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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邀缓缓开口:“但剑神于灵镜州,于我玄门皆有大恩!即便不是为了开启将息重剑,弟子也会尽力找回剑神后裔,必不使流落凡俗。师叔祖放心,弟子竭尽全力。”   大长老星衍之术已炉火纯青,但此事关乎天机,难窥全貌,只能茫茫道:“静渊,你听仔细。日落北斗,是西南方位,丹青两别,想必此处有红绿交界之景,一顷之间,藏锋……藏锋何意?”   “一顷之间,看来此次机缘便在顷刻之间!”黎阳真君乃是谢邀之师,玄门千绝顶藏剑阁当代阁主,忙当机立断道,“这藏锋又是何意?静渊,你且前往西南方,一定要尽快!我等在此,若顿悟此言,抑或师叔祖得到新的启示,便飞书与你!”   谢邀领命,知时机稍纵即逝,忙与众位峰主潦草一礼,化作一道寒光直往西南而去。   抹荷衣衫褴褛,浑身沾染了血迹,昔日同门的鲜血,冻结成了一片紫红。一层一层粘结在身上,裹成了一身狰狞而张扬的盔甲。   她狼狈的往嘴里塞了一颗补灵丹,全神驭动着脚下的飞笛。接连三日的奔逃,一拨接着一拨的阻击与突围,她的身体已经疲累不堪,但她的神志与心绪却在这种困局中愈发的清明警醒!   师弟妹们被她干掉了十几拨,她早已经麻木了。   轻音宗不过一小宗门而已,却为她一人损失了一批不错的弟子。他若不敢亲自来捉拿她,只怕也要放弃了。   过了这里,大约也能安分一阵子了。若能顺利穿过州界,到了其他大州,那时,若不至元婴,绝不再回灵镜!   裂红原的红桐林上方,渗满了稀薄的魔气,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魔气掺杂在空中,但以她目前的修为,又没有好的护身法宝,根本难以抵挡魔气侵袭,只能小心的驾驭着飞笛,在高达数十丈的梧桐树中穿行。   深吸口气,将心中凄凉暗淡的情绪抛诸脑后。   三天前她还是轻音宗金丹第一人,门派虽小,于灵镜州的名声也不太好听,但自入门起便是师傅和宗主的爱徒,也算顺风顺水。   一夕惊变,便成了丧家之犬,奔逃在没休没止的逃亡大路上。   嘴角咧起,抹荷嗤笑,师傅倒真够能忍的,一百年的悉心教导,如师如友,只为了调教出最好的炉鼎!   “郑沧源!你大爷!你祖宗!你全家都是炉鼎!”   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在脑海中默念了一遍隐仙诀,身心疲惫消减了不少。隐仙诀的确是宗门秘术,自己还没有开始修炼,只是默念诀文,就有舒缓神识疲劳的功效。幸好自己当时多留了心眼,并没有让师傅和宗主察觉到自己传承了诀文,不然即便有小阮相助,也不能这么容易就逃出宗门。   日后修成元婴,非把郑沧源送给龙阳真人做炉鼎!不,让他给一百个男人做炉鼎!   小阮曾预言,一路之上绝不可停下飞笛,过了红绿相合之处,方才安全。   抹荷当时不懂,此时到了红桐林,满是红色梧桐,所开的梧桐花却是淡绿色,此处离魔气之隙不足万米,不知何故,绿色的梧桐花都往西方飘落,林中一朵也不留,便成了两色泾渭分明的奇观。   正是小阮所说的红绿交界之处!   想想即将脱离险境,今后便蛰伏个百余年修行隐仙诀,有了这极好的功法,假以时日,自己还用怕轻音宗吗?   梧桐花的微绿淡光,近在眼前,抹荷却突然发现飞笛上的骨铃不见了!   “小师叔,这骨铃上篆着九百九十九道长生符文,用我发丝所系。你命中杀身之劫,正在西行路上。能不能化解,只看此铃,寸步不能离。”   抹荷神识飞快扫过,好在骨铃就落在不远处,忙落下飞笛去拾取。还未碰到骨铃,便觉一股极寒之气袭来,恍若万根寒针连绵不绝的扎在心头,几乎毛发倒竖的恐惧之气令她无法思考,抹荷不顾一切的调动灵气,一瞬之间金丹便离体百米之外!   而肉身只在这顷刻之间,便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坨……   肉身被毁,连金丹也受损。抹荷却连杀身仇敌是谁都不知,只觉一股凌厉寒锋一掠过境!极快!极厉!   光芒暗淡的小金丹欲哭无泪!   陷入混沌之时,抹荷仍在迷迷糊糊地想着,既不许停下飞笛,也不许骨铃离身,骨铃掉了捡还是不捡?小阮,你个坑人的小骗纸!   玄山藏剑阁中,七星连珠倏忽间归于沉寂。良久,方才亮起微弱的一颗星珠,明明灭灭。 第一章重生   神思昏倦,似眠似醒,恍惚堕身云雾锦绣之中,不知是难受,还是舒畅。又好如那一年,和小阮一起偷喝了师傅酿的鸳鸯酒,酣醉三日。   这一片混沌之中,抹荷恨恨凝神,使劲的咬破的自己的舌尖,痛感使她回复了清醒。   一瞬之间,神思回归,便想起了之前金丹逃逸匆匆一瞥,自己被轰碎成渣一片模糊的肉身。明明已然身死,哪里还有血肉之躯?   抹荷浑身汗毛直竖,忙封闭五感,假装仍在昏迷之中。眼下情形不明,但自己确实重新拥有了肉身,不知是何缘故。   轻音宗名声略坏,她虽然不常出宗门,但为人也实在不算低调,一旦出门历练必要捅点篓子,可谓四处树敌,实在不敢莽撞造次。   略略平静翻腾的心绪,放开感官,原来正躺在一张软床上,鼻尖花香萦绕,应是女子闺房。这肉身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眉目清朗,容色正好;内视之下,也并无半点不妥,只是修为甚低,不过炼气四层。   好在她也算是个修士!抹荷松了口气。   莫非自己当真是夺舍了?虽然不曾看过夺舍功法,但夺舍时,自身神魂必须绝对清醒,以吞噬掉对方神魂。可抹荷却连金丹是如何离开红桐林,又如何到了此地,一点印象都没有。   正疑惑间,外间响起重重的脚步声,略微一探便知是凡俗中人,便先放松了身体躺在床上装睡。   “小姐,起来吃饭了,乖,别再生气了。”珠婆唤了两声,见抹荷不动,便笑着扶她起来,给她穿衣。   “好了,小姐,是珠婆不好,不该不让你见我那孙子顾荇,只不过小姐是仙人,将来是要找仙人做女婿的。珠婆那孙子又丑又憨,一脸麻子嘴巴歪,还不会仙法,哪里能配得上小姐?”抹荷微闭着眼睛任由珠婆摆布,这珠婆一面笑着絮叨,一面动作飞快给她穿好了外裳。   “珠婆今日可做了小姐最爱吃的酱猪蹄,还有红烧鸡爪,秘制鸭掌,小姐先跟珠婆去吃好吃的,吃完了咱们再回来继续生气好不好啊?”   抹荷寻思,瞧着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莫非这小姐是个傻的?那怎么又会有练气四层的修为?   横竖不过是个凡人,此间也并无禁制,抹荷假装扶着她,将手指放在珠婆颈后死穴处,蓄力待发,这才假装刚睡醒一般,睁开了眼睛。   “珠婆?”   “好小姐,肯理珠婆了?莫气莫气……”正说着,突然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抹荷手指微动,正要发力,珠婆结结巴巴的大叫一声,“小姐你好了?”   珠婆眼睛睁大,既惊又喜,一叠声的叫道:“小姐你好了!你是不是好了?小姐你能看见珠婆吗?”   抹荷手指蓄力,点点头。   “真是祖宗保佑!满天神灵保佑!玄天剑神保佑!”珠婆摸了摸抹荷的眼睛,再三确认喜不自胜,恨不得叩谢满天神佛,又回神问道,“小姐,你知道我是谁吗?”   抹荷:“珠婆。”   “是啊!那珠婆是小姐什么人啊?”   抹荷揣摩了一下珠婆慈祥的笑容和深刻的面部褶皱,慎重道:“奶娘?”   珠婆一个趔趄,哭丧脸道:“我的小姐,您比我还要大一岁,我怎会是您的奶娘!”   抹荷看她一介凡人,也不和她多说,只听她又说了几句,便说要去给城中的仙人老爷送信。抹荷摸不清情况,自然不肯放她走,就说饿了,又说害怕不想出门。   这珠婆对小姐忠心耿耿,又没啥心眼,三两句被哄得高高兴兴,忙去取了饭食回房。抹荷没了修为,也觉得肚饿,尝了一口,竟觉得前所未有的美味,舌尖舒畅,忙大快朵颐,边吃边套话。   这小姐果然是个傻的!   傻小姐叫卓漆,父母都是高阶修士。她天生灵智有缺,犹如五岁孩童,且眼瞳漆黑,天生眼白极少,一对黑瞳极大,不能视物。   抹荷夺舍而来,自然不傻了,眼瞳不知何故也恢复如常。   珠婆名妙珠,是卓漆的贴身丫头,和卓漆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小时如姐妹,如今犹如祖孙。她日思夜寐,就是希望仙人老爷能在自己死前,治好小姐的病,几乎一眼便发现了卓漆的变化。   卓漆因为身体的缘故,自小胆子小,只肯让珠婆照顾。珠婆是凡人,只知道小姐的父母是仙人,一直在想办法替小姐治病,小姐现在好了,也要上仙山去做仙人了云云。   抹荷云山雾罩,脑中飞快的过了一圈,也没想起有什么卓姓的高阶修士,莫非此地已经不是自己身处的灵镜州?   珠婆还在啰里啰嗦,抹荷问:“我父母既然是修士,那有没有给我留下手信之类?”   “哎呀!这么重要的事情,差点忘记了!老爷跟我说过,小姐要是醒了,就去看看梳妆镜!”   珠婆如梦方醒一般记起来了,说完忙识趣的退下。抹荷问清楚庄外只有一个弟子看顾,还不能用飞行法器,应当同属炼气期,便随她去传信了。   抹荷灵气探入,梳妆镜上果然有微弱的灵气,输入灵气却没啥变化,微微一忖,咬破手指滴入镜面,镜面飞快的现出另一滴血,血滴亲缘相溶,七色灵光过后,镜面传书现形。   原来卓漆父母都是玄门金丹修士,其母有孕时,被一妖女所伤。当时已知胚胎有损,卓漆父母万般不舍,还是力排众议将孩子养了下来,想着即便是缺胳膊断腿,凭他夫妻两个也是养得起的。   哪知道孩子一出生,三魂七魄中主慧的奇魂竟并未归位,天地茫茫,不知是否仍有机缘变数。然一魂走失,也无处可寻。   奇魂不归,卓漆自然是个傻子,又曾替母体挡伤,还是个怪模样的瞎子。   卓漆父母与旁人不同,孩子虽然又傻又瞎,却爱如珍宝。因为她眼瞳漆黑如墨,干脆取名叫卓漆,小字黛果。卓漆身体不好,但却有单系木灵根,卓父卓母四处寻找机缘,也顾不得自身修行,手把手教孩子修炼,众多丹药堆着,三十多年前艰难的修到炼气四层,再难有寸进了。   事情也并非没有转机,二十五年前,卓漆父母得到佛宗千机门长老姽宁真君提点,从千机门换来一瓣千机莲花的花瓣,炼化后随身佩戴,或可召回本身走失的奇魂。   抹荷看完留书,不多时镜面灵气紊乱,很快没有半点痕迹。   抹荷嗤笑,一个傻孩子而已,这般的疼爱有加,唯恐有仇敌寻来,留书连落款都没有留。抹荷细细推断了一番,对卓氏道侣毫无头绪,也不作细想了。   照如今看来,莫非是自己金丹逃逸之后,夺舍了这傻丫头的肉身。她父母皆是金丹修士,庄外还有一个炼气弟子守着,好在同为炼气期,并不能擅自查探她神魂,夺舍之密性命攸关,只能分外谨慎,瞒住一时,加紧提升修为。   抹荷布了一个简单的聚灵阵,将神识沉入识海之中,探查灵魂与肉身的结合程度,却发现居然全魂都不能探查清晰,神魂仿佛被一层朦胧紫光裹住。稍一用力,神魂便上天入海般搅动,钝痛不已。   抹荷忙收回神识,打坐运息,此时识海中紫色流光若隐若现,清圣之气溢出,缓缓的抚平疼痛。抹荷猜想这便是佛门至宝千机莲瓣了,不知为何竟随着自己的灵魂带入了识海之中。   她前世虽已修成金丹,但轻音宗资源极少,对此竟然一无所知,唯恐神魂受损,不敢再多加探查。   若不遭此变故,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竟是灵镜州最没常识的金丹修士了。   卓漆身上必有其父母留下的禁制,必定不能贸然出走。此时此景,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卓漆,小字黛果,从名字就可看出,如珠如宝。不像抹荷,透出那么一股香艳之气,就连金丹之后,宗门都不曾赐给自己道号,而唯一至亲竟然还存着那股心思。   唤了他二百年的师傅……   令人作呕!   “……这丫头天赋极高,且天生的水木阴性灵根,虽然没被隐仙诀选中,但日后宗主若得了这丫头的元阴,对自身修为必能大有帮助!只是,毕竟师弟我养育了这丫头一场,宗主日后若是用不着了,便将这丫头送我享用罢……”   这近两百年,师傅的谆谆教诲关爱有加慈眉善目,不过是闭目塞听的一厢情愿。   肉身已毁,前尘皆销。 第二章呆师兄卓沣   卓漆一夜难眠。   修整了一夜,却几乎没有吸收到灵气。这身子是木灵根,资质绝佳,灵骨亦属上等,或是凡俗之地灵气稀薄。自己如想尽快修行,弄清夺舍之事,不如借助卓漆父母身份,早入玄门。   一早与珠婆用过早饭,那个挂名师兄卓沣,凌晨就在外院等着了,一见卓漆,毕恭毕敬的行了大礼,憨憨道:   “师妹,早。恭喜你好了,我昨天连夜给师父师娘传信,师父师娘高兴坏了。”   “嗯。师兄也早,有劳师兄了。”   “师妹言重了。我五岁的时候,师傅救了我的命,不嫌弃我资质差,还说和我有缘分,把我养大,还教我修炼,我自然是要报恩的。更何况我资质有限,修到如今,已经是师傅费了不少丹药功夫的了。”卓沣连忙说。“师妹,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你千万不要客气!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就好!”   卓漆问:“师兄,你一个人住在山庄外面?平时是不是没什么人?”   卓沣不好意思的挠头:“是啊!师妹,我太笨了,怕万一有什么人对你不利,我也分不出来是好人还是坏人,所以干脆不出门!珠婆叫我我才出门。”   怪不得这么多话!   “师兄,不知是不是神魂受损,之前的事情我都忘了。我爹娘道号是什么?”   卓沣愣了一下,似乎在仔细查看她神色,见卓漆望着他,忙神情崇拜,郑而重之道:“师傅名讳上卓下斟,紫竹真人,如今已是金丹后期;师娘名讳乔织尘,道号紫鸾,现在金丹初期。”   卓漆神情扭曲…………   千算万算,居然忘了算这一对儿狗男女!   遥想当年,自己筑基后,前去苍天真斛历练,正好遇见了同是筑基初期的乔织尘。自己原本对她还颇有好感,乔织尘这心机姑娘也称姐道妹好不亲热。   两人一同破了苍台镇迷阵,上山时却因为一颗灵草大打出手。须知轻音宗小门小派,那颗灵草足有一百年,虽然不算珍贵,但抹荷却视为珍宝。可乔织尘出身修仙大族南泽乔氏,破阵时出手皆是上品灵丹,哪里缺得一颗药草?   两人修为相当,抹荷乔织尘斗红了眼,互不相让。   抹荷当时还未拜入师傅门下,轻音宗资源又紧张,自修行起就日日和师兄妹们一起抢吃抢喝,实战丰富,出手狠辣;乔织尘出身大家,身上法宝不少,一番恶斗,抹荷险胜。   抹荷当时年纪小,还有点善良,并未把她如何。乔织尘脱身后却叫来了当时和师傅一起驻守苍台镇的卓斟。   卓斟当时已是筑基中期,毫不费力的戏弄了抹荷一番,将灵草夺走,还当做定情信物送给了乔织尘!   抹荷直恨得咬牙切齿!   三人自此结下孽缘,抹荷与乔织尘修为相当,不分上下,历练时总是能“偶遇”,凡是遇见必定一番恶斗!   抹荷输了,也便罢了,乔织尘好胜,若是败了,一定要搬卓斟出来找回颜面。抹荷与他二人缠斗这些年,屡败不止,修的最好的便是水遁术了,符咒中画的最好的也是水遁符。   七十年前抹荷结成金丹,那次遇见乔织尘,却发现她修为大降,斗法时束手束脚只守不攻。抹荷自然不放过这机会,全力重伤了乔织尘,只可惜卓斟及时赶回,什么好处也没落到,反被玄门一路追杀。   照此推断,想来当时乔织尘已怀有身孕,因而修为大减。自己也因此避灾宗门内,几乎再没出去过,对卓斟两人的事也知道的不多。   而卓斟乔织尘有个藏在凡俗的傻孩子,恐怕整个灵镜州知道的也没几个人。   卓漆表情越发狰狞,自己和姓卓的两口子究竟是什么孽缘!自己竟然成了死对头的女儿!   卓漆不遗余力的轮番问候两人,所幸这二人现在不在,若要自己唤乔织尘那小妖精一声娘……,简直不能忍!   不如干脆坦白让卓斟将自己抹杀了事!   卓沣见卓漆表情越发难看,忙道:“师妹?师父师娘还是很关心你的!真的,你别这么伤心了。师父师娘当初借了千机门至宝,曾许诺看守西南镇魔大阵五十年,每三年才能回来一趟。”   西南魔气之隙——裂红原,此处原本由佛宗千机门看管,二十多年前改由玄门负责,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师傅今早就传信回来,让师妹专心修炼,两年后,师父回来亲自带你回玄山。”   “这么久?”   卓沣被她说的一噎:“师傅有位师弟是变异冰灵根,很喜欢师妹的。但现在好像也在闭关,还要半年才能出关。他虽然是师傅的师弟,但是师叔已经是金丹后期了,人也很好,他们感情也很好,肯定可以照顾好……”   卓漆忙打断他:“等不了。”   卓沣呆了一下,表情有些怪,呆问道:“那怎么办?”   玄门每隔三年便会从山下的城镇中选拔一些有资质有灵根的孩子,作为外门杂役弟子,虽然没有师傅专门教导,但与其他门派不同,玄门有修士专门讲课,对于资质优等的弟子,资源也比别的门派开放的多。外门弟子筑基后,自动划入内门。   而怪异的是,近些年玄门从外界选拔的外门弟子本就不多,能在三年内成功筑基留在玄门的更是少之又少。   玄门内门弟子,多数由金丹长老直接引荐入门。   她现在神魂不稳,凡俗间灵气稀薄,若留在此处进阶势必缓慢。更何况此次夺舍,也多有怪异之处。   倘若现在进入内门,卓斟二人在玄门内高阶好友甚多,不知卓斟有无后手,若是夺舍之事暴露,恐怕真要被灭魂碎魄。   如能先在外门混两年,想法子掩饰一二,再徐徐想法子掩饰行踪,离开玄门自然是好中之好。   虽然这么想,可卓漆却是个昨日才开慧的“傻丫头”,那儿能知道什么外门内门玄门?只好扭曲着用各种言语引导这个憨傻的师兄。   卓沣好容易开了窍,想到了这个“好主意”,支支吾吾的说:“师妹,十日后正是玄门大选。师妹已经是炼气四层,可以和我一起进外门,可是我怕你受欺负,主要是我没什么本事,而且,我还要先问师傅师娘……”   卓漆很不耐烦的望了望天:“师婆,那你快问问你师傅吧!顺便问问你师傅,今晚你要吃几碗饭,起夜几次……”   出乎卓漆和卓沣的预料,翌日卓斟飞书传回,爽快的同意了让卓漆先隐匿身份进入外门修行。   卓漆猜测,卓斟应当是希望爱女能历练一番,毕竟她已经将近百岁,却只是炼气四层,此时卓斟夫妻脱不开身,只能让她自己尽快多些历练,成长起来。   卓漆自然喜出望外得偿所愿,卓沣反倒觉得任重道远责任重大。   行期一定,卓漆便假意舍不得珠婆,与她彻夜叙话同榻而眠,好打探傻丫头卓漆种种喜好。   “珠婆,我明日就走了,舍不得你,你帮我做点最喜欢吃的带着吧!”   珠婆从山堆的吃食中探出头:“这些都是小姐最爱吃的啊!”   卓漆……   “有没有我不爱吃的?”   珠婆眯眼笑,摇头。   “我家小姐从小就胃口好,什么都爱吃,所以才生的如此好看。而且小姐从小就聪明,什么好吃的看珠婆做过一次,就能记得。”   卓漆放弃了。胃口好生得一堆好看的肉才是正解吧?   “小姐,珠婆有生之年总算能看到你好起来,重登仙门,你到了那边,不用挂念珠婆。珠婆帮你做了吃食,吃完了再让卓大哥回来取。”   卓漆……所以这傻丫头平生最爱就是吃罗。   卓沣足足的准备了三天,让卓漆也随身带了许多各种低阶灵符和丹药,方才别过珠婆,带她离开山庄。   卓沣人虽然看着有些笨笨的,但符箓却画的极好。一路之上神行符不断,低阶补灵丹也是不缺,很快便赶到玄石镇。   今年七月正是灵镜州第一宗玄门开放,玄石镇汇聚英才,低阶散修来了不少,一些修仙小族也派出子弟前来应选。   两人赶到镇子里将将黄昏,恰逢盛事,客栈自然爆满。   卓沣此时却沉稳起来,不急不躁道:“师妹,天色尚早,我带你去东门逛逛吧。东门处三交路口,每逢玄门选拔,便有自发的一个卖些灵符灵丹的小集市。”   卓漆点点头。多了解些玄门的事总是好的。   到了东门,卓漆才发觉真是高估了这个自发形成的“小集市”。跟着卓沣一起进去,也没见到什么管事。   卓漆正纳闷呢,进去一看,果然也不需要什么管事。不少人席地而坐,出售一些“飞天遁地符”,“神行千里符”,“强身健体符”,“永葆青春符”等等。   这些摊主都是凡俗之人,只收银两,不收灵石,略微一探,却发现这些鬼画符般的符箓隐隐有些灵气。   “这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这些凡人真能画出带有灵气的符来?   “师妹,你再细看看。”   卓漆仔细摸了一遍,这才发现,原来这灵气是从黄纸上透出来的。   “玄石镇有一条活泉,从玄山而下。玄山有一条灵气暗泉,与它相接,所以这条活泉也沾染了些灵气。这些都是玄石镇镇民,拿黄纸浸在活泉里三日,捞出来,自然就带点灵气,凡人化了符箓饮下,自然会觉得精神振奋,大有奇效。”   “那玄门不管么?”   卓沣笑道:“三年一次,镇民们挣些劳碌钱而已,一张假符几十文钱,无伤大雅。何况,凡人喝了确实强身健体,有些修为的人也不会上当。”   卓漆正要搭话,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了,为首一男子凤眼红唇,一眼望去,只觉艳色逼人。此人气势极强,想来已达筑基,卓漆二人忙收回目光,以免多事。   这人一身红衣,衣襟衣摆绣满了大朵的粉色蔷薇花,搂着个柔媚娇艳的粉衣少女,举止轻浮动手动脚的过去了。   卓沣与卓漆对视一眼,眼中皆有笑意。   逛到僻静处,卓沣突然扯扯卓漆的袖子,忍俊不禁道:“师妹你看。”   卓漆顺着卓沣手指,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正拉扯一位在边角上卖符的镇民:“你这丹丸没用啊!还说超级瘦身丹呢,我吃了三颗了,一张三十文,花了快一百文,也没瘦下来。”   卓沣忍笑,附耳道:“这丹丸是用泉水活了白面,油炸成的。”   “我这药是要长期服用的,特别是胖成你这样的,药不能停啊。你吃一颗,是不是觉得精神百倍,精神好了,你就能干活,你买一瓶三十颗,回家一天吃一颗,每天多跑跑多蹦蹦多干活,不到一个月,肯定能瘦!” 第三章初入玄门   胖子怒道:“我不吃你的丹药,天天干活,肯定也能瘦啊!你当我傻子呢?”   “您这话说的,您不吃我的瘦身丹,您有劲儿干活吗?您吃了药,劲儿大了,能多干多少活啊?自然能多瘦一点!”这镇民说着,挽起袖子,顺手就吹响了脖子上的哨子,不一会儿,便过来不少摊主团团围住。   小胖子见人多了也不憷,顺手拎开挡在身前的两人:“这儿僻静啊!我也没吆喝,人家也不知道闹啥呢。我这要一吆喝呢?就说你卖假药,你们都卖假符,你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玄门三年才选一次弟子,这次错过,可就得三年后了!得,我也不说假话,我也能不闹腾,但是这些玩意儿没那么大用吧?还飞天遁地,永葆青春呢!各位呢,凑吧凑吧,就给我十两银子,我转身就走,回头还给各位加倍宣传!”   “金多宝!”卓沣实在看不下去了。   “大师兄?!”小胖子金多宝吓了一跳,又有些不舍,愣了几愣才下定决心,“大师兄,您稍等一下!我这还花了九十文呢,得挣回来啊。”   “几位,我也是讲理的人,您看,这符确实不能瘦身吧。这位可是玄门上的仙人,我也有事要忙,你们看着随便给个几两银子……”   “咳!”卓沣咳了一声,小胖子忙改口,“给个几百文辛苦费吧!”   这下连小贩们都忍不住笑起来了,一群人七手八脚的一人掏了十来文,塞进他手里。金多宝哭丧着脸数了数,大约三百余文:“打发叫花子呢!”   “你真是出息了!”   金多宝今年炼气三层,自小便和卓沣相识,是个小门派长老的私生子,天生财迷。因为是四灵根,三年前被刷了下去。金多宝絮叨了会儿,便说要去发财大计,自己跑了。卓沣也懒得理他,自带着卓漆买了些甜口点心。   卓漆笑道:“师兄,我什么都爱吃,就不爱吃这个白糖糕,甜的难受。”   卓沣微微一笑:   “外门里有位师姐,叫岳霓,性子不错,爱吃这个。”   卓漆自然有些不信。   好巧不巧,卓漆只不爱吃这个。   瞎逛了一会儿,卓沣轻车熟路的带卓漆到了城东的林子里,林子里已有不少人,或席地而坐,或三五成群的打探消息。也有不少人低阶修士,各自找僻静角落布阵。   卓沣卓沣布好阵后,又拿出帐篷,被褥等布置起来。   卓漆坐在阵里,自顾自的打坐,虽然已经到了玄山脚下,但灵气并不充裕,卓漆回复了一会儿,便拿出东西吃了起来。   “师兄,卓……我父亲既然是金丹修士,为何不荐师兄进内门呢?”   “师兄难以筑基了。”卓沣表情有些怪,淡淡道。“师妹资质却极好,想来不久以后,修为就要超过我了。”   卓漆觉得,来到玄石镇后,他似乎有些不同了。   “师兄不想长生吗?”   卓沣反问:“师妹想吗?”   “自然!”卓漆有些不解。修仙修行,难道不是修的长生大道?卓斟与乔织尘只有卓沣一个徒弟,从小养大,与养子无异,若是荐入内门,自然有更多的资源与机缘。“师兄若进入内门,将来若有机缘,未尝不能筑基。”   “如今这样,没什么不好。”卓沣摇头。“修得长生,也没什么好。”   他的模样,隐痛而又沉静。   卓漆觉得有些怪。卓沣本身是蠢钝的性子,怎么突然静默沉稳了些?也或者他终于打消了疑虑,相信自己真的就是卓漆回来了,才不再掩饰自己。   “师妹,你别担心,这里已经是玄山脚下,整个镇子都有玄门庇佑,已经很安全了。师妹你没出过门也不用担心,玄门外门虽然选拔比较严格,但师妹本身已是炼气四层,又有师傅送来的推荐信,必定问题不大……”   卓漆顿时觉悟了,果然还是自己的错觉。   正欲打断他,忽觉眉心一刺,脑中嗡鸣不止,差点趴在卓沣身上。   有人用神识攻击阵内!   卓沣指诀飞快,一连打出三张护体符,又祭出一张血符护住她,卓漆方觉得好了些。   卓沣精通符箓,这阵法虽然不错,但毕竟修为有限,这人修为远强于他,虽然不能入阵,却不能完全抵挡住神识。   他存心挑衅,神识又强,既然不能破阵便故意用神识攻击修为较弱的卓漆,卓沣修为高些,尚能抵挡,连打出九道流光传信回玄门。   卓漆凝神一看,这人一身红衣,正是在集市上见过的那个筑基修士。   “哈哈哈,这位道友,在下不过是觉得合眼缘,特意想结识一番。道友不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红衣修士这般说着,神识却越加放肆,手中法诀不断,见难以打开阵法,更是恼羞成怒,口中谈笑风生,攻击却更密了。   卓沣忙祭出几道高级符箓,加固阵型,一晃身到了阵外。   “道兄!此次乃是玄门收徒,在下是玄门外门弟子,带我小妹前来应选。不知道兄有何见教?”   “道友这阵法倒是布的不错。原来竟是玄门高徒!巧的很,在下也是送小妹前去玄门。”耽素见卓沣出阵,阵法却岿然不动,便收了手,笑吟吟从身后拖出那粉衣少女,“说,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素哥哥,雨儿是说,这后面有颗梧桐树,枝态绵长,白花清雅,配素哥哥一身红衣正好。”   这丫头虽然貌美,乍看之下,颜色却不及红衣耽素之十一。   卓沣默然。   “既然道兄看好此处,我兄妹二人便不叨扰了。”   耽素笑意盈人:“那便多谢道友了!日后小妹进了玄门,还请道友多多提点。”   卓漆忙将发动三张防御符箓,卓沣收了阵法,急忙带着卓漆进了镇子。   “想来方才传信已经被他打掉了。我传信回师门,此处已是玄门脚下,他应当不敢多事。我们在镇子里等等,明天一早便上山。”   “师兄是顾虑我,我明白。这人是谁,为何在玄门脚下这般嚣张?”   卓沣苦笑:“我已许久不过问这些了。这二十余年,我都只在山庄里。师妹别担心,他不是玄门弟子,入了外门,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修为虽不高,但总会有办法护住你。”   入夜,卓沣突然听到一阵蹊跷的细微声响,时断时续,正要细听,又悄无声息了。卓沣不想多事,这声音又渐起,似乎是他所铭刻于心的清冷女声,呼救之声乍停。   卓沣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长剑,摇醒卓漆。   “师妹,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卓漆细细凝神,摇头。   “师妹,我出去一趟。”   卓漆劝道:“师兄,刚才遇见那个修士怪怪的,何况我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镇子里这么多人,怎会只有你一人听到呢?”   卓沣坚持:“我只看看,绝不贸然出手。这里是玄山脚下,镇中虽然无人驻守,但也没有修士敢在这里闹事。”   卓漆接过他递过来的长剑,拔剑一看,剑身光华莹莹,篆着两列小字——   长生   以剑心而逐道去玩心而成璞   “师妹拿着防身。我去去就回。”   卓漆也不推辞,用长生剑镇住阵法。卓沣走后,又取出符箓重新加固阵法。   天色将明,一道暗光迅疾没入剑身,与剑光渐渐融合,卓漆毫无所觉。   卓沣一夜未归。   翌日,卓漆便自行随着镇子里人到了山脚下。她心知卓沣必定遇事耽搁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是个方才认识的挂名师兄,又有多要紧呢?   玄山脚下,人群攘挤,山口别无它物,唯有两颗古松,左右相应,五人不可合抱,几可通天。   日出之后,便有一接引弟子到山口:“众位,由此上山便是玄门。有意前来我玄门拜师者,请由此处上山吧,送行的众位请回吧。”   众人一起上山,浩浩荡荡,足有五百余人,山路途中绿树萋萋,却不再见一颗松树。   入门石阶极长,大家跟随童子步行上山。卓漆隐在人群中走了不久,看到对面远远过来了一个人,黄裳蓝袍,正是卓斟!   难道卓斟是要给自己闺女一个惊喜?居然提早从裂红原回来了!   百年不见,这厮几乎没什么变化,容颜依旧,已经是金丹后期。再看看自己这小身板,方才炼气四层,还是这厮的女儿!   卓漆压下扭曲的面容,尽力的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甜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爹!”   “诶!爹的乖女儿啊!你来了。”卓斟迈步过来一个熊抱。   卓漆忙挣出来,规规矩矩的站好。“爹,女儿不小了,您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了!”卓斟突然惊异起来,“不对啊女儿,你师兄说你失忆了,怎么能一下子认出爹的?”   “……师兄给我看画像了!”   卓斟抚掌:“原来如此。怪不得能认出爹来。”   “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当然是来接我心爱的乖女儿了!而且,”卓斟面带怪笑。“而且,我也要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居然敢占了我女儿的肉身!”   卓漆一惊,正要出剑,却发现全身被封住了一般,连一根手指头都挪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卓斟并指定入眉间,引入一丝神识。   “果然是个妖孽!抹荷你这个妖女,竟敢……” 第四章玄门风雷   卓漆吓的张口结舌,往日舌尖嘴利,此刻连一句分辨的话都说不出来。   正急的浑身冷汗,突觉额头一痛,眼前一阵迷糊,睁眼一看,面前哪里还有卓斟?   就见一张胖脸得意的凑过来,手中还忽上忽下的抛着一个小石子。   金多宝笑眯眯的道:“小丫头,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了。”   卓漆擦擦额上的汗:“原来不过是个最简单的幻术。”自己精通音幻,却被这么低阶的幻术所迷。   “不不不,”金多宝摇头摆手,“这可不是什么幻术,你看见这段路上的尖叶黄花没有?”   “迷萝?”卓漆出身轻音宗,以音幻为主,自然也熟悉各种迷药,但轻音宗资源不多,从未见过迷萝开花。“迷萝不是要千年以上才能开花?”   “恩!玄门这道上的迷萝,恐怕自玄山在此,就一直在了,千年都不止了。迷萝平时看着跟杂草差不多,但开花时花粉四散,无色无味,无声无息的渗入人体,不是幻术,却比幻术更容易着道!你看看,人是不是少了快一半了,一多半都定在幻道上发呆呢!哈哈哈,人少了,就没人和我争了!”   “那你打醒我做什么?”   “还不是看你是我卓大哥的妹妹!对了,我卓大哥呢?”   卓漆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不见了。”便把昨晚的事告知了金多宝。   “那你怎么不去找找,还这么淡定的来了?”   卓漆无所谓的翻了个白眼:“我去能做什么?师兄是炼气十层,如果没有危险,不几日也回来,如果有危险,我去收尸吗?”   金多宝黑着脸,无言以对。   “你倒是个没心没肺的。那我和你一起走吧,互相照顾。也不枉卓大哥当年对我的救命之恩。”   之后,过了一条滑不溜秋的冰路,又是烫的下不了脚的火路,卓漆有灵符护体,又有金多宝这个前落第弟子带路,自然不难。   前来拜山的人只剩了百余人。这百余人中,有点修为的,和普通凡人,竟然是五五之数。   “有些修为的,散修很少,其余的大多都是小宗小族的弟子,自以为有些修为,会很简单,其实很容易在幻道上就被早早踢下去。而相反,没有修过道的凡俗之人,多是穷苦人,吃得了苦,忍得住累,又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更能坚持到最后。”金多宝道。   卓漆点头,正是如此。凡人一入此山,便不能轻易后退。而小宗族的弟子,却仍有退路。   “这些凡俗之人,还有孩子,都是测过灵根的?”   “玄门处灵镜州之东,弱水以东都属玄门庇护之地。每到选拔弟子的时候,都会派弟子前去凡俗之地,测出二十岁之下有灵根的人带到玄石镇安置。之后的考核便靠他们自己了。若是选不上,玄门也会送些强身健体的丹药和一些银钱。”   山路虽远,但有穷时。山门巍巍,只立了两列玄色方柱,二九之数,共一十八根。   这便是占据了灵镜州半壁江山的修仙大派,无碑无名,世人皆知!   众人休息了会,呆到午时,方有接引弟子引领众人到了临仙台。临仙台是一圆形高台,天然一块石板。圆台中心嵌入了一整块测灵石,由两名筑基弟子主持,众人依次上台测试灵根。   不多时轮到卓漆,她是单系木灵根,资质绝佳,那弟子喜形于色,接连看了卓漆好几眼,又问卓漆有无荐人,卓漆见入门已是定局,便摇了摇头。接着那弟子便发给卓漆一块紫竹牌,上刻卓漆二字,编入风雷组。   卓漆下了圆台,便将卓斟传来的荐信扔给了金多宝。金多宝喜出望外,不一会儿上台去,一番周折,看情形小胖子似乎一阵死缠烂打。那两个弟子商议了几句,扔给他一块木牌,金多宝喜滋滋的下来了。卓漆一看,金多宝,外门杂役。   金多宝却很满意:“你别小看这外门杂役,将来我有机会,还是能进内门的!说不定比你还早呢!怪不得连算命的都说,我出门遇贵人,哈哈,多谢了!”   “还你幻道之情了。”   众人测试完毕,风雷,日月,山河三组,每组十八人,霜雪组出缺,其余三十人资质不佳,编入外门杂役,还有几人资质实在太差,并未入选。   “玄门和其他门派不同。主要的入门测试,便是在山道上了。有不少资质绝佳,灵根上乘的人,过不了山道,只能等三年后了。能够坚持走完山道到最后的,一般都会留下了。除非资质实在太差,咳咳。主要还是玄门内人才济济,所以连你这样的单灵根都不十分稀罕。”金多宝见卓漆目露不解,自动解说。   “不过,进外门后,一个月内还有三次考核,通过三次考核,才能呆在外门直到筑基。更重要的是,同年复选的杂役弟子,可以一起参加考核!表现好的,比如金爷我这样的,还有机会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咳咳,金爷我吧,觉得只有玄门这么高端的修仙门派才适合我修行!外门这些事儿,只要多在玄石镇混混,或者能遇见几个下山采办的杂役弟子,多问问便知道了。怎么,卓大哥没跟你讲吗?”   “没来得及。”卓漆嗤笑,也懒得拆穿他,横竖和自己无关,谁又没点小秘密呢。“金多宝,小胖子,你对玄门倒是执着的很。”   不多时,便有三名筑基弟子来接应各组弟子。风雷组的负责人是一名筑基后期的男修,内门弟子,一身白衣,姿态很是高洁,名沈蜻。   时将入夜,十八名弟子二人一组分好了房宿,沈蜻大致的讲了一下正式入外门的三次考核,便让大家回房休息了。   和卓漆分到一间的名叫何皎予,梳着双丫髻,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红唇雪肤,模样娇俏可人。   何皎予炼气三层,一眼见到卓漆就十分喜欢,自动将卓漆化作“亲密的自己人”,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发现卓漆也一问三不知以后,又吵闹了一会儿才睡着了。   何皎予睡熟了蜷缩成一团,卓漆闻到她身上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极淡,又有些黏腻无孔不入,待要细细捕捉,又什么也闻不到了。   卓漆心里有事,哪肯睡去,取出之前卓沣留下的灵石和阵符简单的布了个阵法,才开始打坐。   玄山上灵气充足,虽然只是山脚下,但与凡俗之地已是天渊之别。卓漆静静的感受着灵气运行入体,在经络行走,身上疲倦一扫而空。   大约九个大周天后,卓漆觉得差不多了,方才重新导入灵气,却发现灵气只能存于经络中,无法聚集丹田!   修士以天地之灵修身养魂,灵气于经络之中,可拓宽经络;于骨肉之中,可强身健体;而最重要的是,灵气存落于紫府之中,锻魂铸魄,日后方成金丹、元婴!而卓漆如今灵气却无法聚集丹田,哪怕能吸收再多的灵气,修为也不能寸进!   卓漆心中一阵翻腾!落到如此田地,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重新吐纳静心,内视紫府之中,神魂仍然被一股朦胧不清的紫光笼罩着,或许是无意识夺舍时,伤了神魂,如今之际,只能慢慢再寻求滋养神魂之法。   卓漆着急起来,倒是想起唠叨师兄卓沣了,巴不得他马上回来。   卓漆又将灵气行了九个小周天,直到每根经络都存满了灵气,方才入睡。   片刻之后,房里恍如凭空起了薄雾,一玄色人影漫步进来,双指并入卓漆眉间,一缕神识摄入其识海中,略微查探之后便飞快的收回。   裂红原魔隙镇魔塔上,卓斟临风而立,他面无表情,只是眉眼间偶尔一闪而过的踌躇。   似随手拈花一般捉住玉简传书,明明是夤夜等待的传信,他却顿了一顿,才打开玉牌:“已确认,灵台禁制安好,魂魄无损,无夺舍痕迹,当是侄女无疑。卓沣未归,静渊自当寻之。千机莲花本有护魂之力,兄勿念。”   卓斟长叹口气。回信:“不必过分关照。先由她吧!”   魔隙这些年越发动荡,魔族蠢蠢欲动,妖族混水摸鱼,只能谨守三年之约,一家难聚。   卓沣整出笑意来将这好消息告知爱妻。乔织尘却不领情:“那当然是我的女儿,还担心什么夺舍不夺舍呢!师兄你也想得太多了!我与我的女儿,自有离而不去的缘分!”   “自然!”卓斟忙哄着娇妻。   翌日一早,沈蜻发给每人一块基本功法的玉简,便分派众人干活。卓漆和何皎予分到山门口清扫,其他众人也都两人一组。   “这里也不脏啊,让我们过来扫什么?”何皎予嘟着小嘴,不开心了。“还说一个月后,才能正式入外门,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拜静渊真人为师啊!”   静渊真人谢邀,正是卓沣所说的冰灵根师叔,卓斟和乔织尘的师弟,却比卓斟足足早了五十年结丹!而抹荷与乔织尘痴缠这些年,竟一次也没见过他。   “吩咐我们扫尘,便照着做吧,此间无尘,便是我们心中有尘了。静静心吧,小丫头。”   “我可不是小丫头,我已经活了快一……十四年了。”   “恩恩,十四年真长,您老人家辛苦了!”   一连五日,白日扫尘,夜间大家各自修行,外门独占了一座矮峰,可以四处闲逛,沈蜻等人也不多加管束,只是交代决不可私下斗殴。   第六日,大家换了扫尘的地方,卓漆二人被分到住所种植花草,栽好后二人分头将花盆送到各人住所。   不一会儿何皎予捧着条鱼眉开眼笑的找过来了。   “小卓,快来,有大鱼吃了!小胖子哥哥给你送的鱼。”   金多宝是外门杂役,这边又是女修住所,不便上来。玄门五日一休,今日有半日的休息,他干完活就急忙忙的找过来了。 第五章再见曾朝雨   “小卓漆,卓沣大哥回来了吗?”   卓漆摇头。   “那完了!卓大哥会不会出事了。”   那夜的事本就蹊跷,卓漆是闹不明白卓沣的想法。他离去时,对自己百般交代,多半已察觉危险,仍非要出去查探,但如今未归,恐怕凶多吉少了。   “要不要禀报外门管事呢?”   卓漆不以为然:“这只是推断,又无迹可寻。就算禀报管事,我……师兄的师傅师娘都不在,他不过一个外门弟子,还二十多年未曾上山,恐怕也无人放在心上。只能先报备一下,再等几日了。”   何皎予抱着大鱼:“我们还是先把鱼吃了吧!偷偷的,等会儿他们都回来了,那么多人,不够分的。”   “当然要偷偷的!这可是从涵秋馆旁边的寒华池里捞出来的!我瞧了几天才逮着这个机会!刚才从小路跑过来,绕了老远了。”   卓漆近两百岁的高龄,是真心不愿和这群幼稚的小孩子一起偷偷烤鱼偷嘴!   她上辈子一入轻音宗便马不停蹄的修炼,不到筑基便辟谷了,后来凡谷杂粮对修为无异,自然也忌了。这辈子,大约是卓漆这肉身的舌头有问题,只要是能吃的都恨不得上去啃一口,连她上辈子最讨厌的韭菜黄豆也吃的津津有味。   卓漆想想烤鱼的香气,似乎有点难以抗拒,别扭的同意了,。   “我先去找管事吧!”卓漆和何皎予先去外门掌事厅里找管事报备了一下,那管事一听卓沣,脸色便有些难看,卓漆多了个心眼,便说卓沣是送金多宝上山。金多宝此前的推荐信也正是卓斟亲笔,管事也未起疑,敷衍了几句就打发她们走了。   等卓漆两人钻进后山林子里,小胖子早就将鱼烤好了,卓漆边吃边问道:“这外门可有药圃?”   “自然有。我这几日都是在寒华池取水,饮水所用都是山上的灵泉,那池水必定是用来浇灌药圃了。”小胖子啃着鱼头含糊不清道。   “山上不是铺满了竹筒,水流自然而下,怎么还要取水?”   “半月无雨,水位低了许多,只好让我们先提水放到石缸里,石缸接通运水的竹筒,倒也不是特别辛苦。”小胖子突然问道,“你猜,这运水的竹筒,当初是谁铺下的?”   卓漆疑惑的看着他,灵光一闪:“你不是想说,是卓沣吧?”   金多宝连连点头,与有荣焉。   “正是!我卓大哥当年可是号称外门第一人!外门大师兄呢!不止如此,这外门不少章程,都是卓大哥草拟的呢!”   “他不过炼气十层,而且他……”说话唠叨,似乎还有些憨厚傻气,这样的人能做到外门第一人?   甚至还要在自己的百般暗示下,才应允带自己先入外门修行?卓漆越想越心惊,卓沣是对她起了疑心,才故意装傻?可即便是起了疑心,卓斟也大可让其他同门真人前去山庄查验。   金丹真人法宝已通,来去不过倏忽之间,为何还要费心让自己先进外门呢?除非卓斟二人心中有疑,不想惊动他人,而静渊又有要事缠身。   或者,不知不觉间,自己已有了破绽,可卓斟等人却担心外人难以分明,才不动自己?……   卓漆难以理清,如今卓沣失踪,对她而言不知是好是坏。   “卓大哥当年已经筑基中期了!二十五年前不知何故遭受重创,这才退回到炼气十层,好像还伤了根本。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不到十岁,卓大哥每年去看我,就悄悄的给我些银钱,也不和我说他的事情。”   金多宝连鱼骨头一起吞了,“现在的外门是徐旻主管,比起卓大哥差得远了。他是丹天峰主素心真君高居云的嫡系后辈,从小就和卓大哥不对付。其他的七名管事也都是他的狗腿子。不知道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不过当然还是卓大哥最重要,还是要去管事处报备……”   金多宝正说的吐沫横飞,见卓漆和何皎予目光异样的看着他,忙住了嘴,嗫嚅道:“这个我吧,自有点消息渠道,再说了,这些在玄门又不是绝密。”   “的确不是绝密。可是玄门弟子也绝不会故意外泄。”前世她金丹已成,对玄门之事尚且是两眼摸黑,金多宝年不过三十,又是如何知晓的?“你可别说是自己打听的,你和我们一起,进玄门才几天。卓沣也不会和你说这些。”   金多宝一拍大腿:“我是怎么知道的,真的不能告诉你们。反正我不会害你们!卓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和你们说这些,也是想让你们多小心点。”   金多宝坦荡实言,卓漆反而放下心来。   何皎予也笑眯眯的说:“管你打听什么要做什么,反正不许连累我俩!要不然皎皎我把你身上的肥肉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再炼成香油做菜吃!”   卓漆和金多宝差点把鱼全吐了。   “卓漆你问药圃,是需要灵草吗?外门弟子通过考核后,正式列入外门,才能进入药圃、书馆等地。考核其实也算可有可无,这一个月功夫,不过是对我们多加观察。玄门不知何故,这些年从外所招的弟子越来越少,几乎要闭山封馆了。这后山上也有不少灵草药草,但你去的时候要小心,别拿的太多,以免让人觉得你别有所图。”   金多宝拿木牌绘了一条小路递给卓漆:“后山没什么珍贵的东西,就一些年份低的灵草,这条道进去最多。不过你要小心点,不知道里头还有没有迷萝花了,你要是再被定在里面,就要笑死人了……”   卓漆照着他腮帮子的肥肉,揍了一拳。   “恩将仇报啊!”胖子撕心裂肺的叫唤。   “快跑快跑,有人来了!”何皎予捻出一股风,毁尸灭迹,三人来不及跑,只得贴上隐身符躲进树丛里。   卓漆肉疼,卓沣给的符是用一张少一张啊!   “沈师兄~~~,你带人家到这儿做什么啊?我和师妹一起打扫石台,可还没完呢!待会师妹以为我偷懒跑了,可要怪我了。”   卓漆一听这娇滴滴软绵绵的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金胖子和何皎予也使劲儿憋住笑。   卓漆细看这女子,觉得有些眼熟,正是那日和红衣男子在一起的“雨儿”。   “天天扫,哪有尘埃?师门的意思,不过是让你们静静心,对将来的修行有好处。”沈蜻仍旧一身白衣,看着高洁俊逸,言语间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今天下午也休息了,师妹,我那日发现,后山有一颗五十年份的鱼兰,师兄已经筑基了,吃了也没什么用,师妹吃了,可以强铸神魂。”   “那多谢师兄了。师兄对雨儿真好。”曾朝雨软声软语的说着,慢慢的把手从徐沈蜻手里抽出来。“师兄,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啊?万一被别人摘了,岂不是辜负师兄一番美意?”   沈蜻怪笑一声:“不会。那鱼兰长在寒华潭边的一道暗渠里,我也是偶然发现的,谁会去那儿呢?我现在就去让师弟拿回来,我们去前边等他就行了,走吧。”   曾朝雨假意推脱了两下,就拉拉扯扯的跟着沈蜻走了。   “快松手啊姑奶奶……”金胖子面容扭曲,何皎予正一手掐在他胳膊肥肉上,极力忍笑。卓漆忙把他二人扯开。   “这个雨儿也是我们风雷组的吗?”   何皎予揉揉僵硬的脸:“自然。你这些天都和我在一起,集合的时候也魂不守舍的,哪注意到她啊。她叫曾朝雨,已经炼气六层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她一来就四处眼神儿乱飞,沈蜻和那些男弟子没有不喜欢她的,还有个美名,叫做外门一枝花!”   卓漆随意的点点头:“恩恩,你们自己去玩吧,我去办点事。”   何皎予翻了个白眼,看她的样子,又没听进去。   外门地势并不复杂,卓漆急急而行,专走小道,很快就看见涵秋馆,一座竹木的小院子,修竹环抱,别有一番景致,只是略有些衰败之色。   转过涵秋馆,行了不到小半里,便看见寒华潭,潭边一个三尺高的石缸,连接竹筒运水。石缸边有几簇睡莲,欲放不放,将合未合,寒潭清池,翠竹飒飒,却是一处好住所。   四处无人,卓漆顺着寒华潭流而行,果然看到两道暗渠。鱼兰本就喜阴喜寒,其中一道暗渠口长了不少,却没看见有五十年份的。卓漆默默放出神识,四处并无人迹,便先打了两张隐身符,快速进了这条暗渠。   半月无雨,暗渠里水并不深,堪堪没过脚面,渠道越往里越宽,刚开始只能蜷着,后来竟比卓漆还高出许多。   暗渠里静静的飞出成群的萤火虫来,映着水光,莹莹动人。   继续前行,便都是弯道,十来步便顺着渠道连转了几转。卓漆凝神注意四周,萤火虫越来越多,越来越亮,恍如繁星。   卓漆驻足,总算是在一块玄石上,看见了那株鱼兰。卓漆摘了鱼兰,正要离开,却听见一声暗哑铃铛声。   卓漆一惊,屏息敛神,石头后转出一个灰衣男子,头发散乱,面容不净,灰袍上沾满了褐色石屑,脚步有些乱,修为似乎也不高的样子。   他踉跄走了两步,又后退回去,怔怔望着石壁上的萤火虫出神。   卓漆等了一会儿,这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唯恐此人是沈蜻派来取鱼兰的师弟,若是沈蜻和曾朝雨等不及自己来取,岂不是逮个正着?   卓漆略一思忖,确定此人没有发觉自己,暗中启动两张爆裂符,附在长生剑上,灵气驭动剑身,飞快的撞了过去!   一击而中! 第六章传说中的外门大师兄   那人不闪不避,吐出一口黑血,瘫软在地。卓漆忙召回飞剑,速速遁走。   卓漆走后不久,灰衣男子方才混混沌沌的醒了,挣扎着爬了起来,泥水混着黑血,掺杂着身上的石屑,更是狼狈。一玄衣男子缓步行来,朗朗而立,漫不经心的笑道:“师兄,你这是走着走着摔吐血了?”   灰衣男子也不理他。“方才那个,是长生剑?”   “是。”这人一身玄衣,孤松独立,叹气道,“寒华潭底炎石坍塌,你又灵力不继。我只能留守涵秋馆,前几日派出飞鹤追踪卓沣,没有丝毫回应。恐怕卓沣凶多吉少了。”   “他怎么把长生剑给了这么个冒失的丫头?”   “也不算冒失。她也没拔剑,只是一连用了两张符,卓沣画的爆裂符,威力不凡,若真是个炼气期的弟子,恐怕得打伤根骨。这丫头,倒是个心狠的。不过,你也不是真正的炼气弟子啊,这两张符还替你排出了不少淤血呢!立了大功了。”   “谢邀,你也不必幸灾乐祸,干脆我被她打死了,无人镇守涵秋馆,大家一了百了!”   谢邀缓缓靠在玄石上,一手扶起灰衣男子:“走吧!今夜过后,大概便能补得差不多了。此处也能再安分一段时日。对了,这丫头姓卓。”   “姓卓?莫非是?”   谢邀颔首。   “确认无误吗?”   “姽宁真君曾断言,这孩子必有后福,也与千机门有机缘,因此才舍了一瓣千机莲花送与卓师兄。我也探查过她识海紫府,莲叶守心,神魂无损。卓师兄留下的禁制也并无损坏,断定不是夺舍,只是卓师兄似乎仍有些疑虑。”   灰衣男子问道:“莫非是紫鸾师妹有些不妥?否则,玄门正值此危急时刻,紫竹师兄也不会让她先入外门。想来,必是为了安抚紫鸾师妹。他二人,也着实不易。”   二人静默片刻,便一前一后顺着渠道回去了。   卓漆拿了鱼兰忙回了住所,何皎予正对着一张画像梳着发髻,一见她回来,便笑道:“得手了?”   卓漆点头。“你怎么知道?”   “曾朝雨早就回来了。手上多了一串儿红腕珠,在院子里显摆了半天,说是沈师兄送的。肯定是没找到鱼兰,又送了个小玩意儿补偿呗。”   卓漆反而懒得隐瞒她,不在意的笑笑:“就你机灵。这画像是什么?”   “小胖子给我的,说是山下流行的发髻,好难弄。你来帮我梳?”何皎予拿着梳子等了一会儿,回头一看,卓漆毫无反应,气得一梳子扔过来。“卓漆,你这什么毛病?每次我一说这些就走神!”   何皎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终究未能成形,就先睡了。夜深人静,卓漆又在阵中另布下一阵,方才取出鱼兰服下。   鱼兰入口即化,清甘味甜,卓漆坐定吸收药效,将药力缓缓吸收,几个周天之后,魂魄果有舒缓之感。卓漆大喜,试着将一丝灵气引入丹田,果然成功了!   再试,又不能行了,连方才的一丝灵气也慢慢的消失了。   卓漆深吸口气。   如今看来,应当是自己魂魄受损了,只能多找一些滋养神魂的灵草了。   至于何皎予这丫头,修为不高,心气却不小,机灵精怪,来历成迷,好在对自己并无恶意,脾性却有些像小阮,闹得自己常常忘了防备她。   卓漆收了阵法,躺在床上,却突然想起了那个外门弟子,和那短促的暗哑铃声。小阮做的骨铃,以灵骨为框,正中置放一阴一阳两颗灵兽内丹,其声不脆,却能直击人心。   骨铃的声音她绝不可能听错。   莫非是这个外门弟子杀了自己,还顺手捡了自己的骨铃?卓漆被自己的推断逗的哑然失笑。   翌日一早,沈蜻便宣布,众人都通过了第一次复核。众人虽然欣喜,也有些莫名其妙,之后仍是安排大家打扫。卓漆和何皎予四处找些药草,却不敢再去寒华潭附近了。沈蜻意外的没有追查弟子受伤之事,卓漆这才隐约觉得,自己八成是伤错了人了。   五日后,小胖子果然过来解惑了,原来这整个外门处所下方,便是一个以灵石驱动的低阶净灵阵!   净灵阵是修士最常用的阵法,涤荡凡尘俗气,更能净化魔气妖气,许多修士都在衣服储物袋上绘制净灵阵符。而像玄门这样大型的净灵阵则需灵石驱动,聚集天地之间的清净灵气。众人住在这里六日,并无异样和不适,所以都算合格了。   卓漆恍然大悟,却又觉得隐隐有些异样。玄门为何对外来弟子如此小心谨慎呢?既如此,又为何不干脆不再招收外门弟子?   三人吃完鱼,卓漆又去找些草药,虽然成效甚微,但也聊胜于无。   巧中之巧,正遇见曾朝雨正在欺负两个山河组的孩子。当初分组时,风雷组资质好些,都有些基础。而日月组次之,山河组却是十岁以下的孩子,大多没有接触过修行法门,且有的孩子连字都不识,因此分开教导。   这两个孩子看着黑黑瘦瘦的,一看便是普通农户人家的孩子,其中一个胆子大点,见曾朝雨指派二人做事,便道:“姐姐……”   “谁是你姐姐!”   两个孩子吓了一跳。   曾朝雨一见两人这幅样子,好不耐烦。“我耳环掉了只是让你们两去涵秋馆帮我看看。这有什么难的?”   “可是岳师姐不许我们过去,说涵秋馆是禁地,是一位犯了错的师叔关禁闭的地方。”   “没事儿!你们年纪小,偷偷儿的在门口看看有没有我的耳环就行了。只在门口,若是被人发现,就说迷路了。你们年纪小,管事不会如何责罚的。我也会和沈师兄求情的。”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抖抖索索的一齐摇头。   曾朝雨伸手拧了说话的孩子一耳朵,正要说话,就听一个娇柔的女声:“这位师姐,这两个孩子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师姐容色动人,必定心地善良,又何必为难这两个孩子呢?”   曾朝雨一见,发觉不过是一同进风雷组的一位姑娘,名叫何旭儿,炼气五层,平日里不常碰面,今日细细一看,见她虽然一袭布衣,却难掩清丽之色,一双水眸更是灵气动人,如诉如泣,当下怒道:“关你何事!”   何旭儿忙笑道:“师姐莫气。师姐这般美貌,若是生气,难免有损。这两个孩子也是蠢笨的,就让师妹带走了,免得师姐瞧了生气。”   “你倒是会做好人!我偏不放!”   何旭儿微微叹口气,眸中更恍若有千言万语一般:“师姐何必如此呢?你我一同进入玄门,日后更是应当扶持。便是这两个孩子,眼下虽然并无修为,日后也是你我二人的师弟。更何况,这两个孩子可是份属山河组,若是岳霓师姐知道了,可是不会给沈师兄面子!”   曾朝雨气的直咬牙,猛地甩出一张爆裂符抛来,何旭儿修为虽不高,身法却不错,连连后退,仍被劲气撞到在地。好在她退的及时,并未受伤。曾朝雨也不理,凶巴巴的朝着两个孩子:“今天的事你们不许说出去!哼,我也未将你们如何,就是告状也不能把我怎样!若是泄露出去,我便见你们一次打一次!”   说完便怒气冲冲的走了,卓漆正要追上,身边一阵风似的刮过,一男子冲过来急急的扶起了何旭儿。   “这位师妹,还好吧?”   何旭儿一见这人穿着外门管事服饰,忙行了一礼:“见过这位师兄。旭儿没事。”   “师妹多礼。我姓徐,名徐旻,究竟发生了何事?”男子问着,眼神却稳稳的看向卓漆,满是谴责,训斥道,“大家份属同门,你怎么也不过来扶一把?”   卓漆仍惊疑难定,这爆裂符分明和卓沣送给自己防身的符咒一模一样!符咒乃修士导入自身灵力,以修士精气神为玄窍,结合天地灵光,存于符文图形之中。各人所绘符咒差别并不大,但卓沣所绘的爆裂符,只用来自己防身,并不出售,因此并未刻意消除自身的灵力痕迹!   卓漆基本可以确认,这符咒是卓沣所画。   卓漆也跟着行了一礼:“师兄莫怪!两位师姐方才还在谈笑,我实在是没料到曾……”   徐旻对卓漆映象极差,一指那两个孩子:“你们来说。”   “师兄没事。徐师兄,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真没事。”   徐旻看着何旭儿,只见眼前的姑娘,衣裳也脏了,眼中含泪,却一心只想息事宁人,心中隐隐有些心疼。   “师妹别担心。我是外门管事,虽然不算的什么,这外门管事中,却还能说的上话。你只管说,要真受了委屈,我自会替你做主。”   那胆儿稍大点的孩子一听,忙问:“您就是外门大师兄徐旻么?”   徐旻微微一笑:“我不过是外门管事之一。什么外门大师兄,不过同门抬举而已。”   那弟子忙一拜倒地:“见过大师兄。弟子名叫王二山,是山河组的。方才……”   那王二山黑瘦模样,其貌不扬,脑子倒不笨,便将事情说了个遍。待说到何旭儿挺身而出,徐旻与何旭儿对视一眼,前者满是钦佩,后者娇羞无限…… 第七章初吻   一番小事,卓漆并未放在心上,只打算找个机会查问曾朝雨符咒的事情。谁料夜间,卓漆二人正要入眠,却被一张爆裂符炸开了房门,曾朝雨气势汹汹的杀上门来了!   好在卓漆布了个简单的阵法,曾朝雨被阵法所阻,更是气的恼羞成怒,连连拍打虚无禁制出气。   何皎予望了一眼卓漆:“这个姓曾的,是不是忘记带心眼儿出门了?”   卓漆:“我倒希望从今以后我的敌人都是这种猪脑子。”   何皎予颔首:“有道理。”   卓漆任她叫闹了十来声,才收了阵法,和何皎予飞速闪身,到了门外。   这动静不小,卓漆一番故意拖延,院里同住的十来名女修都听到了动静,聚在院子里观望。卓漆行了个平礼:“曾师姐,这是何意?”   “别装傻!”曾朝雨抽出一条软鞭,唰的抽过来,“贱丫头!长舌妇!居然还向徐师兄告状!”   卓漆忙驭动灵气催动蔷薇藤,暴涨丈余,缠住她的鞭子。   “曾师姐,我并未说什么。”   “你还敢还手?”   何皎予噗嗤一笑。   曾朝雨更气了,跺着脚震断藤蔓,软鞭速度更快,直击卓漆面门。   卓漆急忙闪开,再要催生藤蔓,已然觉得灵气不继,丹田中隐隐有刺痛之感,只能借助步法躲避。曾朝雨如今修为虽然略高,实战却自然不如曾经的金丹修士卓漆,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住她。   卓漆脚下飞快,一面高声道:   “曾师姐如今已经炼气六层,若是要教导师妹,师妹无话可说。可师姐要是以修为压人,对师弟妹任意打骂,大家可都不服。”   “任意打骂?不是你向徐师兄告状?难道我还冤枉了你?”   “师姐这话说的不对。当时并非只有我在场,更何况,既然被徐师兄撞见相询,我又如何能不实话实说?即便我不说,何师姐难道不会说吗?”   “何师妹说了,她本不愿计较,怎么会多说什么?更何况方才徐师兄要罚我,还是何师妹求情。那两个孩子胆子那么小,看见我都吓得说不出话,早就回山河组了。你既然敢做,如何又不敢认?”   她说的有条有理,卓漆无言以对。   灵气几乎耗费殆尽,一个慢步,左臂便被抽个正着。软鞭上全是倒刺,当即见血。   此时沈蜻何旭儿等人终于姗姗来迟。   “曾师姐,快别打了!这位师妹,你没事儿吧?”   何皎予拿出丹药喂给卓漆:“何师姐真会问话。瞧不见她这半身都是血吗?”   何旭儿忙道:“我也是吓坏了。师妹别见怪,我这里有一瓶无暇膏,师妹不嫌弃的话,快拿去用吧!”   何皎予不客气的接过药膏,正要说话,见着卓漆眼色,只好压下。   沈蜻气道:“这是怎么回事?”   曾朝雨收了鞭子,凑到他身边,娇笑道:“哪有什么事儿啊,我和卓师妹要好着呢。卓师妹晚上睡不着,便一起切磋一下。我这鞭子用的不好,才误伤了卓师妹。”   “真的?”沈蜻看向卓漆,卓漆情真意切的点了点头。   “怪我技不如人,惊动了师兄。玄门门规严禁弟子私斗,我们哪敢啊?曾师姐和我只是比划一二,这点小伤只是看着吓人,曾师姐也没下重手。”   “同门切磋比斗,对彼此都有进益。曾师妹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这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二人吵扰的同门都不得休息,便罚你们去山道上走一个来回!”沈蜻嘴上说着,眼神却隐晦了看了一眼曾朝雨,见她还不甚满意,又加了一句,“即刻就去!只可步行!”   卓漆这一个来回,足足走了一日一夜,翌日黄昏方才回到住所。   “你是心眼儿被人给打掉了?真要不服,随便怎样,就能打得她不敢再兴风作浪,白白的在山道上挨饿受冻!”   手臂上的伤都结痂了,何皎予捂着鼻子给她抹了半瓶子无暇膏。“什么味儿啊!无暇膏里又不用放野蔷薇,弄的香喷喷的,多此一举!”   “你少说两句吧!我都困死了。”   “活该!你昨天为何拦住我,不让我问那个何旭儿?我看她分明是故意误导这个曾朝雨,让她来找你麻烦!”   “恩。”卓漆也不瞒她,“我也疑心是她故意的,沈蜻多半也是她故意拖住了。所以才不让你多说,若她一时兴起为难我也就算了,若是真有什么仇怨针对我,我总得先查清楚,才不吃亏不是?好在你昨日忍得住,没有出手帮我,若是连你也动手,事儿就大了。”   “哼!你挨抽,我有什么忍不忍的?疼的又不是我。你还是快去找些有用的灵草多补补吧!虽说曾朝雨修为确实比你高了点,可她就是个草包。你现在连她都动不了了,你的问题可比想象的大的多。”   卓漆闭目养神,不理她。   “聒噪!”   “活该!”   卓漆这一日一夜都在盘算自己的问题。这十余日在山中修身养性,若非受到攻击,也没料到魂魄竟伤损至此!   曾朝雨不足为虑,无论她是真傻,还是装傻,自己都有法子收拾她。如今外门管事虽然瞧着无章无法,但正如何皎予所说,玄门毕竟是千年大宗,与上古仙族皆有渊源,门风清正,凡事皆有门规可依。   沈蜻等人虽然行事不公,也只敢私下搞些小动作。曾朝雨虽然刁蛮却没有脑子,随意惹的她犯下大错就是,这些人是绝不敢私下袒护。   迫在眉睫的,还是自己神魂有损!   下次小休,小胖子金多宝果然带上来一个令人心碎的消息。二次复核,测试个人的灵力掌控度。   卓漆伤心的都没和他们抢鱼吃,只吃了小半条就住嘴了。   “你还有心思吃鱼呢,还是去快去拔点鱼兰多啃啃吧,从此以后改吃素吧!”何皎予护着大半条鱼,施舍给金多宝一个鱼头。“不过我们这些人中,还有不少刚引气入体的呢,测试应当也不会太难。”   金多宝赞同的点头:“是啊,山河组还全是小孩子呢,能有多难呢?但是,所以,然后,这次灵力测试,是分开分段的!大家测验的程度都不相同。”   “哈哈哈!你完了!”   何皎予和金多宝哈哈大笑,幸灾乐祸。卓漆只揍了金多宝一个。   金多宝捂住脸:“她比我还乐!你怎么每次都只揍我一个?”   “她娇滴滴的,幼小可爱,我下不去手。你一身肥肉,长的又丑……”   “姓卓的,我与你割袍断义!友尽于此!”   卓漆回到住所,便伪造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表白信,何皎予十分鄙视:“就算她真的蠢成猪了,也不会上这种傻当吧?你认真点啊!”   “她一定会去的。赌你替我找五十颗五十年以上的鱼兰,不限期。如何?”   “嗯。你输了,以后都叫我皎皎姐!”   卓漆依约准时到了寒华潭后边的一个树林,灌木丛多,少有人来,是小胖子打探到的绝佳地点。   今日朔月,魅精之气盛于林中,天时已至,多半可成。   曾朝雨迟了一刻方才姗姗来迟,一见是卓漆,忙停下脚步。   “师姐别担心。只我一人。”   “哼。我怕什么,左右不过是个低阶丫头,一无修为,二无法宝,能奈我何?你骗我出来,什么事?”   “就如玉简所说,自然是对师姐心生仰慕。”卓漆微微一笑,“师姐盛装而来,难道不是信了玉简所言?噗,师姐莫非真以为,凭着自己这并不算出众的容貌,蠢笨如猪的头脑,和那几声让人恶心的师兄哥哥,就能倾倒众生了?”   曾朝雨恼怒之极,亮出鞭子欺身而上。卓漆身形连动,几个错步将她带入圈中,手指结印,同时驱动了埋在地底的九根蔷薇藤!   “雕虫小技,能拦得住我!”   “我要是师姐,就万万不敢动!”卓漆厉声喝道。   曾朝雨颈边一凉,一株蔷薇扎破脖颈,爬到了脸上,这一迟疑,便被藤蔓缠的死死的。   一招之间,大势已成!   “你敢!玄门严禁内斗,你就不怕被逐出去!”   “我怕啊!就是不知道师姐怕不怕毁容了!这娇滴滴的小脸儿,要是弄出几个血窟窿,嗯,也不能乱扎,不如就扎个北斗七星吧!”   “你也不必威胁我,你我都是修士……”   “自然。修士嘛,这蔷薇藤又不是法器,若有上等灵药,这等小伤自然能恢复如初。可是,若是这藤上,不小心抹了点涅矾,那师姐可要顶着北斗七星过一辈子了。那黑色可要印在骨子里的。”   “你一个炼气期的小丫头……”   “我一个炼气期的小丫头,连暖灵玉都有呢!有点涅矾也不奇怪。”   曾朝雨被蠕动的藤蔓吓哭了:“你到底要干嘛?!沈师兄不会放过你的!”   “师姐,暖灵玉上说的都是真话,我真的对师姐仰慕有加。”卓漆慢慢凑近曾朝雨,看了看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叹了口气。   曾朝雨被吓坏了,抿紧了唇,不敢再出声,头死劲后仰。卓漆只好掐住她两腮,捏开嘴角,深情的渡了上去。   一口气渡入,曾朝雨便目光涣散,几息之间就神志不清了。   卓漆狠劲的搓了搓嘴唇。   “这位姑娘生的真美。叫什么名字啊?” 第八章惑心咒   “小姑娘生的真美。叫什么名字?”   “曾朝雨。”   “雨儿真乖。雨儿不开心吗?姑娘的笑容才是最美的。”   曾朝雨闻听此言,顿时面色含春。   卓漆呼出口气,很好!   迷萝,千年开花,花粉入万物而不沾,卓漆只好吞了一口,用灵气裹住压入喉中。若非自己灵气不继,怕惑心之术压不住她,也不必出此下策!   两辈子第一次亲人,恶心死了!   “很好!那把储物袋打开让我看看好么?你缺什么,我日后给你补上。”   曾朝雨打开储物袋,卓漆拿出暖灵玉收好,又翻出几张爆裂符,果然,还有一张卓沣所制的储灵符!   卓漆便用了一张自己随手画的符替换了,外观看来是一模一样,只是自己向来没有画符的天分,能不能用就不知道了。   “雨儿,你知道卓沣在哪儿吗?”   “卓沣……卓沣是谁?我不认识。”   “这爆裂符是哪里来的?”   “素哥哥给我的。”   “素哥哥?他是不是爱穿红色?长的还挺好看的?”   “嗯。不过,素哥哥长的不是好看,是特别漂亮。”曾朝雨一脸痴迷。   “什么时候给你的?”卓漆追问。   “上玄山的那天早上。上山前给我的。”   “他叫什么?从哪儿来?”   “素哥哥叫耽素。从弱水以西来。”   “你进入外门是不是耽素帮你?他让你去涵秋馆做什么?”   “玄门……玄门……不是,我不是想进玄门……”   卓漆见她神思恍动,已经不能继续,只好放弃了。极快的念动同心咒诀,抹掉了她今晚的记忆。   “好了雨儿,很晚了,快回房去吧。避着点人,吵到别人可不好。”   曾朝雨愣住了。   卓漆深吸口气,重新念了一遍咒诀,连问了两遍,见她喊不犹豫的点头,才把她放了下来。   如此看来,卓沣凶多吉少了。   “卓沣……”   卓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对玄门没有恶感,但也不喜欢这个“啰嗦傻气”的师兄。可他对自己确是极好,几乎无微不至。   她以为他只是对这肉身“卓漆”好,却又发现他原来早就有了怀疑。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破绽,第一次碰面交锋,他便将自己层层伪装起来。可危难时,又将长生剑送给自己防身,符箓留了一大半。   她不会这样对一个人,明明心里有怀疑和疑虑。唯一至交小阮,她也不能说,生死存亡时,会把生的机会留给小阮。   整个轻音宗里,也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人。   如果他当时带走了长生剑,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卓漆不再想了。她懒得想。   卓漆走后不久,一个灰衣男修望着两人打斗的方位,出了会神,半晌,才打开传音石。   “卓沣出事了。”   谢邀问:“何人所为?”   灰衣男修将方才的事一句不漏的讲了一遍。“这个曾朝雨知道的不多,一直以来的表现也很反常。恐怕,这个耽素真正的暗线绝不是她。”   谢邀颔首。   “曾朝雨资质有限,又刻意打探涵秋馆,虽不足为患,到底影响到其他的弟子。明日先把她扔出去吧!”   谢邀:“先放着吧。”   “今次外门招了不到百人,多半都有引荐信,从何而来也有迹可循。谁有问题,不难查出。何况那人能不留一丝痕迹的将人塞进玄门,可见有些手段,曾朝雨必定不知他是何人。你留着她,是要引出那人,还是……”   谢邀道:“他连长生剑都留给了她。我也想看看,她会怎么做。曾朝雨这种人,留在外门做个磨刀石也不错。”   “她好像四处找些鱼兰。是否受伤了?”   “我回内门前又看过一次。神魂无损,没有异状。”   谢邀关掉传音石,一室沉寂。   他没说出口的是,光凭迷萝花粉,她真的就能困住比她高了两层的曾朝雨吗?甚至还能篡改她的记忆,替自己善后。   更何况,她百年来,从未出过山庄。如今种种处事,哪里像个从没出过门的小丫头?   何皎予来回把玩着暖灵玉,微微探入灵气,玉简便微微发烫,绯色烟雾像游鱼一般在玉简中游走。   “五十颗鱼兰!漆漆,你无赖啊!”   “作废吧!”   “真的?”   “你愿赌不服输,我有什么办法呢?”   何皎予咬牙:“我认!”   暖灵玉,产于灵镜州弱水末端河床,虽然用处不大,但可隐匿灵气,色泽犹如烟霞,艳丽多绯。不少女修都极爱这个,但产量极少,开采也不易。弱水下游是一易姓家族的地盘,每年都供奉一些给灵镜州的各大门派,以表诚心,也换取些灵石资源等。   “你拿成色这么好的暖灵玉传书给她,她虽然疑虑,但一心想攀个高枝儿,哪舍得不去!”何皎予摇摇头,“你啊,看着一脸纯良,真是蔫坏蔫坏的。”   “彼此彼此。”   “在下拍马不及。”   在轻音宗二百余年,卓漆修行的主功法一般,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惑心咒。   惑心咒,小惑易方,大惑易性,五百年前轻音宗一位高阶修士所创。咒诀分同心咒诀,乱心咒诀,惑心咒诀三篇,每一篇共三层,是前世筑基时师傅所教。同心咒诀能令被施法者感应到施法者心中所想。乱心咒则能在一段时日内改变一个人的性情脾气。而若修到惑心咒,甚至能对高阶修士出手,让其为己所用,哪怕至亲之人都难以发现破绽。   只是这功法,卓漆却没见过,全是师傅口授。她前世金丹,只修成乱心咒一层,第三层惑心咒诀始终没有拿到。   惑心咒虽然厉害,但前期却没什么大用,一般修为高于自己或被控者心智强于常人,便很难施术成功,卓漆修为低,只能借助迷萝花粉,多费了些功夫。   之后几天曾朝雨都老实了许多,扫完尘做完杂事便安安静静的窝在自己房里。五天后沈蜻便宣布二次复核,炼气三层以上的测试,便是一个九曲玲珑球!   九曲玲珑球也算是低阶修士常用来锻炼灵气掌控度的小玩意了,其实就是一个玉石所制的球形迷宫,里面放些铃铛小球等物,修士以手指渡入灵气将其推出。大家都不陌生。   测试所用的玲珑球,只有成人巴掌大,球面用朱砂绘符,隔绝神识,十八曲弯道,曲道中放了九个小金铃,越到后来,金铃越多,对灵气的消耗也越大,中途若灵气不继停下,金铃便会回到原地。每人有三次机会,以一炷香为限。   三组齐聚,以年龄,修为分为三组,风雷组沈蜻、日月组薛正、山河组岳霓共同监察。   炼气三层有十五人,很快轮到卓漆,卓漆早将储灵符隐在手腕上,险险成功,何皎予轻而易举。出乎意料的是曾朝雨竟然一次成功,只用了半柱香时间不到。   卓漆二人对视一眼:“怪不得她这几天这么老实。”   比试完,十五人都过关了,炼气三层以下的复核简单的多,一个普通的玲珑球,九曲道,三银铃。三层以下十五人,两人没过,其中一个气呼呼的就走了。另一个则恰恰相反,立马跪下恳求,愿意留在外门做杂役。   这不合规定,沈蜻等人本不同意,徐旻却恰好来了,见他磕的头破血流,实在可怜,当即便说:“我那儿还缺一个整理的,就让他先过去吧。”   沈蜻:“徐师兄心善。还不快谢谢大师兄!”   薛正忍笑。岳霓面无表情。   剩下的二十四人,基础最弱,进入外门后,才修炼了入门功法,只简单的考核了浮铃。将银铃放于手心,以灵气浮动银铃三息即可。只有两个不到六岁的孩子没有做到,沈蜻便提议将二人先送回家。   岳霓开口道:“不足六岁,就能通过数千阶的山道。小小年纪,离开父母家乡,也不曾哭闹。灵根也不差,就先留下吧。”   “这两个孩子年纪小,留在外门也做不了什么,还要费心照顾。更何况,我师父曾说,师门这些年也不欲多收……”   “我缺两个看门的孩子。”   徐旻上来赔笑道:“岳师姐,您别开玩笑……”   “怎么?徐旻能缺个整理房间的小厮,我便不能缺两个看门的门童了?”   徐旻顿住,脸色有点难看。但他自诩外门大师兄,最重风度,很快便一脸笑意:“这两个孩子确实不错。虽然师门有规定,但也不是死的。师姐既然喜欢,就先劳烦师姐看顾。一月之后,再给这两个孩子做浮铃测试吧。若能通过考核,还能与这批弟子一起修习。若还是不行……”   岳霓随意的点了点头:“就照你说的吧!我先走了!这三****回内门办点事,山河组你代管三天吧!”   “师姐有命,师弟自当遵从。”   下午休半日,金胖子没送鱼过来,苦兮兮的挽起袖子给她两人看伤。   “看!鱼被抢走了!爷还被抽了!这些家伙,光挑些看不见的地方打,好手段!”   “该!第三次会考些什么?”   “哈哈哈!你也有求着胖哥的时候,叫一声胖哥!”   卓漆揪着他还在渗血的伤拧了好几拧。   “快松手松手!我说我说!”   卓漆早就停手了,他还哀嚎了半天。“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那算命的还胡诌出门遇贵人!你们两,就是一对儿混世小魔星!告诉你们吧,我也不知道,没消息。”   “真的?”何皎予作势又要掐他。   金多宝认真严肃的点了点头。“相信我!”   “没鱼吃,又没消息,那你上来干嘛?”何皎予说。   金多宝没好气的从怀里掏出一颗鱼兰,根须完好,竟有一百年了。   何皎予诧异道:“你还有这本事,居然能找到这么久的鱼兰!”   “那是,胖哥游了小十里才找到的!” 第九章岳霓的伤感   卓漆问:“在哪儿找到的?你怎么不放在储物袋里?”   “别提了,那些外门杂役,什么东西都抢!我在山下好不容易赚点银子都被抢光了!揣在怀里反而安全。”   卓漆接过鱼兰,根须很完整,甚至没有一点儿折坏,只是有一小枝齐整裂断。“原来他们真是用鞭子打你。”   “我不是说了,你以为我这胳膊上的伤假的啊?不过你们别担心,就是有些资历老的杂役喜欢摆摆架子,下手有分寸的,就是疼点,伤不着筋骨。”   “谁担心你啊?胖子!”何皎予突然笑问。“你还没说,你这鱼兰是在哪儿找的呢!游了十几里,难不成是在流入山下的活泉里找到的?”   “咳咳,凑巧就找到了。”   “嗯嗯,好巧,所以你下水是去洗澡么?”   “是啊是啊……话说,几日不见,皎皎你越来越漂亮了!”   “哼!饶了你!”   “多谢您!说的您好像没有秘密!”金多宝哼哼唧唧的小声道。   卓漆失笑。三个人各有秘密,在这种隐瞒里,又有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坦诚与默契。   很快一月之期已满,众人也赢来了第三次复核,居然是一张考卷!   你为何而修仙?   卓漆毫不犹疑的答了两个字:长生!   交卷后卓漆问何皎予,何皎予伸出两根手指头。   “长生?”   何皎予点头。“你也一样?不过啊,你的答案是真的。我的嘛,就不一定了。”   三次复核过后,卓漆等人便算是外门正式弟子了,先在外门统一教导,每月有份例可拿。外门藏书、聚灵阵、演武堂等资源皆可用,筑基后,便可自动进入内门,方能正式拜师。沈蜻和薛正也回内门了,出乎意料的是,此次统一教管外门弟子的人,成了岳霓!   “这可真是……自从徐旻接管了卓大哥做了外门管事,可是一直由他教管外门弟子。”胖子幸灾乐祸。   “岳霓师姐来头比这个徐旻还大?”   金多宝呵呵干笑。继续被何皎予鄙视了。   入门功法早就发给了众人,岳霓便让大家继续修炼。杂役弟子不入外门弟子处所,一些打扫等杂务还是弟子们轮流解决。还有一项公开征集的公开任务,便是小童弟子的文教。   十八个小童弟子,有些还不识字,每日有两个时辰的读文识字时间,还要教一些简单的算术,字认的差不多,经过测试,就可以毕业了。文教课程每日两个时辰,能赚一个功德点,将来可以换取资源。卓漆、何皎予都报了名,列在一班。   卓漆这日教完孩子出来,就去了药圃,随意看了看,百年以上年份的药草并不多,而百余年的鱼兰也用过了,成效甚微。正低头丧气的,就遇见了岳霓。   卓漆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退到一边,岳霓神色冷淡。卓漆走了十来步,却忽然被叫住了。   “你站住。”   岳霓声音清冷,压的很低。“跟我来。”   岳霓一路没有说话。她走的很快,卓漆跟的有些难堪。   “卓漆,你知道卓沣吗?”   卓漆沉默了。   “回答!”   卓漆点头。   “认识吗?”   “认识!”   “那****用了储灵符,是卓沣给你的吧?我没有揭穿你。你也不必说谎。你是他什么人?”   “他是我哥。”   岳霓:“你哥?是啊,你也姓卓。可他是个孤儿!被人收养才姓了卓!”   “我哥养了我!我也没有姓,难道不跟他姓卓?”   “他人呢?”   “失踪了。是我哥把我送来的。”卓漆又说了一遍那晚的事情。   “为什么没跟人说过你认识他?他失踪了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卓漆连忙道:“师姐,卓大哥不在,我又如何知道,外门中有没有和师兄不对付的人呢?之前我去外门管事那儿报备,可是遭了白眼。我也想去找他,可我修为低,至少,玄门是安全的。”   “安全?”   “我什么都不会,修为低而无用。难道卓大哥希望我涉险吗?”   岳霓失神:“是啊!他连长生剑都留给你!他失踪了,旁人不去找他,你是她妹妹连你也不去找他……”   “难道师姐希望我去找他?如果真有危险,师姐觉得我能怎样?您是外门弟子的教导师姐,可我现在也已是玄门弟子,和师姐份属同门。难道在师姐眼里,只有卓大哥才是同门,还是说师姐希望,我去替卓大哥殉葬……”   岳霓转身便走。   “岳师姐和我卓大哥又是什么关系?”   “同门之情。”岳霓声音微微颤抖,说完便飞快的走了。   她是他妹妹,也不去找他。她却找不到他。   卓沣曾传信给她,说不日便归。她特意跟师尊请命来外门,可他始终没回来。山下寻了三日,一点线索也无。连静渊师叔都找不到他,他的痕迹几乎被抹去的干干净净。   真如静渊师叔所说,凶多吉少了。   卓漆一回头,就被吓的坐在了地上。   始作俑者一身灰衣,这次倒干净了许多,只是又没束发,挡住了半边脸。   卓漆一阵心虚。   灰衣男子伸出手,温和道:“起来吧!”   卓漆迟疑。   “别怕。我叫……方肃,在涵秋馆做事。吓到你了,抱歉。”   卓漆摇摇头。“我刚想事情,没注意你过来了。你以前见过我吗?”   方肃摇头:“第一次见你。你呢?难道以前见过我?”   卓漆呵呵傻笑,不止见过,还直接打吐血了呢!忙借着他手站了起来,认真道:“我也没见过师兄。”   “嗯。岳师姐在山下找了三天三夜,她很伤心。”   卓漆问:“方师兄也认识我卓大哥?”   “嗯。你靠自己进了玄门,以后便好好修习吧!”方肃说完递给卓漆一个玄石小瓶,卓漆再三推让,拗不过他便收下了,拿在手里便觉得沉手。   “拿着吧。就当见面礼吧!”   夜间卓漆打开瓶子,吓了一跳,这么重的一个瓶子,里面竟然只有一滴水。   一滴圆滚滚、清凌凌的水珠。   灵气逼人!   卓漆一见这水珠,从灵魂深处到每一处毫毛都在叫嚣着,吃了它!   卓漆握着瓶子,呆了一小会儿,刷地出了阵法,一把拽起熟睡中的何皎予。   “小蹄子放手!大半夜的不困啊——好纯的灵气!这是什么?”   “问你啊,这是什么?”   何皎予就着她手,死劲盯住这里圆滚滚的水珠。   “满满的灵气啊!哪来的?”   “一个不熟的人送的。”   “没见过,没听过。吃了吧!”何皎予把头挪开,“好东西,你不吃,我要抢了。”   卓漆顾虑道:“可那人真的不熟啊,而且看样子好像是外门杂役弟子似的,他哪来这么好的东西?”   “真是顶好顶好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啥。不过,就算我这样的人,想害你也绝不会用这么好的宝贝。所以,吃了吧!”何皎予忍不住两眼放光的又凑过来了。   卓漆一口吃掉了水珠。   入口即化,灵气从喉间渗入经络丹田,几乎一瞬便与自身融为一体。卓漆席地盘坐,闭目凝神细细去感受这股无往不利的灵气,不必运行任何功法,只觉得这股灵气自行在体内流转,慢慢被经络吸收,直至丹田,九九八十一个周天后,这股气息慢慢深入灵台、识海,直入紫府!   何皎予捡起玄石瓶,里面果然一丝灵气也没了。无奈的给她布了个阵法,拖过自己的床,去另一边睡了。   翌日何皎予便自动去岳霓那报假,称其闭关。卓漆已经炼气四层,进阶五层本就是修行一小关,岳霓也没疑心,神色仍旧冷淡,亲自去替卓漆加固了阵法。   岳霓对何皎予反倒十分喜爱,亲自交代了一番:   “外门有阵法加固的石室,有聚灵阵法,进阶闭关时可用。两个灵石便可启动。她既然在此进阶,你便稍作留意,若有事即刻飞书与我。”   五日后,卓漆出关,连进两阶,到了炼气六层!   卓漆这肉身早就已经炼气四层,只是她灵智不全,所以才未能冲破五层小关,自身早经灵气洗涤百遍,进阶本就不成问题。而水珠灵气充盈纯净,更对神魂有修复之功!卓漆之前猜测神魂受损,如今沉入识海,便能清晰内视,那片朦胧的紫光,化作了一瓣清晰可见的淡紫色莲花瓣,正落于灵台处。   何皎予来山上也有些时日了,卓漆出关后,她便直接又闭关了,进阶炼气四层。   两人一连闭关进阶,竟还有不少弟子羡慕了,羡慕之余便更是刻苦修行。一时之间,外门弟子争先恐后,岳霓省心,只费心教导山河组的小童们。对卓漆,却是一视同仁,同样冷淡的态度,同样悉心的引导。   这日教完孩子,卓漆便收到了一封意料之外的传书,曾朝雨约她山中小林一见。   卓漆无奈的把这些天挣的五个功德点输光了。   “你怎么知道她又耐不住了?”   何皎予拿出一枚玉简记录下来,得意道:“我和你说话,你总走神。我早和你讲过,这些天,曾朝雨天天和徐旻偶遇,大师兄前大师兄后的。如今火候也差不多了,她大约觉得自己又有靠山了,还能不找你麻烦?” 第十章教训曾朝雨   “若是为了之前的事情,我也受罚了,她何必揪着不放?”之后虽然又坑了她一把,但卓漆扫尾干净,必定没留下把柄。“她闲着没事,去找别人啊!”   “你可以不去啊!她能吃了你?”   “我还是去看看她耍什么花样。”   何皎予:“闲着没事说的就是你自己。”   到了林子里,卓漆有点意外。曾朝雨穿着素淡了许多,见到卓漆微微一笑,柔声道:“师妹,你来了。”   卓漆一抖,这副似曾相识的模样,莫不是在学何旭儿吧?还不如之前那副蠢样子呢!   “师妹一连进阶两层,恭喜师妹了。之前的事都是误会,师姐也是性子直,有话就说,师妹,别见怪。”   “师姐有话直说。”   “我……师姐最近心神不宁,有些难以安寝,能和师妹换个房间吗?”   卓漆:“不能。”   “师妹,不能帮师姐这个忙吗?”   卓漆:“不能。”   曾朝雨脸色有点儿扭曲:“师妹,师姐也是没办法。这几日都休息不好,也无法安心修炼,师姐在外门也没有熟人,只有你一个……”   卓漆送她两个字:“不能。”   “你!”曾朝雨直接拿出鞭子,“好言好语跟你说,你不听,是不是还想尝尝我这鞭子的厉害!我劝你想清楚,这事儿我已经和大师兄说过了,他也同意了!”   “嗯。不如你让徐师兄再去找岳师姐谈谈,我不愿意,是不是能强着让我和你换?”   “你!”曾朝雨气结,“你是不是找打!”   “那我也劝师姐想清楚,是不是能打的过我!”   曾朝雨气急的正要挥鞭,一扯却没能拉动,腿上一阵刺痛,两条手臂粗的蔷薇藤蔓顺着腿飞速爬到了脸上,十息之间便缠的严严实实。   “你!偷袭不要脸!你除了会这招还会什么!”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点 t x t 0 2 点 c o m   “管用就行。”   曾朝雨见扭不动,也不敢太挣扎,被刺扎的眼泪直流。   “师姐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先把我放下来吧!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啊,难道师妹就因为一点小事,不顾同门之谊了么?”   卓漆轻易躲过曾朝雨扔出来的爆裂符,眉峰一挑,两支藤蔓便牢牢的困住了曾朝雨双手:“同门之谊?这就是师姐的同门之谊?”   卓漆走到她面前,心念微动,缠在脸上的藤蔓便分开了,卓漆很干脆的扇了她两耳光。   曾朝雨被打蒙了。   她一心想要威胁卓漆,特意选了个僻静地点,现在却是自食恶果,求救无门。   “说吧!为什么要和我换房间?”   “我……你们都这么快就进阶了,那个房间灵气必定充沛。”   卓漆啼笑皆非,居然就为了这个。她还阴谋论了半天,真心是高估了曾朝雨的想法。   “师姐,我那个房间和你的并无区别,只不过,我也住惯了,不想换。”   曾朝雨忙点头:“是师姐想差了。”   “师姐这么快便认错了?”   曾朝雨陪笑道:“本来就是师姐错了……”   卓漆摇摇头:“不。师姐肯定在想,我不敢拿你怎么样,脱身之后,便去徐师兄那儿告状。有必要的话,再自己整点儿伤出来。”   曾朝雨惊愕。   卓漆脸色微红,又极快掩饰住:“猜对了?让我再猜猜,师姐的确天生丽质,惹人怜爱,和沈师兄徐师兄都要好,是吗?不过,师姐元阴仍在!”   “你……”曾朝雨虽然不在意这些,和沈蜻等人在一起,也是任人上下其手乐在其中,但和一个女子不加掩饰的谈论这些,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师姐是不是觉得,这两个人迟迟不动你,对你还是有些真心?”   曾朝雨不答话,但神色自信,她向来对自己的颜色十分自满,这几日见徐旻似乎对何旭儿另眼相看,便刻意模仿,偶遇几次,柔声唤了几声大师兄,耍尽温柔手段,徐旻果然难以自持,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自己身上。每每与他单独相处,必定要被好好揉捏一番,如此这般仍忍住了,难道没有几分真心?   “师姐别想多了。他不动你,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卓漆顿了一顿,“师姐不信?我告诉师姐,为什么!因为玄门门风持正!沈蜻和徐旻等人都是内门弟子,幼承严训,即便有些好色心起,却也绝不敢在历练期间与新入门的外门弟子有首尾!曾师姐,不如细想想,沈蜻和徐旻虽然给你一些不值钱的灵丹灵草,给你些许便利,但真正过分破坏外门测试的事他们敢吗?师姐难道没有跟沈蜻讲过,让他动点手脚将师妹我逐出外门?”   曾朝雨脸色越发难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师姐这脸色,自然是提过了。可他敢吗?徐旻是来头不小,号称外门大师兄,可他管理外门,对他暗中考察的人可不少!他连送到嘴边的肉都不敢吃,还敢替你出这些莫名其妙的头吗?他可以占点小便宜,耍耍师兄的威风,可真要论起实质的,不论是谁,都只能按门规处置!”   曾朝雨仍不死心:“可你伤了我是事实,玄门严禁内斗,你伤了我,就算是岳霓,难道能不处置你!”   “我伤了你?”卓漆瞅着被困成粽子,但毫发无损的曾朝雨,一阵厌烦!从前轻音宗多是女修,叽叽喳喳的尽是这些事儿,她从前只顾修炼,师傅当时护的也好,倒没人敢找上她。“嗯!我伤了你。”   卓漆撕下曾朝雨一块衣襟,牢牢的捂住她嘴,木灵力从蔷薇藤上抽出一支细藤,破开手臂,从伤口处慢慢的钻了进去。   藤蔓入体,曾朝雨便疼的涕泪交加,想叫又被捂住了嘴,周身都是藤蔓,一扭动更是浑身都疼。藤蔓从手腕上一直钻到腋下,卓漆方停。曾朝雨已经浑身汗水,连挣扎一下就不能了。   卓漆越加烦躁,强力压下这阵戾气,抽出藤蔓,慢慢用衣襟给她裹住了伤口。   “这下行了,师姐告上去,我也不冤枉。师姐打不过我,接下来能用的,无非就是装可怜了。然后呢?玄门的确严禁内斗,私斗伤同门者,罚的可不轻。罚什么呢?扣除一百个功德点,扣除一个月的丹药,罚五十鞭,七日紧闭。然后呢?师姐能让徐旻弄死我吗?他敢吗?只要你我同处玄门,日后总有碰面的时候,师姐若是不小心一个人,师妹是不介意多费几根藤蔓!”   “到时候若是有哪一根不小心划破了师姐这如花似玉的小脸蛋,我可不管。大不了再关紧闭!”   曾朝雨满脸狼狈,低声呜咽:“我不想……我只想改变自己的命!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曾朝雨哭的雨打梨花,卓漆却懒得听她的苦衷。“你别惹我,我自然懒得理会你。大家相安无事。”   “我没惹你!我也不敢惹你!我……我只是不认命!我以后……我以后只想好好修炼,有朝一日决不被人控制,不再被人瞧不起……”   卓漆深吸口气,将浑身瘫软的曾朝雨放下来:“这点小伤口,回去用点份例里的伤药,很快就好了。你自己想清楚吧,你我之间无论是非对错,到底为止!今后师姐惹谁也别再惹我!若是要告到我,除非师姐我失手把师姐弄死了,或许能按门规将我废掉修为逐出玄门……”   卓漆话未说完,一把拉过曾朝雨,心念急转,地面生出数十根藤蔓,将两人团团围住,裹成了一个绿色的大球。地面沙土骤然层层叠叠压下来,将大球拍了个半扁!   蔷薇刺扎在身上,卓漆疼的咬住牙,自作孽不可活!   “有点儿意思。不如我现在就帮你弄死她,好么?这样,你还能说的清么?”   这声音近在耳边一般,卓漆一身冷汗,又动弹不得,脑中急转,忙大声道:   “不知是哪位师兄,和我们师姐妹开这样的玩笑?还请师兄手下留情!”   这股压迫感又突然消失了。   那人来去飞快,卓漆和曾朝雨等了一会儿,才敢收了藤蔓,从沙土里爬出来。   “你走吧!”   曾朝雨已吓傻了:“师妹!不师姐,你比我厉害,从此你就是我师姐,你送我回住所!”   “他走远了。”   “师姐!其实我也不想针对你,我只是想好好修炼,将来不被人所制……我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庶女,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大娘对我更是非打即骂……”   卓漆打断她:“走!”   “你送我!”   “你不怕我揍你!”   “我更怕他杀了我!”曾朝雨被卓漆瞪的一缩,小声道,“你是吓唬我,他像说真的!”   “他杀你,我也拦不住。你不如换身衣裳!”   “好吧,你离我远一点,说不定他也认不出我来。”   卓漆再次将头埋入水底,冰冷的潭水没入,渗入毛孔中,混沌的神思似乎也清醒了许多。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蠢人,就算招惹到你,也伤不到你。   卓漆不在意这些。无辜的人她不是没杀过,何况,曾朝雨也不无辜。   但她只能勉强克制住,自己想要折磨她的戾气。   她不怕自己失手,只怕这股戾气,来源于卓沣。 第十一章潭底奇观   弄死曾朝雨,她还能走出来吗?   她不怕孤独寂寞,不怕无人相伴。只怕有人对她好,用命对她好!   都怪卓沣!为什么!   为什么用命护着她?   卓漆烦闷的睁开眼,被眼前望着自己的方肃吓的吐了个泡泡。   方肃一身灰衣,有些出神的望着这一串气泡,卓漆被这渗人的眼神盯的连唤几口气,他更愣了,居然伸出手去碰。   卓漆……   “方师兄?”   方肃回神,笑了笑:“又吓到了吧?”   卓漆被他这傻样子逗笑了:“方师兄怎么在这儿?”   “你呢?好好的到潭底做什么?”   卓漆找不到一个好借口。   “我……不小心摔下来了。”   方肃笑:“嗯。我也是不小心,不小心跟着你,不小心一起摔下来了。”   卓漆默然。   “之前的那个,水珠,谢过师兄,我在附近找过师兄,但一直没碰到……”   “有心思吗?”   卓漆大笑:“哈哈哈,没有!师兄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   方肃抓住了她的手,带头往前游:“别怕。跟着我。”   两人一前一后,卓漆跟着他下沉,前行,日光直入潭底,水光浮躁而多情,卓漆有些急促的换气,不断吐出气泡,方肃轻捏了捏她手心,暗暗安抚。   大约游了半柱香,卓漆忽觉水底一团莹莹绿光,这潭水底竟然还有一个洞口,顺着洞口直入,几乎要眼前景色晃的睁不开眼。   方肃慢慢松开她的手,轻笑道:“看傻了吗?这里的水灵气足些,你慢慢换气,别那么着急。”   冰凉而纯净的水,水底开满了绿色的水绣球,淡绿色的花瓣密密层层的舒展开,簇拥着花瓣中绿宝石一样的细小花蕊,莹莹绿光,一团一团,落在水底,清丽而静谧,恍如一刹那的幻觉。   “喜欢吗?”   卓漆点头。   “那就好。你们女孩子,大多都喜欢吧!”方肃一身灰衣,看着有些落寞,头发仍旧披散着,湿漉漉的盖在脸上,眉眼难辨。   这样落拓,还不修边幅,他也只是声音有点好听。卓漆心跳却有点快。   “方……方师兄,这里的水有点儿怪,好像。”   “那儿怪?”   “好像,”卓漆闭眼细细感受这股不一样的冷意,“好像水重了一点,又好像浮力更大一点的感觉。也许是我的错觉。”   方肃望着她,她倒是出乎意料的敏感。   “呆一会儿吧!水绣球的花期短,可不常见。”   卓漆是带着一身水回去的,等她想起要用诀烘干,已经被何皎予逮个正着了。   “你这是什么情况?被曾朝雨打进水里了?那曾朝雨可早就回来了,你再不出现,我都要去找你了。”   卓漆斜睨她一眼:“你就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天天有热闹看!”   “冤枉死了!我是喜欢瞧热闹看好戏,当然,你要不掺杂更好!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反正现在还是,我目前可舍不得你。”   卓漆一揖:“多谢您舍不得我。能让我睡觉了吗?养足精神明天好陪您。”   “可以。先按手印。”   卓漆望着她递过来的玉简,装傻:“这什么?”   何皎予揪了揪她头发:“别装傻!之前我跟你讲,曾朝雨必定还是完璧。你难道不是又输了?别不承认,你今天肯定套她话了。”   卓漆认命的又按了手印。   “我可以睡了吧?”   “嗯嗯。还有件事,刚你不在,外门迎来了一位霸气十足的新弟子!是从内门被撵出来的,你说怪不怪?”   卓漆无动于衷,毫无反应。   “看你的样子,又不关心。那个曾朝雨呢?不会再惹事了吧?”   卓漆睡眼迷蒙:“反正不会再来惹我了。还会消停一段时间,因为有人替我狠狠的吓唬了她一把。”   何皎予恨铁不成钢的摇她:“被人撞见了?你就不怕人家去告你!”   “那人很厉害,至少筑基期了。有这闲工夫么?”   接下来卓漆二人都忙碌起来,忙于苦修。卓漆虽然困扰于方肃的身份,但她的性子,生性冒险与安稳并存,既有未雨绸缪的谨慎,又有孤注一掷的果决。   既困于玄门,如今也近趋安稳,便抓紧一切时间与资源修炼。   修真界,始终是强者为尊!   月上中天,卓漆仍在药圃里忙碌。前些天她便开始在聚灵阵里闭关苦修,每日半夜子时,在药圃里忙一个时辰,可换两颗灵石启动聚灵阵的一个小房间。   药圃里长着一种灵草,名叫昙荆,纸条如荆棘,花朵和凡俗的昙花类似。夜半时含苞待放,需在新旧交替之时,用灵力将潭水点入花心,方可催放。   卓漆一丝不苟的将这一片昙荆侍奉好,她这具肉身是单系木灵根,与草木之灵亲厚,而天生天养的木系灵根,也更能敏感的感应到草木灵气。卓漆也是无意间发现,昙荆盛放时,其他灵草也似乎躁动起来,一同释放灵气。对于木灵根,便是个绝佳的修炼场所。   卓漆全凭对于灵气的敏锐感知,她若重修到金丹,开了天眼,便能看到,昙荆盛放时,恍若一个灵气旋涡,将其他草木灵气吸进,而闭合时,灵气又重新释放而出。   虽然极好,但卓漆也只能每日待一个时辰,毕竟草木灵气有限,若是吸收的灵气过多,势必会影响灵草的长势与药效。卓漆吐纳完毕,便重新回到聚灵阵修行。   半年过后,卓漆已进阶炼气七层,何皎予也到了六层,修行算是极快了。卓漆心知这丫头必有来头,丹药不少,也不说破,反笑道:   “你少吃些药,日后根基不稳,看你结丹时吃大亏。”   “胖子靠谱吗?不是说好了这会儿上来。他是不是又皮痒了?”   金多宝金胖子,真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居然真的从徐旻那儿弄到了一个名额,成了资质最差的外门弟子。   “都是杂役,单他能进外门。那群人,肯定要给他挠挠痒才放行。”   等到午时,胖子方才上山,红光满面,一半是揍的,一半是乐的。一些杂役弟子羡慕嫉妒,便揍了他一顿;另一些却觉得胖子自此鱼跃龙门飞黄腾达,都备礼送行,恭贺胖子高升。胖子贪财,照单全收。   三人还未叙话,就有一小童来传话,说岳霓病了,让卓漆速去看看。   三人六目相对,岳霓已是筑基中期,早就辟谷,不食五谷,哪儿那么容易生病呢?就算生病,卓漆去看又有何用?   这小童便是当日岳霓留下的两个孩子之一,姓宋,没有大名,岳霓给他取名宋衍,如今已是外门正式弟子,更视岳霓如母如姐。他看卓漆不肯去,连声急求。   卓漆到了岳霓住所外,那小童急忙进去通报,院中别无摆设,只有几丛修竹。   岳霓脸色果然不好,她性子有些硬,虽有些意外,还是硬邦邦的问了一句:   “宋衍说你找我?”   卓漆握了握她手,有些发烫。“师姐已经筑基中期,病邪难侵,但若积郁于心,邪气生于内,必定会对身体有损。”   岳霓看她神色也明白是宋衍自作主张了,反而淡淡的笑了笑。   “宋衍年幼心诚。我没事。你走吧!”   卓漆主动开口:“卓大哥必定凶多吉少了。”   岳霓点头。   “我下山找过了,一点痕迹都没有。越是清理的干净,他便越危险了、你隐瞒了很多,我也知道。”   卓漆早有察觉:“看来,卓大哥在门中的分量比我所想要重的多。那为什么还留下曾朝雨呢?”   “她被人利用而已,关键的半点不知。”岳霓言未尽。   卓漆已然懂了:“那个人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眼线?”   岳霓眉眼一厉,惊讶于她的聪敏。   “卓漆,你走吧!”   卓漆走到门口,没回头,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他若不是为了护我,就不会出事了。”   “嗯,我也会护着你。”   她的答案完全出乎意料。   “岳师姐,我是问,你有没有恨……”   “走吧!”   卓漆出门,看见院门轻掩,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没多想,一推门就被一坨黄泥砸个正着,满身满脸都是黄土。   卓漆泪流满面。她堂堂的炼气修士,为什么会躲不开一坨黄土?   卓漆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又被从天而降的黄土埋住了!   “嗯。这个黄土的速度比砂土慢了许多啊,怎么还躲不开?不过粘性倒是不错。是不是这个弟子太笨了?”   岳霓:“苏莱!!!你又在我门口胡闹!”   岳霓杀气腾腾的扫出门,那人飞快的跑了。   “岳师姐,你看,这不就精神了,别不开心了!”   “滚!你一辈子也别想再回内门了!”   等岳霓把卓漆从黄土里拔出来,她已经连鼻子里都有了。   卓漆灰头土脸:“这人是谁啊?”   岳霓:“苏莱,半年前就到外门了。你这段日子一心苦修,居然没见过他。”   卓漆摇头,连捏三个避尘决,都弄不干净!   “这个苏莱!”岳霓气道,“黄土里掺满了桃胶,粘度很强,你快去弄点艾萝泡泡吧!”   卓漆顶着一身黏土回了住所,何皎予一见便兴奋道:“你碰到苏莱了?”   “别说话!去煮水!”   “你别进门!他这土里掺了药水,等会儿弄在房间里怪麻烦的,我带你去林子里,有一个小泉眼。走吧走吧!”   “这个苏莱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十二章恶斗苏莱   何皎予捧腹:“你是不是特别生气?那你骂骂他吧!”   “嘴上骂人有什么用?”   何皎予薅着艾萝:“是没什么用。但你不骂更没用!他虽然才炼气十层,但却是筑基以下,斗法第一人!你绝对打不过他!我和你再加一个我和你,也不一定能赢。”   卓漆话锋一转:“那我还是自认倒霉吧!只希望他认不出我来!”   何皎予点头:“最好别缠上你!这个苏莱,才十五岁!真正的混世魔王!在内门闯了祸,才被发配到外门。这半年,可埋了不少人了。岳霓被气的不轻,又管不住他、哎,我早跟你讲过要小心他,你神游天外听不进去!”   卓漆无语望天。   “把他放逐到外门,这到底是处罚他还是处罚我们啊!”   子时卓漆按时去照料昙荆,结束后正要出药圃,忽觉有点不对。太安静了!   卓漆放出一丝神识四处查探,没有异常,只是不同于寻常的静。卓漆扣住一张爆裂符,慢慢往外走,刚到门外,脚下快速的拱起土包。卓漆反手朝上打出符箓,步法飞快的冲出了砂土包围圈,拔腿就跑。这土包见一击不中,飞快的重新滚成了一个大土球,又追了上来!   卓漆没有加速法器,连神行符都用完了,只能依靠诡谲步法,大土球几次打不着,恼羞成怒,越团越大,卓漆灵力耗尽,又无计可施,终于被一球埋了半边。   卓漆也不理腿上的黄土,只顾着喘气,万没料到这坍塌的土球里冒出个少年,一把摁在她前胸!   卓漆气急败坏扇了他一耳光,蔷薇藤催生而发,齐齐缠上。苏莱没料到她还能动,被打个正着,来了真火,一念之间,便将卓漆团成了大土球,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   “都说木克土。你也太弱了!”   卓漆又被自己的藤蔓缠住了!   “苏莱!”   “原来是你啊!不止弱,还笨!这招你上次不是用过了,看来我应该跟你借来使使,土球里放上长满了尖刺的蔷薇藤,啧啧,想想都疼!”   “放我下来!”   “师妹!你要叫师兄。师兄只是见你修为不错,和你切磋一二,互有进益!不过,你确实不错,我追了这么久才追上呢!天也这么晚了,我还是回去休息吧!”苏莱说完转身就走。   卓漆急忙叫道:“苏师兄!”   “师妹不用送了!这土球冬暖夏凉,还自带针灸,师妹不用谢哦!”   卓漆笑道:“师兄别急着走啊!夜半无人,岳霓师姐也不可能这时候到药圃来,师兄不用怕。”   苏莱转身翻了个白眼:“小爷我怕过谁啊!你别乱讲,也别想些鬼点子。你技不如人,受点教训,日后才会勤学苦修。当然,师妹就不需要感激我了。”   “自然感谢。苏师兄上次出现,可是帮我解决了好大一个麻烦。至少,她这半年都不敢再惹我了。”   苏莱撇嘴:“你们这些女的就是麻烦。还用这种没用的蔷薇藤做武器,除了扎自己玩,还有什么用?”   “苏师兄说的是。我修为低,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可大家都是师姐妹,她一直缠着我,我只好吓唬了她一下。只是和师姐开个玩笑,师兄可千万别告诉岳师姐。她要是误会了……”   “麻烦。我会像你们女人一样嚼舌头吗?”苏莱眉峰一挑,“你啰嗦这么多,到底要干嘛?”   卓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师兄这么厉害,又是内门弟子,还和岳师姐这么要好,想必是哪位长老的爱徒吧?我和师兄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知道师兄能不能引荐一二……”   “什么不打不相识,你只挨打了好么?脸皮这么厚,真不要脸!你们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不要脸么?要么就像岳霓那样冷冰冰硬邦邦的,一点也不可爱,我真担心,我长大以后到底能不能找到双修道侣了。”   卓漆突然发现,在玄门这一年,她被人头头是道的说的哑口无言的次数,多了许多。   “你现在还是孩子。等你发现女孩子各有各的可爱的时候,才真正算长大了。”   这下轮到苏莱默然无语的瞅着她了。“……脸皮这么厚,真不要脸!”   “你到底要干嘛?岳师姐来了也没用,她虽然筑基了,我这土球她可打不开!你敢叫她来,下次我捆你两天!”   “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难道比斗输了还要找人主持公道不成?”   苏莱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卓漆奇怪的笑了一下。   六根蔷薇藤蔓从地面同时窜出!苏莱指诀微动,砂石瞬间割断藤蔓,砂土连着藤蔓卷成六个小球,接二连三的扔向卓漆,大圆球被打的晃动不停。   苏莱正要说话,地面又催生出六根藤蔓,苏莱如法炮制,如此团了七八次,苏莱也厌烦了,干脆将小球团成一个大球,轰隆隆的朝着卓漆滚了过去。   卓漆困在土球里,被这股大力撞击,变成了头下脚下,卓漆担心沙土进到鼻子里,又不想浪费灵气,只能小心的屏住气。   “大乌龟,你要是只有这一招,就别再浪费灵气了!好好待在土里反省反省吧!”   卓漆不说话,调动灵力再次催生了六根藤蔓。苏莱斩断藤蔓团成土球再扔过来,见卓漆软硬不吃也上了火,团了一团沙土便超卓漆脸扔过去!   卓漆大叫一声:“我没灵力了,会真被憋死的!”   苏莱在心里数了一百余声,才弄开了卓漆脸上的沙土。卓漆呸出嘴里的沙,恨恨道:“你以后一定找不到道侣!”   “因为我太厉害了?”   “你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苏莱又撇嘴:“你脸皮真的很厚!就算我要怜惜,那也要有香玉才行。你嘛,最多算个土疙瘩。”   “你先把我扶起来!”   “不扶!你浪费我这么长时间,还以为你有什么新招式呢,结果来来去去就那么一招……”   “就这一招也管用了!”时机已到!   卓漆双手困在土球中,无法打出指诀,灵力漫出,同时抽出了三十六根藤蔓!苏莱切断一根,便又从原地补上,两人速度比拼,很快便形成了一个蔷薇藤造出的六芒星阵!   六芒星阵,是一个简单的六角困阵,草木皆可结成,修士常用来捕捉低阶灵兽。   苏莱被困于阵中,灵力入地底一探:“原来如此。”   方才卓漆不住催生藤蔓,实则将六六三十六根藤蔓按阵点布于地底,同时放出,苏莱所料不及,又太过轻敌不加提防,终于被困住。   “你这催生决用的不错……”   卓漆全凭一口灵气支撑,也不答话,神识控住阵点,藤蔓在空中扭动变幻,阵法越结越密!   先机已占!   苏莱在阵中起先游刃有余,随六角腾挪,卓漆阵法越转越快,藤蔓也越收越紧,越团越粗。   苏莱出内门时,不少法器都被收走,见无法破阵,脚下凝起一道土梯直上,被藤蔓当中罩下。苏莱只得收了身上的防护罩,调动灵力聚集砂石。   苏莱脚下突然生出了一大片繁盛而绿油油的植物,浑身散发出正宗而浓郁的韭菜香气!苏莱哇哇怪叫了一声就从土梯上掉了下来,土梯跟着压下,来不及重新撑开防护罩就被沙土和成堆的韭菜埋住了!   沙土里混满了韭菜籽,成片成片的生出,将苏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六芒星阵趁势收紧,六个边角的藤蔓收成一个大球,将苏莱捆住吊在了空中。   苏莱屏住呼吸,用尽灵力撑开了防护罩,一脸生无可恋。   终于成功了!   卓漆缓缓呼出一口气,丹田中几乎一丝灵气也无了,此时大土球内的黄豆芽也钻了出来,应声而开。   以专克散,木天生克土!   苏莱抿着嘴,看卓漆像把烂韭菜一样摊在沙土里,一脸的不高兴:“比试一把而已,你犯得着这么认真么!”   卓漆灵力透支,话都说不出口,丹田处微微发烫。   修士比斗,拼的就是灵力与术法!   卓漆缠住他胡言乱语,拖延时间,偷偷将韭菜种子混在沙土中。接着不停的催生藤蔓,一方面消耗苏莱的灵力,另一方面,偷偷将六芒星阵压在地下,待时机差不多了才将阵点处的藤蔓一齐放出,缠住苏莱。   这些攻击对于苏莱虽然无效,但一番缠斗,灵气也消耗大半,要从困阵中抽身而出,便关上了耗灵较大的防护罩。   而卓漆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卓漆回复了一会儿,慢慢从沙土里爬出来:“你就是有病!自己是个玩泥巴的,还嫌脏!这么爱干净也算了,韭菜怎么你了?”   苏莱裹在防护罩里动也不敢动了:“谁告诉你我怕韭菜的!是不是岳霓!”   卓漆摇头,一脸诧异。   “她看着你长大的,怎么会帮我来对付你。我猜的。”   “你猜的?”   卓漆点头。   “低阶防护罩是不耗什么灵力的。不过,我白天见你,开了一个中阶防护罩。很结实!自然,不适合炼气修士,因为它要消耗三倍的灵气!”   苏莱咬牙:“那你带那么多韭菜种子做什么!”   卓漆不好意思了,不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这么讨厌韭菜的味道,我还带了一些大蒜,茼蒿和芹菜。不过韭菜长势快,所以就选它了。”   苏莱:“师妹,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把韭菜弄走,快把我放下来吧!”   卓漆直接走了。 第十三章炼气七层   苏莱被吊在半空,莫名其妙的脸红了。   “这个姐姐脾气好大。不过,长的好像还挺好看的。”   第二天,卓漆又去聚灵阵开了个小房间,灵石早就用光了,自然是记账了。她又要闭关了。   何皎予这次倒没有感慨她太勤奋了。因为黄土里掺着黄土胶,卓漆弄到天亮都没弄干净,干脆剃光了头发。   何皎予瞠目结舌,金多宝对她翘起了大拇指。   “小卓,我敬你是条汉子!”   闭关前,卓漆又去了一次藏书阁。   进了藏书阁,卓漆不得不再一次感慨玄门的财大气粗,以及一点隐约的怪异感。玄门对外门弟子如此开放,资源几乎与其他门派内门弟子无异。但是又似乎任其自身自灭,若说是考验弟子,也实在不像。   虽说外门一切资源,如聚灵阵、藏书阁等都明码标价,却又允许弟子记账。卓漆如今已欠下玄门百来块灵石了。   外门藏书阁虽然开放,但外门弟子只可入一层,只可借阅,不能带出。   虽然五行法诀俱全,但卓漆不过炼气期,大多难以驾驭。卓漆找了一会,选了一本炼气可用的木系防守法诀。木本性温和,并不常用来攻击,卓漆选了一个名叫“万法长青”的基本功法,类似于苏莱所用的防护罩,但灵力消耗小的多。   卓漆将这功法默念两遍,记在心头,又翻阅了一些温养神识,增强灵气的书籍。她本想看看夺舍之类的书,但第一层并没有。   卓漆只好暗自忍耐。   再有两年,卓斟夫妇便要回来了。   一出藏书阁,就被苏莱给堵住了。   卓漆见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菖蒲香气,露出来的手和脸都有些红肿,看样子是搓了很久,突然解气了不少。   苏莱见她顶着个布片,神识一扫,惊讶道:   “你把头发剃光了!”   卓漆无所谓的掀开头上的布巾亮给他,苏莱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了,好好的小姑娘配上这样一颗光头……   苏莱说着风凉话:“所以啊,同门比斗而已,你这么认真做什么!两败俱伤!”   卓漆停下步子,难得认真道:“你未尽全力。我知道。可我尽了全力了。木系功法我如今只会催生诀,攻击和防守都很薄弱。最重要的,我神识太弱,灵力不继。这就是我目前全部的实力了。如果对手不是你,我早就被弄死了。”   所以她才用尽全力和苏莱打了一架,也是为了试探自己的潜力!   卓漆说完就走,苏莱看着那布巾下的光头,实在不太好意思再纠缠她了。   “毕竟是个女孩子。上次我揪了阿白两根尾巴,她就哇哇乱叫。我这次也实在过分了些,不如等她头发长出来我再来找她玩吧!”   他这自言自语,幸好卓漆是听不见了,不然真要被这个小师兄气的跳脚。   卓漆进了聚灵阵,在小房间门口放入借来的灵石,打入自己的标记,进了石室后先将“万法长青”刻在玉简上。   五行之中,木灵气蕴于草木花树之中,万法长青虽然是简单的防护功法,但开启时,能将花木之中的木灵气夺为己用,自身只需消耗极少一部分的灵气。   修士进阶后,防护功法也随之进阶,开启防护罩时,能隔绝神识,引入木系灵气,增进自身修为,到时不仅不会消耗灵气,还会自动回复!即便进阶到元婴期,这部功法依然可用。   所以卓漆才一眼便瞧中了这部防护功法。   这部功法确实不错,却有两点难处。   其一便是,施法时需用以纯净的木灵气为引,而一般施法者体内灵气太过斑杂,施法时不能准确的将自身灵气转化为木灵气。   其二便是,大多修士虽然修为不错,但却对五行灵气分辨不清,无法准确引出草木之中的木灵气。   卓漆天生木系单灵根,对灵气的敏感度更强于常人,这部功法可以算得上量身定制了。   卓漆之前准备了五颗鱼兰,养在清水里,每日用灵气给水降温,以便鱼兰生长。   第一日试着感应鱼兰中的灵气,鱼兰虽然是低阶药草,但灵气不错,卓漆很容易便能感应到草木灵气。指诀微动,依照书中的功法运行灵气,却觉得灵气似乎受阻一般,连防护罩都撑不开。   卓漆只好从头再来,   到第五日,灵气终于运行无阻,开启了防护罩,但却不能顺利的引入空气中的木灵气。一个月后,卓漆身上隔空出了一层淡绿色的胧光一般,微微闪现,又归于无。   她猛地睁开眼,终于成了!   半年后,卓漆出关,已经进阶到了炼气七层。   卓漆头发长了不少,不过将将齐耳,还是不能这样见人的。出关后,便先去见了岳霓。   岳霓的样子,似乎又消瘦了许多,但整个人还是精神奕奕,眉眼冷淡依旧,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你进阶的速度倒是很快。他那时候,也是一年连进三阶。”   卓漆问道:“卓大哥是在内门修行的?”   岳霓奇道:“自然,他从小被卓师叔收养,聪敏过于常人,才荐入内门,和我一起长大。你虽然进阶很快,但切忌急躁,炼气期尤其要打好基础。”   “师姐说的是。我便是来向师姐报备,重新接取一些同门任务。”   卓漆欠了不少灵石,之前和苏莱打斗,弄的一地都是韭菜,还被扣了十颗灵石,如今已是债台高筑。门内任务大多灵石不多,岳霓便推荐她去外门管事处,可以接取一些高灵石的门外任务。   “大多没什么危险,你照自身修为选便是了,切不可盲目。”   卓漆裹着之前那条头巾,已经旧的有点灰蒙蒙的了。卓漆容貌虽然不算极美,但双目熠熠如有光华,故而平日少做打理,省去不少麻烦。   这怪异装扮一路上倒是收货了不少异样的眼神,但修士之间最忌神识打探,也没人敢造次,倒有几个女修指指点点的嘲笑的她,被何旭儿温言制止了。   卓漆认出其中一个,是以前曾朝雨的小跟班,名叫郑芳草,如今没见着曾朝雨,她似乎又成了何旭儿的跟班。其余几个女修有些面生,皆以何旭儿为首。   何旭儿进阶不慢,已经由原先的炼气三层到了炼气六层了。   卓漆对她刮目相看。这一年她几乎日夜苦修,连同时进门的女弟子都认不全,但何旭儿不止进阶三层,还交好了不少同门,又与徐旻来往颇密,外门女修大多以她为首。   卓漆和她们几乎没什么交往,随意点了个头就要走,却被何旭儿拦住了。   何旭儿出储物袋里拿出一条紫纱,双手捧到卓漆面前道:“卓师姐竟然又进阶了。真厉害。师姐可是怕晒?师妹这里有一条丝巾,轻薄透气,师姐不嫌弃的话,便先拿去用吧!”   卓漆见她语藏机锋,似乎是故意找茬,笑笑道:“这紫纱真漂亮。不过师姐我生的不好,糟蹋了师妹的好东西。我又不像师妹容姿不凡,我可听说,大家都称师妹都外门荷仙子,不少内门弟子都慕艳名而来呢。还是师妹自己留着吧。”   何旭儿脸色微白,正要辩解,卓漆已经快步离去了。   荷仙子倒是何皎予说给她的,外门弟子中早就传开了。至于内门弟子都慕名而来,就是她随口胡诌了。   这些刚步入仙道的女修,总是觉得凭借姣好的容貌、出色的手腕,便能搅得风起云涌,却恰恰忘了,修真界,从来都是实力为尊。   她不否认男修多好色,但却没多少好色又蠢的。   她今日稍有兴致,随意撩拨她几句,便能让她在同门中威信大减。如此而已。   实力才是硬道理!她佩服何旭儿能做到面面俱到,可别来招惹她!   想借着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难道别人全是蠢的?   一进外门管事堂,卓漆便被一股神识牢牢锁定,扫了她头一眼,接着便是一阵毫不掩饰的爆笑。   这个外门管事正是那日卓漆见过的,徐旻一党。   卓漆行了个礼:“这位师兄安好,岳师姐让我来接门外任务,还请师兄指点。”   这管事姓高,名高剑奴,筑基初期,祖上本就是徐旻曾外祖高居云的家奴,童子出身,卡在初期已近百年。之前便一直替高居云奉剑,今年徐旻到外门管事,他便跟着一起出来侍奉小主子。   他生性好色,但从前身份低微,又没色胆,见卓漆虽然裹着一张怪异布巾,但有些姿色,姿态又放的软,便笑眯眯的抽出一本册子来。   “小师妹自己选选吧!这些活都没什么难度,虽然奖励的灵石少点,但是做的也快,没什么危险。”   卓漆翻开册子,见里面的任务,大多便是在山下的玄石镇及其周边,难度都不大,便选了一个抓熊的任务。   方管事见她选好,便做了个标记,给了她两张神行符和一瓶低阶补灵丹。   “小师妹拿好了。这瓶补灵丹可是师兄送的。”   卓漆下了山,打上神行符,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北边的小树林。这片树林有不少樵夫打柴,山草药也有不少,半个月前,有镇民在树林里见到了熊脚印,也有两个镇民先后失踪。   镇民上报官府组织了几次围捕都没抓到熊,因此昨日求助于玄门,树林已经封林了,不少人靠这片林子生计,这个任务算是比较急的了。   卓漆一到林子外边,就有个小衙役激动的围了上来:“仙子……仙婆……”   小衙役年纪不大,看着卓漆如花似玉的脸蛋和老太婆一样的装扮,傻眼了。   “我叫小卓。”   小衙役被她笑的涨红了脸,张口结舌指给她熊出没的范围,见卓漆进去,忙道:“卓仙子,您要小心啊!”   卓漆步行进去,越往里走越安静,地上熊和人的脚印交叉密布,被拍段的树杈枝段遍地,可见之前有一场恶战。   行到密林中间,看到有一处凹陷的大洞,卓漆神识探入洞穴中,不出半米,果然见到了这头惹事的大熊。 第十四章会飞的大熊   这头大熊躲在洞穴中,正呼呼大睡呢!   卓漆清扫出一块儿空地,把树叶堵在洞口点燃,烧起来就用沙土盖住,大量烟雾冲进洞里,不一会儿,这头浅棕色大熊就怒嚎着冲了出来!   这大熊莽头莽脑的横冲出来,照着烟雾源头,四肢并用一阵乱挠,嚎嚎乱叫!卓漆正站在洞口上方,担心火种漫起,忙撒下一把韭菜籽。种子从洞穴上方争先恐后的发芽钻出,这洞穴本就是一层不厚的土,就势塌下,正好盖住了烟雾。   大熊正挠的起劲,被这变故弄的一惊,哇哇乱叫着人立起来,发现卓漆,暴怒不已的冲了过去!   卓漆掐动指诀,急急默念,心中飞快的计算着大熊的速度和位置,很快在前方竖起一个蔷薇藤蔓筑成的六芒星阵,将大熊正困在中心!   六角旋转收紧,很快就把大熊牢牢的困在了中心。   果然简单,五个灵石到手。   藤蔓越收越紧,把大熊捆成了一个球,这大家伙还在呼啦怪叫,越挣扎就被勒的越紧,被卓漆一缕神识打入。大熊脑部受到攻击,受痛嘶叫起来,再三几次才老实了,呆呆的被卓漆拽着往外蹦。   到了林子外边,小衙役急冲冲的进来等着了,一见大熊蹦跶哒的样子,满脸都是崇拜和仰慕:“仙子果然厉害!这么快就制服了这家伙,我们好几十个人围了它三天都被它给跑了!”   卓漆把牵着的藤蔓递给他,心里觉得有些怪异。这种大家伙一般都生活在深山老林里才对,怎么会突然跑到外边来呢?   “这头熊还有半个时辰才会清醒,你先牵着它回去,记得用铁笼关起来。”   卓漆重新进了林子,铺开神识四处查探,却并无异样。卓漆收了神识,正要回去,头顶一阵树枝断裂之身,伴随着呼呼风声:   “啊哇哇……仙子快躲开!”   那小衙役横冲直撞的朝自己飞了过来!   卓漆忙抽出藤蔓缠住他,正要放下,脚下被一股冰凉恶心的触感缠住,猛地一拽就摔倒在地上!   卓漆一松手,小衙役乱叫着头正好撞到树上,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卓漆抓住缠在脚上的大蛇,就要捏爆它挑衅的蛇头,那大熊轰隆隆的跑进林子,一把抓过那条花蛇,跑的飞快,一脚踩住一块凸起的大石,借势便窜上半空,竟然飞走了!   卓漆的藤蔓追上半空,没有来得及缠上目标,无精打采的萎在地上。   卓漆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熊踪难觅,卓漆把小衙役送回医馆,便先回外门回话。   高管事这人不加掩饰,卓漆刚说到用火烟逼出大熊,就见他眉峰微动,暗含喜悦之色,心中暗叫不好,果然待说到这大熊飞走了,高管事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卓师妹,你是不是还要说,那条蛇和大熊已经开了灵智,分明就是一伙儿的啊?”   卓漆忙恭谨道:“师兄误会了。师妹长这么大,连妖兽都没见过,哪里能知道这些,因此才急急回了山门,向师兄报备。”   高管事止住笑,轻咳一声,稳着道貌岸然的模样道:“卓师妹,玄石镇属我玄门庇佑,年年供奉,因此镇民们若有些难事,求助于玄门。这些小事,凡人自然是难以解决,可对于我等修士,不过是眨眼之间举手之劳!师妹虽说不过炼气期,但抓头熊,就好比一个凡俗男子抓只蚂蚁一般!”   “更何况,这些门外任务,师妹即便是完不成,不过是得不到奖励罢了,又不会处罚!可师妹若是满口谎言,那就另当别论了!”   卓漆见此,忙正色分辨道:“那大熊确实飞天遁走了!我擅使催生诀,藤蔓暴涨三丈有余,都没能捉住它,可见速度之快!”   高管事见卓漆态度大变,一拍桌子怒问道:“师妹可知,那林中差点引发了山火!那林子离镇上不过数十米,若是风向不好,引发大火,师妹能担得起吗?师妹虽然修为不错,但毕竟实战不够,若是抓不到熊也便罢了,如今满口谎话,还差点伤害到凡人,传出去,我玄门如何能安心接受凡俗供奉!”   卓漆见他色厉内荏,脑中急转,忙问:“师兄说的是差点起火了?既然如此,不知是哪位师兄师姐替我善后了?”   高管事微微一愣,道:“确实有人帮你善后了,烧了好几十颗树,若不是她帮你善后,你必定要受重罚。”   这人既然能在高管事这里告上一状,那想必和她差不多,应是外门弟子,既想让卓漆吃点苦头,又不敢把事儿闹大。   可她分明已经将火苗熄灭,这人必定全程躲在林子里,待她走后,临时起意。   恨她又怕她,有坏心,却又没有做坏事的胆儿。   本以为她老实了,没想到逮着点机会便又兴风作浪!   卓漆也不想再给自己留下这么个隐患!   “高师兄,高管事……我也没有想到居然会烧起来了,还要高师兄替我谢谢这位师姐!”   高剑奴哼了一声,不反驳。   卓漆既然已经确定是曾朝雨,见姓高的有意替她遮掩,又不清楚高剑奴的底细,便放低姿态道:“只是师兄,当时我也是吓坏了!那大熊浑身的毛突然炸起,居然真的飞起来了,所以我才吓的忘了灭火。幸好有高师兄送我的神行符,要不然,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见师兄复命了。”   高剑奴见她神色似乎还有些怕,不似作伪,心想也吓唬的差不多了,便道:“没事,这事儿幸好不大,我替你担下来了,不如我即刻和你一起去林中查探一番。”   卓漆意外道:“高师兄要下山?”   高剑奴把脸板正:“你既然言之凿凿,这么一头灵智未开的蠢熊飞天走了,我自然要下山去看看!若是它飞到镇子里,岂不糟糕!”   卓漆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有多想,便随他一起下山。   高剑奴虽然已经筑基,但却没有飞行法器,两人贴上神行符,傍晚时分到了林子里。   林子里果然焦了一片,围着大熊洞穴,烧掉了十来颗大树,空气中一股湿漉漉的烟味。   “看清这祈雨术的痕迹了!若不然,你可就闯了大祸了。”   被这一场火烧的,林中一片狼藉。卓漆和高剑奴分开两边,一南一北的铺开神识,慢慢搜寻着大熊的踪迹。   卓漆放出神识搜寻了小半个时辰,觉得有些疲累,便收回神识,正要休息一下,就听到高剑奴一声大叫,忙疾步往南查探!   卓漆放出神识,刚回到洞穴旁边,便捉到一块飞书玉简,以为是高剑奴所传,不加防备。岂料刚一打开便闻到一股媚香,身子一软,整个人被压倒在地!   高剑奴甫一得手,便兴奋的不能自持,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使劲的蹭了蹭,卓漆浑身发软,丹田灵气难聚,只得忍住满腔愤怒任他为所欲为。   高管事抱了美人儿一会,抓住卓漆双手压到头下,扯掉头巾拨开她脸蛋两边的头发,慢慢用手摩挲着。   卓漆胃里翻腾,恶心的要命!她活了两辈子,什么时候和一个男修这么扭在一起过!   何况这高剑奴长的甚丑,一脸猥琐,实在难以忍受!   “高师兄!我出门之前,可是和岳师姐说过了的!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岳师姐绝对不会放着不管!”   高剑奴嘿嘿一笑:“卓师妹这么害怕做什么!师兄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乖,你别乱动,我只是帮你看看。绝不动你。”   “不动?”卓漆简直要被气晕,“还不拿开你的脏手!我今日受此大辱,他日绝不会放过你!”   “你也不必太过矜持。日后你这身子,横竖要破,总归也是要沾上男人的,权当师兄先于你演练演练,日后也好与你相好的鱼水合欢。何况,我也不破你身,你元阴仍在,到时,我一口咬定是你污蔑,你又拿什么告我?”   卓漆何时听过这种混话,被气的双颊通红:“快放手!我就当没发生过!若不然,我日后进阶,必将你挫骨扬灰!”   “日后?你个小丫头若是进阶筑基,起码也要十来年吧!等你找我的麻烦,师兄我元寿早尽了!到时师妹可不要太想我!”   高剑奴不管不顾,手下越发的放肆,卓漆恨的不行,见他言语不通,只得尽量忽略作乱的大手,气息慢慢沉稳,丹田处还是隐隐发烫,灵气难以聚集。   卓漆默默念动静心咒,内视灵台,那一片紫色莲瓣骤然清华熠熠,清圣之气溢出。卓漆心中一喜,急急念了两遍咒语,身上气力恢复,气归丹田!   “啧啧……真可怜!”一个男子从黑暗的树林里缓缓走出,薄唇微微翘起,眼神却戏谑,一身绣满了粉色蔷薇的艳丽红袍,靡丽而多绯。   耽素!   卓漆满脸惊愕,高剑奴毫无反应,眼睛发红,双手仍然在她脸上摸个不停。 第十五章钻地的大蛇   “小姑娘倒是沉得住气。若是他激动起来,真把你在这冰冷的地上办了,可如何是好?”耽素蹲在卓漆旁边,兴味的看着卓漆的反应。走近一看,见她身下已探出十来颗蔷薇藤,更感兴趣了。“原来如此。”   耽素后退几步,“你动手吧!再不动手,他可就扒开你衣服了!”   卓漆早已蓄势待发,藤蔓飞探而出,将高剑奴掀倒在地,密密麻麻的困成了一团。灵力催生,蔷薇藤上生出小指长的巨刺,将这色鬼扎了个血肉模糊!   高剑奴毫无反应,连吭都没一声,双手仍然重复坐着揉搓的动作。   “啧啧,小姑娘就是心狠手辣!”   卓漆整理好衣裳,假做感激道:“多谢这位前辈仗义出手!晚辈这便把师兄带走,我几位同门还在镇子里等候呢!”   “小姑娘倒比我想象的聪明。真不记得我么?卓家小妹?”耽素笑道。“我这张脸即使那么容易忘,这件红袍可没人能穿!”   卓漆警惕的后退一步,也顾不得高剑奴了。   耽素突然眼神一厉,伸出一指,从卓漆身上拉出一道黄色符光,符光似乎有生命一般,挣扎着被揪离开来,随风而逝。   “怪不得雨儿竟然认不出你来。卓沣临死,还给你下了一道符保护你。”   这一指探过来,恍若定身术一般,威压如厚重棉絮牢牢堵住了唇鼻,连呼吸都艰涩起来。卓漆人站在原地难以动弹,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不明白是吗?他担心我们为难你,不知用何秘法,在你身上下了一道禁符,阻绝一切跟踪!”   卓漆这才明白,怪不得上山之后,曾朝雨认不出自己,想来她修为低微,被这道符光所惑。   “本来我以为你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妹妹,岂料他竟然如此着紧。还是木系单灵根,不若我收你为徒,从此天地广阔,你我师徒逍遥,可不比你在玄门做个小小的外门弟子,被人任意欺凌要强得多?”   卓漆不答话,这人一时一变,不照常理,完全不可信!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我卓大哥果真已经陨落了?”   耽素微微一笑,薄唇微抿,他容貌生的极好,这一番作态,卓漆即便如此处境,竟仍觉得眼前一亮,实在是赏心悦目。   “自然。我可从不说谎。就好像我现在说要收你做徒弟,也是真话。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   耽素轻轻的“嗯”了一声。   卓漆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脸朝下,头不由自主的磕了三下。   “你就是这样对你徒弟?”   “你不是还没答应?先吃点苦头,长点教训。”   卓漆恨声道:“此处也是玄门庇佑之地,你一身邪气,就不怕玄门发现你!你杀了我大哥,还敢回来!”   耽素双手合十,双眼微闭,整个人浑身散出一股懒洋洋的静谧之气,一身似火红衣,恰到好处的融合一致。片刻,耽素睁开眼,双手微微张开,从掌心放出一片荧光,四散在林中。   “这是林魅之气!”   卓漆前世最擅长的便是音幻之术,而天下幻精之中,最能惑人的,便是林魅。   魅是天地间自古便存的一股气息,比灵气更难以捉摸,而草木山林之中,皆含魅气,山有山魅,林有林魅,水中自有海魅一族。卓漆灵气受阻时,便借助林魅之气迷惑曾朝雨。   魅气存于天地之间,却很难捉摸,灵智开启到成形,往往要千年之久,更加不会轻易认主。   卓漆一下子搞不清他在想些什么了。为什么把林魅之气放给她看?   “如何?这荧光配上为师的脸,是否更俊逸了些?”   卓漆刚从土里挣扎出来的脸,又重重的埋了进去。   “有了这林魅之气,我即便带着你,也能轻易脱身。”   卓漆心越发下沉,直问道:“你到底要如何?你虽然看着任性不羁,但我不信毫无缘由!当日我和卓大哥也并未和你们起冲突,你为何杀他?”   “卓沣么?我可从没想过杀他。毕竟他自愿抽出了半根灵骨,再难筑基了!可惜他不肯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刚要搜魂,他竟偷偷催动了十张爆裂符,自爆而亡了!”   耽素叹道,似乎真的惺惺相惜。   “他就是太在意宗门了。他若是自私一点,这一代玄门之中,恐怕无人能比得上他。可惜了。那****原本也没发现他,还是雨儿误打误撞,我从阵法里逼他出来,这才发现了他。嗯,就是这样,他的死,你得算在雨儿的头上。”   “他为了宗门生生抽出了半服灵骨?”卓漆震惊的学舌道。   “自然,修士死后,灵骨便随之消散了,自然要活着的时候抽了。”耽素凉凉道,“今日之事,看这空中的百媚香,看来还是雨儿的杰作,误打误撞倒把你这么个好苗子送到我面前!何况,还是卓沣的妹妹!他果真死不瞑目啊!”   “只怕难如你愿!看你头上!”   耽素神识外放,早发现头顶的大熊,岿然不动,那大熊气势汹汹的一头撞在他防护罩上,被震的反弹出去,在空中四肢乱刨的转了个圈又朝卓漆飞来。   飞熊速度极快!但还没碰到卓漆,就又被耽素甩飞出去,大熊没能靠近,却从天上甩下一条大蛇,一落地便身躯暴涨,卷起卓漆钻进了洞穴里。   卓漆指诀掐的飞快,飞快的结成一个六芒星阵将耽素困在其中。   这洞穴口原本只有一层土石塌住,大蛇拱开土就拖着卓漆钻了进去,大熊蹦下来紧随其后,一蛇一熊一人,在洞穴里使劲逃窜,耽素破阵极快,紧紧追在身后!   卓漆也顾不得许多,跟着大蛇死劲往洞里跑,不出一会儿便觉得这通道似乎越来越往下,洞里的土也越来越湿润,跌跌撞撞的就跟着大蛇滚了下去!   卓漆滚在最前面,虽然开启了万法长青,仍然觉得头昏眼花,好在洞穴通道狭窄,耽素被大熊堵住,一时没能追过来。   下落的速度很快,半柱香后,落势稍缓,眼前一片蒙光,通道也渐渐变宽,似乎快到出口了。卓漆忙掐了个指诀拽出一根藤蔓,将将站定,就被滚动过来的大熊又撞了出去!   卓漆止不住势,就势拐出通道,一人一熊一蛇团着狼狈的陷进了一处缺口。   耽素紧随其后,卓漆布好的简易六芒阵他如履平地一般,所到之处藤蔓尽碎。   三只退无可退,正要束手就擒,却见那耽素突然犹如空间扭曲一般模糊起来,面容骤然狰狞,半息之间,红衣血肉绿色藤萝,碎了漫天,随风涌出洞去!   卓漆三只缩在拐角里,战战兢兢,好半天才问:“这是啥?”   大熊呆呆的摇头。大蛇又恢复成一臂粗细,呆呆的摇了摇蛇头。   “这股旋风什么时候才停?”   两只摇头。   “你们两是什么东西!”   大熊伸出两只爪子,做了个捧着吃东西的动作;大蛇晃晃蛇头,让卓漆看它嘴角的两根须。   “什么意思?”卓漆正常的脑子,难以理解这种异生物语言。“你们两长的是很怪,你尾巴为什么这么粗这么长,比一般的熊还要丑!你么,这两条胡须……”   卓漆望着这两家伙,突然有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你不会是条泥鳅吧?”   大蛇高兴的点点头,两根胡须一颤一颤的就要把头伸过来,卓漆毫不客气的一掌拍开。   “那你呢?”   大熊两手捧在前面,歪着头,眨巴眨巴大眼望着卓漆。   卓漆不忍心再看这么个大家伙露出这么蠢的眼神,转过头去敲击背后的石块。   大熊受伤的放下了前爪。   拐角洞里挤了一只大熊,一条蛇,卓漆转身都有些困难,这阵旋风连耽素这样的筑基修士都能无声无息的搅碎,卓漆可不敢冒这个风险,只能从身后再找出路。   不同于之前的泥土通道,这里已经全是石头,卓漆仔细的敲着石壁,声音沉闷,一无所获。   卓漆奔逃了这一整日,浑身疲惫,既无出路,只好等这阵怪风停歇,便自顾打坐。   洞里光线不强,依据这阵光线明暗,勉强可以推算昼夜。一连过了七天,怪风都没有停下,两只饿的挠墙。卓漆随身带着辟谷丹,虽然不觉得饿,舌头却有点儿烦躁:   “好想吃熊掌……胖子做的烤泥鳅也不错……”   两只乖乖的吃了辟谷丹,蹲在角落不敢吭声了。大蛇更是暗暗发誓,出去了一定要小心一个叫胖子的家伙!   困在石壁中,一呆就是五月之久。   虽然不能出去,但好在这阵怪风里,竟然蕴含着十分充沛的灵气,卓漆摆了个简单的聚灵阵,就权当是闭关修行了。   只是这两只太过吵闹了!   卓漆早前各打入了一丝神识,在这两只脑中,这“大蛇”果然是条泥鳅!而这只哇哇乱叫,一脸凶相的“大熊”竟然是一只小松鼠!   这两只原本生活在北边林子里,半年前误入了这个洞穴,身体开始慢慢产生变化,脾气也时好时坏,灵智半开,如今就有如七八岁的儿童。   卓漆探入一丝灵气,这才发现,两只体内竟然同时存在一股很纯的灵气和魔气!   一般来说,灵气和魔气相克,并不能同时共存,奇的是,这两股气息异常均衡,使它们活了下来,只是样子大变了。   这大熊虽然不会说话,但卓漆发觉它一靠近自己,就非常高兴,情绪也慢慢平和,所以这两只才从耽素手里把她抢了过来。   它们灵智半开,一心把卓漆当做救命稻草,全凭本能拼死救了她。   所以这怪熊在自己捉它时没有反抗,后来又暴躁起来。完全是两股气息在体内消长所致。 第十六章油炸泥鳅   卓漆试着用静心咒安抚它们,虽然不能净化魔气,但效果也不错。她还发现,灵台处的紫色莲瓣,与静心咒相应和,清圣之气大盛!   这股清圣之气能压下百媚香的****,想来这两只跟随自己,大约是因为这片千机莲。   佛门至宝,果然不虚。   洞内灵气充沛,卓漆和两只呆了五个月,虽然这两只不会说话,偶尔吵闹,但在这种吵闹中,她心里竟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平和。   看着这两只打闹不休,她时常想起皎皎和金胖子。   她几乎快要忘了,在轻音宗的两百年了。   她做过小乞丐,脏兮兮的混在一群更脏的乞丐中间,被发现有灵根后,被捡了回去。   那人是个筑基弟子,飞行法器是一片洁白的羽毛,从天而降时恍若天神一般。他嫌弃她脏,却也不肯给她打理干净,带着脏兮兮的抹荷回了宗门,只为了在同门面前炫耀一番,他如何慧眼独具,在一群乞丐中找到了一个双灵根!   抹荷筑基之后,他却还是筑基。同门小比上,被自己斩断了双臂。一个废人,被宗门处理掉了。   她是筑基以后才被那人收做了徒弟,悉心爱护,百般教导。连门主郑沧源都另眼相看。同门里姐妹居多,但师傅对自己管教严苛,除了修行便是必要的几次历练。   没人再找她的麻烦,自然也没人和她交好。后来师姐妹天赋不高的,陆续被郑沧源送人了,她也从未放在心上过。   里头有个小师姐,安静本分的性子,初初入门时,常分给自己一些食物和低阶丹药。   她被郑沧源配给了自己的二弟子做炉鼎,受尽凌辱后自尽而亡。死前她偷偷送给抹荷一身凡俗嫁衣,她唯一所愿。   筑基中期,一同出去历练时,她诱杀了他。   师傅对她极好,郑沧源之女郑景元也拜入他门下,是她师姐。他对抹荷最好,郑景元自然不依,百般陷害。郑沧源放任不管,师傅只是随意安慰一番,便叫她不要理睬,将心思全放在修行上。   抹荷哪是忍气的人?   恰好郑沧源老友华锦真君前来做客,恰好就瞧见了郑景元花容月貌之姿,一番纠缠。   最后,华锦真君总算如愿以偿,夺了郑景元元阴。郑沧源随后便闭关冲击元婴了,可惜他虽然得了不少好处,仍然失败了。   郑景元后来便沉寂下来,一心闭关修行。师傅当时有所察觉,只是纵容。   当时她几乎从未怀疑过,他有别的企图。可她一时一刻也不曾忘了他的教导。修仙一途,逆天而行,本就孤独,除了你自己,其他的都不重要。必要时,你可以舍弃宗门,甚至杀了为师!   她独来独往,唯一的半个朋友,也只有小阮。   作为抹荷的一生,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酣畅淋漓,任意而为。除了结局有些仓促。   她二百年间,虽然也算活的恣意,却从来没有得到如今的平静。   二三个心意相通的好友,持正严明的宗门,虽然有些小麻烦,却有人护她,以一己微薄之力。   卓漆心中越发清明,此时灵气已聚汇灵台,进阶在即!   卓漆强压下这股躁动,对自己和两只分别设下两层阵法,以防有变。   这两只和卓漆待了半年,魔气渐渐压住,唯恐惹的卓漆不喜,忙叩头磕首的保证绝不会惹事。   修士炼气期,不过是将将步入修真之门。然进阶炼气八层,便到了炼气后期,修士的精气神将大有不同,所需的灵气也是极大的。   卓漆闭关后,并没有急着冲击进阶,好在玄门对弟子优厚,储物袋里还有好几颗中品补灵丹,一并服下后,先慢慢吸收丹药灵气。   洞中岁月长。   整整一个月后,卓漆终于到了炼气后期!   阶层松动的一瞬间,灵气旋涡齐卷而来,若是卓漆睁开眼便能看到,怪风中如有实质一般的灵气,恍若白色蒙光,争先恐后的往体内钻去!   卓漆如饥似渴的吸收着灵气,又多闭关了七天,稳定进阶。   这日出关,两只的辟谷丹也吃光了,大蛇还算安分,大熊有些烦躁的挠着禁制。卓漆便用静心咒安抚大熊,刚念了两遍,脑中一阵剧痛,潮涌而至。   大熊伸出熊掌拍了拍,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大蛇。   不动了,是不是死了?   大蛇用尾巴扫飞一块石头,一碰到旋风就被搅成齑粉。   出不去,怎么办?我要带主人去找大夫……   两只愁眉苦脸的守着卓漆,三天后,大熊呜呜哭着开始砸石头,等卓漆睁开眼睛时,已经刨了个小坑出来了。   不知为何,卓漆突然就明白了,这家伙是打算把自己给埋了啊!   大熊瞧着卓漆凶恶的眼神,默默的把自己的大尾巴塞进了坑里。   主人,尾巴太占地方了,太挤了!真的,相信我!   这次昏迷后,卓漆没有任何不适,脑中却突然记起了隐仙诀的功法!   应当说,是自己进阶八层后,才重新启动了隐仙诀的传承!脑中也重新有了之前关于隐仙诀的记忆。   卓漆忍住心中雀跃,重新闭关!   之前所修习的功法,是进入玄门之后所发,炼气期使用极好。一般修士大多筑基以后,才会根据自身条件选择合适的功法继续修行。   这部隐仙诀乃是前世抹荷进入金丹后传承得来,据传乃上古仙族所著,绝妙无比,不仅能更好的引天地灵气,更能净化灵台紫府,维持修习者神魂清净。日后结丹结婴,心魔之威会大大降低!   前世传承诀文后便从宗门出逃,没有正式修炼。重修隐仙诀后,灵台的莲瓣与这诀文相应相合,灵台处紫光氤氲,运功时,紫光从灵台游走,经识海、紫府,再到丹田,自身灵气也比以往更加纯净!   卓漆再次出关,发现这旋风比之前小了一轮,三日后又小了一圈,这样计算,不出十日,便能从山洞里出去了。   这****用静心咒安抚大熊,突然想起,隐仙诀既然能够净化神魂,或许对魔气也有用。两只之中,泥鳅性情较为稳定,卓漆便先看它。   卓漆细细的抽出一丝灵气渡入泥鳅体内,因它体内灵魔二气并存,一丝灵气打入平衡破坏,便觉得疼痛难忍。   泥鳅滋滋的摇着尾巴,头不敢乱动,唯恐干扰到卓漆,大熊忙过来将它制住。   灵气渡入,卓漆慢慢运转功法,配合这丝灵气与泥鳅形成一个循环大周天,一个大周天后,魔气成功消掉了一半!   泥鳅也愈加痛苦,卓漆一鼓作气,之后的魔气却越加顽固,一个周天消掉的极少,两个时辰后,魔气尽化。   泥鳅颤抖着身子,吧唧掉在地上,恢复成了一条正常大小的泥鳅。   卓漆…………   看着更肥美好吃了啊!烤熟了加上一点儿胡椒粉和盐末,或者切成丝儿下油锅里一炸,再拌上香喷喷的韭菜丝儿……   这种奇怪的食谱是怎么回事?她以前根本没吃过啊!   卓漆觉得自己越发馋了,不对劲的很啊!   卓漆的口水吓坏小泥鳅,躲到难兄身后去了。好在大熊因为变异,卖相实在有点儿差,卓漆终于收敛了下。   但难题又来了。大熊的性情比泥鳅暴躁的多,泥鳅已经恢复正常大小,体内虽然还有残存的灵气,但难以再有神力可以制住它。定身咒阻碍灵气运转,自然是不行。   卓漆自然可以不管它了,依她往日的脾气,决然是不会麻烦自己!待这股怪风停下,干脆自己回玄门。   第二日,卓漆一睁开眼,便召集他们两只过来,小泥鳅因为没有存在感,现在的暂时居所,便是蹲在大熊的耳朵上。   四只眼睛齐齐的望着她。   “你们救我一命,已然有了因果。他日大道之途,我不想再有亏欠。既然你们阴差阳错开了灵智,又遇见了我,便跟我修行吧!这全是你们自己的奇遇造化。”   更何况,你们危难时,舍命救我;我晕倒后,不离不弃的守护我。   与从前之我,本就不同。   卓漆说完,认真严肃的看着它们两,两只的眼神却都有些怪,肢体有些僵硬。   她莫名的又明白了它们的意思,主人你突然这么正经好不习惯哟!   卓漆愤怒的拽过泥鳅,开始折磨它!   三日之后,泥鳅终于背会了炼气法诀,卓漆也存着误打误撞的心思,因为它体内那股灵气本就有些不同。   这股异常纯净的灵气打底,泥鳅练起修士功法,居然与一般修士无异,不足五日,便有了炼气二层的修为。   卓漆……   捡了一条能修灵的泥鳅,而且貌似还是一条天才泥鳅!   炼气二层后,泥鳅能变幻身形,三只依法炮制,将大熊体内的魔气净化。   大熊也终于变回了一只正常的小松鼠,蓬松松的尾巴,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还有点可爱。   好在卓漆脑子里没有冒出松鼠菜谱,只有一条金灿灿的松鼠桂鱼!   洞口的怪风只剩下小孩拳头大小,大约明日便能出去,卓漆已等了半年,也不着急,细细吐纳,养足精神,打算明日回山。   入夜,一丝丝玄光缓缓汇聚,在风眼处形成了一颗珍珠大小的小黑球,钻进了卓漆额头。这颗小黑球在识海中玩耍了一会儿,停在灵台莲瓣尾上不走了,片刻之后,隐没紫光之中,归于虚无。 第十七章紫色斗篷   入夜,一丝丝玄光缓缓汇聚,在风眼处形成了一颗珍珠大小的小黑球,钻进了卓漆额头。这颗小黑球在识海中玩耍了一会儿,停在灵台莲瓣尾上不走了,片刻之后,隐没紫光之中,归于虚无。   卓漆浑然不觉。   这玄光正是卓漆之前替这两只净化的体内魔气!   翌日,这股怪风果然消失了。   奇的是,洞穴里的灵气也淡了许多。   卓漆肩上坐着一只松鼠,松鼠手里抓着一条泥鳅,三只怪模怪样的出了洞穴。顺着朦胧的微光走了小半个时辰,陡然便觉得眼前一亮,已经出了洞穴。   洞外绿树茵茵,溪水潺潺顺流而下,大熊带着泥鳅哇哇鬼叫着喝水。卓漆按捺不住的过去,神识探入,果然有不少鱼!   卓漆拿细藤蔓编了一张小网撒下去,用灵气把鱼撵进去,不一会儿就抓了好几条。正要起网,一只老龟从水底窜出来,咬断藤蔓,几条大鱼绝处逢生,四下逃窜。   卓漆用藤蔓把这只老龟捆成一团,拴在一块大石头上,见它摇头晃脑的,神识一探,身上竟有一丝灵气,忙把这坏事的老家伙拎起来细瞧。   这一瞧,就从龟客下面取出一块传书玉简。   “小卓,高剑奴死于魔气,徐旻已下令抓你。小心。”   卓漆叹气。当日高剑奴被她打伤,但于性命无损,如今却死于非命。原本自己身上有无魔气一探便知。但金胖子既然想方设法传信,那事情必有蹊跷!   大熊见卓漆不太高兴,用尾巴蹭了蹭,卓漆揉着软乎乎的大尾巴,心中沉思。   外门徐旻并不能一手遮天,何况玄山自有除魔禁制,只要卓漆能上山,魔气之说便不攻自破。   若是能先联系到岳霓,告知自己的身份,想必更加稳妥。   卓漆正沉思间,一阵怪风吹掉了头巾,掉在一双灰蒙蒙的鞋上。   “方师兄?”   他依旧一身八成旧的灰袍,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更沉郁了。   “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方肃微微一笑:“穿过这片林子,有个山洞,过了洞,就是外门后山树林。”   “这里已经是玄门?”卓漆惊讶不已,山洞中七弯八拐,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师兄是出来走走么?”   “突然有一丝丝预感。”方肃笑,“出来就找到了你。”   “找我?”不是要抓她吗?   “大家都在找你。你一出事,岳霓关押了曾朝雨,前往弱水以西去寻你了。”   卓漆问道:“我好像听说,因为高管事的事情,徐师兄对我有些误会?”   方肃笑而不答,拇指和食指微微摩挲着头巾,弯弯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头巾。卓漆突然觉得有一点点奇怪,想说话,又说不出口。   她似乎仅仅只是不想打断他。   “头发已经这么长了。像个大姑娘了。这头巾有点旧了。”   方肃说完,取出一个紫色斗篷,手一抬就替卓漆戴在了头上。   他一伸手,卓漆就很自然的微微低头,身子前倾。他浑身灰蒙蒙的不修边幅,却有一股极干净的青叶气息。破旧的衣襟上,还绣了两支挺直修竹。   帮她戴好斗篷,方肃很自然的替她整理一番,又后退一步,眼神微亮,片刻又混沌起来。   他又开始发呆了。   “我想自己呆一小会儿。你先回外门报备一下吧!”   卓漆慢慢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叫了一声:“师兄……”   “有事?”   卓漆讷讷道:“……有吃的吗?”   方肃笑着掏出一个灵果给她。卓漆咬了一口,酸的掉牙,方肃眉眼更弯了。   转身离开,卓漆恨不得打脸,其实她只是想问,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一到外门独峰,卓漆就被徐旻的人围起来了,几个外门管事不客气的就要过来押人,卓漆忙道:   “几位师兄且慢!”   “你与魔修勾结,杀害高师兄,还敢回来!”   卓漆一脸恰到好处的惊愕:“什么?高师兄死了?!我全不知情啊!”   她离开时高剑奴的确没死。勾结魔修这么大的罪名她也担不起啊!   “既然你口称清白,那就与我们一同前往管事堂说清楚!”   卓漆自然不肯,忙道:“我们外门弟子,皆是岳师姐教管,岳师姐不来,我哪儿也不去!你们若非要我去交代什么,就把所有弟子齐聚!”   一个白头发的管事气的胡子直颤:“难道我们几个还审不了你?”   “几位都是师兄,又份属管事堂,自然有询问的资格!只是几位本就对我有偏见,口口声声我与魔修勾结,我说话列位会信么!当日我的确是与高师兄一起下山,但众位要想听我说什么,就需得将人全部召集!”   那白头发喝到:“与她说什么,擒进管事堂,由得她不招认!”   “谁敢!”卓漆握紧了手中的同音锣!   “既然口口声声要审我,为何不敢公开?我和高师兄一齐失踪,你们不担心我的安危,反而指我是杀人凶手,如今更要私下处决我,难道不是别有内情!这同音锣我早就已经传回了门派住所,如今我们所说,外门弟子有耳皆听!”   “你你你!胡说八道!”   “几位管事能将我一人灭口,能除掉所有外门弟子吗?我若真出了事,便有外门弟子为证,到时看你们如何向岳师姐交代!只因我与徐师兄有些误会,便要千方百计诬我害我,他日还有谁敢来玄门应选!”   她原本打算先去管事堂拖上一拖,这几人却将事做绝,压根就没打算给她活路!到时随意给她扣上一个勾结魔修杀害同门的罪名,岳霓回来也死无对证。   几人寸寸逼近,将卓漆围住,却不再动手,那白头发气的脸肉横条。双方对峙片刻,卓漆听见同音锣里三声低咳,一声稍顿,两声相连,此时那白发管事也收到一块传书玉简。   “徐师兄已将所有外门弟子集结管事堂!你既然要自证清白,敢不敢前去对质?”   卓漆得了信号,束手就擒。   几人押着卓漆到了管事堂,百余名外门弟子已然到齐。卓漆扫了一眼,金胖子满眼担忧,何皎予却并不在此。   徐旻端坐首位,神情很是不渝,语带讥讽道:   “你既然说我处事不公,我已将全部外门管事兼弟子召齐,公审此事!你若是不满意,是否还要将外门杂役招来?”   卓漆也不分辩,任由白发管事一脚将自己踢在地上。她默不作声的爬起来,端端正正的坐在中央。   徐旻……   “半年之前,你是否前去管事堂领取门外灵石任务?”   卓漆点头。   “任务是否顺利完成?”   卓漆摇头。   “说话!”徐旻一拍桌子。   “并没有。”   “一头大熊而已,你都没有抓住?可你失踪之后,大熊也毫无踪迹了。是不是借口将高师兄引出去杀害?”   他推断的这么严谨,卓漆不说话了。   “说话!”   “大师兄既然言之凿凿,可有凭证?我与高师兄无冤无仇,为何又要杀他?”卓漆不解,这种种言辞看似有理,却满是疑点,徐旻能掌管外门二十多年,真这么傻?何况徐旻与自己都算不上认识,为何要这般陷害?   “因为这个魔修,吸干了高师兄的功力!”   徐旻拿出一颗透明的留影珠,注入灵气,珠子浮于手心,画面一出,一名女修“呀”的叫了一声,好几人忙转过头去。   这留影珠里记录的,却是卓漆被高剑奴压在身下羞辱的画面。   短短一段,到耽素出现之前,戛然而止。   卓漆闭上眼。   徐旻微微一笑,很满意这段影响带给她的难堪:“这便是铁证!高师兄虽然行为不轨,可他眼神呆滞,动作僵硬,分明是中了邪术!那****借口将高师兄引出去,勾结魔修,用邪术控制了他,趁机将他杀害!高师兄尸身焦黑,灵气全无,还散出魔气,是被魔修吸干了功力而死!他身上还有你所擅使的蔷薇藤蔓,你有何话说?”   卓漆面无表情,内心哭笑不得。   “既然我与魔修勾结,又何必还要用自身做饵,让人占尽便宜?”   “因为这魔修修为也不高!你二人唯恐打不过高师兄,才出此毒计!先来管事堂领取任务,又假说任务不成,骗高师兄下山,你在林子里对高师兄百般勾引,见他不上当,又用****控制了高师兄,趁其不备谋害了高师兄!”   卓漆突然就明白了!   “你入玄门是何人引荐?”   卓漆不答。   “是卓沣!”   卓漆沉默。   “这卓沣是何人?二十五年前他被逐出玄门,因为修为受阻,再难筑基,便堕入魔道!他与你一同到了玄石镇,你上山之后,却假作不认识他,为了掩人耳目,还在外门管事堂谎称卓沣失踪,掩人耳目……”   卓漆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大师兄千方百计,编出这么一个破绽百出的谎言,就是为了诋毁我兄长的声誉?!”   她压下一口腥血,骤然间满腹酸涩!   “徐旻,你信口开河!其一,我之所以隐瞒我和大哥的关系,只因我大哥当年正是外门管事大师兄!我不愿意招摇,所以并未多说。其二,我若勾结魔修,既然已经得手,为何还要重回玄门自投罗网?其三,这点最重要。我大哥当年并未触犯任何门规,他修为受损,自己出山游历,以寻重新筑基的机缘!逐出玄门?你如今身为外门总管事,统理外门诸事,便是这样诋毁自己的同门吗?”   “你说我勾结魔修,究竟有何证据?弟子失踪,你不全力去找,反而发令逮捕,这外门难道是你的一言堂?更何况,你所谓的证据,就是这么一个短短片刻的留影珠?那我倒要问问,这留影珠是何人所用?居心叵测!” 第十八章走火入魔   曾朝雨出列上前一步娇声道:“师姐,这留影珠是我的。”   卓漆冷笑。   “既然当日你也在,那为何高师兄如此欺辱于我,你却没有出面制止?反而要用这么个东西?”   “当日师妹也是好奇。听师姐说,那林子里有一头会飞的大熊,便心生好奇,师姐平日不喜欢我,我怕师姐厌烦,因此偷偷的跟着。后来见形势不对,师姐被人欺凌,我担心贸然出手,高师兄日后反咬一口,方才留影为证。接着魔气弥漫,师妹害怕,就先回师门搬救兵了呀!师姐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徐师兄。”   徐旻点头,正义凛然道:“不错!可惜那日到了林子,只来得及替高师兄收拾遗骸了!高师兄死不瞑目,浑身缠满藤蔓,被魔修吸干功力而死,而你今日却毫发无损,甚至还有所进阶……”   “一派胡言!哼,徐师兄,徐大师兄!便是靠着毁誉同门铲除异己,才做了这外门总管事么?”   徐旻骤然出手,一掌拍向卓漆左肩,她不避不退,生生受了这一巴掌,呕出一口黑血来。   徐旻还要动手,金多宝跳出来以身相护,挡在卓漆身前。   “证据确凿,再狡辩也没用,速速招认!”   何旭儿拦住徐旻:“大师兄别气了。师姐想是一时想错了。师姐,你若是被人要挟控制,尽可告诉大师兄,禀报师门,大师兄必会替你求情。”   卓漆冷笑,慢慢推开挡在面前的胖子,胖子望着她微微泛红的双眼,固执的不肯让开。卓漆摇摇头,安抚在他手心按了按。   “我要见内门隐剑阁执事静渊长老!”   徐旻被她嚣张的态度气笑了:“静渊长老正在闭关!更何况,就凭你,区区一个外门弟子……”   “就凭我!区区一个外门弟子!”卓漆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拍在地上。“玄山灵脉动荡,我身为外门弟子自然有责任秉告宗门,师兄阻拦此事,若真出了事,能负得起责吗?”   “你少危言耸听!我看你已然入魔,故意在此妖言惑众,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这是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你说了不算!”卓漆话音刚落,便听一声音,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耳边,清凌凌犹如击金碎玉。   “这是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你说了不算!”   这一句话,与卓漆所说没有一字不同,听来却又没有一字相同!似乎蕴藏着无尽浩瀚之气,每一字都似乎更近一分。卓漆本就气血翻腾,被这灵气一激荡,如堕黑雾。   之后的几十年,何皎予每次见她都要说起,小卓第一次见金丹修士居然被吓晕了哦!   这个事故,何皎予和金胖子似乎可以用来笑一辈子。   闭着眼也能感到光线刺目,卓漆扯起衣袖遮住双眼,就觉得光线又暗了许多。听着窸窸窣窣的绳索摩擦竹帘的声音,时光静好,安心而和暖。   “方师兄?”   方肃正拉到一半,握着竹帘的细绳发起了呆。   “方师兄,我怎么了?”   “快别动,你走火入魔了!千万别运气。”方肃急着大步过来,手一松,拉到一半的竹帘又滑了上去,房间里又明亮起来,光线耀眼。   丹田空空如也,头也针扎一般疼。   “走火入魔?”   “恐怕是你心绪不宁,又太激动了。”   “这里是……涵秋馆?”   方肃点头。   卓漆笑道:“我怎么到了师兄这里?我可以先回住所,皎皎可以照顾我。”   方肃见她坐起来,忙过来扶了一把,替她披上了紫色斗篷,细心周到。   卓漆有点不自在,哪里知道这人正心虚呢。   方肃早被谢邀狠狠训了一顿。谢邀闭关前百般交代,让他镇守外门,多方追寻卓漆下落,他却让她差点葬身门内!   当时谢邀一双朗目都要蹦出来了,火星四射:“她此次走火入魔,危险万分!若不是灵狐少主想办法逼我出关,她几乎命丧于此!你……”   谢邀气的跳脚,这人却又自顾发起呆来了。   “你这次走火入魔,十分危险。你师妹也要修行,不若我先照顾你。”   卓漆只好点点头:“那日是静渊师叔吗?他可知道我是谁?可查了那块石头?”   “你昏迷了三天了。已经派人查探了,洞穴口被塌陷盖住了,静渊在我遇见你的地方找到了出口,你放心。”   方肃神色欣慰:“你能以宗门为先,这很好。”   卓漆摸了摸脸,湿热的触感把她吓住了,干脆的哭出了声。   “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哭……呜呜……”   她怎么会哭?她为什么要哭?!   她活了两百余年,被乞丐群打脚踢三四天吃不上一顿饭的时候没有哭;在轻音宗被师姐们关进黑屋子,拔光了眉毛她一声没吭;戏弄乔织尘,被卓斟一脚踢下山,全身骨头都几乎摔碎了,她也只是傻笑;被追杀被伏击,被唯一的亲人出卖,她两百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现在高床软枕,她为什么会哭?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卓沣为宗门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尸骨无存!为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他明明……”   卓漆已然哭的噎住了,方肃束手无策,任由她拽住前襟,眼泪打湿了半幅衣袖。   她被自己的嚎啕之声惊住了,吓的又哭了一场。   “怎么会哭?我怎么会哭……呜呜,我想吃好吃的……我怎么会想吃好吃的?我到底什么毛病啊……”   方肃见她哭的几乎要噎住,不由大为心疼,想要替他拭泪,无奈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干净布,只好轻轻拍她的背。   “别怕。你奇魂受创离体,如今你修为日进,神魂愈加融合,从前之事大概也会慢慢记起。谢……卓沣和我说过,你小时候的确爱吃。”   方肃突然灵机一动,递给她一个果子,卓漆莫名其妙的哭了一阵,也好多了,打了个哭嗝,慢慢平静下来。   方肃……果然爱吃,一个果子便哄好了。   “那我小时候也爱哭吗?”   方肃点头。“自然,凡俗间的小姑娘,大多爱哭,娇气可怜。”   可她并不是原本的卓漆啊!   卓漆将耽素之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方肃听完细细思忖,平素颓唐的脸竟放出一股不一样的沉静容光。   卓漆牢牢的看了两眼,默默的转过眼去。   “这事,你早晚也会知晓。你猜的不错,灵脉的确有异。你带回来的石头,残存魔气和灵气,正是灵脉异动所致。当日,卓沣也是为此,自愿奉出半副灵骨,作为阵眼。”   “那为什么宗门……”   “大约是为你吧!当时卓师弟和乔师妹前往魔隙,他借口待在门内恐生心魔,不如出山寻找机缘,便走了。”方肃叹道,“若是隐仙诀仍在门中,此事便大有转机。”   “隐仙诀?”   “不错,隐仙诀乃是隐仙一族的秘法,传与剑神,剑神兵解之后,连同剑神之子一起失踪了。”   卓漆被果核卡住了。   “岳霓已经被召回了,徐旻被送回内门了,日后岳霓总管外门事务。这些年,因为……灵脉动荡,外门及内门杂事都是丹天峰主主持,难免有些许疏漏。你也不必太多担心,只是此次之事确实危险,你为何不先通知你岳师姐,反而自己冒险回来?幸亏你机灵,早放了同声锣,若是真被徐旻冤枉了,我们可如何向你父母交代?”   因为当时她等不下去。   卓漆取出长生剑,静静道:“我炼气八层之后,发觉……发觉卓沣在这炳剑上打入了两魂。”   方肃默然良久。   “恐怕他自爆之前,用了断仙符。你师兄,本来就是符箓高手,这道禁符,恐怕……门中只他一人……能画。”   裂魂之痛,言语难述。   修士就算身死,只要神魂无损,仍可投胎转世,卓沣却宁愿自断仙机。   他自爆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仅有卓漆的安危。自断仙机,以两魂护之。   卓漆在山洞中进阶,已然感应到卓沣的魂魄,他护自己到如此,心绪轰动不啻山崩。当时强自压下这股躁郁,回山之后徐旻百般污蔑,她看似沉着应对,实则早已方寸大乱。   卓沣为了玄门自断仙路,更为自己而死。她早已不能冷漠以对。   她的心早已不像抹荷了。   卓漆本想回外门住所,方肃担心她,执意不肯。   这日方肃替她渡入灵气梳理经络后,见卓漆似乎难以开怀,担心她仍为卓沣之事耿耿于怀,便想说些好玩的逗逗她。   可惜他困守涵秋馆,并不常出去,绞尽脑汁搜寻不到丝毫笑料,半晌方道:   “经络已差不多好了,之后便是温养丹田……”   卓漆点头,她知道啊,不用每次都交代的呀?!   “你想吃点什么吗?”   卓漆眼睛一亮。   “鸡丝汤面!把鸡肉煮熟了捞出来撕成一丝儿一丝儿的,高汤留用,煮一把龙须面八成软,再烫上两颗小白菜,装盘全浸在汤中,稍微晾凉便能吃了!”   方肃……   “我不会做。”   卓漆……   这脱口而出的食谱是怎么回事情!   “那随便做个简单的吧!抓一只鸡弄干净了,用盐和胡椒抹一下,用荷叶包了埋在土里……”   卓漆声音越来越小,看的方肃大为不忍,连忙应下。   “这个似乎有些简单,或许可以一试,应当能够做成。你稍候片刻。” 第十九章半个傻子   “这个似乎有些简单,或许可以一试,应当能够做成。你稍候片刻。”   窗外蝉鸣,半个时辰过去了,卓漆慢慢淡了能吃到烤鸡的念头。   一个时辰过去了,卓漆自己用了些果子,聊胜于无。   两个时辰过去,卓漆断定,方师兄又不知在哪里发呆了。   夜幕微垂,方肃背着手回来了。   他依旧一身八成旧的灰袍子,没有任何装饰,只有衣襟口绣了两支修竹。头发不束,颓散而又任性的搭在眼眸上方。   这个人似乎只有专注的想事情,眼眸才会微微发亮,整个人也会布满了容光神采。   他像个大孩子一样递给卓漆一个纱袋,装满了萤火虫。   卓漆接过纱袋,一角没捏住,这些暗夜精灵连绵而出,缠绵的布满了屋子的每一处。   卓漆望着他因为意外而张口结舌的模样,开怀而笑。   不久,卓漆大好了,回到外门处,何皎予和金多宝也方才回来。   “来吃吧!乐起来吧!我一生挚友!”啃着肚子里塞满了韭菜的烤鱼,何皎予乐得大叫。   “你小声些吧姑奶奶!”卓漆忍俊不禁,“你才活了几个年头,怎么就知道我们能好一辈子呢?还一生挚友呢!”   何皎予才不管这些,她压根不理会她这个傻问题。   她原本就是个无法无天全凭自己乐意的姑娘啊!   “小卓,可不是我们不去看你,被静渊长老抓去干活了。原本是要保密,不过,此事与你相关,告诉你也无妨。”   “是去之前灵气外溢的洞穴布阵了?”   金多宝连连点头。“真聪明!这阵法须有一阴一阳两童子压阵,由炼气修士引入真纯灵气。”   卓漆恍然。修士越强,灵气便愈强,反而不容易引入天地真纯之气。   “怪不得也不去看我。如此绝密,看来师门看中你两,进入内门应当铁定了。”   何皎予:“所以静渊长老已经不是童子了?那怎么办?我还想拜静渊长老为师呢!”   “重点是炼气期!”卓漆敲她的头,“何况你要拜师,与是不是童子有什么关系?”   “我们族里的皑皑捡了一个小丫头,从小把她养大,可疼她了,对她真好。小丫头长大以后,就嫁给皑皑了。你觉得怎么样?”   卓漆忍笑:“不错。可惜你都长这么大了。”   这么机灵的小姑娘,一听到静渊长老就变呆了。   入夜,卓漆躺在床上,思绪放空,突然问她:   “你说,卓沣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做到这个地步?”   “哈哈,因为他傻!他就是个傻子!”何皎予跑下床,抱住她的头。“这种傻子,注定是不能修成正果的!你不要做这种傻子,做半个傻子,就好。”   两人头一次同榻而眠。   翌日,卓漆便去外门功德堂备录,一路上不少杂役弟子见到她纷纷避退,目不敢视。   到了功德堂,郑芳草魂不守舍的出来,正撞到卓漆身上,抬头一看是卓漆,脸色发白,竟行了个跪礼,匆匆跑了。   卓漆满心疑惑:“站住!”   郑芳草吓的一抖。   卓漆绕到她面前:“郑师妹,这是怎么了?”   郑芳草连连摇头,声如蚊讷:“师姐好!恭贺师姐又进阶了。”   卓漆连问她几遍,她也不回答,手足无措的绕着衣带。卓漆无法,挥挥手让她走了。   她又不肯走了,呆在原地不动,卓漆转身先走,又听她小声说:   “卓师姐,今后我会好好修行,以你为榜样……”话没说完,又急急跑了。   卓漆一头雾水。   功德堂管事姓牛,名牛准,留了两撇山羊胡子,卓漆之前没见过,想来也并未跟着徐旻胡闹。见卓漆自报姓名,眯缝着小眼善意的打量她,眼神亲切,犹如在看自家一个格外机灵的晚辈孩子。   “是个好孩子,眼神正,模样也生的乖巧。谁想到你脾气倒是不小,闹出这般大动静,可有好几个管事都被罚去外门杂役处了,这性子真是不饶人!”牛准抚掌,“哈哈,闹的好!”   卓漆报了卓沣的名字,牛准一愣道:“卓沣?他的名牌可不在外门。”   卓漆问道:“我大哥早出了玄门二十多年,之前也一直任外门管事,名牌怎会还在内门呢?”   牛准笑而不答。卓漆调看了卓沣的功德点,还有一千点之多。   “你大哥的门派功德点,之前便有说明,你父母与你都可取用。”   卓漆点头,调用了一盏寻魂灯。   “牛前辈,这灯可是都要记录备案?”   “自然。这寻魂灯,外门只此一盏,若非卓沣的关系,你如今外门弟子的身份,可是不好借出的。”   “那请前辈帮个小忙,若是岳师姐不来问,先别上报给她。”   牛准眯缝着小眼:“无妨。功德堂不受内外管事所辖,直属掌门和执事长老。除非有重大之事,其余时候,倒也不需刻意上报。你可要快些还回来。”   卓漆忙行了大礼。   不多时,牛准从后堂取出寻魂灯,细细擦拭好方递给卓漆,叹道:“外门这盏寻魂灯,当年还是你兄长与小肃所制,小肃擅长炼器,小卓负责灯壁上的一百零八道符咒。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   昔日的天才少年,已悄无声息的陨落了。   卓漆出了山门,便先到了城东的林子里,天色尚早,残魂畏惧日光,也不宜过早施展引魂之术。   玄门盛事已过,林子里寥寥几个行人,那棵梧桐树又开满了白色桐花,   苏莱立于飞剑之上,一眼就望见了这个小姑娘,紫色的斗篷上落了几处桐花,一错眼又被梧桐树挡住,完全看不见了。   可他光是看着背影子就认出来了,兴冲冲的踏剑而下。   “漆漆!”   她人不大,一团紫色包住了小半个身子,映的肤色白皙。系扣上悬挂着两个紫色的小穗子,随风一荡一荡。怀里还抱着一只可爱的小松鼠,圆溜溜的大眼睛呆呆的瞪住他。   “漆漆,你穿这个真好看!”苏莱伸手去拽那斗篷,想看看她头发长出来没有。   卓漆一拍:“好好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   苏莱拎着飞剑:“看!我筑基了!”   卓漆笑道:“听皎皎说了,恭贺苏师兄了!不到二十便筑基,师兄大概也算得上玄门几百年来的天才了。”   苏莱倒有自知之明:“炼气到筑基,不过是灵气累积,如同我这般自小在玄门长大,占了极大的好处资源,不要太过惫懒,自然便可筑基。修士之路,不过将将开始。”   “师兄可是前往苍天真斛?”   “不错。出门游历一番,长长见识,也顺便让别的门派瞧瞧,我们玄门新一代的首席弟子!”   卓漆再次拍开他伸过来的爪子!   “师妹,我只想看看你的小松鼠。”   “苏师兄慢走不送!”   “我也该走了。”苏莱正色话别,少年正在变声的音色暗哑而又多情。“师妹万事小心!”   入夜,卓漆取出寻魂灯,置于阵法中央,将长生剑放于阵眼,以供寻魂灯吸收卓沣魂气,准备就绪,打出八十一道指诀印在灯壁上,开启了引魂之术。   朔月之夜,林魅精气渗入皮肤中,冰凉如水。卓漆盘膝而坐,心静若冰,双手结印遥应虚空之月。   不一会儿,林间雾气渐渐漫起,没过卓漆双腿,慢慢向中间的寻魂灯聚拢。   卓漆咬破食指,一滴鲜血打入剑身,漫过剑身,顺阵法滚入灯芯,雾气中骤然亮起了红光!   寻魂灯一旦点亮,燃烧的便是施法者的灵气。   卓漆之所以选择在此结阵,便是估算,当日耽素不敢在镇中生事,必定想方设法将卓沣引出去,此处距离较近,引魂也更加容易。   卓沣看起来,也很喜欢这棵梧桐树。   雾气渐浓,一股凉气随风闯入阵中,化作一道隐隐红线,像一个迷茫的孩子,在雾气中左右逡巡。   卓漆心中一喜,来了!   这条红线在雾气中游荡了一会儿,似乎想要出去,却被雾气阻挡,呆呆的停了一会儿,发狂一般扭曲起来。   似乎是它的躁动引来了同伴的悲鸣,另一股凉气直冲而入,一旦入阵便化作了三道红光!   四条红线纠缠在一起,像一群玩耍的孩童,那先入阵的红线安静下来,四道红光在阵中相互追逐起来。   卓漆已一头汗水,灵气的骤然消耗,令她有片刻的呼吸停顿。   已经回来了四魄,三魂七魄,卓沣舍了两魂在长生剑,还有一魂三魄!   红线渐渐聚齐,七道红光相互追逐着缠绕起来,在雾气中恍若一道若隐若现的红龙一般,翻滚,玩耍。   天色将亮,一魄未归。   卓漆深吸口气,静心定神,朔月已隐没天光之中,林魅之气也大减。魂魄极爱这股气息,此时仍然不来,今日之事恐怕难成了,只好祭出早备好的聚灵木打入阵中。   红龙受聚灵木阴气吸引,簇拥着钻入其中。卓漆指诀飞快,雾气渐渐消失,已要收阵了。   此时一股狂风涌至,阵法已经半合,没有雾气抵挡,卓漆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飞快的闯入阵中! 第二十章云河真人   这股风一入阵中,便飞快的撞击聚灵木,卷着聚灵木逃出了阵法。   卓漆一起身便瘫倒在地,丹田处空空,只得强提起一口气勉力追上!   几乎是难以述说的绝望之感!   卓漆狼狈的追进树林,又停下脚步。   那少年双手捧着一朵盛放的断仙草,花已然开放,含着花心处的一团白光,聚合四周的红光,渐渐融合成一团透明的玉珠。   花叶慢慢合上,花瓣透明可见那玉珠隐在肚中,四处游动。   “你在这里守了一夜?”   苏莱把花捧到她手中:“本来要走了。看你似乎有事,回门派稍微问了下。”   “这百年断仙草,从何而来?”   “我师傅送你的!你既然要自己做这件事,我只好随便替你护个法。师傅送这个是以防万一。你大哥还真是厉害,一道孤魄冲进来差点引得聚灵木都逃了。”   卓漆点头。   “他本来就很厉害。”   “那我走了!这次是真的。”苏莱利落的跳上飞剑,迎着天边朝霞远遁而去。   卓漆心力交瘁,都没来得及问他师傅是何人。   断仙草存入灵魂之后,便闭合起来,像一朵花苞。之后,便要修士慢慢养着,每年七月十五日,阴气盛行时,还需滴入精血。待日后魂魄足够强壮,方能导出两魂,与之融合,便能重新投胎。卓漆将两条深绿色的花萼缠在手腕上,收了法器和阵图。   天色微亮,林子里陆续来了些镇民,卓漆出了林子在镇上用了些早点,在铺子里买了一包白糖糕,迎着日光缓缓行上山去。   她没用神行符,抱着小松鼠默默它蓬松的大尾巴,逗逗它怀里的小泥鳅,享受这难得的清净……   “卓师姐好!”郑芳草主动请缨在山道上扫尘,一见她便急忙行礼,声音总算大了些。   “师妹早。”   “小卓!你总算回来了,快快快,皎皎等了你一整晚了!”一到山门口,金胖子冒了出来。   卓漆心头微微一动,笑道:   “不用担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昨晚上抓了一条大鱼!皎皎早就想吃了,又非要等你,都闹腾了一晚上了……你说什么担心?”   卓漆……   “你还抓了一条泥鳅?正好一起烤了吃!”   卓漆咬牙:“胖子!这是我的……灵宠!”   泥鳅浑身一抖:传说中的胖子来了!   胖子:“……你要养一条泥鳅做灵宠?你确定你不是打算饿极了打打牙祭的?不如养头猪啊,这泥鳅再长能有多大?”   泥鳅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是修过的了,滑下来,身躯暴涨,缠住了金胖子。瞅着金胖子目瞪口呆的傻脸,得意的张开嘴喷了他一脸口水。   胖子……   “这么大!够吃了!”   醒来以后,还是第一次见岳霓,她神色冷淡,眉目间仍有一股英气飒爽的精气神,倔强而冷。   “回回见你,都要被你这股傲气惊住。”卓漆笑着把白糖糕推到她面前。   岳霓从成堆的公文中抬起头来,随手拈起一块来吃,声音清冷:“还是以前的味道。”   “你喜欢就好。”   岳霓笑笑:“外门虽然没什么事情,但一连贬责了一半的管事,都要交接。我都恨不得去把徐旻再换出来了。”   “多谢你。”卓漆突然道。   她昏迷的时候,岳霓连夜赶了回来,接管外门,罚了曾朝雨三十记重鞭,撵出玄门了。因她所知不多,也并未犯下大错,岳霓开恩,没有废她修为。   岳霓这三十记鞭子,亲自执行,灵气灌鞭,下手极重。曾朝雨挨不到五下,便痛晕了过去,岳霓命人喂下醒神丹,全程清醒的打完了剩下的鞭子。   岳霓听懂了:“我可不是为了你,她勾结魔修,虽然也不完全知情,但玄门也没必要留她了。”   更重要的,那留影珠画面不堪,若不杀鸡儆猴,难免有些舌头长的胡言乱语!   “如今这些外门弟子见了我,可都躲的远远的了。”卓漆笑问,“那何旭儿为何不一并处置呢?耽素已经身死,留着她也没用了。”   岳霓睨她一眼:“你也猜到了?”   “她没什么破绽。唯一的破绽,就是太容易就把徐旻给拿下了!徐旻虽然胸襟狭小,但毕竟掌管内门二十多年,他再不谙世事,也是见惯了美人的。这何旭儿可很有些诡异!曾朝雨被你撵走,徐旻又回了内门,她若是能顺利筑基,就更可疑了。”   岳霓叹口气,她何尝愿意把何旭儿这种人留在门中:“小卓,卓师兄的牺牲不是白白的。你要知道。这其中的事情也比我和你所知的要大的多!若非如此,长老们又岂会让徐旻这样心胸狭窄的人掌管外门这么多年?皆因无暇之故。”   卓漆握住她手:“我知道了。岳师姐,你保重。”   卓漆作别。岳霓又吃了一块白糖糕,却品出了酸、涩、咸、苦。   他带走了她味蕾的甜。   到林子里,鱼已经烤好了。小松鼠“大熊”另起了一堆火,想要跟着胖子学烤鱼,被火星燎到了尾巴,吓得哇哇乱叫的跳进泉水里。泥鳅忙放下尾巴,把它给卷上来,两只闹成了一团。   何皎予啃着鱼含混不清的道:“小卓,你养的这两只灵宠,极衬你!”   “居然养了两只凡兽做灵宠!奇怪的是,这两只怎么能引灵气修行呢?”   卓漆抢过鱼尾巴:“再烤点韭菜。它们两自有机缘。体内竟然有一股极为纯净的灵气,我怀疑正是灵脉之气,有了这股灵气做底,什么样的灵气不能吸收?”   胖子恍然:“这也是机缘。你传授功法,也算应天而行了。”   卓漆啃完鱼尾巴,一脸平静的问道:   “胖子,你之前说涵秋馆是一位金丹师叔在受罚,里面住了一位方师兄,是什么来路?和我大哥关系如何?”   “方师兄?”金多宝摇头。“我并没有听说。在外门杂役时,我也常去寒华潭打理,没有见到。”   “那位金丹师叔是为什么受罚?他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清楚。这位金丹师叔,是你父亲和静渊真人的师兄,一同拜于黎阳真君门下。号云河真人,名肃焚心。”   肃焚心……   这三个字和着韭菜的辛香卷在舌尖,卓漆的心思骤然淡了许多。   “那胖子,你去听听,我们家泥鳅和大熊在吵什么?”   胖子惊的蹦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能听懂泥鳅说话!”   何皎予和卓漆笑的扭成一团:“你别装傻了!你当我们不知道,你能听懂水族说话,对不对?”   胖子取下头上的鱼骨头,凶相毕露的对着何皎予:“别砸了!你这么刁蛮,静渊真人肯定不会喜欢的!”   “那你告诉我,泥鳅现在在说什么?”   胖子没好气的坐下来:“它说,大熊,你该抹盐了!你学不会做饭,主人会不喜欢我们的。”   两人笑的直不起身。   “大熊说什么,我不会听。泥鳅又说了,我也想自己上啊,可我没有爪子……”   “所以你之前的消息渠道,就是水族罗?”   胖子点头。   “只不过鱼的记性特别差,开了灵智的鱼也不多。内门山峰隔断,水族游不出来,所以你们问我内门的事,我也是一抹黑。”   “那你快点筑基!到时候一起入内门!”何皎予兴奋道,“到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帮我去打探一下,静渊真人喜欢什么颜色的亵衣!”   卓漆前去归还寻魂灯,牛准一见她手腕上的镯子,便心中有数,又额外送她一瓶养气丹。   “你修为尚浅,下次这种事,要量力而行。”   卓漆点头称是:“前辈,我大哥的功德点,能转到岳师姐名下吗?”   “自然是可以。只不过你筑基在即,筑基丹、养气丹等宗门虽然发放,但只有一颗。你不如自己留下一半功德点,也可换些丹药灵符备用。你父母当年为了你的事,多方打听,资源耗费不少,可是一点功德点都没有留下。”   卓漆笑道:“不妨事。我不过炼气八层,快的话也要两三年方可筑基。我可以自己积攒一些功德点。”   “那便依你。”   黄昏时分,卓漆前去涵秋馆归还阵图,自她上次在这儿养伤,这禁制便不再阻挡她。   进去才发现,方肃人不在。卓漆把阵图放在桌上,顺着屋后的竹林出去,远远的就望见他,站在寒华潭边发呆。   夕阳渐冷。   卓漆没有惊动他,暗暗离去。   卓漆失踪半年,何皎予也进阶炼气七层,胖子灵根太差,如今才炼气五层。   卓漆一年时间进阶两级,并不打算再闭关苦修,除了稳定进阶,更重要的是,自己来到玄门之后,这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接触到的,全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人。   比起修为,更重要的,是稳定她的心性。   抹荷已经活了两百余年,可作为卓漆,她才刚刚开始。   恰好何皎予得了信,八月有一个低阶散修的互市,可以一同前去看看。   “我们不如前去看看,能赚些灵石最好。”   金多宝泼她冷水:“你一不会画符,二不会炼丹,三嘛,连灵药灵草灵兽这些资源一概皆无,以你的秉性,不花些灵石出去就不错了!”   “那又如何?挣不到灵石,我们三个出去见识一番总是好的!那儿都是些低阶散修,我们三个尽可以横着走了!万丈红尘,皎皎来了!” 第二十一章买肚兜的小阮   玄山上有一条溪流,经玄石镇汇入弱水上游,名黄峤。黄峤这一段遍布黄土,不适合凡俗之人聚居,但位于玄山、弱水、定金山等修仙大派中央,时日长了,此处反而成了一处修士中转枢纽。   每年八月底,在黄峤西边,便有为时十天的互市。   卓漆前世大多时间都用在闭门苦修之上,所以一百余岁便早早结丹了。拜入师傅门下后,资源不缺,这种小型互市,还从没来过。   三人到了互市口,交了十个灵石的押金,领了阻挡神识的阵法斗篷和一块灵气木牌,进入后便能自由买卖。   卓漆的斗篷自有隔绝神识的奇阵,还是入乡随俗,戴上了统一配发的灰色斗篷。   市集入口处,便是整整齐齐的八间铺子,幡上统一挂着飞云白楼的飞云刺绣,这就是灵镜州第一商家飞云白楼的铺子了,丹、符、阵、器,各自两间,八名掌柜皆是筑基修为。   白云楼的实力可见一斑。   何皎予随意的逛了逛,对这种中规中矩的大铺子反而没多大兴趣,金多宝和卓漆则是不敢有兴趣——   一瓶中阶补灵丹便要十个灵石,外门弟子月供才两个灵石。   过了飞云白楼,便是一张一张的桌子,并排放着,间隔半人左右,这就是互市提供的摊位,已经有不少修士都占座摆上了。   三人一路逛过去,卓漆捡漏买了一瓶低阶补气丹,那修士已经卖光了,赶着回家,一块灵石出手了。卓漆拿了给大熊和泥鳅吃,她如今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   卓漆长叹口气,没有生财之道,果然十分不好。   胖子干脆连看都懒得看。他是个抠儿,几块灵石捂在怀里,恨不得做种。   何皎予倒是左蹦右跳,虽然戴着斗篷,但她穿的极好,一身柔滑似水的丝缎料子,摊主们见到她都热情的一一介绍,到后来大家都知道了,这位,眼睛花,但眼光也挑,也不凑上来自找没趣了。   逛了一路,中间正好有个修士卖光了收摊,何皎予窜过去把灵气木牌插入卡槽里,摊位有主,她要开卖了。   卓漆:“你要卖什么?”   只见何皎予从储物袋里掏出了盐面、辣汁儿等等,金多宝围了个围裙笑眯眯的拿出了一筐子鱼。   卓漆有种很强的不祥预感:“我突然想起来,岳师姐让我帮她从镇上带点东西,我先走了……”   溜之不及,被何皎予和金多宝一左一右的挟持到铺位中间,卓漆认命了,好在戴着斗篷,无人能识。   金多宝拿出鱼,周围的修士们便探头探脑的看,他一开烤,围观的人反而一哄而散,好几个修士更是夸张的哈哈大笑。   鱼快熟了,香气散了大半个集市,烤鱼的香气混着辣汁儿的辣劲儿,闻着就叫人流口水。   一个斗篷站在摊位前,问道:“修士逆天求道,你们几位小友反而拿些凡俗的口腹之欲前来搅惑道心,岂非不妙?”   何皎予炸起来,一咋呼辣汁儿就淋多了:“道友叫谁小友呢!如何就见得姑奶奶的修为不如你了!”   金多宝心疼的直叫:“姑奶奶!你是我姑奶奶!这筐鱼我抓了小半宿,您手一抖就浇了这么多辣汁儿,这条鱼可没法卖了!”   卓漆暗暗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能卖出去一样。   心中虽然不太认可,声音却越发沉静:“虽然不知您年岁几何,但见您双手自有沟壑,称呼我们一声小友倒也使得。这位道兄,请问您,我家师弟烤的鱼香吗?”   这人点点头:“我自弱水以西,徒步行走至此,竟从未闻过这般香味,直勾起口腹之欲。我辟谷已有三十余年了。”   “既然香,道兄可愿尝一尝?”   老者略有些吃惊,又重复了一遍:“我辟谷已有三十余年了。”   “兴之所至,偶尔破戒又有何妨?”   “难道小友不曾辟谷?这凡食杂物,杂质甚多,岂利于修行?”   卓漆笑道:“我独好口腹之欲,兴起时,尝遍美食,反觉得若非踏入仙途,岂能有这些口福。修行时,灵气筑体,身心舒爽,也犹如品尝世间百味。道兄,修士常言道心坚定,难道因一尾烤鱼便能道心崩坏吗?”   卓漆这话,半是认真,半是玩笑之言,听在这老者耳中,却突生顿悟——他自弱水以西,蓑衣芒鞋,以行苦修之道,如今方觉,这世间自有坚定之道,亦有随心所欲之道。   修士逆天修道,却本非逆心!若凡事逆忘本心而行,岂能寻得真道?   他一番顿悟,连连快声道:“好!好!好!”说完这三个好字,径自拿过架子上那条鱼吃起来,三人面面相觑,竟都忘了阻拦他。   一尾鱼食毕,老者哈哈大笑,身上竟现出金色佛光来!   “万丈佛光!”   这老者竟是一名佛修,一番对谈得益,立地进阶。   卓漆三人离得最近,忙闭目感受,佛光入体,整个人身心涤荡,舒畅难言。   待卓漆和周围的修士从感悟中醒来,老者已翩然而去,踪迹难觅了。   卓漆喃喃道:“这位老者境界不低,怎会困在口腹之欲一道上呢?”   何皎予道:“并不奇怪,佛修与我们不同,全凭一念得道。这位应当是一名游僧,自行得道苦修。”   接下来烤鱼很快便一售而空了!   这可是带佛性的烤鱼!   一块灵石一条,何皎予收摊后,径自跑到一间卖女修法器的铺子里,这间铺子两间并做一间,周围用帷幕遮挡,金多宝不明所以,一进去就红着脸冲出来了。   卓漆跟进去一看,也一头黑线。   这所谓的法器,竟然是绣花肚兜!   倒也没甚惊奇,只是肚兜上绣的花样,换成了阵图。何皎予兴冲冲的进来,却没什么看上的,不耐烦的道:   “店家!把你们看家本领拿出来!这些东西,也就能糊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修士!”   这店家是位女修,犹豫了一下,又见天色已晚,一会儿就该收摊了,应当不妨事,便捧出一副金色肚兜来。   “师姐请看,这块绣工上品,花色华贵,栩栩如生,上面不单用暗线绣了聚灵阵、防护阵两个阵法,还暗藏机关,若有人图谋不轨,便能从中吐出金丝来,可是上品法器,更重要是携带方便……”   这肚兜全用金线绣满了牡丹花,华艳至极,何皎予一眼倾心,打断她:“不用介绍了!买!”   这女修喜笑颜开,正要包起来,就被一阵掌风拍倒在地,何皎予警觉闪的快,将将躲过,怒道:“什么人敢在黄峤闹事!这互市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卓漆上前一步,金多宝听见出事,闯进来,三人并排而立,与她对峙起来。   这女修见他们这般架势,反而娇声大笑:“原来是三个小毛孩子!你起来!互市早有规定,客人既然订了货,你也得守规矩,收了我的灵石,反倒把我定下的东西卖给别人!你便是闹出去,姑奶奶打了你也白打!”   那女修不敢多嘴,忙爬起来,把肚兜装起来:“师姐您拿好!您的灵石我退一半给您,求您饶了我吧!”   “哼!”这女修轻哼一声,虽然戴着斗篷,声线有变,但仍让人觉得酥麻入骨。“我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与你计较。且老实些!”   她掀开帷幕,上下打量何皎予,眼光停在她胸前:“小妹妹,长大些再来吧!”   卓漆拽住何皎予:“算了,你没看这店家都认了错,那肚兜的确是她先看上的。何况,也不宜在互市闹事,还有**天的功夫,我们多挣些灵石才是正经。”   “这个……这个妖女!她很大吗?说话声音这么娇媚,还来买这种肚兜,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修!”   卓漆和金多宝对视一眼,点头称是。   三人原打算就在黄峤外起个阵住下,何皎予突然说想吃玄石镇上的烤红薯,两人见她不高兴,便一路相陪。到了镇子里,何皎予二话不说就往中间跑去。   “这会儿功夫,镇中心的市集早就散了,镇东边黄大爷倒还没收摊。你往那边跑什么?”卓漆气笑了,“你说!你在那肚兜上做了什么手脚?”   “好小卓!我就放了一点点香料。你陪我去看看嘛,我一个人害怕!”   卓漆气的敲她头:“你还会怕?她进那铺子,一瞬之间就把人给拍倒了。她也是不想惹事,不然,你我都躲不过!可见她至少是筑基中期修为,你……”   “我就看看!保证不惹事!何况这里都到我们家门口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卓漆闻她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淡香越发的好闻了,虽然极淡,但馨香直入鼻尖,无法抵挡,忙道:“快收起你那股味儿!被人发觉可不得了!”   何皎予反而奇道:“你能闻到?”   卓漆……   何皎予凑近她耳朵:“这可是魂香!”   卓漆确实吃惊不小!正要细问,一紫衣女修从客栈里出来,何皎予捏了捏她手心:   就是她!抢走了我的肚兜!   卓漆惊愕不已!   这女修一身紫色薄纱,香肩微露,一双美腿若隐若现,赫然是小阮!   她夺舍之前,在轻音宗的小师侄,木讷无言,好几日不说一句话,常年一身黑衣的小阮! 第二十二章一花一世界   许是卓漆的目光实在过于明显,紫衣小阮微微侧头,一眼就发现了这三人。   她修为高出许多,目光一扫而过,三人皆是一冷,哪知这人心里却是在想:这男修太胖,修为不高,一脸蠢样子,真是一无是处。左边这个两个丫髻,虽然长的不错,也太小了,胸也平。剩下一个,这件紫色斗篷倒是不错!   要不要抢过来呢?   只是自己还有事要办,这里又在玄山脚下,还是算了!   一眼看罢,小阮转身便走,何皎予和金多宝都觉自己受到了赤裸裸活生生的鄙视!只是金多宝深谙委曲求全之道,见对方美艳如此,修为又高,自觉做了缩头乌龟!   何皎予却气不过:“你站住!”   “这位师姐穿的好清凉啊!不知是何门何派?”   小阮回头,面带嗤笑:“怎么?玄门势大,玄山脚下,竟还不许修士借道了吗?”   “师姐误会。”卓漆上前一步,正要问她名号,倒被她不耐的打断。   “你们三个,不就是和我抢肚兜的?我修为远高你们,你们反而来拦住我,看来应当就是玄门弟子。是也不是?”   小阮眉眼如炬,卓漆见她急着要走,三人必定拦不住她,忙挡住她去路:“这位师姐,我们的确是玄门外门弟子,奉师门之命,在玄石镇巡查,还请师姐告知芳名,不要为难我们。”   小阮横眉冷对,一双媚眼满是冰霜:“你们凭什么盘查我?这玄石镇的确处于玄山脚下,供奉你玄门,可不属于你玄山地盘!我若入了你山门,你再盘查我不迟!”   卓漆给了两人一个颜色,何皎予早觉卓漆不对,心念一动,异香骤起!   “师姐可是轻音宗的阮师姐?”   小阮见三人面色不善,又不欲在玄门多做耽搁,她精通音幻之术,一声轻啸,音波直击卓漆识海深处。   卓漆眉心一痛,识海翻腾,虽早有防范,但没想到她实力如此强劲,意识一顿,就倒在了地上。   何皎予见卓漆倒地,又惊又怒,再不藏拙,出手缠住她,魂香侵入,小阮灵力滞顿,忙一掌打到金多宝,破开包围圈,招出一柄羽扇,急急飞遁去了。   两人担心卓漆,修为差距又大,也不便追踪,便留在镇中照顾她。   卓漆恢复意识,又是惊诧又是茫然,自己竟然身在一处从未到过的地方,茫茫碧水,一望无际,波浪鸿鸿。神识放出,不见边际,卓漆恐怕身处幻境之中,忙静心凝神,碧水湖面慢慢平缓下来,水波静静,水面现出了一叶紫色莲瓣,犹如一紫色小舟,浮于碧水之上。   “碧波湛湛,造出这般幻境,小阮品味倒是不俗。”   此处暂时没有危险,卓漆储物袋长生剑都无法祭出,见莲瓣静止不动,以此辨明方向,从莲叶尖头直行。只见茫茫碧水,别无一物,更无法分辨幻阵阵眼阵脚所在。   卓漆在水面踏波而行,估算时辰已过去了整整一天,灵力不继,掉进了水中。   一入碧水之中,竟有一种懒洋洋的舒适之感,卓漆闭着眼,眼前浮光掠影一般,有时是乔织尘温柔的将一个婴孩抱在怀中,清唱慢哄;有时是卓斟,故意拿胡子来扎她,都得她咯咯直笑,一个不小心,用力太大,把她给疼哭了,乔织尘噌怒的来打他;更多的时候,是乔织尘抱住她,卓斟抱着她们两个,慢慢的念着入门法诀,一字一句……   卓漆把头从水里浮出来,暗暗苦叹,这都是些什么孽债!   一连困了三天,毫无头绪。这****昏昏沉沉的,突然灵光一闪,这紫色莲瓣,不正是她灵台处的千机莲?   她此前只恐怕被困了音幻之阵,但即便是幻觉,幻阵中也必有阵眼,即便这阵法全是困阵之人内心所想,也必定有与现实不符的破绽!   这若不是幻阵之中,又是什么?   莫非是在自己识海之中?   卓漆游到莲瓣处,紫光氤氲中,隐隐有一丝丝黑气游走,一闪而逝。卓漆顾不得许多,头放在莲瓣上,神思愈发专注——   我要出去,我要回去!   卓漆猛然睁开眼!   方肃正神色专注的盯着她,欣然道:“你总算醒了!”   卓漆险些撞上他头,略有些尴尬,竹帘照影,竟然又到了涵秋馆。   “方师兄……”   方肃浑然没有察觉她的小心思,关切道:   “你可昏睡了三天了。”   “我一直在这儿?”   “自然,你昏迷后,小何便将你送回来了。”   方肃长松了口气。可算醒了,若再出了什么事,他约莫是要被师弟贬损的一文不值了。   “叫师兄担心了。只是不知道,我怎么会突然昏迷呢?”   方肃笑道:“我替你检查,并无异状,听小何说,你们当时遇见了轻音宗的女修,想来你从未接触过音幻之术,一时被音波震荡,才陷入昏睡。还有哪里不适?”   卓漆摇头,纳罕道:“并没有。相反,很精神。只是我昏睡的时候,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我……奇魂归位以后,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方肃递给她一个果子,卓漆见他手指细长,捏着那青色的果子,更显得苍白,一时居然看呆住了,方肃忙解释道:“吃吧!这个不酸。”   卓漆想起他从前捉弄自己,一时有些甜蜜,又想起他真正的身份,一时又酸涩起来。   “方师兄,皎皎和金多宝呢?”   方肃笑道:“你出事后,岳霓当时便派人去追那女修,可惜没有抓到。你那师弟师妹么,又下山去了。”   卓漆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了,几乎气的生烟:“去互市了?丢下生死未卜的我,去卖鱼了??”   方肃见她气炸,忍俊不禁,整个人倒多了些生气。   卓漆把一篓子鱼扔在台上,那两人正忙的不亦乐乎,一个烤,一个刷酱收灵石,旁边一个修士急急的等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快点快点,我要十条鱼!周师妹一条,何师姐两条,许师妹一条……到底够不够呢?”   这两人都没工夫搭理卓漆,见着一篓子鱼,乐得道:“师姐,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今儿个生意好了许多,鱼都快卖光了!”   卓漆无言以对!   “就钻进钱眼里面去吧你们!”   “师姐,那是凡俗俚语,可惜灵石并没有眼,若是有,我倒是很想钻进去,一辈子睡在灵石的怀抱里!”   “瞧你那点出息!”   到闭市收摊时候,过来了一位筑基修士,并没戴斗篷,左胸处绣了一朵飞云,过来便对金胖子一揖,胖子忙回了个更大的礼,一揖到底,整个人都成了个圆乎乎的圈。   “这位道兄好手艺!可谓百里飘香!”   金多宝嗬嗬笑了两声:“师兄过奖了!不过是混口饭吃。”   “不知道兄何门何派?若无门派,可有兴趣,到我飞云白楼共事一段时日如何?以道兄的手艺,每日至少能赚这个数!”   这掌柜伸出一根手指,金多宝咽咽口水:“一百灵石?”   掌柜摇头:“一千!”   “怎么可能!就算我不停的烤鱼,一天也不过能烤百十条,如何能卖这么多?”   “道兄的鱼,若是上了飞云白楼的菜谱,还能一个灵石一条吗?”   金多宝……   “多谢道兄好意,小弟生性愚钝,已有师门了。实在高攀不起。”   掌柜也不再多做纠缠,寒暄几句便罢了,临去时给了金多宝一块传信玉牌。   “道兄若有难处,捏爆此玉符,百里之内,飞云白楼必当来助。”   卓漆前世倒有幸见过飞云白楼的一位副楼主陈观鱼,胸前九朵飞云,丰神俊朗,金丹修为,为人风趣而又儒雅。如今再见这底下,区区一品飞云的小掌柜,皆是谈吐不凡,心中大为震惊。   “听闻,这飞云白楼做的最好的生意,还是消息!”   卓漆和何皎予同时一叹,两人对视一眼:“幸好飞云白楼此任楼主徐尽欢,倒是个游戏红尘的奇女子,对千秋万代一统灵镜州没甚兴趣。”   “不错。”   金多宝一头雾水。   二人这几日挣足了灵石,一查数,足足有三百余,为安抚卓漆,分了一百灵石给她。卓漆愤愤纳之。   互市结束后,三人回了玄山。卓漆四处打探小阮,她一身紫衣,人群中很扎眼,镇民虽有记得她的,但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卓漆只好放弃回山了。   而当天的异状,卓漆谁也没说,只说是被音幻所伤,陷入昏睡之中。   神识再度进入识海之中,灵台处的紫色莲瓣依旧,却没有那些可疑的黑丝。卓漆试了几次,都不得其门而入。   千机莲是佛门至宝,她对此所知甚少。卓漆试着灵气运转,启动隐仙诀!   茫茫碧水!   一叶扁舟!   进来了!   卓漆绕着莲瓣走了一圈,发觉在莲瓣上修行隐仙诀,别有感悟,此间接通外界灵气,倒也不妨事,便留在此处继续修炼。大约过了三四个时辰,碧水潺潺而动,从水面上,升起了一个小土包。   真正是小的可怜的小土包,只有巴掌大小。   卓漆捏起一点泥土,是黄土,与外界的泥土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二十三章一失足成界灵   天色快亮了,卓漆睁开眼,发觉整个人虽然神清气爽,但灵气并没有增长,或许是因为昨晚所吸收的灵气,都存在了那个奇怪的空间里。   只是不知道,这空间是处于虚幻之中,还是真实存在的呢?   这天夜里,卓漆没回处所,在山道林子里看准了一颗最为年长的迷萝,布了个阵法。双手紧握迷萝根部,功法运转,再出现在这空间中,手里果然握着一株千年迷萝,根须完整,卓漆忙种在小土包里。   这颗迷萝离了本土,显得恹恹的,卓漆不敢多待,观察了一会儿,见它慢慢精神起来,忙回了处所。   接下来的几天,卓漆都昏昏欲睡,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只觉得浑身的灵气都在飞速流逝,只好又闭关了!   一直疯狂的修行,半个月后,这种饥渴的感觉才渐渐淡下来,卓漆恨恨的进入空间,恨不得把这颗惹事儿的迷萝给拔了!   迷萝千年一花,这颗进来后,已经由原先的一朵,增加到了七朵。   “所以这东西,耗了我这么多灵力,如今已有七千年品相了?”卓漆喃喃自语。“七千年的迷萝,又有什么用处?”   “主……诶,什么啊,修为这么低!!怎么会是我主人?”迷萝上,最初的那朵花,已然开放,其余六朵都还是花苞,卓漆眼睁睁的看着,这朵花中间,跑出来一个大拇指长的小人,蒲扇着翅膀,飞到了眼前。   卓漆从湖面上掉了下去。   “修为居然真的这么低!居然都不会浮水!我的苍天啊大地啊!”   卓漆捏住她翅膀:“你是什么东西?”   不要告诉她,这真的是她的界!也不要告诉她,这玩意儿,成了她的界灵!   前世她曾在师傅的书库里,看过一本灵镜传,千年前灵镜州有宁氏族人,天赋异禀,天生便有半副仙骨,结丹时,便可自成一界,其中花鸟鱼虫,与外界无异。   其中更有界灵,随主人修为增长,界灵的威力也随之增强。   所以,这小东西如今唤她主人!这片茫茫江河,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土包,真的是她的界?这个大拇指一样,还嫌弃她的家伙,当真成了她的界灵?   “主人,你猜对了,我就是你的界灵……这里就是你的界。虽然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炼气修士会成为我的主人……”   卓漆……   “我也不想要一个小蜜蜂做界灵啊!”   “没办法了主人!我们两还是彼此将就一下吧!毕竟是你选择了我。我也不叫小蜜蜂,我叫阿迷。”阿迷扇着翅膀,“主人第一次放进来的生灵就是此间界灵了,继承关于隐仙一族水芸隐境的传承。”   “隐仙一族?”卓漆面上平平,心中却愈发惊涛骇浪。   “主人,您看见这片莲花了么?这便是千机莲。”阿迷认命的给新鲜出炉的无知主人科普。   “我自然知道。你既然是我的界灵,自然与我心意相通,不要卖弄你的传承,捡我不知道的说。”   “主人既然知道天生半副仙骨的宁氏族人,可知道宁氏族人,正是隐仙一族。只是隐仙一族,日渐凋敝,抑或去了上界也未可知……咳咳,这个我传承里没有。宁氏族人所修习的功法正是隐仙诀。便是主人无意中传承的隐仙诀。”阿迷又卖了个关子,“更为重要的是,千机莲与九幽莲叶并非本来存在于此界之中,乃宁氏先祖宁千机所化。”   自己本有一片千机莲,又传承了隐仙诀,因此才得以开启了这一水芸隐境,莫非冥冥中当真早有定数?   “那此界,可有法子开垦?这水里能养鱼吗?”   阿迷长叹口气。   竟然摊上这么个主人!   “此界是主人一念所创!这茫茫碧水,全是主人一念所化!想来主人很喜欢这颜色,所以此间虚无全是水,如此而已。主人现在能用的空间,咳咳,就是种我的这一块儿。”   碧水?卓漆蓦然,想起来那一片幽暗中的萤火,铺满了水底的一片水绣球……   “哦!”阿迷乐滋滋的拍手,“原来主人有了相好的了!”   卓漆一巴掌拍扁了这只可恶的蜜蜂:“说,怎么才能拓展此界?”   “主人吸收灵气啊!”阿迷抖抖翅膀,免得掉进水里,“不过,主人一旦进阶,此界也会自动拓宽。话说,主人你的修为实在太低了!”   “那你呢?作为界灵,有什么本事?”   阿迷昂首挺胸,霸气的扇着翅膀,从口中吐出一道似有若无的气来,卓漆惊讶道:“林魅精气!”   “哼!算你还有点眼光,阿迷我如今可是七千年的迷萝!”   卓漆颔首,总算有了点安慰。林魅之气能助于幻术施展,魅气千年,方才形成一团魅精,若能炼化在法器中……   “不过,主人,如今这个,咳咳,是不能出界的……”   卓漆……   阿迷一看情形不好,忙飞回花心老老实实的蹲着了。   所以,这样一个水芸隐境,除了能吸收她本身的灵气,还有何用?   接着又是一月之久,卓漆每日在水芸隐境中修行隐仙诀,却连一个小土包都多不出来了。阿迷又长开了许多,眉眼越发和卓漆神似,大大的眼睛,小下巴。   原先皱巴巴的一个小人儿,如今长的圆润可爱,齐耳的小短发,嫩黄色的小翅膀,卓漆用迷萝叶给她化了一身嫩绿衣裙。   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这界灵虽然暂时没啥用,倒是长的挺好看的。   卓漆怀着十二分的郁闷出关了。   何皎予和金多宝又双双闭关进阶了。   卓漆往日里不觉得时日难熬,如今方觉得同门遍地,没他两个在身边,居然难免寂寞。   大熊和泥鳅修行顺利,大熊如今炼气一层的修为,泥鳅进阶神速,已经炼气三层了。让卓漆尤其欣慰的是,大熊和金多宝一起学烤鱼,已小有所成,烤韭菜更胜一筹。   卓漆心甚慰矣。   那小胆子的郑芳草,又弱弱的来找了她两次,请教她一些修行之道,卓漆欣然应答,与之共勉。   这日卓漆突想起个问题,便进水芸隐境问阿迷。   “日后,我修为更进,真身能进此界吗?”   鄙视的眼神,悲情的长叹。   “我的主人!此界是您一念所化啊!也就是说,您是高于此界存在的,您真身若进入此界,打破此界的道,这个界会崩坏的!”   卓漆……   “你下次再敢这样……”   卓漆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小阮虚影,一身黑衣,眉目含冰,只是那双深蓝色的冰瞳里有些不符的忧虑。   “抹荷!救我!……”   阿迷蹦出来,忽闪翅膀,虚影受到冲击,飞快的退了出去。   “抹荷,一定要来……”   卓漆连忙抓住阿迷:“这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魂力真强!居然闯进了主人的水芸隐境里!主人,我把她赶跑了!”   卓漆恨恨的把这玩意儿摔进了水里!   “所以,刚才不是我一念而起的幻觉,是真的?”   阿迷挣扎着飞起来,一抖水全洒在卓漆脸上:“是啊!是真的,她魂力很强!不知怎么的追踪到这个界面来了!大约是托梦给你,随你魂气冲进来的!”   卓漆顾不得教训它了,心念一动,睁开眼睛,直冲冲的去找何皎予。   何皎予正在闭关,卓漆不清楚情形,但小阮既然托梦,又如何能坐视不理?只在门外传声进去,不一会儿,皎皎开门而出。   “出什么急事了?”   “皎皎,我问你,那****说魂香,如今还能追踪到那个紫衣女修吗?”   何皎予咬唇:“她与你非一路人,我只希望你不要找她。前尘之事,别再纠缠了。”   卓漆何尝不知。   静默片刻,心更定了。   “卓沣为玄门而死,也为我。一个人,有来处,才有未来,有未来,才有归途。我已经不再认为,修仙是一条寂静之道,也不再为我自己一个人而追求长生与力量。”   何皎予静静道:“小卓,我只希望你做半个傻子。卓沣这样的大傻子,真不值得。”   “我知道。我会格外小心。”   何皎予强忍着浑身烫热,立地做阵,指诀捻动,慢慢从指间抽出一丝蓝色火焰,放在卓漆手中。   “那****被打伤,我释放大量魂香入她体内,如今已快两个月了。但应当能追踪到。只是你没有飞行法器,真有急事,恐怕赶不及。”   何皎予叹气:“我进阶在即,你一定要小心,若力不能及,便放弃吧!”   卓漆郑重颔首:“你放心。”   “十月底,外门弟子会一同入演武堂历练,我与你一组。”   卓漆笑道:“自然最好,别带金胖子了。上次便是他那体型暴露了目标,小阮一眼就认出了我们三个。”   蓝色火焰直指西方,卓漆从管事处换取了不少丹药和符箓,上次分到的百个灵石花了个光。一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七日后跨过弱水河,到了弱水以西。   到了圣水镇,这蓝色火焰不动了。   想来是魂香已完全散尽了。   卓漆毫无头绪。 第二十四章毫无计划的拯救小阮行动   这日夜里,小阮又入梦来了。   “抹荷!救我!”   卓漆忙问道:“小阮,你在哪儿,你怎么了?”   “我被人夺舍了……”   “你怎么会被人夺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此事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小阮虽然是一道虚影,仍旧十分不耐的翻个白眼:“你说呢!你金丹被爆后,随时有可能魂飞魄散!我实在不忍心,魂魄离体,千里追魂,循着骨铃找到了你魂魄,助你入了这具肉身。那妖女竟然趁虚而入,夺了我肉身。好在一些隐秘都被我封锁在泥丸之中,她没有完全传承我的记忆,不然,连你都危险万分!”   卓漆万幸又有点后怕:“幸好我来了……”   不然岂不又欠下因果?   小阮再翻白眼:“所以你本来是打算不救我的了?”   卓漆猛摇头:“绝对没有!我是那样狼心狗肺的人吗?”   小阮白眼以对。   “我趁这妖女不注意,已然回了泥丸之中,阵法护着,她也不知情。原本我可以慢慢修养,待补足神魂消损之力,再吞噬掉她魂魄,便可夺回肉身。哪知这妖女,她急着结丹,居然出卖元阴,要和人双修!”   卓漆:“所以你的功法,一定要是童子身?”   小阮……   “小师叔,我这一族人的血液里,含有言灵之血。便是传说中的言灵一族。至于我为何到了轻音宗,日后你自会知道的。我此时魂力衰弱,无法破除本族的结界向族人求救,只好来找你了。”   卓漆摸摸她的头,虽然是一阵虚影,她仍旧不好意思的躲了躲:“真是你魂魄入我梦了?只是,你从前不爱说话,为何……”   小阮白眼。   “言灵之血,一说话便能召集言灵,所以我们一族都不爱说话。当然,除了个别的怪胎!此刻我是魂体,在你识海之中,自然不必担心言灵。小师叔见机行事,若不然,也不必勉强,只是这言灵功法日后施展起来会有些麻烦。”   卓漆点头,小阮虚影已越来越弱,速速交代了些关键,便回了本身养精蓄锐。   小阮没说出口的是,言灵一族若不经言灵仪式,不得祖神认可,绝不可破身。一旦破身,功法便自动消散,灵骨尽毁,日后身体比普通凡人更加孱弱,多不过二十年,必会灵血消亡而死。   翌日一早,卓漆照小阮所说,直向圣水镇东边而行,穿过镇东边的树林,便是一大片黄沙土,一座九曲白楼平地而起。   这便是飞云白楼!   楼顶立九云飞旗,九层白楼伴驾,每一层盘龙柱上都用白玉雕着一双飞天美人,舞姿栩栩如生,眉目万般含情。   果然是陈观鱼!   卓漆拿出在镇上买好的胭脂水粉,细细描画一番,功成后,反觉得身上一股怪味,她容貌虽然不错,但尚青涩,自然不及如今媚意天成的小阮。卓漆干脆洗掉,找了块紫色轻纱笼住面容,只露出一双星光暗暗的眼眸,如此一看,倒现出几分风情来了。   陈友和自筑基初,便在陈观鱼麾下,如今已有五十余载。这日正在二楼随意视察一二,远远便看见一个小姑娘怯生生的走进大堂。一袭紫色斗篷从头盖住,挡住小半个人,越发显得弱不胜衣,娇气可怜。半副面纱,只露出一双黑瞳,乍一望去,竟如星子一般。怀里抱着一只小白兔,左右逡巡一番,不知如何是好。   副楼主正巧说着要寻一二个年幼的侍女,这丫头炼气修为,倒也合适。只是这件斗篷,可不似凡品,若是她已有不错的师承,到不太好办……   陈友和琢磨一番,笑容满面的走下楼来:“小姑娘,飞云白楼是做生意的地方,您有何需求,可与我讲一讲。”   卓漆一见陈友和主动过来,暗自叫好,估摸着陈观鱼这老色鬼又在到处找侍女了,一面怯生生的行了一礼:“这位师兄,我……”   卓漆故作忸怩,面带娇羞,内心却尴尬狂躁——她已经活了两百多岁了啊!   “我……我其实想找一点伤药,我的灵宠受伤了。”   陈友和……   “小姑娘,你这是一只普通的兔子吧?”   卓漆愈发娇羞:“其实……其实我听说可以在飞云白楼做侍女,半年可以送一颗筑基丹。我炼气八层,快要筑基了……”   陈友和一副“不出意料,果然如此”的表情。   “只是姑娘你已有师承,在飞云白楼做个侍女,可不恰当。”   卓漆……   愣了半天,实在是没有随口就能吐出一串“我无门无派无家可归孤苦无依”此类谎话的高强本领。   “其实我是来找姐姐的!”   陈友和摇头:“小姑娘,这里可没有你姐姐。”   “我姐姐是小阮,一身紫衣,长的很美。”   陈友和颔首,这小姑娘死缠烂打的,看样子也不过是想混进去,从副楼主身上讨点好处。只是楼主今日佳人有约,但平时又更喜欢这种小姑娘,说不好日后会收进楼里,于是更卖命的周旋。   既不愿得罪这长得喜人的小姑娘,也不能让她胡闹。   “小阮?咱们楼里可有好几个姓阮的,哪一位是你姐姐啊?”   小阮……   小阮就是小阮啊!卓漆泪奔!   前世她已经金丹,小阮才入门,不过拜在一位师妹门下,也是阴差阳错相识,完全是静淡如水的交情,她真心想不起来小阮叫什么啊!   此时天已大亮,卓漆完全顾不得什么了!小阮说的可是辰时(上午七点到九点)……   她既然已经冲进来了,总不能瞻前顾后,若是迟了让这厮占尽小阮的便宜……   “陈友和!你传话给陈观鱼,问问他,还记得清水崖上的夏灵枢吗?”   陈友和见这丫头目光灼灼,一语叫破他身份,还直呼楼主名讳,原本十分不愿,与她目光对视,竟败下阵来。   本想叫人把这丫头丢出去,见她成足在胸,威压下丝毫不露怯意,恐怕耽误楼主的事儿,此时时辰还未到,便随意交代她等着,匆匆上楼去了。   片刻不到,一阵浮力从脚下渐起,眼前一黑,已经到了九楼。   卓漆四仰八叉的摔在楼板上。   “还说是个小美人儿……小盒子,你眼光变差了啊!”   陈观鱼威压不露,斜躺在小阮腿上。他素来最是怜香惜玉不过,号称灵镜第一风流客,嘴上不满,眼光肆意上下一番打量。小阮依旧一身紫衣,成色比之前那件好了不少,柔滑似水,一手喂他吃葡萄,一手轻轻揉着他的头。   卓漆爬起来坐好,理好衣裳,斜望小阮一眼,对陈观鱼道:“你的眼光也变差了啊!这种妖娆女子有哪里好的?”   小阮见过这紫色斗篷,一眼便认出来,倒不拿她当回事:“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怎么,和姐姐抢完衣裳,又要和姐姐抢男人?”   卓漆翘起嘴角微微一笑:“这男人虽然怜香惜玉,可自古多情常无情,姐姐,你马上就得出去了!”   小阮看看陈观鱼的神色,他破例拉卓漆上来,已摆明有事,便自动献上一吻,两人缠绵一时,分开后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我下去逛逛,可别误了时辰。”   十足的吊起了男人的胃口!   卓漆面不改色的盯着……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眼光不错,她真是个女人中的女人。”   “是不错。轻音宗果然调教有方。还是说说清水崖吧!”   陈观鱼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模样,虽不英俊,但内敛沉静,如一柄古意深重的桃木剑,整个人偏偏无时无刻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灵镜州倒有不少女修就爱他这般模样,千方百计也要与他春风一度。   他么,若能入了眼,也是多多益善。   少有人知,他曾成过家。   卓漆前世筑基后前往苍天真斛历练,无意中在清水崖救下了被蛇咬伤的夏灵枢,送她回家时恰逢陈观鱼前去探望。他当时虽然隐藏行迹改容换面,但身上有一股极淡的桃木香气,卓漆结丹后与飞云白楼做过一次交易,结识陈观鱼,一个照面便认出了他身上的味道。   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前世,她并没有说破。   夏灵枢便是他的妻子与女儿,一身双魂!   “前辈,我是玄门弟子。此事我也是无意中得知,我可以向前辈发下心魔誓,绝不会再有第四人知晓!”   陈观鱼浑不在意的吃着葡萄,还递给卓漆一串:“你吃吗?本座杀了你,便一了百了了。你说自己是玄门弟子,又如何?你师从何人?修为不到筑基,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是外门弟子吧?”   卓漆反倒镇定下来,随口胡诌:“晚辈师从静渊真人!飞云白楼与玄门一向交好,晚辈既然愿意发誓,前辈自然可以放心!”   陈观鱼又望了她一眼,略微有些吃惊:“原来如此!这件斗篷,倒有些像静渊老弟的手笔。”   卓漆静坐不语,有些吃惊。   这斗篷明明是方师兄亲手替她系上的。   她哪里知道,这斗篷本就是静渊真人谢邀所制,上次她莫名失踪,谢邀便托方肃转送于她。   她此时修为太低,因此这斗篷的威力不能发挥出十一。   卓漆暗暗思忖,陈观鱼虽然好色,但飞云白楼做的是整个灵镜州的生意,自然不会滥杀无辜。她只凭一赌,能面见陈观鱼,才有机会劝他改变主意。   “你应当知道,即便本座将你抹杀,玄门又能说得什么?你冒死闯进来,到底为何事?” 第二十五章本心归一   “我要带小阮走!”   陈观鱼闲闲的吃葡萄,卓漆暗叫不好,显然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了。   “她自愿与本尊双修,本尊功力不凡,她元阴尚在,双双都有益处。何况她自己愿意的很,你又凭什么带她走?”   他取下空中飞来的玉简,粗粗一览,拍在卓漆面前:“卓漆,两年前入玄门,外门弟子!可与轻音宗小阮没有丝毫联系!”   出发之前,卓漆便知道,一旦她出手相救小阮,那需要掩盖的痕迹只会越来越多!一旦她陷在过去无法抽身,她的秘密,迟早会浮出水面。   “秘密这种东西,只有知道的人越少,才越有价值!”   “你区区一个炼气修士,我又能要挟你什么?”   卓漆深吸口气,她所有的筹码,只有夏灵枢,事已至此,绝不能临阵退缩!   一指划开左手心,血液顺着灵气灌成一颗血珠,封入玉牌当中。   “我愿发下誓愿,今后若陈观鱼有所求,卓漆必当奉命以成!”   陈观鱼接过玉牌,这才稍微收起漫不经心的神色。卓漆早知他是个奸商,他既然查出她玄门弟子的身份,必不会多为难她,偏偏要探清她底细才肯撒手。   “这个小阮果真不一般,你既然发下血誓,我也不是非她不可,只是,你又能将她如何呢?”   卓漆厚着脸皮道:“听闻飞云白楼独制一种弹珠,名南柯一梦,沾衣即化,渗入肌理,即便是金丹修为也会暂时陷入昏睡……”   “一百个灵石。”   “你不如去抢!”   “那对不住,没有!”   “我闯进你飞云白楼,连你陈观鱼都敢得罪。是一定要去做这件事!你既然收了我的血玉,我若是今日殒命……”   “先欠着,一百灵石。”陈观鱼扔过来一颗珠子,不过拇指大小,食指一划,虚空中现出一面水镜,“瞧见没?她在二楼,你自己去寻她。不许在我楼中胡闹,其余的便看你本事。”   卓漆走后,陈观鱼握着手中的血玉沉思,她身上所带的紫色披风,符箓纵横,乃上乘血蚕丝所制,水火不侵。上面镶挂的两个铜铃更是寻踪访迹的孤品,谢邀把这极品法器送给这丫头,究竟是何用意?   只是看这丫头的模样,浑然不知。   无论如何,自己也算卖给谢邀一份天大的人情了!至于这血玉,算是意外收获吧。   莫非谢邀喜欢这种看起来乖巧可爱,实则横冲直撞的小丫头?   陈观鱼吃着葡萄,摸着下巴,想象一下谢邀动心的模样,十分猥琐的笑了。正得意呢,九楼禁制一阵剧烈晃动,一个宫装高髻美人满面寒霜的进来了。   “陈观鱼!说,她是谁?!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你……”   “阿云,你胡说什么呢!不过是个有求于我的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的,我随意逗逗她就是了!”虽然不怕这疯婆娘,他也不想惹得她发疯,半真半假一心安抚下来。   卓漆行至二楼,与小阮在楼道处狭路相逢。   “跟我来!”   “吉时已到,姐姐可没空陪你这样的小妹妹玩了。”   卓漆眼神示意,陈友和一脸堆笑的上前:“阮仙子,楼中忽有急事,我家楼主赶着去处理了。已不在此楼。”   小阮闻言,当即色变,欲上三楼,便被禁制打了回来。   “小妖精,你倒挺有本事。”两人离了飞云白楼的禁制,如约定好一般到了附近一座矮山上,小阮目光冰冷,不见丝毫媚意。“只是不知道,你玄门号称灵镜第一大宗,反倒学我这妖女跟人做这种勾当,若是传出去,不晓得会不会将你逐出宗门!”   “这是我的事,师姐就不必担心!”卓漆暗暗思忖,不露痕迹的靠近小阮。这南柯一梦虽然沾衣即化,可若是打不中她,便再没有机会了。“师姐芳名贵姓?”   “小阮。阮正歆。”   卓漆一步逼近:“小阮是我一生至交。我问的是你是谁?”   小阮一愣,继而娇声大笑:“原来如此!我早看你怪怪的,原本还想掳了你去,送给师兄狎玩几日,你既然找死……”   便是现在!卓漆手指一动,南柯一梦破开她防护罩,飞快打入,一瞬即化,小阮随之倒地。   好在小阮自恃修为远高于她,竟然没有十分防备。   “小阮,小阮,快啊!”   小阮曾说过,只要能让她失去意识一刻钟,便能慢慢吞噬掉她神魂,这南柯珠虽然好用,却将将只有一刻钟的功夫。   卓漆心中大急,将人挪到附近一个山洞里,布下阵法,用藤蔓将人牢牢的缠住,一刻钟后,果然见她睁开了眼睛。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不言。   卓漆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   卓漆暗叫不好,一掌击向她头部,她此时已挣脱藤蔓,灵气聚化成刃,直削过来。   气刃飞快,卓漆身子后仰躲过一道,其后一道化作无数小刃飞速而至,卓漆躲闪不及,只能撑开防护罩强制撑住。小阮出手狠毒,气刃层出不穷,不多时防护罩被气刃击破,只见紫光一闪,又撑起一个紫色灵罩,将卓漆笼在中心。   卓漆这才来得及喘口气,藤蔓飞快长出,却近不了她身。小阮冷笑一声,取出一只骨笛:   “你说是这丫头至交,可曾见过这只骨笛?”   骨笛声响,音波恍若一丝一丝从棉布从抽出,直入脑中,卓漆忙定心静神,默念隐仙诀,虽然好受了些,但被音波压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步步后退,就要挪出洞去。   小阮也不比她好受多少,适才晕睡时,神魂被小阮真魂攻击,大受损伤,只想困住卓漆尽快离去,好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才是要紧。   卓漆大急!   若任由她离开,下次再难有这机会,一旦此事暴露,自己在玄门更是处处危机!   心中越发急的发疯,又动弹不得,心念挣扎间,一团黄色雾气从识海穿出,飞快没入小阮眉心!   时光仿佛定格了一半,小阮手持骨笛静立不动,卓漆浑身难受,连放松下来的劲儿都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艰难的喘息。   月溅星河,朝阳又起,整整一日一夜,小阮才睁开眼睛,眸中一片冷肃。卓漆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终于好受了些,仍旧动弹不得。   一日一夜,终于将那妖女魂魄吞噬干净!小阮好不到哪里去,见卓漆这模样,分明是灵气极度透支,忙喂她服下一把补灵丹,待重新布下一个复杂些的阵法禁制,整个人也瘫软在卓漆身边。   “心晚(小阮)?”卓漆含混不清的开口。   阮正歆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修炼,恢复一番。   这道黄光雾气,便是阿迷的魅精之气。   魅精之气打入,金丹修士也要迷糊片刻,那妖女神魂受损,被击中后,也耗费看一日一夜。卓漆暗自揣测,恐怕这妖女的来历极不简单,生前恐怕已是元婴修为。   之前阿迷曾说,魅精之气尚不能出水芸隐境,卓漆修为不够,因此耗尽灵气,经络也受损不小。两人都有损伤,只好暂时困在这山洞中。   一个月后,卓漆才能重新进入水芸隐境之中,阿迷栖身的那棵迷萝无精打采,重新打起了花苞,连叫几声阿迷都没出来,不出卓漆所料,灵气消损太大,阿迷陷入沉睡之中了。   山洞中灵气稀少,卓漆决定回玄山,小阮伤势未愈,一路护送,到弱水上游,已属于玄门范围,二人方才分道扬镳。   两人清醒的时候,不过五个时辰,小阮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过点头摇头而已。   卓漆莫名的有些怀念,那个冲进自己梦境唠叨唠叨的小阮了。   重新闭关一月,卓漆出关后,便一齐准备三日后的门派试练。   这次修复经络后,卓漆明显感觉较之前更加强劲了,只是阿迷还没有醒过来。演武堂试练,不过是将入门两年的弟子们,放出去试炼一番。名为演武堂,实际却是玄门三座未开化的峰头,此次由岳霓和牛准主持。   牛准也是突发奇想,掌管功德堂近百年,突然觉得有些无聊,挤掉了另一个领队,自己上了。   远远的便望见那丫头,紫色斗篷,灰白色的裙裳,眼眸低垂,小模样小脸,看起来毫不打眼,一副没心没肺的小样。   牛准看了,不由失笑,非把这小眼睛睁圆了,才看得出那股倔强。   五人一小组,半分配半自选,岳霓将修为较高的十多人提出,两人一组作为组长,剩下修为较低的弟子则自由选择跟随。   何皎予已经炼气七层,和卓漆一组。   半晌,这一组只过来了金多宝一个。   卓漆望着何旭儿那一组,过去了十来个女修,正争论不休呢,其余的几对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磕磕碰碰的分配好了。   “所以,不止我,你们两的人缘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胖子白她一眼:“姐姐们,稍有空闲,我都是手不停蹄的给二位烧烤呢!都怪小卓。你入门以来干过的好事儿太多了,都是被你吓跑了。”   卓漆摊手:“我做什么了?”   “好像什么也没做?曾朝雨和你对呛了一声,就被打废了半个扔出山门了。苏莱已经是混世小魔星了,你还给人种了一身韭菜……就这两桩,够了!”   何皎予一指后面那队:“别丧气了,那一对还一个人都没有呢,我们这组好歹有个胖子。” 第二十六章阿迷醒来   岳霓柳眉微挑,冷冷看着何旭儿那边闹哄哄的一团,这丫头短短两年的功夫,经营的倒真不错。   郑芳草孤零零的站在边上,想去何旭儿那边,见那么多人围着又挤不进去,似乎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往卓漆这一组来了。   “好了!何师妹,你二人商量一下,留下三个人。”   何旭儿一组的,是一个炼气八层的男修,两人没多思量,就挑了三个修为最好的。   等到全部排好,那一组无人问津的都分好了,卓漆这一组还是缺一个人。   金多宝唉声叹气:“你们两个人缘究竟是有多差啊!”   岳霓观望一番,心中已有数了,将剩下的两三个随意的分好便打开了山中禁制。   十来组人依次进入。   分到卓漆这组的是一个炼气五层的男修,名叫王小明,一头寸发,从小生了癞子,干脆剪短头发,留个寸头,后来发觉格外清爽,也就不留长发了。王小明欲哭无泪的跟在后面,他修为这么低,一会儿拖后腿会不会挨揍?   如果挨揍是被藤蔓困住疼一点,还是被种满韭菜疼一点……   不得不说,这孩子想得太多,真叫人心疼!   卓漆哪知道王小明这些小心思,一进演武堂,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一种难以抑制的饥饿感,便不由自主的往前走。   何皎予正在后边逗着郑芳草呢,这丫头看着怯怯诺诺,打眼就叫人忍不住要欺负一下。   “你从前不是和何旭儿走的近,怎么上我们这儿来了?”   郑芳草飞快的望她一眼,又看了看卓漆的背影,见卓漆丝毫没有要替自己解围的意思,只好小声道:“我刚入门被师姐欺负的时候,何师姐替我解围,后来我就很喜欢何师姐。”   “那你现在不喜欢了?这么容易变心?”   郑芳草摇头摆手,抖筛子一般:“也不是,我还是很喜欢何师姐。只是当时曾师姐和何师姐最要好,可是曾师姐出事以后,何师姐再也没提过了。我总觉得有点不好。”   “你还没有傻到底。”何皎予斜她一眼。   郑芳草心思纯善,从小在家族中可谓是被欺负着长大的,何师姐固然好,可是也太好了一些,那么多师姐师兄都喜欢她。虽然她从小就想做一个大家都喜欢的人,可是见了卓漆,又觉得只做自己也不错,她满心不安,却又说不出口。   卓漆却越发烦躁,这山里没开出路来,到处都是灌木,一把拍掉面前的一根刺荞,没留神拉出几道血痕,一手是血,鲜血沥沥的,瞧着可怖。   郑芳草一声惊呼,忙掏出帕子奔过来,到了面前又顿住,小心翼翼的递过来。   卓漆一心烦躁不安,哪里注意到她,从入山后,心中便有一阵强烈的预感,驱使她向南而行,几乎无法控制。   “你们在这儿等我片刻!”   郑芳草拿着帕子,忙放下手收起来。金多宝瞧她这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可这姑娘的性子,软绵绵怯生生的又实在喜欢不起来,只随意的安抚她几句。   王小明吓的瑟瑟发抖!   这位师姐凶起来,可是连自己都敢虐待的人啊!那虐起别人来,还会手软吗?   牛准透过水镜观望,嘀咕一声:“这丫头,真够凶残的!好,我喜欢!”   牛准说着,一脸的我家弟子初长成的欣慰笑容,想起山上那块为情所困的长碑,又是一阵郁闷,笑也收敛了。   “岳霓啊,这丫头与你一般,你么,看着重情重义,对过往一切铭记于怀,实际绝不会回头,心中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道。这丫头自诩无情,却最是重情重义,恐怕她日后耽于过往之情。”   岳霓见他一时高兴,一时又不高兴,深深觉得,和这位随心所欲的前辈没法聊了。   四人见卓漆冲走了,何皎予干脆席地一座:“胖子,弄两条鱼来吃吃!”   金多宝也坐下,掏出一个野果塞给她:“不用去看看?”   何皎予摇头。   那丫头越来越鬼祟了,再这样下去,秘密要比她还多了!   卓漆一路南行,不足小半刻就听脑子里一个微弱的童声:“主人,就是这里。”   此处林魅之气浓厚,卓漆又气又恨,盘坐下开始任由她收集林中魅气。   “小蜜蜂!你听好了,你只是我的界灵!上次你骗我就算了,下次再敢这样搞鬼,控制我的身体,我非拍扁你!”   卓漆闭目凝神,警惕四周,水芸隐境那棵迷萝黄光灿灿,正疯狂的吸收着林中魅气,补充自己损失过多的真元。   她突然想到,天地阴阳,造化五行,那水芸隐境之中,已然有了水、木、土,界灵阿迷是木灵,若是再有水、火、土、金等灵识之物在其中,是否便能吸收外界的五行之气呢?   “主人真聪明!不愧是阿迷的主人!”阿迷方才越界,恢复过来连忙拍起主人的马屁。   “你水芸隐境传承里有?”   阿迷点头。   “自然有!主人隐仙诀修行的不错,阿迷现在已经能和主人界外沟通了哦!”   “那你之前为何不告诉我?”   阿迷偷偷翻个白眼:“主人你修为这么~~~低!水芸隐境只有一个小土包,告诉你有什么用?而且你也没问啊!”   卓漆忍住拍扁她的冲动:“那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我没问你也没说的?”   “太多了!我一时想不起来该讲哪个。不过主人你放心,我想起来肯定会告诉你的。”   卓漆拿出玉牌召集四人,笑道:“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这里就有一个木系阵法,阵眼应该就在林子中间。大家一起找找吧!”   这次试炼的规则便是如此,五人一组,每组在山中找出五个五行阵法,便可出阵,以速度定试炼成绩。   很快,郑芳草找到阵眼,何皎予将这一组的标记旗帜打入,算是这一组的成绩。   “这木阵法在林子里,土阵法莫非在土里?”何皎予和卓漆对阵法算是一窍不通的,平时所用都是绘制好的阵符。   郑芳草微微一笑,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倒没那么胆小了:“自然不是,阵法有幻阵,聚气阵,实阵之分。这个木阵法,便是聚气阵,聚集此处的木灵气,是一个辅助阵法。若按照功能划分,还有攻击阵法和防御阵法等。”   何皎予点头受教:“你倒挺厉害啊!怎么老被人欺负?”   郑芳草……   师姐,这只是阵法入门啊!是修士常识啊常识!   所以两位看起来这么厉害的师姐,居然连常识都不知道么?郑芳草觉得有些崩塌。   “那就全靠你了!”   郑芳草又成了怯懦胆小的绵羊模式。   卓漆对灵气感应敏于常人,只要有阵,灵气必有轻微的波动,只是……   “主人,往左边走,左边肯定有!”   卓漆不理她。   “主人,是左边啊,不是右边啊!”   “方才听你的,已经又找到了两个木属性聚气阵!我不进阶,你吸收那么多灵气又有什么用?”卓漆干脆断了和阿迷的感应,瞎指挥!   郑芳草见她一脸烦躁,小声问:“师姐,我们现在往哪边走?”   卓漆看何皎予,何皎予摘下身下的玉坠子:“看玉钩方向。如何?”   卓漆看着不靠谱的何皎予,把郑芳草推到前面:“还是跟你走吧!”   磕磕碰碰过了三日,五人中,何皎予连阵法常识都不懂,卓漆只会用阵图,金多宝资质实在愚钝,那王小明不知为何,一见卓漆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抖筛子,只有郑芳草勉强能用。凭着卓漆对灵气的敏感,倒也又找到一个土属性的禁制,一个火属性幻阵。   从幻阵出来,耗费不少功夫,卓漆坐在水边闭目养神,何皎予直接瘫倒在草地上。她姿态随意,王小明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远远的跑去捡柴,郑芳草默默的点火添柴,动作娴熟;金多宝正立在水面上抓鱼呢,嘴唇喃喃有词,大约是在哄骗这群没脑子记性又差的鱼儿。   “胖子,这些鱼这么听你的话,说不定你是条鱼转世的也说不定,同类相残啊!”   卓漆修养了一会,手中一道灵光,金多宝一时不查就被撞进了溪水里。   “小卓!”   金多宝咆哮一声,就见卓漆自己也跳了下来。   “水里有阵!”郑芳草也一脸欣喜的站起来,“卓师姐果真敏锐!”   水镜里,卓漆一跃而入,牛准拍手叫好!   “好,好丫头!老夫连用了三个隐匿阵法,才在水底下布阵,这丫头完全不懂阵法,只凭灵气异动感应,真是个好苗子!”   岳霓一听不好。   “什么,您何时布的阵法?”   “无妨无妨,老夫只布了这一个水融之阵,对比试没有多大影响……”   “那岸边上,我原本记得布了一个裂土阵。”岳霓欲哭无泪,两阵重合,此次历练,本来便只有单一元素的简单阵法,若是水土裂融……   “哎呀,不好了!”牛准瞪圆了小眯眼。   水面慢慢平静下来,卓漆迟迟没有浮出来,金多宝在水里拍打几下:   “小卓,有什么发现没有?”   “小卓……”   “总不能是淹水了吧?”   金多宝被自己的异想天开逗乐了,一个猛子扎下去,却被一股无形禁制弹出了水面。   “皎皎,小卓不见了!”   一众弟子哪里能料到,外门最靠谱的大师姐和功德堂管事,偶尔一次失误,两个阵法一经触动,形成了一个小型的传送阵。   于是就这样,卓漆被传走了。 第二十七章强硬收徒   卓漆入了水,刚放出一丝灵气,就觉得水波流转,些微晕眩之感。   再浮出水面,不由惊呆了。   半山杜鹃半山红!   上了岸,只觉得伴着半山杜鹃,山里的灵气浓郁纯净了许多。   卓漆行了一路,山路交错,杜鹃花随风飒飒而落,却没什么欣赏的心事。她在这山里已经三天了,眼看山路近在眼前,却只能在山中打转。   卓漆平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任由杜鹃花瓣把自己埋起来。   走不出去。   究竟什么缘由!   灵气氤氲,连随意飘落的花瓣中都含着灵气,纯净而又舒适。显然不是鬼打墙之类的邪术,可若是阵法,又察觉不到任何的灵气波动。   水底下突如其来的晕眩之感,却有几分像传送阵的感觉……若真是被传送走了,那这里又是哪里呢?   她哪里知道,这个无意中形成的传送阵范围极小,不过是从演武堂历练峰,将她传进了内门山峰而已。   而这半山美景,却是素心真人高居云特意为徐旻准备的“闭关”之所。   卓漆寻路不着,玉简也传不出去,这里遍无人烟,以为是到了哪一出世外桃源呢,干脆布了个符阵,找了个隐僻的山洞,闭关修行起来。   徐旻虽然在此闭关,可素心真人又舍不得多加管束。卓漆闯进来的时候,他恰巧出去看望一位师妹。等卓漆闭关,他方才回来,两人没碰到面,相安无事的做起了“邻居”。   而外门里,牛准和岳霓等人都要找疯了。   牛准不好多说,自去找方肃。   岳霓主持大局,十日后历练结束。何皎予一人带队,这一组莫名其妙的垫了底。   何皎予磨牙。   这丫头一定又偷偷的修炼闭关去了!   岳霓安顿好弟子们,就到功德堂去了,牛准正捏着个紫砂壶美滋滋的吱溜茶水。   岳霓一见,安心了。   “牛前辈,不知卓师妹去了何处?”   牛准喷出一口清茶,幻化水镜,岳霓一见那半山红杜鹃,一头一脸的狗血。   “这不是徐旻那小子闭门思过的地方?”   “丫头放心吧,出不了事,都闭关了。这后山,阿云布的聚灵阵可是绝品,就让她蹭点灵气修炼修炼。”   “素心师伯的灵气也是那么好蹭的?若是被发现,可别闹出大事。”   牛准摊手:“这丫头是闭关进阶了。更何况不过不小心迷了路了,阿云虽然胆大妄为,徐旻可是个老成懂礼的,他敢对同门如何?再说了,静渊也快出关了,出不了大事。”   牛准的表情可谓意味深长:“你放心,那徐旻就是太懂礼了,让他发现小卓,还得乖乖的一路护送出来。”   岳霓还是不放心,徐旻的德行她也熟知的。她担心的是素心师叔啊!更何况经过上次阵法一事,这位牛前辈“高深莫测持重老成”的形象已然崩塌了一半了。   “那我师妹出关,前辈便即刻来通知我。我入内门接她出来,可千万别再冲撞了素心师叔。”   这位素心师叔,倒没别的不好,修为是同辈中一等一的,只是略微有些好男色、小性子、暴脾气、护短,还有点不讲理,而已。   心有灵犀一般,半年后,卓漆进阶九层,和徐旻一同出关了。   卓漆……   徐旻!   徐旻也算是这一代内门中的骄子,就是心胸小了些,原本打算陷害卓沣一把,哪知被卓漆恨恨的大闹了一场,惊动了静渊真人,外门一众管事都换了血。   他苦心经营二十余年,几乎是毁于一旦!   高居云气的不成,但一向最护短,把这嫡系后辈领回来,又担心他过于执着卓沣之事,移了性情,因此又把人关进了后山。   徐旻虽然早慧,也算聪敏,但心胸确实算不得宽广,只知道自己确实被这小丫头害的关禁闭,大师兄的脸面也一朝丧尽。   卓漆笑靥如花,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大师兄,真巧!”   徐旻险些被她的厚脸皮气黑了脸,那会儿是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毁誉同门铲除异己”,还朝着他笑,怎么好意思的?!   虽然一年不见,这丫头变化不少,笑起来倒也有几分颜色。   徐旻自然没有被美色所迷,正色道:“卓师妹,你尚未拜师,如何到了内峰,还闯进丹天峰来?”   说起这个“卓”字,不知是否卓漆的错觉,颇有些咬牙切齿。   卓漆得知误入了徐旻的地盘,便一一说了。   徐旻听完,果然道:“既如此,说不得岳师姐他们都急坏了,我今日出关,便送你出去吧。”   说完,很有些纠结和扭曲。   他倒是很想教训这丫头,可若是日后被岳师姐知晓,又要不理他。何况若传出去,他外门大师兄的名头更要不回来了。   卓漆对他的“虚伪”正派早有体会,也不太吃惊。   徐旻自幼也算个根正苗红的好孩子,修炼刻苦,眉目清朗,人见人爱。可自打卓沣入了内门,先是抢走了他最喜欢的岳师姐的关注,而后更有一种“人人都夸卓沣好”的苗头。徐旻越是和他别苗头,就越是长歪了——一心要做个人人都夸赞的当代第一人!   好好一个孩子,莫名其妙长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好色“伪君子”。   徐旻祭出一柄白玉扇带卓漆上去,还未出后山,就见空中香花缭绕,一架香车翩然而至。   前面是两列婢女手持铜炉,香雾弥漫。拉车的是两只白羽雕,血统纯正,通身无一根杂毛。车弦两边坐着金童玉女,吹笛鼓瑟。后面又是几名美婢,洋洒着花瓣。一时间香风阵阵,仙乐绕耳。   卓漆……   徐旻忙落下扇子,毕恭毕敬的恭候这位祖姥姥。   香车近在眼前,高居云排场大,足足半柱香功夫才慢慢落在二人身前。   “旻儿,来,上车。”高居云没掀帘子,伸出一只手来拉扯她。   “祖姥姥,我先送卓师妹回外门去。”   高居云轻笑一声,她声音听着有些麻麻的媚,像小虫子一样在耳朵里爬,不笑时说话也像带笑一般。   “又是哪里来的师妹,追到这里来把你迷住了?”   “是外门师妹,误闯进来了,恐怕岳师姐都在寻她呢。”   高居云见徐旻非要送她回去,以为他对这新来的师妹上心,便掀开帘子随意看了一眼。   “哼!”   她一眼认出,这丫头便是那日在陈观鱼处撞见的人,她虽然颇好男色,对陈观鱼却有几分真心喜欢。见这丫头正是陈观鱼素日喜爱的类型,便陡然有些薄怒,威压大盛!   卓漆额头溢出冷汗,因徐旻与卓沣那些纠葛,又不愿在此服软,倔强的顶住。   她修习隐仙诀已有一年多,须知宁氏族人号称半副仙骨之身,高居云修为虽强,一时之间竟难以压制。   再看徐旻,面色如纸,虽然已经筑基中期,金丹威压之下,却不比卓漆好过多少。   如此一来,高居云反倒有几分另眼相看。   “这丫头,见着本座怎么不行礼?”   卓漆……   “前辈功力不凡,晚辈被前辈这么看了一眼,动都不能动了。”   高居云……   方才分明是与本座对抗,威压之下,倒能面不改色!   “倒是能说会道,脸皮也是个厚的。”   卓漆倒不认为自己真能和金丹修士作对,高居云此时又和蔼起来,忙恭敬行了一礼。   高居云那日在陈观鱼处所见了卓漆,被一阵好哄,并没放在心上,如今细细看她,无论容貌性情修为胆识,倒都有几分过人之处。转念又想,陈观鱼那色鬼若是没几分意思,何必多费口舌替这丫头开脱,说不定是怕自己回门派后偶然遇见找她麻烦,又疑心起来,随口道:   “你倒是个妙人儿,看你修为不到筑基,不如入我丹天峰来,本座日后也好好教导于你。”   她念头一动,看卓漆的目光便有些古怪。徐旻自幼极受宠爱,看起来左右逢源,可实则不谙世情,一下便误会了高居云的意思。   那卓沣素日优秀众人夸也就罢了,如今冒出来个认养的妹妹,一个照面就将自己嫡亲的祖姥姥给拿下了。实在是意难平!   “祖姥姥,卓师妹是外门弟子,如今尚未筑基,岂能拜您为师?不合规矩,对其他师弟妹也不太公平,不如待日后卓师妹筑基再说。”   高居云本意是收个侍女,不多不少,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也罢,听自家晚辈这么一说,以为他是真喜欢这丫头,处处为她着想。之前又罚了徐旻面壁一年,此次亲自来接人,就是想补偿一二,便想遂了他心愿。   只是自己这重孙儿喜欢她,她和陈观鱼还牵扯不清,又气上心头,直言问道:   “本座问你,你可认得陈观鱼?”   卓漆不假思索:“晚辈游历时,有幸见过一面。”   高居云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和陈观鱼所言也对的上,又转怒为笑。   高居云不讲理出名,护短更出名,便是自己的人,自己的东西越看越喜欢,既然起了收徒的念头,再看这丫头,红唇白肤,娇俏可人,难得的是一双星眸。虽不算极美,反而正好,女修容貌盛极,也并非好事。   越看越满意,一时倒把自己早前收的那些徒弟都比了下去,笑道:“你拜我为师,本座自会好好教导你。你和旻儿也能时常见面,如何?”   徐旻欲哭无泪……有他什么事儿?他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个丫头好么! 第二十八章四个师傅   卓漆十分佩服。以她二百余年的见识,实在从未见过,哪位金丹修士能有这样神出鬼没变幻莫测的脾性。   “前辈,弟子尚未筑基,能否进入内门还非定数……”   “无妨,你拜入我门下,自然就是我丹天峰弟子。我素心嫡传,谁敢多说什么?”   卓漆见她不似作伪,满面愕然。   徐旻更是心头翻腾。   “祖姥姥!您到后山,不是看旻儿的?”   这话一出口,大姑娘撒娇般的语气含着满满的醋意,徐旻自己反倒打了个寒战。   卓漆倒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只一心应付心思百变的高居云:“前辈,弟子资质愚钝,已经快八十岁了还未筑基……”   高居云错愕了一下,表情稍微有点嫌弃,居然都这么老了,手指一动把人拽了过来,一探之下,又高兴起来,还顺手捏了一下卓漆粉嫩的脸颊。   “居然是单系木灵根!不打紧,你跟了本座,师傅日日丹药灵草的补着,筑基晚又如何,保你二百岁内结丹!”   她连番变脸,卓漆已然心累。   “前辈,弟子实在资质愚钝,若是修为不佳,恐怕连累前辈的名声……”   高居云广袖一挥:“谁敢乱嚼舌根!”   卓漆见她越说越认真,本想抬出卓斟夫妻的名号,转念一想,卓斟当初嘱她隐瞒身份进入外门,未尝没有别的含义,一咬牙便道:   “前辈一番厚爱,实在不是弟子推脱,只是弟子已有师傅了。”   高居云不以为意,只当她胡扯:“谁?”   “云河真人肃焚心。”   云河真人对外称是犯了大错,流放外门闭关。高居云心知不是为此,她素来是享乐之人,门派之事懒得理会,卓漆再三推辞,她虽然欣赏,也有些恼怒,强硬道:   “云河即便答应收你为徒,可既未拜师,便暂无名分,你随我留在丹天峰,筑基之后便直接拜入本座门下!”   “阿云啊,这丫头,是我先发现的,我已经收了!”   牛准一头是汗,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   自卓漆闭关,牛准起初还时时观察一下水镜,后来时日长了,也看的不勤了,好几日才看一次,今日突然想起来,一看之下,才发现卓漆被高居云给堵住了,急急的就赶了过来。   高居云一见他就满脸嫌弃:“这丫头分明说已拜入云河门下,你几百年不收徒,偏偏今日我收个徒弟,你便要和我抢?”   牛准跑着上来的,一手抹在杜鹃树干上,按上去就是一个湿哒哒的手印。   高居云!   “老牛!你赶紧滚出我的丹天峰!”   “把我徒弟还给我,我就滚了……”   卓漆没有一点被人解围的喜悦,这牛前辈不熟时仙风道骨,一旦熟识了,才知这位隐藏的逗乐属性,十分的不靠谱。被他这么胡乱一搅合,场面更混乱了。   “小卓对灵气感应格外敏锐,我早便打算,她一筑基,便收入门下。阿云,你门下弟子那么多,哪一回不是看着顺眼的就收了?结果呢?没几天把人家忘了,有的还莫名其妙的成了你赶车的侍女,这个好苗子你就让给我老牛吧!”   坐在左边车弦的玉女……   莫名心塞啊,想当年她只是为表孝心给师傅按了按头,之后就不小心“沦落”成了侍女!   高居云也有些理亏,可她素来不讲理惯了,一句话:“不给!我的侍女待遇也不差啊!你呆在功德堂,一呆就是几百年,跟着你又有什么好处?还又老又丑,谁做了你的弟子,说出去都丢人!”   牛准被她堵的无言以对,长叹口气!   静渊云河他们这一批,个个资质上佳,容貌不俗,风姿翩翩,唯独有一个高居云,不爱幼,不尊老,看见比自己弱的就要欺负一番,连他老头子的面子都不给!   牛准瞪大了眼睛与高居云斗气,高居云怒气冲冲的回瞪。   被遗忘的“抢手弟子”卓漆和被祖姥姥亲自来接的心爱重孙徐旻……   牛准被气的呼呼冒气,更像一头大水牛了!   两人正顶牛着,就听一男子出声,击金碎玉一般清冷,一入耳,卓漆便听出这个正是一直无缘一见的谢邀。   “牛前辈,素心师姐。”   高居云一见这师弟,便有些心堵,打不过!   “师弟如何有闲暇到我这丹天峰来了?”   谢邀一身玄衣,一入林便有一阵清冷之感,连温度都似乎降了几分。何皎予跟在他身后,朝着卓漆挤挤眼。   “接徒弟。”   卓漆……   高居云……   又来了一个!这丫头虽说资质不错,但那里值当这些人来抢?   若说一开始,高居云还不算上心,如今被牛准和谢邀一激,反而势在必得。   “师弟从小就厉害,你们一剑天也素来一峰独秀,只不过,这丫头是本座先看上的,你们若是诚心来要人,说是不符外门入师的规矩,我素心自然也讲规矩!可一个个闯入我丹天峰便说,这丫头已拜了你们为师,难道,这丫头拜你们为师,便是天大的福分?拜入我丹天峰,就成了折辱不成!”   牛准被她番通情达理气笑了,她高居云自打上山,何时讲过理啊。   “这丫头是外门历练闯进来的。她对阵法一窍不通,单凭灵气感应便能找到好几处阵法,正是修习阵法的好苗子!我说要收她为徒,也正是为了不浪费她的天赋。”   “她拜我为师,还是可以向您请教阵法。”   “她不愿意!”   高居云凉凉的望他一眼:“她不愿意跟本座这么体面尊贵的师傅,倒愿意跟一个脏兮兮的臭老头?”   “阿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卓漆只觉牛前辈纯然不虚此行,成功的颠覆了自己那大隐隐于市的高深形象。再一想,方师兄神神道道的,记性也差;高前辈比凡俗街边买菜的大妈更不讲理;牛前辈观之不透,众人都是尊敬有加,实际性子却孩子气的很……   若论正常,似乎只有静渊真人谢邀要正常几分,只是从前也未见过。卓漆这么想着,目光就不由得多停留了几分,却发现静渊也正看向这边,有些漫不经心,目光涣然不动,卓漆一时有些恍惚。   这人究竟是在看什么?   正想着,谢邀直直的盯住她双瞳,这目光也似乎泛着无尽冷意,无关性情,只是这人一出现,便有一股冷然风骨。卓漆与他眼神对视,倒突然心虚起来。   谢邀见她移开目光,莫名忍俊,心头又是一叹。   “牛前辈,高师姐,莫非忘了,师门当初为何定下外门弟子筑基入师?这丫头进阶极快,如今已炼气九层。不如待她筑基后,再定拜师之事吧!”   高居云这份势在必得,起初是真有些喜欢,随后是斗气,如今听谢邀如此一讲,冷嘲道:“怎么,莫非是个好苗子,便是你一剑天的人?我瞧她哪里像有先天剑气的模样!”   谢邀神色一厉,越发冷凝:“师姐!”   高居云也知道失言,深深的望了卓漆一眼:“既然如此,便把人带走吧!哼,自打我旻儿离了外门,你们是越发惫懒了,好好一个试炼,还能把人弄到我丹天峰来!若是本座不查,误以为是魔人奸细,抹杀了她,也是活该!”   牛准气的八字胡直抖索:“阿云啊阿云,我原先觉着你就是没礼貌,原来还瞎!这丫头一身灵气,连头发丝儿都比人家带着仙味儿,分明就是我玄山才能养出这样水灵的修士来,你哪知眼睛觉着像魔人?”   “老牛,你快速速滚出我丹天峰!”   坐在谢邀的飞行法器上,远远还听见这二人斗嘴之声。   当天夜里,陈观鱼便接到静渊传书,说是有一册古阵图孤本送他,陈观鱼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刚摸进玄山,一进山门,便被高居云逮了个正着……   这日卓漆正指导泥鳅和大熊修行,泥鳅进展飞快,大熊仍旧进阶缓慢,见卓漆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巴巴的从门口的枣树下掏出一小坛子酒来。   大熊心知自己没有修行天赋,常常想哄主人开心,一心跟着金多宝修行厨艺,这坛子枣花蜜酒便是今年枣花开时酿下的。   卓漆心中一动,找出个草绿色的瓷瓶装了,行了一路,就见方肃又站在路上发呆。   “方师兄,怎么舍得出了涵秋馆?”   以往常见他发呆的样子,寒华潭前,涵秋馆里,竹林中,却没有哪一次,他站在这灰扑扑的路边,前往外门住所的小路上。   她早已知道他是谁。   云河真人肃焚心。   要叫一声肃师叔,却总觉得叫不出口。   若他真的只是一个进阶艰难的炼气修士,该有多好。   方肃极快回头,卓漆见他眼神发亮,与往常大不一样了。   “您已经好了?”   方肃微微一笑,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小瓷瓶,笑道:“正要去找师妹。”   卓漆抿嘴:“可当不起您的师妹。”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涵秋馆,卓漆在竹林里的石桌上坐下,把瓷瓶推到他面前:“借用您的名号,给您赔罪。”   自她入门,方肃便有几分留意,对她的聪慧倒不十分吃惊。   “无妨。你也不必太担心,前几日,高师姐一位挚交邀她出山游玩去了。”   “挚交?就是相好的么?”   从内门出来,卓漆稍一打听,便知道这位高师叔别无所好,唯独难过美人关。   方肃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卓师侄自幼多舛,卓师兄脱不开身,将人托付给谢邀,谢邀闭关养伤,又把人交到她手上,这丫头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别胡说!”   卓漆从他手中拿下瓷瓶,摸出两个酒杯倒满,自顾自的饮了一杯笑道:“我已经快八十岁了,又不是真正的小姑娘。” 第二十九章调戏   蜜酒入喉,甘润肺腑。   两人呆坐半晌,方肃始终无话,卓漆终究还是问道:   “您如今是否已经大好了?”   方肃颔首。   卓漆又问:“山中灵脉震动,这阵法需要生生抽出我兄长的半副灵骨,又夺了您何物?”   方肃望着她眼眸,似有哀切,以为她想起卓沣,又徒增伤怀。谢邀曾告诫他,最好不要与她提及灵脉阵法之事,可如今她自己猜到了。   他可以不说,也可以随意糊弄过去,不知为何,还是说了真话。   “半副灵骨作为阵引,以武魂之气驱动朱砂刻篆阵符。”   一饮而尽。   怪不得玄门如此古怪,单灵根资质,都不入内门。原来玄山,真有如此大的祸患。   武魂之气,便是修士的精气神,精气神生生抽出,怪不得方肃时常呆住,整日迷茫颓废的模样。   她久久不语,方肃突道:“不要担心,灵脉阵法已经补好,不会再出事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你父亲就快要回来了。”   卓漆直望他眼眸,虽然仍旧有些灰败之色,但已多了几分神采。   卓漆叹气,这玄山之上,如果有一个人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便是肃焚心了。   方肃又笑道:“给你的。”   卓漆接过玉简:“这是我父亲给我的书信?”   “不错,我方才出门,便是想送这个给你。你看过之后,抓紧回一封给他。”   这信确实送给谢邀,方肃的状态大家都知晓,卓斟哪里放心把女儿托付给他?不知为何,谢邀又把信给他。   还有上次的紫斗篷,分明是关怀,却转托他手。   卓漆扯扯嘴角,送个信呢,结果在路上发呆。   “方师兄,你发呆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方肃一顿,又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晕眩。   在想什么呢?那夜的蓝色萤火,水中的绿色绣球,还是玄山之外的天地?   困守一隅,他不是不想出去。   这个念头,慢慢变成了一种欲望。   “既然是发呆,哪里知道在想些什么。倒记得有一次,莫名被人打的吐血了。”方肃正色道,满脸的疑惑。   卓漆心虚的遁走了。   回到处所,玉简上满篇肉麻调,两颗思女心,卓漆看完隐隐却觉得有些不对。   她入内门已有两年多了,卓沣出事后,卓斟从没有联系过她,为何此时传来玉简,还交代速速回信呢?   卓漆心中存疑,寥寥回了一句,一切安好,勿念。   徐旻因陷害卓沣处事不公被关了一年紧闭,待出了关,每日又和丹天峰的师姐师妹们厮混,却总觉得没什么意思。这日找了个机会,便到外门找何旭儿。   他自小跟着高居云,男女之事从不避讳,享乐惯了,虽然自小他心中的理想道侣便是岳霓,和其他师姐师妹还是黏糊不清。嘴上能调笑便调戏一二,能动手也揉搓两分。   对于高洁善良柔顺可亲的何旭儿,与可以磨磨蹭蹭的曾朝雨不同,也有五六分真心喜欢,一时不见,真有些挂念。   他到的早,在溪水边等了半刻,才见何旭儿一身淡青色深衣,她身量高挑,衣带随风一起,竟有几分飘飘似仙之感。   何旭儿正眉目柔和的和旁边一位师妹说话,远远见他,似羞似喜的微微一笑,打发那师妹走了。   两人寒暄一番,徐旻按下频频跳动的小心脏,把高居云欲收卓漆为徒的事说给她听,往日和这位师妹相处,总觉得她话虽不多,但句句都能说到他心坎里。   何旭儿果然柔声安慰道:“徐师兄可真是小孩子脾气。”   这话旁人说来,徐旻必定要着恼,可何旭儿说话时总有几分柔情似水的意味,这嗔怪的话语也似乎含了些宠溺。   徐旻最吃这一套。   何旭儿又说:“依我看,高前辈不过心血来潮罢了,也未见得多放在心上。高前辈最疼的还是徐师兄。”   徐旻细想,自家祖姥姥哪一年都要收好几个弟子,似乎也真没有认真管过谁。心中一想好受了些,可牵扯到卓沣仍有些不甘。   早些年,他和卓沣修为不相上下,还没有机会好好切磋,卓沣便受伤出了玄门。待他得知卓沣可能入了魔道,便一心想要落实了他这罪名。   岂料,什么都没做成,高居云便告知,卓沣早已命丧魔修之手了。   徐旻这口气,梗在喉中,咽不下去,又无处出气。   见徐旻默然不语,何旭儿望着他眼睛,慢慢说道:“高前辈若真喜爱她,徐师兄也不必着恼。师兄是高前辈首席大弟子,卓师姐若是拜入高前辈门下,少不得要师兄多多教导。到时,以往那些误会,自然烟消云散了。”   徐旻望着她眼睛,心中一动。   何旭儿眼睛越发朦胧,似乎要溢出水来:“其实徐师兄和卓师妹哪有什么误会,只不过卓师妹袒护自家兄长,言辞激烈了一些。”   是啊,她是卓沣的妹妹。   唯一的妹妹。   卓沣用命来护她,如今卓沣死了,还有岳霓护着。自小从来不管门中杂事的岳霓,也破例管起外门的事来。   若是她真成了自己的师妹……   自己堂堂一个师兄,也不会对她如何,只管叫她金丹难成便算了。   何旭儿压下丹田处的翻腾,心中十分满意。   卓漆可丝毫不知道自己又重新被人惦记上了,正在为了泥鳅的事情发愁呢。   大熊如今的修为相当于人类修士炼气一层,进展缓慢。泥鳅却不一样,灵气吸收的极快,但当初卓漆传授它玄门炼气法诀,只是权宜之计,如今弊端百出。   虽然它体内有一股极为纯净的灵气做底,修士法诀还是不适合它,炼气三层后,难以进阶。   “主人,这货不是灵兽,你也不和它签订契约,随它去吧!”   卓漆抱着泥鳅又去了涵秋馆,顺便把回信带过去。   方肃蹲在地上,侍弄一株灵草,卓漆望着他后背,仍有些纠结和心虚。   方肃见她来了,却很高兴,一番查探,笑着道:   “小卓,你猜的没错,它体内的确是灵气本源。”   卓漆早有预感,原来并非她的错觉,自她从山洞中出来,对灵气感应敏锐了许多。   那当初那股魔气,便是魔气本源了。   灵气本源和魔气本源共存世间,不消不长。   隐仙诀当真能化解掉魔气本源吗?   “如今倒是有个法子,可以找一本水系灵兽功法。”   卓漆诧异道:“可它又不是灵兽。”   “灵兽别于一般动物,正是因为它身具灵性。一般传承于灵兽血统之中,你这条泥鳅得了灵气本源,也可称作灵兽了。不过,它毕竟不是先天灵兽,要真的修习灵兽法诀,恐怕还要先认主。”   卓漆见他说的有理,知道这也是一个办法,忙把小泥鳅塞进袖子里,再也不想提这个问题了。   方肃见她一脸的避之不及,笑道:“你这泥鳅资质确实不错。水系灵兽,正好辅助你木灵根。”   卓漆不满道:“可它就是一根泥鳅。太丑!”   虽然她不是个真正的小姑娘,可理想中的灵兽至少也要好看一些,而不是一根灰溜溜的看着就想红烧油炸的泥鳅。   日后她修成元婴,难道要让灵镜州大陆流传一句,某某真君的灵兽是一根泥鳅么?   被嫌弃的泥鳅……   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主人,真想咬她一口!   走的时候,方肃又送她一篮子果子,说是上次蜜酒的回礼。   卓漆有些心虚,上次带来的蜜酒,被她自己喝了大半,下回过去的时候又带过去一盘子酿梅渍。   方肃明显不爱吃酸,只尝了两个,卓漆自夺舍后,还真没有不爱吃的,自己又吃掉了大半盘子。   方肃看她吃相,口水都要酸出来:“怪不得静渊师弟说,你从小就爱吃。”   卓漆不好意思的住了嘴:“我小时候静渊师叔就认识我吗?”   “你出生之后,卓师弟二人并没有回玄门,而是瞒着门派带着你四处求医。静渊师弟外出游历,恰好遇上。”方肃略微有些出神,又抿唇微笑,“似乎还带了你不短的时日。那时候你还小,吃喝拉撒还不能自理呢。”   卓漆嘀咕道:“不小我也记不得了。我以前是傻的,现在才好了。幸好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不知闹出过多少笑话。我刚醒过来的时候,珠婆说我看中了她孙子,非要抱着人家睡觉呢!”   方肃无声一笑。   鬼使神差的,卓漆拨开了他额前的乱发,他眉毛长的规矩,细长的两道,恰到好处配合狭长的眼睛,有些淡淡的颓废之气。   卓漆咽了咽口水,居然忘了把手拿开,方肃也呆了一呆,要把头偏开,又怕卓漆尴尬,毕竟眼前是自己亲师兄的女儿,从小可怜的。   卓漆头一次干这种偷香窃玉的事儿,手生又心虚,但到底活了两百余年,故作镇定的把手拿下来,一本正经道:“原来您生的这么好看。”   方肃一哽。   “都怪泥鳅,它昨日用神识告诉我,您额发这样长,肯定是因为没长眉毛,所以搭下头发遮起来。”   方肃……   脑中莫名的出现了自己光额头,不带眉毛的样子!   那本水系功法突然就不想拿出来了! 第三十章养泥鳅当灵兽   虽然尴尬,但方肃一心把这孩子当货真价实的晚辈看,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把玉简和功法交给她。   “这是你父亲传信。这本水清决倒是不错的灵兽功法,依我之见,你那条泥鳅朋友机缘不凡,资质逆天,不如签个主仆契约。日后你若不喜欢,解除契约便是。它属水系,你筑基在即,对你是大有好处。”   见卓漆还是一脸勉强,不由揶揄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卓漆……   真把她当成小孩子啊!   “我父亲为何不直接传信给我,反倒要通过您?”   “裂红原魔气纵横,你修为尚浅,虽然有暖灵玉,还是小心为上。不然,卓师兄也不会忍住了两年没与你联系。如今三年之期将至,你母亲反而愈发思念你,所以才频繁传信。”   卓漆不置可否。   接下来十来天,每隔三日卓斟便传信过来,卓漆只好频频往涵秋馆跑。   方肃又尝试过一次出门去找卓漆,不过半路上又呆住了。   卓漆……   半月后,频繁的肉麻玉简终于停下了,卓漆松了口气,除了前面两封,后面的根本都没仔细看。   自然也就不知道,最后一封玉简上,卓斟写着,将归。   卓漆思量再三,和泥鳅订下了灵兽契约,契约一成,便听到泥鳅在心中想到:   “小主人真是人美心善!”   软糯的孩童声音,倒像个小丫头。   “小主人助我修行,不嫌弃我丑,我一定要好好修炼保护主人!”   “小主人如今越发美貌了!玄门第一美人也当得!我化形以后,若有主人一半的一半,也不给小主人丢人了。”   …………   卓漆忍着恶心没有切断和灵兽的联系,泥鳅用尽了它毕生所学心志坚定的夸了一天。   夜晚,卓漆假装入睡,果然听见泥鳅弱弱的想:“终于睡了!拍了一天马屁恶心死我了!其实我也不想有个炼气修士做主人啊!”   卓漆……   已入七月,卓漆在外门峰中四处探查,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接阴之地,便又去找牛准拿寻魂灯。   牛准吹吹胡子,心知肚明,没说什么,叮嘱她要格外小心。   提前三天,卓漆便下山了,当天夜里在为卓沣招魂的梧桐树下净灵,驱散附近的游魂野鬼。中元节玄石镇民也有夜祭亲人的风俗,未免打扰,卓漆干脆引入林魅之气,布下幻影,以免凡人闯入。   卓漆白天住在镇上,从镇东边吃到了镇西边,吃一道泡椒鸡爪的时候,突然想:这鸡爪虽然好吃,不过没有珠婆做的辣,还煮过头,太软了,小米辣也不够味。   卓漆********放在为卓沣续渡阴气上,自然也没有细想,她夺舍重生后,根本没有吃过珠婆做的泡椒鸡爪。   第二日,卓漆去布下阵法,守了一夜,清晨的时候才收了。   当日夜,晴而有云,圆月当空,月光也似乎被喧嚣的阴气弥染成桔红之色。卓漆立于阵中,灵气渡入寻魂灯中,用灯接引阴气。   亥时正,鬼门开,阵中阴气大盛,如浓墨半被寻魂灯接引而来,卓漆指间凝血而出。这滴精血在阵中绕行九周,吸收阴气,血色慢慢褪去,变成一颗粉红色血珠,没入卓漆手环。   断仙草绽放一瞬,很快合上。   鬼门已关,恰到好处!   卓漆忙收了寻魂灯,这才松了口气。   寻魂灯聚引阴气,卓漆本来十分担心会有凶魂厉鬼来捣乱,今夜竟意外的顺利。   再看断仙草,嵌合的更紧了,几乎要陷入手腕中。透明的花色中,卓沣残魂正在贪婪的吸收着精血中蕴含的大量阴气。   日光透过梧桐树打下影子,断仙花中的残魂明显壮大了一圈,卓漆方才放心的回山。   谢邀冷眼望着眼前巨大的鸟笼,银骨金丝,每一道银骨上坠着小儿拳头大小的白玉珠,极尽奢华。   偏偏这鸟笼中还铺满了白色雀羽,陈观鱼一身黑衣,玉体横陈,面若刀削,配上一脸的胡茬子,望之欲戳目自残。   饶是性情清冷如谢邀,见惯了如此不和谐的画风,仍是眉头一跳,只恨不得人道毁灭好让眼睛解脱了。   “你该不是真看上这丫头了?看你一身露水,守了一夜?”   谢邀冷冷道:“你迟迟不回飞云白楼,莫非与高师姐还不尽兴?”   “别提了,那古阵图孤本呢?”   谢邀理直气壮:“没有。”   陈观鱼早知上当,也不在意,反倒对卓漆十分感兴趣。   “这丫头,长的倒还算不错,尤其一双眼睛。不过看着也太小了……”   陈观鱼一阵胡言乱语,故意激怒他,谢邀面无表情,连眼神也欠奉。陈观鱼自觉没意思,胡乱作别,乘笼而去。   梧桐树影斑斑一片,谢邀满心沉肃。   高居云这几日和陈观鱼一阵风流,好不快活,早把卓漆的事抛到脑后,回到丹天峰棹月殿,就听座下玉女禀报,重孙儿徐旻日日来求见,已扑空了两三回了。   徐旻得召进殿,便求自家祖姥姥务必要收卓漆为徒。   高居云奇道:“你当真喜欢这女娃?”   徐旻自然没有好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道:“祖姥姥,卓师妹确实可爱。”   高居云突然心头一动:“她与卓沣是何关系?”   徐旻自八岁入玄山,孩提时在这位祖姥姥身前长大,便直言道:“正是卓沣之妹。”   这个重孙儿,资质上佳,对自己孝顺有加,尤其英姿玉容,一双丹凤眼与自己有三分相似,高居云是真心喜爱看重,一听此话,哪里不明白自己重孙儿的心思!   他自幼便与卓沣争风,实则,虽同出玄门,可卓沣乃一剑天弟子,他自是丹天峰首席,哪里有可争之处。如今卓沣已死,还将这一腔不甘和报复的小心眼转嫁到了卓沣之妹身上!   若这心思愈演愈烈,日后非成心魔不可!   高居云虽然喜玩好乐,是非不辩,但也分轻重,不由大为心疼,都怪那卓沣,害得她好好的孙儿入了魔障一般!   心中虽然如此想,口中反而一声清斥:“旻儿!你可知祖姥姥为何要罚你闭关,面壁思过?你可知错了?”   “旻儿知错了。旻儿不该听人鼓动,一时不察,险些冤枉了同门,还差点延误了宗门大事。”   高居云摩挲着羽扇上的坠子,入手温凉,摇头道:“既然你仍旧不明白,明日再往后山去吧!”   徐旻大惊!   后山灵气充盈,又有高居云亲手布下的聚灵阵,实则是闭关修行的好地方。但徐旻是个不通透的,光想着如今再次被罚,日后在师弟妹面前哪里还有体面。待要再撒娇求情一番,被祖姥姥那凉凉的眼神一扫,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满心挣扎的退下了。   高居云慢慢碾着手心的玉坠,神色不动,却落了一地散着珠光的玉粉。   卓沣,卓漆……   那丫头看着十五六岁,却自称已七十余岁。高居云眼力非凡,自然可以看出她所言不虚。   七十余年前,卓沣尚未筑基,他本身是个孤儿,去哪里捡个妹妹回来?   乔织尘就爱显摆自己纯善,说不定这丫头也是她收养的!   高居云静静的真相了一半,一念之下,便微服出巡了。   她虽然责罚自家重孙儿,完全是抱着磨砺自家孙儿以免他越发心胸狭窄,可不认为自家人有错。她本意只想找卓漆问个究竟,恐怕惊动云河真人横加阻拦,也不摆排场,悄悄的到了外门。   卓漆收了泥鳅做灵宠,大熊愈发的勤练,大半夜便趁着露水去后山找了半篮子桃金娘和姑娘果。   卓漆装了一盒子野果去找方肃,刚到寒华潭就被高居云拦住了。   卓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高居云沉着脸一番上下打量,最后停在那一双星瞳上。卓漆暗暗心惊,高居云喜形于色,今日却半点不露,恐怕她心中不悦至极。   “这双眼睛倒生的好。”   卓漆长的不像卓斟,也不像乔织尘,唯独这双眼睛神似乔织尘。   高居云又冷冷道:“倒像极我小师妹。”   见卓漆默然不语,高居云忿然作色:“你与乔织尘是何关系?”心思一动,几乎要气笑了,“莫非你是乔师妹的孩子?”   卓漆全然不知当年高居云与乔织尘有何恩怨,面上不免惊疑。高居云却以为,自己无意中猜对了这隐秘,上次牛准静渊几人连番解围,分明是早知道她身份,偏要瞒着她,难道她素心会为难一个炼气小辈?   “你母亲可曾提起过我?”   卓漆摇头。   高居云更怒,乔织尘入山时年岁尚小,由她一手带大,几如母女,她居然如此防备自己,甚至连提都不愿提了!   高居云一腔心思,气不甘,怒难平。卓漆见她怒急,忙后退一步,落在高居云眼中,只见她一双星瞳好似小鹿受惊一般,莹莹含光,与乔织尘那柔弱模样几乎重合,广袖微微一动,一招团云弄雪,将卓漆一把抓过来。   她本无伤人意,只是想起往事,不免情思动荡,急怒之下,下手不轻,卓漆虽有“万法长青”护体,被金丹修士威压裹住,仍然觉得胸口憋闷,一口血直朝高居云喷去。   高居云不闪不避,任由她吐了一脸,凤目圆睁,见卓漆双目失神,面色苍白,又有些不忍之情,不自主的把手伸过来…… 第三十一章和泥鳅相依为命的日子   她一脸是血,神色狰狞,卓漆见她一指探来,气势汹汹,哪里敢让她触碰到自己,指间微动,藤蔓齐生,寒华潭边顿时荆棘丛丛,十几道藤蔓齐齐缠住高居云双手。   她攻势虽强,毫不藏势,但在高居云面前便犹如小儿挠痒一般。   高居云灵气外露,挥手间将藤蔓齐齐斩断,卓漆勉强得以脱身,祭出长生剑,剑光直逼高居云面门。   高居云防护罩已开,冷笑一声,将剑光扫落,卓漆步法凌乱一路仓皇后退。高居云抹一把脸上的血迹,已慢慢冷静下来,见卓漆步法已显乱相,想来方才一时没控制住,又有些内疚,正要拉她回来,就被一股凌厉剑气逼开。   剑气如虹,藤蔓齐齐碎裂,然稍纵即逝,高居云稳住身形,看清来人,略有些心虚,面色仍冷冷道:“多年不见,云河师弟已出关了?”   云河真人肃焚心却是面色大变,方才一阵混乱,他强行破符,将修为提升至金丹,剑气浮躁,虽然逼退高居云,也将卓漆打下寒华潭去了!   高居云见他面色灰白,唇无血色,杂乱的头发遮了半面,一身灰衣软绵绵的皱在身上,一瞥之下心情大糟,心中想道,既有云河出面,卓漆必定无事,冷哼一声,乘云而去。   水面早已平静无波,云河兀自等了片刻,仍不见卓漆出来,一跃入水。   水下日光轻浮,无遮无挡,卓漆已无踪迹。肃焚心分水而行,进入洞口,此时水绣球花期已过,水中飘满了青绿色的碎花,一路搅散,哪里能看得清分得明?   一剑出鞘,剑气如霜染一般,水中落花轻轻一震,化作齑粉,一路沉入水中。肃焚心压下喉中腥甜,嘴角溢出血丝,慢慢飘散,遇水化开。   水底已无半点痕迹。   绣球花下,有九块鹅蛋青色的圆石,并无半点异常。   肃焚心半点不再耽搁,传信回一剑天,谢邀片刻即至,面带寒霜,岳霓和何皎予随后即到。   肃焚心讲明原委,说出自身猜测:“寒华潭并不大,我遍寻不见,恐怕小卓被剑气击落入水,无意间触动禁制,困在阵法中了!”   谢邀沉声道:“许是如此。阵法外有禁制保护,筑基以下方可入内。皎皎,你便下水循阵图去找找她。入水后,灵气收敛,不要触碰任何东西,看见卓漆,即刻带她上来。”顿了片刻,又道,“寒华潭水底有二九阵法,复杂难辨,对玄山乃至整个灵界都格外重要。半柱香为限,不论能否找到,尽快上来,再另寻他途。”   何皎予颔首,谢邀又道:“多加小心,绝不可随意触碰,灵气绝不可外泄!”   何皎予应声入水,跟着肃焚心的指引,在九块圆石上照步法踏入,进入禁制之中。半柱香过后,何皎予探出水面,轻轻摇头。   肃焚心静默不语,如今这种情况无疑是最糟糕的。   岳霓一面帮何皎予左脚上药,一面问道:“水下阵法如何?怎么连防护罩都没开?”   何皎予是个阵盲,哪里懂得看,心中又急,随意包了一下:“我担心灵气不纯触动阵法,没有开启防护罩,只是不小心被石头刮住了。不妨事。小卓究竟去哪儿了?”   “小卓这些天都带着一只泥鳅,那条泥鳅体内有一股本源灵气。阵法之下,本来便镇压的是本源之气,气源相吸,恐怕,小卓已经深陷阵法裂隙之中了。”   何皎予一头雾水,听得更加糊涂:“那她究竟有没有事?”   谢邀掐指细算,卓漆身上带着紫衣斗篷,含有他一滴精血:“她暂时无事。”说罢御剑往丹天峰而去。   卓漆被困,高居云全然不知内情,若宣扬出去,被剑舟长老得知,卓漆将无半点生路!   “那究竟该怎么办?”   何皎予虽然不懂阵法,也知道玄山此阵究竟有多重要!   这一个阵法,何止与玄山灵脉相关,灵镜州,整个灵界的前途都系于此阵!   为了这一个阵法,玄门损失的又岂止是两代天才?   阵法绝不可破!   连一丝灵气触动也绝不可行。   何皎予喃喃道:“那小卓该怎么办呢?”   岳霓无声的拍拍她瘦削的肩,默然无语。   卓漆是被小泥鳅用尾巴拍醒的。   一见卓漆醒来,立马痛苦流涕:“主人!漆漆主人,你终于醒了,鳅鳅真的好感动!我好怕主人你醒不来,丢下我一个人!”   卓漆掐住它尾巴,怒道:“你又学谁乱七八糟的讲话!我已经学会炸泥鳅了你知道吧?”   泥鳅偷偷翻了个白眼:“漆漆主人,我只是担心你嘛!”   卓漆头嗡嗡的,四处一片迷雾,视物不清,但灵气充郁,空气湿漉漉的,不一会儿身上凝结一片水珠。卓漆走了小半个时辰,总算弄清楚,自己只在方寸之地转圈。   “这里是哪儿,泥鳅,你还记得吗?”   “应该还在水底下。我只记得有一股很强的吸力,虽然我是清醒的,可是也五感缓顿,和晕过去没啥区别。什么都感觉不到。不过这里灵气充溢,真是修行的好地方!”   “看来我们触动了什么阵法被困住也说不定。”卓漆盘膝而坐,试着感应灵气。   什么异常都感觉不到!   唯一的异常,便是这里灵气异常的纯净。虽然能感应到,可自身灵气却不能外放,别说万法长青,连最低级的防护罩都打不开,卓漆抖掉斗篷上滚滚的水珠,不由憋闷。   自入玄门,她夹着尾巴小心做人,曾朝雨都骑到头上来了,她也没动她分毫,却一次又一次乌龙被困,流年不利!   想来,不论前世今生,她这魂魄真是与玄门犯冲!   卓漆不知,正是她和泥鳅缔结契约,她体内潜藏的魔气本源与泥鳅的灵气本源,与阵法中压制的本源之气相合相斥,将人卡在了阵法裂隙之中。   泥鳅顶着一身露珠过来,叹气道:“主人,不如我们静静的修行吧!这么浓郁的灵气,做个静静的小修士不好吗?”   卓漆拎过它尾巴,这才发现它身上一道大口子。   “怎么回事?”   小泥鳅翻白眼,神识却执着的表衷心:“小伤,主人别担心,很快就好了!”   要不是本鳅用尾巴裹着你,你头部着地,不变傻子也变丑姑了!   “主人,你是不是天生和洞穴什么的有仇!上次我不过跟着你钻了个土洞,结果就被一股旋风困在山洞里。这次呢,我跟着你落了个水,居然还能被困在水里!”   卓漆恨恨道:“分明是你自带霉气!”   泥鳅忙转了口风:“应当是主人有机缘才是。这里灵气纯净,在这里修行,绝对事半功倍!”   入夜,谢邀方才回到涵秋馆,何皎予浑身发烫,岳霓正照顾她,肃焚心静静立在窗边。   “和高师姐已说好了。”   岳霓道:“高师叔虽然胡闹了些,好在平日也懒得理会这些事。皎皎也这个样子,现在该怎么办呢?”   谢邀一探,小灵狐灵尾已出,又要进阶了。   “不必担心。皎皎无事。小卓困在阵中,若有异动,阵法动荡,势必能立刻察觉。已经过去五个时辰,并无异常。唯一的可能,便是小卓灵气被阵法压制,不能外放。”   肃焚心喃喃道:“若真是这种情况,小卓暂时是安全的。对阵法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七日之后,再想办法。暂时别知会剑舟长老。”谢邀心中早已做出决定。   谢邀临走,将何皎予一同带上了一剑天。   泥鳅化成腰粗的蟒蛇状,和卓漆两人头靠头,懒懒的团一块儿。卓漆躺在泥鳅身子上,闭目养神,突道:   “泥鳅,你这几天灵气增长的极快啊!”   泥鳅又忍不住的翻白眼。这么纯净的灵气,自然是日夜苦修。   “既来之,则安之吧!”   七日转眼即过,寒华潭随风泛起淡淡的波纹,任谁也不能想到,这样一个方丈深潭里,藏着整个修真界都要为之震惊的隐秘。   岳霓望着潭水,叹道:“谢师叔,既然卓漆不会损坏阵法,请师叔先别告知长老吧!”她言语转厉,越说越急,“无论如何,卓漆都是卓沣唯一的妹妹!当年你和卓沣都是天级灵骨,可最后却是卓沣自愿奉出了半副灵骨!他为宗门而死!我只希望,谢师叔能有一丝怜悯之心,给卓漆,也给我留一线生机!”   岳霓已是将息天剑选中之人,绝不会轻易轻生,不过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能瞒住一时是一时吧!”   肃焚心缓缓道:“她若能筑基,这阵法便会自动将人弹出。”   岳霓苦笑:“她方才进阶炼气九层,连筑基丹都没有,如何便能筑基?何况我们频频碰面,肃师叔又强行恢复修为,长老必定会来查探,又能瞒住多久呢?”   见二人沉默不语,岳霓又咬牙道:“那何旭儿便是个祸害!不若我将她逐出外门……”   谢邀冷声道:“先找个借口放出去吧!她本身异常,又与魔门关系匪浅,先放在眼前。”   岳霓不过说几句气话,回到管事堂,便招来何旭儿和两个与之要好的女修,将三人遣到灵镜湖边去看管药田了。   岳霓面上丝毫不露,反倒任重道远的嘱咐一番,加之岳霓早以卓漆的名义开了一间石室闭关,何旭儿不疑有她,领了些丹药灵符带着两个师妹去了。 第三十二章万剑同悲   山中无日月,涵秋馆修竹依然青碧,白雪点缀,孤绝出尘更胜秋夏之时。柱廊屋檐下,挂满了冰凌,日光透过冰凌,折射到白雪之上,一片炫目。   寒时美景,无人可赏。   谢邀握着石杯,指节微微泛白:“疾风长老过几日便出关了。恐怕瞒不住了。”   肃焚心不语。   “凭你我二人,还有卓沣的分量,只求疾风能再容一段时日。”肃焚心叹道,“小卓自幼多苦,只盼甘来。”   何皎予已出了关,从一剑天回了外门住所,恐怕引起众人猜疑,今日并没有来。   外门事务繁杂,岳霓好一会儿才姗姗来迟,一入门便道:“牛前辈手中有一个古阵图,可惜只有半卷,若能修复……”   话音未落,半空一声音震耳欲聋,恢弘而至,这一声叹,似梵音又似佛号,又似乎两种都不是,岳霓盘膝坐下,好一阵儿才明白过来,老者不过平平叹了口气而已。   “呔。”   一声叹息,山林簌簌,草木俱醒。   谢邀变色,疾风大长老提前出关了!人已闪身出门,恭敬迎接。   剑舟大长老疾风真君一身白袍,须发皆白,然虬眉虎目,阔步容光,须臾已至院中。   谢邀肃焚心齐跪于地。   疾风大长老白须及地,言语间微微颤动,岳霓在跪坐在屋中,心脏钝跳,仍难以平复。   “我甫出关,便听孤云师弟言,你已破符而出,恢复修为了?”   云河真人肃焚心恭敬颔首。   “可有何不适?”   肃焚心忙道:“修为仍有些不稳,但无妨。”   疾风虎目扫过二人,谢邀心中一凛,只听他似笑非笑,一言一字缓缓道:“静渊在此,可是担心云河?”   一眼之间,无可遁形。   见静渊不语,疾风长老又问:“阵法究竟出了何事?”   事关重大,二人瞒而不报已是极限,哪里还能再做隐瞒?   谢邀一言一语说完,见疾风长老眉毛拧眉不语,请道:“大长老,弟子一时不查,竟让魔门中人趁虚而入,卓沣已然陨落……”   “卓沣究竟是为何抽出半副灵骨?!”老者须发无风自动,虎目迸出精光,“自是为了修真界!你明知放任她陷在阵中危险万分,为何还要多加隐瞒?若果真触动阵法,卓沣岂非白白牺牲?”   谢邀当庭跪立,姿态恭敬,却不退不让:“这阵法是剑舟二位长老连同我师祖师尊所创,若误入阵中,稍许灵气便能导致阵法动荡。所以几位长老才耗费三年,在阵外布下禁制。小卓入阵已将近半年,阵法并无异常,只求大长老能再宽限几日。”   大长老昂首长叹:“你之所言,至情至理,可本尊必不能拿一界苍生为赌!”   谢邀闭目不言。   “本尊早已查明,小卓丫头曾误入灵脉,禀报宗门时却称只灵脉震动。是个极有分寸的小姑娘。本尊岂无爱才之心?静渊,你素来以宗门为重,动手吧!”   卓漆曾误入灵脉,谢邀本有几分疑虑,遂故法重施,在卓漆识海中打入一道抹杀禁制。   一念之间,神魂俱灭。   “你即便不动手,她又如何能出阵?难道便能任由这一隐患藏在我玄山之中吗?已不尽百年,静渊,你可要将心思全放在剑阵上!”   “只求三日!”谢邀与肃焚心齐声恳求,伏跪及地。   “三日也好,五日也罢,又有何益?”   肃焚心双手越发冰凉,额头磕在冰雪之上,神思一时清醒,一时混沌。即便拖住一时,即便谢邀不肯动手,长老也会启动抹杀禁制。   似乎永远如此。大义当前,小情小义,在劫难逃。   疾风长老并未刻意释放威压,然岳霓这半年来身心俱疲,已是难以自持,似是自言自语:“一人,与一界。孰轻孰重,谁人不知?本无可算之处。只是这一人,与我情深义重,早结鸳盟。这一界之人,我又识得几个?又与我何关?!”   尾声愈厉,凄凉无限。   三人之力,不值一提,却与疾风大长老死死僵持,天光已灰暗,风雪又至,便见一人一身烈火红衣,裹挟风雪破禁而入。   “谢邀,把我徒儿交出来!”   大长老虬眉狠狠的一跳!   “素心!”   高居云连忙一顿,这才看见疾风大长老正黑着脸站着,不虞非常,忙恭敬行礼,见谢肃二人跪着,也有些发憷,乖乖的陪着跪在了一旁。   大长老还未说话,高居云便告起了状:“师叔祖!静渊师弟抢走了我的关门弟子!”   “你何时有了关门弟子?”虽则久未出关,高居云的秉性却清楚的很,稍微称头点的小姑娘小少年,但凡她看上了眼,便要搜罗上山去。   “师叔祖,真是弟子的关门弟子!那小姑娘模样俊俏,弟子一看便喜欢,那小姑娘也愿意拜我为师,哪知静渊师弟见了,便强行把人带走,至今下落不明!”   谢邀……   高居云舔舔嘴唇,又小声加了一句:“师叔祖,您可要替我做主!”   大长老一阵闷气,高居云也算他十分喜爱的弟子之一,哪知结丹后却只图享乐,这一口气堵着,只好淡淡的说了一句:“本尊与静渊还有要事,你先退下。”   高居云哪里肯走!她懒怠管理宗门之事,却不傻笨。谢邀连夜上丹天峰祈求,她应诺绝不外传。她既然觉出此事非同寻常,心思纷纷,便派了几名弟子守在一剑天前。   弟子回报,谢邀形迹可疑,待得知连大长老也出关到了外门,她心知不对,便急忙赶来,不管不顾的搅和起来。   “大长老!当年弟子与乔师妹同属一门,乔师妹入门,我师傅便闭关进阶,乔师妹是我一手带大。当年师妹曾说过,若将来有了孩儿,必定拜我为师!”   大长老闻言,哪里还不明白,眼神一扫岳霓,岳霓仓皇跪地,却是不语。谢邀只得道:“素心师姐,小卓即将筑基,已入石室闭关了。”   高居云扫他一眼,继续胡搅蛮缠:“胡说八道!我早去看过了,那石室空空,哪里有人!必定是你见我徒儿资质不凡,把人藏起来了!”   大长老冷言道:“好了!素心,不必说了!静渊,动手吧!”   高居云还要痴缠,被冷冷一眼扫落,威压之下,心跳如擂鼓:“素心,事有轻重,这便是定数!”   命中定数。   谢邀起身,不语。   若有定数,自有可变之机!   若无变数,岂有紫竹为父,岂有紫鸾为母,岂有二人当年拼得修为丧尽,也要保住这一脉骨血?若无变数,她一个痴傻儿,如何能夺回一魂,重登仙途?若无变数,为何偏偏是她误入灵脉之中,得了灵气本源?   最大的变数,便是他谢邀本身!若此时误入法阵的是他人,岂会提心吊胆,以一界相赌?   谢邀重又跪下,三人异声同道:“只求三日!”   风停雪住,月色朗霁。   几弯翠竹,早被落雪压弯了腰,此时难负重担,一只老鸦落下,惊雪簌簌洒落。谢邀突地按住了纯钧剑柄!   剑鸣骤起!   纯钧声起,乘影相合!   外门中,突起金戈锵锵之声,极淡,细细一听,转瞬既无,似是错觉。   剑舟铁索猛烈一荡,飞阙内一百零八方宝剑齐齐一喝,远古清声如参商渐起!   一剑天诸剑修皆是心头一震,似有无尽浩荡之气,隐隐破雪而出!   剑鸣,剑歇!   静渊真人谢邀按剑不动,沉声道:“无端剑鸣?”   隐剑阁中黎阳真君扶剑而叹:“无端剑鸣,竟出悲声?”   言罢持剑而入,无名大长老席地而坐,乱发蓬面,发梢花白,目欲崩裂。黎阳真君循目光望去,将息天剑似隐隐而动,无名大长老一字一顿:   “将—息—剑—起,万剑同悲!”   言未毕,七星连珠,首星光芒刺眼,次星已亮!   不过几息之间,万事皆休。   事有轻重,疾风大长老长袖一扫落雪:“静渊,本尊片刻便回。”   言毕乘风而去。   三人面面相觑,正欲起身,疾风大长老去而复返,卓斟一身风雪紧随其后,怀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紫衣姑娘,面色惨白,一身泥水,正是卓漆!   卓斟将人护在怀中,娇小可怜,她无知无觉,手脚愈发冰凉,忙进屋替她渡入灵气。岳霓惊起,倒吸一口寒气。   “筑基了……竟然真的筑基了!”   大长老顶着残雪冷冷望了谢邀一眼:“被阵法弹出来了。”   静渊和云河只远远望了一眼,哪里还看不出来?   “先天剑气便罢了,竟与将息天剑天人感应,仅仅筑基便引发异象,万剑同悲!”   静渊道:“筑基是真,剑鸣或许乃是巧合……”   疾风冷望他一眼,哼道:“她自有此机缘,玄山弟子,还需藏拙不成?”   高居云见卓斟已回,且卓漆身负先天剑气,这徒弟自然收不成了,胡乱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疾风脸色愈发黑了,这班小辈,愈发的无法无天!   翌日一早,剑舟大长老传下法旨,静渊真人,素心真人,道心不定,罚着外门看守药圃一月,通报全山。   云河真人也是要罚的,到底没忍心,只罚他抄刻经书便算了。   整个门派都震动成了一个大写的“惊”字! 第三十三章一个大写的“女儿控”   卓漆足足睡了一月方醒。   一醒来,就几乎被“女儿控”卓斟吓着了。这五大三粗的俊朗汉子,用含情脉脉的眼光牢牢的把自己望着,卓漆恨不得再继续昏睡算了!   从前虎着脸追着自己揍的汉子,莫名其妙的成了自己的爹!卓漆想狠狠摇着小阮的肩膀,撕心裂肺的问问她,为什么为什么!   她困在水下半年有余,裂隙中灵气充溢,许是隐仙诀的缘故,未曾服用筑基丹,便觉境界松动,自然筑基大成。   甫一筑基,尚未来得及巩固阶层,便被禁制弹出阵法裂隙,卓漆从阵中出来,已然昏迷,又被寒潭水一番拍打,险些走火入魔!   危机之下,身体自动陷入沉睡之中,幸好卓斟恰好回山,与肃焚心交替,日夜替卓漆梳理紊乱的灵气,才能这么快便醒来,境界也未曾后退。   卓漆望着卓斟,久违的熟悉面容上带着从未见过的肉麻关切,那一声称呼实在叫不出口。   爹……   要吐了!   不如叫父亲?   卓斟会不会觉得很怪?会不会起疑?   卓斟贴心的道:“果果乖,是不是有点儿害羞?”   卓漆……一脸黑线的点头。   “我已经这么大了,叫我小卓吧。”   “你从小到大我和你娘都是叫你果果!不如你叫声爹爹来听?”   卓漆……算了,果果就果果吧!   “来,果果乖,把这药喝了,你虽然侥幸筑基,但未曾服用筑基丹,隐患还是极大。”   卓漆豪气万丈的一饮而尽。   卓斟捏着梅子的手顿在半空,卓漆立马把表情扭曲,连声叫道:“哎呀,哎呀,哎呀,好苦啊!”   卓斟一脸宠溺的笑,把梅子塞进她嘴里:“我就说嘛,你从小可最怕苦了!每次吃药都要人哄半天。”   卓漆含着甜得发腻的梅子,呵呵。   表情却越发的扭曲狰狞:“真的好苦啊!明天能不能不要吃了啊?”   这么好的灵草,再来三大碗!   “果果既然醒了,不如随爹爹搬回内门去吧,总是在涵秋馆打扰你肃师叔也不好。再过段时日,你肃师叔也要回内门了。”   此事卓漆随意。   “我尚未拜师,可入内门?”   卓斟爽朗大笑:“哈哈,早前爹爹是想让你历练一番,你做的很好!如今爹爹回来了,果果是我的女儿,住在爹爹的洞府,有何不可?待你伤好之后,便能拜师了。”   “拜何人为师?……您不能教导我吗?”   卓斟摇头:“暂且不提。等你精神好些,再慢慢和你说。”   卓斟顿了半晌,慢慢揉着卓漆的头发道:“爹爹想死你了!恨不得早就回来,担心你被人欺负,又担心有别的差池。幸好你静渊师叔替爹爹确认一番,不然,真是要愁死你娘和你爹。”   卓漆疑惑不解的望着他,卓斟挠挠头:“你小的时候不是特别单纯嘛,爹爹怕有坏人趁虚而出,在你识海中下了一个禁制。”   “所以,静渊师叔早就探查过了?”   卓斟点头:“正是如此。不然爹爹怎么能放心呢?”   或许卓斟也从未想过,竟会有言灵一族出手,魂力惊人,不破禁制便助她夺舍。   卓斟握住她手,似有意,又似无意,握住了她手腕上的断仙草环:“果果,你是个好孩子。”   卓斟陪了她半日,便去内门整理洞府,岳霓和何皎予结伴而来。   “失踪一次便进阶一层,真是白替你担心了。”何皎予偷偷拎来一条烤鱼,鬼鬼祟祟的喂她一口,“你下次失踪,也带上我,也好叫我修为大进!”   卓漆笑眯眯的点头:“好!你若是和我缔结灵兽契约,钻进我的灵兽袋里,想来更方便。”   何皎予气得把鱼端过来,自己吃上了。   灵镜州南,有灵狐族隐于世,或常戏红尘,然灵踪难觅。   岳霓见卓漆只吃了一口,也不阻拦,卓漆见她比从前清减了,整个人看上去,如一柄寒光宝剑,似水似冰。   岳霓见卓漆望她,似有话说,忙笑道:“嘴馋也只能忍着了。杂质存于体内,毕竟于修为无益。”   卓漆点头:“岳师姐,让你担心了。”   岳霓轻轻摇头。   日光渐盛,岳霓靠近窗子把竹帘放下,笑道:“你还是要多休息。我们一会儿就走。”   卓漆笑着应下,她自己的身体自然清楚。岳霓却不回头,手指慢慢摩挲着竹帘的缝隙,一时隔开,一时又聚拢,戏弄着调皮的光阴。一时无话,良久,才听她慢慢道:   “从今以后,你有了生身父母,不久还会有师傅,有人照看你了。他也可以放心了。”   管事堂事务繁忙,岳霓坐了一会儿便走了,何皎予见卓漆难以开怀,便笑着问道:   “你可知静渊真人现在何处?”   卓漆摇头。   “药圃!外门药圃!”   卓漆睁大了眼睛:“所以?”   “静渊真人和素心真人被大长老罚来看守药圃,一月之期。本来也完事了,昨日大长老心血来潮到药圃瞧瞧,正好瞧见素心真人拽着一个外门男修不放,气的胡子都抖索了。当下罚他们不许用灵力,栽完一千株昙荆。”   卓漆发觉自己刚醒过来,脑子似乎不够用了:“素心真人连外门弟子都不放过?”   何皎予笑道:“这算什么!大长老也是气坏了,一点也不瞒着,全山通告了。”   “静渊师叔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什么无妄之灾,静渊真人的罪名是,对师姐关怀太少,对师姐的不当行为没有加以规劝。我猜测大长老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静渊你生的这么好,对你师姐好点,她还能看得上那些歪瓜裂枣吗?”   卓漆无言以对,默默的嚼着一株灵草。   “大熊怎么样?”   “不错啊,它现在有个弟弟,叫做二熊。”   卓漆诡异的懂了……“二熊?是金胖子?你把它放到金多宝那儿了?”   “它自己要去的,你走以后,它便一心一意跟着金多宝学庖丁之术,修为嘛,倒一点都没长进。”   “它不过是一只小松鼠,虽然开了灵识,但毕竟资质有限。好在,它也无欲无求。”   “可不是。你的泥鳅呢?”   卓漆拽着泥鳅的尾巴给她瞅瞅:“已经炼气五层了。倒是个天才。”   何皎予伸出手指弹了一下装死的泥鳅头:“那家伙无欲无求,这家伙倒是野心不小啊!”   两人厮混一起,两三个时辰眨眼之间,何皎予临走还笑嘻嘻的打趣:“师姐,你如今可是我们这一批头一个筑基的,入了内门,可要记得好好提拔我!”   卓漆的伤势虽然不重,却需要慢慢调理。加上那次卓漆在外门因卓沣之事被激,情急之下走火入魔。卓斟担心日后会有进阶隐患,仍然不许她自行运转灵气,每晚替她梳理经络。   “再忍耐七日就好。别苦着脸了,小果果。”   卓漆……她只是没有笑而已啊!并没有苦着脸。   “果果,你娘,再过几日也要回来了。我们先搬回洞府等她好吗?”   卓漆这才想起乔织尘,不由有些窘迫:“头昏昏的,糊里糊涂的,难怪我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她怎么没有和您一起回来?”   “我们大半年前便从裂红原出来了。你母亲有些不适,便在千机门住了些时日,这才耽搁住了。”   卓漆点头。   卓斟目光炯炯的望她,卓漆一脸欣喜,稍微带着些许害羞:“真的吗?到底要几天才到?”   卓斟一愣,忽然道:“果果!你怎么变心了!你以前说最喜欢的是爹爹了!”   高大威猛的身形,深邃的眼神,偏偏配上娇憨的语气,卓漆瞬间被弹压的五体投地!   所以她从前不小心认识的卓斟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果果,叫声爹吧!”   卓漆这一声哽在喉中,奈何实在没有为了活命孤注一掷的二皮脸,愣愣的望了卓斟半晌。   父女二人相对无言,呵呵傻笑。   卓斟痛哭流涕:“都说女儿是爹爹的贴心小棉袄,你以前一见爹爹就拼命的黏糊过来,嗷!我软绵绵的小果果去哪里了!”   卓漆冷静而又略微有些扭曲忍笑的眼神把他望着,卓斟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挠着头出去了。   总算安静了!   当天夜里,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端着一个神秘的小盆溜了进来,高大的身形尽力蜷缩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见床上的小人依然熟睡奸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睡梦中人的手塞进了小盆里!   卓漆清醒后灵气不能自主,仍有些混沌不清,受了一激迷迷糊糊的坐起来:   “凉~~~~”   “对了!果果,说的好!”   卓漆彻底醒了,望着那一盆冰水和一脸贼笑的卓斟,咬牙切齿:“凉!”   “说的对!果果再说一次!”   卓漆把手从冰水里拿出来,恨到:“大半夜的,您不休息就罢,不让人家休息是闹什么!”   卓斟无视女儿爆发的脾气,巴巴的凑上来问:“怎么样?女儿,刚才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春寒料峭,一盆冰水,您说什么感觉?当然是凉了!”   卓斟不以为意,甚甚自得,端着冰水出去了。   所以她一个金丹修士的女儿,在自己家里睡觉,当爹的还守在门外,她还要布下个牢实的阵符外加神识外放,才能睡得安全吗? 第三十四章一个大写的“妻控”   翌日一早,卓斟巴巴的端着一碗药进来了:“小果果,昨天晚上是爹爹不好,爹爹不小心梦游了,你原谅爹爹吧,千万别生爹爹的气。”   卓漆自然不会和灵气满满的灵药过不去,冷着脸端过来一饮而尽,然后……   喉咙里卡了一块冰!   卓斟目光灼灼的望着。   卓漆的一个“凉”字,灵光一闪咽了回去,笑眯眯的望着他,吐出一个“冰”字。   卓斟哽了一脸的惊:“果果,冰?还有呢?”   “有点冷。”卓漆笑眯眯的把冰块吐在碗里,拿了一个梅子,突然觉得这梅子味道还真不错。   “还有呢?”卓斟不死心。   “有点咯牙。”   用过午膳,卓漆在屋内呆的昏沉,便到竹林走走。春光正好,虽有些冷风,但山中清净,呼吸间冷意相随,沁入肺腑。   卓斟给她披上大毛披风,一面问:   “果果你看,那把剑如何?”   一柄重剑突兀的立在竹林里。   “不错,寒光逼人,是把好剑。”   “果果好眼光!这是爹爹的佩剑,名唤慧光。爹爹拿来给你看看。”   卓漆懒怠问他,把自己的佩剑放在地上什么毛病,因为卓斟急急的拎过来了。   触手生凉。   “怎么样?”   剑身玄铁铸,幽光胆寒,三尺余,重剑沉沉坠手,剑柄处刻菡萏细纹,剑身铭文——   “智慧剑斩烦恼丝,唯情丝跗骨。”   “剑中极品!”卓漆抚剑,忍不住叹息道。   卓漆目光发直,指触剑身,寒气丝丝,似乎随食指直入人心,丹田一动,似有异样,灵气竟与这丝丝寒气相和,顺指引而出。   “怎么样?果果,凉不凉?”   卓漆猛地一惊,重剑坠地,人也瘫倒在地。卓斟哪还顾得上心疼宝剑,忙一把抱住,见女儿一头冷汗,急的不行。   “都怪我,慧光足有五十余斤,你身子虚弱,怪我!”   卓漆一口气呼出:“好累!”   丹田处似有一股奇异的酸胀之感,头昏沉沉的又迷糊睡去了。   卓漆是被一阵日光照醒,这才发觉自己正在卓斟怀里,大毛披风裹着,风声被防护罩破成两半,呼啸而过。卓斟脚踏飞剑,把娇女牢牢护在怀中。   “别怕,爹爹见你睡的香,就没惊醒你。再睡一会儿,爹爹带你回家!”   理智屈服于睡眠,困顿间又睡过去了。   半夜里,卓漆突然惊醒,就见乔织尘默默的坐在自己床前。   她连夜赶回来了。   “吵醒你了。我原本只想来看看你。我实在忍不住。”乔织尘声音沙哑,风尘满面。   从没有哪一次见到乔织尘,她脑海里浮现的是沧桑二字。   她那双大眼睛依旧澄澈明亮,整个人却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倦怠,还有隐约的迷茫。   卓斟手持明珠站在她身后,脚边还有一盆冰水,卓漆了悟,三人似乎僵持了一会儿。   她口中像含了一块坚冰,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   “凉……”   乔织尘慢慢站起来,明亮的眼睛慢慢模糊起来,这一声轻呼散尽了她满心的疲惫。   “你睡吧!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乔织尘语速极快,说完便拉着卓斟出去了。   卓漆坐在床上,烦躁的揉乱了一头烦恼丝。   她见过的乔织尘,南泽乔氏,天之骄女,用不完的符箓,当糖豆子嗑的丹药。娇俏,机敏,任性,肆意,为什么会这么狼狈?   卓漆懒得想,狠狠闭上眼睛躺下,可这股从心底涌出的淡淡心疼又是为什么?   红豆汤熬好备用,山药泥、红薯泥揉成两色小丸子,烧开水,煮好汤圆,下入山药丸子,红薯丸子,盛入碗中,淋上甜甜的红豆汤。色泽鲜润,甘而不腻。   这种突如其来的食谱又是怎么回事!   翌日一早,卓漆便吃到了这道做梦都想着的红豆甜汤,正是乔织尘唯一会做的一道汤。   甜香入喉,确实好吃,大约是因为卓漆那声模糊不清的“凉”,为母则刚,一夜过去,乔织尘精神很好,容色逼人,比起从前的娇柔,更多了几分沉静之美。   乔织尘见卓漆吃的香,笑道:“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卓斟一脸心疼,帮乔织尘揉着手:“你连夜赶回来,都没好好休息,又做这个,手还这么凉。”   卓漆低着头,默默吃甜汤。   还记得那时候大家都小,她刚筑基不久,和乔织尘结下梁子,被卓斟一顿暴揍。她自然不甘心,偷偷跟踪两人,伺机报复,结果呢?   乔织尘挖了一颗灵草,卓斟一脸心疼:   “师妹,怎么不让我来,这里全是沙土,沙子都把手磨坏了!”   乔织尘用了御风诀,卓斟一脸心疼:   “师妹,怎么不让我带着你,快,多吃点补灵丹!”   乔织尘施法抓了抓了一条鱼,卓斟一脸心疼:   “师妹,怎么不叫我抓?这鱼这么腥!”   …………   卓漆在苍天真斛跟了三天,二人形影不离,终于放弃了。   一百多年过去了!整整一百多年啊,这两个人都两百余岁了,居然还这么……   紫竹真人与其道侣紫鸾真人,携女归山,各峰好友未曾闭关的都前来拜会一二,也给卓漆备下了见面礼。卓漆还未大好,干脆称病,乔织尘整日陪着女儿,卓斟独自会客。   出乎意料的,素心真人高居云也送了一份见面礼,两颗五百年份的灵参。礼不算贵重,但也不轻了。   “素心师伯和您是不是有些误会?”   乔织尘一愣:“你素心师伯为难你了?”   卓漆摇头:“倒也不算。她当日只是情绪失控。所以我才觉得奇怪,金丹修士既能克服结丹心魔,怎么会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呢?”   乔织尘笑道:“我也相信,高师姐肯定不会伤害你。她以前总说,将来我有了孩子,做我孩子的干娘呢。”   “当年素心师姐,与我兄长,便是你七舅舅是有婚约的。有一日师姐正教我一套鞭法,我一时不察伤了手,正巧我兄长来了,被他瞧见,便说了师姐几句。分明是一桩小事,不知为何,他们两竟然大吵一架。我奉师命与你父亲出山,也没来得及解释。后来才听说,素心师姐一怒之下,竟独自一人去了南泽,与我兄长解除了婚约。”   “您伤了手,哭了吗?”   乔织尘脸色微红:“我那时已经结丹,哪里还会哭……不过眼眶有些发红,师姐便又训我,哪知我兄长正好撞见……”   她越说声音越低:“我听闻此事连忙回山,你素心师伯闭关不见,后来我怀着你出了事,我和你爹便前去南泽保胎。再后来,便更没有空闲了。如今想来,素心师姐分明仍是心中有气,我几次回宗门,她竟都避而不见。”   卓漆望着她那双纯净的大眼睛,默默无言。乔织尘不能算错,她只是不作为,当年自己与她一念成仇,何尝不是如此?   正想着又听她弱弱说:“后来,我兄长对抗魔兽出了事……师姐不肯见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卓漆望着她,眨眨眼睛说不下去了。   “素心师伯既然送了药材过来,不如备上谢礼去丹天峰拜见,此次我走火入魔人事不知,听岳师姐说,也多亏了素心师伯。”   事关重大,此事除少数的知情人,连卓斟也以为女儿是闭关不慎,走火入魔。   乔织尘被女儿一提点,略有些窘迫,便欲转移话题:“果果,你兄长呢?怎么我回来也没见他?”   卓漆咬破了舌尖,血腥味缠在喉舌之中,如嚼了一口细细的沙,唇齿之间腥苦久久难尽。   卓斟在她身后,默默摇头。   “好像闭关了?”卓漆不善说谎,又担心被乔织尘识破,灵机一动道,“兄长没告诉我呢,我明天去问问岳师姐!”   卓斟洞府名断无明居,院里铺满了纯白色鹅卵石,洞口仅有三两颗芭蕉,别无绿植。山风一起,叶叶舒卷含情。   “你母亲也极爱这芭蕉。”   卓斟望着自己的小女儿,一番修养,仍旧弱不胜衣,眉目却愈发柔和,他不敢再看,转过头去。   “你母亲……你也看到了,她有些不适。日后对她恭顺一些。求你。”   卓漆没有丝毫犹豫,反而笑道:“岂敢有半点不恭顺?!可不是要找打?”   卓斟微微一愣,大笑三声,便又去厨房寻乔织尘了。   闲时岁长,卓漆被拘在洞府里养伤半月,卓斟才断了灵药,许她自行运转灵气。好在二人功德点虽不够用,乔织尘却是南泽乔氏这一代唯二的女孩儿之一,温养经络的灵药倒是不缺的。   运行隐仙诀九个大周天,视察之下,经络已无损伤。因祸得福,灵药一番灌溉,体内杂质几无,运气时明显觉得灵气顺畅了许多。   翌日卓漆方试着进入水芸隐境,迷萝向上曲折延伸,直指虚空,枝干上已经开出了第八朵花,阿迷像块晾干的抹布,无精打采的倒吊在叶子上:“嘿,主人!”   卓漆斜她:“你最近倒是娴静淑雅多了。”   阿迷懒懒的点头:“我要为主人省点灵气……”   茫茫碧水上,千机莲无风一舞,潋滟水光之上,似一声悠悠叹息,从花瓣出伸出一脉蜿蜒紫色,缓缓舒展而开,两叶花瓣成犄角对应之势。   菡萏光华初绽。   “……因为隐境要进阶了!”   卓漆气沉丹田,怒气雄浑:“滚!” 第三十五章先天剑气   卓漆方筑基,莲境便进阶,自然又得闭关,生生觉得这水芸隐境如无底洞一般。   境界初定,迷萝旁又浮起一块黄土,方圆一丈,虽然不大,卓漆已经很满意了,在迷萝旁边挖了一个小坑,把泥鳅放了进来。恰好卓斟友人送了她一株将近八百年的昙荆,移植入内,不久便长势喜人。   昙荆开花时,林木之气大盛,卓漆是木系单灵根,自然大有助益,还能助阿迷炼化魅精,于是又在隐境中修炼月余。   仲夏蝉鸣,卓漆出关时,正赶上何皎予等人筑基拜师。   六月初六,骄阳似火,半山葱茏,辰时正一众弟子便前往正殿,恭候各峰主。   卓漆自断无明居虽乔织尘出发,并未与何皎予一路,到正殿外,乔织尘落下无尘伞,二人一同入殿。刚转过殿廊,乔织尘便脚步一顿,行了一礼。   “长姐。”   眼前人面容与乔织尘有七分相似,但一对柳叶眉眉峰上挑,凌厉无端,气质大变。   乔织尘语气平平,来人也不热络,冷冷对身后的少女招手:“乔明月,过来拜见你小姨。”   乔明月上前:“见过小姨。”   乔明月动作利落,一礼毕便退回母亲身后,乔织尘反后退一步,眸光蒙蒙,似受惊一般。   乔无双顿了一顿,乔织尘竟再无动作,卓漆只得自行上前行了一礼。   乔无双颇具意味的扫了乔织尘一眼,不凉不热的道:“三妹好福气。在南泽千娇百宠,一结丹便嫁了如意郎君,不声不响养了个女儿,倒也落落大方,哼,修为不高,也懂得替你出头了?性子倒不像你,不然……哼!”   “长姐……”乔织尘一句称呼含在嘴里,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别这么凶嘛!”   乔无双表情一滞,再不想理会她了。   四人一同入殿,再无别话。   岳霓率众新弟子到齐,不多时,各峰峰主皆至,外门弟子入灵镜台测剑气。   灵镜台上悬空一面玄铁圆镜,众弟子分别上前,两指并拢,以指尖轻触铁镜。   何皎予当先,铁镜中白线一闪,如破如裂。   这便是先天剑气。   其余弟子再无此异景。   卓漆排在最后,正要上前便被静渊打断了,示意她不必了。岳霓忙告知众弟子,因卓漆早早筑基,已先行测过剑气了。   云河真人站在他身侧,一身崭新的灰色长裳,额发向上束了一个简单的髻,挑着一根枣木簪子,眉目清净,专注而宁和。   自卓漆筑基,还是第一次见他。   卓漆以往似乎从未如此清晰的看过他真容,一时不查,目光便停的有些久了,肃焚心似有所觉,偏头望她,面露温和一笑。   卓漆一本正经的朝他眨眨眼,转过头去。   测试已毕,卓漆与何皎予入拜入一剑天,丹天峰收了两名女修,皆是散修。其余三峰,玄山此任山主黎阳真君所掌管的摘星出岫与庆阳真君所掌的澜涯各选了五名弟子,焕情真君所住的招云峰则独留了一名女修。   各峰主既无事,引领新收弟子而去。乔无双观礼毕却不出殿,眼神一扫,就见乔明月上前拜礼:“南泽乔明月见过二位真人。弟子自记事起便专研剑道,至今已有三十余载,但求一试!”   岳霓笑道:“见过乔夫人。您与乔师妹倒来的早,只是今日是门中弟子入门,三日后各派弟子方入峰测试,不如乔师妹先行修养几日,到时与其他弟子一起,岂不更好?”   乔无双眉峰一挑:“不入玄山,不修剑道。都说玄山一剑天乃剑道魁首,一个臭丫头不经任何测试便能入了飞阙,我女儿巴巴的来了,只求一试,却都不能?”   “乔夫人所说的臭丫头,可是我小卓师妹,您的亲外甥女?”岳霓秉性清冷,但自掌管外门以来,愈发笑脸迎人。“想来乔夫人是误会了,卓师妹早已测过剑气了。”   乔无双还要再提,就见乔明月突然起身,拔剑,起势极快,直冲卓漆面门而来!   窄剑细柔,然剑光炬厉,如闪电过隙,剑离卓漆三尺,立止。卓漆不闪不避,仅以手挡住额发,剑势初歇,手背上方才隐隐显出蛛丝一般的细微血痕。   “表妹好快!若不是表姐我挡的及时,被你削去额发,可还怎么见人?”   二人皆是筑基初期修为,若论剑道,乔明月年纪虽小,剑气已能外放,剑势已成。然若论胜败,乔明月人未至,卓漆便能推算出剑气止于何处,知人知己,不闪不避,更兼具明心通透。   一番试探,无胜不败。   一双姐妹,伯仲之间。   岳霓回望静渊真人,见他微微颔首,这才笑道:“乔师妹剑势逼人,卓师妹淡然处之,南泽乔氏果然灵山秀水,英才辈出。乔师妹既然早到,不如请先测试一番。”   乔明月也不多话,利落收剑上台,淡眉如洗,凝目一探。   玄镜并无异常。   乔明月紧咬下唇,仍不死心,重又一试。   玄镜依旧,乔明月落下试剑台,行了一礼便急急出殿,被乔无双挡住。   “三十年前,一剑天立下新规,入一剑天习剑者,须身怀先天剑气!”乔无双美目紧盯卓漆,其意自明。   “长姐,你别这么说了,你和月儿都累了,不如我和果果……”乔织尘虽然怵她,但她本性纯善,又舍不得自己的外甥女,见乔明月紧咬下唇一言不发,便想出来打个圆场,话未说完,就被乔无双甩开手。   “果果?”乔无双一指恨不能戳到她脸上,“你女儿多大了?”   “七十七……七十八……”乔织尘弱弱的住嘴。   乔无双不再理会她:“静渊真人,既有新规,是否果真我女儿不能入一剑天?”   乔明月年幼,但剑势纯净,虽过于刚厉,已属难得,谢邀主理一剑天,本有惜才之心,正欲将人破例留下,就听乔无双接着道:   “她父亲尚有先天剑气,我女儿却没有。既然如此,我不能亲眼所见,绝不死心!三妹,你和我那三妹夫可都没有!”   乔明月听到“父亲”二字,面色便微微一变,卓漆见她不依不饶,下意识的望了肃焚心一眼。   肃焚心不擅理事,见卓漆望过来,便笑着示意她上台。   “小卓确实身怀先天剑气。只不过本座也未曾见过玄镜,不如过来看看。”   卓漆倒无与她争辩之心,筑基之后,岳霓曾寥寥几句告知,但运气时体内却无半点异常,她也想知道,先天剑气,究竟有何玄机!   指间微凉,玄铁镜平平如静湖,卓漆闭目凝神,忽觉五感通玄,如置身万木丛中缓缓前行,一行一步,每一步都自然向前,每向前一步又艰难无比。   铁镜中,白光自外沿而起,细沙入盘一般汇聚在正中央,隐隐竟成一剑舞男子,剑势变幻,转瞬即消。   “剑气通玄!”肃焚心与岳霓齐齐惊道。   谢邀早有所料,眉目冷凝,袍袖却无风而动。   乔织尘于剑法并无钻研,只是高兴,并不太惊讶。   乔无双冷笑一声:“三妹果然好命!”   言毕,拉着脸色苍白的乔明月转身边走,静渊真人身形一动便挡住二人,冷冷道:“乔夫人应当知晓,这试剑玄铁,灵镜州内,独我玄山有此一块!”   “那又如何?先天剑气虽然罕见,但也未有多大用处!我女儿即便没有,也修成了剑势。她这剑气看着唬人,谁知将来能有多大造化?难不成,本夫人还巴巴的替她做个宣传不成?”   乔无双本有胁迫之意,岂止谢邀不再言语,二人只得先行出殿了。   乔织尘一脸窘迫:“静渊师弟,长姐的性子心直口快,您别放在心上。”   “南泽乔氏与玄山历来交好,师姐不必挂心。”静渊真人对这位师姐早不抱希望,只淡淡提醒一二,“若乔夫人果真与师姐有隙,师姐与小卓还是小心为上。”   二人回了客院,乔明月布下禁制,跪倒在地:“母亲,是女儿不好……”   “起来吧,不必如此。”乔夫人心情却不错。“你放心,你肯定能留在玄门!”   “为何?”乔明月不解。母亲既然打定主意让她在玄门拜师,得罪了静渊真人又有什么好处?   “因为那静渊真人惜才!”乔无双却不愿意和女儿说透。她年幼筑基,正是修行的关键时刻,哪能因这些琐事扰乱心神?   乔无双乃四系伪灵根,天赋有限,修行艰难,如今筑基末期,已是极限。乔明月对自己的母亲却无限信服,她沉默片刻,突然跪伏在地,还未开口,背上就着了一鞭,火热刺骨。   乔无双见她不敢再言语,敛目冷冷道:“出去练剑吧!”   乔织尘果然好命!生个女儿,也如她一般,千娇百宠,静渊真人既然不愿她出去胡言乱语,肯定会收下明月,不论是真看好她的天赋,还是为了堵住她乔无双的嘴!   剑气通玄!   乔无双恨恨的用力一拍,桃木桌应声而碎!   出乎乔无双的意料,一剑天再无动静,一直到三大门派均测过剑气,云河真人才遣了座下小童来,将乔明月收做挂名弟子。 第三十六章又被吓晕了!   山星不明,照映寒心,如碎冰零落,乔无双如愿以偿,连夜下山。   乔明月一路送到山门口,眼眶微红,乔无双下了山梯,回望自己的小女儿,淡眉疏目,单衣贴身,越发清冷。   不是不可怜,不是不爱娇。   果果?若是自己真疼爱她,不如唤她一声月月?   乔无双暗自冷笑,转头便走,却听身后噗通一声,乔明月重重跪在山梯上。   “夜风孤冷,你快回去吧。”这一日离去,母女再见不易,乔无双不愿临别苛责,只做不知。   乔明月顿首再三,淡淡道:“自我记事起,母亲便说,不知我父是何人。可那日试剑时,母亲却说,我父亲身怀先天剑气。”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将全部的倔强都隐没在这早春寒气之中:“女儿只想听母亲说说他。”   乔无双冷冷望她一眼,自小便跪伏于她的女儿,脊背却从来不肯弯下。   她不发一言,乘沄锦而去。   乔明月跪在石阶上,良久方起身回了客院。   这日卓漆闲来无事,便施了一个化雨树,芭蕉叶遇水叶片幽绿,脉络温柔。   卓漆一时童心大起,攀折了一些苇叶细细的刷洗叶片,竟玩的不亦乐乎。一不留神就撞到身后的人,他高她许多,这一撞好似嵌入怀中一般,卓漆不由有些窘迫,来人却一副温容笑意。   “站好了!”   卓漆忙把苇叶藏在身后,老老实实行了一礼,苇叶上水滴不断,全沾在身后。   肃焚心忍俊不禁,他手又长,随手一抄,便把这丛湿哒哒的苇草握在手中,笑道:“仔细湿了衣服。”   卓漆慌忙说话,几乎咬着舌头:“我父亲不在。”   “我是来看看你。”肃焚心递给她一个紫色药瓶。   卓漆定下心,一本正经的抬头,默默直视他,依旧一身灰衣,袖口领口滚满了同色云纹,眸光温柔,笑意脉脉。   “多谢师叔费心。之前师叔送来的中品补气丹还没用完呢!而且,各位师叔师伯也送了不少灵药灵草,您恢复修为不久,这颗极品补气丹何必给我糟蹋呢?”   肃焚心笑道:“他们送他们的,我送我的。你留着吧!不过,日后你可得唤我师伯了。”   卓斟、肃焚心、谢邀皆拜在山主黎阳真君门下,卓漆听了,微微有些吃惊:“我要拜静渊真人为师?”   “你父亲剑意小成,但结丹后便出了一剑天。我么,实无育人之长。”   卓漆略想了一想,试探问道:“师叔,一剑天之中,如今有多少弟子有先天剑气?”   肃焚心笑容不变,拿衣袖替她擦了擦方才沾上的水珠:“你日后进了一剑天,自然就知道了。”   卓漆见他说完转身就走,动作一气呵成,一急之下,便拽住他宽大的衣袖,肃焚心停下脚步,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突然灵机一动:“师叔!莫非,你也不知晓?”   肃焚心转过身来,颇为严肃的交代她好好准备三日后的拜师仪。   一剑天偏玄山众峰之东,一峰独立,云霄直入。七大剑舟列于当空,与一剑天顶峰应和之势,耸构巍然。   卯时正,卓漆与何皎予二人乘白玉雀上一剑天,正日出时,云雾缭绕,水汽颇重,朝霞漫漫,隐隐竟有紫气东来之相。   入了飞阙,殿中十八方古剑供于左右剑台,庄严穆穆,连何皎予都郑重起来。   穿过剑台,便到了隐剑阁,二人端跪于地,主持拜师仪式的却是云河真人肃焚心。   “……持剑以正,以明心证道;持剑以刚,以通玄诛邪!”   二人三叩首,各自献上供奉。   云河真人代静渊真人收下供奉,礼成。   “拜入一剑天,莫名就觉得自己变成了玄门核心弟子了。”   “难道不是?”   云海飘荡,似触手可及。   “也不知登天之途是否也如此一般,云雾环绕,仙霞蔚然。”   何皎予反倒微微一怔,似叹道:“或许吧!你倒想的长远。”   卓漆反问:“难道你不曾想过?”   二人对视一眼,自有知交在心。何皎予先偏过头去,微微一笑:“自然想过。不做这白日梦,我修什么仙?”   卓漆但笑不语,何皎予故意扯乱她发髻,佯怒道:“你又胡乱试探什么!”   “州南之境,有桐,桐朱叶而碧华,内有狐族,隐于世间,长出而戏红尘,世人念念不忘荧惑在心,而灵踪难觅。”   何皎予手搭凉棚,眺望远处:“玄山之巅!皎皎来了!”   卓漆默默无语。   “你开心就好!”   二人搬入飞阙后院,黄昏时分,静渊已归,召二人至隐剑阁,何皎予得了一柄上品飞剑,卓漆却得了一撮白狐毛。   接过那撮白狐毛,淡淡的魂香之气,二人表情各异。   何皎予简直不能更伤心:“师傅,您也太节省了!这不是徒儿送您的拜师礼!”   卓漆默默的收了……   “为师有要事缺席,礼既已成,今后便入我门下,修习剑道,夙夜不懈。”   二人点头称诺,随静渊入隐剑阁秘阁祭拜剑子剑尊。   隐剑阁号称玄山第一剑阁,却是扇形院落,穿过外阁,眼前大亮,一片开阔,石壁天然削成,隐隐能看出一柄巨大的石剑轮廓。   石剑下七星列位,却是星光黯淡,仅有两星已亮。   “千年前,诸怀天兽作乱于界,魔气倾注于嚣水,灵脉将倾。”   灭世之祸,近在眼前,千年虽久,然修真界不过弹指之间,卓漆与何皎予皆有所闻。   “剑尊璞石远道感应天命,诞于玄山,便是此处。”   谢邀淡淡而语,其声凌凌,有如玉石相撞,又如雨滴芭蕉一般,音清幽而意绵长。二人听的入神,竟对这位拯救了灵镜州乃至修真一界的剑尊莫名敬仰。   “剑尊自称剑子,乃石灵所化,与人无异,携将息天剑出世,灭诸怀于嚣水之南。”   二人三跪礼拜剑子。   “剑尊兵解出世,将息天剑自封于此山壁中。”   二人三跪礼拜天剑。   “前路昭昭,不可明矣;归途渺渺,不可期。”跪礼后,何皎予手抚石壁,喃喃念到,饶是卓漆不明所以,仍觉无限悲凉。   “剑尊之妻还君夫人,一介凡人,并无灵根。岂料自有仙缘,涪沅天女降世时称其自有仙灵之气,渡其成仙,随天女入了天界,在半空留下这句临别之言。剑尊兵解前,徒手将此刻在这石壁之上。”   卓漆问道:“剑尊既有妻,可有子?”   谢邀颔首:“剑尊有一子一女。你云河师伯便是这一女后人,然血缘淡薄,云河也并无天生剑气。”   “那一子呢?”   “剑尊兵解之后,剑尊之子竟不知所踪了。当时门中长明灯并无异常,但人却凭空消失了。”   卓漆眉间微蹙,却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天剑自封。若无先天剑气,是否绝无可能启动天剑?”   谢邀顿足,眉心不可抑制的狠狠一跳。   若非他坚信灵狐少主的为人,几乎都要以为是皎皎故意泄露了消息与她。   总是敏锐的让人惊异。   心中虽然赞叹这丫头的聪敏,口中却是淡淡的,没有半丝异常:   “天剑应天命而出,若此界果真有难,自有得天命者,仗剑诛邪。”   “涪沅天女好好的拆散人家夫妻,害得剑尊厌世兵解,是不是故意的啊?”   谢邀一言一顿:“皎—皎—!”   卓漆挠挠下巴,皎皎说出她心里话,她也不再问了。   作为一个以长生为最终目标的坚定修道者,她自然希望此界灵脉稳固绵绵不绝!   明月初上,谢邀便道:“既已参拜过剑尊,今日时日尚早,你二人便试着先将剑气外放。”   何皎予这柄上品飞剑,名为满月,通体白光灼灼;卓漆早得了卓沣的长生剑,品相与之不相上下。二人闭目凝神,在心中默念剑诀。   卓漆慢慢放空,眼前似有剑影寒光,正欲入玄冥之境,便觉得手臂一凉,衣袖和手都被割破了!   何皎予弱弱的抽回手,剑气一时还收不回去,卓漆手臂又着了两下,虽然伤势不重,但一片血印,衣裳也破了。   卓漆今日未曾带着紫色斗篷,且二人初习剑气,自然没有耗费灵气开启防护罩,二人相隔丈余,谁也未曾料到何皎予竟能一次成功,且威力如此。   谢邀微微蹙眉:“你二人分开些。”   卓漆戴好紫色斗篷,便重新开始。   方才已入玄冥,却被何皎予给吓回去了,再要找寻这股剑意灵感,便久久不成,一时越发焦躁起来,连静心都有些困难。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你二人自行练习剑气,能控制自如再来修习剑诀。”   何皎予忙上前道:“师傅!您使一套剑法给徒儿瞧瞧吧!”   谢邀本不愿,但剑道自有了悟一说,便取出纯钧剑来。   纯钧出鞘,顿觉山中寒凉之气渐起,剑身铸刻“列星之芒,水之溢瑭”,通身如冰光雪影,光华不可直视,尊贵无双。   剑势伴月而起,寒锋凌虐,极快!极厉!   卓漆脑子蒙蒙的倒在了地上!   何皎予一把搂住卓漆做了垫背儿,稀里糊涂的喊了一声:“师傅!不得了了,师姐又被你给吓晕了!” 第三十七章杀我之人成我师   纯钧剑出,卓漆便觉心头呼呼一跳,似有所感,积水成冰一般的冰寒剑气,灵镜州内恐再无一人能有此剑势,她岂能辨错!   正仔细辨别,何皎予拿肘子撞了撞她:“怎么样?静渊真人好看吧!这剑法,这身姿……”   她说话不避人,无法无天惯了,谢邀哪能听不见,剑势微微一转,如破冰一般直朝二人而去,卓漆脑子蒙蒙的,一时气韵难控便倒在了地上!   何皎予见机倒快,一把搂住卓漆做了垫背儿,大喊一声:“师傅!不得了了,师姐又被你给吓晕了!”   谢邀拧起眉,再一次觉得,应当与师兄联名,将这灵狐少主撵下玄山!   卓漆饱饱的睡了一晚,醒来时便觉得有人呆在自己房中,万分不愿睁开眼。   “醒了?”这人却不放过她,一碗香甜的红豆甜汤凑过来,语带笑意。   卓漆坐起来,端起甜汤就吃起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肃焚心也极为识趣,笑道:“去断无明居看看师兄,这些都是卓师姐托我带上来的。”   两个五层大食盒,卓漆十分满意,突然想到乔织尘只会做红豆甜汤,差点咬着舌头:“这食盒里,不会全部是这个吧?”   肃焚心点头。   卓漆……   肚里有食,尴尬稍减,肃焚心忍笑道:“昨日皎皎闯了大祸,师弟罚她协同岳霓处理外门事务,剑气不成,不许上山来。所以呢,你昨日怎么突然昏倒了?”   卓漆终于咬到了舌头。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太累了,也有可能是太兴奋了!”卓漆随口胡诌。   肃焚心笑意盈盈的把她望着。   卓漆正色道:“师伯可别告诉别人!其实,我和皎皎修为不相上下,从前我也一度领先,可如今,皎皎顺利剑气外放,我却始终不成,一急之下……只怪我道心不定,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肃焚心笑着摸摸她头:“你自幼多舛,但能在三年内筑基,已经极为不错了,不必急于求成。”   见他显然是信了,卓漆松口气。   她总不能说,因为我突然发现,上辈子杀我的凶手,竟然成了我师傅!究竟是什么样作孽的缘分,上辈子的死对头成了她亲生爹娘,而杀她的人竟变成了她师傅!   正呆坐着,就见肃焚心一手来拎她被子,卓漆吓的两手抱住被子:“您做什么!虽然我穿着衣裳,您也不能掀我被子啊!”   肃焚心笑道:“既有争强好胜之心,还不赶紧起来用功!”   饶是卓漆活了二百余年,一时也没准备好如何面对谢邀,磨磨蹭蹭的出门,肃焚心候在门口笑道:“静渊师弟命你自行修习剑气外放,不必去正殿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   卓漆随肃焚心到一处断崖,崖边一块长石,三丈有余,远远便望见上方刻着“为情所困”四个大字。   “这便是无情碑。天然所成,本无字,大概八百余年前,本门一位化神期祖师刻字于此。”   “那后来呢?”   肃焚心淡淡道:“自然是渡劫失败,粉身碎骨。”   情之一字,听起来便叫人胆战心惊。   不知是否昨日被打断,抑或卓漆心神不定,练了一整日,竟都不能再入玄冥之境,剑气始终未能激发。   肃焚心倒不担心,先天剑气本就非常人可比,见天色已晚,便笑道:“小卓不必心急,不如我先教你御剑口诀。”   “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因心而动,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御剑之术,在于调息,抱元守一,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御剑诀与剑气外放稍微不同,卓漆学的极快,不一会儿便能离地丈余,肃焚心祭出乘影剑,笑着握住她手腕,与她并肩而行。   他手很凉。虽隔着衣袖,仍觉一片凉意。   卓漆稳住剑,肃焚心也不着急,慢慢带着她,二人一同回了后院。   翌日一早,肃焚心刚到院子,就见剑光一闪,一股剑气直直削断了院中的黄梨木屏风。   见她已能剑气外放,肃焚心便悄悄的走了。哪知卓漆一眼就瞧见他背影,便觉心中有些怪怪的。   但她素来以修行为重,也并不太放在心上。   时日飞逝,仲春已至,卓漆这日下山去寻何皎予,她被岳霓拘着处理事务,正苦不堪言。   岳霓掩口一笑:“你日后什么身份,如今我也算好意带你练手了!还敢抱怨,我可没嫌弃你搅和的一团糟乱。”   “师姐说的对,皎皎在这儿就是添乱!”   卓漆与何皎予对视一笑,何皎予立马接上:   “不如放我们出去历练一番嘛!好师姐!”   再次出山,二人一同御剑而行,山河掠影,何皎予大吼一声:   “苍天真斛!皎皎来了!”   吼完一本正经的望着卓漆,目光灼灼。   卓漆咳咳两声,弱弱的跟着吼:“苍天真斛,我也来了……”   何皎予不甚满意。   晚间到了镇子里,二人照例大吃一顿,卓漆刚回房间,就听阿迷虚弱的声音:   “主人,求求你,快把你的泥鳅拿出去吧!”   卓漆进了隐界,眉头一拧:“泥鳅!你是一条泥鳅!”   泥鳅没有收敛身形,庞大的身躯盘成一坨,缩在黄土上,迷萝藤被挤的摇摇欲坠,连昙荆都不能幸免。   卓漆一探之下,泥鳅竟然已经炼气五层了!   可怕的天赋!卓漆更生气了!   “你知道你只是一条泥鳅吗?”卓漆拎起恢复原样大小的泥鳅,戳着它道。   “主人,我错了!”   卓漆拎着泥鳅回来,就被何皎予吓了一跳,恨恨的责怪阿迷:“你究竟是不是我的界灵!有人来了你不提醒我!”   阿迷一脸无辜:“主人,这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不是这个问题!”   “难道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可你们明明很要好啊!”阿迷一脸嫌弃,“你们女人真复杂,好可怕啊!”   卓漆放弃和它沟通了。   何皎予一脸意味的拎起泥鳅:“刚才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而且,这条泥鳅也是突然出现的。”   卓漆把灵兽袋甩到她脸上。   两人会心一笑。   苍天真斛远远望去,其形如一个倾斜的大石斛,因此而得名。因处灵镜州中心,山中早无高阶妖兽,危险性不高,但这座灵山有一处小灵脉,山中灵草灵植生长极快,正是初筑基的修士们积累资源的好地方。   时日一长,便成了惯例,灵镜州中筑基修士们都乐意来此历练一番。   山头阴沉沉的,镇上修士也不甚多,卓漆便觉得有些怪异,店家见她二人要出门,忙送了二人一把雨伞。   “最近雨水很多吗?”   “是了!二位仙子进山可要小心!蛟龙虽然厉害,仙子们也要担心啊!”   何皎予奇道:“蛟龙?”   那店家忙道:“是了,最近我们凡人都不敢进山了。从前还会在外边摘点草药什么,听说,山上出了蛟龙,最近雨水也是不少。”   卓漆指着正峰左边那团浓重乌云问他:“这块云出现几天了?”   “两天?不不,应该是三天了,半个月前,雨水就特别多,天气也不好,我也不太注意。不过这团云样子奇怪,像一坨那什么,大前天出来的时候,我孙儿还指给我看呢!”   “蛇修千年而化蛟,隐栖河川。倒也能兴云化雨。”何皎予立于飞剑之上,望着远处乌云沉沉,慢慢道。   山中遁光不绝,卓漆叹道:“看来并非镇中无人,恐怕是得了消息,早早的进山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况乃是百兽之中的蛟龙?哪个修士不愿做降龙之人!”   “蛇化蛟龙,必有雷劫,估算时日,大约就在这两天了。雷劫之后,蛟龙虚弱,倒也是个好时机。只是,未免有些蹊跷。”   二人对视一眼,卓漆道:“行雨妖兽不少,但必定含有淡淡的妖气,蛟龙虽然例外,但也并非无迹可寻。你我既然不愿做伏龙之人,不如绕过雨云,去后山探寻一番算了。”   何皎予正有此意。   清水崖正在后山,卓漆舍了一滴灵血与陈观鱼,便有意去探一探夏灵枢近况。   寥寥一间茅草屋,正在清水崖边。   何皎予叹道:“这便是清水崖边的夏灵枢么?”   卓漆笑问道:“你也曾有耳闻?”   “我族中一位姑姑出来玩儿时听说过,回去讲给我们听,很是佩服她的痴情不改。清水崖边的夏灵枢,大概已成了灵镜州最情痴的女子了。嫁人不淑,相思不悔,在这破茅屋里苦苦等了二百余年了。”   卓漆颔首,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何皎予果然话锋一转,转叹为嗤:“听闻她也是个炼气修士,难道竟不能让自己生活的好一些么?即便号痴情斋,这破茅屋却连乡下的牛棚都不如,哪怕是一个最最丑最最穷的村妇恐怕也不愿住。这也罢了,院子里满是鸟粪,她真能住得下去……”   卓漆摇头打断她:“算了,这是她自己求来的。局外之人,如何述说?”   神识一扫,屋中无人,何皎予也是兴趣缺缺,二人落下飞剑,下崖边去寻缠丝藤。   成熟的缠丝藤晒干后,藤中能抽出一缕一缕的香丝,坚韧轻盈,着色润亮而不褪,许多女修都极爱这缠丝藤做的衣裳,飞云白楼也常年收这干藤。二人玩心大起,一路赛着往下攀折,何皎予动作快,卓漆慢慢落到了上面,忽听她一声尖叫!   卓漆松手直下,祭剑而出,就见她身后白色绒毛一闪,已悄然收好,忙驭过飞剑带住她,只见眼前一个暗黑影子暗沉沉的挂在藤蔓后面,一手探出。 第三十八章苦海   “居然被吓到了……”何皎予忙道。“方才被这位吓到了,松手了。”   “夏姑娘?”卓漆一眼便认出她来。   夏灵枢一身双魂,便不喜欢别人叫她夫人。   方才夏灵枢藏身处有一处凹洞,许是无意,将何皎予吓了一跳。   她一身灰黑色披风,整个人裹在其中,隐约可见眉眼妍丽,然暮气沉沉,娇艳不在。夏灵枢从左至右横了二人一眼,便一言不发的上去了。   何皎予被她那阴测测的目光吓了一跳,好大一会儿才扯着卓漆的袖子道:“方才我是神识全开的。”   “我知道。”卓漆点头。刚才她也粗粗扫了一眼,并未发现人迹。   “缠丝藤也采的差不多了,我们去后山找些灵草吧!总不能空手而归。”   比起从前,夏灵枢整个人气质大变,卓漆原想飞书传给陈观鱼,但上次见他的态度,极不上心,便不欲多事。   “皎皎!苍台镇中自有我玄门师兄驻守,我们两虽然未曾去拜会,但是苍天真斛蛟龙现身,这么大的事,这位师兄为何没向师门报备?”   何皎予揉揉下巴:“如今驻守苍台镇的,是沈蜻。”   卓漆一脸迷茫,何皎予重点介绍:“便是当初罚你跑了一夜山路的那位筑基师兄,和曾朝雨有些勾搭的。”   卓漆恍然大悟:“那也不至于如此糊涂,难不成真以为凭他筑基中期的修为能降服蛟龙不成?”   何皎予不渝的揉着下巴,总觉得最近似乎胖了许多,下巴都上肉了,脑子却转的飞快,卓漆能想到,她自然也能看出疑点。“不错,即便沈蜻生了私心,难不成三大门派的驻守弟子都生了私心?还有不少前来历练的弟子或是散修,不可能都私心不上报吧?”   二人自有非凡默契,同时打出传讯玉简,何皎予传给岳霓,卓漆原该传给自己师尊,略一犹豫,还是传给了卓斟。   “疑点重重,天黑之前,我们先出山,回镇上打探一番吧。”   二人沿溪水上侧峰,已经有意避开那片蛟龙云雨,路上还是遇见一伙修士,二女一男,黄色道袍,绣满了密文,女子道袍外还套着一层白纱,竟是轻音宗。   卓漆生生的眉头一拧!   这件清风一起便飘飘欲仙的黄纱裙,她上辈子竟牢实的穿了两百年!   “这门派,够风骚的啊!”   卓漆横眉:“皎皎!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三人沿着溪水上来,一看二人目光便是一顿,两名女修眼中敌意明显,那男修倒沉得住气:“二位道友有礼。不知二位出自何门何派,可是在找寻灵草?”   何皎予摇头:“不是,天色已晚,我们要回镇上了。就是肚子有点饿,想抓两条鱼吃吃。”   这男修表情一滞,那两个女修干脆吃吃的笑出声,双方寒暄而过。   将要出山,二人才对视一眼:“那人走了,竟然果真跟了一路。”   “看来他们是在这山里找东西。”   “和蛟龙有关?”   山中雾气渐起,二人祭起飞剑行了一小段,被卓漆叫停,竟然又回到了山溪边。   雾气中打斗声起,两人隐住身形,正是方才遇见的三名轻音宗修士。   其中一名略微年长些,音调上浮,显然已经受伤不轻,凄厉怒骂:“朱成欢,你……你好无情!”   “关师姐,你也不看看你都多老了!快六十岁了,朱师兄怎么会看得上你!朱师兄从头到尾只喜欢我一个人,咱们姐妹一场,师姐要是交出蛟茼,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呸!不要脸!你刚进宗门,被男修欺辱,难道不是我救了你!我闭关进阶,托朱郎照顾你,你却……”她声音越说越低,趴伏在地上痛苦起来。   那年轻女修很有些不耐烦,扯了扯朱成欢的袖子,催促他快些动手。   朱成欢却有些犹豫,他修为天资其实不过平平,在轻音宗也不过中等,如今见师姐这般模样,显然是伤心至极。回想从前师姐确实将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一时有些莫大的满足感,心中却还在嗟叹,可怜痴情人。   关师姐痛苦一场,突然低声道:“你二人确实男才女貌。倒比我般配。”   “我一厢情愿对你好,哪知道,你如今已经不愿意了。”她趴在地上,背后鲜血淋漓,明显是被偷袭,卓何二人冷眼旁观,又听她苦苦哀求,“欢弟,情是苦海。我怨不得你,凡人寿数不过百年,尚且鸳盟难久,何况你我修士,当日你我定情,我曾断玉为盟,你我二人一人一半。”   她重重一阵喘息,血水渗入泥土之中:“师姐那半块,仍旧戴在心口处,片刻不离。还请师弟断玉复原,有如旧情已绝。”   朱成欢望向她胸口,便有些意动,关师姐虽说年纪大些,但身段丰满滑腻,胜过年幼的小师妹无数。但他既做了亏心事,便不欲妄动,见她可怜,便想干脆给她个痛快,助她解脱。   关缨嘲讽一笑,笑他薄情,也笑自己眼瞎:“我如今这个样子,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你还怕什么?你遂我遗愿,也算了却你我一段孽缘,也免得你今后生出无妄心魔。”   朱成欢被她一激,干脆也不要脸面,祭起一根布满了倒刺的直鞭,朝她伤处重击两下。   关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朱成欢这才上前,从她胸口掏出半块玉珏,神色温柔,手还在丰盈处缠绵的一转。   关缨被他一碰,身子一哆嗦,轻声道:“欢弟,她除却比我年轻,又有什么好?师姐挖心掏肝,何曾犹豫,你既要蛟茼,师姐也给你!”   话音未落,地上的血人骤然暴起,朱成欢未加防备,被她狠狠打中前胸,拍飞丈余。关缨一口真气不漏,一指将一抹朱红弹出,人如利剑般反向师妹冲去!   变故突生!   朱成欢稍一迟疑,便利落的纵身去追那颗朱红蛟茼。关缨受伤颇重,本就凭一股狠气,直击黄衣师妹面门,那女修还在仓皇之间,就被削掉了大半个脑袋!   朱成欢拿到蛟茼,脸色大变,一声爆响,便被炸掉了右手臂,整个人像一条下了油锅的泥鳅,弓起身子用腰腹在地面弹跳不止。   “从前看你千好万好,你说疼,我觉得你信任我,才对我撒娇。今天才知道,你身为男子,竟然真不能忍疼。”关缨喃喃说完,血泪相和,再要动手,终究有些不舍,跳入溪水遁走了。   “这水遁术,她倒学的不差。”卓漆慢慢道。   何皎予翻白眼:“听你这语气,倒有几分惋惜,方才为何又拦着我?”   “你见她被人辜负,又岂止她没有负过人?”卓漆不大记人,轻音宗都着黄衣,更分不清了。方才他们一番纠缠,倒想起这个关缨来,是个护犊子的。为了她相好的师弟,筑基以下男修女修几乎全挑个遍了,连小阮都差点吃过她的亏,险些被毁了容貌。   “你怎么知道她负过人?”   卓漆一愣,学着她的样子揉揉下巴,含混道:“你看她面相,尖下巴,颧骨高,肯定不是个好性子的。”   何皎予点点头:“原来你还会看相了。”   二人复又祭起飞剑,如此反复,无路可出。   “应当是迷幻阵。只不过,这蛟龙尚未度过雷劫,便能布下这么大的阵法吗?”何皎予问道。   卓漆摇头:“抑或是人为也未可知。故意困住进山的修士,不让消息外泄也说不定。”   “也不知道,那个关师姐水遁能否出山。”何皎予四处探寻,“既然暂时出不去,不如我们也去找蛟茼吧!若能找到那头蛟龙的齐命蛟茼,驯化蛟龙收做灵兽,岂不妙哉?”   “齐命蛟茼?”   “是啊!方才他们可不就为这个打起来了。这齐命蛟茼,说起来,也就是水茼,水蛇喜欢藏身其中,有的蛇一出生灵智便高于同类,自小喜欢同一株蛟茼,若能找到陪伴它的千年蛟茼,自然便能让蛟龙认主。”   卓漆一脸疑惑,何皎予奇道:“这种事连刚入门的炼气小修都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若果真有此一说。便能说得通了。”   筑基修士大多没有灵兽,若有机缘能收伏蛟龙,岂不趋之若鹜?   二人一路沿溪水查巡,只见着一些绿色蛟茼,成色不足百年,明显不是。   “此处是山阳,山阴处潮湿,且地势也低,雨水汇集在山隙洞穴之中,常年积水,我们再去那边找找吧!”   卓漆见她兴致愈发高起来,无奈道:“你千万小心,若有危险,与我一起相互照应自然最好。若不然,自己逃命,速回宗门,不必在山里寻我。我总有些保命手段。”   二人离那一坨乌云越发近了,卓漆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到一处山洞里,痕迹斑杂,明显有人来过,卓漆顿时恍然:“我们一路过来,除了那三个,竟然没有碰到任何修士!”   何皎予望向石缝里的一株赤色茼蛟,却没有动手去取,而是伸手触碰湿漉漉的石壁:“这石壁好奇怪!”   卓漆正听阿迷说话,忙叫住她:“别碰!”   然而已是迟了,眼前一团灰雾凭空裹住,卓漆屏住呼吸,抓住她手腕,很快失去了意识。 第三十九章魔气大阵   卓漆清醒过来,放出神识,如入浓雾一般,胶着其中,难进难出,只好切断这一抹细微的神识,脑中却忍不住怒气腾腾!   “阿迷!你说感应到魔气,为什么早不说!”   等这么个不着调的界灵提醒,早着人家的道了!   “主人,这也不能怪我啊!这股魔气很淡很淡,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那地方,残留的气息浓一点……”   “那现在呢?”   阿迷战战道:“你连神识都探不出去,你还问我……有这么不着调的主人,我觉得我的界灵生涯已经快要结束了!”   “方才,那人身上能感应到魔气吗?”   阿迷摇头,卓漆刚松口气,就听它说:“我不知道!”   卓漆:“要你何用!”   阿迷理直气壮:“你不过筑基修为,界灵的成长也是和主人密切相关的!你修为低,怪我咯?”   卓漆睁开眼,四处并无异常,有些淡淡的薄雾,何皎予趴在那边,卓漆一把拽她过来,把她弄醒。   “皎皎,有没有感应到魔气?”   何皎予摇摇头。卓漆慢慢看了她一眼,笑问道:“师妹,怎么了,吓傻了吗?这么安静可不像你。能感应到魔气吗?”   何皎予摇头,眼神微惊:“八百余年前,四大正宗齐力将魔教逐出中原之境,灵镜州再无魔教,只在裂红原苟延残喘,又岂会在此处出现?”   道长魔消,八百年前正魔之战无人不知,卓漆似有所思:“魔教功法在于夺人以利己,屠戮生灵,然修为进阶极快,贻害无穷。只不过据称,当年也有不少魔族修习正统魔族功法,对生灵无害,但仍旧被驱逐出境。”   “正道既有败类,魔族自然也有无辜之人。”   卓漆拽过她手腕,略有些寒凉,便笑着朝她手哈口暖气,何皎予眼神一变,终究没抽出手来。   卓漆笑问:“正道败类?”   “哼,不过一条无中生有的蛟龙,这些人便抢昏了头,哪知欲望之下,便是地狱呢!”   山洞外薄雾弥漫,天色已经全黑,天边那坨乌黑隐隐可见,卓漆遥遥望了一眼。   “看来其他人应当也是被困住了,这山洞里气息古怪,你先吃了这颗丹丸。”   卓漆笑道:“你这又是哪里来的奇药?”   “魔气侵蚀,对修士极为不利,你先吃了吧!”   卓漆见她率先服用了一颗,也放进嘴里,丹丸是白色的,有一股淡淡的类似荷花的香气。   二人一同往洞穴深处探去,卓漆放出神识,如石沉大海一般,便悄悄问阿迷:“现在离魔气是否越来越近了?”   阿迷点头:“当然了!”   卓漆交代它一番,阿迷方才失了手,如今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二人行了一路,山洞里面越发空旷,何皎予领先在前,卓漆突然前进不得,眼前迷雾骤起,混沌如暴雨将至,生生的被困在禁制之中。   卓漆一脸沉静,长生剑斩在禁制之上,半圆形的虚空壁面中,慢慢现出暗黑色的符文,流转直下。   “别白费力气了,这禁制,凭你目前的功力,是破不开的。”何皎予叹口气,“我也不愿意难为你。只要你乖乖听话,你——还是你。”   卓漆冷笑,不欲与她多费唇舌。   “皎皎呢?”   何皎予变色道:“你什么时候发觉的?”她既然能分辨真假,必定也未曾服下幽转丹!   自然是第一眼!   “我若连身边人都认不出来,也枉生双目。”   何皎予水镜一划,镜中便现出何皎予和自己的身形,皎皎既是真的,那镜中的自己便是假的了。   何皎予丝毫没有疑虑,乖乖的被“自己”给带着入阵了!   卓漆……   “何皎予”幽幽道:“你看,你认为是寻常。却自有人眼迷心窍。”   “夏姑娘的幻阵,的确无人能及。要在整个苍天真斛布下这样一座幻阵,想必已潜伏不少年了。”卓漆叹道,“姑娘既有此决心,那修为想必也不低了,为何还要固守孤崖?”   夏灵枢索性露出真容,一身暗黑色披风裹住整个身子,脸色灰暗,露出的手腕细若折枝。   “丹药呢?乖乖把那颗药丸吃下去。”   卓漆觉出不对,早把丹丸扔进隐界之中,心神询问阿迷:   “能查出这是什么吗?”   阿迷愣愣的:“主人……刚才就想告诉你了,你一扔进来,就被千机莲心化掉了!”   水镜中,何皎予已跟着夏灵枢的魔气分身到了洞穴深处,虽然她觉出不对劲,两人一番大豆,但已然迟了,很快和一群修士被困在洞里。   “这阵法果然不同寻常。这群修士目光呆滞,想必被困的时间已不短了。”卓漆见何皎予动手时行动迟缓,叹道,“这大阵中,你是主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卓漆被困禁制之中,何皎予神志不清,宗门救兵不知何时才到。危机重重,却连夏灵枢真身在哪里都不知道。   夏灵枢正得意间,便听卓漆笑道:“虽然如此,只不过,你既然坚持让我服下丹丸,想必你没有第二颗了。”   丹丸被千机莲化掉,夏灵枢即便杀了她,也找不到。   眼前人影化作一团黑雾,瞬间便到了何皎予面前,水镜中她竹节般的手拎起了一名断臂男修。   正是朱成欢。   关缨也未曾逃出去,浑身是血的蜷在地上,她受伤很重,显然并没有得到治疗。   夏灵枢面朝水镜,一手扯掉了朱成欢另一条臂膀。   血雾溅在披风上,滴在石缝里,形成了一道道蚯蚓般扭动的水渠。   卓漆面无表情的看着。   夏灵枢依法炮制,扯掉了他的左腿和右腿,愈加狰狞,眼神中隐含快意。   关缨似有所觉,人似乎清醒了一下,挣扎着拽住了夏灵枢的披风,眼神里满是哀求和沉痛。夏灵枢一脚踢开她,左手贴在朱成欢天灵盖上,几息之间尸身干瘪,冒出一丝一丝的黑气。   卓漆冷冷看着水镜:“夏灵枢,你疯了。”   夏灵枢扔掉朱成欢,一手拎起何皎予,意味很明显。   关缨艰难的蠕动,靠近朱成欢猥琐的尸身,已经称不上尸身,不过是一团散着腐气的怪肉。关缨颤抖的手指碰了碰,终于把它抱在怀中,已无血泪。   夏灵枢视而不见,左手拽起何皎予的头发,一使劲便扯下一团黑丝。   “主人查清楚了,魔气最重的,就是这里,和水镜那边!”   “泥鳅呢?快到了吗?”   阿迷虽然嬉戏胡闹,也知道轻重:“快了!主人再坚持一下!”   “阿迷,我对阵法一窍不通,这阵法里神识不通,全凭你对魔气的感应!绝对不能出错!”卓漆只能一赌!   卓漆食指掐住手心:“夏姑娘,遇人不淑,何必苦等?即便情难忘断,可怜自己都不珍惜自己,还痴求那无情人来珍惜自己吗?”   “不必胡言乱语什么!拖延时间是没用的,你不如尽快做决定吧!”   卓漆接着道,神色越发悲悯:“我不过胡乱说话。夏姑娘,却胡乱过了一生。你既然心底有恨,为何不将那负心人公之于众?”   夏灵枢不知是被言语所激,还是她怜惜的神情直击痛处,发狂一般又扯掉何皎予一把头发:“不要拖延时间!山中阵法已经启动,即便是金丹修士,也难再入山中!你速速决定!除非你不顾她死活,我自然也能先杀了她,再换了你!”   卓漆抛下一句猛药:“你已然混沌一生,可你女儿呢!一身双魂,她难道不恨你!”   “你住嘴!我不恨她!我只恨那男人!我夺了你的肉身,便去杀了他!”   “不要伤他!”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夏灵枢抱着头跪在地上,痛哭不已,下一刻又站起来,整个人更加阴沉。   她果然没有猜错!现在掌控身体的,并不是夏灵枢,而是女儿。   “可怜之人。”卓漆叹道,“你过来,我将丹丸给你。但我和我师妹,绝不会做你的肉身。你找别人吧!”   夏灵枢身形化雾,心中却冷笑不已。她看中的是卓漆这个肉身,一旦拿到丹丸,便强行灌下去,到时她又能如何?   泥鳅身形暴涨如巨蟒,腾空而起,直接卷向何皎予。却被她凌空一跃轻轻避开,满月在手,剑舞寒光,山洞中剑影横斜,似柔和而不可阻挡的月光溢满了整个空间!   她早就清醒了!   剑势如虹,夏灵枢化作一团黑雾虽剑势搅动,与此同时,卓漆将双手紧紧的贴在的虚空禁制之上!   “主人!这是魔气禁制,你会被魔气侵蚀的!啊,主人,你手都黑了!”   找到了!   卓漆所依仗的,便是她对于气的敏锐!无论是何种,灵气,魔气,妖气,只要有力量,便有强弱!   剑光骤起,长生剑势不可挡!   一剑,两剑,每一招,每一股凌厉的剑气都斩在禁制力量最薄弱的一处!   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   禁制一震!卓漆虎口被反震之气撞击,焦黑的双手迸出浓厚的鲜血染满了剑柄,她的脚步丝毫不停,飞快的向洞穴深处跑去!   夏灵枢见水镜中卓漆已然逃脱,丹丸跑了,计划失败,魔气暴涨!   “呀——啊——贱人!”   剑光蒙蒙,何皎予阻住她去路,泥鳅目光炯炯的盘在一边,抽冷子就拍一尾巴,夏灵枢一时难以脱身,越发恼怒,厉喝一声,黑雾卷住剑身,直朝她手臂卷去! 第四十章人心生魔   魔气入体,非同小可,何皎予一剑击出,斩断这股魔气,剑光飞旋,宝剑飞快的转到右手,剑招越舞越密,总算逼退了这团黑雾。   顾不上喘息,身子就被泥鳅卷起,飞速后退,眼前一团鸡蛋大小的黑气如影随形,已在眉心之间!   冷汗渗入因惊惧而睁大的双眸中,她自出身,便自带魂香,若一旦入魔,后果不可想象!   轰隆一声巨响,接着一个青果裹挟灵光,将这团魔气撞开!   几乎擦掉她半边眉毛,何皎予却顾不得庆幸,跟着泥鳅连连后退!   破开的石壁内,卓漆立剑而入,面色冷峭!   只在这一瞬之间!   何皎予竟惊险至此!   剑芒直指,卓漆冷冷一喝:“夏灵枢!”   剑随影动,人与剑和,剑势与黑雾在山洞中缠斗,卓漆竟隐隐已有人剑合一之势!   何皎予微微喘息,眼神稍黯,剑道天才!她入玄门,便为剑道,早就修习过剑诀,所以才能和这魔女缠斗一番,可卓漆还只修习了剑气外放,连剑诀都未曾诵读!   仅凭一刺一划之间,便能自成剑势!剑光亦连延不绝。   魔气大阵已破,山洞中迷雾渐散,几个修为略高的筑基修士眼神转正,慢慢清醒过来,何皎予拿出清心丹给其中几人服下,沈蜻果然也在其中。   洞中大概有二三十名筑基修士,几名筑基中后期的修士清醒后,一见这情形,立时便明白了几分,加入战局!   夏灵枢此阵,与自身阴魂相连,卓漆破阵眼而出,本身损伤极重,见形势不好,恨恨的拍了卓漆当胸一掌,化成一团雾光遁走!   众人齐齐追上,何皎予和卓漆伤势不轻,反而落在后面,黑雾遁入乌云之中,眼看就要隐没,突然一阵扭曲,化作人形摔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夏灵枢!”   夏灵枢摔落在地,众修士一拥而上,齐齐列阵将之困在当中,一名年长的筑基修士当胸一击斩碎她琵琶骨。   “说!究竟是何人传授你魔教功法?还有否同谋?”   这人一身青绿道袍,着四大门派之一鹿鸣山青羊宗服饰。   “哈哈哈!原来不是我恨你,是你恨我!”   夏灵枢充耳不闻,自行疯狂大笑!   突然又诺诺道:“小诺,你不要伤害你父亲!”   “你别叫这个名字!让人恶心!”夏灵枢徒手刨地,她力气奇大,一时间土屑翻飞,几名女修恨恨上前想要动手,被青羊宗师兄拦住。   “你恨我!你恨我!你就是恨我,当初若不是怀了我,你也不会暴露魔族血统,也不会被抛弃!”夏灵枢趴在泥坑里,安静下来,慢慢的又笑起来,“你是不是这样想啊?你是不是蠢啊!你这么蠢,他注定要抛弃你的啊!”   “那么个人,不堪,又恶心,我告诉你们,他就是……”   “不要说!不要说!”   卓漆目瞪口呆的望着泥坑里的夏灵枢,她突然狂暴起来,不停的重复这三个字,她们在争夺身体!   夏灵枢整个人以奇异的姿势扭成了一团,手指深深的掐进脸肉,纵然隔着阵法,似乎也能闻到一股腐肉之气!   “为什么你要留下我!啊啊啊!——为什么不放我去投胎!你说爱我,却不照顾好我,我既然夭折,为什么不放了我!”   “不能说!不能说!”   似乎有两个声音齐声凄厉大叫,夏灵枢扭动着,慢慢化成了一滩黑水。   众人面面相觑,除却唏嘘,也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在下青羊宫孟方醒。多谢两位道友救命之恩!看两位剑气凌云,不知是否……”   卓漆何皎予忙回礼:“孟师兄猜的没错,我们正是玄门弟子。道门正宗同气连枝,师兄不必客气。”   天光大亮,乌云已散,日光洒落山林。   孟方醒问道:“魔教被逐出灵镜州将近八十余年,不知为何,竟突然现身中原!愚兄猜测,她修为不过筑基后期,凭她一人之力,并不能支起整座山阵。惭愧的是,我一入山,便昏昏沉沉,不知二位师妹有何发现?”   “这魔气大阵确实玄妙。”只不过更为关键的,却是阵眼中迷惑人心的魅精!卓漆想想夏灵枢与陈观鱼的纠葛,终究没说什么。“我们两人对阵法一窍不通,破阵也纯属误打误撞,她疯言疯语,却也没有透漏更多讯息。”   孟方醒拱手一礼:“再次谢过二位师妹。我奉师门之命驻守苍台镇,还要再入阵法中探查一番。沈师弟,可与我一起?”   沈蜻看她二人受伤不轻,想了想道:“两位师妹都受了伤,我先将二人送回镇中,再来与孟师兄一同查探。”   孟方醒点头称是:“还是师弟想得周到。”众人便纷纷上前致谢,孟方醒带着各大门派的驻守弟子继续查探,回报本门。一时人也便散了。   沈蜻颇有些忸怩,上前道:“二位师妹好。”   卓漆到不欲说什么叫他难堪,何皎予噗嗤一笑:“沈师兄说要送我们回去,不知是何飞行法器?”   他哪有什么飞行法器?这个何师妹,就是刁钻!   沈蜻冷住脸,他一身白衣,虽然有些狼狈,拉下脸来倒有些唬人。沈蜻率先上了桃木剑,板着脸道:“两位师妹跟在我身后,少耗灵气。到镇中再好好休养一番。”   原来沈蜻并无剑气,但天资不算极好,也未曾淘换好的飞行法器,便使一柄桃木剑,只要能御剑飞行也说的过去了。   二人乘一柄飞剑,跟在他身后,一夜厮杀,疲累是自然的。   何皎予软趴趴的抱住卓漆的腰,惹的她一阵嫌弃:“你离我远点,额头上都是血!”   何皎予扯扯她的头发,说道:“人间的话本子里常说,生死之交,原来就长你这个样子!手都烤糊了!好嫌弃!”   “你以为你的样子有多美!头都快秃了!快用个涤尘诀吧!让镇民们看见,他们敬仰的仙子成了一副乞丐模样……”   何皎予闭上眼:“我一根头发丝儿也不想动了!”   卓漆能不被幻境所迷,皆是因隐仙诀之故,而何皎予觉察不对,极大的精力都用在以魂香克制自身幻觉了。   沈蜻听的直皱眉头!他深深觉得,自己突然不想在门派里找个师妹双修了!可他也不敢上前造次,私自为两位师妹施展涤尘诀。   如今玄门谁人不知,这两位师妹齐齐拜入静渊真人门下,入了一剑天了!   三人没走多远,就被逼降了!   “各位师兄弟,沈某自行送两位救命恩人回苍台镇就行!就不劳烦各位了!苍台镇便有我玄门师兄弟前来接应,并无危险,各位大可放心!”沈蜻环视这一群筑基修士,十来人,服饰各异,但显然来者不善,一番话故作糊涂,也是希望他们知难而退!   “道兄,这是用灵镜第一大宗来压人了?”一名尖嘴猴腮的男修阴阳怪气道。   沈蜻微微一笑:“方才众人生死与共,齐心协力大战魔修!本是同道,何来压人之说?”   “别装傻!你问问你身后这两个小丫头,是不是乘我们不注意,自己降服了蛟龙!”另一名男修虎背熊腰,一脸凶相,恶狠狠的一指。   沈蜻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望了两人一眼,口风却丝毫不露:“绝不可能!这山中魔阵已破,早就证实,是那魔修为启动逆天阵法,故意引我们进来所布下的迷阵,哪里来的蛟龙!”   何皎予叫道:“那是我师姐养的灵兽,泥鳅!”   众人面色怪异,尖嘴男修一哽,怒道:“胡说八道!正常修士,谁会养一条泥鳅做灵兽!”   那粗壮男修却等不得了,阔刀斩出,沈蜻急急避开,却不还手:“道兄!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大家有话说开了便好!何必动手!我玄门可不是任人宰割的!”   卓何二人受伤,灵气不继,无还手之力,他一人岂能敌过十数人,只能拖延时间!   “胡缠什么!大家一起上!若是四大门派来了人,可真不好办了!”   十来人一拥而上,十八般法器带着各色灵光直冲过来,招招直逼面门,式式都是不遗余力的杀招!   沈蜻手忙脚乱,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反手掷出桃木剑打落击向卓漆的阔刀,左手已着了一鞭。何皎予极为看不惯他,也忍不住道:   “姓沈的,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三人且战且退,沈蜻本就被打的措手不及,心灰不已,忙乱中击杀一人,打出个空子,拽过两人,大叫一声:“走!”   灵气暴涨,便将两人送出十余丈,剩下的修士兵分两路,一路追击,一路围困沈蜻。卓漆在半空带住何皎予,回头一看,沈蜻防护罩已破,阔刀正砍在后背上,血痕如耕!   何皎予回望一眼:“他是不是傻啊!”   “不是!”卓漆扔出一把爆裂符,“是蠢!”   剑气飞旋,二人直降而下,逼退围攻沈蜻的修士,又被齐齐围在了中央!   卓漆以指掐诀,淡绿色薄雾一闪,万法长青将三人牢牢护住!   刀兵加身,坚不可摧!   “你看到没?这才叫防护罩!”   沈蜻蜷在卓漆身后,居然疼哭了:“我只是想叫你们快跑,叫人来救我!”   “皎皎回复灵力!”   何皎予早吞下一把补灵丹,灵气运转飞快,沈蜻八方观望,眼神示意她左前方的一名女修。   何皎予破阵而出,直冲那女修而去!   剑光夺目,一招封喉!   一击得手,沈蜻一把拉她回来,卓漆重念指诀,加固防护罩,三人竟配合无间! 第四十一章玄门,玄门!   一招摄魂,剩下的修士竟有些莫名胆寒!   尖嘴修士挥鞭大叫道:“他们只有三个人,这两个小丫头本就斗了一夜,撑不了多久!大家一起攻一个地方!”   一时间灵光大作,几人齐齐攻击一处,万法长青绿光渐微,卓漆心念一动,便听阿迷叫道:“主人,你修为太低了!这样对隐界十分不利!”   “呵呵!多谢你替我着想!”卓漆气笑了,“我要是死了,隐界难道不会随我消散吗?”   阿迷见她主意已定,已在掐印,小蜜蜂悬浮在千机莲正中,界中绿光渐起,萤火蒙蒙,隐界灵气作为卓漆后盾,万法长青愈发坚固!   “主人,放我出去把他们引开!”泥鳅叫到。   “你能跑得过筑基修士吗?!”卓漆气道,“别捣乱了!看最后面那个小胖子,你出去勒死他!然后尽快回来!”   三人如法炮制,泥鳅勒住那小胖子,小胖子胆子虽小,防护罩却甚坚固,无从下手,于是四根胡须一起死劲,戳破防护罩,一头扎进去,将那小胖子咬掉了脑袋!   卓漆……   这条泥鳅真的不想再养了!   泥鳅奔回来的那么一瞬间,血赤麻糊的大嘴,她真的不想打开防护罩啊!   沈蜻差点吐了!   泥鳅缩回真身,蜷成一坨,胡须不断扭动————它真的吐了!   尖嘴修士怒气壮胆,大叫道:“一齐动手!把蛟龙抢过来!”   何皎予:“你瞎啊!这明明是一条泥鳅!我们要降服了蛟龙还能被你们几个困在这里!”   沈蜻咽下酸水:“各位道友,可听说过,既入玄门,同袍之盟!这两位师妹乃我玄门一剑天剑修,师从静渊真人!若真出了事,灵镜州内,必无尔等立足之地!若是列位现在住手,既往不咎!”   几人面面相觑,尖嘴修士又叫嚣道:“不必听他胡说!我们夺了蛟龙,逃往别州,玄门又能奈我们何!”   “你们目前还有八人,真得了蛟龙,又该如何分配?归谁人所得?”   几人愣住,对视一眼,攻势反而愈发狂暴!   此前被各个击破,这几人反结成护阵,攻防相守,一时间并无破绽!   “阿迷!”卓漆心神呼唤,隐界内毫无回应。“别装死,能不能放出林魅精气?”   阿迷虚弱的咳嗽:“主人,我已经这样了……”   “能不能?”   “魅精确实能迷惑心神,但主人不会阵法,这一群人我只能困住一刻钟!”   三人对视一眼,卓漆看好时机,掐诀收阵,便在此时!   三人一鳅又被红光罩住了!   生死之际,竟从天而降一道防护阵符!   平地惊雷,火光不绝,各种奇形怪状的法器拖长了灵光尾巴流窜交缠,一阵乱斗中局势竟演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不出半刻,这几个修士被揍的无还手之力,披头乱发周身发出焦糊黑气,阵内三人目瞪口呆!   五色遁光不绝,齐齐落地,一个背着细长石锤的高大胖修士像拎小孩一样,把这群修士堆在一块,稍有反抗便当头一锤。   苏莱一身紫衣,满面怒容,雷电便是他放的,见阵中两人神色萎靡(惊讶过度),一把夺过胖修士的石锤,敲编钟一样依次敲起头来。   几名筑基男修落的晚了,见他们在那儿动手,挤过去你一脚我一脚的胡乱踢着。   郑芳草来的最早,防护阵即出自她手,当先过来,见二人形容狼狈,忙取出披风罩住。   “两位师姐,快整理一下吧!”   卓漆慢慢问道:“这些都是玄门修士?”   沈蜻壮着胆子为两位师妹捏了个涤尘诀,答道:“方才我捏碎了同门玉牌……这,有好几个我也不认识啊!”   两人掏出同门玉牌,苍天真斛的地图中,一点红光与自身所处的地点重合,两人头碰头,不由叹气——出门历练时,岳霓再三交代,同门玉符可召集同门,非危难时不可随意取用!   玄门,玄门!   这一伙有几个是小门派的修士,还有几个无门无派的散修,苏莱随意审了一番,便凑过来道:“漆漆,这几个不长眼的敢冒犯你,弄死了算了!”   卓漆冷眼一扫,突然道:“把你们的储物袋都交出来,若能有点东西,抵这条狗命,哼,我玄门也能既往不咎!”   几人鼻青脸肿,忙拿出储物袋,尖嘴修士哭叫道:“姑奶奶,我这十几年的积蓄全都给您!小的也是一时被那女的蛊惑,她说的煞有其事,我……我也是被她骗了啊!”   “你没有贪念,她能骗得了你?”何皎予呸道。   行恶一念间,善念却难久长。   卓漆一探,他们周身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林魅气息:“心有恶念,外邪才侵。与你们说话的,是不是一名女修,受伤颇重,看起来三十如许?”   尖嘴修士见似有活命希望,连连点头称是。   “真的是那关师姐!”何皎予叹道,“人心叵测,实在难以理喻。”   “那这些人该如何处置?”沈蜻问道。   “自废修为,自断一臂,便可保命!”卓漆冷冷说完,眼神如寒刃一般,从左至右慢慢扫过,几人即胆寒又不甘,就听哇哇一声怪叫,为首的粗壮男修当先斩断一臂,鲜血淋漓。   卓漆面无表情,冷冷的望向他旁边的男修,几人只得依法忍痛留下手臂。   玄门遵守诺言,饶下一命。   见已无事,几名同门便告辞离去了,苏莱正要回宗门,便与郑芳草一起留下,送三人回苍台镇。   清水崖残石断枝,连崖边的百年巨树都老而死去。   枯叶之上,一袭红衣鲜艳如血,直直垂落的衣摆上绣满了粉色蔷薇,妖娆艳丽,手中一团浓墨黑雾忽上忽下。他嫣然一笑,一团萤火般的魅精之气在暗夜中画出卓漆的模样,紫衣斗篷,低眉顺眼,双眉如星。   黑雾球一阵剧烈闪动,从他手心挣脱出来,搅散佳人影像。   “耽素!是你告诉我,这女子与陈观鱼纠葛不小,我才临时决定要夺她的肉身!若我随意换成别人,也早就成功了!你说助我,为何冷眼旁观?”   红衣素手随手一拈,黑雾球不可控制的黏在他手心,牢牢一握!   “你无用,与我何干?”   手心用力,黑雾球在他手心变幻形状,痛苦不已,吓的连声求饶!   耽素反而微微一笑,手心微张,任她飞去一边。   魅精之气重新聚合,与前次不同,紫衣姑娘目如寒星,眉目间似有名剑,即将夺鞘而出!   卓漆懒懒的趴在摇椅里,金多宝和大熊卖力的烤着鱼,郑芳草倒是不介意,一脸笑意的端盘子递菜。   郑芳草如今炼气九层,三年期满,并未筑基,因此也没有选择留在玄门。郑家本在苍台镇,世代阵符商家。沈蜻虽因私心隐匿不报,但将功补过,师门并未追究,原本的镇守之期延长一年,以作小惩。   苏莱本不放心,在此陪了几日,卓漆不太愿意回师门,何皎予便陪住在郑宅。   苏莱一回山,便通知金多宝过来照看了。金多宝炼气七层,赖在玄门做了个外门杂役小管事。   何皎予像断手断脚一样躺在摇椅里,让郑芳草喂了一口烤肉:“胖子,多放点辣!”   胖子认命的接着烤。   “两位姐姐,咱差不多能回了吧?”   “嗯。”卓漆吃了一盘子韭菜,“郑芳草的阵图做好就回去。”   魅精之气配合阵法使用,竟能将一山生灵都迷惑住,卓漆便托她仿山中的魔气大阵,绘制一幅阵图。   金多宝一脸同情:“你还记得正事儿呢?郑师妹天天跟着你两,跟小丫鬟似的伺候,有空吗?”   郑芳草忙笑道:“有的,不打紧。”   “小草儿,师姐前段时间让你补的衣裳补好了吗?”   何卓二人对视一眼,又来了!   入住郑宅以来,郑芳草的这七个姐姐,每日都要来刷一遍存在感。   “就好了,六姐。待补好了,我让彤儿送过去。”   郑六转身要走,又转头道:“小妹这是在喂两位师姐呢?哼,我是你亲姐姐,不知道可有此殊荣?”   郑芳草忙递过一盘烤鱼:“六姐请用。”   金多宝虽然不太乐意,但也没说什么。   郑六不依不饶:“小妹这是不愿意?!”   郑芳草小声道:“师姐受伤,力有不逮,况两位师姐在门中对我照看良多,我也不过是回报恩义。”   “小草儿的意思,你亲姐姐还比不过师姐了?”   一言不合,郑六一番发作,方才走了。   “两位师姐,别介意。”   卓漆笑道:“郑师妹,其实人生在世,有许多人是注定没有眼缘的。”   郑芳草轻声道:“我知道。我说两位师姐对我照看良多,也不是随口说说。我虽然是家中幼女,可并不讨父母喜欢。姐姐们也不太喜欢我。我以前,最想的就是能成为像何师姐一样的人,什么都能做好,人人都喜欢。”   何皎予笑道:“又不是灵石,怎么能人人都喜欢?就算真能人人喜欢,又有什么好?”   “嗯。我见过两位师姐肆意洒脱,比人人喜欢的何师姐更加的意气风发。如今我只想做我本来的样子。”她低头赧然一笑,“只是还不太会拒绝别人。以后自然就会了。” 第四十二章猝不及防的离别   在郑宅修养了一月有余,金多宝得到消息,毗邻的灵药山将要开放,郑芳草阵图也正好完工,三人一熊便出发前往灵药山。   灵药山是四大宗门之一丹圣宗的外峰,离主峰尚有五十余里。三人入山一路戏耍,吃吃喝喝,临出山时,何皎予突然交给她一个灵匣。   卓漆打开一扫,满满一盒的鱼兰:“四十九颗。不是还少一颗?”   二人曾经以曾朝雨为赌,赌注正是五十颗五十年的鱼兰。   “下次再见,必定补上。”何皎予淡淡一笑,日光悠远,江河金光淡淡。   三人久久无言。   “山河壮烈,故土难离!皎皎我回家啦!”   遁光隐没,其声不绝。   “好好的离愁别绪都被这丫头给弄没了!”金多宝抹了一把脸嘟囔道。   甫至一剑天,便有大白前来相迎,静渊真人召见。   卓漆撞上房门:“大白,你等等我换身衣裳。”   自她发觉谢邀极大可能便是杀她之人,便再没机会见他。   卓漆深吸口气,打开房门,大白望她一眼,怪问道:“你衣服没换啊!”   “不好叫师尊久候,走吧!”   到了隐剑阁,谢邀一身玄衣,端坐书案中间,正翻看一册竹简,见卓漆过来,示意她坐下。   卓漆远远的坐在下首,谢邀不甚满意,淡淡的望她一眼。卓漆默默的挪到前边。   谢邀把竹简放在身边,道:“来看看这个。”   谢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块微凉的冰玉。剑气寒光,连声音都是冰凌一般清锐。许是金丹被碎时,那一瞬间的恐惧深深刻在心中,莫名的对这个“师傅”敬畏起来。   卓漆拿过竹简便想退回去,手腕一紧,被谢邀牢牢拽过,只得顺势坐在书案一侧的蒲团。   “仔细看看。”   卓漆听命,坐下观看竹简,他手却不曾松开,灵气探入,如冰雪刺于脉络之间,她只得勉强自己将心神全放在竹简之上。   这竹简是一本凡间剑谱,年头不少,剑招古朴,颇有些上古遗风。卓漆不免看得入神,却是残卷,便意犹未尽问道:   “这剑谱可还有下卷?”   抬首间才发觉他已收回灵气,却仍未松手。   “你伤势不轻,灵气仍未复原,为何不早回玄山?”   卓漆讪讪一笑。   “你演练一遍。”   卓漆以指为剑,一套剑法使下来,只有一处停顿,剑意却揣度了有十分。   起势神凝,收招气静。谢邀心中想着灵狐少主称其剑道天才,果然不虚,神色却没半点变化,甚至透出点不满。   “尚可。你灵气未足,过段时日便开始修习缥缈剑诀吧!”   缥缈剑诀乃是剑尊挚交虚元君所创的一套剑法,卓漆接过玉牌粗粗一探,剑意飘然洒脱,剑招清风逐水,剑姿闲逸万端,也属上乘。   “你自行领悟,若有不解,再来问我。”   他并未自称为师,卓漆也不曾察觉,反而有些踯躅,便问道:“缥缈剑诀虽然精妙,但似乎不太适合……不知何师妹修习的是何种剑谱?”   谢邀头也不抬:“更不适合。”   卓漆默默的退下,一出门便瞧见苏莱,一身翠绿色绣金线的外袍,连里面的长裳都是嫩绿色的。   卓漆望了一眼,赶紧挪开视线,偏着头道:“苏莱!你这身衣服……”   “好看吧!”苏莱蹦到卓漆正面,“你喜欢吗?你喜欢绿色,我特意叫大白给我做了这一身!”   苏莱心细,和卓漆在郑宅住了几日,有个茶碗是碧玉雕琢的,卓漆喜欢青碧色,便把玩了一会儿。   卓漆艰难的瞅他,连发带都是翠绿色的,深觉自己误人不浅:“衣裳是不错,不过也太亮眼了,不如换成淡绿色,低调一些。”   苏莱颔首,深觉她说的有理。   “师傅在干什么?”   一剑天此辈中,岳霓和苏莱都具先天剑气,苏莱也拜在静渊真人门下,卓漆替卓沣引魂时,百年断仙草便是静渊真人所赠。   苏莱问完,得意道:“我比你入门早,你现在可是我的亲师妹了!”   卓漆心里有事,便道:“剑意晦涩,师傅正在忙理公务,不如师兄指导一番。”   二人到了后山,苏莱有心在师妹面前好好表现,拔剑而起,洋洋洒洒舞了一整套。   卓漆一眼便认出,这便是何皎予修习的剑法,只是她时日尚短,只有前三式使的不错。一套使完,他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是求赞扬。   卓漆随意夸了几句,便试探道:“师兄从小在内门长大,师傅脾气怎么样?凶吗?”   苏莱摇头:“不凶啊。师妹别担心,你有不会的来问我啊!”   卓漆一指戳着他近在咫尺的脑门:“别凑过来!我入外门以来,静渊真人一直在闭关?”   “应当是吧!师傅闭关的时候比较多。”苏莱又不甘心的凑过来,圆圆的大眼睛望着她:“你看我这发带好看吗?”   “那三年前的六月底,就是我入外门的那一年,他出去历练过吗?”   苏莱一脸茫然的摇头。   “我以前不常在一剑天玩。虽然我住在剑舟,不过大部分时候都在招云峰玩儿啊!岳霓师姐是焕情真君的童子,而且焕情真君真好看!虽然我现在喜欢漆漆,不过她老人家真是整个玄山最好看的!”   卓漆一指戳开他凑过来的额头,借口沐浴遁了。   苏莱傻傻的揉揉被师妹香指戳过的眉心,喜不自胜,正要拔剑一舞,卓漆又回来了,郑重道:   “这身衣裳固然不错,不过,还是要略微低调些。”   苏莱郑重点头,又跑去找大白了。   翌日一早,大白又来传召,卓漆随她入殿,便觉得有些不对。   谢邀不说话,自行翻阅竹简剑谱,由她站了大半个时辰,才道:“缥缈剑法练来看看。”   卓漆昨日回去,倒不曾懈怠,将剑法从头至尾参悟几遍,但她灵气未复,便没有御剑练习。听他吩咐,只好出剑慢慢练来。   缥缈剑诀的要义,便是缥缈二字,卓漆凝气而起,剑势一动,便如仙人踏云一舞。剑行一半,灵气衰顿,剑势便大不如前,咬牙练完,已经眉心冒汗。   谢邀放下竹简,淡淡道:“剑意大不如前。懈怠无功之故,今日起,你便入璇玑塔参玄。”   卓漆一愣,他已低头去查阅剑谱:“即刻便去。”   璇玑塔通体白石所筑,望之光华流转,大白劝慰道:“璇玑塔是参悟剑意的好地方,虽然吃些苦头,也大有益处。”   一入塔中,便摔趴在地上。五体投地!卓漆恨恨想着,大白倒是会说些乖话,却不肯告知,这璇玑塔禁制灵力。   甫一进来,便觉得浑身的灵力都被抽干了,身子也变的沉重起来,落差之下,难免摔倒。卓漆慢慢坐起来,旧伤未复,如置身泥浆,行动艰难。大约过了小半天,才能缓慢行走。   璇玑塔正中空旷,白玉地板上雕刻圆形大阵,石壁上刻满了剑招。卓漆本身善利刻坚,修习缥缈剑法时便凌厉有足,但灵动不达,便细细观摩左边墙壁的剑招。   这一整面墙都是一位女子,着流仙裙饰飘带,长发盘髻,应是一位夫人,剑招如落花逐水,风姿夺人。   卓漆细细观摩,便看出这剑舞夫人似乎并没有丝毫剑气,但剑招却无半点不足。   卓漆双指并拢,以指为剑,跟随墙壁剑招而行,常言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剑法一同此理,招式熟练,剑意自悟。   练了将近十遍,塔外有些动静,从外面又进来一人,卓漆一看,大吃一惊。   “云河师叔……师伯?”   肃焚心轻衣博带,递给她一个小瓶,沉手的很。   卓漆问道:“这是寒华潭底下,灵脉所成?”   “不错,你上次误入灵脉大阵,应当知道,玄山灵脉,便在寒华潭下。寒华潭底灵气漫出,三年才成这一滴重水。”   卓漆也不客气,仰首喝了,塔中感应不到灵气,便用自身之气,步入玄冥。   五日后,卓漆睁开眼睛,肃焚心盘坐前方,正看着一册古卷。   “璇玑塔是剑尊所创,灵气禁行,故而心无杂念时参悟剑意,极为有效。”   卓漆颔首。修真之人,大多追求强者之力,而灵力之强盛,参悟剑意时反而会频生杂念。   “剑尊乃执掌天剑之人,剑势天成,却费心为后人铸下璇玑塔,功德千秋。”卓漆一想,突然道,“那这位夫人,莫非正是还君夫人?”   “不错。还君夫人虽然没有半点灵气,但极擅剑舞。”   卓漆试着练了一遍缥缈剑诀,仍觉得剑意不达,肃焚心见此,便执着她手,亲自教导。   肃焚心出了璇玑塔,被谢邀逮个正着:“她此次入塔,本能有十分进益,被你一顿搅和,能剩下三分便不错。”   肃焚心道:“她灵气未愈,贸然入塔,若是留下隐患岂不糟糕?何故突然罚她入内?”   谢邀本不欲答,这玄门之内,若有人从没怀疑过卓漆的身份,除了半傻半呆的乔织尘,便是他这位师兄了。   “大白回报,她此前曾向苏莱刺探我三年前的行踪。”   “一时好奇,也不必重罚吧!”   谢邀望他一眼,叹气道:“岳霓事务繁忙,不如请师兄去检查她剑法修炼的如何了。”   三年前,六月底,不正是卓漆神魂突然回归之时。 第四十三章天外之姿   谢邀本对他这位师兄不抱任何希望,肃焚心却去而复返,满面震惊。   “三年前,不正是小卓突然好了的时候?她打听这个……莫非师弟怀疑她是……”   谢邀点头,肃焚心沉默一时,才慢慢道:“那也无妨。修道之人,岂问来路。莫怪师弟不教她将息剑诀,反而教她缥缈剑诀。卓师兄是否有疑虑?”   卓斟的态度素来模棱不清,肃焚心见谢邀不答,便道:“她入玄门以来,无错有功。也曾冒险替卓沣招魂,还舍下修士精血替卓沣固魂,可见是个好孩子,虽然来历不定,但师弟也不要过于苛责。”   谢邀凉凉的扫他一眼:“我心中有数。灵狐少主也曾暗示过我。但也是她与我说,决不能让她修炼将息剑诀。”   肃焚心离去,谢邀叹息,他本意并不愿让她入一剑天,但她天资确实不错,且身负天生剑气,百年大劫之后,总要有一代人,重新担负起玄山门楣!   卓漆从璇玑塔出来,苏莱也恰好回山,从外门捉了金多宝来,三人找了一处隐蔽的林子。卓漆学着苏莱鬼鬼祟祟的样子蹲在灌木中,问他:   “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苏莱轻声嘘她,掏出两只雪白的小兽,毛色晶润,还有一把小蛋:“看,今天我们吃这个!”   “这是灵兽吧!?你偷的?”   金多宝缩回手:“你在招云峰偷的?我可不敢烤!”   卓漆望着两只小兽,圆滚滚十分肥嫩的样子,咽了咽口水:“已经偷出来了,送回去说不定还被抓住,而且,还从来没吃过呢!”   金多宝捉过小兽,卓漆连忙说:“去那边一点,我看着不忍心!”   “这种圆圆兽,有灵气,但是很傻,五十年才能开那么一丝丝灵智,和凡俗的猪差不多。”   “所以是专门用来吃的?”   “咳咳……百岁的圆圆兽会生出两只小翅膀,能穿云破雾,以云雾之气为食,五百年的成年兽驰骋风云,一瞬千里!然后,它大名叫做云狰。”   卓漆一条兽腿含在嘴里,突然加快了吞咽速度,飞快的干掉了半只烤小兽,扒出一把小蛋,含糊说:“我吃好了,先走了!”   苏莱和金多宝都是摸鱼顺虾的好手,速速毁尸灭迹。   岂料晚间就出事了,乔明月怀里抱着一只成年云狰,手持焕情真君法旨玉牌,杀上山来了。   苏莱和卓漆齐齐被抓到静渊面前,明显感觉谢邀脸色一黑。   “既然这么不安分,你二人便一同入璇玑塔……”   乔明月冷冷打断:“师祖传下话来,让罪魁祸首去照料云狰一个月。”   乔明月本挂在云河真人名下,为记名弟子,那日焕情真君去寻老友庆阳真君品茗,云中遥遥望见这丫头舞剑,一时动了眼缘,便要了过去。   两人被抓,也没拖金多宝下水,乔明月带着二人回招云峰。   招云峰山体如绿阶,一层一层都种满了食草灵兽爱吃的仙苜蓿等,像一条碧练绕山而上。乔明月直接带二人去了山顶。   “成年的云狰性子娇贵,嘴很馋,但是成年云兽只能吞食云雾朝霞,一定要按时督促它们吃饭。懂了吗?”乔明月一指阁里的两只,“你们两照料那两头云狰。已经成年了,平时性子很温顺。”   这两只云狰看着和吃掉的两只没什么区别,背上多了两只小小的翅膀,卓漆和苏莱过去,揉了揉翅膀,不约而同的想着——   这两只翅膀烤起来一定更好吃!   卓漆咽下口水,收回手,就听苏莱突然大叫起来,被一只云狰咬住了手!卓漆连忙后退,躲过朝自己扑过来的另一只,那只云狰抓不到目标,又和同伴一起去攻击苏莱,咬住他另一只手!   望着戴着两只纯天然皮草手套的苏莱,卓漆很不应景的居然笑了!   “快开防护罩!”   “嗷!”   “云狰以云雾为食,成年云狰更是喜欢云雾中的灵气。所以,防护罩它也能化掉。”乔明月见时间差不多了,才摸了摸怀里的云狰,这只云狰毛皮和翅膀都带微金色,浅促的叫了一声,两只云狰才松开苏莱的手,不情不愿的跳回来了窝里。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们,我们偷吃的那两只,是它们两的孩子吧?”   云狰温和,不会无故伤人,卓漆随意一想就明白了。   乔明月点头:“云狰娇气,一定要按时进食,按时休息,不然……我会每天来检查的。”   “大半都不认识。妖兽图谱我倒是记得烂熟。”卓漆望天,对照灵兽图谱一一识别,山中奇珍异兽,不止圆圆兽她不认识,大半的都没见过。“玄山果然资源丰厚。”   “那是!要论灵兽种类,焕情师祖这儿确实齐全。灵兽极具灵性,认主后对主人也大有助益。但是大部分的灵兽实际都不擅长攻击,而且心智纯善,容易诱捕,修士贪婪成性大肆捕杀,竟渐渐绝迹。”   “你说这焕情真君并不收徒,以往每年只留一名女弟子,这么多灵兽都看管的过来吗?”   “这留下的女弟子,实则是看护焕情真君的。”苏莱低声道,“嘘……这些成年灵兽灵智已开,让它们听见我们议论她老人家,要生气的。”   山上没有居所,两人也不睡觉,直接打坐,方才入定,云狰就闹起来。   卓漆和苏莱望着团团转的小白球,无奈对视:“你以前偷吃过吗?”   苏莱摇头:“以前是岳师姐在这儿……我最多就敢偷点灵兽蛋之类的。”   “睡不着!睡不着!”   这两只成年云狰已经两百余岁,能口吐人言,一起叫起来。   “睡不着!睡不着!”   “那怎么办?”灵兽图谱上书,云狰如果寝食难安,极易心神不宁,短时间内,便会灵气消散,灵智退化。   “抱着!抱着!”   两人无奈的抱起小白球,两只还不甚满意,又叫晃一晃。   卓漆边走边晃,手也自然颠起来,苏莱跟在后面,突然吃吃笑起来:   “漆漆,你看我们像不像一对刚生了双胞胎孩子的小两口啊?”   “不像!照凡俗的年纪来算,我已经算是你的太奶奶了!”   抱着小白球哄了一整晚,抱在怀里晃着便乖乖的睡,一放下就闹腾起来。天亮后,朝霞升起,小白球在怀里左右扭动,卓漆忙问:   “怎么了?”   “肚子饿!”   “那快上去吃啊!”   “抱着吃!”   苏莱几乎要跺脚:“小姑奶奶,你有翅膀我没有!”   卓漆望天,云雾流转,似乎唾手可及:“那么高,我目前修为太低……”   “好饿!”小白球捉着卓漆的袖子啃起来,两人忙御剑直上,一顿饭竟吃了一个时辰!   御剑需耗费灵气,一天伺候下来,两人苦不堪言。   这日卓漆喂完云狰,便四处走走,苏莱不胜其扰,决心去将金多宝抓来共苦。   山南极广一片红枫林,里面住了几百只灵鸟,翠羽红叶,卓漆得闲,一入林,就发现早有人先来一步。   荆钗布裙,长发洒落及地,随意坐在树根上。   仅仅一个背影,竟有无尽之美。   她脚边放着一个白玉雕成的荷叶鱼缸,玉壁很薄,一尾红鱼清晰可见。   物随其人,这条鱼和她一样,很静。   卓漆远远行了一礼:“一剑天弟子卓漆,拜见焕情师祖。”   “过来吧!”   卓漆低头过去,她坐在树根上,两只脚随意的挂着,似乎是嫌碍事,长裙全撩在身后,虬结的树根纤细的双足,无一处不在叫嚣一个字——   美!   “低着头做什么?本尊会吃人?”   卓漆又行一礼,她竟十分开怀的笑起来:“现在的孩子居然这么懂礼数!可比我小时候好多了!”   这样一位天姿美人,言语却爽朗快意。   “我小的时候,仗着自己生的好,可从没有这么恭敬!她们都没我好看!”   她脸色有些苍白,虽然欢颜快语,但明显似乎中气不足。   卓漆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传言中性子古怪的焕情真君,是这样一位病美人。   “过来我旁边坐着,你带了灵谷吗?”   卓漆点头,女孩子没有不喜欢这些灵鸟的,所以特意带了些灵谷来饲喂。   “怎么不过来?”   卓漆突然就有点尴尬,可这世间,便有这样一种美人,不可亵渎。   “师祖随意一坐,就是天成之美。弟子再蹲过去,大煞风景,自己都看不下去。”   “有意思!”她又大笑起来,不似一般美人莞尔掩唇,也不低头浅笑,昂着头张口大笑,贝齿荧光。   “你便是静渊今年收下的女弟子?”   静渊真人座下,她和何皎予,但听她问话,似乎早就见过皎皎了。   “你如今练的什么剑法?”   “缥缈剑诀。”卓漆掏出一把灵谷,刚凑过去,那灵鸟就飞到另一边了,继续排队等着焕情真君手心的灵谷。   卓漆……   “长得好就是占便宜!你看连鸟儿都喜欢我!”   “您这样的天人之色,人、妖、魔三界,千年才一遇。”   “说的好!”焕情真君抚掌笑道,“我自记事起便被人夸美,独你,倒是夸的清新脱俗。”   笑罢,她又说:“缥缈剑诀很好。日后静渊若是哄骗你练别的,你只管不要理会他。就说是师祖我说的。他敢强迫你,就叫他来问我!况且缥缈练起来好看,非常适合女孩子,不过,任谁也没我使的好看!”   是!师祖您的美貌天下第一! 第四十四章焕情的小金鱼   到云狰饭点,苏莱还没回来,卓漆一手拎一只到了云雾中,两只小白球哼哼唧唧的不肯吃,扭着闹腾。   “抱着!抱着!两只手抱呀!”   “不要拎着!翅膀要掉啦!”   卓漆喂养了这些时日,已十分了解这小东西是多禁不起诱惑,往云雾前一凑,假装吸了一口,砸吧砸吧嘴,两个小白球就争先恐后的吃起来了。   卓漆故意又拽回来,小白球急的哇哇乱叫,戏耍了几次,又觉得没意思,就让它们安分吃去了。   小白球吃好了,又记仇起来,趁她不注意,挣脱出去,卓漆忙御剑而上,灵气交织,迫使这两只降下来。   修士逆天而行,却有一条恒率,那便是登天之途,逆难而上!越往上行,灵气消耗越大。卓漆只是筑基修为,便压下小白球降下云层来。   小白球到了山顶,还不肯乖乖回阁中,左右窜飞,卓漆久抓不住,逡巡间慢慢从这其中领悟到一种节奏,随手拈起一段枯枝,在空中练起缥缈剑诀。   剑意凝而剑招方动。卓漆宁神定气,待剑势大成,手中枯枝才微微向前一探,剑招轻风逐云,一出欲击碎冰雪,一回欲裹挟云雾。   苏莱带着金多宝回招云峰,远远便望见,空中剑舞翩然不绝,剑招虽略显生涩,但剑意已领略了八分。   乔明月抱着金色云狰正在半山饲弄灵鹊,遥遥一眼便见山顶剑舞,招式连绵不息,白色剑光似远在天边的新月,又如近在眼前的皑雪。两只小白球穿梭其间,似乎也附和剑意而舞。   山色清光,亦为之变。   她自幼年记事起,便苦练剑诀。可她没有先天剑气,卓漆有。她也知道,卓漆从未接触过剑法,短短几个月,似乎都要超越她了。   剑招不止,乔明月心中微微一动,闭目之间,仿佛一招一式都能随心所欲,不由拔剑而出,酣畅淋漓的使了一套剑法!   剑,乃兵中王者,剑招易学而剑意难以理悟。乔明月遥遥望了卓漆剑舞,便从中领悟,剑意更进。   而卓漆一套剑诀使完,才意犹未尽的拎起两只小白球,心中还想着先前焕情真君演练的三招。   她当时只练了三招,脸色便更白,笑着说身子不好,又抱着白玉荷叶鱼缸给她看:“因为我的檀香小金鱼都不爱吃饭,所以我这几日身子也不好。”   卓漆当时目瞪口呆:“虽然您人美,可这说不过去啊!”   “我生的美,我总有道理。”   金多宝落地,瞪大眼睛看着卓漆:“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有理。皎皎才走了这么几日,你就安心修炼,剑法也更甚一筹了!果然,误交损友,不利修行啊!”   卓漆笑道:“你来的正好!”   岂料这几日卓漆日日去红枫林,也没再见到焕情真君。虽有些手段可使,但元婴修士手段通天,卓漆虽与她十分投缘,也不敢随意刺探她行踪。   第七日下午,卓漆正要回山顶,焕情真君才姗姗来迟,由同批入选的筑基女修徐洛扶着。   她脸色十分不好,见卓漆一脸担忧,拍了拍手里抱着的小金鱼,笑道:“你看,檀香小金鱼不止不吃饭,都不香了,所以我才更不舒服了。”   回到山顶,金多宝一脸扭曲:“小卓,你让我去听听,可那小金鱼根本灵智未开,就是一条没记性的蠢鱼。”   卓漆张大嘴:“焕情真君为何要养一条凡品?”   “它灵智未开,记忆只有五息,只会说一句话!”   “什么?”   金多宝两手学着金鱼转圈游动:“哇!世间竟有如此美人!游一圈转回来,又忘了,重复一句,哇!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苏莱和卓漆沉默以对。   “师祖能听懂鱼说话也不一定。”   一月之期未至,徐洛便下山传话:“师祖养的小金鱼死了,所以,让你们下山了。”   卓漆一手拎着一只小白球,径自去寻乔明月,她正练剑,卓漆也不打扰她,在院外等了小半个时辰。   “一段时日不见,果然大有进益。”   乔明月瞪着她,不搭话。她眉眼狭长,表情冷冷的,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一副冷眼看世间万物的模样。   “怪不得你和你母亲,削尖了脑袋都要进玄山来。”   乔明月不过是云河真人的挂名弟子,虽然送她一本剑谱,但璇玑塔和飞阙是万万没资格进入的。她正要开口辩解,又听卓漆话锋一转:   “听说你怀里的小金毛很喜欢你,想认你为主啊?”这消息便是金多宝听半山那只老玄龟说的,据称这只老玄龟便是当初传信给卓漆那只。她懒得搭理乔明月,可不意味着能任由乔明月针对她。   “吾乃云狰之王!尔等凡子……”小金毛气的哇哇乱叫,卓漆掐着两只小白球,笑道:   “云狰之王?你再乱叫,我就捏死你家这两只小白球!”   “云狰喜好群居,相互之间感情深厚,我和苏莱偷吃了云狰,身上便有一股云雾气息,因此,你向徐洛上报,主动请缨带这小金毛去找真凶。”   小金毛怒气冲冲的就要冲过来,可是忌惮卓漆手中的两只小的,又不敢妄动:“你还敢说!吾要挠死你!”   “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乔明月,你那日为何当先便去了一剑天?”   乔明月冷冷道:“我听说招云峰从前是岳师姐看管,苏师兄常来探望岳师姐,熟悉地形,所以才……”   “哼,小金毛,她这么说你信吗?我告诉你,她之所以先去一剑天,是因为她眼睁睁看着苏莱将两只小白球捉走了!”   “尔等凡人,真是卑鄙!休得离间吾等!”   卓漆本来只是怀疑,那日金多宝和老玄龟闲聊,被老玄龟亲眼所见,只是这老东西好静懒动,从不出门。   “信不信随你。”卓漆可不管它,只要它有一丝丝疑虑,就不会再认乔明月为主。“乔明月是我姨妹,虽有血缘至亲,可惜,她特别讨厌我。你也说凡人卑鄙,你猜她会不会为了陷害我,故意让苏莱捉走小云狰呢?”   卓漆说完,拎着两只小白球扬长而去。   回到一剑天飞阙,大白笑眯眯的等在门口。   苏莱:“我去看看岳师姐!不知道外门有没有吃的!”   卓漆:“我……我要去换衣服!”   大白拦住二人,摸出两根白羽:“真人说了,这段时日,你们两个小馋鬼不许出门,只管练控行剑气。”   一个手掌长的长形铜盘,盛满了化开的青色粘汁,白羽放在一侧粘液上,铜盘中间竖着一个一指大小的铜环。   “能控行剑气,将白羽从铜环中催过,落在另一边的尽头,才算合格。”   汁液黏腻,铜环细小,整个铜盘也不过手掌长,稍一用力,白羽就飞过了头。   待到半月练过去,卓漆才勉强能将白羽催过铜环,大白笑眯眯的换好白羽,说道:   “都说你们两是一剑天这一代难得的剑道天才,可照你们这么练下去,大白姐姐的羽毛可都要拔光了!”   苏莱在廊檐下放了张竹席,面朝下趴着:“大白,你说的容易!你试试看!”   大白笑眯眯的催动剑气,白羽缓缓升起,稳稳的穿过铜环,恰恰好停在铜盘尽头。   苏莱把脸摁在竹席上:“我睡着了!不要和我说话!”   “好了!其实这也没什么难的,与剑道天赋也没甚关系,当年,真人可是足足练了一个月才能控住白羽呢!我呢,连剑都拿不住,半个时辰就能办到了。”   卓漆若有所思:“这是为何?”   “这就要看看,你是想要白羽动,还是剑气动了。”   苏莱趴着也不老实,四肢像条鱼一样在竹席上游动,听到这话,大笑道:“大白,你不是说的废话。这不是一样,剑气催动白羽,自然是剑气动,白羽也就动了!”   卓漆思索再三,重新再试一次,白羽果然歪歪斜斜的过关了!   “不错。好了,丫头,你先回断无明居吧。”   卓漆自拜入静渊门下,就有意不常回卓斟这边,数月不至,芭蕉依旧,山门石苔暗生,已有明显绿痕。   卓斟无奈的看着女儿:“快去劝劝她。我实在是不敢说她了。”   乔织尘一手山药泥,正在搓山药丸,卓漆过去,拿起一块陪她一起搓着。   “果果,搓的好看一点儿。”   “知道了。您这是要送给谁?”   “当然是你素心师伯。”   卓漆望着满屋子的食盒,扶额叹气:“您做好了,为何不送去呢?”   “我不敢。师姐肯定不愿意见我。”   卓漆拎着刚做好的甜汤出来,卓斟正施了一个化雨术,给芭蕉浇水:“果果,我想带她去千机门走走,她总是不愿意。素心真人不愿意见我,只好叫你跑一趟了。”   “她……是从前发现我身体不好才这样的吗?”   卓斟笑道:“她不如你,本来就是个娇弱的。你出生后,她还算刚强,时常陪着你,后来,与我一同镇守镇魔大阵时,心神恍惚,魔气入体,这才出了事。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卓漆拜入一剑天,玉牌早换成了一剑天弟子,奉上玉牌,素心真人果然不肯见。那传话的玉女本是素心真人的弟子,却混成了跑腿的侍女,而卓漆区区一个外门弟子,骤然却成了金丹修士之女,还拜入一剑天,自然不愿意再去传话。   卓漆凝望山门,悠悠叹气。 第四十五章失踪的金胖子   乔织尘的事情,她真不愿意管。   “玉女师姐,许久不见徐师兄,还烦请师姐去通报一下。”说着把一瓶上品补灵丹塞给她,手指轻微的在她衣袖上弹了弹。   玉女收了丹药,却不肯办事:“徐师兄不在山中,师妹要是真有事,自行去找便是。”   卓漆既来,早知素心不肯见她,托金多宝打探的清楚,徐旻被罚昨日才出关,哪敢随意出去?   “既然如此,还请师姐再去通传师伯,卓漆在此恭候,到师伯改变主意为止。”   玉女自行进去,却不传话给素心真人,卓漆在外等了一炷香功夫,对那边身穿浅绿色纱裙的女修玉清笑了笑。   “玉女师姐说,徐师兄不在丹天峰,是去了何处?”   这女修正是素心座下散花侍女之一,那日卓漆也曾见过,见卓漆这么说,瞪眼回道:   “徐师兄的行踪,那丫头怎么能清楚?”   卓漆笑笑,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师伯肯不肯见我。玉女师姐怎么去了这么久?”   玉清知道玉女没去通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进去了。   卓漆等了大半个时辰,正要离开,就被请进去了。   高居云满面怒容,威压大盛,满殿的侍女跪了一地,卓漆抗住威压,礼数周全的行了一礼。   高居云挥退侍女:“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丹天峰耍这种手段!”   “师伯要责罚我,我也认了,只不过,玉女被我做了手脚,徐师兄我可没做。难不成那玉女比徐师兄还厉害,药效上来,能对徐师兄用强?”   高居云气的拍掉了椅子扶手:“你!混账!满口胡言!乔师妹纯善,你……你就全像你爹!”   “徐师兄乃怜香之人,便是偶尔一亲芳泽也没甚大不了。我母亲一心想见见师伯,弟子求而不见,只好出此下策。”   听她提起乔织尘,高居云心中酸怒交加,她待她如同亲妹,竟生分自此。卓漆回玄山,也与她只字不提,甚至还多加提防,她是不愿意见乔织尘,可又不愿意乔织尘也不见她,正要大怒,就听卓漆说:   “她病的不轻。”   高居云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良久吐出口气,叹道:“她自小便稀里糊涂的。偶尔想起我来,有些不开心也是正常。卓斟三言两语哄哄她,自然就忘了。”   两人沉默一瞬,高居云拿出一副卷轴:“你拿去给她,她看过就明白了。”   “你的性子很好。阿尘,也许是被我教坏了。”她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什么,一把收回卷轴,“说不定是我不会教孩子。旻儿也没有教好。”   “徐师兄风姿翩然,很得门中弟子喜欢。”卓漆忙敷衍道,高居云却不肯再把卷轴递过来。   “你母亲既有心病,我虽不愿见她,但这画卷可保她药到病除。”   “师伯有何条件?”   “让旻儿随你入一剑天修习半年。”   卓漆奇怪道:“此事师伯该同我师傅或云河师伯商议……”   “旻儿不愿意去。”高居云展开画卷,慢慢道,“你想法子说服他即可。”   卓漆点头,直接回一剑天住所,苏莱已经笑瘫了,脸上都刻着竹席印子。   卓漆接过留影珠,一本正经问道:“真这么好笑?我要拿这个去威胁徐旻,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留影珠里一片绚烂花海,正是后山杜鹃花林。徐旻一人斜卧在石头上,玉女过来便躺在他身后,抱住他头。两人亲昵的说了会儿话,就开始亲吻。   卓漆一把推开蹭过来的苏莱:“不要脸!滚开。”   苏莱就势在竹席上滚了几滚。留影珠里亲了好大一会儿,两人难舍难分,徐旻本来兴致不高,也开始动手动脚起来,正把个玉女扒的云裳半退,玉清就杀出来挠花了玉女的脸,连徐旻也挨了几爪,脖子上好长的血痕。   卓漆笑倒在竹席上,苏莱趁势就滚过来,有样学样的捉她的嘴,被她一脚踹到屋里去了。   “老……阿龟,辛苦你了!”   老玄龟在廊檐下慢吞吞的爬走了。   丹天峰里,徐旻最喜欢的就是玉女和玉清两个。卓漆在门外借机让阿迷吐了口魅气抹在玉女衣袖上,迷人心智,又故意提起徐旻,玉女果然便去找他。   之后掐准时机,暗示玉清,她两个争风吃醋惯了,一进去又见两人如胶似漆,也顾不得其他了,当场就厮打起来。   无论高居云能不能察觉到迷萝花粉,都会自然联想到她。   苏莱有点担心:“我现在觉得,混世小魔王这个称号要让给你了。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暗算徐旻,就不怕高师伯告你!”   迷萝本无色无味,高居云即便察觉到,也没有证据。   “我本来不愿管,可也没有办法。”   苏莱拿了留影珠去寻徐旻,软硬兼施,又威胁要拿给岳霓看,第二日,高居云提出让他到一剑天暂居半年,他也只得答应了。   卓漆拿了画卷回断无明居,卓斟正带着乔织尘在附近走走。   画卷是一副红衣美人,红发如卷,红裙艳糜,仔细一看,才看清竟是用一片一片杜鹃干花粘制绘成。   乔织尘顿时泪如雨下,喃喃道:“师姐果然没有怪我。可我也不知道,师姐为何不肯再见我。她分明连我儿时一句戏言都还记得,为什么不肯见我?”   相见不如不见,总有不可言说之故。   卓氏父女安慰她一番,三日后,乔织尘总算与卓斟一同前往千机门。   “她这样,您恐怕也不能再前往裂红原了。”当年四大宗门驱逐魔族出中原,将其镇压在裂红原之下。若是镇魔大阵有任何闪失,魔族的报复将远胜当年。   “此次三年之期未到,姽宁真君已前去亲自看守镇魔大阵。真君座下首徒,不日便出关了,他擅长祛除魔气,希望此行一切顺利。”   回到一剑天,徐旻和苏莱一碰面便明争暗斗,没有一日消停。卓漆不堪其扰,设计让他远远见了乔明月一面,徐旻自此消停了,果然去纠缠新结交的明月师妹。   乔明月自是不假辞色。   徐旻见她痴心剑术,也专心剑道,认真修炼之下,也不去纠缠女修侍女了。对素心真人来说,也算意外之喜。   见徐旻安分了些,素心真人转头便带着玉清玉女,到静渊真人面前告了一状。   静渊当时淡淡一笑:“小孩子打闹纯属寻常,徐旻已筑基中期,又是师兄,还能吃她的亏?”   素心也不多费唇舌,待她一走,大白就来传话,直接请卓漆入璇玑塔!   苏莱拽着卓漆的手,卓漆挣扎着拍掉问:“素心师伯这是诬告!她有证据吗?”   大白笑眯眯的回答:“决定罚你的可是真人。不如你去问问真人有没有证据?”   卓漆连连摇头,大白自顾自的回答她:“你去问真人,真人肯定会让你使一遍剑法,然后告诉你,哼!剑意大不如前。懈怠无功之故,今日起,你便入璇玑塔参玄!”   卓漆一入璇玑塔,灵气骤封,五体投地。肃焚心缓缓坐在她身边,任由她自行平复。   卓漆趴在地上,偏头看他,他也不理睬,自行闭目冥想。   璇玑塔中,时光停止。卓漆这么望着,不知不觉居然睡了过去。   睡饱了醒过来,肃焚心还坐在旁边,见她手忙脚乱的擦口水,嘴角微微上扬,自行练剑。   卓漆跟在他身后半步,依样慢慢练来。一刺一划,自有章程。   肃焚心领她练了一遍剑法,又坐下来闭目冥想。   卓漆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无话可说,若不说点什么,又觉得浪费光阴。   “好好练剑。这样看着我,莫非我脸上有剑谱不成?”   卓漆转过头去练剑,一会儿又忍不住看他,反复再三,肃焚心叹口气,出去了。   卓漆颇觉遗憾。   突然想起从前在涵秋馆,她假装不知他的身份,随意谈笑,他总是发呆,她总是偷偷的看他发呆。   受罚期满,苏莱便传信过来,金多宝失踪了!   苏莱是个小霸王,每逢五日外门休沐就拘他和大熊上来伺候着,前一次金多宝没有如约前来,苏莱也未曾在意,三天前恰逢休沐,依旧没来。   苏莱传信下去,金多宝也没回信。   卓漆先去了断无明居。她虽有灵兽袋,但大熊资质一般,便不拘在身边,放在断无明居,金多宝每次上山顺便捎上。   大熊正在做一种吃食,拿芭蕉叶包了酸梅和着糯米蒸熟了,见卓漆问起来,一脸茫然。   到了外门,岳霓也约有十来日不曾见他。   “他未曾告假。我也未留意,他居然不见了。外门一切如常,金多宝曾多次提起他母亲,他自上山起三年未曾归家,莫非他是出门探亲去了?”   金多宝出身据称也是修士之家,但从前也没听他提过,正苦无头绪,小泥鳅心神联系卓漆道:“胖子从前说过,他家边有一个灵湖,旁边都是小沟,里面的泥鳅能做出桂花香味来。”   卓漆拿出地图,玄山地处灵脉之上,附近灵湖不少,唯有灵镜湖边有一处桂花林,便御剑前去。   灵镜湖边只有一个庄子,居住的人不多,卓漆落地打探,姓金的人家,只有几户,姓金的胖子更少,很容易就找到金多宝家。   一月不见,他消瘦了不少,脸上还带着划伤,从下巴直上眉间。   卓漆笑道:“本来又圆又胖,尚有几分憨态可掬,如今毁了容,太难看了!”   金多宝裂开嘴傻笑,说要带卓漆去吃桂花味的大泥鳅,被泥鳅窜出来缠了个严实。 第四十六章老年胡须版“金多宝”   见他精神不错,卓漆也暂时放心。   说是房子,不过是个茅草屋,一人高,房门很窄,金多宝侧着身子进屋看了看,示意卓漆在外面等着。   泥鳅对掌管厨艺的胖子怨念很深:“他神神秘秘的做什么,要是皎皎在,必定要揍他。”   卓漆倒不以为意,小屋子里除了他母子二人,还有一名筑基修士,片刻那筑基修士骂骂咧咧的出来:   “说了一时死不了!你再敢去找小爷……”   一出门就见卓漆冷冷的看着他,虽同是筑基修为,但她手中长生剑一看就并非凡品。金多宝拜入玄门,阖庄修士也是知晓的,忙收了声,理正被扯歪的帽子,转头道:   “你日日叫我来也无用。她肉体凡胎,即便你有仙丹灵药,她也不能用,只能减轻她些微痛苦,寿数到了,神仙也难救。”   金多宝心知无用,不再纠缠,又入内安抚了几句,才带卓漆到桂花林里。   灵镜湖岸势低浅,穿过桂花林全是一道道沟渠,卓漆把大熊放出来,跟着金多宝捉泥鳅。   泥鳅很不开心,同类相残。   卓漆淡淡道:“虽为同类,然命缘不同。”   金多宝胖手一顿。   卓漆这话,是说泥鳅,也是在劝他看淡。   他何尝不知,凡俗之人,若有灵根,有幸悟得修真之道,即便不能得道登天,但也能暂时脱离生老病死。没有灵根的凡人,只能在苦海中沉沦。   金多宝娴熟的起火热油锅,还挑衅的瞅了泥鳅一眼,泥鳅不忍再看,恨恨回隐境中修炼了。   刚炸好一条,金多宝抄着火筷子夹到她嘴边,香气冲鼻,卓漆胡乱吹了两下就吞进肚里。   “我带了一些昙荆花瓣,虽然无用,但能镇痛养神,最后一段时日,让她过的好些。”   金多宝点头:“正好我带下来的也用光了。这些天我陪着她,每天做些好吃的给她,倒也不错。”   他顿了顿,一脸略带猥琐的笑:“就是她有心愿未了。”   “唯一的儿子没娶上媳妇儿?”   金多宝嘿嘿直笑。   卓漆道:“你如果想说,让我假扮一番,我只有一个字。滚!”   金多宝又递过来一根泥鳅,道:“吃人嘴短!”   卓漆把荆昙花瓣的锦囊递给他,不假思索道:“拿人手软!”   茅屋虽然布下禁制,但无人看守,二人没有多做逗留,早早回去。卓漆施了个小小的障眼法,把大熊化成一个美娇娘随他进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金多宝邀卓漆上庄子里去。   庄子里大多是凡俗之人,卓漆披风遮住了大半面容,但她自练缥缈剑诀以来,风姿渐成。路人纷纷避退,不少儿郎又忍不住偷窥一二。   金多宝听人家窃窃私语,笑道:“仙子,您别当真!俺家是个小农庄,随意来个姑娘就说是大美人。”   卓漆知他紧张,不假思索的反嘲回去:“随意来个姑娘,站在你身边,也衬成大美人了。”   金多宝吸气收腹,悲愤自叹。   整个庄子茅屋土路,别有一番乡土之风,忽然一座高门大院,红顶白墙,光是门口的石阶就铺了三丈有余。   “你爹家?”   金多宝含羞点头。   卓漆过去亮出玉牌,那门房也有几分眼力,见“一剑天”三字暖光流转,忙奔去回报,不多时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迎了出来。   为首一个略显老态,和金多宝面容身形有九分相似,只是皮肤略黑,带两撮小胡子,正是金多宝的生父。   卓漆退到一边,任由他父子二人商议。那个筑基大夫也在其中,有几人想过来搭讪,被卓漆冷冷一眼扫退。   金父本以为玄门修士路遇此地,阖家相迎,出门一见金多宝,脸色大变,欲转身就走,又摸不清卓漆和他的关系,只好先行留下。   金多宝先是苦苦哀求,而后冷声和他谈判,一阵争执,突然冷笑道:   “你再不愿意,我也是你亲生的。她当年本来就不愿意,如今她即将入土,只求一个清白名分!”   金父摇头,见卓漆背手而立,略微放心道:“你进玄门,也不过是个外门弟子。何况,就算是高阶大修,也管不了人家的家事!她一个村姑,绝进不了我家大门。”   二人争论不休,卓漆观望形势,金父是金氏家主,筑基中期,那大夫看样子是金氏家臣,筑基初期,余下筑基初期五六人,炼气弟子不少于十人。   人数太多,动手不易,即便能赢,动静也不小。   何况灵镜湖就在旁边,若是传回宗门,她有先天剑气这护身符,不过是受点小罚,金多宝的惩罚必定要重多了。   金父拂袖而去,金多宝略有些尴尬:“他不肯见我,就是个窝里横。你拿出一剑天的玉牌,他不敢不出来。”   卓漆点头,笑道:“他要的如意壳是什么?”   “就是旱地章鱼的壳子。”   卓漆恍然大悟,二阶旱地章鱼背上的黏液会形成一层软壳,坚韧难破,能随意变形,附着性也不错。   “叫如意壳也颇为贴切。只不过那壳上腥味很浓,各种药草都不能尽除。他倒是不嫌弃。”   金多宝稳住情绪,口中毫不在意道:“他从来不挑。为了生出个有极品灵根的儿子,还娶过一个一百余岁的筑基女修呢。可惜他命中没有单灵根的儿子。哦,倒是生了个双灵根的,水火属性双灵根!呵呵,老天开眼。”   苏莱接到卓漆传书,连夜就回了信,卓漆御剑带着金多宝赶往金沙林海,一日一夜方到。苏莱早等在林海外,出乎意料的是乔明月和徐旻也跟来了。   苏莱拿出备好的丹符递给卓漆,解释道:“乔师妹要一些低阶内丹,徐师兄见乔师妹来了,也跟着来了。”   卓漆点头:“我们只在林海外围,二阶妖兽就有修士筑基修为,一旦遇到,就联系其他人,绝对不要独自动手。”   徐旻不满道:“卓师妹,你带着一个炼气修士,他……”   卓漆打断他:“徐师兄,我请你了吗?林海中妖兽横行,徐师兄和乔师妹看顾好自己就是,我带来的人,我自己会照顾!”   金沙林海外种满了金色的针叶松,能隔绝妖兽和林中瘴气,不少低阶妖兽熟悉了金针松的气息,也能在其中活动。   五人分成两路,卓漆前世时常来猎取妖丹,对外围旱地章鱼的领地熟悉的很,单独带金多宝在外围寻找旱地章鱼。苏莱跟着徐旻和乔明月。   金多宝在前面探路,把各种荆棘砍开,一些一阶妖兽听到动静都远远闪开了。   卓漆不耐烦的斩杀了两只撞过来的一阶蜈蚣道:“旱地章鱼也是鱼,你就不能叫两只出来吗?”   金多宝抹汗,道:“先慢慢找找吧!旱地章鱼喜欢聚居在一起,在外围能找到小的,就能引出大的。贸然入内,实在太危险了。”   他顿了顿,含糊道:“其实我也不愿意她进金氏族谱。可她执着于此。找不到如意壳,也好。”   卓漆跟在他后面道:“她还不是为了你!大约觉得她入了族谱,你也能认祖归宗,金氏虽小,但有一分助力总比没有的好。”   虽然如此说,但她心里是不认同的。她两辈子都是修士,且顺风顺水的好资质,实在不理解金母井底观天的执着。   “找到如意壳,你要是不愿意,就留着自己用。你这身段,恐怕只有如意壳好使。”   金多宝知道卓漆宽慰他,一时竟感动的眼泪汪汪:“小卓,我人长的丑,资质差,又贪财,又胖,修为也不算刻苦,你和皎皎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卓漆听他细数自己种种不足,回头望他一眼道:“因为你有自知之明。”   金多宝的感动,便只维系了一句话的功夫。   金沙林海的金针松能阻隔瘴气,正是灵镜州四大宗门千年前所值。走到金针松和黑森林的交界处,便闻到一阵难以形容的腥臭。   一群旱地章鱼在黑水泥沼里鼓着泡泡,各自为营,卓漆锁住一只二阶章鱼,让金多宝过去引它出来。   “旱地章鱼虽然群居,但又很自私,而且,很喜欢吃肉!去吧!”   金多宝走过去,假装回头,那章鱼一见小胖子浑身是肉,慢吞吞的从淤泥里挪出来,也不惊动同伴。远远的跟着金多宝,骤然腾跃而起,把胖子摁在身下,一张嘴喷他一脸黏液!   防护罩应声而破,金多宝死死闭上五窍,防止毒液流进眼口鼻中。泥鳅见他被困,身形暴涨,死死缠住旱地章鱼的两只前脚,金多宝双手脱困,一张爆裂符拍在章鱼一条腿上。   卓漆气笑了,忙催生藤蔓护住他头,胖子很快觉出不妥了,爆裂符虽然炸断了章鱼一条腿,他胳膊也被余波震伤。   长生剑出,卓漆一跃而起!剑如漫天风云,直卷而来。   金多宝大叫一声:“不要砍背!”   嘴一张开,就流了一嘴的黏液,瞬间就被黏住了,卓漆深深叹息,简直无法直视这样的搭档。   剑气砍在章鱼身上,被厚厚的黏液阻挡,背上的软壳丝毫不动,连腿都动弹不了。   卓漆心神联系泥鳅,泥鳅会意放开章鱼,缠住金多宝用力将他拉了出来。   卓漆藤蔓出手,牢牢困住章鱼剩下的五条腿,朝金松林里拖拽。章鱼猛烈的挣扎起来,泥鳅把胖子扔飞,一起缠住章鱼飞快的转圈圈。 第四十七章又见何旭儿   旱地章鱼虽然不怕干,但在陆地上久了,渐渐分泌不出黏液,藤蔓越缠越紧,卓漆手起剑落,斩断五腿。   章鱼被困在藤笼中翻滚丝毫,卓漆看准时机,斩掉章鱼头上的大肉瘤,这就是旱地章鱼的命脉。   等了小半个时辰,章鱼挣扎停歇,浑身的黏液极快的流出渗入地底,背上的软壳也自行脱落下来。   卓漆用藤蔓拽过软壳,扔给金多宝。金多宝为难道:   “这也太臭了!”   卓漆怒道:“难道放我这里?”   金多宝无辜道:“我只有一个储物袋,锅碗瓢盆,调味吃食,全放在里面。”   卓漆权衡再三,裹了厚厚三层藤蔓,忍痛把这东西塞进了储物袋。   晚间林中瘴气浓厚,五人集合退回到林子外边。   金多宝弄到如意壳,为了弥补一身恶臭的卓漆,勤加苦练,捣鼓出新菜式,油炸蜈蚣腿,酥脆鲜香。苏莱、卓漆大快朵颐,乔明月早就辟谷,不屑为伍。   倒是徐旻,一副“身为一剑天精英弟子竟如此败落”的愤恨之感,唯恐明日玄门就被他两人吃垮了去。   卓漆也不在意。第二日一早,卓漆便道:“不如苏师兄和我们一块吧。乔师妹,徐师兄,若遇到二阶妖兽,千万不要逞强。”   徐旻喜色上面,不耐烦的应答,能和乔明月单独相处,对于卓漆胡乱指挥也不那么在意了。   乔明月依旧面无表情,不知道想些什么,对徐旻的态度却是难得温和。   三人走了一段,卓漆笑眯眯的道:“苏莱,不如你还是去和他们一起!”   苏莱会意,一脸坏笑如出一辙,待跟过去,徐旻、乔明月此时已进入黑森林了。   卓漆远远跟过来,笑道:“黑森林里瘴气危险,我们修为都不高,还是别进去了吧!”   徐旻有点尴尬,正要解释,乔明月冷冷望他一眼,自行进林子里去。   徐旻连忙跟上。   苏莱拦住他,乔明月他可以不管,但徐旻看着机灵实则是个没脑子的,看在素心真人的面上,也不能不管他。   “乔师妹以前来过,这里是二阶刺鼠的老巢。乔师妹的母亲将过生辰,所以想取一些做一件软甲。”徐旻见苏莱不让,乔明月越走越远,急道,“师弟!让开!”   卓漆缓缓道:“刺鼠虽然二阶,但并不危险。”   “师妹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阻拦?”   卓漆冷笑:“可刺鼠以夺魂藤为食,有刺鼠的地方,必定就有夺魂藤!师兄即便不出门,也该知道夺魂藤有多危险吧?”   苏莱拽着他:“徐师兄,乔师妹素来对你不假辞色,为何突然邀你一起?我是个孩子我都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徐旻愣了愣,他是真没有想到,突然疾步冲过去,扭头恨声道:“乔师妹纯孝,你们两居然这样恶意度人!简直没人性!若是乔师妹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没人性的两个对视一眼,卓漆拦住乔明月,正要说话,脚下微微一动,一阵细微的霹雳之声,就好像一条紧绷的弦崩坏,接着地面不住颤动,噼啪之声不绝。   卓漆脸色大变,疾呼一声:“走!”   苏莱带上金多宝急速掠出,徐旻虽不明所以,还是跟着出去。乔明月被他拉着飞出一段,突然折回,向黑森林猛冲进去!   徐旻不顾苏莱的阻拦,跟了进去。   苏莱把金多宝扔上卓漆飞剑,也跟了进去。   卓漆深吸口气,突然想念起轻音宗那段不顾同门死活,自由自在的日子!   把金多宝放在外面,卓漆也跟进去,地面上满是奔逃而出的刺鼠,拖家带口的逃窜。她猜的没错,一定有人偷走了夺魂藤的精元!   看这动静,这夺魂藤母株,至少三阶。   乔明月见刺鼠挡路,不退反进,落地胡乱斩杀,一路冲进刺鼠老巢,徐旻跟在身边护驾。   卓漆挡住乔明月,她眼眶怒红,情绪不稳,卓漆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好一掌拍晕她扔给徐旻!   地面震动,墨绿色藤墙凭空而起,卓漆拽过苏莱扔出去,徐旻抱着昏迷的乔明月借势跃出!送走三人,卓漆御剑而上,藤墙暴涨,穷追不舍,她一咬舌尖,瞅准一处薄弱,全力轰碎,正要出去,却见金多宝抱着头大叫着撞了过来!   两人撞成一团摔落在地,藤墙已飞速合成穹顶,破洞也飞快的愈合,卓漆当机立断,蔷薇藤蔓抡起金多宝,飞快的转起圈来。   金多宝支离破碎的大叫:“何——旭儿——害我——快住——”   时机将逝,卓漆抡圆了小胖子,使劲从洞中扔了出去!   藤墙回复完好!卓漆被困正中,如置身一个巨大的墨绿色鸟笼之中。   墨绿色藤墙起伏不停,像绿色泡泡一样鼓出,从里面钻出一个朱红色的鸟头,布满了稀疏的赤色绒毛,望之作呕。   这便是夺魂藤母株,平时蛰伏地底,一旦被惊动,就会自行画地为牢,困住一切生灵,它精元被偷,能力大减,藤墙的范围缩小大半,本来可以顺利出逃,哪知一个两个都出来捣乱!   鸟头一声戾啸,喷出一股墨绿色浓雾,卓漆一闪而过,隐仙诀飞速运转,剑光大盛,直冲鸟头斩去。   苏莱携徐旻冲出黑森林,突然天上掉下一坨肥肉,一把接住金多宝,这才知道卓漆竟然没能出来,返回藤墙,剑光大涨,直劈夺魂藤。   徐旻这是也明白过来,一出招冲散剑气,叫道:“这是夺魂藤!毒气侵蚀魂魄,你要惊动它,我们今天谁也出不去!”   苏莱甩开他,冷道:“没人叫你回来!”   徐旻怔怔无语,望一眼昏迷不醒的乔明月,一时无言。   苏莱冷道:“我和漆漆把你从夺魂藤墙中推出来,也算对得起素心师伯。你走吧!”   “卓师妹被困在藤墙里,已一炷香功夫,这三阶夺魂藤有筑基后期之力,一旦放出毒物,她岂能抵挡,此时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苏莱一言不发,剑光骤起,重新劈向藤墙。徐旻忙祭起防护罩,将一行人护住。苏莱见他动手,索性撤下自身防护罩,全力攻伐藤墙。   他心神难定,惊惧之下剑招大乱,徐旻忙道:“防护罩撑不了多久,那个胖师弟你试着联系卓师妹,师弟,别乱!只攻击一个点!”   苏莱闭目稍定,剑指正中,剑气蓄势如环,一层一层朝前方集聚,最后震烈冲击而出,藤墙剧烈晃动,墨绿色雾气弥漫,从正中传出一声尖利呼啸!   徐旻大叫不好:“师弟!妖兽惨呼,我们得尽快撤退,若是引出其他的妖兽……”   苏莱抿唇:“你们先走!”   徐旻深吸口气,加牢防护罩,尽力将毒气阻隔在外:“胖师弟,你带乔师妹出去!”   苏莱一招接一招的重复攻击,突然剑气似有天人指引一般,微微冲上,两股天生剑气相缠相合,他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她还活着!”   人影被藤墙阻隔,剑气却互有感应。苏莱闭目剑气大放,随阵中的卓漆一齐出剑,随势而起。   剑阵!   她在藤墙出剑,二人剑势相成,无意竟引动剑阵!若非二人同具先天剑气,他也不能察觉!   眼前利光迸出,两道剑气同时切开藤墙,赤色鸟头被剑光挑落,短暂的尖叫后声息消散,藤墙急速的融化成墨绿色汁液。   卓漆持剑而立,一头一脸的血,金多宝心疼的不行,顾不得其他,趟过汁液背她出来,一行人飞快的退出了黑森林。   卓漆缓过神来就提议先去灵镜湖,苏莱以为她还要入林,自然不愿,动静不小,必定惊动高阶妖兽,短时间内再入黑森林自然不妥。   乔明月默默不语。夺魂藤精元能控人心神,但事后即便是元婴修士,也极难察觉,她之前无意间发现了这株沉睡母株,只待成熟便来摘取,竟被人捷足先登。   “卓师姐,是我的错。”她冷冷说完,不再言语。徐旻惊魂未定,又开始怜香惜玉。   卓漆打了个眼色,金多宝会意道:“我修为最低,在金松林等你们。是有人将我扔进去。”   徐旻怒道:“那这个人必定就是偷走夺魂藤精元的人了!心术不正,他得了好处,为何还要加害我们?”   金多宝道:“这个人,大师兄你也认识。”   “谁?”   “何旭儿。”   徐旻一时语塞,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   几人都是熟知他秉行,这位徐大师兄眼里,恐怕美人的品行,正是与容貌挂钩。   何旭儿被岳霓流放到灵镜湖,卓漆自然知晓。本意是放出玄门,软禁在外,看如今的情形,她竟然顺利筑基了!   可岳霓在玄山,竟没有收到任何讯息!   一行人赶往灵镜湖,行至半路,岳霓传信,何旭儿回了玄山。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何旭儿竟测出先天剑气!引荐她测试剑气的,正是灵镜湖一位金丹长老湖山真人方遵。   静渊心中不愿,待卓漆回山,托大白回报夺魂藤一事,忙解了湖山真人所中的夺魂术。   湖山真人自然恼怒异常,静渊不愿打草惊蛇,湖山真人索性一副难舍奇才的嘚瑟样,将何旭儿收入门下做个挂名弟子,重新带回灵镜湖。   卓漆笑眯眯的递给金多宝一个透明的琉璃瓶,里面盛满了墨绿色的液体。   金多宝头皮发麻:“你收集母株毒液做什么?母株已死,这毒液也没用了。” 第四十八章明目张胆的报复   “谁说没用。你去埋在那棵爬山藤根下面养着。日后若得了夺魂藤精元,拿这毒液养足七七四十九日,精元之威能足足增大一倍!不过,要尽快将精元放入,不然迟了也无用。”   卓漆笑意盈盈,金多宝一见她这样笑,就觉得必定有鬼。   谢邀立于阁上,正见她灿然一笑,明亮的眼眸星光如昨夜。他关上窗,唤来大白,令她亲自派下白玉雀去监视何旭儿。   末了,他有些犹疑道:“剑法她也可学。也可让她吃点苦头。”   暗害他玄门弟子,自然要吃点苦头。   何况,也算是他座下最小的小弟子了。   卓漆接着笑道:“小胖子,你看何旭儿美吗?”   何旭儿素日温和待人,一袭飘逸绿裙,胖子虽然不喜欢她,也点点头。   “你和皎皎有人家一半的风情,也不愁嫁了。”   卓漆笑眯眯的不生气:“今日给你一个和美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你去问何师姐吧!”   “我问何师姐什么?”金多宝惊问。“我一个外门弟子,人家如今得了金丹长老青睐,还有金丹长老为证,这几日一直与长老在一块,根本没去过金沙林海。”   一大串说完,见卓漆笑容不改,叫道:“好小卓,你饶了我吧!”   卓漆伸手一指,威胁意味明显。金多宝深受武力压制,无奈的埋藏好毒液,畏畏缩缩的去找何旭儿了。   何旭儿自然不认,卓漆脱险而出,徐旻当殿质问,彼时湖山真人尚中了夺魂术,当场为她做证。如今金多宝一个外门弟子,私下质问,她又岂会承认?   金多宝一番缠问,何旭儿滴水不漏,反把老实人急得满头是汗。正要走,远远的看见苏莱做了个挺胸的姿势,下意识的望了何旭儿前胸一眼,口干舌燥汗出如洗,急忙灰溜溜遁走了。   回到卓漆住所,苏莱趴在竹席上边讲边笑,大熊是个呆的,眼见卓漆笑的噎气,还把一串儿香菇喂给她,卓漆笑的说不出话,左躲右闪。   金多宝怒气腾腾的站在院中,刷的撕下衣摆,狠狠掷在当庭。   苏莱指着他,断断续续道:“割——割袍断义啊!”   卓漆越发笑的不成人样,前仰后合。   胖子愈发悲愤,仰天长叹。   苏莱笑的够了,才正色道:“你放心!她这样害我们,哪能轻易放过她?”   卓漆一脸是血的样子,还牢牢在目,岂容她毫发无损,回灵镜湖逍遥?   入夜,卓漆三人鬼鬼祟祟的蹲在灌木林里,她开了个“万法长青”,在林木中很容易就隐匿身形。   金多宝不明所以:“小卓,你是觉得何旭儿会来偷那瓶毒液?”   苏莱点头:“你还不算太笨。”   金多宝更加迷糊:“可她又不知道这瓶毒液藏在这里,怎么会来?”   卓漆淡淡道:“灵镜州异闻录里记载一段,有一族人,生女不生子,而多艳美,夺人心神。”   虽非魔族中人,然魔族近三代尊王,迎为尊后!   金多宝不曾看过这段,听得一头雾水:“你是说,何旭儿会读心术?”   苏莱和卓漆一齐笑眯眯的瞅他:“传说,要男人起了邪念,她才能读到他心思。”   这也罢了,苏莱明明白白的添上一句:“所以,她肯定是读不到我的心思!”   金多宝把头磕在禁制上,闭目不言。   何旭儿此时已经过来了,取出毒液,四下观望,把一团墨绿色水球打入琉璃瓶中。卓漆和苏莱一起动手,何旭儿所料不及,两方夹击,不出十招就束手就擒。   卓漆把玩着琉璃瓶,三人一起冷笑,把何旭儿押到湖山真人面前。   湖山真人已和静渊协商过了,虽然装着迷魂术未解,但也无法辩驳。   “小卓师侄,当时情形混乱,旭儿也是一时失手。况且,修真之人,杀人夺宝也是寻常……”   “玄门门规,最要紧一条,不能残害同门!”苏莱道。   卓漆道:“当时的情形确实混乱,许是旭儿师姐竟没有分辨出我们是和她同门三年的师姐师弟。只怪我长的不够美丽,胖子身形也不够突出。这也罢了,师姐既然是湖山师伯的爱徒,弟子也不欲多做纠缠,损害师伯的名誉。”   湖山连声咳嗽:“我避居灵镜湖,久不收徒了。这孩子只是我挂名弟子。”   苏莱逼问:“湖山师伯,无论何师妹有心还是无意,总归是犯了错。若是通报全山,对师伯的名誉究竟也有损伤。”   言外之意,卓漆是主要苦主,由她泄愤也算私了了。   湖山似乎思虑良久,方才缓缓点头。   何旭儿见卓漆走近,忙道:“师姐,当时……”   卓漆懒得听她柔声细语,抱出一大块山石当头就砸。何旭儿哪里料到她完全不按常理,显然被砸的一愣,竟不呼痛,一连三下,卓漆不遗余力,见她一脸鲜血,才满意的住了手。   何旭儿摇摇晃晃,勉力跪着:“卓师姐何必下手这么狠?山长水远,你我同处玄门,时日长久,岂没有再会之时?”   卓漆把石头递给金多宝,笑道:“胖子,摆在我住所门口,若是有人好奇,我不介意给人家讲讲,这石头的故事。”   何旭儿咬牙!她在玄山经营四年,若是此时传扬出去,必定形象大损,她紧咬下唇,额头重重砸地:“师姐,看在我师傅的面上,放师妹一马!”   卓漆满意的转头:“放在我房间里面吧!自己无事的时候,回味一番就行了。”   何旭儿满头是血,挡住微恨的目光,湖山真人面露慈悲,不忍轻叹。   天赋极好的孩子,可惜已误入歧途。   虽不明白静渊师弟为何暂不动她,但湖山真人对这位师弟是全然信任,将人带回灵镜湖后,偶尔给她好些苦头不提。   金多宝还觉得不太对,依照卓漆那睚眦必报的性格,还有个苏莱无法无天的煽风点火,逮着何旭儿痛处,居然就给砸了三石头就算了?   卓漆笑眯眯道:“大家份属同门,我能拿她如何?不过在石头上做了点小手脚,她日后再要魅惑男修,也得先打盆水照照自己的脸了!”   卓漆受了伤,这几日也不练剑,在房里催羽毛玩。苏莱一大早去找了徐旻,事实真相与他一说,又亮出精元,徐旻不得不信。   徐旻也算是一连识得了两位“好师妹”的真面目,不由大受打击,自回丹天峰闭关去了。   一时惫懒几日,卓漆懒得出门,苏莱自己在无情碑前练剑。这天山风清朗,拂过脸面,苏莱闭目通玄,跟着那日卓漆的剑气出招,深觉进益颇多,练了一阵儿,又急急忙忙的去求见静渊。   他风风火火的闯进去,静渊皱眉,便道:“将息剑法练来我看。”   苏莱虽然激动,可委实怕他,忙跪下行礼认错,又问道:“师傅,您为何不传师妹将息剑法?”   静渊望他一眼,问道:“你自己来问?”   苏莱点头:“师妹天纵之姿,感应剑气也敏于我三成!绝境之中,竟然自行参悟出双剑剑阵,与我相合,才能成功脱困……”   静渊放下手中竹简,淡淡道:“何止三成?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五成。”   苏莱一怔,爬坐起来:“那您为何不讲将息剑诀传给卓师妹?”   静渊心中喟叹,苏莱年方十七,是剑舟三长老爱孙,又身负天生剑气,正是天之骄子。   堂堂天之骄子。   “三长老恰好出关,你不如回剑舟去探望他老人家吧!”   苏莱怔怔无言,突然有些后悔。   但真相已近在眼前。   苏莱回剑舟待了三天,下来的时候给卓漆带了一柄清寒匕首。   卓漆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额头上伤还没好,虽然有紫斗篷加防护罩挡着,大白也不许她出门,拘在住所吹羽毛玩。   苏莱一身浅绿,被卓漆纠正过,这颜色显得明媚精神。他轻手轻脚的进去,拿羽毛去闹她脸,卓漆闭着眼换了个方向,他又转过去闹。   卓漆索性脸朝下趴着,苏莱钻进卓漆底下,瞪大了眼睛望她。   卓漆不睁眼,笑道:“苏莱,别闹。”   苏莱偷偷把头枕她腿上,被她一手推的远远的,他就势从桌子下滚出来,拔出匕首。   卓漆猛地抬头睁眼,看清这柄匕首的质地,垂涎道:“好东西啊!”   匕首手掌大小,是玄山山石铸刻,薄如玉片,乍一打眼,好似一片淡灰色的玉片。特别的是,这匕首铸成之后,养在成年云狰腹中,沾染云雾之气。云狰吞噬灵气,善破灵气禁制,这匕首便有此能。   只是一把匕首,要足足百余年才能养成。   苏莱笑道:“这一把,叫做雪刃。小玩意儿,想要吗?”   卓漆识时务者为俊杰,慷慨道:“苏师兄!苏师兄!苏师兄!”   苏莱伸手:“你和我出去走走,就送你玩。”   卓漆被他拉起来,无奈道:“大白看着我呢!还说为我伤势,让我好好养伤,实际就是关着我!”   苏莱哈哈大笑:“你闯祸太多了!还敢当着湖山师伯的面打人,师傅是故意罚你!你别看师傅道貌岸然,他可坏心了!你以后就知道了。”   卓漆默默的补上一句,没招他没惹他,就把我杀了的人,能不坏吗?   苏莱带着卓漆里山外山的瞎逛,卓漆好几日没出门,确实高兴。小霸王倒是玩乐的好手,一时偷偷潜进招云峰偷了两只成人头大的螃蟹,一时带到素心真人的药圃里,不告而取了几颗百年灵草,一边拔,一边把一串灵果塞进卓漆嘴里。   卓漆含糊不清的问:“就两只螃蟹,我们偷吃不带胖子吗?”   苏莱严肃的撸着果子,答道:“他该减肥了!”   两人无声大笑。   苏莱得了螃蟹和灵草,把卓漆带到无情碑。已近黄昏,然四野空旷,“为情所困”四个大字清晰可见,似直指人心。   卓漆望了片刻,回头竟见苏莱仍望着出神,神色似恸。   卓漆笑道:“少年不知愁,强说愁。”   苏莱也笑:“是啊!”   末了又说:“谁说不是呢?我一个小屁孩哪来那么多心思?”   “这里可不是偷嘴的好地方。”   苏莱神秘一笑,拽着卓漆从崖边一跃而下,卓漆闭着眼跟着他,脚下渐渐生出浮力,已经踩在了飞剑上。 第四十九章苏莱,别闹!   苏莱拨开藤蔓,崖下十丈,别有洞天。   洞内石桌石椅俱全,内厅还有一张石床,藤蔓攀援,别有风韵,卓漆叹道:“内门小霸王,名不虚传!这地方真不错!”   苏莱趾高气扬。   苏莱手艺不行,煮个螃蟹倒是绰绰有余,支起石锅,加了偷来的灵草,意想不到的美味。   卓漆连舌头都差点咬掉了。   “喜欢吗?”   卓漆连连点头,又去抢他的半只蟹,苏莱笑眯眯的给她,卓漆疑心有诈,又不吃了。   “吃吧!”   卓漆推让一番,心满意足的享用了,半点也没想到,自己已是快耄耋之年的人了,欺负人家不到二十的小孩纸。   “漆漆,那你喜欢我吗?”   卓漆含着螃蟹腿瞪他一眼,道:“苏莱,别闹!”   苏莱笑笑不说了,也不以为意。   待卓漆吃完,苏莱献宝的把她拽到悬崖边上,递给她一条粗藤。   卓漆跟着他爬下去,远远馨香扑面,峭壁上天然凸出一块石板,花海穿蝶,好一处天然奇妙之境。   山云雾霭,磅礴来去。   卓漆也不落地,挂在藤蔓上,学着苏莱的样子,一手挽住,一手远远撑开,双足在空中胡乱晃荡。   她虽能一遁数丈,虽能御剑千里,虽能斩云破风,然而此时借力垂挂在藤蔓上,随意飘荡,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自在!   她笑声如铃,忍不住又叫道:“苏莱,你真是名不虚传的内门小霸王!真会玩!”   苏莱迎风大叫:“你刚才夸过这句了!再夸点别的吧!”   回山时,天色已晚,苏莱又拉着卓漆去外门。两人跑到外门药圃门口,苏莱一腿支地为轴,画了个圈。   “漆漆,你还记得吗?”   卓漆翻了个白眼,自然记得,苏莱在这儿把她埋了一身沙,她把苏莱裹了一身韭菜。   “叫我过来,就为想当年?”   苏莱拽着她手,窜到后面抱住她,卓漆反应极快,刚靠近就被她拳打脚踢的揍开,又好气又好笑:“苏莱,别闹!”   苏莱笑着和她嬉闹,非要缠过来。卓漆逮着什么打什么,手缠过来拍掉手,脚伸过来就踢脚,被他缠的烦了,步法交错,退出一丈有余,执剑在手,气道:   “苏莱!”   还没说他什么,脚下一顿,半截身子陷进粘沙里,卓漆心疼宝剑,忙收起来,整个人已经被沙土牢牢盖住,光剩下脑袋在外面。   “苏莱!”   苏莱叹气:“你叫我名字的时候,我觉得特别好听。”   卓漆瞪他,他就笑,忍不住啐他,他过来两手掀开她的紫色斗篷,揉了揉她头上的伤疤。   “哎,更丑了!”   这么说着,头左右偏移,可惜是第一次行此无赖之事,一时竟找不准方位,好不容易才对准了凑过来。   粘沙难缠,头也被他抱住,卓漆气的不行,大叫道:“苏莱,别闹!”   混世小魔王也不管,固执的把嘴唇凑过来,眼看功成,头被人一拳打开。   岳霓拔剑站在一旁,气的发颤。卓漆如同她亲妹,岂能被这臭小子如此轻薄?她气的口不择言:“苏莱!你这无法无天的臭小子!————小兔崽子!”   功败垂成,苏莱拔腿就跑,岳霓紧追不舍,竟无人管理卓漆了。   小半柱香功夫,卓漆才从粘沙里脱身,一身难闻的泥沙,自去寒华潭里泡了大半宿。   山上的星光总是触手可及,四野沉静。泡在寒华潭里,卓漆想起遇见肃焚心时光景,他那时候真丑,傻傻的在荧光里发呆。   连萤火虫都被他吓丑了!   头沉入水,又钻出水。   卓漆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从隐界拽出泥鳅,摇晃它的小尾巴:“你说,苏莱今天是闹腾什么?”   泥鳅打个哈欠,卓漆一见它的大嘴就想起它曾经咬掉过一个修士的脑袋,忙把它沉进水里。泥鳅把头扭出水面,道:“他喜欢你,想亲亲你呗。他带喜欢的人出来玩乐,这种行为,在凡间叫做约会。”   卓漆不以为然,苏莱喜欢和她亲近,但她从来不觉得,这是男女之情。   “他还是个孩子呢,知道什么叫喜欢不喜欢?”   泥鳅如果有表情,此时应当是奸笑:“你九十高龄了,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哦,你知道,你喜欢云河真人!”   卓漆斩钉截铁的回它两个字:“放屁!”   顺便抡圆了把它扔飞,此绝技灵感来源于上次扔飞金多宝。   阿迷在莲境中附和,卓漆气的磨牙,可惜竟不能如法炮制。   山间事了,金多宝和卓漆辞行,向岳霓请了长假,其母病危,应当时日无多了。   “小卓,我新学的菜式都教给大熊了。等回来,给你带桂花蜜。”   卓漆回山之后就没见过苏莱,金多宝告诉她,苏莱被岳霓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气还没消,又去找静渊真人告状,胡吹一气,把苏莱领到外门做苦力去了。   卓漆笑道:“理该如此。熊孩子!”   山中无人,卓漆安心修炼,请大白传话,自请入璇玑塔修剑。静渊应允,也没再传召她前去。   对战三阶妖兽夺魂藤,她无意中领略剑阵之威,这种感悟牢记于心,伤势一好,便在璇玑塔中苦练。   她手中原有郑芳草送的阵图,用来增强魅精的惑人之力,又配合缥缈剑诀,自创一套缥缈剑阵。   肃焚心入塔,便见她闭目挥剑,剑招极慢,熟识的缥缈剑诀,竟舞出通玄之感。   卓漆收好阵图,笑着行礼:“您倒是愈发勤勉。”   她额头有汗,不在意的就抹掉。   她不像任何一个女修,用灵力控制体温,从来就是爽利干净。她不肯把灵气浪费在这些无用之事上。   肃焚心略有些尴尬,实则他是忍不住进来看看:“我筑基之时,每次进璇玑塔都觉得度日如年。”   卓漆点头:“我也是!”   肃焚心想了想又道:“实则,最不肯进璇玑塔的,是你师傅。”   卓漆不信。   肃焚心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挑开粘在她眉心的散发:“他那时候,修炼勤勉,可剑法练的不好。师尊急了,罚他入璇玑塔,他挣脱大白就跑掉了!师尊气的不行,又多加了一个月。”   卓漆摸摸眉心,喃喃道:“怪不得他总喜欢罚人入塔,原来他自己最怕这个了!”   肃焚心轻声一嘘。   卓漆出塔,紧接着就闭关进阶,冲击筑基二层了。   她灵气已满,闭关半年,阶层倒也稳固。莲境又开辟一块黄土,卓漆照常多闭关一段时日。   地方大了,阿迷四处逡巡,视察自己的领土,泥鳅看不惯它嘚瑟,变身成一大坨占了整块地,阿迷斗不过它,又让卓漆主持公道。   卓漆拎着泥鳅出来,恨恨的教训它要专心修炼,不要整日招猫逗狗,竟无处下嘴!   这家伙,已经炼气八层了!   卓漆声势大弱:“你好好修炼!早日筑基……居然都快赶上金多宝了……”   金桂之景迷人,一至冬日,叶虽未落尽,也现出萧瑟。   金多宝怀里抱着一大团毛绒,慢慢走在林中,一边走一边轻声讲述。   金母被裹的严实,又开了防护罩,一点儿也不冷。她仍有些不死心,对儿子道:   “你总要有个宗族。我要走了,你真剩下一个人了。”   金多宝从储物袋里掏出摇椅,把人稳稳当当的放下,金母瘦柴般的手掠过儿子的头,又道:“我虽然不中用,总是你的亲人。他虽然不喜欢你,总是你的亲生父亲。”   她今天精神很好。金多宝温和的望着她,笑道:“您穿这个绿色,果然好看。这是我师姐送您的。”   绿毛披风,是卓漆从苏莱那儿抢来的。   “我有很好的师姐,有极好的宗门,她们很照顾我。”   他时常会想,如果不是遇见他那个爹,她应该会随意嫁人,育有几个子女,接着儿孙满堂,像她自己憧憬的那样,平淡而幸福的过一生。   这些话,她这辈子再也没说过,她说过最多的,就是她有一个有灵根的儿子。   金母笑笑,金多宝又给她讲了一个故事,大抵是灵镜州外,有一个海州,那里的人都生活在海上。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梦见一条大龙飞进自己肚子里,她怀孕了。族人容不下她,她独自生下孩子抚养成人。   金母听的入神:“后来呢?”   “后来她的孩子修成了真仙,奉他的生母做了海神女。”   金多宝郑重道:“他要的东西,我取回来了。但是,我想和他换另一件东西。”   金母病中混沌,也灵光起来,半天吐出一口冷气:“好孩子,你愿意就去吧!”   金多宝入金府,用如意壳和老头子换取了切结书,从此和金府再无半点瓜葛。   金母笑道:“说什么师姐师兄对你真真的好,希望你不是骗我的。”   金多宝笑说不敢。   年底卓斟夫妇赶回玄山,金多宝安葬好亡母也回了玄门。   卓漆抱着桂花蜜,心里滚滚的桂花蜜食谱——   藕孔内灌入糯米,蒸熟后切片铺上厚厚的一层白糖,蒸一炷香,取出晾凉后,浇上香甜的桂花蜜汁……   或是糯米丸子,拿米酒煮了,微凉时候,再拌入桂花蜜汁,入口香爽……   一边不可自拔的背着食谱,一边自厌不已——这卓漆的肉身究竟是有多爱吃!   胖子连戳她几下,不悦道:“别光想着吃!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讲话!” 第五十章我不再闹你了   卓漆连忙道:“自然听了。你说,你和金老头断绝关系,从今以后不叫金多宝了!那你叫什么?银多宝?”   金多宝翻起小眯眼:“我们是修士!金银凡铁再多又有何用呢?”   卓漆眨眼:“然后呢?”   “所以我改名叫灵石多宝了!”   苏莱正巧回山来,笑得花枝乱颤,一揖到底道:“灵多宝大人,在下有礼了!”   被苏莱一阵胡缠,金多宝直被捉弄的翻白眼,大叫道:“不改了不改了!不就是一个俗名!等小爷结丹了,再取个清新脱俗的道号!”   苏莱又胡缠着给他取道号,什么灵石真人,元宝真人,铜板真人……   山雪明净,卓漆立在一旁看他两个打闹,嘴角不由翘起。苏莱突然又凑过来,神叨叨的宣布:“漆漆!我以后再不闹你了!”   卓漆白他一眼:“不要脸!”   苏莱双手捧心,款款道:“我活了十八年,终于认清了,原来我喜欢的是岳师姐!”   卓漆头疼不已。   那天苏莱被岳霓捉回去,据称被岳霓挂在树上吊打一顿,也不知触动他哪根神经,莫名就黏糊起岳霓来了。   想当初他黏糊自己,也是因为被自己的藤蔓挂在树上。   卓漆一脸无奈:“谁吊打你,你就喜欢谁?莫非你是五行缺打?”   新年在即,修行之人虽然不看重节气,但一年的事务都要完结交接。金多宝小半年不在山上,岳霓索性扒了他管事之职,让他专心闭关进阶。   苏莱和金多宝一齐闭关,连泥鳅也闭关了。卓漆刚出关不久,并不急于进阶,整日独自一人在无情碑前练剑。   年关时玄门弟子大休三日,可自行走亲访友,门内不加限制。卓漆回断无明居住了一日,乔织尘精神好了许多,还做了不少桂花吃食送给外门山河组的孩子。   这日给门口的芭蕉浇水呢,乔明月和乔织尘一同回府了。   “冒昧打扰,卓师姐。”   乔织尘忙道:“都是自家姐妹,怎么这么客气,这是你表姐。”   乔明月不说话,卓漆笑着叫她一声:“表妹。”   乔织尘有心和外甥女亲近,可乔无双对她越发不喜,她也淡了心事。而乔明月今天主动接近乔织尘,为什么,她心知肚明。   “月儿,小姨去备些果子,你们姐妹先说说话。”   乔明月面色冷冷的,卓漆拿了床头的梅子干蘸着桂花蜜吃,见她不说话,也故意不理她。   “卓师姐,我想借一件东西。”   “可以。”卓漆笑答。“除了夺魂藤精元都可以。”   乔明月面色一愣,死死盯住卓漆。   卓漆吐掉梅核,笑容不变:“当日你利用我们去偷取精元,没什么。毕竟被人捷足先登,又被我给抢过来了。我是你表姐,没生你气,就是不想借给你。”   “求你。”   卓漆淡淡道:“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乔明月起身,直接就跪倒在卓漆面前。   卓漆侧过身子:“夺魂藤精元不限修为,虽然使用次数有限,却可控元婴修士。你别白费功夫了。”   “我跪你,你不稀罕。因为丢的是我自己的脸面,于你并没有丝毫益处。”乔明月冷冷说完,一咬唇道,“但我可以跟你交换一个秘密!”   卓漆颇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居高临下。   她欣赏乔明月。可她心思实在太多。   “我母亲为何偏偏这么厌烦你母亲。”这个秘密是她无意间偷听来的,和她从未谋面的七舅舅死因有关。   她决心已定,决意出卖母亲的机密来换取夺魂藤精元。   卓漆却诧异的笑起来:“她又不是灵石。有人厌烦,也是常态。你不也讨厌我吗?不如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我。”   乔明月这才发觉,卓漆这个人,与她想象中有很大区别,不由着急道:“她是我亲生母亲,我愿意说出这个隐秘,和乔织尘有极大的关联!你要知道,你和我交换,绝对不会吃亏。”   “我不在乎。不管是什么隐秘,都无所谓。她即便再回南泽,也会有我和父亲陪着,难道还怕她区区一个乔无双?”   “我真心求你。”乔明月重新跪下,“我发誓,绝不会用精元害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都有些颤抖,“我自出生以来,就从没见过父亲。我只想问问母亲,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卓漆看她神色,辨不出真假。   “一剑天乃剑道圣地。”卓漆扶她起来,“你自问你入山以来,剑道一途,究竟有没有长进?”   虽然她只是挂名弟子,不入剑阁,但内门藏书阁也有不少剑谱,不限借阅,云河真人乃至静渊真人都曾亲自指教一二。   乔明月艰难道:“我虽然自负,也知道,这二年,我的进步比不上你。”   “修真之人,苍天阔海,从来不问来路出处。你与其纠缠出身,不如加倍修行。”   乔明月心中冷笑,说的容易,可她又如何能轻易放下。   “你若果真不肯,我只好去求小姨了。”   卓漆无所谓的笑笑:“随你。”   乔织尘备了不少灵果,还煮了几道甜汤。刚落座,卓漆吃了几口,就接到大白传书。   时辰掐的正正好。   卓漆对乔明月挑了挑眉,就回山了。   于是单单丢下什么都来不及做的乔明月,被乔织尘热情留住了三四日。之后卓斟便奉师命去金沙林海驻守一段时日,防止妖兽开春狂暴。   卓漆下山去送,问道:“她身体精神都不稳定,为何不留在玄门?也有人看顾。”   卓斟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不放心。”   卓漆挠挠斗篷上的铃铛,不说这个了。   “乔家大姨的事情,您若有空,多留心一下吧。”乔明月回南泽探亲,卓漆没怀疑她说谎,就对卓斟提了一下。   卓斟笑着说是,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拿出一串莲子:“送给你玩吧,这是佛门供奉了五百年的莲子,清心静神。”   卓漆接过手串,卓斟又突然唤了一声:“果果……”   卓漆应声,他又微叹口气,自带着乔织尘绝尘而去。   卓斟一走,阿迷就急忙催促她:“主人,快把莲子种下。”   卓漆道:“这是佛门千机莲,凡土是长不出来的。”   阿迷急的不行:“能!快给我快给我!”   卓漆进了断无明居禁制,入隐界把莲子扔给她,阿迷兴冲冲的埋进土里,收了翅膀,目光灼灼的蹲在旁边守着。   卓漆见她胸有成竹,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来,一人一灵奇妙的姿势同步。 第五十一章徐旻的胎记   四只眼睛炯炯的盯了半柱香,莲子没有半点动静。   阿迷汗颜道:“没有水……可是阿迷的传承里,是能种出来的!”   卓漆不免失望:“你的传承和你一样不靠谱!”   “那是因为,物肖其主!”阿迷表示不服,扇着翅膀回嘴,“不过主人,这千机莲子和水芸隐界本属同根,而且还是五百年的莲子,如果能种出来,对主人有极大的好处!”   “那需要什么样的灵水?”   “传承里说,这世间有三种至纯之水。其一,就是主人之前用过的,寒华潭底下灵气聚集而成的重水。但三年才成一滴,主人都已经用过两滴了,虽然云河真人和你有一腿,也不太好再去要了吧?”   “阿迷!”卓漆两只手指头捏着她的小脸,又揪住她翅膀,“你不要学泥鳅胡言乱语!是不是想从蜜蜂变成爬虫?”   “第二种,是弱水源头,便是如今四大宗门之一,丹圣宗主峰云浑山顶的云浑湖。传闻这湖水是从天河而降,只不过主人不会炼丹,肯定混不进去,混进去也到不了主峰山顶。哎!”   “第三种,更不可能了。”   “在哪里?说!”   “裂红原底下,魔族地盘上。”   寒华潭和云浑湖乃圣灵之地,卓漆倒是知晓,可裂红原魔隙之下,居然有圣灵之水,倒是闻所未闻。   “裂红原下魔气稠密,怎么会有圣灵之水?”   “这个吧,传承说的挺清楚的,就是我理解的有点迷糊,大概就是正魔相辅相成之类的吧!大概就这意思,说不定玄山还有魔气呢!”   阿迷随口一说,卓漆心中却突然一惊。但一看阿迷那欠扁的表情,很快就把这事儿搁置了。   “说!还有什么水可以用?你要是敢隐瞒,真让你变成爬虫!”   阿迷哇哇乱叫,赶忙招认:“这三种是天生之水。还有两种,可以造出来。”   “一种,就是金丹化水。”   “这个基本不可能,金丹修士若是遇袭,无法脱困,或者金丹自爆同归于尽,或者金丹逃逸夺舍再起,怎么可能让金丹化水?”   “所以我才不说的啊,都是废话。”   “那第二种呢?”   “言灵一族的眼泪。”   卓漆……   “你传承坏了吧?”   阿迷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当然,除了这些,千机莲本源之地的水土自然可用。算来算去,还是这个比较容易弄到。下次乔织尘再去,你可以陪她……”   “你现在是盼着她不好了?”卓漆睨她一眼,“她是我什么人?你以后要叫她奶奶!”   阿迷点头哈腰:“好的,明白了,娘!”   金多宝筑基后,拜入丹天峰,被素心真人收为挂名弟子。   虽然是个挂名弟子,但内门各弟子都震惊不已。   “素心师伯只喜欢美人,怎么突然品味大变,看上你了?”   “小卓,来,再来一串!”金多宝憨笑着,递给卓漆一串香菇,企图岔开话题。   卓漆不改口,又问了一遍。“还有,当初在外门,你究竟是怎么说服徐旻,让你从杂役成了外门弟子?”   “吃的都堵不住你嘴!”   金多宝掏出一个陈旧的普通丹炉,亮给卓漆看。   “你会炼丹?”胖子竟有这等天赋,卓漆确实没有发觉,大为吃惊,“就算你会炼丹,可徐旻什么丹药没有,会需要这个?”   “我当时送了他一瓶祛红磷丹。说是我从家里拿的,孝敬给他。”   祛红磷丹主要用于祛除婴孩胎毒印记,与寻常的胎记黑痣不同,这类印记多是因胎儿在母体时隐含胎毒,而形成各类色斑。轻者随婴孩成长而慢慢消失,严重的则会伴随一生。修士炼气后,会排出自身杂质,但胎毒印记就需要特殊丹药才能洗掉。   所以这种丹药用料普通,但是成功率却极低,所以售价不低。   “徐旻需要这个?”卓漆一边问,一边思索。“如果要的不多,丹天峰也有。而且就为这个也没必要给你这些好处。或者他告诉你,他是送给相好的师姐师妹,重要的是,要求你一定要保密!”   说到这里,卓漆的脸色瞬间精彩起来:“所以,他真有一块儿胎记?”   金多宝瞪大眼睛:“我告诉你,你下次见到他,可不许失态!”   四处观望,才凑过来轻声说:“他身上有一块青灰色的肿包,一个很大的巴掌印。就好像投胎的时候被人一巴掌拍下轮回道似的!”   说到这里,自顾的笑了一起,才道:“在臀部!你可别老盯着他那里……哈哈哈……”   卓漆默然。“所以,这也是老玄龟告诉你的?”   “他洗澡的时候被阿龟给瞧见了。”   卓漆于是对于闷头不吭声,却最是蔫坏,甚至还喜欢偷窥美少年洗澡的的老玄龟,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笑了一会儿,卓漆把泥鳅抓出来,扔给金多宝看看。   金多宝怪叫起来:“炼气九层!”   卓漆半玩笑道:“灵气已满了,但是之前筑基失败了。你想办法弄点筑基丹吧!”   筑基丹方胖子是有的,但是筑基丹之所以一般由门派内部发放,正是因为对丹炉要求极高,上品丹炉的成功率才有八成。   卓漆本是玩笑,胖子反而认真道:“我不炼!它真要筑基了,以后该赶上我了!”   泥鳅抖抖须子:说的好像真能炼出来一样!   “你一个四灵根,能成功筑基就不错了!不要嫉妒人家天才了。只不过筑基丹材料虽然能寻到,你这个破丹炉……”   卓漆把泥鳅和大熊扔给金多宝,三只一起去筹集草药,自己去卓斟的小库房里翻出一个丹炉。虽然是一个练手用的中品丹炉,但比金多宝那个也好的多了。   筹齐药草,卓漆拿功德点换了些找不到的草药,金多宝就准备开炉了。   两炉筑基丹,居然成功炼成了出了一炉,成了两颗。   金多宝有些担忧:“小卓,你的泥鳅并非天生灵兽,如今又修习修士功法,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卓漆点头。泥鳅上次自然筑基,并未服用筑基丹,但隐界灵气充郁,最后关头却自然失败了。   泥鳅服下筑基丹,卓漆将神识沉入隐界之中亲自看守。   上次筑基不成,泥鳅性急,一次服下两颗筑基丹,盘成两圈稳稳运气,很快全身散出白气,一开始还能坚持住,四根硬须微微抖动,很快就伸直了尾巴,痛苦的转曲身子。   卓漆看的心疼,又莫名的有点馋,好像一只泥鳅扔进了热气腾腾的油锅里。   两个月后,最后关头,泥鳅又失败了。   泥鳅没精打采的挂在卓漆手指上,黯然道:“想来天道守衡,并不希望我等鄙陋尘垢,也能得守天道。”   卓漆同样黯然道:“看你这么可怜,我以后就不吃你的同类了。”   泥鳅……   主仆两个没精打采的说话,碧水湖面一阵撼动,水面烟波缭绕,现出了一个巨大的虚影! 第五十二章从前有一只小蜜蜂   碧水湖面波浪翻滚,突兀的现出一个白色长形玉牌,中间一朵紫色九叶莲花,幻影稍纵即逝。   虽然惊鸿一瞥,但卓漆看的分明,这玉牌幻影上,正是一朵完整的千机莲花!   阿迷飞到卓漆肩头:“主人,是上次那个气息!”   小阮!   碧水如旧,杳无人烟,卓漆一连等了七日,才听见小阮的声音。   “小卓,我入你梦,你能见我,我能见你。”一连念了三遍,虚空中才现出小阮的影子。   “小阮,你又受伤了?”上次小阮被夺舍,虽然惊险,可入梦也不需念动言咒。   “我没事。”小阮皱眉,“修为无损,但我近日占了一卦,言灵之力大受损伤。”   小阮问:“之前传进来的玉牌影像,看见了吗?”   卓漆点头:“那也是隐仙一族之物?”   “不错。小卓,你心中想必也早有预感,我之所以隐身入轻音宗,就是为了追回隐仙诀。现在,我一人难以成事。”   卓漆道:“你族人不少。”   “此事无人可为。”   “为何?”   虽是幻影,亦能看出小阮面色寒肃:“因为你继承了半部隐仙诀。”   卓漆猛然一惊。   “言灵一族与隐仙一族究竟有何关联?”   小阮摇头。“小卓,言灵一族自有通灵天力,可我当初救你,也是舍命为之。”   这便是卓漆所欠下的恩。   她影像越来越淡,斩钉截铁道:“六月初,我在轻音宗等你!”   卓漆平躺在碧水上,随意滚滚,就把脑袋伸进千机莲下,藏在巨大的花叶下面。   半天闷闷的坐起来:“金丹不成!我真的不想回去啊!”   倒有些孩子气。   呆坐在水面上,阿迷远远的飞过来,没话找话:   “主人,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一只小蜜蜂,嗡嗡嗡,嗡嗡嗡,然后有一天,它交了一个新朋友,是一条小泥鳅,啾啾啾,啾啾啾……”   卓漆:我家泥鳅不是这么叫的……   泥鳅懒洋洋的甩甩尾巴……   若再入轻音宗,首要问题,便是容貌。若以本来面貌混入,事后必定有些麻烦。   轻音宗精通幻术一道,卓漆当年也算是得意弟子,易容秘药改颜丹的配方亦是熟记于心,配合已练到第二层的同心咒诀,即便是金丹修士,也难以察觉真容。   从前卓漆不会炼丹,也无信任之人,空有丹方无计可施,如今正好能交托给金多宝。   金多宝也恰好出关,卓漆将丹方赠给他,恰好他也替外门弟子炼制一些简单丹药,二人收集材料也未引起注意。为防万一,足足备了十颗。   其次,便是隐藏灵根。她本是木系单灵根,若混入轻音宗,难免有些过于扎眼。卓漆思虑半日,也逐渐有了主意。   一番准备,五月中,卓漆托大白转告静渊,自己要出山历练。   出乎意料,静渊并未应话,反叫大白前来传召。   卓漆入殿,又罚站了半个时辰,静渊才淡淡道:   “大白自小在山上,打理一剑天。若论辈分,该算是你的师叔祖了。”   卓漆点头,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懂了吗?”   “懂……了。”   静渊抬头看她,分明是一脸茫然,卓漆顿悟,连忙道:   “日后对大白师叔祖要恭敬有加!”   静渊直言道:“日后若有事,直接来与我讲便是。大白可不是专门替你跑腿儿的!”   卓漆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称是。   “欲往何处?”   卓漆估算了一下轻音宗的方位,模棱两可道:“东南方位吧!弟子已经筑基二层,想出玄门,四处随意走走。”   静渊望她一眼,随意道:“也好。”   下山之前,卓漆把小泥鳅和大熊交给金多宝照看,归期不定,泥鳅灵气溢满,虽然两次筑基失败,但随时可能感应天道进阶。   行到山门口,卓漆随意一扫,便察觉到林中有人。   云河真人随意蹲着,漫不经心的拿手指弹触一颗迷萝。见卓漆过来,微微一笑,递给她一块玉简。   卓漆淡淡一扫,沧绫,上品法器,不限修为,炼气可用。其下是隐字诀,遁字诀。   卓漆惊问道:“沧绫,不是传言中玄门最好的防护法器?沧绫初初现世,飞云白楼陈观鱼曾出价一千上品灵石。”   见肃焚心但笑不语,卓漆如梦初醒:“不会就是这件紫色斗篷吧?”   立在飞剑上,卓漆专心控剑,分出一抹神识默念玉简字诀,熟记后将玉牌抹净。   卓漆筑基后,便将沧绫炼化,但却并未认主,之前也反复研究,并无特殊之能,却原来都需要特殊字诀才能开启。隐字诀的启动字符便是“月”,遁字诀又变成了“景”。   据闻沧绫有四字真诀,其中破字诀,可一瞬至千里之外,无形无影,元婴大能也难以追踪。云河却只赠他二字真诀,卓漆不死心,尝试了半天,换了小几百个字诀,都未能成功开启此能。   想来沧绫完全认主也需字诀。   卓漆将紫色斗篷隐住,不由叹气,沧绫不愧是玄门至宝,外观平平,即便炼化之后,没有字诀也无法认主启用。   至于肃焚心为何如此,卓漆也不再想了。   卓漆御剑,却不直达轻音宗,到相邻的奇珍谷便落下飞剑,一番乔装,改装成一个面色略黄,弯腰驼背的瘦丫头。对镜一瞧,又觉得眼睛似乎太大,有些违和,于是手指微微一抹,眼皮立刻浮肿,光彩顿时大减。   确认毫无破绽,这才步行入谷。   奇珍谷毗邻轻音宗,中间只相隔一个集安镇。   奇珍谷,集安镇,轻音宗,即便卓漆前世埋头苦修,对这三处也熟识。   奇珍谷不设城门、城墙,只以奇珍花攀援而成,中心一处三人高的花藤缠援而上,形成一个巨大的花型拱门。   奇珍花常年不败,卓漆探头探脑的进去,极为高兴,一见这蕴含灵气的紫色花朵便兴冲冲的摘了一朵往头上戴。   门口守卫众多,其中两个正无所事事四处观望,一看她如此形容,料定修为也不高,便一左一右冲过来揪住她衣裳:“哪里来的土包子!居然敢损坏奇珍谷至宝!”   卓漆其貌不扬,破衣烂衫,两个守卫本就嫌弃,加之她有心畏缩,更是望之生厌。   “大……大哥,我……我听说寒谷主广招天下修士,扩充奇珍谷门庭,即便不成,也能送些灵石丹药,我……我就是摘了一朵小花,这……这花遍地都是,怎……怎么还是什么……什么宝物?”   她结结巴巴的说话,两个守卫听的好不耐烦,其中一个挥手道:   “我们谷主慷慨四海,广交好友不假,可这奇珍花是我们谷主夫人亲自培育而出!你……算了,也不和你多说,赔两个灵石,以表对我们谷主恭敬就是了!”   卓漆还要狡辩,蠕动了几下嘴皮子又不敢说话,似乎再三斟酌,又结结巴巴的问:   “我……我听朋友说,只要能留下来……每个月都能领灵石,是……是吗?”   守卫不耐烦道:“自然!”   这丑丫头得了答案,才抖抖索索的掏出一个破旧的储物袋,挑挑拣拣的掏出两枚灵石:“两位大……大哥,那我能进去了吧?”   待她进去,两个守卫哈哈大笑,其中一个还极为不耻的呸道:“真是白日做梦!你看她那模样,又丑又脏,我看了一眼都不想看第二眼,谷主座下人才济济,哪会瞧得上这种货色!”   奇珍谷谷主寒时,号岁寒真人,自比松竹梅,又起了个诨号,高洁散人。   卓漆进了谷,土包子一样四处观看,随后又急急忙忙的到接引处报备,因为岁寒真人的名声,每年来打牙祭的穷修多了,也并未引起重视,只随意记录在玉牌上。   当年,寒时两次结丹失败,奉出大量灵石灵草到轻音宗求助。彼时她筑基已久,自苍天真斛回山便被拘在宗门,修为滞歇,他便借此机会带她到奇珍谷散心。   寒时是个面容清俊的中年人,肤白少须,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亮,她一见他,就对师傅说:“我不喜欢他的眼睛,好像随时都在猜,别人在想什么。” 第五十三章供奉之女   师傅捏捏她手心,轻声道:“为师也不喜欢,不过这种人,有时候很有用。不信你试试。”   卓漆会意,故意望了望殿中的琉璃挂水,是一个用各色琉璃做的小瀑布摆件,放入灵石,水流便自动循环不息,瀑布上还有一挂灵光折射而成的小彩虹。四处逡巡一番,又刻意多望了几眼,寒时果然立马派人送到她卧房里。   她一时兴起,故意到处闲逛,她看中什么,寒时便送什么。   卓漆冷笑,再想起往事,从前他那番的宠爱,只觉得假惺惺,令人作呕!   但也并非无用,若不是随师父在奇珍谷足足住了两月,也不能随意就闯进到处阵法的奇珍阁。   奇珍阁是奇珍谷藏宝重地,卓漆循记忆穿过陷阱,轻而易举到达第三层。一路顺手拿了一大包丹药,不论什么,全扔进莲境,最后才把须萍连盆扔了进去。而后做了一番掩饰,奇珍阁中珍宝极多,想来那寒时来了,一时也查不出究竟少了什么。   须萍,类似圆叶浮萍,叶沉入水,白色根须浮于水面,生于魔族,极少,难以繁殖,而能隐匿魔性灵根。   因此物能隐匿魔性,魔族可混入世间,八百年前修士攻伐裂红原,将植株烧的精光,从此少见。   卓漆拿到想要的,取下一片叶子,将自身灵根隐藏,变作四灵根,这才无声无息的逃出五灵困阵。接近花墙时,又故意触动阵眼,顿时谷中遁光不绝,齐齐往这边赶来。   奇珍谷胆敢大招天下修士而不加防备,凭借的便是谷中以奇珍花藤形成的天然五灵困阵,易进难出。可卓漆随他在此处小住时,已摸得通透,因此才有恃无恐,等谷中守卫赶到,人已逃出许远了。   到奇珍谷外,卓漆又故意惊动两个巡防修士,将人打伤,方才隐匿行迹逃之夭夭,前往集安镇。   集安镇属轻音宗管辖,在镇中设据点,便是轻音阁。卓漆直直闯入,躲进了天字号。   红纱软帐,香雾烫面,此次入住轻音阁天字号房的,竟是个熟人。   卓漆和曾朝雨四目直对,卓漆用了改颜丹,曾朝雨并未认出,只觉得这人的眼神,一见之下就有些莫名的叫人厌烦。   卓漆计已至此,也不顾形象,猛地跪下来抱住她大腿:“小姐救命啊!”   曾朝雨嫌恶的抖脚踢开:“滚开!小荷,还不把她弄出去!脏死了!还丑!”   卓漆避开过来拽她的丫鬟,步法一变,又哭着扑上去:“小姐救命!”一面假哭,一面亮出手中的丹瓶,曾朝雨一见这丹药并非凡品,便起了贪念。加上这丑丫头修为也不高,绝不是自己对手,便改变主意,一手掐住她脖子,一面示意她丫鬟出去。   哪知这丫鬟却不听她的,劝道:“曾小姐,明日就到轻音宗了,这小乞丐不知道闯了祸,您还是把人交出去吧!”   曾朝雨大叫道:“你滚出去!他们不拿我当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画花自己的脸!到时候你替我上吗?滚出去!”   小荷撇撇嘴,对她的威胁不以为意,开门就要喊人,被卓漆打出一道灵光,穿心毙命,即刻倒地。   “你做什么!”曾朝雨掐住她脖子,手中用力,却有些微微发抖。   “你看她的眼神,明显不是你的人,她要真出卖你,我可活不成了。”卓漆一根一根,掰开她手指头,把丹瓶塞进她手心。“小姐,我只求一个躲藏的地方。这是上品聚气丹,一整瓶,服用后,十日之内聚气速度是寻常的三倍有余。”   曾朝雨捏过丹瓶,正欲唤人,就听卓漆道:“这样的聚气丹,我还有,刚才从奇珍谷偷的。”   说完,把破旧的储物袋取下来,里面的一堆儿破烂和数十个灵石倒给她看。   “我藏起来了。”   曾朝雨把上品聚气丹收入囊中,却不答话。   卓漆又道:“我知道天字阁住的什么人,是要献给轻音宗宗主郑沧源的。只不过,他真瞧上了你,你又能得到多少好处?倒不如眼前的实际。我还有十瓶,是冒死偷出来的,你助我脱险,我再送你五瓶。”   曾朝雨想起此行之事,道:“七瓶。”   卓漆望了她一眼,似乎十分不舍,见她修为高过自己,这才万般无奈的点头:“好!”   二人达成共识,曾朝雨仍不放心,招来管事询问,不出片刻,管事前来回话,奇珍谷确实失窃,暂时不知丢失何物。犯事儿的是个面黄驼背的丑丫头。   如此一说,正和卓漆所言对上。曾朝雨这才算放下心来。   卓漆把丫鬟尸身收进储物袋,当着她的面服下改颜丹,变成了小荷的样子。   “你换上我丫鬟的衣服,明日我就要入轻音宗,你随我进去。我活,你活。再把欠下的丹药给我。若我出事,你自然也活不成了。”她一身纱衣,斜斜的靠在床榻上,此时倒又莫名的有几分漫不经心。   卓漆叹气道:“小姐何必说的这么绝情。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小姐如果有办法,又怎会到这里来?我么,是前边镇上的野丫头,从小我父母重男轻女,把我卖给一个老头,我跑了出来。可惜我是个四灵根,修为实在太慢了,只能活一天算一天了。我和你同病相怜,小姐对我又有救命之恩,我会全力帮小姐一把,也算报答小姐救命之恩。”   这套说辞卓漆早就想好,无论房中是何人,上品灵丹的诱惑和对郑沧源的喜好了解,都能说服她。即便不能,大不了杀人灭口,自己假冒天字号的供奉之女,混入轻音宗。   曾朝雨听完,冷冷一笑,愤世嫉俗尽在眉目。   她坐在床边,片刻才道:“日后,你就叫小荷吧!”   郑沧源所修的功法,名阳烈功,每年六月阳气大盛,便须与六名处子交合,采阴补阳,曾朝雨便是此次供奉之一。   卓漆以往只知道她是一个小宗门之女,再次见她也颇为意外,但耽素已死,魔族之事她几乎全然不知,也不以为意。   说到底,他人种种过往,皆是他人之事。卓漆并不挂心。   半夜一股暖香侵袭,卓漆放松身形,运行隐仙诀,假装昏睡过去,就听一女子质问:   “小荷怎么回事?为何没去回话?”   “我们之间,不过是场交易。她仗着是你的人,总是自作主张,被我打晕了。”曾朝雨冷笑道。   那女子一顿,似乎也觉得无关紧要:“你记得正事就好。这个丫头放在你身边助你而已,你可不要坏事,不然……我灭杀你,抚掌之间。”   “我心中有数。你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   “我给你的药可有定时服用?明日进殿之前,把这瓶蓝色的服下,药效只有一个时辰,一定要掐好时间。”   这女子声音耳熟,威压不盛,想来是刻意收敛,卓漆不敢放出神识,两人又随意交谈了几句,那女子便走了。   看如今种种布置,加上曾朝雨奇怪的话语,不难推断,应是有人对郑沧源动手了。   卓漆求之不得。   翌日一早,卓漆便建议曾朝雨穿淡蓝色长裙,将乌发自然垂落肩头,皆随郑沧源喜欢所为。曾朝雨任她建议,并不反驳。 第五十四章淳于清   辰时末,便有花车来接,对外称是宗主纳妾。这郑沧源乃一宗之主,虽行采阴补阳之事,但也冠之美名,与那奇珍谷谷主可谓同好。   郑沧源住宗门主殿,卓漆倒不常去,花车落下,便伸出手殷勤的扶曾朝雨下车。   一打眼,便见主殿中出来一人,白衣布履,丰神俊彩,卓漆手中一紧,曾朝雨轻喝一声:“小荷!”   卓漆连忙松手,那人目光已寥寥而至,见是个不打眼的小丫头,又挪开目光。   聚清真人淳于清,她前世的师傅。   正午时分,六人一起入殿,卓漆等陪侍在殿外守候。因在轻音宗内,殿外不设守卫。   卓漆随意望了望,六人中有两个陪同而来的丫头格外趾高气扬,做了点手脚,这两个丫头就打了起来。片刻殿外便乱成一团,我薅你头发,你扯我耳坠子,比凡俗娘子们打架还要精彩十分。卓漆趁乱溜出主殿,去与小阮汇合。   “小荷?”   熟悉的声音,一成不变的语调,卓漆脚步一顿,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跪倒在地:“拜见真人!”   聚清语气平平,听不出任何感情:“你叫小荷。”   “回真人,是。”   “何人所起?”   卓漆琢磨了一下,犹疑道:“应该是我家小姐,或者是婢子的父母,也未曾见过。婢子从记事起就叫小荷了。”   卓漆低头畏首答完,聚清却久久没有回应。   片刻,聚清突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卓漆睁大眼睛,错愕抬头,又连忙低下头。聚清径自握住她手腕,测出四灵根,突然又道:“算了吧!还是算了。也只能算了。”   又问:“你在此处作何?”   卓漆畏畏缩缩答道:“那边几个姐姐都打起来了,我怕她们打到我。就到旁边躲一躲。”   聚清似乎是一时兴起,问完话,不知究竟信与不信,竟也不再追究,径自走了。   卓漆一身冷汗。   接下来便格外顺利,卓漆找了个僻静处,易容成聚清洞府侍女的模样,一路大摇大摆到了后山。   后山有一处灌木,天然成一处灌木洞穴,其中开阔,小阮与卓漆便在此相识。   小阮一见卓漆便认了出来,点头示意,布下禁制,从手心逼出一条钻地龙。   钻地龙一落地便飞快的吃土,这东西虽然号称龙,却是一条吃土的虫子,而且一旦从血液中放出,便只能活一个时辰。   “言灵一族,据闻能上天入地,难道靠的就是这种虫子?”卓漆在灵兽志上见过,但真虫……更加恶心!半指长的粗节,深红色,亮皮儿,每一节都在不规律的抖动。   小阮也很不能直视,背过身子点头。   一面扩土,两人一面跟着下,这东西速度果然奇快,起初两人跑着跟上,后来竟要御剑,不到一炷香功夫,碰触到山石,速度又慢下来,小阮拿出感应石,指挥钻地龙向上破开地板。   “到了?”   小阮拿过她手划到:宗门将有变故,一定要快!   钻地龙破开石板,小阮忙指挥它停住,其上禁制交错,两人对视一眼,卓漆面露惊愕。   此地正是当年,她随郑沧源和聚清真人前来,传承隐仙诀的地方。   小阮说的笃定,又准备俱全,她本以为触手可得,哪知便是这禁制,两人就毫无办法!   一旦触动禁制,恐怕还未寻到玉牌,便被禁制绞杀了。   “那块玉牌在哪里呢?”卓漆忙问,“我们又如何上去?”   小阮划到:我只能感应,实在没有料到。   半部隐仙诀。   若要空手而回,卓漆也实在不甘心。但这石洞之中,禁制紧紧相连,即便能破除禁制,若惊动轻音宗,此地离玄门万里之遥,绝难逃出金丹修士之手。   卓漆正苦思良策,一时不加提防,就被小阮推了进去!   危急之时,卓漆周身灵气大放,连忙止住身形立于一点之上,饶是如此,石室中禁制已被触动大半,刹那间灵光交错,炫彩夺目!   曾朝雨入了大殿,便见九层白帐后,摆满了软垫,俨然一张占足了半个大殿的大床。一中年男子盘膝而坐,身形微胖,眼神凌厉。   六人分两排站立,郑沧源微微扫了一眼,见曾朝雨身着淡蓝纱衣,果然多看了两眼,示意她上前去。   郑沧源抬高双手,曾朝雨马上替她宽衣,被揉捏了好几把,他又看了看,挑了一个小丫头上前。   那小丫头哪见过男子裸身,低着头不敢再看,曾朝雨会意,笑盈盈的上去替她脱了衣裳,被郑沧源一把拉到怀里,好一阵磋磨。   “有意思!这样的才够味!以后你留在轻音宗,本尊自然好好待你!”   揉搓了一阵,郑沧源才丢开曾朝雨,把那一丝不挂的小丫头拎到另一边去了。   供奉之女早在轻音阁,就有人教导,即便如此,这丫头也吓的不轻,被他一上手,就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郑沧源好生扫兴,随意抚弄一番,便长刀直入,不到一炷香便运转功法,吸收阴元。   待得完事,那小丫头浑身是汗,涕泪交加,面色苍白的抽搐不住,余下的几个丫头都吓的不敢再看,立在原地不住抖动。   曾朝雨把人抱下去,如此又叫下一个,虽然强自镇定,也如木头人一般,郑沧源自然不得尽兴。完事之后曾朝雨主动凑上去,亲亲他额头,被郑沧源搂在怀中,上下揉捻。   “小美人这是等不及了?”   曾朝雨凑到他嘴上,反复研磨,逗得他兴致大起:“本想最后再享用美人儿,不过这几个,实在是没甚么意思!”   曾朝雨不住喘息,两只手抱住他大掌,不知是要摁下去,还是要推脱开:“宗主英武。若是不尽兴,小雨晚间还可侍奉。”   一番缠绵,两两酣情,郑沧源号称是个怜香惜玉人,便做足了功夫好叫美人觉得畅快,甫一入港,面色便转为青紫,阳气大泄,一掌把曾朝雨拍晕在案榻上!   “贱人!”   郑沧源狂暴而起,面上青紫不退,见殿中防护大阵并无异常,便拖过剩下的女子依次行事,好补足大泄的阳气。然而功法已破,此次采补不成,境界反而大为受损!   掌风一扫,曾朝雨连连翻滚,最后狠狠撞在墙上,又被猛揪着头发弄醒,趴在地上,吐血不止。   “说!贱人!究竟是何人派你来谋害本尊!”   (咳咳,这一章已经尽量隐晦了--希望木有给大家带来不适。。。。。。) 第五十五章谋局,弑父   金丹之威,胆战瑟瑟,曾朝雨被他一脚踩在地上,挣扎道:“宗主饶命,小雨真心敬仰,愿意侍奉宗主,岂敢有戕害之心?”   “本尊供奉,历来只有处子!从挑选之人到轻音宗供奉,历时三个月,层层甄选!你一个残花败柳,竟然能混在其中!说,究竟是谁人指使?是不是淳于清!”说到后来,越发狂暴起来,两脚轮流踩踏曾朝雨,两只大掌似乎也无处安放,“啊!啊!那个伪君子!啊!”   一声厉喝,两手抓起两名昏迷的少女,狠劲一捏,灵气爆放,竟生生捏成了碎肉,只留下两条白生生的细腿丢在血肉之中!   突然他眉心一滞,整个人怔楞片刻,曾朝雨咬牙狠击腹部,将肚中玉牌打碎,传信而出!   大计已成!   郑沧源又如何能想到,他这三年来,日日夜夜都在吸食慢性毒气,今日错用了曾朝雨,功法大损,急怒之下,催动了体内毒气,狂暴不已。而他控制不住暴怒,而徒手捏死的两名少女,更是早就服毒,大量的毒血渗入他体内,与体内的毒气飞快融合发作起来!   郑景元面覆素纱,眼神直视前方,手中玉牌突地碎成几片,她应势松手,便随意陷入沙土之中。   “成事了。”   淳于清布衣如洗:“一半,而已。”   二人身形飞快,破开主殿防护,正欲进殿,警钟大起!   宗门弟子齐齐赶来,这警钟乃是轻音宗一等警戒,若此钟响起,所有弟子布下防护大阵,将主殿牢牢守住!滴水不漏!   而主殿之内,能触动这一等警钟的,便只有石室中的……   两人对视一眼,便下了决定。郑沧源虽然重伤,但以他二人之力,或有不成。不如稍候片刻,待郑沧源毒气攻心再入殿中,此处天罗地网,那人就算能成事,也断然逃不出轻音宗!   郑沧源暴怒之下,也知晓石室至关重要,吐出一口浊血,冲进密室,神智还算清醒,打开密室大门后,将禁制重新布下,方才沉入地底石室。   而卓漆猝不及防,被小阮推入石室当中,指诀不断,飞快的支起“万法长青”,这层往常坚固护主的防护罩,在几十个禁制压制下,像气泡一样,轻易就被戳穿。   鲜血滴落地面,紫色朦光一闪,沧绫自动现形,长成一道紫色轻纱,将人牢牢护住。卓漆不破禁制,步法加快,全力往洞口移动,此时一团黑气突然冒出,正正漂浮在眼前。   魔气!   卓漆来不及闪躲,小阮正要动手,哪知这团魔气却突然消失,剩下一团六眼肉球被禁制碾成了粉末!   卓漆正要顺地洞而出,郑沧源呼啸着进来,他神智失常,双目鼓出,也顾不上自身同样被禁制所伤,远远便一掌击出!   金丹修士盛怒一击,这一掌,整个石室的禁制之力都似乎被扭曲了一下,震荡而至的灵气排山倒海,一波更比一波猛烈!   卓漆只来得及偏开头,好让自己不受正面一击,调动全身灵气开启“万法长青”,勉力开到了第三层,坚如磐石!   两人修为相差实在甚远,郑沧源早已金丹大圆满,而卓漆不过筑基初期,以螳臂当车,结果早已注定。   防护罩和沧绫接连破开,沧绫仍尽忠职守的守卫自己的小主人,化作紫色斗篷护在头上,卓漆的心跳声轰隆作响!   无论有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也没有这一次来的憋屈!   什么都做不成!   郑沧源一掌既出,手段不停,祭出本命法宝一轮缀满了金针的寒月梭全力打出,偌大的石室中,瞬间布满了金针。   卓漆全力挡下那一掌,已是灵气枯竭,饶是如此,她连余光也没有看一下小阮!   她紧紧闭上眼,阿迷感应到她的情绪,急的哇哇叫:“主人!主人快起来!主人快躲开!不要不反抗啊!你死了我也就死定了啊!”   白光明灭,如此再三。   世界突然宁静下来。   卓漆从绝望中茫然的睁开眼,世界真的停下来了。   满屋子的金针都不动了。   嘴里喷着白气的郑沧源也不动了,连那股证明他口臭的白气也凝在半空之中。   “阿迷!快看看你的传承!”   “我的传承也不是万能的啊喂!”   一道朦光降下,突兀的,就现出一个念头——谪仙临世!   朦光之中,似乎有一人从天而降,又似乎只是一团灼灼白光,卓漆辨之不清,又不甘心瞧不清楚,便强行运气开了灵光,隐约可见似乎是一女子,服饰古怪,不似今人……   “主人,你不要浪费灵气啊!又不是男神,是个仙女而已啊!”   卓漆正欲去分辨她形貌,却与她眼神了了一望,如同打了个寒战一般,白光直冲而入,再无半丝行迹!   金针启动!   小阮已应声而动,骨笛穿透郑沧源前胸,透心而过,一手甩鞭,将动弹不得的卓漆拎了出来!   郑沧源中毒之后,又被禁制所伤,防护罩早就支离破碎,再受重创,一声长嚎!   守在殿外的淳于清容色大变,夺步而入!   两人齐齐入了石室,见此情形,他虽从未见过隐仙灵光,一看这洞穴,及他胸口出略微眼熟的骨笛,也明白对方是有备而来,急忙追下去。   郑沧源跪坐在地,靠在墙上,淳于清下来已将禁制关闭,他也有了喘息的间隙,见女儿追过来,突然清醒过来。   “女儿!我身受重伤,必将要闭关良久,我有一句话,你要记在心里,但面上绝不可显露。”   “爹爹请说,女儿一定牢记。”郑景元跪伏在他膝盖上,丝毫不在意他浑身的血污与脏秽,还伸出一只手,放在他大手中。   饶是重伤难受,郑沧源仍有些欣慰之意:“手这么凉。爹爹要跟你说的是,你要小心点淳于清。但是你年纪尚小,凡事还要仰仗他,多做忍耐,等爹爹出关。”   “爹爹的话,女儿一定牢记。”郑景元抬起头,两手抱住他头,突然灵光如虹,交织成一道细密的灵网,金丹瞬时碎裂成水。   他脸部还完好无损,带着欣慰笑意,待郑景元收回灵光,这张笑脸方才随着金丹和头颅,化成了一滩血水。   郑景元毫不在意的起身,使了个涤尘诀,去尽一身污血,跟淳于清追踪而去。 第五十六章远古血阵   卓漆被小阮拖着,一路遁地逃命,虽然动弹不得,可是神智还是有的,等嘴皮子能动了,便蓄气大骂:   “阮正歆!你这头猪!猪!猪!”   小阮不搭理她,自顾奔逃,淳于清紧追不舍,卓漆仍在气头上,能说话了就骂一句,然则实在技术有限,只是一些:   “小阮!你这只猴子!”   “你这只连臭老鼠都不吃的臭鸡蛋!”   “阮正歆!你这只烂老鼠!”   “你这只丑八怪的钻地龙!”   小阮实在忍不住了:“忍着劲!等逃出去随你打骂!”   她一开口,额上便全是汗,卓漆见她如此,想来她竟都不能随意开口说话了。   “言灵之力失控了?”   小阮无暇作答,等两人冲出土洞,淳于清与郑景元一前一后挡在两人面前。   郑景元早传下法令,众弟子皆得知宗主被人刺杀,遁光不绝,将两人团团围困。   “你二人究竟是奉何人之命刺杀宗主?”淳于清冷冽扬声,“从实招出,倒给你二人一个痛快死法!”   卓漆冷笑一声:“何人指使?聚清长老不知道吗?”   淳于清一看她眼神,微微一愣,卓漆扬手一指,高声道:“便是你淳于清!利用我二人给宗主下毒,然后亲下杀手!不知新任宗主信也不信?”   郑景元一怔,若是能借势将淳于清逐出轻音宗自然极好,可轻音宗结丹修士本就不多,自己还要仰仗于他,便怒斥道:“胡言乱语!聚清师叔与我父亲情同手足,怎会动手!你二人不要随意攀咬,招认才是正经!”   她这一怔神,虽然反应极快,可也有不少弟子,纷纷望向淳于清。   小阮捏住她手心,卓漆会意,微微一笑,左右各看了淳于清和郑景元一眼。   他二人当众指责卓阮二人刺杀郑沧源,然心里清楚的很,淳于清更是担心石室中的秘宝,开口道:   “你二人究竟受何人指使?”   “不是我二人不怕死,实在是不敢招认。若是聚清长老敢附耳过来,或者敢把这轻音宗的绝密与您汇报一二。”   淳于清上前一步,郑景元下意识的伸手一拦。   二人共谋,然主殿之下的密室郑景元却从不知晓,加上淳于清见到密室被人闯入的紧张反应,更让人不得不多加留意。   卓漆虽然气虚,可咬字却分外的清晰明亮,她说的是“汇报”,而不是招认。加上郑景元这下意识的伸手阻拦,众弟子皆有些骚动。   淳于清被拦,倒也不急,后退一步,对郑景元道:“元儿,宗主密室之中乃是我轻音宗镇宗秘宝,这两人不仅杀害宗主,还闯入密室。如今宗主被杀已是定局,你千万振作,决不能让贼人再毁掉宗门秘宝!”   说完,伸出一手,做了个请的姿态,便是让步让郑景元先询问了。   他这一番话,冠冕堂皇,切切关怀,尤胜当初。   果然门人皆面露愤然,郑沧源首徒,便是郑景元师兄郑景华,当先便道:“师妹,让我先废了这两人修为,再慢慢问话不迟!”   郑景华长脸瘦削干枯,如今筑基大圆满,乃是郑沧源心腹。说话间便探出手来,鹰爪如钩,手指奇长,前一个关节用力的攥起,爪上一层浓浓的腥臭黑雾附在爪上,眨眼之间就到了卓漆对面!   卓漆闪躲不开,凭全力关闭五感,黑雾散开,将两人笼罩其中,郑景华狞笑道:“两个臭丫头!让华爷爷教你们学个乖!”   郑景华的毒爪曾在毒气沼泽中淬炼整整五十年,卓漆坚持不住吸入黑雾,已经感到头昏脑涨。阿迷大叫:   “主人,你还不动手!这个小阮比我还不靠谱啊!”   卓漆咬牙,心神命令它:“啰嗦什么!快动手!”   阿迷悬浮在隐界空中,调动整界的灵力供奉给卓漆,突然发觉界心正中出现了一块若隐若现的巨大玉牌,而它的神识竟能随主人而出,清晰的探查到百米之外!   “主人!正南方!那边灵气较弱,一定有破绽!”   卓漆点头,默念遁字诀,即便在浓浓的黑雾之中,仍能看到透出的淡淡紫光!   淳于清面色微变!   竟然是玄门沧绫!   玄门一剑天难道是发觉了什么!怎么会找到轻音宗来?不,若果真发觉什么,绝不会派一个筑基期的小丫头来!无论如何,这人不能留了!   杀意骤生,威压与灵光齐齐暴涨,两指瞬移而至,一指点住卓漆眉心,一指直控小阮,卓漆蓄气被断,遁字诀生生逼停!   灵气像无数刀刃,不停的刺入脑中,卓漆头痛欲裂,哪知淳于清却突然收手!   人已拽着郑景元飘忽数丈之外!   一道白色光幕从天而降!   毒气烟雾一扫而净,郑景华来不及逃走,被光幕从头到脚,直切成两半。光幕圈中,包围两人的弟子,或半边身子,或手,或脚,或法器,皆被齐齐斩断!   小阮瞳色玄黑,虔诚的望着正中,直立而起,又行跪拜大礼,如此再四,两指划开手腕,鲜血喷薄,像散落倒流的雨点,竟然顺着光幕直入空中。   血花顺纹而画,血点像画笔一样,在光幕顶上绘出一个血符之阵,无尽的旋转。在场的众人无不感应到一股令人憾畏的苍茫浩瀚之气,似从远古奔袭而来!   威压之下,一众弟子竟然纷纷跪地,浑身发抖!   血符绘成,小阮玄黑的瞳孔中浮现出一个金色光点,声如梵音:   “我言灵一族,通灵天力,可上天入地!上天入地!!!”   她失血过多,声音不大,但透过这浑浑古阵,传到光幕外面,震耳欲聋,跪下的弟子只觉得心中升起无尽敬畏之心,却不敢仔细辨听她到底说了什么。   一炷香后,光幕消失,这股巨大的惊惧也消失了,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弟子们都不敢起身,淳于清握紧郑景元纤细的手腕,后者目光涣散,显然还未完全清醒。淳于清一掌击向她背心,打出一口淤血,方才清醒过来。   “不必惊惶。”淳于清望着连一根草都不盛的地面,淡淡道,“是言灵一族!一伙见不得光的蠢人而已!”   “蠢人而已!”他重复一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绝然不见平日的淡雅温容!   “蠢人!” 第五十七章遁入虚空   一剑天中,无名大长老莫名一震,浑浊的双目骤然清亮起来,像两颗蒙尘之珠被擦拭一净。   嘴唇轻蠕,法旨已降,须臾,静渊真人门外拜见。   “言灵一族,有人入世了。”无名道。他音色低沉,一言一语无尽苍凉。   谢邀接过无名大长老手中的沙盘,粗粗一眼,更是大为惊异,他感应到沧绫崩坏,那丫头最后消失的方位与沙盘上的不谋而合。   “当年老夫入世,坏了族规,被剥离族长职能。如今言灵一族,竟有人入世,且打开了虚空之门。   静渊略想了一想:“弟子即刻便去东南善后!”   “唔!”大长老虬须一颤,“只能暂时如此。虽说魔族感应不到言灵之力,但恐怕也瞒不了多久。言灵自古出世,只会是为了那件东西。若是叫魔族知晓,这宝物被何人传承,势必大势追捕。天剑之势久久难成,老夫也无法估测究竟是何人。你出山去,随意闹些动静,能瞒住一时便一时。”   静渊想了想,终究是没说出口。   天剑已有感召,若此人真在门中,日后能启用天剑者,也只有那人了。   无论将是何人,式微之时,玄门当全力以护!   静渊领命出山,此时妖兽春潮已过,不知为何,今年的妖兽格外浮躁,夏末时分,又爆发一次妖兽潮。   玄门、丹圣宗等四大宗门,以及佛门千机门皆出法旨,近三十名金丹大修引领,又散下灵石丹药,广招各门派修士齐齐对抗兽潮。散修或小门派弟子亦可参与,寻衅私仇者当即废除修为。众修齐心协力,妖兽潮止于金沙林海外围,虽然来势汹汹,但抵挡得时,所幸并无极大损伤。   这次兽潮,来势汹汹,去也急急。唯一遭受巨大损失的,反而是距离金沙林海极远的轻音宗!   郑景元已继任新宗主,门中资源本就匮乏,便遣门下诸弟子前往金沙林海抗击妖兽,也能换取些灵石丹药。   哪知轻音宗后山居然蛰伏着一只五阶妖兽!   五阶妖兽,岂能堪比元婴大能,又事出突然,轻音宗毫无还手之力,损失惨重,更为憋屈的是,妖兽搅闹一番,往西遁远,再无半点踪迹了。   新任宗主郑景元与长老聚清真人连夜召回门中弟子,自此闭山封谷,门中弟子苦修不提。   “真人!以后这种假冒妖兽的事,不要让我干了!”大白恢复真身,变成雏鸟大小,单脚立在他肩头,满是抱怨。   “还有,你给我照着变化的那个图,真是太丑了!如果让苏莱和小卓知道,简直是要笑我一辈子了!”   谢邀淡淡道:“你一大把年纪了,整日和一群小辈混在一处,丢不丢人?”   “你是嫉妒!嫉妒小卓和我感情好!”大白刚才大战一场,懒洋洋的挂在他肩膀上,问道:“虽然外形变了,可吾乃是灵兽,恐怕瞒不过聚清和那小丫头吧?他两人已金丹修为了。”   “不要紧。这本来,就是我玄门的警告!”谢邀目视远天,眸中精光似乎要透过天幕望向那遥远虚空。“当年剑尊之子与隐仙诀一同失踪,如今言灵族人又现身轻音宗,即便东西不在轻音宗,他们也绝脱不了干系!淳于清若是还没有蠢到家,就该封锁消息!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若是真让魔教得了消息,本尊也不必再小心遮掩,随意找个理由,铲平轻音宗便是!”   大白眯着眼睛,毫无诚意的大叫:“真人威武!真人霸气!”   沧绫虽然被卓漆炼化,可他尚有一滴精血炼在其中,如今半点也感应不到沧绫的气息,连卓漆识海中的禁制也失去踪迹。   恐怕,他的小弟子,真的随言灵族人遁入虚空之中了。   两人在空中随波逐流一般,破开天幕时,光圈里的东西都一同被吸入进来。   卓漆昏头昏脑的拨开郑景华的半边身子,还有草皮,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残肢断臂,一手拽过软绵绵的小阮,赶紧替她止住手腕上的血迹。   小阮微微颤动嘴唇:“小心……”   卓漆没好气的说:“知道!虚空之中步步凶险,我没来过也知道!”   一脚踹开飞过来的一个脑袋:“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竟然宁愿遁入虚空也要弄到手!我真是陪你死了都死的不明不白!”   “那东西不是被你得了?”小阮把手腕给她看,伤口深可见骨,“我遭了大罪,可什么好处都没得!分明是你自己见宝心喜!”   两人飘荡在虚空之中,没有落脚的地方,卓漆忙乱的带着她闪避飞来的各种垃圾,小阮低低的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你传承了半部隐仙诀,隐仙灵光感应到你有生死之危,果然不会让你出事。幸好我没有猜错。”   卓漆一口老血!   只凭一个猜测,就推她去死啊?!   她真心一点都不想认识小阮这种人啊!   “阮正歆!你这头猪!”   气呼呼的不解气,又添上一句:“一头哑巴猪!”   两人牵着手飘荡了许久,虚空之中不辨时日,只能估算大约过了半月左右,两人找到一块漂浮的黄土,总算能安稳的坐下。   虚空浩远,墨色与深蓝色聚合搅散又分道扬镳,无尽而永恒的流动。无数圆形的小光球井然有序的流转,极远的像夜空中闪烁的荧光,极近的似乎唾手可及。   “这就是常说的三千世界?”   虚空之境,远古便存在,卓漆身处其中,头一次感应到自身的微不足道,甚至于,她本来当成整个世界的修真界,不过是这三千光球中淼淼一个而已。   心境便在其中骤然开阔,卓漆被眼前美景所迷,眼角竟渗出一滴泪来。   二人皆有感悟。   小阮道:“你眼前所见的,不过是三千小千世界而已。只因我们身处的修真界,便是三千大千世界之一。真正的虚空之境,浩瀚缥缈远超于此!”   “而我们脚下站立的,不过是一个小千世界消亡之后的残破碎片而已。你看呼啸而过的残骸,从前也是繁华美景。”   阿迷突然大叫:“主人,快躲到下面去!”   小阮同时出声:“下面!”   两人应声而动,像两只壁虎一样贴附在黄土层下面,即便离的很远,也感应到一团死气飘忽而过!   阿迷吓的在隐界中哇哇乱叫:“主人!好恐怖!好可怕!”   “这就是虚空守卫幻空貂?” 第五十八章阿迷的雷达探测功能   虚空死气,幻灭生机。   幻空貂是虚空死气形成,无形无影,只能凭借感应躲避。   两个人身子紧紧贴住土层,像两条壁虎一样挂在下面,隔着厚厚一层土壤,依然真切的感应到死气尾巴贴着界面闪过。   死气毫无声息的扫过,土面上一层青色绒草瞬间枯萎,方才还是一片沃土,转眼就成了寸草难生的黄沙壤。   死气过境,荡平一切生机!   “主人,下面又来了一团!快到上面!”   来不及了,卓漆一掌破开一个土洞,两人钻到上面,如法炮制,贴在上面,还未起身,又接连过来一团。   “是貂群!”小阮也顾不得其它,虽然能感应到些微死气,可她失血过多,只能跟随卓漆四方辗转。   阿迷尖叫不断,卓漆完全感应不到死气,随它指令左右腾挪。   貂群似乎越来越密集,阿迷又慌又乱的大叫,恨不得自己出来替她闪躲:“主人,你一定要小心啊,我们的性命可都掌握在你手中!……啊,主人,上面又来了,速度好快!快到右边……不……不行了,只有你左前方没有!”   卓漆凝神正好方向,双腿蓄力,人借势迸出,小阮紧跟其后,两人姿态完全一致,从缝隙中跃出。卓漆带着小阮,一时不慎,角度便有些许差池,阿迷吓的哇哇乱飞。   死气扫过,好在只是贴身而过,并没有真正碰触到,即便如此,卓漆左腿还是黑了一大片,伤口狰狞,持续的往上弥漫,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挂在腰上的储物袋,里面的灵石灵光全被吞噬,变成了一堆废石块。   卓漆忍痛削掉大腿上一片黑肉,若不及时处理,还会慢慢侵蚀,直等到腿上黑血褪尽,完全流出鲜红的血液,才龇牙咧嘴的住手。   “幸好是这个破的储物袋,不然真要心疼死了。”卓漆抹了一把疼出来的眼泪,口齿不清的道。   小阮凝神感应死气,她乃天生言灵,对死气有一定感应,但自然不及阿迷。她不知晓阿迷和隐界的存在,对于卓漆的敏锐,却误以为是她修习了半部隐仙诀的缘故。   “我真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贪财的修士,这么怕疼的,也少见。”   卓漆处理好腿上的上,这阵儿的貂群总算过去,但两个人也失去了落脚点,只能随虚空随处飘荡。   “我们如何才能回去?”   小阮道:“若是等我功力恢复,再重新结下反阵,恐怕十年二十年也出不去。但我们离本界不远,只要找到本界接引之光,就能重新回去。”   卓漆望她一眼,道:“总不能凭感觉找吧?何况我们连方位都不能自主。”   小阮随手拽住一副漂浮而过的兽骨,虽然她不爱笑,但言语间也有了愉悦之意:“用这个!只不过,穿过接引之光时,危险难辨,先恢复灵气才是关键。”   两人坐上兽骨,小阮细细辨别的了一下,叹道:“竟然是夔。上古十大凶兽之一,入这苍茫虚空,与死气相撞,也不过以卵击石。”   小阮细细摸索一阵,双手一阵动作,便极富技巧的从兽骨上取下两只眼眶。   卓漆接住她抛过来的一只,扁扁的,圆圆的,倒像一个石头做的钵盂。   “这是夔的眼眶,死后化作石形,可阻挡气息外泄。虽然不能炼器,但炼化后能变幻大小,坚不可破。”   虚空之中并非没有灵气,但灵风并不是无处皆在,也如幻空貂一般,忽然而现,若不及时聚灵,便会白白错过。两人在空中飘荡许久,灵气恢复的仍旧缓慢。   卓漆突然道:“幻空貂号称虚空守卫,是否每次过境,数量都是相同的呢?”   小阮会意,两人调动灵气,将兽骨驱回方才的方位。   “那颗光球一直有拳头大小,动的最为缓慢,我们漂流了这么久,它几乎每每都在此处。以它为照,误差应是最小的。”卓漆一指定住兽骨,辨明方位道。   “不错。幻空貂实则便是死气,虽然无形,但团聚有魂,无感而不散。方才我感应到的,大约有几百只,经过我们栖身之地的,大概有十几只,非常密集,速度也很快。”   十余天后,两人摸清貂群的规律,时间间隔大约熟悉,已能游刃有余的躲过貂群,结束后再将兽骨驱回原处。   刚避过貂群,卓漆趴在兽骨上,辨着兽骨的形状,看来应当是一块翅尖。   “这么大的翅膀,烤熟了可以吃好多天啊!可惜这骨头居然没有肉。”   小阮不好口腹,对她的馋实在难以感同身受:“就算有肉,虚空之中都不知道飞了多久了,你敢吃吗?”   卓漆抽空沉入水芸隐界,这才发现,那块惊鸿一瞥的玉牌,正悬挂中天。阿迷很喜欢这块玉牌,修行也勤勉了许多,总是妄图飞上去接近她。卓漆也试着接近细看,可玉牌似乎近在眼前,距离却总是不远不近,总是相隔一段恒距,雾里看花,只能看清玉牌上九叶紫莲,似是而非。   “主人,幸好有这玉牌,我才能通灵外界,不然也决不能感应到死气,提醒主人了!”阿迷崇拜而痴迷的盯着玉牌道。“这可是我们这么多生命的救命恩牌啊!”   卓漆……   “阿迷!这里面除了你和本命莲花,就只有一颗荆昙。”   三千小世界所具现化成的光球,顺着黑蓝交织的色流绵亘转动,无尽不止。   二人通过几个特别的光球辨识时辰,估算时间应该正好过去一轮。   “虚空中的时空与修真界还是有些微差别,不过推算来,应该也过去一年左右了。”   二人伤势已好的差不多了,小阮破开两指,轻念咒语,卓漆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也略微有些紧张。   小阮突然回头道:“回了修真界,又不能随便讲话了。”   卓漆……   拜托你念咒语的时候安心点好么!   小阮又道:“小卓。言灵之血接引本族之人,一旦进入接引光圈,我就会自行被传回本族圣地了。”   “嗯。”   “那我们先道个别吧!”小阮不爱笑,眉目还是冷冷的。   卓漆无奈笑道:“你真是憋的很了,到了这里,言灵之力不会随意散发,倒成了个小唠叨了。”   “是啊。”小阮扯扯嘴角,似乎想笑笑。“日后,我们总有再见之时。”   卓漆双瞳流光,星子一闪即过,似笑非笑。到最后仍是毫无所觉一般朝她灿然一笑,半真半假回她:“我可不想再见你了!第一次,我莫名其妙被杀了,第二次,我差点就被夺你肉身的孤魂野鬼弄死,这一次呢,在虚空里荡了这么久!下一次,你还准备带我玩什么?”   小阮……   良久才道:“不会了!准备开始吧!”   “言灵骨血,生死不离!”   血珠从两指不断溢出,向前方滚滚而去,待血污散尽,墨色虚空中现出一道粉色通道,二人驭动骨架顺通道而行,很快就瞧见一个刺球一样菱角分明的光圈。 第五十九章逃离虚空!   小阮一阵欣喜:“这就是接引之光了!其中或许会有破界而出的凶兽,卡在界与界通道之中,你进去以后一定要当心,什么都不要管,冲出九层光晕就到了修真界!”   卓漆颔首,骨架突然剧烈震动,阿迷尖声示警,两人同时一跃而出,那东西已尾随而至,似乎有些没头没脑的,又转头乱窜!   这东西身形不大,有两人粗细,没有眼耳口鼻,前头扁扁的,像是半透明的白色雾气,包裹在气泡里。一条细细的骨头穿在中间,清晰可见,身后拖着长长的一团雾气尾巴。   “这是什么?!”   小阮脸色大变:“不好!这是生了神智的幻空兽!我们快走!”   幻空兽有魂无识,只能毫无意识的在虚空中逡巡,而神魂俱全的幻空兽,能主动追寻生气,吞噬后壮大自身!   两人奔逃不停,这只幻空兽应是神智初开,确定不出具体方位,在附近急促的扭动一番,又飞快靠近粉色通道,像一支奇形怪状的利箭直冲过来!   它模样虽然蠢笨可笑,还有几分可爱,但两人丝毫不敢大意,也顾不得保存灵气,灵光外放,飞快的像光圈奔去!   小幻空兽感应到生气的方位,执着的紧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卓漆一回头,就能清晰的看见包裹在雾气中的骨节!   “阿迷!”   阿迷领会,大应一声:“到!主人小心!”   卓漆情急之下,竟将阿迷叫出了声,灵气聚于双掌,全力拍在了小阮背上,伴随耀眼的灵光把她推进了光圈之中!   同时反向扔出了阿迷传送出来的荆昙!   这株荆昙定居隐界之中,已有八百年品相,生机勃勃,近在咫尺的小兽一个急跃吞噬掉这株灵植,等再回身,卓漆已随着光圈消失在虚空之中。   小幻空兽没头没脑的八方扭动,像一团痉挛的古怪巨泡,终究一无所获,只好悻悻游走了。   卓漆死死闭上双眼,御剑不停,感应到外界厉光微微减弱,才睁开眼睛。   闪电般的光芒仍旧刺眼,通道像无数个刺球光团聚合而成,九道虹光彩圈潜在亮光中。卓漆两眼包泪,被夺目厉光打的疼痛难忍,一双眼睛眯成一道细缝,好减轻这种不适。   飞剑越走越快,阿迷和卓漆双双放出神识,好在前方似乎并无异样。   大约走了半柱香左右,最后一道光圈近在眼前!   出口在即,卓漆一阵欣喜,阿迷联系她:“主人,我有不好的感觉……”   卓漆放出神识,没有感应到任何生气,还是加倍小心,速度加快,突然从出口闯进来一团飓风!   “主人!顶住!”   卓漆牢牢控住飞剑,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怪风牢牢压制,指诀飞快打出,剑光绽裂,全力前行,也只能和这股飓风勉强抗衡,不至后退!   阿迷大为着急,又没有办法,两只小翅膀招来招去,将灵气传送给卓漆:“主人!你要努力!你要坚强啊!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们的小命全都在你手里啊!”   这股飓风强势雄浑,应有凶兽将至!若不能及时从光圈中出去,被凶兽堵个正着,岂不死于弹指之间!   小阮就是乌鸦嘴!   卓漆苦笑,仍是抽空回了她一句:“隐界之中,只有你而已。你放心!虚空之境里死不了!这里也死不了!我一辈子……不!我就是个老不死!”   卓漆素日沉稳,在这绝境之下,她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发泄似的大吼一声,飓风越来越强,她突然把沧绫扔进了隐界!   “主人!这东西再宝贝,你也要有命……”   卓漆嘴角微微上扬,双目圆睁,阿迷一面输送灵气,一面大叫:“哇哇!我的主人又要发疯了!”   卓漆抽掉了防护罩!   一瞬之间,脏腑无不受到巨大冲击,七窍都渗出鲜血,卓漆引出一颗精血,印入长生剑剑身,指诀缭乱,几息之间,就一连打出了二九一十八道神行诀!   “疾!”   一声清喝,整个人似一颗飞快划过的流星,极速破开飓风,像一道光华璀璨的幻影冲出了光幕!   惟快可破!   清风伴随白云,卓漆在混沌中流亡了一年有余,终于重见天日!   飓风撕碎了衣裳,丹田空空,连一根手指头都蠕动不了,精血有损,她脑子里还是闷闷的,但仍旧欣喜的无以复加。   阿迷晕头晕脑的呆在隐界里,浑浑噩噩的吊在迷萝枝叶上,提醒她不靠谱的主人:“主人!你还在半空飞,你再不想办法,真的要变成唯一一个把自己摔死的筑基修士了!”   然后……   卓漆就撞进了一大堆柔软的鸟毛里!   谢邀立在前方,面色清寒,人如冷玉,黑着脸把她望着。   好在鸟毛甚多,茂密可嘉,卓漆整个人钻进去,实在不想出来了。   谢邀扑头盖脸的扔过来一件大袍子,卓漆装死,她也真动弹不得了。   鸟毛的主人大白:“小卓,刚才吓了我一跳。不过,虽然我速度很快,但是以我的修为都看见你了,呵呵,什么也没穿!你猜真人瞧见没有?”   谢邀……   他才是被吓到的人好么!   “大白!”   卓漆……   我回去要吃一百只烤小鸟啊烤小鸟!   片刻,谢邀才转过身来,隐约辨出卓漆的脑袋,揪起来喂了她一把补灵丹。   大白虽然可恶,好在有一身茂密的白毛,这衣袍也够大!   卓漆慢慢穿好衣裳,手足都是软绵绵的,整个人也有些眩晕想吐,谢邀替她施展了一个涤尘诀,细细检查一番,不悦道:   “精血强制舍出,恐怕你此次修为必定受损。回去以后,就好好闭关吧!”   卓漆软软的点头,大白身子一抖,她头就不受控制的磕在了谢邀肩膀上。   谢邀一指点她眉心,把这软绵绵的小姑娘戳开,哪晓得卓漆顺势就倒在了鸟背上。   谢邀措手不及,冷着脸一只手拉她起来,卓漆越发使不上劲,软趴趴的朝另一边倒。谢邀只好两手去扶她,大白又恰到好处的一抖……   谢邀起身,声音还是那么清凌凌的,语速却莫名有些快。   “大白!你是不是想让我回去以后,给你安上嚼子和鞍子!” 第六十章被看光了,而已   谢邀不问,卓漆自然也不敢问他,好好的不在玄山,怎会出现在这里。   “便没有什么话可说?”   卓漆唯有傻笑以对。   谢邀轻瞥一眼:“真没什么可交代的?”   卓漆见她看自己,一半是心虚,一半却是莫名的尴尬。这两种感觉混淆,竟分不出到底是心虚多一点,还是尴尬多一点。   她一手掩着衣裳,面色难辨。谢邀本来也没打算现在就逼问她,见她一副“怯懦”模样,竟突然发作,神识大放。   卓漆浑身一颤,惊惧之下,倒生出几分“吃奶”的劲,连滚带爬的钻进大白长长的羽毛里,一双眼睛瞪圆了望着他!   怒气蓬勃!可惜她自有把柄在人家手中,也敢怒不敢言。   谢邀一动,已经后悔了,只好硬着头皮正色道:“今天之事,纯属意料之外。你也无须尴尬,修道之人,本也不拘红尘小节。”   卓漆瞪着他,眼神转弱,还是有些不明白。   虽说不拘小节,可她毕竟是头一遭,偏偏这人,还是谢邀。   若是仇敌便也罢了,可谢邀是杀她之人,其中理由,她还浑然不知。若真要加一个牵强的理由,据她目前所知,大概就是“误杀”?   想到这儿,卓漆更加郁闷。   两人对着眼瞪了半天,卓漆才小声道:   “我本来不在意,谁叫你突然……”   谢邀便道:“为师只想告诉你,咳咳……修真之人,本纯属寻常,俗身凡体本不该多生牵挂。不必多生执着之念。”   话说完了,才想起来,他头一次在她面前自称为师。就像她从来没正经叫过她一声师傅一样。   大白老实了半天,终于找着机会插话道:“真人说的对啊!你看,大家都是修士,这肉sh身不过是凡体,哪怕不小心被看光光了,又有什么打紧,人家修为比你高的,神识一扫,还不是把你看光了!”   卓漆和大白玩闹惯了,几乎是冲口而出:“哪有这种金丹修士,是不是有病啊!没事儿放神识偷看小姑娘!”   静渊真人谢邀…………   所以,他就是那个有病的金丹修士!   谢邀抬手,恨不得拍她一掌,可他方才确实瞧的真切,小徒弟七窍流血,这会儿还脸色青白,只好改为轻轻摸了摸她碎发,忍气吞声道:   “你舍出精血,这会儿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好好修养,不要和大白胡闹!”   又道:“大白,你不许再说一个字!”   谢邀远离这两个,遥遥立在大白脖子上,窸窸窣窣的她们两布了个小禁制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大白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会儿,就听卓漆小声道:   “……我宁愿掉进万人堆里被人看光光,也不愿意被他一个人看到!”   大白这厮,竟然偷偷把禁制打开了!   唯恐天下不乱!   “为什么?”   “那一万个人里,也没有我认识的!就算有认识的,也没有一个是谢邀!”   她顿了一下,又说:“哎,算了,好在不是云河师伯来接的我。万幸,万幸。”   他头一次听见,她叫他的名字。   轻喟一声,打出玉牌传信。卓斟仍在金沙林海外围驻守,收到玉牌,一眼看过,面色不变。   乔织尘递给他一盏清茶,莞尔一笑:“师兄,是果果的消息吗?”   “可不是。当年看静渊师弟持重老成,果果也有先天剑气,就顺势拜入师弟门下。”卓斟接过妻子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连茶叶全吞进肚里都不知晓。乔织尘以为他又故意逗自己呢,咯咯一笑,取出帕子擦掉他沾在嘴角的茶叶,笑着问:   “所以,静渊师弟又来告状了?”   卓斟随手扬了扬手中的玉牌:“说是果果和苏莱那小子,一起跑去偷了素心师姐的螃蟹。这点小事也要告状,将来若是静渊师弟有了子嗣,我必定要收在门下,每天告上好几百状!”   说完笑着回信,写下一行,看着妻子温柔的笑颜,突然有些喘不过气,借口出去了。   “有劳。姽宁真君曾有箴言,似非而是……”   立在山头上,却突然叹了口气,将此言逐字抹去,重新录入。   “师弟照看小女,费心甚矣。待愚兄回山,自有处置。”   谢邀收到回复,自然明了,深深望了一眼垂头坐着,闭目养神的卓漆。   见她察觉,递给她一块玉牌,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记录隐仙一族,天生半副仙骨,结丹时,可自成一界。   这一段记录和卓漆从前所见的大致相同。谢邀莫名出现在这里,且隐仙诀本就出自玄门,其中仍有某种关联也不一定。   卓漆为难的思虑片刻,主动开口道:   “我和小阮之前在黄峤互市相识,无意中帮她除掉了企图夺舍的游魂。前些时日,她邀我前来历练,无意闯进了密室,然后就被追杀……”   “恩?”   卓漆说的模棱两可半真半假,倒和谢邀掌握的实情都对得上。   她主动坦诚,谢邀不置可否。   卓漆见他不满意,只好皱着眉头补上:“密室里好像怪怪的,有一道怪光。”   谢邀眉头一挑,急忙问道:“光?之后呢?”   “好像进入我识海之中了……”   谢邀一指定住她眉心,放出一缕神识,识海中并无异常。   剑尊之子与隐仙诀一同失踪,隐仙一族留在玄山的资料也少之又少,若果真这孩子继承了隐仙诀,或者结丹之时,便有定数。   或者,她果真……   如此一想,又想到她虽然赤诚重情,但身份始终存疑,何况,这毕竟是卓师兄的女儿,想起那个曾带给她无数麻烦的小丫头,脸色又变了几遍。   卓漆见他不悦,忙道:“您放心,我此次易容进去,绝不会给宗门带来麻烦!”   谢邀转过身去,暗嗤一声。   她既然承认见过隐仙诀,那以后,也只能是玄山弟子。   而卓师兄既然不舍,便等他回山再论吧!   大白故意放慢速度,入夜时分,才落入玄山。进山前,谢邀没再继续询问,卓漆也不知如何交待,各自心照不宣。   “你失踪一年多,这一年多去了何处?”   卓漆略琢磨了一下道:“我剑法不精,入璇玑塔参玄?”   “你不过筑基,再如何,哪能在璇玑塔如此之久?”   卓漆苦思,奈何实在想不出好借口,只好求助的看着化成人身的大白。   大白朝她笑笑,继续看热闹。   谢邀便道:“你剑法不精,毫无长进,仗着是紫竹真人之女,目无尊长,被罚在后山思过。”   卓漆下意识揪了揪耳垂,叹道:“只能如此了。”   大白抱着卓漆送回住所,她昏天黑地的睡了一气,醒来都已经是三天后。   金多宝托苏莱送了些吃的来,卓漆稀里糊涂的吃了,又浑浑噩噩的睡了三天。   到第七天,大白苦口婆心的来把她拽起来:“小祖宗,你是个修道之人!睡什么觉!你睡一辈子也好不起来,你现在运转灵气,伤势一两个月就养好了!”   卓漆强打精神,跟着大白运气,静渊和云河都送来不少补养,一时极品灵丹消耗无数,连剑舟三长老都赐下一颗千年灵草,助她温养神魂。   剑舟三长老便是孤云大长老,正是苏莱老祖,卓漆受了灵草,但不便入剑舟,便转托苏莱致谢。   情况比谢邀和卓漆预料的好得多,仍然稳定在筑基二层。卓漆微微叹气,当年轻音宗内比,她被同门师姐重伤,虽不及此,但缺丹少药,修为生生退了两个阶层。   何皎予久无音讯,这日却传来玉简,寥寥一句:   “小卓,你去轻音宗做什么?我早说过,你不许和过去太多牵连!”   卓漆失笑,她随身带着皎皎的狐狸毛,行踪哪里能瞒得过她?   所以,玄门究竟是个怎样的宗门?   伤势渐好,卓漆整个人都觉得轻快起来,让苏莱去弄了一颗五百年的荆昙,又闭关修整水芸隐界。   卓漆受伤,阿迷与她命数相连,也不好过,加上受惊过度,很是老实的在隐界中修炼,号称下次要好好保护主人。卓漆栽好荆昙,便在隐界中与它一同修炼。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卓漆与隐界一同吸收灵气修养,千机莲两叶淡紫色花瓣微微颤动,幅度渐渐变大,曲折摆动,如丝绦回舞。   紫色灵光随着舞动的花叶慢慢渲染开来,弥漫四散,空茫碧水之上,仿佛飘落无尽紫色雪花。   入定放空,无思无感,长梦如逝水一搁。   落花有尽,待卓漆从通玄之境回神,飘散的紫色灵光已和玉牌幻影融合,聚成一枚巴掌大的紫色玉牌,悬于中天。   九日之后,方化作一道紫光,遁入千机莲心。   阿迷精神百倍:“啊!主人!自从有了紫玉牌!啊!阿迷我觉得身体倍儿轻盈!好像要一飞冲天!啊!”   卓漆立于莲边,笑道:“好好讲话!”   千机莲心和普通的莲花并无不同,是个紫色的小莲蓬,嫩黄色的花蕊簇拥其中。卓漆观察良久,玉牌没入其中,小莲蓬也没有特殊变化。 第六十一章卓漓   阿迷喃喃道:“主人,这小莲蓬真怪,什么都吃,之前你扔进来的丹药被它吃了,后来在密室里的魔气也被它吃了,现在这玉牌也被收进去。我如果能飞进去看看就好了,说不定里面还有更多宝贝……”   卓漆皱眉,那丹药应是魔族之物,而密室里突然袭击的魔气更是来势汹汹,可隐仙灵光分明灵气至纯,为何这莲蓬灵魔不忌?   阿迷与她心神相通,居然哈哈大笑:“主人!物肖其主,大约是你太贪吃,所以养的莲蓬你如你一般。”   卓漆叹气,道:“阿迷呀,贪吃的那不是我。”   她也不想的啊!   若论吃,卓漆自然是各种翘楚,苏莱也不甘示弱,得知卓漆终于出关,传书让她到断无明居,说是金多宝给两人准备了一个极大的惊喜。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金胖子么,大约又准备了新的吃食。   等到了断无明居,果然是让到附近的林子里汇合,旁边有一条山溪,绿草如茵,溪水甘甜,确然是个呼朋唤友闲叙佳情的好地方。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翘着脚坐在一块石头上,正指挥大熊和金多宝干活呢!   苏莱一瞧,齐耳短发,乌黑浓密包着小脑袋,就露出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忙哈哈道:   “胖子,这是哪儿来的小师妹?”   卓漆也好奇,这丫头已经筑基一层,模样讨喜,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与她圆滚滚的栗色大眼睛对视之下,似乎能看明白,她在想什么,头上倒佩戴了四根白玉似的短簪,两长两短。   卓漆一眼瞧过,又多望了一眼,突然诡异的认出来了!   “……泥鳅?”   苏莱:“什么?”   金多宝这才放开气开怀大笑,笑了一阵,望着苏莱还是一脸呆滞的傻样,又忍不住去笑一场,几乎要拿他的胖头去撞大熊的肚皮。大熊傻呆呆的配合他,也在那儿傻乐,“嗬嗬”的拿两只前爪去拍胸。   苏莱……“大熊!你是一只松鼠!”   卓漆内心……她和泥鳅本就签订的是二级主仆契约,后来把泥鳅留给金多宝照看,两人相隔甚远,感应自然较弱。回山后她闭关养伤,方才虽然感应到泥鳅就在这儿,可如何也没有料到它居然化形了。   还是个小丫头。   泥鳅穿了一身淡色短裙,倒也娇俏可爱,表情就不那么喜人了,一脸骄傲的坐在岩石上,也不看卓漆一眼。   卓漆故意逗她,伸出一个食指比划:“咳咳!我们泥鳅长大了,想当初我们家泥鳅还是一条这么小的泥鳅的时候,曾经说过,日后我化形若是能有主人十一的风采,也不给主人抹黑了。苏莱,你以为呢?”   苏莱严肃的左右打量,认真道:“虽不及十一,但也还说的过去。尚可,尚可。”   泥鳅从岩石上跳下来,侧对着卓漆,凶巴巴的道:“请主人赐名。”   卓漆艰难的思虑半晌,道:“泥鳅……挺好的,真的。”   苏莱哈哈大笑,不预备解救这人。卓漆只好又绞尽脑汁的去哄自己新鲜出炉的小丫鬟:“好吧,取一个取一个。你本生于泥淖之间,自由田野之中,随我入山,便随我姓。卓姓,额,卓泥……泥,漓!卓漓如何?”   小泥鳅这才有些高兴,卓漆却吐出口气,笑道:“我兄长名沣,我么,是卓漆。小漓,你喜欢吗?”   卓漓连连点头,自动请缨去帮卓漆那一碟烤鱼,跑了几步居然左右腿一绊,差点摔在烤架上。好在她身形敏捷,见机极快,抱着鱼借灵气浮在半空中。   金多宝又是一阵笑:“哈哈哈哈,她不习惯用腿,天天都是啊,跑着跑着身子扑出去了,又浮起来……”   自然是被卓漓一阵追打,金多宝边躲边喊:“你们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白瞎胖爷我这么好的手艺啊!我就是喂狗吃,狗还要对我摇尾巴呢!”   这话说完,连苏莱也加入战局了,结果自然是金多宝单方面挨揍。   等苏莱闹完,金多宝说什么也不肯继续烤鱼,大熊和他同仇敌忾,也不动手。三个只会吃的人,围着最后一盘烤香菇,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各不相让。   然后卓漆笑眯眯的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苏莱一见她笑,就知道不好,偏偏还是说了一句:“你讲!你讲什么小爷都要吃这盘香菇!”   卓漆肃容正色,给苏莱和卓漓,讲了一条泥鳅生吃人脑的故事。   “……那泥鳅张嘴一啃,白花花的脑浆子,红艳艳的血……再一看,连那四根胡须上,还挂着半边牙床……”   苏莱不由自主的望了望卓漓乌发上的四根短簪,怒斥损友:“卓漆!吾不与尔言之哉!”   金多宝……“小卓你就收敛点吧,苏莱都被你气糊涂了!连人话都不会说啦!”   卓漓坚定的听完了这个悲伤的故事,抿着唇一言不发,最后终于去一边哇哇吐了。   卓漆笑眯眯的端起香菇:“好了,就是开个玩笑。这一盘有六个呢,我们三,一人两个。”   苏莱怒目而视:“除了你,谁还能吃的下啊!”   卓漆端起盘子,还要调笑他们几句,突然身形一折,人朝后仰成半圆,一盘香菇打向金多宝和大熊,两个大家伙应声倒下。   一线剑光凭空而生,迅猛散开,一荡而出的剑波如一片清丽薄光,飞快的从卓漆上方扫过。   像平静水面的凌波,散出极快,收势也迅猛。   一瞬而逝。   苏莱早觉剑气,人已避开,出剑在手。卓漓见机极快,与苏莱成两角之势,挡住来人去路。   金多宝还晕乎乎的,也觉得不对劲了,带看到齐齐折断的树枝,才觉出危险,若不是卓漆把他和大熊打倒,势必为剑气所伤。   那人被拦住,反而收剑过来,毕恭毕敬的朝卓漆行了一个全礼:   “拜见卓师姐。许久不见,您可安好?”   卓漆微微点头:“乔师妹勤学苦练。虽说师妹入门稍晚,可你如今已是筑基三层。我倒不如你了。”   来人正是乔明月。   两年不见,她狭长美目中,冷光更胜。   “我练功入迷,几乎误伤师姐的朋友,抱歉。”言毕,竟给金多宝和大熊各行了一个全礼。 第六十二章一剑抹蝶磷   “师姐,若无事,我先告辞了。”   卓漆颔首,轻轻一笑:“师妹自便。”   乔明月也不再多说,回身离去,只是目光在一地柴火和狼藉上略微停了一停,又看了一眼卓漆。   等她走了,胖子嘴张的圆圆的,道:“她刚那最后一眼,是说,卓漆你一天到晚吃吃吃,你看你的修为,没有半点长进!玩物丧志!是这意思吧?”   苏莱点头:“不用怀疑。她最近倒真是够嚣张的!”   “是不是故意过来挑衅的?”   卓漆不答话,身形一动,几个纵跃之间就不见人影了,不出十息,又落回原地。   几人满腹疑虑,卓漆轻轻一叹:“我此次见她,居然变化良多,倒像我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第一次见面?什么样子?”卓漓问。   卓漆想了想,笑着回答:“桀骜。大约是这样吧!”   乔氏明月,一代少女天才,本就有桀骜的资本。   又道:“苏莱。你看。”   苏莱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蝴蝶,灵气将之困在手心,金多宝和卓漓都凑过来细看,奇怪道:“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苏莱面色大变:“原来她真是来练剑的!我要回去练剑了!”说完把蝴蝶丢给卓漓,人已经没影儿了!   卓漓接着也大吃一惊:“我也要跟着主人回去修炼了!主人,我们快走!”   金多宝抱着蝴蝶,欲哭无泪:“所以这蝴蝶到底怎么了!这蝴蝶有毒么!一个一个的都跑了!”   卓漓远处传来的声音如山谷回响:“看翅膀!”   金多宝翻来覆去的看蝴蝶翅膀,最后手一抖,这只备受观瞻的蝴蝶终于脱困而出,展翅高飞,远离这群有偷窥癖的怪修士。   ——这蝴蝶毫发无损!只是一边翅膀的正面,被剑气抹掉了磷光粉!   金多宝一拍胖脑门,擦掉头上的冷汗,絮絮叨叨的带着大熊跑了:“不行!我也要去练剑了!不对,我是个厨子我练什么剑?……啊呸!我是个修士!我要去闭关修炼!我不能再和一群把我当厨子的人一起玩了!”   卓漆回一剑天,苏莱已经自请入璇玑塔了,好笑之余,也先不去凑热闹了。   苏莱是个好玩的,进塔之前,还跟大白也讲了泥鳅的故事,等卓漆找到人,她正扶廊笑个没完。   “小卓,你问我谁会炼器?”大白蹲坐在廊下,奇怪的问。“你要干嘛?”   卓漆取出沧绫,在密室中与禁制相抗,被损毁的破烂不堪。大白拎起来一看,满是大洞,可沧绫本不限于形,虽然看起来受损颇重,也容易修复,一时又有些心疼。   “小卓你……人伤成那样,怎么把护身法器藏起来?”   卓漆不自在的捏了捏耳朵:“自然是沧绫救我一命。我只是与飓风对抗时,为了节省灵气收了防护罩。”   大白心里嘀咕,真人既然肯送给人家,何不把补字诀也教给人家,只要不伤到沧绫根本,补字诀便可自行回复了。   于是便自告奋勇,替卓漆拿去找一位炼器高人了。   卓漆不疑有它,深觉大白身娇貌美,出门可展翅千里,居家可缝衣煮食,实乃玄山镇山之宝!   大白受了这赞美,越发飘飘然的去忠人之事。   卓漓许是害羞,缠在卓漆手腕上,等大白走了,才变回人身,别扭的进屋。   卓漆无意问了一句道:“你这也不知算妖兽,还是灵修。我离开前,你两次筑基都失败了,怎么这次倒成功了?”   她无意一问,小泥鳅居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一看就别有内情,最后才飞快的说了一句:“他的事我不好说!你自己去问他!”   卓漆一头雾水,第二天便去丹天峰找金多宝逼供了。   金多宝是个挂名弟子,虽不受什么优待,但主峰之上,灵气精纯远胜外门,刚花费些灵石租了个石室准备闭关,卓漆就找来了。   “金胖子,人常道,先苦后甜,先抑后扬,果然不错。”   胖子抖抖腮帮子:“你这都什么跟什么?”   “虽然四灵根进阶缓慢,可先有一手好厨艺,如今更炼得一手好丹。还不算先苦后甜。”卓漆把从一个外门弟子手中拿到的下品补气丹在他眼前一晃,“只不过,人都说炼丹师都是无数草药堆积而成,胖子嘛,草药一点没浪费,连区区下品补气丹,都比别人的更精纯!”   金多宝苦着脸:“姑奶奶,您就别试探了,小的都招认了。”   原来前段时日,金多宝研究新菜式,黄酒炖蛋,多吃了两碗,在住所里耍酒疯,被泥鳅缠住,作势要吞了他。金多宝无赖的很,朝着人家吹气,连打几个酒嗝。   哪知当时泥鳅便发作了,翌日便闭关,竟筑基成功了。   “我当时炼丹也只是玩玩,没多认真。后来,才发觉,我吹口气,丹药的成功率就能大大增加。当然只能增加一半之数,但也很不错了。这种事情,我哪敢到处宣扬?”   卓漆颔首,不错,丹药也罢了,而卓漓筑基之事若不是巧合,就更不能随意乱讲了。   说着便把一包灵石当做封口费双手奉上,卓漆哭笑不得道:“断无明居有不少宝贝,我不出山,也不缺这些东西。”   “那你此次出山带灵石了吗?你好意思找人要灵石吗?”   卓漆于是毫不客气的收了,岳霓又传信上来,郑芳草来了。   “郑师妹,是来找你?”   原来郑芳草家前年大姐嫁了人,接着七个姐妹,接二连三的出嫁,半年前为她父亲贺寿,七个连襟一通闹腾,最后还大打出手。   过几日又说要替她母亲贺寿,郑芳草便干脆避到山上来了。   她筑基在即,便正好请金多宝替她多炼一瓶补气丹。   哪知金多宝刚说要炼丹,卓漓就冒出来了,非要跟他打下手。   金多宝没办法同意她进去,她一会儿要放药材,转身又要学他往里面吹气,一阵胡闹,果然连废了两炉丹。   金多宝无奈的跟郑芳草道歉,卓漆见小泥鳅两手巴着胖子,趾高气扬的瞪着郑芳草,哭笑不得的自回一剑天了。   恰好大白也将沧绫送回来,卓漆虽然奇怪如此迅速,也没多想。   卓漆收了灵气,立于无情崖上,气随剑行,酣畅淋漓的使了一遍缥缈剑诀。 第六十三章双姝斗剑   肃焚心从一剑天下来,卓漆一点寒光方起,紫色衣袂无风自动,人如花叶任意游行。   不多时,锋芒渐盛,剑光犹如秋水清莹,又如山中精灵自云间跃出,不歇不止。   掠过一眼,便止住飞剑,不知不觉竟呆立在半空。赏尽剑诀,但见她收剑时几欲扶风而去,剑姿通灵,天韵自成,隐约已有了璇玑塔中还君夫人的风姿。   卓漆负手收剑,才感应到肃焚心所在,偏着头遥遥一望,也不行礼,反而远远的一招手,极没规矩的招呼他。   肃焚心哭笑不得,落剑无奈道:“被你师傅瞧见,恐怕你又要入璇玑塔参玄了。”   卓漆笑而不语,肃焚心见沧绫完好无损,便问道:“你受伤颇重,我还以为,这沧绫也被损毁。”   卓漆笑道:“这是云河师伯送我的护身法器,岂能那么容易就损毁?”   一言冲口而出,卓漆本也没有别的意思,细细一想,似乎又有些歧义,忙顾左右而言它。   肃焚心别无所觉。   天边一朵白云飘过,划过无情碑时,犹如悬挂在碑身之上一般,偎依在侧,难舍难离。   “外面好玩吗?”   “倒是惊险。”卓漆摇头,虽如此说,此次回山分明是开怀朗颜许多。“许是弟子修为不够!待日后修成金丹,山长水阔,随意而行。”   此次出山,她自得隐仙灵光入隐界之中,隐约便有些预感,下半部隐仙诀将与此息息相关。而郑沧源意外丧命,她也算除去心中一憾。回山之后,谢邀的态度虽然难以琢磨,但隐含的纵容也叫她心头一松。如此三件,自然便有些悦然之情。   “修成金丹,也未必能自由自在。”   卓漆颔首一笑,虚行一礼贫道:“云河师伯言之有理。金丹之上还有元婴,元婴之上还有化神,即便修成真仙,恐怕也要日夜苦修仙法,以求进益。然则修行难有其尽,但心若无拘无束,何处不能自由自在?“   肃焚心听完,倒微微一笑,细眉长目间,竟有些忧郁伤怀,片刻方道:“你还是个孩子呢!”   说罢,轻轻拍拍她头,目光柔和,见卓漆微退一步,目露迥然,又笑道:“果真是个孩子。”   两人说完话,各自散了,无情崖下这才飞出一只白羽荧光的大白鸟,展翅一掠便回了一剑天,化作一个双十年华的娇女子。   “真人,您要的月葵根。”   这大白鸟便是大白了,替静渊真人理好灵草,又诧异问道:“那沧绫分明是您当年亲手炼制,怎么小卓丫头偏认准了是云河送的?”   谢邀挑眉,示意她继续。   大白更来了精神,难得端肃守正的静渊也有对琐事上心的时候,于是便将两人言语一一复述,说到卓漆那句,还亲自学了一遍:   “小卓丫头当时可高兴了,说,这是云河师伯送我的护身法器,岂能那么容易就损毁呢?”   静渊听她说完,便觉得心头一丝异样,整理根须的修长手指也停顿片刻,大白以为他不高兴呢,忙道:“不如我去告诉小卓丫头,那沧绫可是您亲手所制。”   静渊摇头:“不必。”   沧绫不过是小事一桩,自然不必。可听大白如此一说,又觉得隐隐出了些岔子,左右想不明白,便抛诸脑后了。   这日卓漆练完剑,便见大白从崖下飞出,才知大白这些时日每日都来取鲜活的月葵根。   大白载她一程,不出几息之间,便回到住所,卓漆见她急忙要走,便随意问道:“大白采摘这些月葵,是我师傅要用的吗?”   月葵性阴,不喜阳光,新采摘的月葵若不及时养在灵气中,便会药效散尽,大白胡乱答了一句是便匆匆走了。   卓漆修习缥缈剑诀,讲求的便是缥缈二字,剑意灵动。而乔明月剑气受控自如,能数丈之外,控行剑气抹掉蝶翅上的磷粉。卓漆每日练剑之余,回想那日明月炫技寥寥一招,惊鸿一瞥,竟也有三分争强之心。   这日入夜,半梦半醒之间仍在琢磨剑意,左右翻转,睡意全消,索性踩着飞剑出了小院,落在一处青飒竹林之中。兴之所至,以月光为伴,竹影落叶为敌,剑气轻放,以微妙之气变动叶落之势,落势一边便即刻收回剑气。又以剑波激荡青竹,双目却观望地上疏影,如法炮制,竹影一动又即刻收回剑气,点到即止,倒也不亦乐乎。   正兴起时,就见遥遥落下一人,正是她这几日朝思暮想的乔明月。两人一见,四目相对,一言不发,各自出剑!   卓漆剑气皆出,毫无保留!手中长生剑如一抹虹光,迅厉而出,紫衣随之而行,极快的冲向对方,竹林中骤然划过半抹紫光。乔明月不甘示弱,同出一招,剑波如白蝶展翅而出,凌厉却胜过飞碟无数,亮白光翼一划而过,人剑已至卓漆眼前!   “锵!”双剑锋芒一颤,短促的金戈之音后,二人如心有灵犀,一击之下飞快错身退开!   竹影疏疏,惊起翠叶无数!剑气扫荡之下,竹节撼动,方才仍在枝头青翠的竹叶纷纷而落。   卓漆微微一笑:“好剑!剑名碎影,铭文曰,摇清碎影,长恋刹那风华,乍出乍离。”   乔明月表情微冷,但瞳中跃跃而出的兴奋之意也暴露她本心:“长生剑,剑身铭文以剑心而逐道,去玩心……”略停顿一息,飞快的看了一眼,接道,“去玩心而存璞。师姐目力过人,且尚有闲心品剑,若论实战,恐怕我必不如师姐、”   言罢,乔明月骤然发难,飞翼一划而过。卓漆平地一点,凌空而起,反手接剑负于背上,虹光乍出,已与她剑波相撞。   凌厉剑气四处激荡,竹林飒飒作响,草木皆受之难,亦惊走林中飞禽无数,一时鸟鸣大作。   卓漆飞剑轮转,正手接她一剑,无奈道:“恐怕今夜不能尽兴,惊吓了这群有翅膀的小祖宗,不出片刻,大白便要来找我们算账。不如换种比法。”   乔明月颔首同意,与她双双落地,剑招大起大合,惊起落叶无数,如逆流之雨。   “便以此线为界!” 第六十四章子时竹叶露   两人一齐出剑,剑气迸发,半空竹叶随二人剑气起舞,整齐裂开,二人目力超群,剑气掌控更是不分上下,几千片竹叶纷纷破开而落,竟没有一片重复一片偏差。   剑光之下,本是微月无华的夜晚,也被渲染成光华灼灼。   而竹林内外,也因这剑光形成决然不同的两处光景,半壁醒昼,半壁昏夜。   不出片刻双方皆所剩无几,卓漆骤然出手,两指蓄灵如一柄锋利的匕首,直击乔明月左肩。乔明月始料未及,剑光如盾将人逼退,然左肩一点温热,这股细微灵气已破开防护罩,直击而来。   若是实战,乔明月左臂已毁。   双双收剑,乔明月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师姐胜我良多。”   卓漆面无表情,淡淡道:“若单论剑气,我绝不是师妹对手。”心中却分明有些得意的想道,乔明月应是已出八成之力,可她还有大招剑阵没用呢!   一地狼藉,乔明月素来冷冰冰的表情也现出裂纹,飞快告辞:“师姐自便!”   话音未落便急急御剑而去,卓漆一时难掩好奇便随她过去,却见她左右穿行,又寻了一处竹林,恰到子时正,便专心拿玉瓶收集气竹叶上的露水来。   卓漆捏捏耳朵,方才一阵胡来,那竹林被毁乱的全剩下光杆竹节,竹叶都不剩半片,哪里还有竹叶露?   一问才知,原是云河真人要用极阴之露饮茶,卓漆也取出玉瓶一起。   竹叶性寒,此时正是暮秋,又取正子时,故称为极阴之露。卓漆上了心,一连好几天,都半夜出来收集露水,再交给乔明月。   “你是说,她在收集极阴之露?”谢邀似笑非笑的斜睨大白一眼,“你倒是无处不在消息灵通。”   大白瞪他一眼,夸张道:“你是没有亲眼所见,你这两个小徒弟打的那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海枯石烂,可最后又握手言和惺惺相惜相视而笑!”   谢邀摇摇头,拿她没办法。   乔明月虽是云河真人的挂名弟子,但他不擅育人之道,偶尔忘事,谢邀便也偶尔指导一二。说是他的半个弟子,也可。   而这极阴之露和月葵根须,却都是替云河真人入药。他金丹初成,便以武魂之气入大阵之中,每隔几年,便须多味天生灵药日日调养,巩固神魂。   大白蹲坐在地上和他一起整理月葵根,又用灵气梳理,安静了不到一刻,又开口道:“不过你这个师傅做的太失败了。送了个极品法器,人家偏偏以为是别人送的。你呢,不教人家字诀,云河就去教了。现在可好,那天她以为我替你采集月葵根,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些天倒是勤勉的很,夜夜都去采集露水。”   “嗯?”谢邀倒是一愣,又觉出不对来,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捻断了一簇根须。   “虽说这月葵根和露水都是给云河用的,可那丫头不知道,区别对待呢!”大白说完,抿了抿唇,下意识道,“怎么感觉怪怪的?”   “是啊!”静渊竟附和了一句,“怎么感觉怪怪的。”   这念头几乎要冲口而出,又被自己下意识的否决,然而大白却猝不及防的宣之于口。   “所以,这丫头,她不会是……不可能吧?”   说完胆壮如大白者,也被静渊黑沉的脸色吓了一跳,急忙借口遁走了。   翌日卓漆练完剑,便被传召到殿中,大白把人送进来,正欲继续打理月葵根,就听谢邀淡淡道:   “让她来吧。”   大白忙示范一二:“月葵根须药效散的极快,所以采摘之后,须梳理整齐,再以灵气温养激发最大药效。虽然繁琐,但对灵气掌控也有益处。”   说完大白一阵抓耳挠腮挤眉弄眼,又以嘴型示意静渊:真人,有话好好说啊!   谢邀俯首整理月葵,丝毫不理会她的怪模怪样,卓漆倒是看了个正着,大白神神叨叨的赶紧出去了。   卓漆默默无语,深觉玄山钟灵毓秀,连一只土生土长的大白鸟都能古灵精怪,兼具表情出众。   卓漆坐在大白的蒲团上,学着她方才的样子先将缠绕在一处的根须理顺,倒不废什么功夫,只是根须细密柔嫩,卓漆一时不顺手,便掐断了一把尖须。   须稍拧断,月葵药效大减,卓漆不知如何处置,下意识的望了谢邀一眼,他眼也不抬,说了一句:“拿来给我。”   卓漆离几案不远,一伸手就把这簇根须放到桌上,刚放好又恍然大悟,连忙把断掉的月葵又拿回来,放在一边。   不出片刻,卓漆便整理出一小筐月葵根,放到几案上,谢邀接过再以灵气激发药性。他速度极快,卓漆便专心做事,两人分工合作,倒比平常结束的还早些。   理完月葵,谢邀放在身侧,一手轻触以灵气持续温养,左手却拿起一卷竹简,随意翻看。   修士大多使用玉简记事,谢邀殿中却有不少竹简古籍,连羊皮纸书也有不少。卓漆之前也曾翻阅过他一部凡俗古剑谱,对于剑修而言,虽然过于简略,但深蕴古朴之风,对谢邀的“怪癖”也不以为怪。   卓漆正欲起身告退,谢邀便递过来一卷竹简,淡淡道:   “抄录五十遍。”   卓漆翻开一看,竟然是一套入门剑法,也属寻常。本要问问他,又见他低头不语,只好照办。   薄暮时分,大白准时来取月葵入药,见师徒两个,一人手持竹简凝神观看,姿态闲逸。一人却抓着毛笔奋笔疾书,颇有些灰头土脸。大白是个好事儿的,眼神左右逡巡,却无人理睬,只好怀着满腔好奇出去了。   卓漆更是莫名其妙,不知大白的小小兴奋从何而来。   玉简使用方便,灵气一扫便能篆刻抄录,卓漆早就舍弃笔杆子了,加上从前习的少,毛笔字写的乱七八糟,歪歪扭扭的抄了十来遍,便觉得手腕僵硬,比练了一天的剑还要辛苦。又见大白形容古怪,于是暗自捉摸,自己又有何处得罪这人了,可惜并无所获。   将近子时,卓漆赶好这五十卷,唯恐耽误了正事儿,急忙告退。谢邀却并不允准。 第六十五章愚妄   (感谢66妹纸的打赏,今天多更一章哦,努力存稿ing……)   卓漆疑惑的看着他,谢邀默然片刻,方淡淡道:   “乔明月是师兄名下弟子,替师兄取露斟茶,皆无可厚非。”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卓漆听的稀里糊涂,一双清亮的大眼睛把他望着,虽然有一丝疑惑,可仍然澄静的像夜空最亮的启明星。   卓漆斟酌一二,突然恍然大悟,笑道:“您若有事,弟子也愿服其劳。”   没有一丝杂念,谢邀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猜错了。   卓漆走到门边,又被谢邀叫住,她回头,就见他一指桌上的五十卷剑谱。   “这剑谱……你自行处置吧!”   卓漆……   卓漆自是满怀疑惑的走了,谢邀的样子分明是有要事,可他老人家成日里一副玉山君子持重不惊的模样,还能有难以开口的事儿不成?   她哪里能猜到,饶是谢邀再如何,要关怀自己这小徒儿的感情生活,仍是有些开不了口。   这夜卓漆仍去收集露水,大白蹲坐在谢邀对面,意味深长的瞅着他。   “真人,所以您不是开不了口吧?”   谢邀一本正经的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剑谱没法处置,卓漆苦抄半日,又不忍心付之一炬,便寻了一只白玉雀捎下山去发放给外门山河组的小童,岳霓玉简回函,只一个字:“丑!”   卓漆深受打击,这日又被拘到殿中整理,事毕见谢邀随手拿起一卷竹简,忙先发制人:   “您连日召我来,不知有何要事……难以启齿?”   说到一半,谢邀拾目扫她一眼,虽是寻常,却无端透出一股清寒之气,犹如他手中纯钧那日所释放的冷冽剑气,卓漆莫名一惧,那四个字就声势大弱几不可闻。说完见谢邀不回答,又觉得自己可笑,忙自壮声威,大声重复了一遍:   “何事难以启齿?”   谢邀不计较她无礼,面无表情,虽是无意,可他本身气质清冷,这一沉默,愈发显得像块寒凉白玉偏丢进了冰天雪地里。   直接问她,是否对云河真人有爱慕之情?自然大大不妥,她虽然平素沉稳,但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么一问,若不是她自然回答不是,若真有,又叫她如何自处?   不如询问她,可否有喜欢的人?她若有回答有,也无妨,可又如何再追问,那人是谁?何况玄山本就不禁风月,只是云河却绝非是她良人。   思忖片刻,见她眼神越发古怪,只好僵硬口舌问道:“小卓,你可知无情崖上石碑,那四字是何人所题?”   “本门一位元婴老祖,据闻,八百年前曾联合四大宗门之力,将魔族驱逐中原,更与千机门联手,将魔族封印在裂红原之下。至今仍不得出。”   “那你可知,她为何题这四个字?”   “为情所困?”   “不错。这位老祖的道侣,便是本门一位化神祖师。祖师陨落时,她不过结丹,顺利结婴后,弘扬正道全力镇压魔族。可功成之后,她进阶化神在即,却在碑上留下这四个字,舍身而去。”   这位无情老祖的种种事迹,卓漆自然有所耳闻。不知为何,如今听谢邀说来,另有一股伤怀。   “世间所谓深情,不过是一念愚妄。若是你,是否会为无果之情,放弃长生之道?”   卓漆默然,想了片刻,方才慢慢摇头。   谢邀方心弦一松,就听她小声犹豫道:“我也不知。”   师徒两个茫然对视,谢邀一挥手,让她自行下去了。   接下来十余日,谢邀都不再召见,卓漆从山下接了卓漓回来,教她一套简单的基础剑法。卓漓天资过人,不出三日,便能和卓漆喂招,虽然稍显稚嫩,但两人皆有进益。   这天子时,卓漆到竹林外边,就见大白歪着身子斜靠在竹枝上,左脚献血淋漓。云河真人一身青衣,正蹲在前方替她处理脚伤,青色衣摆也沾上不少血迹。   卓漆吓了一跳,忙问:“大白,你怎么会受伤了?”   大白急忙呼痛,哀声不绝,含混不清的说了句:“不小心挂到了石头上。”   肃焚心面容温和,轻声安慰她:“大白,你省些力气。又不是小孩子里,近千岁高龄,怎么好意思哭喊的?”   说完起身,这才注意到,大白姿势古怪的斜倚在翠竹上,娇柔的身躯扭成一个极美艳的弧度,又笑道:“大白,这样费力,你慢些起身,我和小卓送你回去。”   大白对卓漆伸出的援手视而不见,单拽着他胳膊,慢慢起来,一个踉跄,站立不稳身形一颤,云河忙两手将她扶住。   卓漆哑然失笑。   大白洞府前果树茂密,到了林子里,大白就娇声道:“云河,我有些头昏,不如下来歇一歇吧。”   云河应了,落下飞剑,扶她在林子里站一站。卓漆跟着下来,黑暗中见果树上缠着果藤,挂着一串串红艳艳的果子,正是成熟时节,散发出果子特有的香甜气息,便一路走一路采摘,偶尔放两个在嘴里,唇舌间一片甘糯,自得其乐。   大白见她没甚反应,又不知跟肃焚心说了什么,等卓漆从甜果上移开目光,大白都爬到肃焚心背上了。   大白容颜娇美,一身纯白衣裙,受了伤面色稍白,更多添几分楚楚。肃焚心怡容悦色,一身灰色长袍,绣满了淡灰色云纹,一步一步,稳稳的向前。   送到洞府门口,云河告辞,又出来一个黄衣姑娘,娇滴滴的替大白道谢,肃焚心没有半点不耐,表情依旧温和,淡淡的应付几句便走了。   晚风拂面,果林的香甜之气随风而来,洞口缠满了紫色藤蔓,结满了一串串红艳艳的甜果,掩住大半洞口。   卓漆四处观望片刻,钻进洞府,大白吊着受伤的脚,一见卓漆就一脸古怪的尴尬。   卓漆反倒朗朗一笑,见她桌上不少灵果,顺手就塞进储物袋里,拿回去给小漓打打牙祭。   “小卓丫头……你怎么不说话?”大白倒看不懂她了,见她没事儿一样四处顺些吃食,一时也怀疑自己的猜测出错了。   卓漆坐在她对面,一脸似笑非笑:“吃吗?”   大白看着她递过来的果子,摇头道:“这我自己家……你别客气,想吃什么可随意。”   于是卓漆连最后一盘都顺走了。   大白讪讪的摸摸鼻子,正要说话,卓漆又调笑道:“听说大白是看着云河真人长大的,即便是要变狐狸精,也忒不挑食了些。”   大白……   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 第六十六章吃药这点小暧昧   呵呵,所以她就不该自作主张,只管让静渊自己操心好了,这又不是她大白的徒弟。   想想自己一时多管闲事,做下这等傻事,难免还要被静渊责怪,不由内心吐血,可惜利箭离弦,已然牺牲形象上了贼船,只好愈发慈眉善目道:“胡说八道什么。云河就是这样温雅的性子,他心里哪有什么男女之情?”   何种性子?对所有人都温润和顺,所以不仅仅对她大白一人如此?   大白又道:“他的和风细雨,从来都不只是对一个人而已。我如果觉得他今夜温柔,却动了凡心,那就是自找苦吃了。”   今夜温柔?所以自找苦吃的,只有动心之人而已。   大白见她笑意不变,深觉自己和真人都误会了,可话已出口,只好硬着头皮说完:“其实,云河还真喜欢一只狐狸精,当年为她差点叛出师门……”   卓漆忍不住笑出声,道:“大白,你现在脚不疼了?”   静静的行走在月光之下,藤蔓交错,树影虬结,阿迷弱弱的在隐界里问:“主人,你不会是要走着回去吧?”   卓漆噗嗤一笑:“怎么可能?带点甜果给小漓吃。”   阿迷沉默了一小会儿,见她只是向前,不摘果子也不御剑,忙嘻哈道:“主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只小蜜蜂,嗡嗡嗡,有一天它捡到一个铁莲子,就把它种到地里,可莲子一直不发芽……”   卓漆展颜一笑,御剑直上,阿迷小心翼翼的问她:“大白只是随口说说,你就当真了吗?”   “随口说说?你看谢邀这几日还不算反常吗?”   “所以,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折腾你?主人,你师傅可真怪!玄门也不禁七情六欲,怎么你喜欢一个人就不行?”   卓漆淡淡道:“喜欢一个人不是不行。而是这个人不能是他。”   “为什么?”阿迷在花瓣里滚了几圈,软软的小身子里沾满了粉紫色的花蕊,突然灵光一闪,“该不会是他自己喜欢你吧?啧啧……”   卓漆这下是真被它逗笑了,斥道:“胡言乱语!这怎么可能?”   “那他为什么想方设法的阻止?”   “大概就如大白说的,他早有心上人了。”   阿迷想了想,又问:“那你也不去问问他,直接默认了?奇怪,你对你那个冷淡怪师傅是不是太信任了点啊?”   卓漆止住飞剑,哭笑不得,若是她神魂正在隐界之中,又要揪着阿迷的翅膀训它了:“胡说八道!无论我信不信任谢邀,难道大白会骗我?你这小脑瓜里成天都想些什么?你若真闲的发慌,不如好好修炼,替我看好隐界。”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她好端端的信任一个杀人凶手做什么?莫名其妙!   更何况,她即便有私情萌芽,也尚且不至于情令智昏。   他谢邀何至于管这闲事?还是拐弯抹角迂回曲折,连大白也拖下水。   如此一想,又有些莫名的恼怒,而隐藏在羞怒之中的,更多的是酸涩不安。   恼怒的自然是自己的隐情被人窥测,且还仗着身份指手画脚。而酸涩的是什么?不安的又是什么?她躺在床上讥嘲自己,好歹是活了两百余年了,不必如此。   卓漆平复自己思绪,慢慢入睡,阿迷却自出生以来,难得的失眠了。主人自信满满,除了觉得自己活的久了什么都见了多了,极大一方面,却是她认定自己,对那云河真人不过寥寥之情,并未泥足深陷。   翌日一早,卓漆躺在床上,眼睛未曾睁开,只用双耳聆听山林之声。轻灵脆响,是白玉雀在翠竹间曼歌;呜咽而过的,大约是山风撵走了停歇的白云。   她躺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拎了一壶大熊酿的梅子酒,备了一些昨日顺来的甜果,到了云河洞府。   自她入一剑天,虽同处一峰,可不知为何,卓漆从未来过。   洞府无名,在一剑天一处矮峰边沿,抬眼便能望见七舟飞星连锁,白云缭绕,壮观庄严。洞下以白玉砌成石阶,洞门却是普通的石头,都生出不少绿痕。   一侧临近山崖,别无一物,另一侧,却和涵秋馆一样,翠竹疏影。   肃焚心负手立在崖边,山风骤起,原本缠绕在铁索上的白云便倏忽而过。见卓漆上来,倒略微有些吃惊。   “云河师伯这儿真是一处自在好地方。一半寒锁肃穆,一半青竹静逸。”   “比涵秋馆如何?”   卓漆细细一想,不置可否。心中却道,此处景致虽好,却不如涵秋馆多矣。   云河好竹,无名居和涵秋馆一般,竹林里放置了一方石桌,两人对面坐下,卓漆取了酒,替他斟上,他却无奈的一指身侧的药炉,烟雾迷离,已经快熬好了。   卓漆一笑,正要一饮而尽,杯子却被他夺下,不由道:“你身子不好,要忌嘴,我又不必。”   “所以说你腿长,光赶上好东西。”说罢,一手持勺,揭开药壶。   卓漆远远便闻到一股浓郁的灵草香气,不自觉靠近,锅子里青绿的一团,像是青草药熬成的羹汁,也分辨不出是什么好东西,唇舌却不自觉抿了抿。   “这是什么?”   肃焚心却一指抿唇,笑道:“别说话,可别被你师傅发现。”   说罢,修长的手指拿着长勺,在药壶里搅了几圈,舀出满满一勺青汁来。   烟气伴着清晨的雾气,时聚时散,透过这阵迷雾,卓漆只瞧见他灰色衣袖上,亮灰色的云纹就像天边的云朵,一去复返。见他把勺子凑过来,一股诱人的药香扑鼻而来,忙一饮而尽。   灵药入喉,顿时便觉得有一股清凉之气从喉中化开,一直侵入脏腑之中,似乎浑身每一处经络都受到洗涤,连身形都觉得陡然一轻。   卓漆舔舔唇,便觉有些意犹未尽,留恋不舍的多望了几眼那香喷喷的药炉,一抬头却见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神色不动,目中却分明笑意盈盈。   不知为何,与他寻常相处,也常有过这样的瞬间,他发呆,她似笑非笑的看他发呆。或是她做了傻事,他也目光带笑的把她望着。   可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她觉得心跳如鼓,不敢再看他的眼神,又忍不住再多看一眼。   见他抬手,宽大洁净的衣袖蹭过来,卓漆忙微微一退侧过身子,避开了他。 第六十七章他心爱的小狐狸   肃焚心不在意的收回手,卓漆反不自在,胡乱撩起沧绫擦了擦嘴角,才问:   “还有吗?”   阿迷一头栽倒在花瓣上,绝望的想着,不行了,主人疯狂的冒傻气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还是去修炼吧!   “你修为尚浅,一勺就够用了。即便这样,若是静渊发现,又要训斥我。”   卓漆学舌一般问道:“训斥您什么?”   肃焚心放下长勺,负手而立,难得的调皮起来,学着谢邀的清冷道:“修行一道,本在个人,你如此助她,她本可以有七分进益,被你一搅和,也只剩下三分。”   等卓漆回到住所,才想起来,备好的甜果,根本都没送出去。   翌日卓漆闭关,那灵草药汁虽然只吃了小小一口,对她的裨益却极大,加之她本身灵气溢满,顺利进阶仍有富余,便干脆持续闭关,连进两阶。等她进阶四层,终于出关时,已是次年隆冬,白雪皑皑,山野冰封。   出关不久,大白主动便寻了过来,送她两匣子的果子,卓漆嫌弃道:“太甜腻了。”   大白一戳她眉心,道:“你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已经冬天,我特意留下这两盒给你,也算从我牙缝里省下的了。”   卓漆见好就收,又替卓漓向她讨要几根荧光白羽。   大白爽快的拔下来,问她要这个做什么,就见卓漓从她袖子里溜出来,化成小姑娘拿过白羽就戴在了头上,急急的跑进去照镜子了。   卓漆和大白一齐摇头。   大白呲牙道:“你家泥鳅的眼光真怪!”   卓漆回敬:“你家苏莱的眼光更怪!”   大白前几日才替苏莱裁制了一套粉色衣裳,闻言,二人皆是打了个战,异口同声道:“彼此彼此!”   等大白走了,卓漓才扭扭捏捏的从屋里出来,头上本有四根胡须化成的短簪,拼接上白羽,倒像个掉光了羽毛的破扇子。卓漆忍笑,一本正经的建议道:“不错,但太华丽了一些,恐怕有点招摇。不如戴在脖子上?”   卓漓从善如流,又去缀在衣襟上,再出来一看,卓漆斜靠在蒲团上,忍笑忍的发抖。忙一把摘下,再出来又挂在了手腕上。   卓漆被这姑娘的执着闹的不清净,只好又出个主意:“你不如做个羽毛挂件,一人分两根,佩戴在各自的储物袋上。岂不正好?”   和谁一人两根,就不必细述了。卓漓又犯难:“可我不会做。”   卓漆笑眯眯的告诉她:“我也不会。不如你去问问郑芳草,她倒是会做。”   卓漓嘟着嘴不乐意,立在院子里对着苏莱昨日堆的雪人踢了一脚,又急忙下山去了。   卓漆好笑的摇摇头,动手团了一个大雪球,填在她踢坏的地方,突然指尖一颤,她本坠在长生剑上的白狐尾剧烈的抖动起来。   她顾不得其他,急忙跟着狐尾感应而行,哪想一路却出了外门,一直到了玄山山阶上。卓漆落下飞剑,白狐尾漂浮在空中,将她带进树林,远远的就见落雪之中,一个姑娘寥寥的背影。   她站在寒雪中,纤纤而立,衣摆上也沾上了冰凌,看来已等了许久。似乎是有些坚持不住,便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扫尽薄雪,斜坐在山石上,揉了揉动得僵硬的双脚。   原来不是她。   卓漆正要离去,就见遁光落地,一人一身灰色长袍,站在那姑娘面前。   卓漆顿住。   “你走吧!你本不该来。”   那姑娘一看见他,眼中喜悦的光芒乍现,哪想他开口既不叙旧,也无半丝想念,只冷冷的赶她走,瞬间就红了眼,咬着唇,直直的看着他。   肃焚心后退半步,见她摇摇欲坠,硬下心肠,刚要说话,就见她扑进了自己怀里。   飞雪簌簌而落,肃焚心没有回抱她,但也没能伸手推开。   卓漆转身。   原来他真有一个喜欢的狐狸精。   世间所谓深情,不过一念愚妄。   我笑他多情,他叹我情痴。却自有无情人,冷眼旁观。   原来,是我愚妄,而已。   “当年那小狐狸又找来了。”大白叹气。“她为了留在玄山和云河一起,自断妖骨,想重新修灵,现在身体很差,一到玄山就病倒了。内门灵气精纯,她身体受不住,云河留在涵秋馆照料她。”   “她是妖狐,自断妖骨生死之间,果真如此?”谢邀拧眉问道。   大白再次叹气:“我也觉得实在过于巧合。但云河自有分寸,我当日送些灵参过去,也替她把脉,妖骨尽毁无疑。她身体本来就连凡人都不如,加上受寒过度,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说胡话,现在还没清醒。即便要送她出山,恐怕也要等她稍微好些。何况,她当年毕竟对云河有救命之恩,云河为她,也几乎要叛出师门,若是置之不理或是随意送下山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何况,涵秋馆禁制重重,也绝非常人能轻易闯入。”   大白办事沉稳,云河也知晓轻重,但不知为何,谢邀仍觉有一丝反常。只好让大白派白玉雀盯紧点,万不可遗漏。   又问:“她今日如何?”   大白会意,便笑着道:“并无异样,照常练剑,闲暇时分便和苏莱他们,一起混玩。看来,我们真是杞人忧天了。”   谢邀不答,话锋倒转的飞快:“她曾在招云峰照看云狰,你去把那只云狰借来。”   大白不甚明白,道:“云河待人温和,小卓丫头和他亲近也属平常,上次我一番试探,她并无异常,许是我们猜错了。”   谢邀不答。   等见到卓漆,才觉出,她果真没有半点异样,澄静的双眸,宁和而略带一丝狡黠。见到云狰,那双永远都藏着一对星星的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意外和欣喜。   谢邀深深觉得,当初拘她过来,一番问询,大约是他此生做的最蠢的决定。   没有之一。   她喜欢肃焚心无疑,可他的试探和否决,本身便是另一种伤害。   正如此想,就见卓漆两根手指头拎起小白球,挂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小白球细声细气叫起来:   “你干什么?坏人!坏人!”   卓漆只是笑笑,变本加厉,也不行礼告退,荡着小白球径自出去了。   “坏人!你不高兴,也不要拿人家撒气呀!”   她唯一的破绽,大概便是,不好奇。 第六十八章师徒反目   云狰性子娇惯,卓漆留了几日,陪卓漓戏耍一番,便送回招云峰了。   这日卓漆入定,入隐界之中,就见阿迷就见阿迷古里古怪的团团转,一会儿倒吊在枝蔓上,欲言又止,卓漆存心捉弄它,不予理会。黄昏时分,见卓漆神魂将出,阿迷才连忙叫道:   “主人主人,您看我算不算一个合格的界灵?”   “自然算。”卓漆点头,“除了经常忘事,其余倒也不错。至于外形,我也已经习惯了。”   阿迷讪笑道:“主人,人家年纪小,所以才不小心忘记了!不过人家也很努力的在想起来啊!”   说完飞快的念出一段咒语,不等卓漆说什么,就飞快解释:“主人你没有一天安分的!我为你操碎了心,偶尔忘事也是很正常的!我本属界灵,并不能出水芸隐界,但说白了,我与此界,皆属主人所有,便是最大限度为主人造福!这段法诀可以让阿迷进入主人识海之中,可以替主人扫荡杂思,入定通玄事半功倍哦。而且,当阿迷躲在识海里,对外界的感应会更强烈更准确!”   卓漆牢记法诀,又嫣然一笑:“既然你能进入识海之中,那想必也有我与你切断心神感应的法诀了?”   阿迷连忙摇头摆手:“没有的!没有的!阿迷要时时刻刻替主人留意四周,哪有这种法诀啊?”   卓漆拎着它翅膀一番逼问,阿迷一顿假哭,最后还是呜呜咽咽的说了。一人一灵同时念动法诀,神魂如处在半空之中,一阵空落落的强烈感受之后,便已落入识海之中。   识海中原本有一道紫色朦光若隐若现,自隐界初成,紫色朦光化作隐界莲花,识海中只剩下原本的暗青色光芒。阿迷一入识海,便化作一道金光,忽而在前,倏忽在后。   大约小半个时辰,阿迷从识海中退出,咋咋呼呼道:   “主人,我发现你命可真大!识海里居然有两个了不得的禁制!”   “什么禁制?”   “一个在识海边缘,是保护神魂不受侵害。另一个,就厉害了,名煞,抹杀禁制,一念之间,主人就灰飞烟灭了。”   卓漆听完,半晌不语。一番推算,那守护禁制卓斟曾亲口告知,若论时日,也能对应的上。可这抹杀禁制,时日尚短,据阿迷所说,手法与卓斟类似,也应是玄门所为。   算起来,大约便是她误闯入玄山灵脉,捡到卓漓和大雄之后了。   如此一想,心中不知是何种思绪,愈发难以理清,便抛掷天边,问道:   “保护我也就算了。可我的性命,岂能执与他人之手。一念之间,神魂俱灭,修士命脉控于他人,岂不可笑!这抹杀禁制,可有办法消除?”   “自然!”阿迷一昂下巴,颇觉自己立了大功,歇落在卓漆左肩,欣欣自得道,“阿迷可以帮主人慢慢吃掉。只不过,阿迷现在能力尚浅,一旦动手,那下禁制的人就会发现了。”   阿迷说到这里,也觉得不对了,立刻声势大弱,察言观色道:“主人,我觉得吧,这禁制好几年了,并没有伤害主人,不如再稍微等一段时日,阿迷一定努力修炼!做一个合格的界灵,早日替主人消除隐患!”   卓漆反而微微冷笑:“无妨,他若是愿意,只管动手!”   大白前些时日去了凡尘一游,回山来便学着大户人家,往廊檐下挂了竹帘,灰色麻绳打结挂住,半垂半落。日光低垂时,深浅长短的横影便落在裙裳上,印照在面容上。   大白在前引路,到了门外,又笑道:“小卓丫头,你虽不是真人唯一的弟子,却是真人最上心的弟子了。”   卓漆进殿,一只小白团就跑到脚边,围着她衣裙转圈,一时伸出两只软软的小爪子挠她裙摆。   谢邀坐在几案后,眼也不抬,道:“听闻你养了一头大熊,这小兔子虽灵智未开,倒也有几分灵性,你拿回去玩吧。”   卓漆拎起小兔子,瞪着它圆圆的大眼睛和无辜的三瓣嘴。谢邀见她不答,又觉前番试探大为不妥,心中难免内疚,便画蛇添足道:“可别一时兴起,与你那胖友人一起,下锅入肚了。”   卓漆扔下兔子,拧眉道:“您唤我来,便为这点小事?大白劳苦功高,协理一剑天诸多庶务,可是您亲口说的?怎么如今,又使唤起大白为此等小事跑腿了?”   谢邀一怔,竹帘斜影打在他脸上,倒平减些许冷意,正要训她一句,便听她凉凉道:“我今日若是养了这小兔子,他日也不会为口腹之欲吃了它。难道我与您一样,是无辜杀生之人?”   此言一出,两人都是一愣,卓漆素来对他尚有三分惧意,却不懂今日这话为何脱口而出。谢邀一听,不由也有了三分火气,见她不明不白的丢下一句,又不肯解释,眉目间满是冷淡,全然没有平日的半丝惧畏。   可细细一想,她素来稳重,教人省心,近日变故突生,也难免失态,五分不忍便压下这三分火气,淡淡道:   “听闻你自创剑阵,不知进益如何,练来看看。”   哪知一番好意全被人当成了狼心狗肺,卓漆反淡笑道:“剑意大不如前,懈怠无功之故,今日起,你便入璇玑塔参玄?我也不必练剑,您若要罚,只管罚。”   连番顶撞,三分假怒也变成七分真火,谢邀掷下竹简,定眼看她,她反倒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竟冷场起来,卓漆转身就走,谢邀气的怒问道:“许你告退了吗?”   卓漆头也不回:“您罚我入璇玑塔参玄,我即刻就去。”   既不唤师尊,也不肯口称弟子。   她不服软,静渊莫名真起了一阵无名之火,冷冷道:“两个月!”   卓漆转身:“您要罚,只管尽兴便是!”   她怒气蓬勃,满眼倔强的瞪着他,谢邀不明前情,裂红原之事他如何能想到?至于禁制,他也万万想不到,居然会被人发现,于是深觉自己是受了无妄之灾,无名之火逐渐燎原:   “三个月!”   她怒气勃发,不说话瞪着他。   “半年!”   大白瘸着腿一蹦一跳的冲进来,师徒两个跟斗鸡眼一样互相瞪着,连忙劝道:“真人!她不过筑基,璇玑塔能待那么久吗?”   “我能待!你爱罚就罚!”   “一年!”   卓漆转身就走,大白左右劝不动,又心疼卓漆,一指静渊,差点戳到他鼻子:“你疯了啊!一年时间!你……”   静渊望着地上胡乱蹦跳的小兔子,默然无语。   他就没教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徒弟! 第六十九章魔魅之气   卓漆负气入塔,虽早有准备,仍被禁制弹压倒地,干脆趴在地上和阿迷有一遭没一遭的说话。等谢邀入塔,就见她连姿势都没变过,居然趴在门口睡着了。   刚压下去的火气,便又蹭蹭冒了出来。   卓漆虽是璇玑塔常客,但其中禁制灵力,对修士来说,颇有苦处。一年之期不短,便索性白日练剑,晚间和阿迷说说话,如常歇息。等谢邀晚间数次避过大白入塔,都见她各种方位困着觉呢!   呆在塔中一个多月,身体越发觉得沉重,一抬手都比平时多用五分力气。起初小半个时辰能练完,后来要小半天,到第二个月底,居然要整整一天才能将缥缈剑诀练完整。   三月有余,大白才长吁短叹的前来传话,把卓漆从璇玑塔解救出来。   许是远香近臭,卓漆苦修三月,与谢邀久不相见,那日两人针锋相对,如今各怀心虚,倒颇有些恍然如梦,如被冲昏了头脑了。   各自避而不见不提。   大白心中默默叹气,这哪像两师徒?   这一日大白托她去外门取些甘露,再送去殿中,卓漆依言取回又遣苏莱给送了去,自己跑去无情崖练剑。   一套使完,白色狐羽微微颤动,大有异样,追寻而去,远远的就见竹林里,一个淡粉色的身影,静静立着,碧竹纤细,人也纤纤。   卓漆追寻无果,正要避开,就见她回头,遥遥的望了一眼。   “可曾见到小肃?”   翠竹萧萧,随风飒飒作响,卓漆离的远,她声音甚小,可恨修士耳力通达四方,只好上前,离她也尚有三步余,才回道:   “未曾见到师伯。姑娘方才一直在此?”   “我复姓微生,名玉润。小师姐可唤我阿玉。小肃让我在这儿等他,我也是方才才到。并没有见到什么人。”   卓漆不露声色,神识已四面八方四散开来,果真并没动静,白狐尾羽也定住不动了。正要退开,哪知她突然倾倒过来,卓漆忙避让半步,一手将她扶住。   “多谢这位小师姐。只怪我身子太弱。不知小师姐,是在找些什么?”   “寻常东西。我也曾有耳闻,玉姑娘并非来自凡俗之地,应当知道山野之中多有奇珍。这片竹林已有不少年头,我不过来寻一颗陈年老竹,取竹茹入药而已。”她心中早有疑虑,又见她如此一问,自然更加怀疑。   可她分明修为尽失,身体也比凡人还不如。即便她果真有何种念头,混入玄山又能做什么?   卓漆余光瞥一眼竹枝上的白玉雀,扶她坐到一块石头上,心神一动,便让阿迷吐出一股迷罗花雾沾在她衣袖上。   正要告辞,又被她一手拽住:“小师姐,小肃让我在这儿等他,说是有惊喜给我,我一个人有些不自在,您能陪陪我吗?”   卓漆自然不愿,笑道:“您来玄山也有三个多月了,不必担忧。我还有要事要办,不便久留。”本想速速抽身,这小美人偏又吊在自己衣袖上,她身子又弱,卓漆不敢太过用力。   一番纠缠,就见遁光落地,眨眼之间,肃焚心已将人接管,一手拎着一个小酒坛,一手扶着娇弱的粉衣女子。   偏生她又止不住的轻咳起来,一声连一声,衣袖掩住樱唇,隐忍又难以自控,叫人揪心不已。   肃焚心忙安抚她一番,待她好些,才察觉卓漆仍呆在附近,不由问:   “小卓?你来这儿做什么?”   卓漆盯着他手里的梅子酒,抿唇不语,正僵持住,乔明月从竹林中出来行了一礼。   “卓师姐想找一些竹茹入药,正好遇见了玉姑娘。”   说罢忙行礼拉着卓漆走了。   卓漆慢慢叹口气。   “窝里横。”乔明月讥嘲道。   卓漆一哽。一想她方才替自己解围,便勉强承认她说的对。   “你方才在竹林里多久了?”   “刚到而已。不会说给别人。”   卓漆捏捏耳朵,不说话了。   待回到隐剑阁,殿门外正碰见苏莱,一把揪住卓漆道:“方才你说自己没空,叫我来送东西,害我被师傅一顿好训。结果我刚解脱出来,你自己又来了!”   卓漆刚要认错告饶,哪想到他突然拉开殿门,把她一把推了进去。   谢邀正盯着门口,猝不及防见卓漆闯进来,忙一本正经低头继续钻研手中竹简。   卓漆也颇为脸热,但转瞬一想,自己已二百余高龄,便自行把先前那篇揭过,若无其事坐到几案一侧,正不知如何开口,就听他问道:   “听闻你方才见了那玉姑娘?”   卓漆将长生剑搁到几案上,叮的一声。谢邀一见那白狐尾羽便会意,拧眉道:“不曾说你什么,哪来这么大的气性?”   谢邀不曾说,可云河却分明问她了。手中拿的还是自己送他的梅子酒,身为金丹修士,储物袋不能放么,偏又要拎在手中,让她瞧个明白。   谢邀见她不答,便道:“她出身弱水天狐,虽亦属妖狐一族,不过听闻其先祖曾在天河中受甘露洗礼,妖性弱于寻常妖狐。但去除妖骨,真身却仍是狐身,灵狐尾羽感应同族,有反应也属正常。”   卓漆颔首,正色道:“可方才狐尾不住颤动,应当是感应到不止一股气息!”她本身感应气息便敏于常人,最要紧的是阿迷也告诉她,感应到一丝奇怪的魔魅之气。“大白呢?白玉雀一直跟着她,可有何发现?”   谢邀摇头,两人对视一眼,又极快移开目光,各自一本正经的谈起正事来。   “山中灵脉之事,你也略有所知。她毕竟出生妖狐一族,我会让大白多加留意。”   卓漆肃然,又问:“有没有什么魔族功法,可以隐匿魔气呢?”   谢邀道:“虽未曾开启护山大阵,但山中遍布净灵阵,魔物若混入内门,恐怕难掩行迹。”   “可我还是觉得这个小狐狸怪怪的。”卓漆小声说完,见他目光清寒的看着自己,恐怕他有所误会,又不愿再解释,下意识捏了捏耳朵。   大白日夜看着,云河即使困于恩义,也并非鲁莽之人。微生狐妖骨尽毁,能否修灵也未可知,能有何怪异之处?   虽如此想,还是俨然正色,附和她道:“确实怪怪的。” 第七十章空壳子   等大白入殿,便见这师徒二人正襟危坐,事毕,卓漆全礼告退。   大白笑道:“你师徒二人,算是和好了?”   谢邀淡淡道:“未曾争执,哪有什么和好不和好?”   大白忍笑点头:“嗯。说的对,未曾争执,不过差点罚入塔一年。若日后真有争执,也不过用上棒喝而已。可见我玄门开山以来,虽不兴体罚弟子,不过到底是要有人开此先河不可。”   谢邀放下竹简,道:“大白,你若闲散无事,不如去多布置一番。”   “那玉润小狐狸今天用了四次药,咳嗽好多了,早起喝了两口水,刚才还和云河一起,用了一口梅子酿。足足九只白玉雀日夜盯着,连她有几根头发都能数出来了,无遗漏无死角。”   “那再派下去两只。”大白回话向来啰嗦,今天谢邀却没忍得住,被她给带偏了。“云河哪里来的梅子酿?”   “好像是小卓丫头上次送他的罢!”   谢邀一挥手:“快去!”   入夜,卓漆脑中骤然一阵蜂鸣,极快的睁眼清醒过来,睡意全无:“阿迷,你又闹腾什么?果真感应到魔气?”   “好像是……应该是魔气。”   “仔细确认!”卓漆起身,顺它指示的方位过去。“阿迷,你不会故意逗我吧?”   卓漆对于阿迷的不靠谱程度,实在深有体会。说不定这小蜜蜂一直抱有某种奇怪的想法,故意误导她也不一定!   “主人!阿迷绝对不敢,不过这股魔气很怪,我一感应到就浑身都不舒服!主人你千万要小心!”阿迷连忙表忠心,虽然它也很想看看,主人和那只小狐狸情敌相见,大打出手,但它确实感应到一丝魔气,这种事情哪能随便用来开玩笑!   话音刚落,远远的就见一个灰色人影慢慢走着,单手从身后扶出一个粉衣姑娘。   卓漆止住飞剑,几乎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两人一前一后,肃焚心在前,不紧不慢的走着,时而单手搀扶,时而微微一带,两人之间,总隔着半步间距,相敬如宾而又能随时照料。   两人似乎是出来赏月,走了不多远,肃焚心取出软垫,铺在石头上,二人一左一右坐下,虽然始终保持半臂距离,却有一股淡淡的默契。   阿迷忙道:“主人,不是这边。我们还是去看看那股魔气吧!你看,玄山净灵阵拿它没办法,连金丹修士元婴大修都察觉不到,主人你今夜找到,可就立了大功了!”   “啰嗦什么?还不指路?”卓漆偏过目光,若无其事笑道。   顺着竹林过了寒华潭,阿迷一直引路,到涵秋馆外,卓漆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同寻常。   “主人,就在里面!”   涵秋馆空无一人,卓漆进了竹林,阿迷突然叫起来:“主人,在你脚下!”   卓漆一退数丈,“万法长青”瞬间将身形隐匿起来,方才那地方却没有半点异常。   “不对呀……主人,你相信我!以我阿迷的千年传承保证,阿迷绝对没有感应出错!”   阿迷奇怪的叫起来,只见云雾尽散,月色微光照落竹林,地面上土层好像凭空长高了一点。卓漆不敢妄动,土层越长越高,月光似乎被一股奇异的力量聚集在地面上,原本散淡的光线汇集成一团浓浓的光雾。   月光越来越浓,将土包裹在中间,很快浓雾尽散,土包中间形成了一个浓墨色的漩涡,像一张大嘴把月光吞噬干净,接着从黑洞一样的漩涡里凭空钻出一张扁扁的人皮。   人皮干瘪,空洞的脸却正对着卓漆这边,一层薄皮裹住的白牙微微咧开,诡异一笑。   人皮站立起来,随夜风慢慢晃动,很快就像充气一样鼓吹成有血有肉的人形,片刻就变成了一个毫无破绽的小姑娘。淡眉下一双大眼睛,樱唇微抿,连粉色衣裳都和方才一模一样!   正是刚才见过的微生玉润!   “这到底什么东西?她身上有迷萝花粉吗?”   卓漆问道。阿迷自卓漆吸收了隐仙灵光,对外界感应异常灵敏,灵识观望到这个诡异景象,不由头皮发麻。   “好可怕!可她身上没有我白天留下的气息!又和白天那个小狐狸长的一模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迷絮絮叨叨的。此时人皮姑娘原本因空洞而显得过度幽黑的眼眸,也有了神采,月光下微微发亮,骤然间,她微微侧头,朝防护罩里的卓漆甜甜一笑。   四目直直相对!   阿迷连忙大叫起来:“主人!我想起来了,这是魔种!快跑!”   “来不及了!”几乎是一息之间,卓漆就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吸力袭来,将她牢牢的往那边扯去,连剑都无法出手!   人皮姑娘张开樱唇,裂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漩涡,飞快下沉,平行沉到地面,现出一个和方才一模一样的漩涡,卓漆被她吸入地底。很快,这个黑洞漩涡,也消失在地面上。   月光下,再无半点痕迹。   隐剑阁外,谢邀立在将息石壁前,纯均宝剑像一抹寒凉的冰玉缀在手心,一剑拔出,连月光都冷凝了几分。默默凝视永亘不变的天剑石影,突然眉头一拧,拂袖之间人影已到了藏书阁。   心神一动,一列玉牌凭空飞起,灵气横扫而过,玉牌荧光相继亮起,同时,无数文字飞快而有序的从他眼前闪过。   弱水天狐……   谢邀略微停顿,玉牌与文字都暂时停歇,他以手掐印,疾速打出一块传信玉简,又继续飞快的查阅。   已将近子时,谢邀本以为至少要明日才会收到灵狐族回书,岂料,不出半个时辰,灵狐已传回消息。   “我族与妖狐一族势成水火,妖狐族曾有一先祖,修习魔族功法,功成之日将魔身生生抽离,化作两身。人身孱弱,与凡人无异,可见妖狐本形。魔身无形无体,置于黄土之中,能凭空生出人形,与人身别无二致。且魔身擅长隐匿魔气,极难察觉,号称魔种。”   谢邀一眼扫过,人已出了藏书阁,大白恰来回报:   云河带着小狐狸夜半赏月,小卓丫头不知为何到了涵秋馆,被凭空拽入了地下! 第七十一章小卓的梅子酿   “凭空拽入地下?”谢邀情急之下,也不曾乘坐飞骑,反而长袖一扫,带上大白几息之间便到了涵秋馆。“可曾见到那妖狐现身?”   大白落地,急忙扶着石桌站稳身形:“大概就是此处。小卓丫头谨慎,入内后便隐匿身形,白玉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黄土层中,突然冒出一个黑色漩涡,把小卓丫头拉了进去。看样子,对方和小卓丫头一样,都隐藏了气息和身形。”   谢邀静默不语,突然问道:“那云河呢?”   大白轻啸一声,召唤各处白玉雀,片刻茫然摇头:“不见了!踪迹全无!”   卓漆毫无还手之力,被吸入漩涡,尤其这漩涡还是一个美人儿张开小嘴变出来的,惊疑之中还瞅见漩涡眼里似乎还有两排尖尖的小白牙,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都感到一阵恶心眩晕。   大约有半柱香的功夫,力量消失,卓漆加固防护罩保护好自身,眩晕之下五感混乱,放出神识也被人切断,就听阿迷叫到:“左边!”   卓漆顾不上其它,抱头飞快滚向左边,阿迷连连指挥,卓漆保存实力,左躲右闪,暗暗聚集灵气。   “应该是个黄土洞,她往左边去了!主人,快拦住她,那边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千万别让她过去!”   卓漆索性越过她攻势,顺势滚向左边,挡住她去路。   “玉姑娘!”   听她叫唤,玉润止住攻势,微微偏头,动作有一丝僵硬,突然裂唇笑起来。   卓漆莫名一抖,唯恐她又从嘴中变出一个大漩涡来,好在她很快抿嘴,面露微愤道:“你就是小卓?”   卓漆不回话,暗中联系阿迷,阿迷头疼道:“主人,这边确实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可是我查探不出来。你正前方只有一层薄土,过去有一条地下通道。上方有一层极强的禁制,阿迷感应不出来,恐怕也不能传信求救!”   此处是涵秋馆地下,离寒华潭不远。而寒华潭下,便是保护灵脉的封印大阵,卓漆暗中思忖,阿迷感应到的力量或许正是封印大阵。这其中禁制错综复杂,若是灵气动荡,触动封印大阵,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个玉润招式诡异,卓漆一时也不敢贸然出手。   “小肃方才还与我说,小卓的梅子酿,是最好。”玉润突然道。   卓漆……   阿迷:“好端端的,她怎么发了酒瘾了!主人,你千万要小心,虽然她收敛气势,不过阿迷猜测,她可能已经有金丹修为了!”   “真应该叫他来看看,你抱着头,左滚右爬的样子!”   哪里值当他念念不忘?   卓漆勉强一笑,暗中回复灵气,斟酌道:“我本来就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姑娘,偶尔失态无仪,实在是寻常事。自然比不上您……”   “比不上我一个狐狸精?是么?”   卓漆捏捏耳垂,微微一笑。虽然阿迷已经对她说明,魔种从何而来,但还是假装不解,问道:“方才我还见玉姑娘和师伯赏月,怎么此时又扔下我师伯一人,独自到这儿打洞来了?”   玉润咧嘴一笑,许是魔种方才长成,她有些不适应,一笑之下,左腮的脸皮有些皱起,见卓漆面露异样的盯着她,她便浑然自若,伸出手理了理脸皮。   “好了。这样就好看了。你也不必拖延时间,魔种收敛魔气,可至于无形,绝不会有人找来。至于你,也算你运气不好,必定是活不成了。”她说到这儿,略微思索一下,又皱眉道,“不过,即便你没有闯进来,若是完事之后,我仍有闲暇,许会特意去了结了你,也说不定。如此,也算省了我事。”   见卓漆目露疑惑,她又道:“你不必问我,为何非杀你不可。这个理由,我可不想说。”   卓漆暗暗无语,她堕为魔种,言行古怪乖张,若想杀谁还需要理由吗?   “我只是好奇,我身居内门,你若想杀我,又如何能顺利混入内门?”   玉润却不再答话,一手探出,五指尖利,像五把锋利出鞘的小匕首,一起刺过来,卓漆偏头,还如方才一般,听从阿迷指示,飞快抱头滚过。刺啦一声,五指插入卓漆方才倚靠的黄土层,又飞快拔出,土墙随即崩裂成渣。   玉润攻势不减,十指聚拢成爪,疾速朝卓漆攻来。   卓漆如方才一般,依旧不顾形象的在黄土堆里乱滚一气。玉润原本压制魔气,并不把一个筑基初期的小女修放在眼里,岂料有阿迷相助,她连番失手,不由恼怒起来,决意先办好正事,再掳走这丫头,细细折磨不迟!   如此一想,便用了七分之力,一掌迎面轰出,反而转身先去探查土墙后面。   土墙之后,正是阿迷方才所说,有一股奇异力量所在!   拖字诀失败,卓漆不得不主动出手!   掌风凌厉,一股极强的力道汹涌而至,卓漆祭出长生剑,突破压制而出,剑气直击她背心。   玉润却不回头,左手随意一拂,化解剑气,反手又拍出一掌。岂料卓漆本就不在攻她后背,剑势一转,破掉她防护罩,一剑斩在她左手腕上。   魔种修炼体魄,皮肉坚硬如铁石,剑刃斩在雪白的皮肤上,发出如金石撞击的脆响,只在她手腕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卓漆下了狠劲,双手持剑,剑尖拖住手腕,全力一拽!   卓漆伤不了她,但剑气强劲,也在她手腕上卷起一层丑陋的皮褶子。   这一招虽然冒险,也极有可能做无用功,但此时敌强我弱,又不敢全力攻击,也只能堵上一把!   “呵!”玉润果然恼怒异常,一声低喝,指尖从手指脱离,十道寒光飞速向卓漆刺过来,自己反而急急的去整理手腕。   指尖锋利,像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小飞刀,速度极快,参差不齐的冲过来,卓漆闪过大半之数,反而开启“万法长青”,不再闪躲,任由两根指甲破开防护罩,插入后心!   卓漆身形一颤,不管不顾,径自转身斩开前面的土层,冲进了地道里。   玉润费力理好手腕,见她转身逃入地道,大为愤恨,但正事要紧,便欲压下恨意,去找寻关键。正在犹疑不决,就听卓漆开口道:   “你不必费劲,你就算长的再好看,理的再服帖,也就是个披着美人皮的魔气怪物!我云河师伯绝不会真喜欢你!” 第七十二章舍身迷惑   魔种玉润在此刺探玄山绝密,而弱水天狐真身,却在远处和云河赏月。便如阿迷所说,魔种脱离真身越远,魔性便越发无法压制。   由爱故生惧,由爱故生怖。   果然卓漆此言一出,玉润的恐惧嫉妒不满愤恨等情绪,一刹那都爆发出来。何况两人本就修为悬殊,玉润也不再犹豫,决心先除掉这碍事的喽啰,再去查探。   玉润大怒之下,身形一闪便移到卓漆面前,四目相对,一双通红如血,一双依旧清明如寒星。   卓漆身形急退,接连不断的掌风攻势之下,一时喘息机会也无。待后退一丈有余,阿迷叫起来:“主人,不能再退了,没路了!但这里离那股力量太近,恐怕只能使出五成。”   “动手!”   即便只能出五成威力,也不能耽搁了!卓漆忌惮那股力量,担心破坏灵脉守护大阵,这魔种狐狸暴怒起来,可不会有任何顾忌!   卓漆步法连番变动,以自身作饵,将暴怒中的玉润困在此处,恰恰好远离那端。同时一指飞快弹出,将阵图置于中心,灵气注入,脚下立时灵光大放,一个圆形阵符起初若隐若现。   玉润虽有所察觉,可卓漆故意放缓速度,接连被她打中好几掌,嘴角渗血,狼狈不堪,连方才戳在后心的指甲尖也被拍入体内。   这股惨状越发刺激了暴怒之下的玉润,引发她心中暴虐的快感,越发不顾一切的攻击卓漆!   随着阿迷将魅精之气注入阵眼,阵符一瞬间明亮起来,接连不断的圆形字符像滚动的水珠从地面升起,将玉润牢牢困住!   玉润此时察觉不对,可也来不及了。   魅精之气能魅惑金丹修士,加上郑芳草所制的阵图,威力虽不能加倍,但迷惑时间却能大大增加。卓漆顾不上休整,持剑在手,剑气大涨,如一道宽阔如河的虹光漫入圆阵之中。人也有如幻影,十数身形从圆阵各方杀入阵中。   玉润受魅精所惑,呆呆的站立阵中,任由剑光加身,没有丝毫动作。   虽只敢出五成之力,但卓漆本就灵气不足,身上多处受伤,待剑阵停歇,伤处血流如水,浑身疼痛难忍。阿迷更是哇哇乱叫起来:“主人,魔种真是太可恶了!她皮怎么那么厚!好像一点事都没有……反正比你看起来好多了呀!”   魔种在魔气中淬炼,皮肉比修士坚硬不止百倍。玉润虽然被剑气割破全身,但看起来可比流血不止的卓漆好太多了!   卓漆不理会阿迷,剑气再次蓄积,她要再出一遍剑阵!   阿迷着急起来:“主人,你不能再动手了!你再动手,没把她弄死,自己就先流血流光了!怎么办怎么办!”   剑光再出,虹光却气势大减,方才犹如宽河,此时也不过溪流一般。幻影入阵,毫不停歇,万千剑光在符光聚集而成的圆阵中回旋闪烁,待及一半,却骤然而至!   玉润竟然清醒过来,避过凌厉的剑光,两手卡住了卓漆咽喉!   “主人!”阿迷在隐界中急的狂扇翅膀,一时挂在藤蔓上,一时停在莲心中。“都怪我!这家伙是弱水天狐变出来的,狐狸精本来就擅长魅惑,居然能提前清醒过来……主人,怎么办啊!”   玉润连番失利,已不再掩饰魔气,厚重如黑烟般的魔气从周身溢出。卓漆被卡住的地方,也被腐蚀成乌黑之色。   剑,不曾离手。   卓漆压下咽喉的恶心和焦灼,反而微微一笑,断断续续道:“看吧!……倾世人皮下,滚滚的魔气,和丑陋!”   “呵!贱人!”玉润再次被激怒,双手全力一掐,再次长出的尖利十指都陷入脖颈之中。   “你猜他会用什么眼神看你?”   什么眼神?   便如卓漆此时的眼神——恶心,厌恶,讥诮,悲悯。   眼前人一双星瞳似乎与那如春风秋雨般的灰衣君子重合,玉润怪叫一声,把卓漆扔飞出去。   就此脱身的卓漆却在半空借助剑气,身形一拧,重又杀了回来!   几乎是一瞬之间,长生剑破开防护罩,刺破她前额,一团墨绿色水球趁势没入眉心!   玉润眼神迷离,最终黑瞳放大,扑通一声,跪在了卓漆对面。   墨绿色水球,便是夺魂藤精元,功成身退,从眉心飞出,乖巧的停在卓漆手心。   阿迷又叫起来:“主人!你为什么早不拿出来!偏要吃这么多苦。你看你的样子,还能看吗?”   “我只有一次机会。况且她修为如此之高,又是魔种,我从未见过,不敢冒险。”卓漆吞下一把补灵丹,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别废话了。这东西这么厉害,夺魂藤也不知道能让她睡多久。快找出路。”   卓漆祭出藤蔓,把人牢牢捆住,坐下打坐回复灵气。   阿迷絮絮叨叨的查探:“左边都是土,额,挡住了……右边也都是土,额,又挡住了!上边,也上不去……主人,这里到底是什么禁制,阿迷出不去啊!难道这个魔种比我还厉害,阿迷出不去,她能出得去!”   卓漆厉喝一声:“阿迷!”   阿迷委屈道:“主人!阿迷没有耽误事,只是太紧张了!万一这魔种醒过来,阿迷和主人可都要交代在这里了!可是这玄山为什么要弄这么个禁制,不是坑害自家弟子嘛!”   “别怕。前方有股力量,你勘察不透,自然不必查了。相反,这边却有一个不大的地下通道,必定不是随意为之,若有出口,必定在这边。你仔细查探此处。”   阿迷定下心神,不出半刻,便惭愧道:“这里果然有异常,应当是有一个阵法挡住了阿迷。不过,必定能出去了。”   “这阵法是单独一处?还是阵法相连?”   卓漆对阵法一窍不通,只好依靠阿迷查探。阿迷虽然不懂主人为何一问,还是尽心查探,很快回话:“主人可以放心了。是单独的。破阵我们就能出去了!”   事关重大,卓漆仍有些许疑虑,拖着玉润走到通道边缘,双手抚摸墙面,试图感应这阵法灵气运转。片刻能基本肯定,此处是单独一阵,与大阵并不相连,便取出雪刃匕首破阵,就听阿迷又叫起来:   “主人!对面好像有人!” 第七十三章乍出乍离明月   卓漆一惊,急忙收回雪刃,然而黄土层随即隐没,现出对面的人影来。   两两相望,双方都是大惊失色!   来人手中持一道白符,破阵之后,白符便化成灰烬。踌躇片刻,见卓漆血染一身,终露出不忍,捉住她手腕替她渡入灵气。   卓漆却不领情,挣脱开手,与她错身而过,那人挡住卓漆,一格一档之间,双双退入阵法之中。阵法重新聚合,眼前又是一片黄土墙壁,与方才无异。   卓漆浑身疼痛至极,几乎都要失去知觉,还是忍怒平平唤了一声:“乔明月!”   这意外闯入的人,正是乔明月。   “不要歪缠。这人一身魔气,你也看见了,我制不住她多久。无论你为何闯入,现在和我出去。即便我不能保证玄门既往不咎,可也绝不会任由师门处置于你。”   卓漆再次拿出雪刃,想要破阵而出,被乔明月轻轻一掌,重新挡了回来。   两人都睁大了眼睛,瞪着对方。   乔明月看一眼地上捆着的人,突然哀求道:“卓师姐,情况紧急,我也知道。只求你容我过去看一眼。”   卓漆一言不发,收好雪刃,长生剑再次出鞘!   利光闪烁不断,二人剑刃一触,双剑齐齐一震,又飞快荡开。两人一改前日切磋时的试探,以快制快,刹那功夫,已经对接了百余剑。   卓漆受伤剑气不继,乔明月虽有留手,也将卓漆逼退,直到了黄土墙壁上。   墙后,就是阿迷所说,那股奇异力量所在。   卓漆横剑当前,呼出一口长气:“乔明月,我不信你与魔族勾结。”   乔明月素来冷淡,眉目间自有一股清泠,此时却微微一笑:“表姐浑身是伤,打不过我,却这么无赖,死活都不肯让开。无非是笃定我,绝不敢杀了你。”   卓漆微微一笑,可她一脸污血,一笑之下,反有几分狰狞。   “表妹。你若是敢,只管动手,我虽然受伤,也不会任你宰割。你若不敢,就即刻退回去!”   卓漆也唤了称呼,手中剑却丝毫不曾放松,一剑直指。   二人又是片刻沉默,剑气在各自剑身回旋,显露出各自的坚决,绝不低于对方。   乔明月却突然跪了下来。   “表姐,我不是第一次向你下跪!我确有执念,你也曾不顾前嫌提点过我。可我向你保证,我只过去看上一眼!”   卓漆几乎都要被她气乐了:“你告诉我,是谁让你闯入这底下来?你入玄门,一心钻研剑术,是谁让你到涵秋馆底下来刺探?”   “你不用回答。”卓漆接着道,“能够用你身世要挟你的,除了乔无双,也别无她人。”   “她说,我生父极有可能被关押在涵秋馆底下……”   卓漆微微靠在土墙上,极力隐忍道:“也许你下来之前是半信半疑,可如今你见到这个魔种,她一身魔气,难道你还相信她的鬼话?不要闹了,随我出去。”   乔明月闭上双眸,将痛苦全隐没在眼帘后。片刻,居然一手指天,发下誓言:   “表姐,明月愿发下心魔誓!若土墙之后,果真有危及玄门的绝密,明月即便死无葬身之地,也绝不泄露一丝一毫!”   卓漆单手下压,长生剑明亮如雪的剑刃重重拍在乔明月头顶。   虽是持平下落,但力道不轻,她原本高束在脑后的乌发也被剑气搅乱。   乔明月依旧跪的直直的,连瘦削的肩也未曾抖动一丝。   “乔无双是为何让你来,我是猜不到。可魔族也在刺探。你如果果真知晓了这其中的秘密,魔族会放过你吗?你不可能呆在玄山一辈子,即便身在玄山,我还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被魔种带到了这里?他们有的是手段让你泄密!”   “这后面有什么,我也不知。但绝对没有你想要的。跟我出去,我随你回南泽乔氏,无论如何,用何种手段,都会给你一个想要的答案。”   乔明月不语,卓漆耐心几乎耗尽:“这魔种有金丹修为,你迟迟不答,是要和我一齐被她灭杀吗?若真如此,你想知道的,也不会再有任何意义!”   乔明月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利落起身,卓漆会意,松了口气,拿出雪刃递给她。   乔明月转身前去破阵,卓漆正要过去,突然双手持剑,全力一挡,整个人像一块破抹布被甩了出去!   变故突生!玉润竟然这么快就清醒过来,卓漆的藤蔓对她而言不过是小儿玩意,她脱困之后便一掌拍开挡路的卓漆。   乔明月回神,一跃而起,双手接住卓漆,出剑直直刺向玉润。   玉润反而不再理睬乔明月,她沉入地底,哪想被卓漆一番阻拦,延误的也够久了。此时她也不管其他,一鼓作气,轰碎了眼前的黄土墙面。   黄土之后还是黄土,可三人都明白,绝对与适才不同。玉润防护罩大开,又有铜皮铁骨,丝毫不理会乔明月的剑气,径自将魔气注入黄土之中。   卓漆浑身乏力,无力阻挡,突然脑中一阵蜂鸣,似乎浑身的每一处血络停滞流动,每一根汗毛都直直的竖起,每一寸肌肤都毫无预兆的紧绷到极致!   顾不上理会玉润,卓漆凭本能动作一般,祭出夔兽眼眶,化作两人大小,将乔明月罩在正中。   一声闷响,夔兽眼眶一阵剧烈震动……   猛烈急剧的震动,持续了半柱香才停歇,号称坚不可破,气息不透的上古凶兽眼眶,竟然现出了几道细纹。   卓漆难以置信的倒吸一口冷气!   可眼前的情形,容不得她震惊,也容不得她哀悼或者告别,玉润不断注入魔气试探,黄土墙壁突然扭曲起来,毫无预兆的将她吸了进去。   卓漆挣扎起身,正要过去一探究竟,那墙壁中骤然冲出一道金色剑光,隐约可见上面布满了血红色的符文。   剑光速度极快,卓漆不敢大意,全力闪避,那剑光在黄土洞里逡巡七周,直直的冲进她体内!   剑光入体,一股极热的霸道气息在周身胡乱游走,毫无规律。卓漆浑身动弹不得,意识似乎模糊起来,五感封闭。四周的黄土壁化成了模糊不清的一片昏黄之色,阿迷不断的叫唤也听而不闻,可又能分外清晰的感受到这股热气肆无忌惮的游动!   热气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卓漆艰难的颤动手指,隐界中阿迷焦急的呼唤也能重新感应:“主人……呜呜,阿迷好怕!不,主人现在还没出事……主人,异物入体,主人要想办法收服它!” 第七十四章人头马   卓漆艰难的吸口气,想方设法让这股热气停下来,然而连气聚丹田都分外艰难,更遑论灵气运行,将这股热气收服了。   好在这股热气速度慢起来,突然化作无数小团,游走数周后,齐齐奔向左手。   卓漆身形一颤,浑身的热汗随着血迹滴落,方才结痂的轻伤也重新冲破开来,血腥味伴随着激荡而起的黄土气息,愈发清晰。   这团剑光化作的热气终于安静下来,全都聚集在左手小臂上,左手也随之僵硬动弹不得。   眉心刺痛,头部一阵眩晕,卓漆无法自控的倒下来,模模糊糊的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托住自己,扶坐到墙边。   手指冰凉,触碰到哪里,哪里就一股清凉似水的舒畅。   卓漆软绵绵的趴在他手臂上,迷迷糊糊的想,手臂好硬,没有趴在大白身上舒服。他从背后微微一探,一股清凉气息注入,随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把陷在背后的两片长指甲给逼了出来。   卓漆头埋在他衣袖上,一头一脸的,血水,泪水,竟然还有疼出来的汗水。   肃焚心手指一抖,就把这两片指甲收在储物袋中,轻轻的把人靠着土墙放下,微微叹气。   卓漆勉力睁眼,牢牢的盯着他漆黑的眼珠。   这种感应,好像她和阿迷一般。   “方肃……”   她嘴唇微微蠕动,肃焚心乃金丹修士,他能听见,还是下意识的把耳朵凑过去,就听见她模模糊糊的说:“别走……”   这话说完,小姑娘彻底昏了过去。   肃焚心掏出一块方绢,又塞进去,径自拿衣袖细细擦拭,抹净她脸上的汗水,泪水,还有混合而成的血水。   “小肃……”   玉润真身跟在身后,颤颤的唤了一声。肃焚心骤然起身,握住她手,手心紧密相对,十指亲昵相缠,陡一用力,就震碎了她这条胳膊!   一地鲜血!   玉润这真身虽是妖狐之身,但如今孱弱不堪,遭受重击,惨呼一声,见肃焚心平素温和的面容上,竟露出一丝残忍的冷酷,急忙收起尖叫声。   肃焚心对她安抚似的一笑,伸出手来,玉润如着魔一般,满心惶遽,却仍旧将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放在他手心。   “走吧!”   肃焚心道,牵着她这只完好无损的手一起进入扭曲的土墙之中。   “主人!主人……你快醒醒!我们都要完蛋了!”   卓漆在阿迷的聒噪中,挣扎着清醒过来,极力维持神智清醒。   “这里是哪里?”好在肃焚心顺手救治一番,虽然浑身疼痛,但尚可维持精神。左手手肘往下,却仍然僵硬不能动弹。   “主人!有魔气!四面八方,绵绵不绝的魔气!我猜测,主人你说不定被传送到魔境了!”   卓漆一阵头痛:“魔境?不正是裂红原封印之下?离玄山山南水北,怎么会被传送到这里?我昏迷了多久?”   “两刻而已!那云河真人跟着狐狸精跑了,结果呢,那扭曲的土墙,突然跟发癫痫一样抖抖起来,莫名其妙的就把你给吸进去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传送!   素来还算沉稳的卓漆都忍不住跟着阿迷一起抱怨起来:   “云河真人真是比我(你)还不靠谱!”   既然替她疗伤,难道不能把人送远一点吗?   “能找到云河真人吗?”   “我早就找过了。没有一点踪迹,很有可能这个莫名形成的传送点已经崩坏了!你和云河真人应当传送的不是一个地方。”   卓漆忍不住叹口气。   “主人!现在不是叹气的时候,打南边来了一群魔族,打东边又来了一群……”   “还有多远?”卓漆四处观望,没有一处可以隐匿行迹。   “没有多远,速度不算快,大约半刻钟也过来了!虽然是一群低阶魔族,可数量众多,主人你又这个样子,怎么办啊,是躲还是跑啊!啊……跑不成了,北边好像也过来了!完了,主人,咱们两肯定死定了!”   卓漆深吸口气:“阿迷!你不要总说这些废话,直接告诉我周围什么情况就行!我如何应对,真的,真的不需要您老人家操心了!”   凝神掐诀,几株藤蔓拔地而起,很快就和旁边的几株藤蔓相互依偎,别无痕迹。卓漆打了个障眼法,呆在藤蔓中,一齐开启“万法长青”和沧绫的“隐”字诀,把自身灵气隐藏起来。   这一群魔族虽然数量众多,但都是低阶魔修,好些都没化形,长的有些像寻常的马匹,但是个子比较矮,鬃毛很长,四条腿各有五个突出的圆环。   “主人你猜对了,这个就是赤骝族。耐饥渴,尚行走,速度极快!”   三群马各有两个头领,修为应该高一些,已经能化出人头,也就是人首马身。三群马凑集一处,六个首领嘻嘻哈哈的切磋了一番,伸蹄子甩尾巴,最后一队胜出,将其余四个打败,这一队就先到河边饮水。   “看来,他们是来找水源地。”阿迷道。   四处黄沙,一望无边。马群奔波半天,都专注喝水,注意到藤蔓的不多。等马群们依次喝完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那个得胜的人头马还瞅了瞅卓漆藏身的藤蔓,没有察觉什么,也算有惊无险。   “虽说魔族资源匮乏,可魔都必定不会如此恶劣。再加上这里低阶魔族频繁出入,应当在魔境边上。主人,我们顺着水源走,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卓漆点头,刚要恢复真身,阿迷又叫起来:“又来了!”   一连好几拨,到了晚上,卓漆仍然动弹不得。连阿迷也苦着脸道:“主人!所以说您为什么选择藏在水源边呢?”   虽然抱怨,但一连几天,基本都是不能化成人形的低阶魔族,这里反而安全起来。卓漆索性躲在里面,专心疗伤,阿迷则通风报信。   卓漆望着五指古怪弯曲,乍一看像一只鸡爪的左手,再次叹气。   早知道这只手这么多天动不了,她好歹也要先选择一下,换一个优美些的姿势!   而手腕处那股灼热之气渐渐消散,现出一柄布满了血色符文的短剑,缀在手腕上,像一个奇异的纹身。 第七十五章大阵将倾   漫山的白玉雀悄无声息的在玄山飞舞,却四处都没有云河的消息。   大白也急的不行,封印在玄山大阵下的,不止有玄山灵脉,还有一处自裂红原而来的魔气本源!坚持了近百年,若是此时出现了最坏的结果,简直难以想象。   和沧绫的感应几乎没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丫头应该还在玄山。玄山境内,能隔绝沧绫感应的,也只有那阵法之内。   谢邀微微垂目:“大白,不用找了。”   “可是云河……”大白蹙眉,怎么也难以相信,云河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看静渊的神色,已经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孰重孰轻,大白自然清楚。   “跟随云河的是真身,掳走小卓的势必就是魔种了。若是现在就开启阵法,岂不是连小卓一起困在阵中,不如我进去接她……”   地下大阵联通涵秋馆与寒华潭,除了寒华潭水底的主阵,大阵外围还有三层阻隔。每一层都有一处空隙,若有人误闯,便以灵气为引,将阵法外层与内层阻隔起来,形成一个隔绝内外的禁制包围圈。   魔种闯入地下,正好是大阵所在之地。此时此景,比起小卓的安危,也的确是大阵更为重要。   “我会去接她。”静渊顿足,淡淡道。很快。   大白一时无言,微微叹了口气,希望小卓能坚持那么久。   出乎意料的是,又有白玉雀回信,乔明月也不在一剑天,她行踪有些古怪,到寒华潭附近就不见了。   “不见了?”大白急忙吩咐下去,无有遗漏,一定要找到乔明月。“我去布置一番,真人,凡事要小心!”   谢邀下了涵秋馆,渡入灵气,黑暗里,金色阵符像一个一个微亮的星子,凭空升起,又骤然归于寂灭。   谢邀定神,驱散扰乱他心神的杂思,重新渡入灵气,金色阵符微微流转,速度越来越快,加速成一个一个拖着光线尾巴的流星,大阵内的禁制已正式启动!   小半个时辰过去,原本需要近一个时辰才能完全开启的禁制已经布好。谢邀压下唇舌间的腥甜,破开食指,以自身鲜血侵入禁制,正要入内,突然被弹压而出,打出灵光直冲剑舟而去!   灵光未至剑舟,剑舟之上便有三道遁光直落而下,与传信灵光擦肩而过,转眼之间便已到了谢邀面前。   这一来一去,不过几息之间。谢邀退后,三位大长老一齐入阵,三道朦光齐齐压制住扭曲成漩涡的黄土层。稍后,黎阳真君、焕情真君与庆阳真君也齐齐到了,谢邀随后入内。   阵法大动,可禁制完好无损,底下空无一人,小卓和魔种都不知去向,独留下一地血迹和一个古怪的石钵盂。   静渊心头一动,将石钵盂收好扔进储物袋中。漩涡逐渐消失,三位大长老全力压制住狂暴的灵魔二气,三真君与谢邀掠阵。   十余日后,阵法方逐渐归于平静。   而原本看守大阵的云河,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几近力竭的三长老孤云在地面印下一个灰蒙蒙的大手印,厉声喝问:“云河呢?他身为守阵之人,为何久未露面?”   谢邀淡淡道:“师兄已有去意。”   方才破阵之时,他已然觉察到,武魂之气曾隐匿在阵中。   三长老还要发怒,被无名大长老一眼扫过,只得压下怒意。   无名大长老挠挠纠结的胡须,喃喃道:   “云河为玄山,已付出良多。不必提了。今后,便由我亲自看守大阵吧!”   这个奇怪的剑符,阿迷似乎也没有头绪,卓漆问它,它楞了半晌才回答。   “虽然阿迷看不懂,但这股力量比主人的剑气更加精纯,应当是正道之力。只能想办法先回玄山。只是主人如今身陷魔境,决不能让人给发现了!阿迷总觉得这剑符被魔族发现要不得了啊!”   卓漆早将左手隐藏起来:“你也算靠谱了一回。”   一连好几日,马队络绎不绝。卓漆顺着水源慢慢移动,期间也有几个能勉强化人的低阶魔族——能变化人形,但是两腿上还留着奇怪的圆环,至于身后挂着尾巴,头上还顶着鬃毛等等自不必提。   虽然形象惨不忍睹,但好处是,他们习惯了口吐人言,沟通起来,连蒙带猜的,阿迷和卓漆也弄懂了大概。   去鳞城城主,即现任魔族尊王长姐,苑色王女千岁寿辰将至。   魔族本代尊王,唯有这一位长姐,虽然二人并非同母所出,但尊王历来看重长姐,寿辰当日也会亲至去鳞城,为长姐芳辰添彩。尊王如此,其他各城主更不在话下,这几日来,接连不断的马队,便是为这位王女送去各方贺礼。   王女寿辰卓漆不感兴趣,但令人振奋的是,此处应当就在去鳞城附近,穿过去鳞城,便是裂红原!   “阿迷,到了裂红原,就能想办法回到灵镜州了!”   阿迷也觉得一阵心安,虽然它的小主人,目前受伤未愈,还废了一只手,而这只手上还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决不能被魔族发现。   “凭主人的超强气运,虽然总是莫名其妙的身陷险境,但好在每次都有些机缘,这次居然也没能一鼓作气被传送到魔都。可见主人还是有气运的。主人,阿迷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暮色昏沉,魔境的月色大不相同,夜晚永远没有完全的黑暗,只是光线略微暗沉。而圆月也似乎永远像蒙着一层黄色纱雾,照在黄沙中,越发昏沉。   卓漆艰难的移动,这日已快到了水源尽头,这条黄沙中的溪流河床慢慢变浅,几近干涸。刚挪到这边,就见远处嘚嘚的奔过来一匹人头马,看样子应该是走惯了这条道,冲过来就把头埋进河床,又立刻蹦出来,一口接一口的往外吐沙子。   “昨天还有水,今天怎么就干了?”   这匹人头马虽然没有完全化形,但是吐字清晰,虽然头发和脸上都沾满了沙子,但隐约可以看出清亮的眼神和俊俏的模样。   这家伙一口气喝不到水,蹦跳着抹掉寸头上的沙子,冲过来割了一把藤蔓,放进嘴里猛嚼,下一刻又飞快的吐出来,一口接一口往外吐草渣。   “昨天这草还水灵灵的,今天怎么这么干?啊,喉咙好痛!”   阿迷被他逗的哈哈大笑,哪知这家伙又跳着脚过来,对着藤蔓左右打量,一边自言自语:“难道是刚才那几根太瘦了?我要再选一根粗的!”   卓漆只觉右臂一痛,居然直接被他给割破了!   这家伙见“藤蔓”里居然能流出汁液,兴冲冲的居然掏出一个夜光杯来,满满接了一杯一饮而尽!   “啊!味道居然还不错哦!好,不过怎么喝出点人血的味道?”   卓漆当机立断,没有半点迟疑,长生剑当空斩出,化成一个半丈粗的幻影,将这匹怪马一剑从中破开,齐齐割裂两半!   赤骝族一旦丧生,便从破开的肚腹中发出一声厉啸,很快,四面八方黄沙滚滚,马蹄踏破之声由远及近。不出几息,马蹄之声几乎震耳,可见速度奇快。   卓漆解掉伪装,飞快的斩掉他两只前蹄收入储物袋中,同时口中默念“景”字诀,遁入地下。   她人影方才消失,无数马匹蜂拥赶至,一见黄沙上被利落破成两半的马,一齐痛苦的嘶嚎起来,惨厉呼声此起彼伏。黄沙震荡,一时不绝。   “主人!你又发什么疯啊!我早跟你说过了,赤骝族一旦遇袭身死,就会自动从肚腹中发出马鸣,召唤同伴为自己复仇!所以这群丑家伙虽然没啥本事,可却能在黄沙里横冲直撞,就是因为人家数量多啊多啊!好不容易才到了沙原边上,现在竟然功亏一篑!主人,你到底要搞什么啊!”   卓漆情急之下一遁,才发觉居然又到了起初的溪流边,不由大为懊恼:“阿迷你别吵了!仔细探路!你方才没看见那匹怪马的表情?分明是觉得味道还不错!那可是我的血……”   “已经喝一口就算了……”阿迷不满的打断主人。   “我仔细揣摩他的神情,觉得他很有可能觉得味道不错,再召唤朋友一起过来。”卓漆无奈道。“难道你想你主人我,被一口一口血的喝光吗?”   阿迷一时无语,仔细一想,赤骝族同伴而居,感情极好,这种情况有极大可能。“好吧,主人您果敢勇猛!可那群马,是一大群一大群马,已经顺着溪流找过来了!”   卓漆本来依旧藏身藤蔓之中,愤怒的马群呼喊着过来,一旦过境,藤蔓植物都被连根拔起,大有挖地三尺,找寻凶手的决心。   “主人,看来你杀掉的马,在马群中有不小的威信!对了,你砍人家的马蹄子干什么?”   “哪边最少?”卓漆全神辩听四方,百忙之中仍回答阿迷。“我扔进隐界了,你仔细看看。这马蹄子竟然能不声不响的破开我双重防护罩,必定有大用。”   “往南!”   马群已呼啸过来,卓漆瞅准时机,启动阵图,阿迷配合的放出魅精之气点亮阵眼。马群很快就晕乎起来,呆呆的困在阵中。   一击得手,卓漆收好阵图,照阿迷指的方位一遁而去……   等看清眼前的情形,立时咬牙切齿起来。   “阿迷!”   阿迷装死,良久才弱弱答道:“主人,这边的马群确实最少!我……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这是刚才冒出来的!”   无数飓风裹着黄沙冲天而起,卓漆独独的落在了高速旋转的飓风缝隙之中。   “若是偏差一点?嗯?”   阿迷略带愧疚:“怪不得,到处都是马群赶过来,唯独这一片没有,约莫这股飓风是定时出现的。不过主人大概可以放心,至少他们也进不来,可以略微休整一番。” 第七十六章百无一用是阿迷   飓风一连好几日都不曾停歇,阿迷查探一番,果如它所说,马群仍然没有放弃,四处搜查凶手,但却不敢接近这片飓风。   卓漆专心疗伤,比藏身外界反倒安全许多。大约围困了十来日,魔马群突然大量减少,这日中午,连零散在沙原的百余匹都撤退干净,阿迷所能探查到的地界,竟连一匹也没有了。   “主人,这些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卓漆闭目内视,伤也修养的差不多,灵气虽未完全恢复,但也好了七八成。左手剑符也逐渐隐没,虽然仍有些僵硬,但也能随意动作了。   “应当是去鳞城城主寿诞将至。沙原属去鳞城外围,赤骝族大约是去替王女贺寿了。”灵气在体内运转最后一个周天结束,卓漆呼出口气,“若想要从去鳞城混出去,恐怕这几日就是最佳时机。”   阿迷不放心道:“虽说主人能掩饰灵气,可主人身上并没有魔气。这马蹄子虽然能沾染些气息,但也容易被赤骝族察觉,主人想要假装魔族混入城中,恐怕不容易。”   “我要魔气做什么?”卓漆抿唇,她心念一动,阿迷也明白过来,忙从隐界养着的须萍上,摘了一片圆圆的叶子递出来。   “主人就算假装被此物掩藏魔气,可万一生了变故,不是自投罗网?”   “确实如此。”卓漆取出一块无用玉简,手中灵气一划,削成薄薄一片,将绿色的圆胖叶子镶在正中,又拾起碎沙,一指均匀抹入玉片中,如此装饰一番佩戴在衣襟上,倒也有几分雅致。   “王女寿诞,千年盛典,我就赌无人敢在此时生事!何况,各方皆来贺寿,城中必定人潮不断,我此时不趁乱出去,错过这时候,岂不是更加艰难?”   连日来的修养,卓漆身形轻快了许多,不遗余力的使出遁字诀,借助沧绫,很快便到了去鳞城下。   “虽然城门大开,但城里有禁制,什么也查探不到。”阿迷道。   城墙外围,赤骝族受王女召命,守卫去鳞城,四环腿齐齐的围了两层,以壮声势。   去鳞城城墙高耸,正中城门大开,但无人敢闯,两侧各开侧门两扇,人群息壤,奇装异服自然不缺,也不乏奇形怪状如人头马者。   “去鳞城乃魔族七大城之一。果然繁华不逊于人间。”卓漆粗粗一眼扫过,不少低阶魔族连基本人形都不能维持,风尘仆仆,却神色振奋,手持各色寿礼,大以能进城观瞻王女寿典为荣。   此念头一开,便又想到,若非伤势并未痊愈,左手又动弹不得,尚有隐患在身,孤身一人遮掩身份隐入魔境之中,一番游历,见识异族奇景,也别有趣味。   卓漆找了一列人少的队伍,排在前面的魔族大多身段纤柔,容貌出众,排查的是一个山羊胡中年男子,看起来肤白须黑,竟也颇为美貌。   奇怪的是,山羊胡不盘问其他,来历身份一概不问,只细细打量容貌,满意的便捏捏胡子,赠出一朵紫色千叶龙鳞花。不满意的便连连摇头,将人重新划到另一边队伍。   卓漆正暗自疑惑,指派阿迷打探,已轮到她了,那山羊胡却飞快的看了一眼,表情十分嫌弃的让她速到另一队。   阿迷此时已弄明白,声音有些颤抖:“主人,阿迷弄清楚了。这山羊胡是王女的寻芳使者,这一队是给王女选的持花美人。咳咳……主人自然美貌,不过听闻这苑色王女喜爱容貌妍丽娇艳的。她实在太没眼光了!”   卓漆无奈道:“你想笑就笑吧!”   这一队人数颇多,到卓漆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盘查的是一个人头马首领,半人半马,一见卓漆,明显一愣。   卓漆一惊,右手隐在衣袖中,已掐好遁字诀印,阿迷也按捺不住的怪叫起来。   这人头马一愣过后,却又去请示身边一位高阶首领,这首领虽是正常人形,但身形魁梧,发色墨红,长的一张长长的马脸,应也是赤骝族人。   马脸一见,颇为无奈和不耐烦的指指卓漆衣襟上的须萍玉牌:“让你多读书!王女把守城重任交给我们,你整的这么没见识是要让人笑话我们赤骝族,是一群只会运送货物的蠢马吗?这是须萍叶子,能遮掩魔气!”   人头马首领急忙点头应声,又问了卓漆几个惯例问题,她早盘算好,谎称是沙原里一个小孤村出来,替王女贺寿,没多阻拦便进了城。   一进侧门,却不似人间城镇,不见大道石阶,也无高楼锦阁,入目的反是一片墨绿森林。遥遥的,一座橙金色八宝攒尖高宇矗立正中,魔境大风一起,绿叶如浪,仿若捧托着一枚金色骄阳。   卓漆混在一起进城的魔族中入林,越行越快,顺阿迷指引往前方直奔,但很快仍被一群赤骝族围在中心。   当先一人,便是方才的马脸,领着一队魔马当先过来。去鳞城内,赤骝族都着禁卫铠甲,一众魔族见了,纷纷避让,独独留下卓漆与禁卫对峙。   “这位姑娘,能否取下须萍挂件,给某一观?”   须萍一旦取下,是否魔族中人,便一清二楚。   卓漆没有任何犹豫,笑眯眯应了,作势取下,交到马脸手中,两手相碰,两人眼神都是一变,杀气腾腾!   卓漆早有防备,右手握拳,当先一拳轰出,将马脸重重击退,壮硕的身躯飞出,压趴了一众魔马。她一击得手,并不停留,遁字诀连番而出,片刻功夫人已在数十丈外。   “南边……北边……”阿迷识感不断扫过,给卓漆指路,一面焦心不已。“主人,这城里四处都是赤骝族,早就全城颁下了通缉令。主人未曾改变容貌,这红发马脸真是阴险,居然故意放主人进来!这是要来个瓮中捉鳖啊!”   “所以,那个马脸人究竟是怎么认出我的?”   “主人运气不好呗!”阿迷撇撇嘴道。“主人杀的那匹马,正是赤骝族小王子。那个马脸人叫涂震,魔马王族世代家臣。这小王子长的好看,在赤骝族也最受宠,身上带着一枚幻影珠。主人杀了马,光惦记人家的马蹄子,连幻影珠都没拿,如今主人的影像在赤骝族中算是传遍了。哦,对了,他好像还被王女选为什么十大美人之一……哎,所以主人您的容貌,还不如一匹马啊!”   卓漆牙根痒痒——她的泥鳅已有筑基修为,化作人形娇美可爱,能打架能卖娇。最不济,她若是带大熊出来,闲暇时也能吃些美食打打牙祭。偏生此行危险,她却只带了一个马后炮阿迷!   早在城外便让它打探清楚,若是早用改容丹易容,也不会惊动这群执着的怪马了! 第七十七章自作自受   魔马众多,又受命守卫去鳞城,但果如卓漆所料,暂时并不敢将事情闹大——只要卓漆不曾露出灵修端倪,便无人敢在寿诞之时烦扰王女。   卓漆换了容貌,混在贺寿的魔族中间,穿过森林,便是一片低矮建筑。淡青色的墙面,灰色屋顶,巷道交错。地面铺满了青灰色的石砖,虽有些潮湿,但行走间绿苔沾衣,倒颇有些闲情逸致。   “他们还没放弃,四处都是巡查的赤骝族守卫。”阿迷查探一番,回报道,“王女寿诞要欢庆三天三夜,从今夜开始,明日是正典。主人南边,左襟佩戴千叶龙鳞花的,都是王女的寻芳使者挑中的美人,到时都是座上宾。那匹倒霉的小马驹被选为十美之一,是要替王女奉食的。如今十美少了一个,已经上报上去,寻芳使者临时从美人中选拔一名上去了。”   “看四周的动静,应当如主人所料,并不敢闹大。”   “恩。”卓漆淡淡应声,跟上前方那几名佩花的美人,到僻静处便动手行事。   涂震速度极快,带着几名亲信在巷道中穿行,虽然不知道这女子有何目的,但胆敢辱杀王子,就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   很快,各路回报,森林和民居都没有任何踪迹,主城尚未开放,自然也不可能进去。涂震大为不甘,回身将方才查过的民居又奔走一遍,脚步也渐渐狂乱起来,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一个魔族孩童。   紧紧跟随其后的下属急忙将人扶起,安抚好孩童,又飞快跟上劝道:“首领,此次寿宴城主城主大为重视,各路城主使者也早已到主城,于公于私,都不可惊动城主。不然,若是惹怒城主,族人恐怕危矣!”   涂震脚步不停,一张马脸绷的紧实,速度却放慢了些,不得不承认属下说的对。   于私,魔族中人,以强者为尊,杀戮争夺本就是常事,王子技不如人,被人灭杀。若要论,这也只是魔马一族的私仇。   而于公,各路城主或使者乃至尊王尊驾都已到了主城,若因“私仇”引起骚乱,丢了去鳞城的尊荣,城主必定大怒!   城主手段通天,一怒之下灭杀一族,也不是没有过!   如此一想,对尚不知身份来历的卓漆,越发恨的咬牙切齿!   此时他万般后悔,沙原中捉不住此人,便故意放她进来想要瓮中捉鳖,结果反而是自己束手束脚!   自作自受!   正不甘撤退,又无计可施,一路兵将传来消息,找到一人,佩戴须萍挂饰,但并非先前的女子,而是一名男子。   涂震脚蹬如飞,疾速赶至,就见下属在立秋堂边的巷道里拦住一貌美男子,却并不敢动手。   这男子左襟佩戴的正是之前的须萍挂饰,而另一边衣襟上,却戴着王女赐下的千叶龙鳞花。   这美貌男子一双翦水双瞳,涂震一望之下,竟觉满含讥讽!不由大为恼怒!   莫非以为易容得了使者青眼,就不敢对她如何了?   涂震上前,一把抓下他身上的挂饰,恨声道:“还不露出真容来!”   说罢狠狠一拳打上该男子肚腹,这一拳狠劲十足,男子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立秋堂本就是供百美憩息之地,先前一番骚乱,早就有不少“美人”聚集出来,涂震一到,不由分说便大打出手,几个美人更是跳出来,质问道:   “你是何人?吾等奉召而来,虽然势单,可却并不力薄!你莫非是生的丑陋,看吾等不顺眼,故意折辱?”   涂震一股怒意过去,他虽然奉命巡守,也能确认这人就是自己要抓的凶徒。但却绝不愿意给城主的座上宾留下蛮横无理的印象,于是环顾四周,抱拳施礼道:“吾乃赤骝族涂震,奉城主命巡守去鳞城,此人……”   岂知那几位出头的美人,一听他自称涂震,就大惊失色,叫道:“你便是涂震?那个长着一张马脸还想侍奉王女的涂震?”   “果真一张马脸!哎呀,丑极了!”   “涂震?我听说他杀了自己的小主人,是否正是此人?”   …………   几人七嘴八舌,涂震与其属下不明所以,魔马禁卫成了议论对象,众人不仅不避开,人群反而越聚越多。   寻芳使者山羊胡本在立秋堂安顿,此时听闻喧哗也急忙出来,一见之下,大惊道:   “涂震!你怎么回事!这是老夫方才选出的十美,接替你家王子。你把人打伤,你眼里还有没有本使?还有没有王女!”   这话一出,罪名便不轻,涂震急忙辩解,无奈口拙舌笨,刚一出口就被“明察秋毫”的几位美人打断。   “这个涂震,先是杀害自己的小主人,如今又见选不上自己,又对别人出手!”   “不错,使者大人,这人如此残暴,岂能担任城中守卫?莫说护卫我等,恐怕还要大施毒手!”   “使者大人!您可一定要保证我等安全啊!”   …………   一边说着,几位“美人”挺身而出,扶起受伤的人就要离开。   涂震哪肯放人,伸手便要阻拦,山羊胡大怒,一蹦三尺,狠狠拍掉他的手臂。其中一名美人嘴舍伶俐,怒斥道:   “涂震!你也不瞧瞧自己那张马脸!你便是把十美,百美全都屠杀干净,王女也不可能看上你!”   三方一时僵持不下。   吉时已到,山羊胡对涂震使个眼色,将人带到一边。涂震交代下属看好人,就见山羊胡不悦道:   “涂震,你我各司其职,本不相干。你口口声声称,这美人杀害了你家小王子,可这位早在七天前就到了去鳞城,一直住在立秋堂,从未离开过。”   山羊胡如此一说,加上方才几位美人的启发,涂震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自家小主人早得了王女青睐,被选为十大奉侍之一,说不定正是此人,杀了小主人取而代之!即便不是他亲自动手,也必定有同伙在内!   涂震深吸口气,使者话已说明,他若再僵持下去,真将事情闹大,王女怪罪下来,那时候不论这人是否凶手,他们族人首先就要受罚。   “使者大人,我等护送各位进城!”   他既然让步,山羊胡倒不担心他敢在主城动手,虽仍有不悦,但也算双方各退一步,点头应允,算是默认他盯着此人了。   无论是寻芳使者,还是心急如焚的涂震,目前,也只有王女的寿宴才是最要紧的。   待众人浩浩荡荡前往主城,阿迷才从目瞪口呆中清醒过来:“主人!您也太阴险了!先是胡乱选了几名美人,施展同心咒诀,让他们以为涂震无理闹事……”   卓漆看完一场闹剧,早夹杂在人流当中,慢慢跟随。   “胡乱?那几个眼神轻佻,眼珠子乱转,一望便知是以色侍人的低等魔族。”   阿迷又问:“那你怎么确定涂震一定会认定那个美人就是凶手呢?单凭一个须萍挂件?”   “你猜?”   阿迷本与她心意相通,此时也明白过来,一拍小脑袋:“阿迷真是傻了!主人不止对这个美人施展了同心咒诀迷惑他,还残留了魅精之气,用以迷惑涂震!”   “不错。”虽然如此,卓漆却不敢完全放心。“同心咒诀说到底,只对心智不坚者有大用。那个涂震不动声色,不难看出,尚有几分谋略。他在沙原寻不到我,就故意将我放进城内,若非我有沧绫护身,遁字诀不露灵气,在森林里早就被他抓住了。即便逃脱,也难免暴露身份,到时城中戒严,这等小伎俩也使不出手了。恐怕他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王女寿辰三日,如今唯有尽快想方设法出城去,正如此想,就觉得有一股凉意突然而至,手腕已被人牢牢拽住,一把拉进了一旁的矮屋里。   这一众,环绕主城的民居都不高,低低的屋檐正在头顶。   卓漆半曲膝盖,背靠着墙面,保证头顶不会撞到屋顶。眼前这人却要弯下腰,与她持平,目不转睛的注视她双眼。门窗狭小,昏光下,只能看清他一角灰色衣襟。   熟悉的眼眸近在咫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天两更送上哦。更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非常感谢朋友们的支持,小绿蚁,66妹纸,还有如玉妹纸,浅空妹纸,咳咳,还有每天投票的好多朋友,你们的评价和支持都是阿玉大大的动力,你们都是阿玉的小天使,爱你们!   所以,明天要五更啦啦!大家懂得!然后看情况加更!么么 第七十八章奇怪的魔族少年   卓漆轻轻吐出一口气。她不动,他也不动。   阿迷大急,正要叫主人小心。就见卓漆突然出手,一掌拍向他左脸。这人大概是万万没能想到,卓漆会突然出手,左脸狠狠的挨了一下,不由的竟露出几分委屈无辜的可怜神色。   饶是如此,却还不肯放手,一手还抓着卓漆左手,幽亮的眼神牢牢注视她,不肯移开半刻。   卓漆任他打量,他却突然叫了一声,又怕惊动外边的人流,急忙捂住嘴,一手按住眉心,疼的赤牙咧嘴,前仰后合的,一直身又撞到屋顶,又抱着头顶使劲的揉以缓解疼痛。如此一来,总算是把眼泪给疼出来了。   卓漆冷冷的打量他,像条泥鳅一样蹦来蹦去。再次撞到头以后,他约莫也发觉如此高度,十分不安全,默默的蹲在对面,两手抱着头,委屈万分的含泪瞪着卓漆。   卓漆……   阿迷欢乐的扇着翅膀,求赞扬:“主人!阿迷厉害吧!这家伙居然还敢刺探主人识海,被阿迷给杀回去了!”   卓漆冷哼一声,阿迷顿时声势大弱:“方才阿迷一时不查,咳咳,才被他钻了空子……”   顿了一下,居然又小声抱怨:“这还不是怪主人,你非要想那云河真人……”   许是卓漆目光越来越冷,这人发觉自己暴露,也不再坚持,露出本尊,抱着头站在卓漆对面,原来不过是个比她还要矮一个头的少年。短裳阔裤,头顶束了一个小髻,随意戴着两根编成小兔子模样的狗尾巴草。   “你……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少年大眼红唇,面色柔和,一出口,声音娇嫩,饶是如此境地,卓漆也忍不住抽空望了他脖子一下,货真价实的喉结在呢。   “居然是个男孩子……”   “人家本来就是男孩子……哎,不对,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卓漆冷冷一哼,莫非她连身边人都认不出?如此一念,已生出杀意。   少年见她眼神,连忙小声叫道:“姐姐!你别生气,我是来帮你的!”   “我有什么需要你帮?”   少年却上前一步,凑到她面前,这下两人倒调了个儿,卓漆居高临下,他傻兮兮的仰着小脑袋,和她对望。   “姐姐,我知道,你是灵修!”   不等卓漆回话,他又接着道:“姐姐,我真的愿意帮助你!刚才我也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想变成姐姐喜欢的人……”   这话一出口,卓漆眼神越发不善,少年察言观色,急忙道:“是姐姐信任的人……那姐姐,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我这边再给你打一下好不好?”   说着,居然真把另一边脸凑过来,恨不得贴在卓漆身上。卓漆已靠到墙壁,避不开来,黑着脸干脆利落的又拍了他一脸。   少年“嗷”的一声退回去,又赶紧捂上嘴,泪眼朦胧的控诉她:“姐姐,你怎么能真的打!还这么疼!”   完了又包着泪笑着问道:“姐姐,那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阿迷绝倒,从藤蔓上摔了下来:“主人,这孩子是不是脑袋不好?”   卓漆冷笑。   “他脑袋好得很!不然居然先行刺探识海,变成云河师伯的模样?他眼下,也不过故意装痴卖傻。”   屋外人流不绝,稍有动静就会惊动,更别提若是施法,必定要暴露身份。而眼前这个少年,不知不觉就从她心神中窃取到云河真人的模样,或者也精通魅惑之术,无论用同心咒诀抑或魅精之气,竟都没有十足把握。   如此一想,大为棘手。   少年擦干眼泪,就见卓漆瞪圆了大眼睛,拧着眉望着他,不由噗嗤一笑。   “我知道姐姐是灵修。那姐姐可知道,主城里到处都是魔气阵法,灵修一旦进入,就会身体不适,暴露是迟早的事情!”   见卓漆不置可否,又急忙道:“就是这外城里也有的,难道姐姐没觉得不适?”   阿迷大惊,急忙遁入识海探查一番,很快回话:“主人,并无异常,应当不曾受魔气侵袭。”   少年见她不回话,双手一抬,这动作实属平常,落在卓漆眼中也是慢吞吞毫无威胁性,等他冰凉的双手触及右手,才猛然一惊,不知为何居然完全躲不开。   少年捧住她右手,轻轻哈了口气。   之后便飘然而去,到门口还回头对卓漆嫣然一笑,露出两颗白森森的小虎牙。   卓漆一身冷汗,明明他动作不快,明明意识完全清醒,却只能眼睁睁看他动作,待她身形消失,才如梦方醒:“阿迷!”   阿迷哭丧着脸:“主人,跟丢了……内城门禁制比外边还强!他进了城,我的灵识就跟不进去了。”   卓漆镇定下来,思绪转动,缓缓揣度他意图。   “你跟着他,他进城门时,地位如何?”   阿迷一面替卓漆检查,一面汇报主人:“瞧不出来,与旁人没什么区别。他留下的居然是一股极为纯净的魔气!对主人没有伤害,阿迷估计,大约三日左右,就会自动消散。顺利的话,也能让主人混出去了!”   说完阿迷也纠结起来:“主人,你说他到底要干嘛?是不是脑子不好?”   “脑子不好?心思缜密才对!不然为何选在这里,内城门禁制近在眼前,岂非极好脱身?你方才说,是纯净的魔气?”卓漆的重点却在此,这少年既然修正统魔功,那想必在魔族的地位必定不低。   “不错。异常纯正的魔气!阿迷的传承里,此界创世之初,灵魔共存,并无正邪之分。可灵魔二气,既有相辅相成,又有此消彼长。而后纯正的魔气越来越少,魔族修炼正统魔功也越来越困难,因此衍生邪魔一道,功法大多阴毒残忍,以剥夺生灵生气而助生魔气,虽然进阶极快,但为祸也甚广。所以八百余年前,四大正宗正式对魔族宣战,集灵镜州之力,将魔族封印在裂红原下。”   “恩。”卓漆淡淡点头,回应阿迷。   内城门无人看守,只有一道两人高的橙金色拱门,清晰可见一道白色光幕,将主城一切阻挡起来。   阿迷还是担忧不已:“主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卓漆心中犹疑,人已穿过光幕进了城。   “他来历成迷,又心思缜密,只不过,他如果要害我,大可不必多此一举。不论他有何目的,此时应当是要助我。”   一进城,就有一位身着淡金色纱裙的少女笑着迎了过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天保底五更,么么,爱你们哦!求票票,咳咳。。。。阿玉的脸皮。。。。。(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送朵花吧!   卓漆顺着人流,大摇大摆穿过光幕,城内繁华美景,与城外天渊之别。   刚一进城,就有身着淡金色纱裙的侍女过来,送上一朵紫色单叶龙鳞花。   卓漆微微一笑,顺手接了,侍女笑着福身道:“庆典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始,城主临时下令,从玉福路到金福路,各位可自由选择,将手中的花朵送给自己看中的人。”   说完不待卓漆回答,便自行退下了。卓漆略一揣度,便让阿迷去打探一二。   果然,阿迷很快无功而返。   “主人,阿迷尽力了,找不到那个狗尾巴草了。”   这也在卓漆意料之中。   穿过一段花海,眼前骤然一亮。每隔丈余便是龙鳞花簇,五丈一座灯笼塔,相隔十余丈便有雕成各式小物的琉璃挂在半透明的玉树上。   龙鳞花簇与灯笼塔也就罢了,不过费些功夫,然则玉树高达五丈,枝桠横探,挂上各色琉璃小件,犹如一座五光十色的宝塔!   阿迷瞠目结舌:“这就是玉福路,那金福路是金子做的树吗?虽说对修士而言,金银不过凡铁,可这每一棵树都有半人粗,雕工更是精绝……这苑色王女真是穷凶极恶!”   “穷奢极欲。”卓漆淡淡的纠正。   大约是王女新令,这一段路人群聚集,不少魔族已经暗自商议,王女究竟是何意图。   “王女喜欢美人,或许只是想从民间再挑选美人入城中随侍……”   “若是美人随侍,自有寻芳使者效劳。王女亲自下令,又如此突然,说不定王女又是心血来潮,想要为大家指配姻缘呢!去年尊王寿辰,王女虽不便前去贺寿,但也在城中大摆筵席,席上一位牛面族首领,瞧上了王女座下的美貌侍女,借着酒兴求亲,王女当场就应了,还在城中赐下府邸呢!”   这人侃侃而谈,有如亲见。牛面族顾名思义,模样必定不会太好看,而依照王女爱美的秉性,即便是侍女也应当美貌异常,阿迷听了,早就自行杜撰出一个,王女嫉妒侍女美貌,故意下嫁丑陋牛面的故事来。   反之,这一群魔族修为不高,模样也不太周正,听了这故事,大多跃跃欲试,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身边路过的女性。几个魔族大约是刚刚化形,一旦见有美貌侍女经过,便不由自主的窜出了尾巴、尖角、怪鼻子等等,既想迫不及待的送出手中花朵,又唯恐前面还有更好的,一时犹疑不决,四处逡巡。   卓漆听她唠叨,正欲打断它就听阿迷突然道:“主人,快往南!”   卓漆正要动身,手指微微一动,便感应到长生剑上白狐尾羽剧烈的晃动起来,随即停下,隐在众人当中。   熙攘人群突然如分流般自动分成两列,几个还在艰难抉择的魔族也突然停了下来,路尽头一队身形颀长的紫衣男女并肩而来,缓缓穿行。   这二人虽然一身紫衣,但衣袍寻常样式,模样也不算出众,往人群中,随意一立,鹤立鸡群,尤其那男子,寥落一笑,竟有一股绝世独立之感。   繁华过处,尽显风流。   “阿迷,去看看他们说什么,想办法查探一下他们的身份。”   阿迷却不太愿意,径自道:“主人,这个不重要,你不要看到美人就挪不动道了,是不是被那什么王女传染了,南边有很重要的东西……”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阿迷!”   见卓漆动了真火,阿迷受此威压,一惊之下险些掉进水里,赶紧放出灵识,须臾便来回报。   “他们两什么也没说。周围的人似乎也不认识他们……不过,这些人都像着魔一样。”阿迷收回灵识,一见主人如痴似迷的表情,大笑道,“对对,就是主人你这样的表情,好像连魂都要被人勾走了!刚才那几个都把花送出去了,奇怪了,这个女子长的还不如方才的侍女啊……”   阿迷的唠叨嘎然而止,急忙小声认错:“主人,我错了,阿迷再去仔细查探……”   二人随意走动,旁若无人,若有人献花便顺手接住,等走到一半,两人手中都捧着一大束,男子更多一些。   远远看去,那紫衣女子似乎因此不太开心,娇嗔的望了身侧人一眼。那男子只是淡淡一笑,不曾开口哄她,只是微一抬手,将她黑发上落花取下,一动间,唇角便触碰上她额发,不言不语的亲昵。   卓漆远远看了一眼,突觉心跳如鼓,竟然不自觉的一手扶住胸口。阿迷急忙问道:“主人,你没事吧?”   卓漆抿唇,不曾回答。这人她从未见过,也几乎可以确定这人的身份,可莫名的,就一阵惊惶,似乎他一定会给她带来不好的事情。   “主人,魔族等级森严,而王族对魔族有非凡的亲和力和号召力,尤其是低等魔族,会对王族莫名亲近。这两个人的身份基本也能断定了。”说到这儿,大约是为了弥补自己方才的失察,小小的拍了个马屁,“还是主人明察秋毫!真厉害!不过,他二人毕竟是魔族王者,主人还是赶紧避开吧!”   卓漆应声,视线却一直隐晦的定住那男子,人群烦扰,众人的眼光无一不追随二人而动。这紫衣男子却微微偏头,越过人群,就看向了卓漆!   她隐在人群之中,身前身后,无一不是有些莫名兴奋的魔族,可那人慢步过来,卓漆却很确定,他就是朝她而来!   阿迷:“主人,我们快退……快去南边。”   卓漆面色不动,连眼神都不曾错开:“此时退走,身份必定暴露无遗!”   男子很快便到了卓漆眼前,淡淡一扫,反而朝她伸出手来。   阿迷:“……咳咳……真是太吓人了!所以,他只是过来找主人要花?”   卓漆激动的捂住了嘴,兴奋过度,连眼角都渗出眼泪来,急忙忙的把手中的花递了过去。男子便微微一笑,似有些漫不经心,拍了拍卓漆的头,这才伸手过来接花。   哪知卓漆却突然握紧了花,不松手了。   激动的眼神牢牢的把眼前男子盯住,又突然看向那边的紫衣女子,视线来回逡巡,似乎极难抉择。   他倒也不强求,似乎觉得好笑一般,松了手,示意卓漆将花送给他的女伴。出人意料的,卓漆猛然转身,狠狠打了身边一个低阶魔族一拳,把他手里的花抢了过来,飞快的送给男子一朵,又跑到那女子身边,将另一朵送给她,又窜进了人群堆里。   一气呵成!那平白被揍了一拳的魔族,还傻傻的倒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狐尾   阿迷不禁叹服:“主人……您果然厉害!天赋异禀!每一个表情都那么到位,活生生的痴傻儿!阿迷以后唯命是从!”   “有没有人跟过来?”卓漆隐在人群中,却仍不敢放松,眼神还跟着那男子。   “那低阶魔族落单的,他还傻坐在地上呢,跟不上主人。但是这个男子,还一直锁定着主人,恐怕暂时不能离开了。”   这便在卓漆意料之中。这两人,一个魔族尊王,一个是去鳞城城主。王女行事乖张恣意,若是众目睽睽之下,被尊王亲自索花,难免引起王女注意。而众人之中,千百人都一齐望着他两人,尊王却仍能分辨出卓漆视线,若是反将花送给王女,又势必引起他的怀疑。   卓漆喟叹,为了脱身,她也算是拼了。此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又爆出层出不穷的欢呼声!   那原本形貌普通的紫衣女子,突然现出本尊,身形细长,一双凌厉的双眸,微微一动,清冷尽显。   紫色纱衣像一团温顺的云朵裹在胸前,长长的纱裙拖在身后,纤细的双腿恣意袒露,赤足踩在花簇上,足尖那么一转,就缠绵出一地鲜嫩的汁液。   裸露的腰间一挂紫色千叶龙鳞花,花心缀着银色铃铛,随风作响。   此外不着任何配饰,连乌黑的长发也如雨水一般,任意洒落肩头。   ……美自然是美到极致,但穿着也过于大胆,阿迷急忙叫道:   “主人!别看了!人家是王女,就算不穿也没人敢看,赶紧低头!”   王女这一现身,二人的“赛事”自然也一边倒。虽然魔族对王族天生敬畏,但毕竟只是隐含猜测,如今王女现出真身,余下的魔族皆俯首恭肃,将手中的龙鳞花献给了王女。   隔着人群,只见那男子微微摇头,笑着不知说了什么,眼神里满是宠溺。   “他说,阿苑,你又胡闹了。”阿迷复述道。“主人,看来果然是他两闲极无聊,倒把一众魔族全当做消遣。啊,主人,他收回识感了。”   卓漆即刻抽身,照阿迷所示,往南边而去。   “主人,方才你为何一直望着他?虽说王族大多容貌妍丽,可他未露真容,实在普通的很啊。”   卓漆忍不住叹息:“阿迷,我不敢放出神识,才让你打探消息。你难道不曾注意,那尊王的腰带?”   “腰带?哎哟,人家还是个纯洁的小孩子,怎么好意思盯着人家的腰……啊,不对!”阿迷突然惊讶的叫起来,“那是灵狐,灵狐尾巴!”   “不错,他隐匿行迹,却独独露出了腰上这条灵狐尾。”卓漆蹙眉道。   阿迷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索性光棍的认错:“主人!阿迷错了……那根灵狐尾巴,是齐根斩断的。据闻,灵狐一族的灵骨便生在尾上。也不知是哪只小狐狸,恐怕必定凶多吉少了。”   卓漆脚下生风,穿过金玉璀璨的大街,便到了一处花圃,筑基修士目力不凡,然一眼也望不到边际。远离喧嚣的人群与热闹的庆典,地上铺满了紫色的龙鳞花,墨绿的叶子隐在花朵之下,打眼望去,像一张巨大的纯紫色地毯,没有一丝杂色。夜风将淡淡的龙鳞花香拂散,此时才有一种凉夜静逸之感。   然而,阿迷又吵了起来:“哇!真的好美好美啊!这就是那个王女的紫园!听说,整个魔境,只有王女的紫园,才能种出紫色的龙鳞花!真的好美好美!”   它吵闹的不行,卓漆几乎磨牙:“阿迷,除了这个,你能说点别的吗?”   阿迷顿住,为难的想了想,又欢呼起来:“真的好漂亮好漂亮!”   四野无人,阿迷一路指引,阿迷突然道:“刚才我就觉得不对劲,主人,我们两个能猜出他们的身份,那些魔族即便一开始猜不出来,可王女现出本尊,那些魔族难道猜不出来他就是尊王吗?为什么还是把花送给了王女呢?”   越往前走,卓漆就觉得越发急躁,恨不得立刻就得到这件东西,速度加快,须臾就到了紫园中心。此时,不需要阿迷提点,卓漆也能明白的感应到,那东西,就在脚下!   卓漆以手触地,小心翼翼的放出一丝神识,很快就接触到一层魔气禁制。   这时,她才压下心中的翻腾,微微呼出口气,答道:“因为他没有现出本尊。”   阿迷疑惑的得出一个结论:“所以,那些魔族怕王女胜过怕尊王?”   “至少在去鳞城,是这样。”卓漆淡淡回它。“这下面到底有什么?”   阿迷支支吾吾的:“有禁制……我只是感应到,我觉得这个东西,对主人很重要!”   “先不说,我能不能打破这个禁制,即便我能破禁,也势必会被人察觉。什么东西如今比你的小命儿还重要了?”   卓漆面无表情,心中的焦灼却有些压抑不住,好似当日阿迷为了吸收林魅之气,而影响它一般。   阿迷扇着翅膀,急忙表白忠心:“主人!阿迷的小命和你可是连在一起的……”   “那这下面的东西,到底是对水芸隐界很重要,还是对你主人我很重要?”   阿迷一愣,迷迷糊糊道:“我也分不清楚。或者应该都很重要……”卓漆精神烦躁,阿迷也不舒服,正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就听她道:   “把那马蹄子递给我。”   阿迷急忙传送出来,卓漆深吸口气,马蹄趾对准轻轻地面一划,眼前一昏,就已身在阵法之中了。   卓漆轻轻一笑。   当天这马蹄破开她双重禁制,她毫无所觉。这东西竟然能破开魔气禁制,也算意外之喜。   四周昏暗,阿迷不停的查探:“什么也没有……不是,应该是什么也查探不到,主人,这里好怪,阿迷的灵识只能放出一步左右,其他的都看不见了!”   这也算不错了,卓漆自身,五感失灵,神识放不出,连一步之内也探查不清。   卓漆慢慢往前走,刚一移动,阿迷又叫起来:“快转身,前面是浊气。”   如此反复,一连换了数个方位,才能继续往前移动一步。(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相助   照旧是阿迷指路,卓漆避开浊魔之气,换了数个方位,才能继续往前移动一步。前进三步,又换了方向,卓漆在心中默默记着方位和步数,大约一炷香功夫,渐渐顺利起来,五步一换,十步一转,又走了半刻种,突然五感回神,黑暗中,已可视物。   阿迷兴奋的叫起来:“就在前面!终于可以放出灵识了!”   卓漆嗤笑:“你不必激动。我们离方才下来的入口,只有五步左右。刚才不过在原地转圈而已。”   如果不是阿迷,灵修一旦失误,触碰到浊魔之气,便是受魔气侵蚀、心智大乱的下场!   卓漆放出一丝神识,小心翼翼的前行,渐渐就听闻滴水之声,伴随水声,她心跳越来越快,隐隐还有一丝紧张和雀跃。看来,隐界,或者说她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前方!   水滴之声如在耳侧。   卓漆压下激烈的心跳,越来越谨慎。半柱香后,眼前豁然开朗,金光大亮,一道橙金色走廊映入眼帘。   卓漆下意识眨了眨眼,适应这种刺眼的金光,神识探出,走廊后就是一间偌大的金色石室,别无人迹,也并没有禁制痕迹。   走廊右侧的墙壁上,钉着一个用黄金浇筑而成的女子,惟妙惟肖,几与真人无异。   她浑身****,被两指粗的金色锁链绑缚在墙壁上,明明是极其痛苦和屈辱的姿势,这雕像的神情却分外安和。卓漆难免多加留意一下,无意碰触到金色雕像的眼神,心中居然就漾起一阵伤感,忙挪开眼神,快步而过。   连阿迷都没能察觉,对视之时,这双充满了悲伤的眼中,挣扎出一团深蓝色的水光,小心翼翼的附着在卓漆衣襟上,隐没不见了。   下到石室正中,就见一座巨大的千叶龙鳞花雕像立在金色台架上。这座雕花同样金色铸就,但其形态却像一只展翅欲起的朱雀,高高扬起的凤嘴处,一道深紫色暗光,卷着一道淡青色旋转之下,穿过翅尖,滴落在台架上。   卓漆惊愕问道:“这是灵魔二气?”虽然诧异,但隐约也猜到了,照阿迷之前所说,这应当就是能催生莲子的魔境圣灵之水。   “玄山底下尚有一股魔气,魔境中果真有圣灵之水,也不足为奇了。”卓漆叹道,“还以为是何等秘宝……”   阿迷也深觉理亏,弱弱道:“得了圣灵之水,能催生莲子。也许那莲子能给主人带来大益处!也……也说不定呢!而且,主人照传承所说,只取一滴,也没人会发现啊!”   “既然来了,岂有不取之理?”卓漆照阿迷所说,一指探出,刚靠近那淡青色光线,就感到指尖一烫,急忙抽回手,阿迷欣喜的叫起来:“主人,成了!”   既得珍宝,卓漆顺原路返回,经过那金色雕像时,飞快扫了一眼,只见那女子照旧用马蹄破开阵法,刚一出阵,就发觉不对!   原本无形无迹的阵法,红光一闪,随即隐没,却破出一道红光直冲而来!卓漆指诀飞快,“万法长青”和沧绫同时启动,红光被绿色防护罩挡住,去势一滞,倏然破开绿光,逼近她眉心!   “不好,主人!这阵法出入不同轨……”   “下次你敢不敢洞察先机?!”   沧绫发出的紫色朦光被这红色的小点弹压凹陷,像一个岌岌可危的气泡。她再顾不得暴露身份,手中灵气大盛,一掌拍出,红点顺势偏移,转了一圈又掉头对准,飞快而至!   身形急退,红色光点穷追不舍,既甩脱不开,只好将其毁灭!   几道灵气将这个红点牢牢困住,红点速度不降,卓漆反手出剑,正要斩落,手腕一凉,铿锵一声,宝剑已回鞘中。   这少年翩然而至,单脚踩着一根毛茸茸的嫩绿狗尾巴草,一手阻住卓漆飞剑,另一手却将那红光浮在指尖。   方才还张牙舞爪横冲直撞的红光,此时就如一只落碟,亲昵的浮在他指尖跃动。   卓漆拧眉,转身就跑!   少年身形随意一荡,与卓漆并排而行,笑道:“姐姐,我既然帮你,现在又怎么舍得害你呢?”   又叹气道:“姐姐可知道?刚才我若是晚来一步,这红光爆裂开来,姐姐可就危险了。”   见她径自向前,少年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两手食指与拇指对接成环,随手一动,就环住她左手手腕,略微一按即刻松手。   一股冰凉气息萦绕在手腕上,卓漆脚下浮动,已经不受控制的踩在了一根狗尾巴草上,直直向前,穿过了花圃,冲侧门而去。   远远的,就听那狗尾草不嫌事儿大的轻笑一声:“姐姐,我是肖肖。记住了,情丝草。”   这一路并无人迹,卓漆不曾隐藏行迹,偶尔从巡查的魔族卫兵头顶掠过,也视而不见。脚下茅草识路,片刻,已闯过侧门,出了主城!   卓漆简直难以相信,竟然会出逃的如此顺利。主城外和城门口一样,是一人高的低矮房舍,因王女寿宴,万人空巷,无人阻拦,到森林入口,她突然顿住了。   “主人怎么了?”   卓漆咬牙,这少年确实诡秘,可她出阵时已经触动阵法,想必不久追兵将至,只好顺势入林。   “我刚检查过了,识海都细细探查了,他应当没对主人做什么手脚。”   卓漆也不再犹豫,迈步踏进森林当中。   主城之中,酒酣客醉,涂震一眼不错的盯着那被他打伤的美人,已让属下查探清楚,这美人名香玉,低阶修为,无根无族,资质又非上乘,只好四处奔波,靠脸为生。他也似乎也怕了涂震,一入席便安安静静的坐着,轮到他时,才起身替王女布菜,也不多言,偶尔羞涩一笑,倒也很得女王青眼。   涂震恨的牙痒痒,几乎捏碎手中银杯,随手一招,就唤来一名侍女,低头耳语一番。   香玉也十分不安,无端被狠锤了一拳,又听几名同伴说出涂震的身份,也有几分胆怯。他一个外来户又如何能斗得过一族,且还是王女亲自任命的城中守卫,因此把来时的种种雄心壮志都收了,乖乖坐在王女身后,偶尔奉菜时只腼腆一笑。   浅浅一笑,自然是用尽他半生功力,清纯中带点妩媚,妩媚中又暗含羞怯。   虽说不敢与王女有眼神交流,但他基本可以断定,王女对他已有了兴趣,渐渐安下心来,只要能随侍王女,也不怕那涂震穷追不舍。   如此一想,就放松下来,连饮两杯,嘴角有些湿润,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着侍女服饰的少女笑盈盈的看着他。(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情丝草   香玉不敢造次,那少女又微微一笑,用帕子指了指嘴角,他随手一抹,手心潮湿,原来沾上了酒水。   那少女见他呆愣的,不禁噗嗤一笑,转身又去给诸位客人奉酒。香玉以美色侍人,本对女子并无绮念,何况这少女虽然美貌,但比起他来也远远不及。可不知为何,被她一眼瞧过,就觉得心头躁动,眼神自然随其流连,恨不得她即刻过来,再对自己看上一眼,笑上一笑。   正抓耳挠腮,那少女又转了过来,替他邻桌奉酒,香玉只觉得度日如年,好容易才轮得到他。   佳人一至,果然一阵淡香,深嗅一口,只觉得浑身舒畅难以自持,哪里还记得身在何处。   王女与尊王齐齐坐在正位,二人对饮一杯,识感随意一扫,两道如薄刃一般的修眉便越发弯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分明是微微一笑,眼神却越发冷厉叫人胆寒。   涂震会意,快速上前,把这纠缠在一处的一对男女拉下去,动作飞快。山羊胡紧跟其后,携着一名美人绕坐过去,殿中只见几道残影,事情已火速平息。   坐下众人,仍在交杯换盏,毫无所觉,即便有高阶魔族察觉不对,也不敢抬头细看。   一盆冰水从头浇下,香玉一个激灵,清醒了一些,这才发现四周昏暗破败,墙壁上血迹斑斑,已从座上宾沦作了阶下囚。而他的双手,还牢牢的握着少女椒乳,用力之大,衣裳碎裂,几抹雪白从指缝透出,而手中的少女,早就疼晕了过去。   这景象让他脑中轰然一下,越发混沌起来,甚至还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恨不得将手中的美味含在口中。   涂震哈哈大笑,豪声震耳,朝他啐了一口:“这小子,色胆包天!连马爷爷这么低端的媚术都抵挡不了,还敢暗算王子……不对!”   说到这里,涂震瞪圆了眼睛,红丝迸出,一刀斩杀那无辜侍女,一手拎起这浑浑噩噩的小子,喝道:“小子,我问你,这须萍挂件到底是何人送给你的!”   香玉对他的怒气浑然不觉,迷迷昏昏的憨笑,涂震反手一拳揍在他肚腹,呕血不断,巨大的疼痛下,香玉才被迫清醒过来。   等认清眼下情形,立马瑟瑟抖抖的求饶:“大爷饶命!大爷,小的什么也不知道……求大爷饶过一名,小的愿意终身侍奉大爷!”   涂震问过一遍,这小子答非所问,他早就不耐烦,一手按住香玉头顶,掌中黑雾溢出,竟施展了搜魂邪术!   山羊胡匆匆赶至,见人已一死一废,直气的跺脚,恨声道:“涂震!你不要以为老夫不知道是你做的手脚!你……这次也就算了……哼,日后若有什么岔子,休想老夫再替你隐瞒!”   涂震专心施法,毫不在意,山羊胡见他不答,只好放下一堆狠话,不甘不愿的走了。   黑雾弥漫,缠裹住香玉整个头部,很快就抽取到涂震想要的东西。   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女,眼睛格外的晶亮……   对香玉说话,香玉收下她的礼物……   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不对,这小子身上竟然还残留一丝灵息!   他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须萍配饰这种东西,她要脱身送给谁都可以,可抓到香玉以后,他只看了香玉眼神一眼,就莫名的认准了,香玉以容貌混入美人当中,甚至讥嘲他办事无能!   好狡诈的灵修!   黑雾大涨,香玉被搜魂后,早就神魂俱碎,瘫软的身体无力的扭动了几下,最后僵硬不再动弹。涂震收起黑雾,就有一股黑气,从香玉早就干枯的头颅上冒出一,顺从的被他吸入口中。   “把这两个废物处理掉!跟我走!”   魔马一族历来生活在沙原之中,速度奇快,很快就到了森林边缘,几队人分别在森林搜寻,又亲自带人往城门口追出去!   这幻术能自行醒悟,说明下得不深,那女子得了空子,必定连夜出逃!   卓漆穿过森林,到了城门口,此处临近裂红原,正是魔境边缘,虽然仍有光幕阻挡,却多了几列守卫。略一踟蹰,就幻化成城中侍女模样,慢步上前。   王女寿典,不禁入城,但出城却盘查严谨,那几个守卫,轮番盘查,卓漆一一对答,最后又问她奉谁之命,出去作何。   卓漆一咬牙,道:“出城替王女寻情丝草。”   据阿迷所知,方才肖肖所言的情丝草,是魔境边缘的一种凡草,生有心形叶子,姿态蜿蜒,从株缠绵伴生。被魔气侵染后,通体幽紫,散出淡紫色光点。虽然好看,但与凡间野草无异,并没有什么特别功效,因毕竟是凡草所化,还带着凡根,只有边境得以生长。   这两个守卫一听情丝草,就立刻互看了一眼,见她一身侍女装扮,也说的过去,但又有些不妥。   “王女怎么会只派了你一个人?”   卓漆答道:“我也不知。是使者大人遣我前去,大约其他的姐妹随后就到。”   多说多错,卓漆不明内情,只好小赌一把。方才这几名守卫浑身紧绷,戒备森严,一听到情丝草就大为放松,说明王女的确偏爱情丝草,也时常派人出去采摘。   再盘问其他的,卓漆只答不知,她本来一个低阶侍女,不明上情也属寻常。这几个守卫见她修为地位,样子也算普通,便放人出去。   刚要穿过光幕,就听一声爆喝,阿迷早知会卓漆,那马脸人追了过来。   这几个侍卫见涂震暴怒而至,齐齐伸手阻拦,七八只手却齐齐扑了个空,方才还胆战兢兢的小侍女,厉光一般,飞快的冲了出去!   身后人影不绝,那涂震不曾腾空飞起,只一步一步踏步而行,每踏一步都能清晰见其动作,但不出十步,就只在卓漆身下,与御剑而上的卓漆堪堪齐平!   “主人,不能再往上了!未出魔境,空中都是飘荡的浊魔之气……”   “我知道了……情丝草在哪个方位?”   涂震一拳轰出,黑色闪电刺啦作响,直直朝空中冲来。   卓漆御剑躲过,他双拳不断,一时空中闪电不绝。   身后踢踏声越来越密集,两队赤骝族卫兵都跟了上来,卓漆在空中遁光一换,长生剑直落而下,贯穿一名卫兵头颅,收剑时,宝剑斜飞,在卫兵队里一阵冲撞,又斩伤几人!(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成也肖肖,败也肖肖   涂震听到哀嚎之声,大为恼怒,将受伤的同僚一手拎起,往后一抛,着两名卫兵看守,自己又重新掉头,再次追了过来。   他既然看重袍泽,卓漆索性依法,一柄飞剑在人群中乱窜,却不下重手,见血即收。   涂震气的哇哇乱叫,双拳如飞,最后竟不再攻击卓漆,反而转身想要捉住飞剑。   他速度极快,每一步都陷入土中半尺,极有力量。卓漆不敢让他碰到飞剑,急忙收势。   涂震得了这空子,一声令下,剩下的卫兵竟然连搀带扶,跌跌撞撞的回身就跑。   卓漆大为不解,只管得了空子前行。涂震解决了后顾之忧,又一步一步平地追了过来。   卓漆飞剑加速,而涂震也不见脚步腾挪多快,可不出十步,又追了上来,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并驾而行。   “主人!别理他……前面就是出口!”   卓漆躲过涂震的黑色闪电,划破食指,一抹血光打在剑身上,剑势大涨,急冲而去。   岂料半空中,淡蓝色的灵光禁制一闪,阵符图形像一个巨大的蜂窝,竟将卓漆阻了回来。   八百多年前,集齐灵镜州正道之力,在裂红原魔隙布下封魔大阵,可这阵法分明只阻隔魔族,她卓漆堂堂一个灵修,怎会被自家阵法给挡在魔境?!   卓漆不死心,趁着涂震未至,再次冲击阵法。这次尝试,虚空中灵光大盛,一道红色血光从蜂窝似的阵符从上而下,游弋出阵,触不及防的将她拍倒在了地上。   阿迷几乎都急哭了:“主人……是那个狗尾巴草留下的魔气,大概要一天一夜才会消散……而且……”   卓漆被阵法反弹,神识尚且昏沉,只管利落起身,抹掉唇角的血迹,打断阿迷道:“那个肖肖性情古怪,修为又高,我早知道他不会真心助我。既然如此,不如我先杀了这个马脸,再寻找出阵的办法!”   持剑在手,整个人气势大变,势要除掉追兵!哪知一回首,倏然利落的上了飞剑,逃命去也!   那涂震身后,居然又追上来十余人,气势汹汹,每行一步都昭示着这队赤骝族的力量与不凡!   重量十足的一列追兵!   方才涂震将低阶卫兵遣回,却又召集了两队高阶卫兵!看修为,与他不相上下,这涂震大概筑基中期修为,卓漆全力出击,或者能灭杀,可这十余个人,就万万没有胜算了!   “鼓掌!主人的逃命功夫越来越麻溜了!”阿迷方才被打断,仍有些怨念。   赤骝族速度飞快,追兵已在脚下,卓漆再次掐出血印,驱动飞剑,甩开这一群马脸,直直的落在了情丝草丛中心。   “主人,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一把火烧了这片美丽的小草儿。第二,威胁他你要烧掉王女最爱的情丝草。”   王女钟爱情丝草,虽然看情形,涂震还未禀报上去,有灵修闯入去鳞城。但一旦放火,他势必首要灭火,可情丝草受损,追击卓漆的就不止这些人了。真惹恼了王女,若是遣派魔族出裂红原,即便她今日能顺利逃出去,今后也别想再安生了。   若是仅仅威胁,涂震不肯受迫,那还是要用火烧。   十余人将情丝草丛团团围住,把卓漆困在中心。   去鳞城中,没人不明白王女偏爱紫色龙鳞花和情丝草,卓漆不动,这一圈人也不敢妄动。   双方对峙,各自心弦紧绷,连阿迷都没能察觉,卓漆左手腕上,一股蓝气逸散而出,与偷藏在她衣襟上的深蓝色水光聚合,蓝气被水光吞噬,幻化成一团深蓝色水球,在她身边流连三匝,恋恋不舍的去了。   这团蓝光遁过草丛,到禁制灵光之下,蜂巢一般的符文像冰雪消融一般,漏出一个拳头大的小眼,将蓝光放出,又闭合起来,恢复原样。   这团深蓝色水光不知是什么,连阿迷都无法察觉,紧张对峙中的卓漆和魔马兵团更无人知晓了。   卓漆四处打量,挑了一根最好看的,慢吞吞的拔了出来,涂震大吼一声就要冲进来,被两边下属齐齐拽住。   “那边的马脸人!你是首领,名叫涂震对吗?”   涂震虽然暴怒,但也不是全无城府,冷冷回道:“不错。你既然也知晓情丝草的重要性,就速速出来!若你果真毁坏,王女必定将你挫骨扬灰!让你受尽折磨而死!”   卓漆懒洋洋的扔掉水中的情丝草,又拽住一根。   “怪不得我跑了这么久,除了你魔马一族,还真没有别的追兵,多谢你了,大马脸!替我挡住了追兵。”   她这么一说,对形势估算的虽不算完全正确,但也差不多了。   涂震气的牙痒痒,心想人人都说魔族奸诈,怎么这个人类灵修比魔族还要诡滑?   “你……快出来!”   “出来我就死定了啊,我为什么要出来找死?”   “你不出来,本头领也有办法逼你出来!”   卓漆又扯了一颗草:“大马脸,你说,我一介灵修,为什么要闯进魔境来呢?”   “不管你有何阴谋……”   卓漆点头,对涂震的领悟力表示赞扬:“不错,你抓住我,或者杀了我,这些都不重要了。不过,我可以透露一二,我混入去鳞城,是看中了王女一件东西,现在已经是我的了。”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偷走了一滴至灵之水,但却不会被察觉。   “我区区一条小命,其实不足挂齿。但要是被王女发现,你们巡守去鳞城,早就发现不对,却隐瞒不报,导致王女丢失了心爱之物,哦,还有这片情丝草,马上都要被拔光了,把我挫骨扬灰是必然的。但如今声势浩荡的魔马一族,恐怕也要在魔境消失了。”   涂震身后,一魔族忍不住叫道:“别拔了!”他一出口,才发现其他同僚脸上都有些惊恐之色,马上又极好的掩饰起来,面无表情盯着草丛中的卓漆。   卓漆暗自叫好,几乎都要感谢这位苑色王女素来的暴虐名声。   “不错,别拔了。”涂震沉声道。“你要毁掉情丝草,直接一把火不是更快?说到底,你也不敢。虽然你看起来不怕死,可人类修道,目的就是为了脱离生死,你敢一把火毁掉情丝草,我们族人难逃一死,你也一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感谢66妹纸,嘻嘻妹纸,咕咕妹纸的打赏么么。。。再加两更,咳咳,感觉已经用了洪荒之力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一人,对抗一族   双方各自揣度,到现在,基本已达成了共识。   “现在王女尚且不知城中混入了人类灵修,而盛典也还未结束。不如我们各让一步,你放我出去,我把东西交给你。你偷偷的放回去,我偷偷的滚出去,大家皆大欢喜,如何?”   涂震眼神凶狠的定住卓漆。   魔马一族虽然自有王族,但王族血脉消减,这一代更是只剩下小王子一人,他稍一疏忽,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让王子死于非命。   可他身为赤骝族首领,又不得不考虑族人存亡。   “你先把王子的遗骸交出来。”   卓漆点头:“为表诚意,贵尊上的两只马蹄子,我还给你。”   “即刻。”   卓漆缓缓摇头:“一天一夜之后,我能出去了,就把马蹄子和王女丢失的东西,一起交给你。”   “你要真有诚意,现在把遗骸交出来。何况一天一夜?若是王女提早发现失窃……”   “我保证这一天一夜,她发现不了。”   何止,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涂震不死心:“先把马蹄子……不,王子的遗骸交出来!时辰到了,我族人亲自护送你到阵法之下。若不然,就视作你毫无诚意。”   “好吧,我没诚意……你进来吧!”   这个阴险狡诈又无赖的厚脸皮女人!   涂震双眼鼓出,蜘蛛网一样的红丝爬满了两眼,两只拳头捏的嘎嘣脆响,最后居然召集左右,耳语一番,径自回宴席去了。   卓漆懒洋洋的坐在包围圈里,阿迷惊叹道:“主人,自从我跟了你以后,已经记不清,你这是第几次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脱险了。”   “脱险?早着呢。大马脸冲动易怒,刚才却很快就收敛,必定还有后招。王女寿宴整整三天,希望这一天一夜,不会再生变故。先熬过时辰,待我身上魔气散尽再做打算。只要能冲出阵法,就暂时安全了。”   比起眼前的困境,最令卓漆惊疑的,反而是那个自称肖肖的少年,手段诡秘,修为胜过她不知多少。在他面前,卓漆毫无抵抗之力。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左手腕上,凉意已经完全消失。   夜已尽,昏黄的日光升起,照在幽紫色的情丝草上,又变成了普通的绿色。卓漆指挥阿迷查探四周,自己悠闲自在的闭目养神。   而这群魔族号称最能忍耐饥苦、寒冷、炎热的魔兵,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守了一整夜。   等到日上中天,这一天阳光最强烈的时刻,昏黄而灼热的光照从头顶直照而下,这道光好像一个讯号,十二名魔兵小将平直抬起双手,布下了一个魔气禁制,将自身和处在一片情丝草中心的卓漆团团困住。   “嘶……吼……”   马鸣声起!   “啊!后招来了,主人!”阿迷从起初的不服气,到现在,已经对自家主人佩服的七体投地了。   十二人齐齐嘶吼出声,随即此起彼伏,马鸣声组合成一种奇异的音符。音波震荡,结界内的光线都随之扭曲起来。卓漆支起防护罩,沧绫自动抵御这恼人的音波。   她出身轻音宗,自然知晓,赤骝族企图以音波直接攻击神魂!   沧绫紫光乍隐乍现,防护罩虽然坚固,但对音波攻击却没有办法。这阵诡异的音波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持续不断。卓漆觉得自己的心跳也随着忽上忽下的嘶吼声,忽快忽慢疲于奔命般跳个不停。耳朵里是轰鸣声,眼前模糊,十二个人都变成了二十四个人,三十六个……   她在轻音宗,也受过音波训练,若是再没有抵御之法,很快就会口角流涎,继而七窍渗血,现出被音波伤害的窘相,到时毫无抵抗之力,这群人也不会再顾忌了。   虽然她仍有解决之法,但目前也不是时候,何况,阿迷和水芸隐界也仍然多有古怪,她始终难以完全相信。   左手随意捻起一片心形嫩叶,放在嘴边,缓缓出声。   轻音宗以音幻术镇宗,凌波破阵曲便是其中精髓。起初她担心暴露身份,但赤骝族远比她还要担忧,既然有现成的结界阻挡,她也不再客气!   凌波曲音调清平,听起来和赤骝族充满攻击性的吼声完全不同,可空气中因吼声而扭曲的昏黄光线一触及这阵平淡无奇的音波,就忍不住换了个方位,在卓漆四周,形成了一个安静的保护小圈。   一曲停歇,卓漆再次出手,同心咒诀配合凌波曲主动出击!   方才谈判,有一人忍不住插口,无论修为如何,意志却是这群人中最弱的。于是将音波汇集一线,直直攻向那人。   那人和其他人一样,始终面无表情,音波袭来,便借助阵吼声将其荡开。   卓漆毫不在意,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攻击,论音波强劲,她没有法器,单用叶子吹奏而出的音符自然难以和吼声相比。可赤骝族的吼声本身讲究的就是众人相和,才能形成攻击音符,很快,在卓漆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下,那人分寸大乱,便抖乱了一拍,同心咒诀趁虚而入!   那人微微的扭动了一下,口中还跟着节拍,重复的吼叫,接着就不由自主的扭扭腰来动动臀,四肢胡乱抖动,跳起舞来。   他身边人见他突然发作,也知道中了招,伸出手猛拍一下他头顶。   他立刻清醒起来,恼羞成怒的继续马叫,卓漆可不管其他人,逮着他一个人攻击,这倒霉孩子本来就心神骚乱,很快就成了一个怪圈。   一边吼叫,突然手舞足蹈的怪跳,被拍醒后又清醒一小会儿。接着又狂乱如癫痫,如此再三再四,这人神情狂乱,盯着卓漆的眼神凶恶无比,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连阿迷都看不下去了:“主人,您也别逮着一只羊拔毛啊,等一会儿把他给逼疯了。”   卓漆灵力不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其他人,哪有把握?我自学剑术以来,把以往的音幻都丢在一边,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能斗得过这一群?”   阿迷不解问道:“那主人你为何要做无用功?还不如维持灵气,等时辰到了,直接冲出去!”   “所以,接下来就要靠你了。”卓漆笑眯眯的,还没等阿迷反应过来,主人的神魂已经出现在了眼前,不由的哇哇大叫起来,“主人!你……对啊,阿迷真是太蠢了!音波只攻击神魂,实际对本身是无害的,主人躲进隐界,就没事了啊!”   卓漆颔首,阿迷不解的问:“那主人你为什么不早进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奇怪的剑符(求订阅么么)   “你出去。”卓漆自逼迫阿迷说出禁制功法之后,便时常有意无意的断开阿迷和她的心神感应。她能心神监控阿迷,阿迷却不能敏锐感应到她的想法。   “出去?”   阿迷顿悟,退到她识海之中。卓漆灵气损耗,防护罩已经收了,可她神魂进入到隐界中,因此整个人面无表情,眼神呆滞的坐着。   阿迷指挥在识海中,四处游荡,便能掌控她表情,双方持续大战已将近一个时辰,它见时机差不多了,就表情痛苦的扭曲起来。   卓漆……   “不要对我的身体做这种奇怪的事情!”   阿迷:“主人,你就忍忍吧!再有两个时辰就天黑了,到时身上那股魔气也应该消散了。”   在魔境奔逃了好几天,四周都是魔气,进入隐界,四周纯净的灵气,让卓漆神魂一阵清爽之感,正观望外面形势,就见一滴雨水从天而降。   这一滴突然现身的雨水,应当就是那一滴至灵之水。她冒险从地下密室取来了至灵之水,却遍寻不见,卓漆不明所以,阿迷的传承也是断断续续,便以为这滴至灵之水应当是被隐界吸收了。   而这水滴慢慢坠落,浮在卓漆手心,乖巧的不动了。   对于隐界,卓漆可算一无所知,唯一的讯息,便是《灵境异闻录》里寥寥一句,有隐仙一族,   但这水滴自动认主,不曾自作主张,还是让卓漆心中的不安减少了许多。   “便随你所愿吧!”   卓漆将这滴雨水顺势滴落在上次和阿迷种下五百年莲子的地方,即刻就现出了一弯两手臂长的弯月形湖泊,湖水清澈,那串莲子手珠在水底清晰可见。   隐界正中的千机莲花突然一颤,两瓣紫色荷花微微折首,卓漆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想法——这千机莲似乎在对她鞠躬致谢?   似乎是感应到她这种想法,千机莲又一连拜了三拜,隐界又回复如常,与寻常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多了一弯清净的水潭。   阿迷在外面玩的不亦乐乎,它得了主人首肯,虽然只能蠕动脸部,也开心极了。   见时机差不多,被围困在中心的“卓漆”越来越痛苦,嘴角高难度的吊起来,差点咧到耳朵上;两条原本秀气的眉毛更是拧到一起,组成一根横倒在脸上;怪模怪样的鼻子和眼睛就梗不用说了。那几次被卓漆戏弄的兵将,见她如此痛苦,立时觉得大仇可报,叫唤的更加卖力了。   “差不多行了。别弄的这么难看!”   “卓漆”又歪着嘴角,流出口水来,几乎和凡俗间的痴傻儿无异。伴随着赤骝族的一阵卖力吆喝,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瘫软在地。   见她全然面无表情,明显神魂大受损伤,叫声又持续了片刻,确保万无一失,才停歇下来。   谨慎小心的赤骝族,有哪里能想到,卓漆的神魂早就躲进了自身的隐界当中呢?   为首的两个打出一道玄光,涂震很快就到了,见她涕泪齐流浑身瘫软,不由大喜,踏步进阵单手拎起卓漆,一手探出,正要拍在她头上搜魂,就觉得腹部滚热,源源不断的鲜血喷射而出!   卓漆一拳蓄力,击破他盔甲,将四五张捆在一起的爆裂符埋在他腹部最柔软的地方,全力引爆,涂震腹部的软肉就像花一样炸裂开来。而卓漆也借着这股冲劲疾飞而起。   血符打在长生剑身,一手拿着马蹄子,轻而易举的划破魔气禁制冲了出去!   涂震不断嘶吼,痛苦的吼叫声淹没在阵法之中,魁梧的身躯扭动着,最后变成了一匹酒红色鬃毛的矮马。   酒红马挣扎着还要起身,可他不经意遭受重创,血流不止,而卓漆埋在他体内的一股强劲灵气,更是不断的冲撞,最后气力耗尽,只能无奈的抬了抬头,滚圆的马眼死死的盯住卓漆逃走的方向,终于垂下了头,瘫软在地上。   十二个兵将齐声怒吼,一步一步朝卓漆追来,每一步都带着哀兵的不甘和必杀的决心。   卓漆不敢大意,飞剑加速,禁制已近在眼前。只要穿过这一层禁制,她就安全了。   地下的赤骝族越发不甘,身为魔族,他们从出生起就被禁制在裂红原之下,自然知道这禁魔大阵的厉害,哪知空中的飞剑猛然一震,一抹紫衣从半空直直坠落。   卓漆拼尽全力,捏碎了同门玉牌。左手小臂异常滚烫,隐没的剑符又重新现身,好像热烈而滚烫的岩浆,在她身上,画出了一柄金色小剑。   她浑身僵硬,右手已在阵外,偏偏这时候出了变故,连爬都爬不动了。   剑符慢慢蠕动,像一条金色虫子,从血肉中爬出来,趴在离卓漆最近的兵将身上,进入到他体内。那兵将维持着方才凶神恶煞的表情,和单手捉拿卓漆的动作,僵立不动了。   他身后一人见他不对劲,试探的推了他一下,金符好像又得了美味,顺势穿过第一人的手臂,又趴到了他身上。   这人也和他一样,表情和动作都停顿了。   剩下的人虽然看不到这道金光,但也察觉到危险,齐齐后退。金光在两具僵硬的身体里搅动片刻,又蠕动出来,回到了卓漆手臂上。   “先别靠近!”一连损失两人,赤骝族兵将齐齐退后,将卓漆围在中心,却不敢再上前了。   “阿迷……”卓漆艰难的联系阿迷,阿迷似乎也吓傻了。   “主人……我不知道,我拼命想拼命想,可传承里都没说该怎么办,怎么办……”   暂时得救的卓漆,心中浮现的不是欣喜和庆幸,而是恐慌!   “主人,别怕。阿迷说过,这是正道之力,毕竟是玄门之物,等主人脱身后,再想办法驱逐它吧!”阿迷虽然之前有所隐瞒,现在也被吓坏了,后悔不已。   卓漆动弹不得,赤骝族不敢上前,双方僵持小半柱香,似乎是远处涂震的低声惨呼刺激了一名兵将。他愤怒的冲过来,两只铁爪钳住卓漆肩膀,欣喜的回头道:   “没事了!这妖女没手段了!看我活撕了她!”   这种情形下,卓漆竟然想到——活撕?算什么手段?你有本事活吞了我啊!你一匹吃草的马,你横什么横?   正如此想,肩上疼痛顿消,摔在地上,剑光如网从她身后弥漫而来。   剑光乍出,冰凉的一指点在她后脑勺上,一丝灵气渡入沧绫,低低的说了一个“真”字,沧绫紫光大作,一时竟比天边月光还要耀眼。(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双生之剑   等紫光隐入沧绫之中,紫色阵符滚动,将卓漆守在中心,阵符慢慢形成无数虚化的刀枪剑戟,一颗不安分的小魔草似乎靠近,就被符光斩断了触角,发出如同烈焰灼烧一般的惨叫。   沧绫守阵开启,守字诀“真”。   伴随剑光,接二连三的惨呼声不绝,他慢慢挡在她身前,一身灰袍,始终如旧。   蛟龙承影,雁落忘归。   肃焚心一剑挥出,双手交握,手中却不见长剑剑身。昏黄的月光从乌云中偏移,只在这一瞬之间,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正打在卓漆面上。   月色又隐入乌云,长剑重归于无形。   肃焚心向前一步,垂落的灰色衣袍正落在卓漆耳边,见她伤势不轻,反手将这柄无形长剑收入鞘中。   纤长的食指顺势在铭文“影”字上一抹,一丝血线从剑中慢慢抽出,这柄短剑依旧无形无影,只有顺剑身淌落的血线,昭示它的存在与杀性!   杀剑含光,再度出鞘!   他双手握住红线,随手一挥,杀意凛然!本就被他威压镇住,已经夺路逃出十余丈的兵将接二连三的栽倒在地,竟被齐腿斩断了。   他收剑蹲下身,把卓漆轻轻抱起,送出隔绝了人世和魔境的大阵,玉润始终眼神温柔的看着他。无论是他拔出承影剑,还是破例祭出杀剑含光,抑或他温和的抱着这个紫衣姑娘,她都始终如一的柔情。   卓漆不能偏头,余光扫见,玉润左臂齐根而断。而魔种则面无表情,姿态戒备的跟在两人身边,像一个称职称责的守卫。   肃焚心把人放下,卓漆忍不住动动唇,无声的说:   “别走。”   肃焚心起身,淡淡叹气,道:“他来了。”   说完便牵着玉润的手,默默离去,寥寥几步,已不见人影。   大白鸟从天而降,谢邀落地正要去追肃焚心,可一见到卓漆手臂上的金色小剑,面色一冷,只好放弃去追肃焚心。   看来,肃焚心是早就察觉到他的气息,故意留了一个。   持剑入阵,几息之间就追上那个仅剩的“幸存者”,一剑斩灭,又将这十二具尸身堆到一处,依次将灵气灌注识海深处,绞碎神魂。   如此一来,即便魔族能召集残魂,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善后事毕,纯均剑轻点地面,剑气穿织,片刻间挫骨扬灰。   卓漆被大白扔到背上,默不做声的看他动作。   大白不知卓漆伤势如何,缓缓起身,柔软而洁白的羽毛把她团团的裹在中心。   “小卓丫头,你可算天赋异禀,每次跑出来都这么狼狈,这次又受伤了?”   卓漆已慢慢恢复知觉,手指能动弹,就拽住大白的白色羽毛,作势要拔,大白连忙认输。   “好了好了,不笑话你了。”   卓漆僵硬的扯扯嘴角,含含糊糊的道:“我这次还真不是天赋异禀,是被自己宗门给坑了!”   大白一想,也对,好好的呆在宗门里,也能被魔物带入阵法,正碰上灵气本源和魔气本源骚乱,被传送到魔境,可不是无妄之灾?   原本被传送过来,也算有惊无险,卓漆说的,却是手腕上的剑符,若非这剑符突然发作,她早就从魔境脱身了,何至于如此狼狈!   谢邀处理好魔族尸身,御剑在前,不出小半柱香,眼前豁然一暗。在魔境那种不论白天黑夜,都好像蒙着一层黄纱的昏黄的识感,骤然消失,眼前的黑夜,阴天无月,但却是明明白白清爽的黑。   卓漆深吸口气,立在大白身上动动僵硬的手脚,才觉得自己真从魔境离开了,无论是眼前,还是心神,都豁然开朗起来。   大百鸟穿云逐月,就见黄土崖上,一座沉沉高塔,远望去,隐约可见半轮弯月隐在乌云身后,斜挂在塔尖上。   这就是佛门千机门号称百世浮屠的镇魔塔。   镇魔大阵虽能困住魔族,但灵修可自由出入。   是以千机门姽宁真君将本命法宝舍在此处,立地成塔。一则镇压魔隙动荡的浊魔之气,二则又以塔为界,设下屏障,禁制出入,防止灵修勾结魔族。   大白化作雏鸟大小,立在卓漆肩头,随谢邀入塔,自在塔底等候。   塔底空无一物,和璇玑塔类似,墙壁上满是彩绘。卓漆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不是自己所想的佛门谒语,反之,八面墙都绘满了声色绮靡的飞天。   飞天舞女,衣着蓝缕,袅袅动人。有反弹琵琶者,有拈花一笑者,也有在云端间翩然一舞者,也有婉转立于鼓面嫣然一笑者,各随兴致。   墙面载满歌舞,卓漆起初看了,觉得与从前所见的壁画没什么不同。看到后来竟觉心中有一股淡淡的愉悦,似乎这随心所欲的歌舞,真能洗涤一个疲惫不安的“逃犯”心中的尘埃。   “小友觉得如何?”   卓漆听声,眼前就凭空现出一道虚影,彩衣长裙,身上带着三色飘带,虽是虚影,可却从她微微带笑的眼神中,透露出大智慧与大悲悯来。   模棱两可,卓漆利落答道:“好看。”   “妙龄少女,载歌载舞,身着鲜艳衣,又作婀娜舞,自然好看。”   一言相合,虚影又无端消失了。卓漆疑惑不明,就见谢邀已经下了塔,立在门口,意味不明的望着她。   “走吧!”   谢邀弃了飞剑,同乘大白,依旧远远的立在前面。卓漆把自己埋在大白柔软的羽毛里,想着如何开口。   谢邀见到她手臂上的熔岩剑符,这么清冷的人,也是面色大变。甚至为了追杀魔族灭口,连肃焚心都不去追了,之后更是费尽功夫,唯恐魔族知道一丝一毫。   而阿迷的态度……卓漆不愿意去想了,阿迷虽然口称身为她的界灵,一切为主人服务等等,可这次剑符事件,明显有所隐瞒。   她原本不是吞吞吐吐的人,琢磨片刻,正要开口,临出口又想起一桩要事。   “皎皎最近好吗?”   大白展翅,足有五丈宽广,一霎之间,已经到了裂红原,霜红的森林和淡绿色的花蕊分列南边,泾渭分明。卓漆随身携带的白狐尾羽,微微一动,谢邀同时答道:   “她很好。”   这下面,裂红原红桐林,大致就是灵狐族所在之地。白狐尾羽既然有些微感应,那何皎予理当无事。   卓漆放下心来,就觉眼前一暗,谢邀已俯身过来,牢牢的抓住了她左手腕。(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长生   谢邀的手一直没放开,径自向前,卓漆不作声,跟在后面略有些狼狈。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淌过像雪花一样的淡绿色花蕊,又到了满目红色的红桐林。   谢邀一直不言语,卓漆也扭不开手,入目一片惊心动魄的红,正是舍却前身之地。始作俑者浑然不觉,理直气壮的拽着她往前,卓漆逐渐有些气怒。   “哎……”   谢邀站定,转身,卓漆可怕他这冷冰冰的样子,六亲不认的,迫于淫威含混不清的喊了一声:“四湖……”   谢邀冷哼一声,又不作声的往前走。   卓漆……   有话您倒是说啊!或者您老就是想散散步,可别带上她这个伤残人士啊!   谢邀叹气,不明白怎么连剑魄就看中了这丫头。   起初存疑,可卓斟一力阻拦,之后这丫头因卓沣之事几度冒险,老牛也称赞有加。口口声声说,不怕这丫头绝情决意,只怕她太过重情,将来耽于情义,故而,他才几度隐晦提点,望她从私情之中抽身。   却不料,之后她身负先天剑气,入一剑天拜入他门下,其后又与隐仙诀结缘,如今连剑魄都……   “小卓。”   “嗯?”   “若有一日,玄山有难,你愿不愿意以命相护?”   卓漆一愣,很快摇头:“不愿意。”   谢邀怔然。   他没料到她竟然如此干脆,以往哪次面对他,都能明显感到她的躲避和不安,却从来不像这次利落。似乎就在这片刻间,已经逃脱了以往她身份所带来的藩篱。   “我所做一切,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鼎立世间,不受他人****,或者欺辱他人,而是为了活下去。我所修的道,很简单,就是长生。”卓漆把挂着白狐尾羽的长生剑亮到他眼前,“让我为了宗门,付出性命,我肯定不愿意。”   谢邀注视她的眼眸,她星瞳从未有过的坚定和明亮,一时久久无语。   卓漆微微一笑,乱发全拂在脸上。谢邀见了,忍不住替她拨开。   卓漆微微一退,又道:   “可假如真有那么一天,为了皎皎、苏莱,或者为了金胖子,泥鳅,大熊,或岳师姐也好,谁都好,我愿意付出一点代价。为我的宗门,为我的同门,做出一点点牺牲。”   谢邀听她说完,答了一句:“好。”随后执起她左手,在手心划了一个“邀”字,转身便走。   卓漆一头雾水,话都说尽了,见他不明不白的就要动身,看样子是打算什么也不和她说了,于是恶向胆边生,忍住了疼逆转运气,跌跌撞撞的靠了上去。   谢邀伸出一只手来扶她,不留神就被她靠了过来,干脆利落的吐了他一身血。   谢邀把人从怀里丢开,冷着脸施了个涤尘诀。她摇摇晃晃的背靠着树站好了,毫不在意的抹了抹嘴角,破罐子破摔的朝他咧嘴一笑。   谢邀看她眉头拧着,自然是忍着疼,又气又有点好笑——损己不伤人!   “不疼吗?”   原本打算回山后,再慢慢对她讲,见她如此,只好道:   “这是剑魄。”   卓漆脑子不笨,何况她早结过丹,眼界与见识都不是一般的筑基修士,随口一问,就罗列的好几条:   “剑魄?天剑剑魄?”   这个问题也属一剑天绝密,但此时她被剑魄选中,也不必隐瞒了。   谢邀于是点头。“天剑剑身被封在石壁之中,剑魂和剑魄也回归本源。”   这个回答却答的不好,或许,是因为卓漆与天剑息息相关,更为敏锐。   “本源?”卓漆又问。“本源?天剑本源是玄山脚下的灵气本源?”   这问题,谢邀只好拒绝回答。   卓漆又问:“玄山脚下有魔气本源,所以我才倒霉催的被送到了魔境。而魔境底下,也有灵气本源。是吗?那寒华潭地下的封印,究竟是用来镇压灵脉,还是魔气?”   谢邀无言以对。   “好吧,最后一个,灵气本源为何会生出降息天剑?”   这个问题,听起来和第一个差不多,实际,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问题。   谢邀还是不能回答,只好持续沉默。   卓漆也问完了,一吐为快,一时,两个人又像从前的无数次相处,大眼瞪小眼的沉默。   “吱……叽……”   两人同时低头,四只眼睛望着地下的一个小白团。   居然是一只通体白色的小奶狐狸,吱吱的叫了两声,声音小小的,水光光的圆眼睛溜溜的打量两个人。   左边看一眼,谢邀正暗气呢,冷气嗖嗖的,小狐狸委屈的吱了一声。右边看一眼,卓漆同样光亮的星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它,小狐狸高兴的叽了一声,试探性的拿一直软软的小爪子挠了挠卓漆的裙摆。   饶是满腹疑云,卓漆也被这只小奶狐狸逗的心都要化了,蹲下来摸了摸它温软的小耳朵,小狐狸叽了一声,转身就跑。   卓漆毫不犹豫的跟着跑了!   谢邀……   大白本来避的远远的,见这师徒两个半天不回来,就自行找了过来,忍不住道:   “你们师徒两个果真是每次都要闹成这样。果然又吵起来了,没让我失望!”   谢邀冷冷的望了她一眼,大白忙哈哈道:“大概是皎皎派人出来接她……随她去吧!她毕竟是个孩子,连番变故,也要让她有些考虑的时机不是?”   连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大白都没道理的护着那丫头,谢邀忍不住冷冷道:“她只是看起来是个孩子!”   “恩恩,知道了……”大白毫无诚意的应和,听到孩子这两个字,顺口就叫出谢邀的小名,“幺儿啊,我们快跟上吧!”   谢邀面无表情的领先跟上。   小奶狐跑的慢,绕过十来颗树,停在一颗普通的红桐树下,摇头看了卓漆一眼。   卓漆把小奶狐抱在怀里,它叽叽的扭了几下身子,换了好几个角度,才找对地方,伸出软软的小爪子,用力的往前一探。它还没满月呢,用力过猛,小脑袋也撞在了树干上。   小狐狸委屈的望着卓漆,圆圆的大眼睛里水润润的,卓漆忍着笑,替它揉揉小脑袋。小狐狸这才满意了,呼出口气,一鼓作气,两只小爪子拍在树干上的一个漩涡上,眼前骤然现出一个红色通道。   定眼一看,才发现,方才立在这儿,原本不过成人大腿粗细的红桐树变成了一颗足有十人合抱的大树,树干底下有一个类似狗洞大小的通道。   小狐狸兴奋的叽了一声,率先进了通道。卓漆用手一量,虽然有点小,但成人足以过去,比她再胖两个都能过得去,于是毫无压力的跟着爬了进去。   大白一看,化身小雏鸟,大摇大摆的跟着走了进去。   谢邀……   每次他回想起来,总觉得自从他收了这个小徒弟,人生就默默的走偏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皎皎女王   卓漆跟着小狐狸,到了洞穴里面,藤蔓交织,在头顶随意荡漾。而虬结的灰色树根,自然形成了一处阶梯,螺旋往上,霜叶和翠绿的藤蔓在阶梯尽头盘成了一个风格别致的鸟窝。   皎皎一身白衣,宽大的裙摆垂落在藤蔓上,见有人来,两个雪白的小耳朵动了动,居高临下的望了卓漆一眼,随即冷淡的别过眼,伸出食指随手一招,小奶狐漂浮空中,到了她面前。   何皎予把它抱过去,极尽温柔的捏捏小奶狐的耳朵,鸟窝里面的几只小狐狸吃醋了,急忙凑过来,把头放在她手下。她微微翘唇,邪魅一笑,来者不拒的依次揉捏,一时小狐狸们满意的叽叽声不绝于耳。   原本在她身后搭讪的两名少女见了,忙跪坐在她脚下,臻首微微一歪,趴在她膝盖上,化作狐形,圆亮的眼珠渴求的望着她,求摸摸求捏捏。   卓漆目瞪口呆……   何皎予摸摸左边的少女,忽然眼前一亮,从半空一跃而下,兴奋的张开手臂过来了。卓漆也欣喜不已的张开手臂迎上去……   对她而言,她的身份始终是一个莫大的隐患,而皎皎,是唯一一个毫无理由信任她,而并非以她的心性亦或资质接纳她的挚友。   所以,皎皎方才肯定是没认出她来……   ……才那么冷淡……   正如此想,皎皎擦肩而过,飞快的扑进了谢邀的怀里。   刚从狗洞里钻出来的谢邀……   卓漆满肚子的气按捺不住的爆裂开了!两手伸过去就要揪她耳朵,何皎予往右边顺势一躲,卓漆两手扑空,脚下不稳,大白急忙挤过来扶她,忙乱之下,卓漆就两手直直的扑在了谢邀胸上……   何皎予刚躲过卓漆的“袭击”,背上就一沉,刚才没有轮到摸头的小狐狸已经跳到了她背上,叽叽吱吱的要摸摸。何皎予连忙抱在怀里摸摸,上面的几只又不干了,接二连三的蹦下来,很快就把皎皎埋在了中间,浑身都爬满了小狐狸。   “小卓!你还光看着……快过来帮我!”何皎予挣扎着,两手不断的安慰这群小狐狸,安抚了这个,那个又不满意了,手忙脚乱的朝“挚友”求救。   卓漆……所以,这几年不见,她的皎皎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白是玄山白玉雀之首,大概能明白了。“灵狐幼狐心性还不稳,皎皎是灵狐族王族,生来就带有让族人信服的能力,她的抚摸有助于宝宝们稳定心性。”   片刻后,卓漆头上顶着狐狸,怀里抱着刚才的小奶狐,两只胳膊上各挂着一只。   “所以,你堂堂的灵狐少主,每天就是躲在洞里摸狐狸?”   何皎予更惨,云鬓凌乱,花容失色,长长的叹了口气。   “红桐林靠近魔隙。我也没有办法。这些小家伙,原本是没有这么烦躁的。”   卓漆了悟,灵狐一族是至灵血统,对浊魔之气天生抗拒。而禁魔大阵到如今,已有八百余年了,想到这儿,卓漆自动的跳过这个问题。   “那你方才一副高洁冷艳的女王姿态,是故意假装没看见我?”   卓漆语气危险,何皎予干笑数声,打岔道:   “这只小奶狐还没满月,看起来很喜欢你,不如你带她回玄山吧!”   卓漆低头,和小狐狸两两对视。   小奶狐很喜欢卓漆,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她手心,有点湿润,又有点痒。   “我也很喜欢她。”卓漆卖力的替她揉了揉耳朵,果然舒服的连眼睛都眯起来了。“不过,我有大熊了。”   小狐狸果然不高兴了,张开嘴用力的咬住卓漆手指,用小奶牙卖力的磨起来。   “这小东西,真是喜怒无常。”卓漆抬高手,这小家伙就吊在她手指上。   “你都不要她了,还不许人家生气?”何皎予笑道,“这是十三娘,既然她喜欢你,那不如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卓漆大惊,这小狐狸一听这话,松了口,水润润的大眼睛又望着她,只好硬着头皮应下:“好吧!”   “有狐氏。我在族中,便是有狐皎皎。”   灵狐一族有狐氏,卓漆是知晓的,何这个姓氏,大概是她生父吧。   卓漆半天想不出来,小狐狸不满的叽叽一声。   卓漆猛然来了灵感:   “那就叫小叽!”   皎皎和小奶狐不满而鄙视的望着她。   小奶狐不满的吱一声。   “不喜欢啊,那小吱?”   不满、鄙视的眼神……   “小白?”   连大白一起,不满、鄙视的眼神……   “毛毛……有狐毛毛,不错啊!”   不满、鄙视的眼神……   “恩……那就叫白绯?既然与我有缘,就取个绯字吧,红桐林中一点白。”   小狐狸这才高兴了,又扑倒卓漆怀里一阵欢闹。   树洞下蜿蜒交错的藤蔓织补成洞穴,将小狐狸们的洞穴四处相连。   卓漆跟着皎皎在藤蔓中穿行,皎皎化作一只小狐狸,哒哒的在前面跑着,丢她一个人在藤洞里慢慢爬着。   等到了藤洞上的平台,卓漆累趴在软藤上,浑身都汗湿了。   看她这幅窘相,何皎予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两个人一起趴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的往下看。   “你看,静渊真人是不是特别好看特别冷?像块冰冰的玉石。”何皎予遥遥一指,凑到她耳边道。   她吹气痒痒的,卓漆连忙避开:“他说了,卓斟在玄山等我。”   答非所问。   “我小时候见过你。”何皎予自顾自的说话。只说了这一句,又忍住了。   我小时候见过你,当我和十三娘一样,还是一只小狐狸。   想想那时候的果果,软软的黏糊糊的,就像一只没断奶的小狗,一时不离的跟着静渊。   何皎予难得沉静在自己的回忆当中,压根没注意到卓漆说了些什么。突然被卓漆一推,两个人倒在一块儿,四只眼睛猛然对上,又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这么好笑?”   何皎予用力点头:“恩!和你在一块,就这样躺在一块儿,都觉得开心!”   卓漆……   “你这个甜言蜜语究竟是和谁学的!”   她说这句话,不自觉的就带上一丝娇嗔,何皎予本来还咯咯的笑着,突然噤声。   第一眼见到卓漆,她就知道,这人必定不是果果。可随后的每一天,都觉得卓漆莫名的有些像果果——尤其是方才,孩子气的话语,闪烁如星的眼神。   似乎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卓漆这丫头故意抓了一把草叶子扔了过来,两个人又胡闹起来,便抛诸脑后。(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山主召见   浑闹一气,卓漆灵气未复,一时不查,居然从高台上滚了下去。何皎予可不管她,自己差点把眼泪都笑出来了,一只刚进来的玄狐冷光一闪,就化成一个翩翩少年把人接住了。   何皎予一看是他,连忙从高台下来,规规矩矩的在首位坐好。   这玄衣少年过来,恭敬行了一礼,清声道:“殿下身为狐族表率,岂可在臣民面前如此失礼无状……”   看这老成少年的模样,大约又是要长篇大论,这时,静渊和大白一前一后从里面出来,少年忙过去恭敬施了一礼。   “在下是狐族有狐皑,少主堂兄。见过静渊真人。”转过头来,恨铁不成钢道:“殿下!您师尊在此,为何如此怠慢?怎不请长老出来宴客?殿下虽然是殿下,然静渊真人毕竟是您师尊,师尊前来,岂可无有长辈出迎?”   何皎予一脸的懵。   少年见她不语,恨不得上去拽她:“师尊还立在下面,您怎可自己坐在尊位?……”   静渊忙道:“无妨,本就未曾递上拜帖,因小卓和皎皎感情甚笃,因此贸然前来……”   “话虽如此,然毕竟尊卑有序……”   何皎予急忙下来,拱手请静渊上座。   卓漆瞥了一眼,方才皎皎坐过的半圆王座,上面爬满了吱吱叽叽的小狐狸,装饰着红叶绿藤,坐前还悬挂着大小各异的圆形珍珠,不禁幸灾乐祸。   静渊急忙推辞,顺便告辞。   大白展翅而起,眨眼之间,红桐林已在天边。   卓漆回头,默默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卓斟。   也许是因为早就料到必会有此一天,心境竟莫名的安定下来。   而乔织尘,似乎还全不知情。   可出乎两人预料,到了山门,竟不见卓斟人影,反而有白玉雀疾来报信,山主传召。   玄山与别派不同,山主虽然协理各峰,但基本不管束各峰事宜。当年素心真人师尊,因破灭道法而兵解肉身,临去时将峰主之位传给爱徒素心。因此素心真人,便成了各峰中唯一的金丹峰主。   其时,丹天峰尚有弟子不服,也是黎阳真君出面,助素心坐稳峰主之位,近百年来虽有些玩心,但也尚无纷争。   黎阳真君主理一剑天,对外称玄山掌门而已。   谢邀即刻带卓漆上剑舟拜见,入得偏殿,见黎阳真君一身素服,大约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黎阳真君呵呵一笑,自去屏风后披上外袍。谢邀带卓漆跪坐在下方几案后的蒲团上,哪知黎阳真君出来便依样坐在了两人对面。   那几案对面,连个蒲团都没有,黎阳真君乃谢邀尊师,便是卓漆的师祖。如此一来,谢邀和卓漆哪里还坐得住,急忙起身,正要跪拜行礼,那黎阳真君便抖了抖胡子,干脆坐在了几案上。   “好了好了,你们坐吧,这是偏殿,也无旁人,就这么说说话吧!”   谢邀冷着脸,退后数步,带着卓漆规规矩矩的行完礼方才坐在蒲团上。   剑魄早已隐没,黎阳真君托着卓漆左手,微微一探,一股凉气从食指慢慢渡入,嬉戏一般一触即逝,金色剑符便现于臂上。   “果然是剑魄!”又笑眯眯的问,“可有何感觉?”   卓漆小声回话道:“有点麻烦。”   黎阳真君一捻胡子,特别赞同:“确实麻烦。静渊可与你说过剑魄之事?”   卓漆摇头,黎阳古怪的看了一眼谢邀,道:“剑魄自行择主养魂,对本身并没有伤害,时辰到了,便会有所警示,自行回归玄山。每隔几十年总要有一遭……”   卓漆忍不住插嘴道:“对本身并没有伤害,但也没有益处,而且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它总想出来跑跑?”   谢邀斥道:“小卓!不许对师祖无礼!”   黎阳不在意的呵呵一笑:“无妨。你说的不错,这也无法推算。你师傅当年倒也曾被剑魂选中,可剑魂比剑魄安静的多了,乖乖的呆了十来年,就自行回去了。事已至此,已然错过将剑魄请出的时辰,只好听之任之了。”   “错过请出剑魄的时辰?”卓漆一听,哪里还不明白,对阿迷真是恨的咬牙切齿!   “不错,剑魄选中后三日,若是不愿,可请剑魄出来。”说完,又将剑魄之事抛在一边:“你在魔境之中,可有何见解。”   卓漆早料真君会详询此时,不敢隐瞒,细细道:“魔境之中倒也甚是繁华。据我所见,倒有三点要紧的。去鳞城多用金子熔炼装饰,王女格外偏爱金色,听闻她喜爱在树雕上镀上一种磷粉,可这种磷粉魔境是没有的。因此,弟子怀疑,魔境与外界仍可相通。”   “不错。飞云白楼也做魔境的生意,互通有无,倒也不奇怪。”   “其二,去鳞城中,臣民不称城主,只称王女,虽然不算乱了规矩,但总有些怪异。而弟子所料不错,应当也和尊王王女有一面之缘,两人的关系也十分微妙。” 八_ 零_电 _子_书_w_ w_ w_.t _x_t _0_ 2. c_o_m   “哦?”   卓漆便将那晚的见闻细细说了一遍,连细节都未曾落下。   黎阳真君看向卓漆,倒越发赞赏。   卓漆说完,又问道:“苑色王女便是先尊后之女?那尊王的生母又是谁呢?”   她疑惑发问,黎阳也不以为忤,笑答:“正是,当年魔族尚未退至魔境,先尊王在人间一游,之后便带着小王子回了魔境。至于他生母,却是众说纷纭。”   他身份不明,既无外援,又内有强敌,竟然能在魔族顺利登位。卓漆想到这里,初次见他时那股不祥的预感又冒了出来,急忙压下。   “第三点,弟子最为不解。据弟子见闻,在魔境中,臣民对王族异常敬畏,而且,似乎还是发自肺腑的爱戴。可那王女十分残暴,弟子在魔境中,能够得以脱身,竟然也大多仰仗她的暴虐。”   黎阳真君呵呵一笑,便让卓漆先行退下。   “小卓丫头还是头一次上剑舟吧?不如自行去转转。本尊与你师傅,还有话要谈。”   待卓漆离去,黎阳真君突然从桌上蹦了下来,规规矩矩的坐在首座,刚装模作样的坐好,孤云长老飘然而至。   黎阳真君面色郑重,对三长老行了一礼,恭请其上首座,自己侧坐一盘,谢邀随侍身后。   “这丫头性情如何?”   黎阳道:“十分不错。天资不凡,聪颖过人,连心性也属上佳,连逃亡中也极其敏锐,她匆匆一路,竟对魔境中大小事务,了解的十之七八。”(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小荷才露一丝芽(为失戀凉凉加更)   孤云大长老却冷哼一声。当年苏莱突然跑上剑舟询问,他虽不忍心,也只得对苏莱说了实情,那孩子当年年方二十,得知后居然也不再纠缠。反而对他这个老祖请求,日后对他师妹,便是这卓漆丫头多多照拂一番。   他得到消息前来,自然是好奇,也替苏莱打探一二,岂料这黎阳当着他的面大肆夸奖——把他们家的天才苏莱往哪儿搁?   黎阳真君忙正色添上一句:“勉强也算得上是剑魄选中之人。不过,比起苏莱,委实差远了。”   孤云长老不置可否,眉毛上翘,明显又得意起来。   卓漆被谢邀回到住所,才想起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没来得及问何皎予,急忙开门出来。   谢邀送她进去,望着紧闭的门,略微有些失神,正要挪步,门猛地一开,卓漆从里面冲出来,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站在了他面前。   谢邀正色道:“身为一剑天弟子,冒冒失失的做什么?”   卓漆捏捏耳朵,道:“我想传信给皎皎。”   谢邀见她神色,像有正事的模样,便道:“你将玉牌交给大白,我替你传出即可。”   转身欲走,又顿足细问卓漆到底何事。   卓漆将尊王的模样细细说了,问到那被齐根斩断的白色狐尾,谢邀面色不变,倒隐隐有些伤神的模样。   “不必问了。这都是多年旧事,皎皎也未必知晓。灵狐族以清圣之气镇守裂红原,但本身并不擅长斗法,隐匿山林之中,若无要紧事,倒也不必联系。若果真有事,将暖灵玉交给大白即可。”   卓漆回房,设好禁制就冲进了隐界。阿迷自知理亏,躲在迷萝花心,被卓漆硬掰开花瓣,揪着翅膀拎了出来。   “错过了请出剑魄的最好时机?嗯?!”   阿迷挣扎着,见卓漆脸色更黑了,急忙呜呜咽咽的求饶:“主人!我知道错了……”   “说,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卓漆两指手指头把它翅膀拧了一圈,逼问道。   “嗷……”阿迷哀嚎一声,畏畏缩缩的道,“真的没有了!主人,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相信我!”   “不好意思,我还真没信过你!你告诉我,这莲子到底有什么蹊跷?”   阿迷急忙道:“我都说,主人,你快放手……阿迷要没命了!”   卓漆松手,这家伙晕晕乎乎的想了半天,居然一脸茫然,小声回话:“主人,我也不知道,是真的!我作为主人的界灵,和主人一命相连,怎么敢有所隐瞒!除了剑魄,别的可都没有隐瞒。而且,剑魄对主人也不是没有好处……我怕主人不肯,所以才没有说,但我还是为主人好的。”   剑魄之事,已成定局,卓漆根本没有多加在意,她更在意的,还是隐界所谓的传承,和这莲子。阿迷所言,也确实属实,它隐瞒的只有剑魄之事,而莲子,恐怕它真的不知道。   可既然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想这么半天?   “主人……”   卓漆没好气的瞪它一眼,阿迷弱弱的伸出小手一指。   那滴至灵之水形成的半月清潭,水面上忽然烟雾弥漫,卓漆刚一靠近就觉热气腾腾,再伸手一试,水温滚沸,水泡汩汩不断。   卓漆叹口气,跟着阿迷蹲在一边,默默的观察。   隐界本是她修行隐仙诀而自行成的一界,照理说,应该一切尽在她掌控之中,可刚才潭水异样,她丝毫没有察觉。   阿迷小小声:“主人,剑魄对寻常人确实没有益处,可是主人修行了隐仙诀,对主人,是有极大好处的。”   “天大的好处也要我能从魔境活着出来!若是当日……他没有恰好经过,再大的好处,我和你也成了灰了。”   阿迷小声嘀咕:“什么恰好经过,他明明是及时赶到。”   卓漆默不作声。   卓漆默默而又专注的看着沸腾的水面,半晌,才若无其事的问道:“到底有什么好处?”   阿迷小声说:“我说了,主人,你可别打我。”   卓漆冷哼一声:“你说,我只能保证打不死你。”   “好处是,主人可以不用还了……”   卓漆面无表情的拎起它的小翅膀……   “不还回去,让剑魄一直时不时的出来发狂,然后我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阿迷急忙摇头摆手:“不是不是……主人可收为己用,一旦主人剑气与剑魄共有感应,便能将剑魄作为主人的剑灵!那对主人修剑,自然有莫大的好处!日后若果真天剑归蒙,再还回去就行了。”   卓漆正要细问,水面上的热气被潭水全部吸入水下,旋涡停歇,潭水倏然平静下来。   潭水底下,那一串五百年莲子清晰可见,其中一颗从串珠中脱离出来,头朝上立在正中,其余的莲子毁化成粉末,慢慢抽出一丝嫩芽。   卓漆和阿迷蹲在水潭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嫩芽长到一指长,就停住长势,又从莲子开口处另抽出一丝,尖端粉紫,似乎是一朵花苞。   “这是花苞?”   “好像是……”说话间,两株嫩芽一齐生长,都抽出两指长,半指粗细,才停住长势。   随着嫩芽一点一点探出水面,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直冲眉心,卓漆和阿迷忙端坐运气,捕捉到这股凉气,一旦随灵气入体,就觉得疲累尽消。   一日一夜,等卓漆从隐界中出来,竟发现之前的伤势都好的七七八八了。   看来这莲子果真能帮助伤势愈合。   阿迷又得意起来:“主人,我都说了,我一心向着你,不可能骗你。主人有了我,能自行回复灵气;现在有了这个小荷潭,能自行养好伤势,以后不是万事不愁?打遍同阶修士无敌手啊……”   卓漆不理会它的絮絮叨叨,按时辰来算,小荷叶愈合伤势虽然有效,但也不算迅猛。若是日后随着荷叶生长,速度能有所提高,倒也尚可。   而小荷叶发芽,隐界原本便有的灵气,似乎更为纯净。   伤势已好,明日下一剑天,大约就能见到卓斟了。   无论是她还是卓斟,已然避无可避。   ————————————————————————————————————————————   失戀凉凉真心太威武了……泪奔码字去……咳咳,今天五更。。。。(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青竹   闭目躺在床上,卓漆略翻了个身,又转过头来,悄悄的叹了口气,以往她最怕的,是谢邀。唯恐谢邀发现她身份,再重蹈覆辙,至于卓斟,因乔织尘的关系,聚少离多,倒没有多想。   想到这里,突然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   “邀?”不自觉的念出声。“一个邀字?”   取下沧绫,渡入一丝灵气,引入“邀”字符,沧绫紫光大作,果然重新开启了!   卓漆……   她两生以来,真真是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人!既然给了认主字诀,为何还要故作玄虚?   沧绫重新开始,卓漆随心渡入一个“魄”字,作为主字诀,其余四字诀,倒不曾变动。耗费半夜功夫,将沧绫重新炼化,如此才算真正认主。   想起明日诸事,卓漆早就睡意全无,索性起身,往竹林去了。   翌日一早,大白便守在大殿门口,早早的前来传话。谢邀听了,虽然有些疑虑,但还是告知了大白。   卓漆得了回话,御剑下一剑天,直往涵秋馆去了。   立剑在空中穿行,想起附近一个小山谷,有些紫色小花,又落剑去采摘了一簇紫花。拿芭蕉叶裹了,清亮的绿印着零星的紫,也可入目一赏。   竹影森森,一场秋雨下过,倒扣着的石钵盂上也泛起些青绿,像个丑陋却又孤寂的坟茔。   那日一连几人闯入阵法,涵秋馆下原本预留的探查通道也完全封闭起来,谢邀赶到时,只来得及将夔兽的眼眶带出来,落在此处。随后便马不停蹄的追寻云河和卓漆的行踪,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疏忽,乔明月便一直留在此处。   石钵盂旁,散落着几朵小花,卓漆向前一步,一只幼年白玉雀飞落下来,停在她手心,把嘴里叼着的一朵小花放在她手心。   卓漆微微一笑,小白雀腿上还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似乎是剑气所伤。   “是她剑气误伤到你了?”   乔明月时常在竹林舞剑,误伤到飞禽也不为怪。   幼小的白玉雀点点头,歪着小脑袋在她手指上蹭了蹭,展翅飞走了。   卓漆把小花放在旁边,指诀微动,已经收了石钵盂。   石钵盂底下,只有一团凌乱的骨灰。   取出昨夜做好的青竹小坛,将骨灰盛在其中,还未起身,就听身后有人沉声道:   “摇清碎影,长恋刹那芳华,乍出乍离。你是她唯一知己,也算有心了。”   卓漆起身,不曾回头,手指摩挲着刻在青竹坛上的碎影铭文,淡淡道:“连碎影剑也随她化作齑粉,这世间,要抹去一个人的痕迹,怎么会这么简单呢?”   卓斟不答,卓漆又问:“我听大白说,这消息不曾瞒她,她还好吗?”   “虽然是乔氏骨血,她也十分伤怀。不过,这孩子也不在她身边长大,也还好。”卓斟说完,见卓漆手中一捧紫色小花,微微一愣。“花不留下吗?”   卓漆率先走在前面,回首奇怪道:“她又不喜欢。”   那这花,是要拿去哄哄痛失侄女的乔织尘了。   可她又如何得知,乔织尘喜欢这种无名小花?   虽说不算秘密,可这种紫色小花,是当年他送来,哄乔织尘开心的,也只有他两人知道。   两人各怀心思,卓漆一路慢慢行走,等他开口,卓斟却始终无话。   卓漆正要开口,卓斟却自行御剑,往洞府去了。   卓漆连忙跟上,在断无明居落下飞剑,乔织尘已在洞府门口等候,见两人一前一后回来,展颜一笑。   “果果!”   卓漆一落地,就被她一把搂在怀里,乔织尘身形高些,她脸颊不由的就碰到一股柔软。   一阵软香扑面而来,卓漆连忙微微闭眼,将这束小紫花送到她眼前,趁她双手接花,不落痕迹的从她怀里出来。   乔织尘气色不错,虽然不知卓漆误入魔境,但乔明月出事后,是由她和卓斟去信南泽,一番布置。卓斟又托词卓漆在璇玑塔闭关,不许她去一剑天探望女儿,她心中也隐隐有些担忧,现在看到女儿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才放下心来。   乔织尘抱过花束,果然十分喜欢,紫色小花映照美人笑颜,又把卓漆揽到怀里,使劲的亲了她脸颊一口。   连日来的担忧,和今日的喜悦和成一团,乔织尘便有些出格,卓漆不敢挣扎的太过分,苦着脸又被她啃了一口!   卓斟这下才看不下去了,拽过乔织尘的手,把她带进洞府。卓漆一个人傻站在外面,狠劲的搓了搓脸。好一会儿,觉得脸上热红消退,才跟了进去。   “你明月表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被人利用了。明月一片丹心,绝不可能与魔族勾结。”涵秋馆下大阵之事,乔织尘本就不知晓,卓漆也不想告诉她。可乔无双的事,却没什么可隐瞒了。   若有幸,惟愿她能做一世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您也不必担心,明月与一剑天有师徒情谊,她已然故去,也不会让她死后仍旧沾上污名。可您想过没有,乔无双为何要这么做?”   卓漆不喜乔无双,以往也被乔织尘拘束,一定要称呼她为大姨。   这次乔织尘却忽略了这个无礼的直呼其名,斜靠在榻上,有些怔然。   卓漆也不催她,半晌,她缓缓开口,声线微低却又无比清凉。   “南泽虽与玄山历代交好,可由玄山提出,扣押长姐,却也不妥。因此,由我以乔氏女儿,明月姨母的身份,去信南泽,将长姐扣押,不许她与外界接触。我虽不明内情,可若果真是她……那也太……”   明月的生父虽然不知是谁,可她也上了乔氏族谱,明明白白是长姐的亲生女儿,她不管有何想法,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呢?   卓漆也深叹口气,乔明月无端出事,她才觉得,自己一直小瞧了这个心比天高,行事却万般不妥的所谓“大姨”。   “她到底为什么要戕害自己的女儿?”   卓漆也在想。   乔明月坚持要进入涵秋馆下的大阵之中,乔无双的说辞却是她生父有可能被关押在此。   可乔无双的目的如果果真是玄山下的灵气大阵,她又是如何知晓,这阵法是在涵秋馆底下?   ————————————————————————————————————   感谢失戀凉凉昨天的打赏,也感谢订阅的朋友们么么,今天五更么么,感觉自己大爆发了哈哈哈(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天意(为66妹纸加更)   卓漆一时想出了神,连乔织尘送过来一块桂花糕都没察觉,张口就整个吞了下去。   本来也无事,可她小时候是个傻孩子,乔织尘也是照顾习惯了的,见她吞了整块糕,连忙左手用力,一手掐住她腮帮子,就要把让她把糕点吐出来。   卓漆被捏住也不疼,可这个羞辱的姿势……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连忙面红耳赤的把乔织尘的手拨开,傻笑一声,灌了一杯茶进去:“我没事……”   母女两个对视半晌,都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乔织尘不自在的捏捏手指,小声道:   “刚才真吓了一跳……你小时候,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十几岁的时候,一口吞了一块麻糖,可把我吓坏了,所以……”   “呵呵……”   “呵呵……”   两人相对傻笑,卓漆暗想,幸好卓斟不在!   “我传信回去,南泽很快也传来消息,已将长姐送往无稽塔中思过。你父亲的师弟正在附近游历,也去确认一番,确实如此。”乔织尘正色道,“长姐并非是我大伯家的亲生女儿,是我乔氏旁支所出。她父母去世后,由我大伯领养。长姐小时候倒也很喜欢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处处针对我。”   说到这里,乔织尘顿了一顿,下意识的望了女儿一眼,她自幼有些迷糊,因此担心女儿有些不喜,见卓漆面色不变,专注的听她说话,才继续道:   “之后我就入玄山修习,所以,这个问题,也并不是太在意。”   “所以,您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突然不喜欢您了?”   乔织尘点头。   “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介养女,无论乔氏对待骨血多么宽和,可依我看来,她不像恃宠而骄的人,怎么会偏偏针对您这个货真价实的嫡女?”   乔织尘为难的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   卓漆扶额。   “你要知道,乔氏看重血统,明月虽然是她亲生,可她也是乔氏嫡系。所以,她假若真是因为我和她一己私怨,戕害乔氏骨血,就万万难以原宥!你随后要送明月回乡,我与你同行。”   “不行。”卓漆和方才进门的卓斟异口同声道。   乔织尘却一反常态的坚持。   “我也是个两百余岁的人了,难道还不如你一个小丫头?”   她一手慢慢把紫色小花插入瓶中,一手施了一个化雨术,方才还有些没精打采的花朵立时精神抖擞的昂头。   “她在无稽塔中,什么也不肯说,或许,也是在等我。”   卓漆却不以为然,她既然不肯说,便由她出面,搜魂便是了!   乔织尘再三坚持,那本来又是她娘家,卓斟二人也不好再阻拦,便定下三人一同前去南泽。   “你如今被剑魄选中,我是不能对你如何了。”夜凉如水,卓漆要回山与静渊商议一二,卓斟送出门来,突然转身,直面卓漆。   我动不了你了,你也不必担心我而讨好乔织尘。   这句伤人的话,裹在唇舌之间,却始终说不出口。   他本来是牢牢盯住她双眼,说完这句,似乎是被她眼中澄静的星光灼伤一般,下意识偏过头去。   卓漆转过身,不理会他的避让,同样牢牢的盯住他。   “也许吧。”   “如果我没有过人的天资,如果我没有先天剑气,如果我没有恰好被剑魄选中,如果我没有入一剑天,如果不是乔织尘的病,如果我不是你人人提起都争相夸奖的女儿,如果我只是默默无闻,如果乔织尘也不喜欢现在的女儿……你又打算对我如何?”   卓斟再次挪开目光。   对她如何?假如真如她所说,他又会怎么做?   干脆灭杀了这个孤魂野鬼?   不,他想不出来。   似是而非,似非而是。   他早得了箴言,本来也从来就没有完全相信过。   可他的亲生女儿……即便她傻乎乎的,可又怎么甘心完全消失在天地间?   连她也感慨明月的离去,更何况是他至亲的骨血?   压下喉中的腥,沉声问道:   “那时候……她如何?”   卓漆会意,答道:“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是昏迷的,醒来就已成定局。”   鲜血再次涌出,压抑不住的喷出喉间。卓斟牢牢闭眼,心中默念那八字箴言,昏迷?昏迷之间可以夺舍?   而这个孩子入了玄山,与一剑天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还被剑魄选中,所以,这莫非果真是天意?   天意…………   卓漆见他吐血,急忙后退一步,心头同样思绪纷纷。   卓斟转身抹干净嘴角的血迹,背对卓漆道:“同样是一剑天所出,我尚且是静渊的师兄,可却远远不及他。这些年,我眼中只有妻女,如果不是乔明月突然出事,我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玄山已是多事之秋。”   百年大限将至,修真界却如他卓斟一般,尚且浑浑噩噩。   “迷障本由一念而生,每个人,都有迷障。”卓漆慢慢道。   “昨日,玄山或由一剑天所出的弟子,凡与玄山有师徒之谊者,金丹以上,都收到通缉令,云河真人肃焚心勾结妖狐,叛出玄门,众弟子隐秘寻踪,若狭路相逢,就地斩杀。”   卓漆微微应了一声。   “你去吧!”   卓漆重返一剑天,谢邀却在殿后的封剑台召见。   许是剑魄的缘故,再次见到封印在石壁中的天剑,隐隐觉得有些炫目之光。   “剑魄附身,就能隐约窥见天剑的形貌。”谢邀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天剑,了然道。“大阵差点被毁,对一剑天来说,首要的便是封锁消息,和查明消息泄露的缘由。因此,尚未来得及善后。你一家前去南泽,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魔族似乎毫无动静。”卓漆随他过去,一边思索,一边不自觉的就席地坐在了石阶上。“若是玉润妖狐,她进阵之后,无人接应,应当是自作主张。现在又和云河师伯在一块,倒不担心她会泄露消息。”   “怎么看出她是自作主张?”   卓漆此次,也算首次以玄山的名义出外办事,谢邀一时也来了兴致,略考一考她。   ————————————————————————   感谢66妹纸的打赏,加更送上么么,还有最后一更,送给每天投票和支持正版订阅的朋友们,非常感谢,我的小天使们,木马==不要嫌弃阿玉的香吻么么(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杯具和小猫小狗(为支持正版的朋友们加更)   卓漆道:“魔族善于魅惑心神,玉润已然将魔种混入内门,随意使些手段,也能拖延时间,甚至带来极大的损失。可她却只身闯进底下,似乎只是想一探虚实……据弟子所见,她似乎真的对云河师伯用情颇深?或许她只想抓住什么把柄,以此作为要挟?可她与师伯似乎感情甚笃,为何还要如此?或者,与灵狐族也有关联?”   卓漆一面思索,一面慢慢梳理。   谢邀见她很快就想到这一层,目露赞许。   “不错。正是与灵狐族恩怨有关。妖狐族与灵狐一族素有世仇,各有血仇在身,本就不可调和。而这妖狐既然得了魔种功法,应当已经投靠了魔族。至于她企图查探涵秋馆的隐秘,应也是自作主张。”   经他一提点,卓漆混沌的思绪也豁然开朗:“怪不得,我见她的眼神,尤其她看向云河师伯的眼神,实在是……那云河师伯究竟想做什么?”   谢邀缓缓摇头:“小卓,你要记住,无论云河想做什么,他舍玄山而去,已作叛山论处。”   卓漆会意。二人眼神交汇,竟隐隐有了一丝莫逆。   无论云河想做什么,这样半真半假的消息放出去,对他也只有益处。   “那倘若大阵……”   “已经出事了。所以,小卓,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已成了叛山之举。”   卓漆默然,半晌才道:“都说当局者迷,或许,乔明月的事实在太令我震惊了。”   谢邀见她愁眉不展,以为她为南泽之事担忧,便取出一壶清茶,顺手替她斟了一杯。   对谢邀而言,已打定主意培养这孩子作为日后一剑天的传人,因此对她多有宽和。何况,他本身清冷,却并没有所谓尊卑阶层,也算做的顺手随意。   卓漆也没留神,就单手接了过来,这才觉得不对,悻悻的抬头,见他自顾自低头饮茶,又觉得自己似乎小题大做。   再细细一想,他今天也算一反常态了,说是谆谆教诲也不为过。   一时抱着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乔氏的事,倒也不必过于担心。南泽乃修仙大族,自然明白分寸,已将乔无双监禁起来,玄山弟子也四处打探了,魔族并无消息,应当是没有泄露。你入南泽,打算如何逼她开口?”   乔无双被拘禁在无稽阁中,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又无切实证据,便僵持了下来。   “审讯?”卓漆冷笑一声,淡淡道,“我打算,直接搜魂了事。”   她眉目骤然一厉,原本圆圆的眼睛里冷光一闪,又很快遮掩起来,垂下眼帘。小小的人,松松的紫色斗篷下,完全一副温软无害的模样。   谢邀眼见她变脸极快,将手中凉茶一饮而尽。   “搜魂倒也不错。可你事后如何对南泽交代?”   “交代?”卓漆抬头,笑眯眯道,“交代什么?若是被我搜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南泽还要向我玄门做个交代不可!”   谢邀眉峰一跳,不置可否,清冷的眼眸里却分明有了一丝暗藏的笑意。   两人席地而坐,不知不觉,夜也深了,秋风一起,也有些凉意,卓漆见事宜谈妥,便请辞回住所。   等出了隐剑阁,才发觉那一杯茶还攥在手中,已经凉透了。   卓漆默默的喝光了茶,这杯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干脆扔掉?   浅色的琉璃小杯,杯子底还篆刻着双鲤鱼,倒也可惜……可若是转身进去还他……   似乎更怪了……   最后只好把杯子纳入储物袋中,打算请大白转交算了。   翌日一早就去找大白,大白也正要找她,听说卓漆要出门“公干”,又担心她在南泽受人欺负,早备了诸多符咒丹药,一把扔给她。   卓漆哭笑不得:“那是南泽,能有什么危险?”   “多备一些,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卓漆见她用一种极其兴奋的眼神把自己望着,突然说不出口了,捏捏耳朵:“没事了……额,大白有空帮我的小漓也做两身衣裳,她长个子呢。”   大白一头雾水的应了。   等卓漆动身,大白去向静渊回话,又被叫住了。   “她……算了,下去吧。”   大白又是一头雾水,一眼就见他几案上换了一套青色茶具,便问道:   “真人最近不是喜欢那套浅色琉璃的,怎么又换上这套了?”   静渊看了一眼,淡淡道:“昨日饮完茶忘记收好了……掉了一只。”   “该不是什么小猫小狗给拿走了吧……”   谢邀闻言,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可不是小猫小狗?   三人出行,便不御飞剑,一起乘坐卓斟早年炼制的一件飞行法宝,炼制成乔织尘喜爱的绿色芭蕉叶。卓斟在前方掌舵,母女两个坐在叶心。   卓漆昨日被她偷亲偷抱,还被她捏了脸,下意识的离她一步远,乔织尘不知怎的,上来又抱了一把。   卓漆……   金丹之前,她恐怕是避不开乔织尘温香的抱抱了,再看一眼前方的卓斟,暗暗警告的把她盯着,不由绝望——恐怕金丹以后,她即便有能力避开,也是不敢的!   深绿色的芭蕉叶,像一艘船飞快穿过云层,路过一处漫山锦绣的小山坡,乔织尘突然指着下方道:“师兄,你看……那不是小锦绣山?当年我们就是在这里……”   修士目力不凡,虽然离地极高,但也隐约可以看出,是一处繁花遍地的小山。   卓斟微黑的脸突然沉肃起来,赶紧“咳咳”两声。   乔织尘这才想到,这次并非两人出游,女儿也在呢,急忙掩口,含羞带怯的朝卓斟一笑。   卓斟真是拿她没办法,一把拽过爱妻,两个人在叶柄上布了个禁制,只管窃窃私语去了。   卓漆目瞪口呆…………所以,他们当年到底在小锦绣山上干了啥?   这次出门,为防万一卓漆带上了卓漓扔在隐界,这会儿正化作一条泥鳅,和莲花池较劲呢。   卓漓一进隐界,就发觉莲花池清圣之气大放。毕竟乃是修真界至灵之水所化,对因吸收了本源之气才开了灵智的卓漓有致命的吸引力,当即就变成一条小泥鳅,摇晃着小尾巴往里面跳。   然后……   ————————————————————————   五更!感觉自己棒棒哒!(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绝望的反抗   然后……   就被莲花池弹了出来。   等卓漆抽空感应隐界,才发现,从早上进去到现在,这呆头呆脑的卓漓,还在继续跳水呢。   卓漆哭笑不得,只好把她请出来,放在了储物袋里。   卓漓昏头昏脑道:“主人,好怪,我一进去就忍不住的想冲进去……哎呀,我头好晕……”   卓漆忍笑:“小漓,你真不能再和胖子一起玩了,变傻了好多!”   魔境去麟城中,涂震面如死灰的跪伏在地,寻芳使者跪在他身侧,口沫横飞的讲述他在王女寿宴期间的异常。   “王女大人,当时他口口声声,说要寻找刺杀他赤骝族王子的刺客,因此对小使所掌管的事务多加阻挠。之后,还曾设计陷害小使选上的十美……因此,小使才敢断言,这赤骝族早就和灵修勾结,妄图破坏王女寿宴啊!”   山羊胡一面说着,胡须飞快的抖动,身上却汗珠滚滚。今日一大早,王女就大发雷霆,将众司都拘来亲自问话,一言不发就斩杀了跟随王女近五百年的宫务司紫鳞姑姑。   山羊胡战战兢兢,深觉自己也是出于无奈,若不然,他又怎么会出卖同仁呢?   山羊胡不明就里,涂震却不敢狡辩。照如今的情形来看,那狡诈的灵修果然偷了王女的东西,可恨他当时昏死过去,醒来都不敢替同仁收尸,浑浑噩噩的躲进城里,交代好城中巡防事务,企图逃过一劫。   可如今看来,事情还是败露了!   涂震无比的痛恨自己!   王子遇害,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那女子是冲赤骝族王族的马蹄而来,不敢坏了王女的雅兴,因此暗中追查。可照如今看来,那个阴险的灵修,分明就是冲着王女而来!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卓漆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饮血剥皮。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想过,造成他进退失据分寸大乱的,正是王女的暴虐无常和残暴屠戮。   山羊胡断断续续的说完,一半是自己亲眼看到,但关于灵修,多半是他自己杜撰,却恰恰好误打误撞,猜对了七八成。   “涂震,你说。”王女斜坐在王座之上,长长的紫色裙袍缠在裸露的足踝上。“果真有这么一个灵修?”   涂震伏地,四次叩首:“求王女大人告知,您丢失了何种秘宝,属下万死也要替王女将东西抢回来!”   “不要紧的小玩意儿。人间灵修没见过世面,当成了宝。”苑色声音压的极低,倒像是一声叹息。“本宫在意的,是你们都是本宫最要紧的臂膀,却连一个灵修混进来都捉不住!”   苑色低声说完,所有的情绪都隐没在眼睑之中。   那东西,只能附着在灵修身上,可是那些所谓的正宗又怎么会得知这东西的存在?   抬眼望了一眼跪在下方的涂震,脊背挺直,若不看脸,比旁边的山羊胡倒是好了不少,可脸也太丑了……何况,说什么万死?那东西一旦离了灵界,从此再难有音讯了!还说什么替本宫找回?   真是蠢东西!   想到这里,手心用力,虚虚一握,方才还觉得逃过一劫的山羊胡就头颅崩碎,命丧当场。   “怎么,觉得本宫饶过你了?”   涂震伏地:“不敢!是属下有负王女重托。”   “那赤骝族,至少你这一支,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苑色说完,转头向身侧的新任宫务司道,“去信给我那个尊王弟弟,让他把王城外的那一只赤骝族拨给本宫。”   宫务司应了,正要下去,被涂震起身拦住:“王女大人,且慢!这种种事情,皆是我涂震一人失误。涂震死不足惜,可却不能耽误了王女的事情。魔族困守在裂红原底下已有八百余年,王女即便要传令藏身在人间的魔族,也需要这女子的影像才可。”   苑色轻嗤一声,一手探出,一股无形的压力裹挟一团魔气朝涂震而去,竟是隔空施展了搜魂术!   涂震不闪不避,见魔气过来,蒲扇一样的巨掌朝头上狠劲一拍,肉身落地,随机焚化成灰。   一团浓重的黑气从头顶逃出,很快成了一道和涂震一模一样的虚影。   苑色王女收回魔气攻势,冷冷的盯着这团虚影。   虚影涂震跪地,再次恭敬的给王女叩了四个头:“王女大人,属下在来之前,已经服下了回魔丹,属下愿意舍弃肉身,去人界帮主人找到那个灵修。”   当日追拿那灵修的赤骝族统统丧命,剩下的只有涂震一人见过那女子,可他自毁肉身,还用回魔丹凝聚了魔形。自己若是不同意,也无法再搜魂。   纵然那东西是跑了,可若那灵修果真和魔境中人有所勾结,她也非搞清楚不可。   堂堂的魔族王女,这是被自己的下属给威胁了啊?   而知晓这东西存在的,本来也只有寥寥几人……最值得怀疑,还是她那个王弟,可他应当是完全不知晓这东西的存在,究竟是谁?!   苑色面色不变,依旧淡淡道:“既然赤骝族首领忠心耿耿,不惜舍身替本宫办事,那你就安心去吧。今夜正好是飓风经过,你随魔气飓风一起出去吧!”   涂震急忙叩首谢恩。他拼死一搏,总算为族人赢得了一线生机,只要能顺利拿回那个灵修戴罪立功,至少能保全自己的族人。   “找到人以后,要活的!”苑色冷冷一笑,“还有,你别忘了,你只有三年时间。三年之后,若是魔形消散,你仍然没有回音……”   涂震目露厉光,道:“属下一定及早将人捉回来!”   待涂震退下,苑色挥退众人,忍不住一掌拍断了金色几案!   可恶的涂震!本宫就暂且容忍赤骝族三年,之后再行清算!   芭蕉叶行了一日一夜,翌日一早,就到了南泽境内。南泽水汽蒸腾,其中多是绿树环绕,建筑都是白色攒尖顶,远远看下去,倒像一碟热气腾腾的蒸包子。   卓漆不禁失笑,乔织尘转头问她,听完这话反倒楞然道:“果果……”   叫了一声,又惊又喜的问:“果果,你想起来了?”   卓漆一头雾水,卓斟脸色也不大好,还是强自镇定,对她道:“你还是第一次来南泽。不过,你小的时候,我们带你四处求医,曾途经南泽……”   乔织尘接道:“那时候你还是软绵绵的一团,奶声奶气的说,这里水汽腾腾的,好像一笼巨大的小笼包!那段时间,你特别爱吃小笼包。果果,你是想起来了吗?”(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南泽   感谢如玉妹纸的月票,么么   卓漆愕然摇头,一时又有些混乱。   卓斟眼神不明,眼神却更具神采。   一家子,三个人,只有乔织尘浑然不觉,见卓漆不回话,眼神略微有些失望。   卓漆颇不自在道:“从前的事,即便想不起来……可以后的事,每一件每一桩都会牢记在心底。这一段岁月过去,以后的时光,能想起来的往事,就是这时了。不也很好吗?”   乔织尘微微一愣,笑道:“反倒要你来开解我了。”   卓漆……那是自然,我本来也比你大。可又有些疑惑强自冒头,她如今是卓漆,原本是谁?是抹荷。   依抹荷的性情,会觉得,这南泽像一个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吗?   思虑间芭蕉叶已落在南泽外,只好掩下。   乔织尘要回南泽,因事关重大,事先反而并没有知会,只在半个时辰前方传回讯号。待芭蕉叶降落在水域外围,乔织尘取出一管紫色芦苇,迎风舞动三下,发出短促的呜咽之声。片刻,水雾之中露出一弯翠绿的细角竹船,色泽碧亮,弦角如勾,在迷蒙水月中恍若一弯新月。   这边是南泽水域特用的碧角钩月。卓漆早有耳闻,南泽乃烛龙沉渊之地,沧海桑田,深渊成了平湖,但烛龙翻身时的至毒仍残留在这片水域之中,致使四周的芦苇都异变成奇异的紫色。水中含毒,凡人沾染,三日毙命,即便是修真人士,若没有上好的护身法器,也会受毒液侵蚀,修为大大受损。   更为称其的是,凡物难以漂浮在水上,水面上飞行法器也难以驾驭,而终年不散的水雾更是阻隔修士神识,是以,南泽出入,皆用特质小舟。   碧角钩月速度不慢,待船靠岸,跳下两个眉目清俊的翩翩青年。   “晚辈接引来迟,还请姑母姑丈赎罪。”   两人有三分相像,都着水蓝长衫,正是乔织尘的两个外甥。领先一人手持引路青灯,正是乔愈,跟在后面的年纪小一些,笑哈哈的,名叫乔慜。   厮见过后,卓漆上了船,船身看着狭窄,内里却十分宽阔,座椅小榻,都是青竹制成。卓漆本来偏爱绿色,拿着一个带水滴的竹筒刻杯看了良久,不露声色的塞进了隐界里。   阿迷早就听闻南泽水域种种奇妙,正在努力放出灵识刺探:“主人,也还好,这水雾是有点来头,不过阿迷可以刺探出十来步远,主人,你呢?——额,主人,不是我说你,一个杯子而已。”   卓漆一动,乔愈就发觉了她的小动作,不解的看了她好几眼。卓漆朝对方朗朗一笑,落落大方道:“三表兄,你忘了给果果倒茶了。”   乔愈本来敬茶给姑姑与姑丈,卓漆不过是顺带,如今她分明喝光了茶,把杯子收了起来,但小丫头甜甜一笑,也有几分好感,便又递给她一杯。   阿迷绝倒:“主人,不过是竹子做的杯子,阿迷怎么没看出哪里好的?额,不对……主人,这杯子上有点奇怪的东西。”   “所以让你查!”   阿迷还没有这杯子大,吭哧吭哧的围着杯子飞了一圈,又一头钻进被子里,懒洋洋的躺在里面。   “主人,真好,正好可以给阿迷做个小床!你手上那个也放进来吧,可以换着用。”   “到底是什么?”卓漆神魂一凛,阿迷浑身一疼,在青竹杯子里猛地弹跳出来。   “主人!”阿迷带着哭腔嚎了一声,“阿迷错了。这个就是笨笨的体液,沾上以后反应会迟钝一点。”   “笨笨?修真界如今还有活着的笨笨吗?”卓漆方才喝光了茶,才觉出不对,听到这个才放下心来。笨笨是一种呆兽,因为肉质鲜美又没有杀伤力,所以几乎灭绝了。   “这个阿迷就不知道了。不过主人放心,你爹娘的杯子上没有,所以,主人你要小心了哦。看来,人家的主要目的,是你啦!”   卓漆道:“阿迷,下次能在我发现之前提醒我吗?”   阿迷悻悻的扇扇翅膀,小声道:“好的,主人阿迷知道了。那个,主人不是回娘家嘛,能有什么危险,阿迷就放松了一点嘛……”   乔愈斟完茶,对卓斟夫妇行了大礼,退到弯月一样的船舷上接替乔慜,重新执掌引路灯笼,灯笼一到他手中,就散发出淡淡的莹绿色,与水面出现的点点红光相互映照。绿色竹船顺着红光,无风而动,缓缓向前。   乔慜于是又进来作陪,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姑母姑丈,还请见谅,论理应当是兄长作陪,不过阿慜功力不至,不能点亮引路灯,只好劳烦兄长了。”   乔织尘眼眶微微一红,上下打量乔慜几眼,才说了一句:“真的很像。”   乔织尘三哥乔琢沅,正是卓漆早逝的舅舅,在族中行七。乔慜本来是乔氏旁支,乔氏看中骨血,将他过继到乔琢沅名下,但终究不如乔愈,是名正言顺的乔氏正统。至于引路灯,乔织尘自然知道,唯有乔氏正统可以持燃。   乔织尘虽然知道他存在,之前却从未见过,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套护身双环,作为见面礼送给他。乔慜再三推辞,这才收下。   卓漆不由掩面,轻咳一声,略微有些出神的卓斟猛然回神,哈哈大笑,也取出一把桃木短剑,亲自到船舷,递给乔愈。   “你姑母看到你们,真是高兴坏了,连准备好的礼物也忘记了。那对银月双环能守魂定魄,而这把千年桃木剑有清心静神的功效,都是你姑母精挑细选的。你就不要推辞了。”   乔愈虽然费神掌灯,但船内一切都清清楚楚,对这位多年未见的姑母秉性也略有耳闻,自然也听见卓漆一声轻咳,于是朗朗一笑就收下了,还偏头对卓漆眨了眨眼睛。   卓斟见他不骄不躁,颇有大家之风,又多了几分欢喜。   水雾中红光连绵,不曾断绝,阿迷方才被主人训斥,故意不告诉她红光是什么,卓漆也不以为忤,放出一缕神识,慢慢探查。   乔慜笑问道:“表妹可能看出,这红光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水中遇险   感谢如玉妹纸送上的宝贵月票,么么(双更哦!)   水雾中神识确实难以凝聚,但卓漆素来敏于常人,已经探查出,这红光应当是南泽中因毒液而变异的某种水族眼睛。但见乔慜询问,还是微微摇头。   乔慜见她似乎有些羞赧,忙道:“是表兄唐突了,这水雾隔绝神识,表妹修为尚浅,自然是看不出来。其实,这不过是南泽水底的锦鲤,因为烛龙翻身留下毒液,变成了这副模样,独瞳独角,牙齿尖利,含有剧毒,表妹可别一时好奇去触摸它们,可凶悍的很……”   正说着,船身突然一震,阿迷同时叫了一声:“主人,来了!”   船身一震之下,竟然从中间齐齐破成两半,卓斟夫妇对视一眼,掠窗而出,一左一右全力击出一掌,将船身闭合。乔愈持灯进来,和乔慜一人祭出一根青竹,船身虽然不算狭窄,但乔愈进来,二人一格一档之间,一不留神,卓漆差点被二人激荡而起的劲风扫下船去!   卓漆半边身子离船,水雾中红光晃动,森森利齿已然等在了船边!   乔愈大叫一声:“表妹!”   好在乔慜见机极快,拽住卓漆衣袖将她带了进来,安置在船身中央,岂料小船又再次巨震,从中裂开,卓漆连人带桌已经掉下水去。   随着卓斟和乔氏兄弟三人齐齐一声厉喝,还有乔织尘一声惊呼,卓漆才恍若如梦初醒一般,从水中遁出,定住身形立在倾斜的半边船身上,对卓斟道了一句:   “放心,没事!”   四人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卓斟夫妇将船身合拢,乔氏兄弟极快的将特质青竹卡在船身预留的槽洞之中,青竹小船恢复原样,沉沉的落在水面,极其水波无数。   红光仍旧虎视眈眈的聚集在船身四周,利齿泛出青光,乔愈定神,依旧持灯去船头控船。   乔慜也吓了一跳,急忙赔罪:“怪我没有思虑周全,差点害了表妹。”   青灯复燃,莹绿灯光又起,鱼群却不肯散去,嘶嘶的磨牙,独眼红瞳如渗血一般。   乔愈一把甩掉悬挂灯笼的竹竿,两手合住灯身,荧光暴涨,鱼群这才轰然散开,老老实实的布好水路。   鱼群重新愿意指路,竹船这才缓缓步入正轨,在红光中穿行。   “主人,你这个表哥,吐血了。”阿迷道,“该!谁让他刚才暗算主人?”   比起差点命丧鱼群的卓漆,乔织尘反倒受惊更甚,连番安抚,卓漆和卓斟又反过来劝慰她一番。乔慜也自责不已。   “你怎么就能确定是乔愈暗算的我?”安抚好乔织尘,卓漆在坐在乔慜身侧闭目养神。至于卓斟,一向是熟知她的本事,倒也不十分担心。唯有乔织尘,真的以为这是一场意外,毫无警觉。   “刚才他祭出青竹闯进来,明明船身不算小,怎么就能扫到主人,差点把主人甩下去?而且,刚才斟茶的也是他,除了他,谁能在茶杯上做手脚?”   “这确实是个问题,可我倒觉得,乔慜更为可疑。”   阿迷叫道:“他刚才可是救了你,不然你就直接摔下去了。”   “但卓斟就在旁边,他要出手,会来不及吗?是他把我拽到了船中央,接着船再次受到大鱼攻击裂开,若不是我早有警觉,卓斟援救不及,就真的葬身鱼腹了。”   “可是……”阿迷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主人,阿迷觉得说不通。第一,斟茶的是乔愈,乔慜又怎么知道,乔愈会递给你哪个杯子?第二,刚才一棍把你甩下去的,还是乔愈。第三,乔慜不是乔氏正统,能够统御南泽水族的,也只有乔愈,如果这真的不是意外,能两次操控那条大鱼袭击竹船的,也只能是乔愈啊!要不然,那就是主人你太讨人嫌了,他们两联手对付你!”   “呵呵。”卓漆回它一声冷笑,不过,这样和阿迷一分析,思路反倒更为清醒。   卓漆睁眼,见卓斟扔在安抚乔织尘,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卓漆领会他的意思——我照顾她,你自己顾好自己吧!   船身悠悠靠岸,乔愈这才松开竹灯,若无其事的先行下船。   阿迷又开始幸灾乐祸:“主人,他又吐血了!你说南泽是为什么要住在这里边儿?不是坑自家的孩子吗?他连点两次灯,脸色都比灯还青了。”   乔织尘自卓漆出生,几十年来,竟是头一次再回南泽,其父即南泽族长乔煮雨已令一众小辈,在水湾迎候,众星捧月一般,将三人簇拥进殿。   众人行过礼退下,乔愈率先跪下请罪:“孙儿修为不精,惊动了红烛鲤鱼袭击竹船,差点害了表妹,请您责罚。”   乔慜也一同跪下请罪,乔织尘正要上前,就见乔煮雨微微一笑,道:   “既然知道修为不精,就去飞鱼池里多练练吧!阿慜你也一同去,虽然你天生有缺,但乔氏一族,也未尝没有旁支统领水族的先例。”   二人恭声告退。乔织尘又重新行了大礼:   “拜见父亲。”   乔煮雨一叹:“你既然回来,不论何事,不如多住几日,只是你母亲,又闭关了,却不太巧。”   又招手让卓漆上前,细细端详:“这孩子就是果果?”   卓漆“康复”之事,乔氏早就得讯,还曾经送了不少丹药过去,因此乔煮雨只是随意看了看,也就作罢了。   “你们夫妻二人,从此也算圆满了。”说完,瞥见卓斟神色微有异样,便道,“果果还是头次来南泽,不如让她们母女先去四处转转。”   卓漆见他此时无意谈及乔无双之事,便笑道:“母亲也久未归家,不如我去找两位表兄,随意看看好了。”   乔煮雨见她言语间一派天真浪漫,虽然和之前所收到的传书有些不符,但也没多想——毕竟,有紫竹真人和自家女儿这两名金丹修士在,乔无双的事也轮不到她插手。   待乔织尘母女退下,翁婿二人方坐下手谈一局,不多时,卓斟便兵败溃北。   “下棋的时候最能看出一个人,是否专心。方才我见你,似乎有些忧心?”   卓斟已经尽量隐忍,却还是露出端倪,又不肯说出卓漆的事,只好道:“临来前,曾见到素心师姐,难免想起故人。”   这故人,说的便是曾和素心有过婚约的乔琢沅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飞鱼池   乔煮雨捻着棋子的手指一顿,问道:“素心可还好?”问完又苦笑道,“自然好吧!已近百年了,孩子们都长大了,谁又还记得他呢?”   当年乔织尘重伤,胎儿几乎不保,乔织尘和卓斟回南泽求助,乔琢沅当即便舍下一滴心头血,以亲缘骨血保住了已然成型的卓漆。   思及此,卓斟默默无言。   南泽之境,卓漆早有耳闻,据传南泽乔家血统,成年后皆能开启异能,统御南泽水族。乔织尘带卓漆出来,仍旧不太放心,被卓漆一番安抚,又有些挂念故人,才同意先行离去。   水雾浩淼,卓漆一路慢慢赏景,阿迷指路,很快就找到修炼池飞鱼池。是一个无色琉璃晶合成的巨大圆池,可容纳十来个成年男子,半池湖水,淡粉色的箭鱼不断跳起攻击,凭空悬挂在湖面上。乔愈兄弟二人正赤膊站在中心,缚住双眼,擒住飞袭过来的变异鱼。   乔愈比乔慜年长十余岁,但乔愈不知为何,修行反而缓慢,故而乔慜已经筑基大圆满,乔愈却仍旧只是筑基十层。两人的身手却都差不多,卓漆观望了一阵,捡起一枚石子扔向琉璃晶壁,出乎意料的,听闻声响,乔慜速度极快的冲了过来,差点撞在琉璃壁上,反之,乔愈觉出声音不对,站在原地未动。   卓漆噗呲一笑。阿迷不禁道:“主人,人家没穿衣服,你这么盯着是不是不好?”   乔愈兄弟从飞鱼池出来,不免意外。   “表妹,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卓漆假意嗔道:“怎么?这里不能来吗?我可是专门来找两位表兄。”   乔慜方才失态,不免有些尴尬,急忙道:“自然不是,只是飞鱼池中,隔绝神识,所以平常这里是有人看守的。”   卓漆一指倒在那里的乔氏家仆,道:“是他吗?他不让我过来找两位表兄,被我一掌拍晕了。”   乔慜顿时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反倒是乔愈,过去将那家仆给唤醒了。   “表妹年幼,倒是喜欢玩闹,只不过岛中,有些地方万万不可乱闯。”   卓漆刻意娇蛮,因此又明知故问:“这飞鱼池中,是南泽里的水吗?为何乔家人不怕毒水呢?”   乔愈练功被打断,无奈道:“自然不是,乔家人虽然天赋异禀,与这湖中水族定下盟约,但对这湖水还是一样惧怕。这里是先祖专门所创的试炼场,用来激发族中子弟对于变异水族的掌控。表妹没见,这里面的箭鱼,和一般的箭鱼没什么区别,只是通身呈粉红色吗?”   卓漆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为何湖中只有变异锦鲤,却没有箭鱼?”   乔愈哈哈大笑:“因为这里面的箭鱼,是从外面买进来的,南泽水里,只有锦鲤能够存活,其它的根本存活不了。”   阿迷当即就反驳了:“不对,主人,阿迷当时明明感应到一条变异的怪鱼,那条怪鱼一旦发现别的鱼种,就一口吞掉了。当时阿迷还想,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锦鲤,现在看起来,越看越像箭鱼。”   卓漆微微一愣,但乔愈也没有反对,因此也不再细想,主动相邀:“两位表兄,小卓有个不情之请。”   乔愈兄弟二人都应了,但一听卓漆想去乔明月住所一看,都愣住了。   片刻,乔愈方道:“小卓妹妹和明月妹妹姐妹情深,去看一看也是应当的。”   乔慜反而道:“既然大哥愿意相陪,我就不去了吧,这水球启动一次,里面的箭鱼受惊,隔日就会全死了,不如我再稍练片刻,也免得浪费。”   乔愈忙点头道:“也好。”   离开试炼池,上了青竹回廊,远远的就见花团锦簇,穿过这片花园,远远的就见一座孤零零的小楼。   “灰墙青瓦,遗世独立。这就是乔师妹从前住的地方?”   “不错。”乔愈点头。“不瞒表妹,乔慜和明月关系最是要好,大概因为两个人身世相怜吧!”   “相怜?”   “表妹虽是乔氏骨血,但毕竟从小无父,何况大姑母,本来也是旁支过继而来。至于乔慜,表妹也知道,是从旁支过继到七叔名下的。”   自乔无双事发,被监禁思过,这楼中空无一人,花径小路上也长满了杂草。卓漆踏草而行,淡淡道出关键:   “虽说旁支过继而来,能享受许多尊荣好处,可乔氏与其他家族不同,虽然享受了正统的尊荣,可不是嫡系又难以激发统御水族的潜能,身份反而尴尬起来。”   乔愈一听,脸色果然十分尴尬。   他哪里想到,卓漆看起来小小的,方才还一副恬恬无害的模样,却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关键。   “这个……表妹或许说的也对吧!不过,乔氏也有一位先祖,因血统没落,干脆搬到了南泽外边居住,却意外的激发了潜能。”   卓漆笑道:“那乔慜最好是不要。”   “为何?”   “两位表兄如今感情这么要好,要真是那天乔慜激发出潜能,恐怕再也不能一处玩耍了。”   乔愈顿足,半晌,才岔开话题:“小楼已经被锁住了,表妹要进去吗?”   卓漆微叹口气:“在外面站站就好。人已经没了,我进去又能如何?何况,与我相识的,并非南泽的乔明月,而是玄门的乔师妹。”   “那明月的骸骨?”   “虽说修仙之人不重此道,不过乔氏看重骨血,明月也有所愿,我此行便是送她回来。只不过,她大概,还想去见一个人。我也不好私自乱闯,一切还要听从外公的安排。”   乔愈突然道:“明月之事,恐怕最受打击的就是乔慜了。他本来与大姑姑和明月要好,如今明月出事,大姑姑却成了最有嫌疑的人,族长亲自关押,大概也是铁定了。”   阿迷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针对你的,就是乔慜了?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要替乔明月报仇,也找不到你头上来啊?”   “那就要看乔无双是怎么蛊惑他的了。相反,我不担心乔慜,反倒是乔愈,心机颇深。”   “这什么意思?人家不是提醒……”阿迷捂住了嘴。(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奉雨夫人   “他提醒我?说明他即便没有推波助澜,也是知情人。若是我不幸在湖上丧命,现在情形又会如何?只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我就让他如愿一回。”卓漆回道,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南泽本是一片湖中岛,岛中心有一片穹顶式的建筑,悬挂中天,离地面尚有数十丈。因为外壁全用无色的琉璃壁包裹起来,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片模糊不清的云光天色。   而地面上,本来并非是一座规则的圆岛,因此尚有许多竹排浮在水面,形成了走道。   卓漆顺原路返回大殿,与卓斟汇合,突然听闻一阵若有似无的呜咽之声,阿迷猛地从花丛中冲出,大叫一声:   “主人担心!”   卓漆咬破舌尖,已然清醒过来,这呜咽之中,似乎有人言语,诱惑她往水边而行。   “主人,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这里毕竟是南泽,何况南泽水中的毒连阿迷也没有办法,主人还是别去了吧?”   卓漆略一迟疑,已经到了水边,声音停歇,水面风平浪静,因为湖中岛有秘法驱逐水雾,靠岸的浅滩反而看的清清楚楚,水中别无它物。   阿迷打起精神四处查探,一无所获。   卓漆只好再次原路返回,岂料经过竹排时,突然风波骤起,水中一道巨箭冲出,血色红光径自向她冲来!   卓漆一退数丈,白光一闪,岛上禁制已开,将暴怒冲来的血红箭鱼挡在外面。箭鱼吱吱的磨牙,对着禁制张大鱼嘴,露出尖牙利齿,又再次朝着禁制内的卓漆撞了过来!   红色利箭破开白光,张开巨嘴一口咬住了卓漆的头,将她大半个身子都含在了嘴里,咔呲一声响,幻影却蓦然消失,大鱼知道上当,又扭动着冲过来。   “主人,你怎么还不动手?”卓漆方才凭空布下幻影,惹得大鱼上当,何况箭鱼虽然厉害,但离开水面威力大减,不足为惧。   卓漆却不动手,反而布下幻影,将这条大鱼往里面引去,待大鱼动作迟钝,口涎不止,才准备出手。   身后,凌厉掌风迅猛而至,连沧绫的朦光都被冲击的一闪,一息之间,大鱼已被灭杀,瘫软在地,一动不动。   “既然无事,为何不早将大鱼灭杀,反倒闹出事端?”   花圃中,缓缓行出一位白发妇人,便是方才出手救助卓漆之人。她容貌极美,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略有些凌厉,眼神在卓漆身上,一扫而过。   “主人,她已经金丹修为了。”   南泽在灵镜州素有威名,但这一代,金丹修士却只有乔煮雨夫妇,和两位客座长老,均是男子。   卓漆的外祖母奉雨夫人,便是唯一的金丹修士。   “你不上前行礼,难道是认不出我来?”   卓漆见过外婆,心中却十分疑惑。修士虽然不可以看中容貌,但乔煮雨看起来不过中年,奉雨夫人虽然容颜尚艳,毕竟白发,看起来倒比乔煮雨大了十岁有余。而且,乔织尘归家,奉雨夫人却号称闭关,避而不见,究竟是为何?   “你盯着我头发看做什么?”奉雨夫人厉声一喝,见她神色不变,只是低下头去,自己反而长叹口气,掌风微微拂过,将她身上沾惹的花粉抹掉。   “以后不要随意乱闯。”   说完拂袖一甩,身形一变,已直上空中穹顶去了。   卓斟刚出大殿,就听卓漆说了经过,当即便前往殿中,将卓漆手中的竹杯和残余的花粉呈上。   “因为果果的事,我和师妹近百年未曾回,可一回来就遇到这种事情,先前我们都以为是一场意外,若不是果果贪玩,把杯子留下来,还不知道,原来居然有人包藏祸心。”   乔煮雨接过杯子,上面的气味已经很淡,几近于无,但卓漆两次遇袭,都惊险万分,自然不能再用意外两个字轻飘飘的了结,遂轻叹口气吩咐下去:“去将乔愈和乔慜唤来。”   很快两人奉召而来,一见这架势,乔慜当即跪下,乔愈面露疑惑的看了卓漆父女一眼,见祖父面色冷肃,也跟着跪下了。   “祖父,方才孙儿已经听闻,表妹路上受了惊吓,都是我不好,不该一心想着修炼,把表妹一个人丢在那边。”   卓漆上前,看了二人一眼,对乔愈发难:“表兄这么说,还是觉得我方才被箭鱼袭击,不过是意外?”   乔愈不傻,见她咄咄逼人,立起身子吃惊道:“表妹这是什么意思!”   “表兄心知肚明。当时上船,是表兄替我斟茶,自然能将沾染了笨笨兽体液的杯子亲手交给我,随后竹船遇袭,我又差点被表兄甩下船去。虽然大家都是筑基修士,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可因为我沾染了毒液,反应迟钝,才差点丧命。之后,也是表兄带我去了小楼,回来的路上我被人引到河边,因为身上沾上了花粉,才被变异的箭鱼盯上。”   卓漆说完,乔愈当即分辨:“表妹接连遇袭,你确信这并非偶然,要调查一二也无可厚非,所提供的证据也有条有理。可我为什么要伤害表妹?理由呢?”   “理由?”卓漆微微冷笑。“那就要多谢表兄了,理由就是你给我的。”   “我给你的?”   “不错。表兄不是告诉我,乔慜表兄和明月师妹、无双姨母感情甚笃,可如今明月表妹身故,却将无双姨母关押了起来,虽尚未公布定罪,但两位表兄都是乔氏嫡系,自然是知晓其中内情。”   “正是。”乔慜接口道,直直的看向卓漆,“小卓,还请你告知,明月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卓漆微微摇头:“一事归一事。你必定是不会相信,你的无双姑母会害死自己的女儿,那作为唯一证人的我就有了嫌疑。你为了明月报仇,要暗算我,也无可厚非。”   乔慜黯然,正要分辨,就听卓漆话锋一转:“所以,这就是乔愈伤害我的理由!”   “胡说!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一旦乔愈出事,你乔氏嫡系的位置就坐的稳稳的了!”   乔愈脸色大变,还要和卓漆争辩一二,就被乔煮雨制止:“罢了,乔愈,你去后南泽闭关吧!去吧!”   乔愈听祖父这么说,几乎已将他定罪,忙道:“祖父,这都是片面之词……”   “可乔慜表兄尚且未能觉醒,又怎么能控制箭鱼攻击我呢?”(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搜魂太便宜她了!   乔愈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小卓表妹,请等一等。”离开大殿,卓斟先行离开,卓漆故意落后半步,果然被乔慜叫住。   卓漆止步,不等他开口,就直言道:“乔慜,你如果想问乔师妹的事,就不必开口了。我虽然亲眼所见,但事关重大,并不熟知内情。明日,我会随我父亲一同前去无稽塔,表兄有什么疑问,随我们一同去就是了。”   乔慜缓缓摇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姑母会对明月下手。”   “表兄说的有理,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乔愈会对我动手。可惜,证据确凿。”   乔慜微微一愣,卓漆不再多说,径自离去。   因卓斟同来,因此给他夫妻二人安排了新的客居,反倒让卓漆以外孙女的身份,入住了乔织尘出阁前的阁楼。   翌日一早,乔煮雨便带卓斟父女二人前去无稽塔,乔慜随行。   虽然名为无稽塔,实则便是南泽幽禁子弟的监牢,乔无双蹲坐在蒲团上,看见众人,冷冷一瞥。   “我来看过她多次,她什么也不肯说。当年嫡系之中,只有尘儿一个女孩,就将乔无双过继在我兄长名下,出事后,我兄嫂也不再过问了。”   卓斟上前,叫了她一声,乔无双扫过众人,在卓漆脸上停留片刻,尖利冷笑数声。   “就是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死了明月?胡说八道!明月是我的女儿,我为什么要害死她?分明就是你们母女,算计了我们母女!”   卓漆想不到她居然会攻伐乔织尘,上前道:“并非我口口声声说你害死了乔师妹,而是我亲眼所见,乔师妹突然自曝身亡,当时我尚有一件法器,将师妹罩在其中。倘若不然,当时师妹自爆的威力,堪比金丹自爆,我也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至于这自爆禁制,我二人师尊,静渊真人已查明,禁制养成,须十年之久。除了姨母,还有谁能不声不响的做这件事?至于我们母女,”   卓漆微微摇头,眼神越发不屑,“您虽然是旁支过继而来,可我母亲素无心机,对您关爱有加,遑论宿怨?既无宿怨,那岂有我们主动算计你们一说?”   “胡说八道!”卓漆虽然言之凿凿,但乔无双就是不认。“你说什么所谓的残余禁制痕迹,拿出来我看看!”   卓漆早知道她不会乖乖认罪,叹口气道:“我虽然已将乔师妹骨灰带回南泽,但时隔多日,还能留下什么痕迹?”   “既然没有证据,就不必说了。”说完,便低低冷笑,道,“自有人本是无福的天煞孤星命,却偷了人家的命,换自己孩儿的命……”   卓斟见她胡言乱语,便让卓漆和乔愈先行出去。   卓漆会意,毕竟事关重大,卓斟既然奉命前来,少不得要用些手段,对乔氏来说,不伤她性命也算有所交代了。   两刻钟后,乔煮雨与卓斟方才出来,卓斟一面走一面放下挽起的衣袖,对卓漆摇了摇头。   “事关重大,小婿想三日后再来一次。”   乔煮雨面色难看,思虑片刻,还是点头同意了。   “若再无结果,就不必再骚扰无双了,任由她在此终老吧!”   乔无双早就筑基,多年来再无寸近,寿数也不过再能拖过百年了。   乔慜上前,请求见乔无双一面。   乔煮雨答应了。卓漆道:“乔师妹也有一句话转托我,我便在此等候片刻。”   卓斟道:“注意安全。”说完,深深的看了卓漆一眼,方才随乔煮雨离开。   乔慜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脸色比昨天还要难看,站在卓漆面前欲言又止,最后只说:   “小卓,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快点。”   卓漆进去一看,乔织尘浑身是伤,血肉模糊,倒有些哭笑不得之感。   “怪不得乔愈脸色那般难看。”   乔织尘抹掉脸上的血迹,一指抹过,脸上狰狞可怕的伤口也瞬间消失,恢复如初。   “啧啧。”卓漆摇头,“我可真搞不懂,这个乔慜对你是什么感情。修士逼供,最好是折磨神魂,何况卓斟已是金丹修士,有必要把你弄得这么难看?这种事,恐怕也只有乔慜会信了。”   乔织尘理好糟乱的头发,尖利一笑:“一个是风华正茂的姑姑,一个是彷徨无依的外甥,他对我,能有什么感情?乔织尘呢?她是不是不敢来见我?”   卓漆靠近银质栏杆,微微一笑:“过来。”   乔织尘早就筑基十层,这无稽塔里又不禁灵力,自然不怕卓漆:“你来找我,是为了明月?”   卓漆叹道:“她托我问你一事。我也曾答应她,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会替她拿到答案。”   乔织尘突然一愣,识海猛然一惊,似乎有什么东西闯荡进来,正要后退,已被卓漆牢牢的擒住双手。   “阿迷,还不动手?”   阿迷吐出一口魅精之气,配合卓漆已修炼到第二层的惑心咒诀,片刻,乔织尘便被迷惑住,愣愣的立在银栏杆后面,直直的盯着卓漆。   “主人,魅精之气多珍贵,留着逃命或者对付高阶敌人啊,为什么要这么浪费?”   “本来我也想搜魂,可一想到,搜魂之后,她便痴傻……”   “主人是怕南泽追究?”   卓漆颇有些咬牙切齿:“我是觉得太便宜她了!”   痴痴傻傻犹如稚童的度过余生,确然轻易了!   卓漆取出留影珠,开口问道:“无双,乔织尘来了,邀你一块儿去青竹筏上赏月,你怎么不去?”   乔无双嘟嘟嘴:“我不想去。”   “和尘儿吵架了吗?好了,两姐妹有什么隔夜仇呢?乔家这一代,总共也就你们两个女孩儿,去陪陪她吧!”   “我知道,母亲认我回来,就是为了陪她,哪里是真的喜欢我!”   “胡说什么?还是快去吧,尘儿和沅儿都等了你半天了!”   “啊?七哥也来了?七哥也要去?怎么您刚才没说?”   乔织尘说完,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娇羞笑意,左手将发丝理顺,右手还做了一个扶簪的动作。   阿迷哈哈大笑:“主人,你装人家母亲,也学的蛮像的嘛!”   卓漆不理会她,继续套问乔无双。“虽然没什么危险,但到底是去竹筏上玩,没有你七哥陪着,谁舍得让你们去?你七哥怎么走了?尘儿生气了,你七哥也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只想给七哥   “七哥走了?为什么!”   “尘儿有孕,孩子好像出事了……”   “啊!”乔无双尖利的嘶叫起来,眼眶骤然通红。卓漆本来是试探,岂料,正好猜中了缘由。   “都是她!从小七哥就更疼她,她是七哥的亲妹妹,我无话可说,可她仗着七哥的喜欢,明目张胆的害死了七哥,凭什么?她孩子的命是命,七哥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卓漆厉喝一声:“胡说八道!若是让族长听见你胡言乱语……”   “我没胡说!七哥去世,她眼里只有那个先天不足的孩子,都没能回来奔丧,不,说不定她就是心虚不敢!你说我胡说,那为什么这么多年,奉雨夫人都不曾和她见面!不就是她害死了七哥……”   卓漆已听明白,一指点住她眉心,迫使她安静下来。   心中五味杂陈。   当年乔琢沅本要出去镇压兽潮,正好路遇卓斟夫妇回南泽求助,当下就舍出一地心头血,保住了奄奄一息的胎儿命脉。之后,他仍前往金沙林海,归途中却遇到仇敌,不幸殒命。   修士舍出心头血,修为大减,虽然他的死不是乔织尘造成,但也未必就没有关联。   而乔织尘的伤,恰恰是卓漆前世,抹荷一手造成。   卓漆长叹一声:“那你是为了报复尘儿,才随便找了个有先天剑气的修士,和他生下了明月?你这样做,把明月置于何地?”   “呵哈哈哈……”乔无双状若癫狂,“生孩子,我为什么要给别人生孩子……我只想给七哥生孩子,可七哥却被人害死了!我要给他报仇,可我天赋这么差,连筑基大圆满都达不到,我只好想别的办法。也算是天不绝我。七哥死后,我总不开心,母亲让我出门散心,我也不想再回南泽,于是在外流浪了几十年。之后我接到母亲传召回家,途经小锦绣山时,察觉山中有些动静。我落下一看,正好遇见一个妇人在山洞里生产,我见她可怜,就助了她一把。可她已经油尽灯枯,不等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我遵从她意愿,破腹取子,也算保住她的血脉。”   “这个孩子就是明月?那你既然做了好事,为何又把孩子据为己有?”   似乎是想起往事,乔织尘昏乱中做了一个怀抱幼儿的动作,把头埋在手臂中:“我在小锦绣山等了三天,后来被山中野兽追逐,我逃出去,躲在暗中,正好瞧见她父亲回来。”   她表情越发迷蒙,掩不住红瞳中的疯狂:“这个剑客,我之前见过。他有先天剑气。我就这样,把明月带了回来。只要她也和她父亲一样,继承了先天剑气,就能上一剑天,就能找乔织尘报仇了!果然,她剑法出众,虽然没有先天剑气,也被留在了玄山。”   这番言论……   卓漆心头一震:“乔氏骨血,不容混淆,你说明月不是你亲生的,那究竟是从何而来?何况,她即便有先天剑气,又如何敌得过金丹修士?所以,你当年早就知道,涵秋馆下有大阵禁制?早就准备好,要让明月去送死?”   乔无双抬起头,冷笑数声:“玄山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是我却知道,那下面有魔气之源……只要我照他说的,成功破开阵法,他就会帮我除掉乔织尘……”   乔无双开始胡言乱语,卓漆早就不耐烦,一指点住她眉心,一丝意念杀入她识海之中,定定看她眼神。   “说,他是谁?”   “他……他是谁?我也不知道……”   卓漆正想施展搜魂术,突然抽回神识,飞快拍出一掌,灵风不断闪烁,两人都不遗余力,片刻,双方都退到了角落里。   乔慜冷冷道:“想不到表妹不过筑基中期,就已经有了如此身手,真是小瞧了你!”   转念一想,冷然道:“这么说来,在船上,还有之前那次,你都隐藏实力,故意失手?”   他这么一说,瞳孔中红光一闪而过,眉目扭曲,方才的卓逸不群荡然无存。   卓漆冷笑一声,长生剑出鞘,看不出剑锋如何,已经一剑斩断他腰间玉带,收剑回手。   “不要脸!”乔慜脸色越发难看,急忙扯住裤子,从储物袋中另取出一条腰带换上。   “玄山号称天下第一大宗,居然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弟子!”   乔无双惊醒过来,呜呜咽咽的坐在地上哭起来。   “月儿,月儿……我的月儿已经死了,你们不帮我的月儿报仇,却还要连我一起除掉……斩草除根,好!你们好,既然你们不把旁支当人,又何必把我过继过来……”   卓漆冷笑,看样子,乔织尘已经清醒过来了,只不过惑心诀扰乱神智,她恐怕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说,仍旧在装模作样。   乔慜见她一身是伤,愤然道:“卓漆!你也太过歹毒了!”   卓漆本不欲理会,可乔慜被乔无双那句不把旁支当人触动,非要扭着她一同前去大殿争辩。   “乔慜!你今日与我前去大殿,质疑的不是我,而是族长!”   乔慜顿足,又听乔无双哭的凄凉,狠下心道:“即便是族长,作为不妥,难道就不许人质疑吗?”   见卓漆冷笑一声,对他置之不理,随即祭出一个玉匣,念动咒诀,玉匣开启,竟然从中放出一条变异箭鱼!   正是之前攻击卓漆的那种!   卓漆冷哼一声,放出泥鳅,身躯暴涨数丈。泥鳅被莲池一番戏弄,又困在灵兽袋里多日,一旦出来就大显身手,扭摆了几下就把那条半丈高的箭鱼摔进了土里。乔慜他觉醒之后只偷偷驯养了两条箭鱼,如今都被卓漆给除掉了,惊怔之中被泥鳅缠了个严实。   卓漆见他歪缠不清,索性拖着他去了大殿,见乔织尘不在,干脆取出了留影珠。   乔慜看完,脸色煞白,突然喃喃道:“这不可能……一定是你!用了什么邪术!对,就是这样,祖父,阿慜进去的时候,她还要对姑母施展搜魂邪术!”   这话一出,似乎能将他自己说服,顿时目赤欲裂的瞪着卓漆,恨不得冲过来将她手撕了!卓漆见他性情大变,让泥鳅将他团团缠住,一指定住他眉心。   这便是要当众施展惑心咒诀!卓斟不加阻止,见乔煮雨将卓漆拂开,才上前请罪:   “族长恕罪!果果和明月感情甚笃,如今她尸骨无存,果果年幼,一时情急,您若要怪罪,就怪卓斟没有教好孩子。”   乔煮雨冷哼一声,见自己居然被这对父女给骗了,这卓漆丫头种种所为当机立断,果敢异常,哪里像她刚上岸时的娇宠样子,可一想到这丫头是尘儿的亲生女,气怒之外又多了几分“果然是我乔氏骨血”的骄傲之感。因此凌厉的一扫卓氏父女,问道:“你果真要搜魂?”   卓漆不加否认,反倒直言:“乔无双筹谋数十年,不仅关乎玄山,也有可能危及南泽。南泽乔氏引领南隅近千年,难道还舍不下一个乔无双?”   乔煮雨神色晦暗,微叹口气,出乎意料的,先叫人将乔慜拖了下去。   “你方才已问她了,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即便搜魂,恐怕也无济于事。”   卓漆本来也没打算便宜了乔织尘,见好就收,急忙上前对外祖认错。爷孙两个哈哈一场,把刚才的事情一笑揭过,只把作为“帮凶”的卓斟晾在一边。   “果果,你早知道暗算你的人是阿慜,为何又让乔愈认罪?”   卓漆微微一笑:“和您一样。这南泽,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您的呢?外祖父。”   不错,乔愈兄弟二人私底下小动作不断,乔煮雨心知肚明。   “之前船上出事,恐怕在您意料之外,可您既然存了疑心,在您管辖之地,查这些事,不是轻而易举?您任由他动手,却是为了引出我外祖母,好化解外祖母心中的心结。毕竟,七舅舅的死与母亲还是多少还是有关,于我,也决不可推脱。”   “那你说说,我又为何要纵容他兄弟相斗?”   卓斟坐在下首,似入定一般,任由他祖孙二人过招。虽然是南泽内务,毕竟卓漆年幼,说错了也不过一句年纪小,况且还是他的亲外孙女,但若是他这个“半子”插嘴,就不太妙了。   卓漆不闪不避,直接答道:“这就要问您,在您心里,他们两,谁才是磨刀石了。”   “那你觉得呢?”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么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磨刀石   感谢77姑凉的月票么么,今天加一更哦!   “依此次来看,两人的表现都不好。”卓漆直言答道,“您如果要从他二人当中选出一人,作为将来南泽的族长,恐怕您要失望了。依我看,他们两,连磨刀石都算不上。   这话大胆至极,卓斟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加以制止。   乔煮雨铁青着脸,好半天才问道:“为何?”   “此次关键,自然是乔慜的能力。乔愈是您的亲孙子,我本来应该向着他,可他宁愿被冤枉,也不肯说出乔慜已经觉醒。作为乔氏嫡系,却心胸狭窄,以至于裹足不前。至于乔慜,他早就已经觉醒,却不肯告知您,对您既没有信任,对乔氏也没有归属感。更何况,乔无双的事情,他连基本的是非分辨能力都没有,这样的人,您能放心吗?”   卓漆无所顾忌,有话直言。乔煮雨听完,脸色几乎黑透了,闭闭眼让他们两出去。   “这次你做得不错。”卓斟道。   他虽然仍旧心有芥蒂,但事关重大,也只能依计行事,幸而计划奏效,连乔煮雨都提防着卓斟,对故意示弱的卓漆疏于防范,才顺利得手。   “只是看外祖的样子,仍旧没能下定决心处置乔无双。”卓漆叹道:“因为七舅舅的事,我们反而也不好多说了。若非乔氏看重骨血,哪里还能容得下我们一家三口,更别说以礼相待了。”   “你这次动了手,短时间内,恐怕不再好单独见她了。”   正说着,乔织尘盈盈笑着过来了,卓斟急忙迎上去。   “怎么如此高兴?”   “母亲出关了,我许久未曾见她,自然高兴。”   卓漆微微一叹。晚间便一同去奉雨夫人处一聚,席间都是些灵果佳酿,灵兽灵植做成佳肴。奉雨夫人一连饮了好几杯,眼眶微红,砰的一下将杯子拍在了桌上。   卓斟唯恐夫人旧事重提,已握住了乔织尘右手,即便失礼,也要带她离席。岂料奉雨夫人突然朝着卓漆道:   “丫头,今夜我高兴,你去把你两位表兄也一同唤来吧!一起用些,从前的事,看在我这老婆子的面上,就算了。”   乔煮雨无奈的望着自家夫人,道:“风儿,这些晚辈在呢,你怎么反倒跟个小孩儿似的。后南泽小卓丫头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说是紧闭,实则是让他兄弟历练一番,增长修为,难道不是好事?”   奉雨夫人一拍桌子,怒道:“我不管!都说我们南泽乔氏,看中血脉,护短,其实呢?我们南泽,血脉早就稀薄不堪了……这两个孩子,已经是南泽……”   卓漆虽然大胆,也不愿太掺和南泽的浑水,急忙起身告退,随一名族长禁卫取了令牌,去后南泽接他二人出来。   到了后面,乔慜心系乔无双,欣然而出,乔愈反倒不愿出来。卓漆哭笑不得:“表兄何必如此小心眼,算我错了还不成?真不肯去,外祖母可要拿我问罪了。”   乔愈倒并非是这意思。卓漆当众指认他,他本来还笑卓漆自作聪明,等到乔慜也被送进去,才明白,自己兄弟两人都被耍了。偏偏卓漆还是个不过筑基中期的小丫头,智计心性,无不高出他二人许多,如此一想,反倒豁达起来。   “表妹误会,只是表妹从未到过南泽,不知道这后南泽是不轻易开放的,就连表妹白天所见到的飞鱼池,一旦开启也是需要代价的。因此,表兄想再多练一会。”   既然如此,卓漆只好带了乔慜先回去,奉雨夫人果然还在生气,被乔织尘端了一碗红豆汤圆出来,三言两语又忍不住开怀一笑。刚笑出声,看见乔慜,难免又想起了乔琢沅,一时又收敛笑意,默默不语。   那碗红豆汤圆,直到最后,也没吃上一口。   卓漆回到小楼,半睡半醒间,只听见呜咽之声,夹杂在幽咽歌声中,似乎有人在叫她。   “来复去……去复来……”   阿迷从绿竹杯里钻出来,道:“主人,好强的念力!”   念力,说白了,便是一种精神之力。强者可控弱者,但受控之人,一旦清醒,就会全然无用,因此卓漆一旦惊醒,这声音就消失不见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追踪到这股念力?”卓漆问道。   阿迷思索了一下:“一般来说,有这种超强念力的,修为必定不低。可对方只用念力,说明势必受困,主人只要保持神魂清醒,不被念力所惑,就没有危险。让阿迷想想,主人修行隐仙诀,如今又有莲池能够清心养魂,也不必怕这点区区念力。”   “那要如何才能追踪?”   “很简单。就像主人利用惑心咒诀魅惑别人一样,不能强行植入,只能先摸索对方的思想,趁其混乱或者激动时,找到她的破绽,问出主人想要的东西。念力也是一样,主人一旦入睡,神魂放松,念力就有机可乘,主人将意识交缠在这股精神力上,自然就能感应到这股精神力最强的方位。”   卓漆于是思绪放空,任由自己重新进入半睡半醒的境界,半盏茶功夫,果然又听见那股若有似无的召唤声。   卓漆依阿迷所说,抽丝剥茧一般,找到这声音的源头,将意识缠在上面,寻根究底,但追到后南泽,就断了开来。   卓漆一跃而出,避开巡防守卫,到后南泽勘察一番,却别无所获。   阿迷道:“主人,依阿迷所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股精神力却十分谨慎,它应该只会选择‘听话’的人。主人自我意识太强,被它发现了。”   卓漆心中已有了主意,今夜天色不早,只好作罢。   这一夜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乔慜。他担忧乔无双的安危,一直难以入眠,便安心打坐,也好早日感悟天道,顺利结丹,成为金丹修士!   到那时,他在南泽,也算有了说话的权利,也不必再苦苦隐瞒自己已经觉醒了统御水族之力。如此一想,却有难以安心入定,迷蒙间,又想起乔无双那句“不把旁支当人”,反复在脑海中滚动,难以自制,他猛然一惊,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一念执着,差点走火入魔!(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迷情之夜   乔煮雨端坐在矮榻上,透过水镜,将乔慜房内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见他仍旧不知悔悟,长叹口气,对身后的亲卫乔佐道:   “去吧!把令牌给他,去遂了他的意吧!”   乔佐领命而去,乔煮雨紧紧闭上眼,喃喃道:   “南泽乔氏,果真要毁在我手上吗?我这么做,有千百个理由,也终究是错了!”   水镜中,乔慜拿到令牌,又听说族长恩许他前去探望,不由大喜。   乔煮雨关上水镜,不愿再看。   乔慜拿了令牌,当即前去无稽塔探视乔无双。   乔无双正呆坐在蒲团上,白天卓漆一番审问,她早就记不得了,可迷蒙间恍若有所触动,又想起了许多往事。   许多甜蜜的苦涩的,以前想都不敢想,一想就要磅礴一场泪雨的往事。   第一次到大殿中,见到了乔织尘,她小时候喜欢粉色,什么时候见她,都是粉粉嫩嫩的一团。然后,还见到她身边的大人,乔琢沅。   布衣轻履,薄唇微抿,目光不经意的四处扫荡,低眉间和乔无双四目相对,唇角就微微一扬。她总以为,乔琢沅是喜欢她,所以见到他高兴,很久以后都不肯清醒——其实他只是高兴,自己最疼爱的小妹终于有了同龄的玩伴吧!   乔氏容貌大多清俊,也说不出乔琢沅究竟哪里出众,只凭一眼,就叫人惦惦不忘。   可这所有的情思,都是见不得人的隐痛,像深埋在南泽水底的箭鱼鱼骨,因为不肯服从南泽驱遣,被屠杀殆尽。   乔无双低低的笑出声,微微抬头,就看见立在门边的男子,胸膛微微起伏,深沉而又隐痛的目光把她望着。   “怎么了?你也是来质问我?”乔无双狠狠的瞪他一眼,“我说过了,我没有!再说多少遍,我也不会认。”   乔慜取出令牌,往银栏杆上一划,就现出一道小门,钻进门里,巴巴的把一束花送到她眼前。   “祖父已经决定了,不论你认不认,都不会再放你出去了。”   乔无双接过花,深嗅一口:“你叫他祖父?那人是人家的祖父,是你的祖父吗?只是你的族长,他有需要,就召之即来,他不要你了,就弃若敝屣。你不信?”   乔慜默不作声的看着她一朵一朵的把花揉碎,不由轻声道:“小心手疼。”说完,又将早上卓漆暗算她一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乔无双听完,知道自己着了道,可乔慜对她还有大用,因此死不承认,也不加以狡辩,反倒咯咯大笑起来。   “乔慜,你信吗?明月如果不是乔氏骨血,她当年又是怎么上族谱的呢?我也不愿意再分辨了,我在乔氏这些年,早就已经看透了。你愿意信就信,不愿意,就不信吧!”   “她只有你了,你连她都不信,又能信谁?”乔慜不傻,本来还有疑惑,却无端的听见“他”又在指引他。   这声音和乔慜一直放在胸膛里的温柔女声重合,他素来仰慕乔无双,又有那声音作祟,很快就应了一声:   “我信你!”   “乔慜,你对我真好。只有你愿意相信我了,可你怕不怕族长会刁难你?阿慜,算姑姑求你,能不能帮姑姑做一件事?”   乔慜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不傻,心中自然也有怀疑,可乔无双这些年对他说的话,更像一颗阴毒的种子,早就让他不肯再相信乔氏。   “族长毕竟对我有恩,我父母早逝,被族长选中,过继到嫡系,才有了今天的我。即便族长不信我,也是亲疏有别。你说吧!只要不损坏南泽的利益,我愿意帮你。”   乔无双破开左手小臂,从中取出一枚细长玉玦,却不交到他手中,反而同样划开他小臂,将玉玦藏在其中。   “阿慜,当年我和明月父亲生下了明月,后来……我们感情不再,因此分开,我带着明月回到了南泽,但他到底是明月的生父。”说到这里,乔无双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如今,明月出事,或者,我应该告诉他一声。”   乔慜点点头,这也无可厚非。   “你到小锦绣山上,把这玉玦引燃,他自然会现身。他当年受了些刺激,你暂且不要告诉他明月的事,先把他偷偷带到南泽,再求求你小卓表妹,让他们父女见上最后一面。”   乔慜被她凄凉的目光看过一眼,全然忘记了先前卓漆提出的种种疑点。   “好。”   乔无双大事已成,斜靠在墙壁上,微微闭目,脸上露出似喟似叹的笑容,呢喃着唤了一声:“七哥……”   这一声低唤,似乎带着某种魔力,乔慜凑上前去,应了一声:“恩。大姑姑……”   琳琅花叶碾落在尘土中,狭小的房间里充盈着清淡的香气,直直的冲入人肺腑之中。乔慜仿佛着魔一般,伸出手,抓住了乔无双的一只玉手。   “七哥……”   乔无双嘤咛一声,一手揽住乔慜脖颈,冰凉的樱唇靠在他脸上。   冰凉而又令人着迷的触感几乎令他骨头一酥,乔慜擦掉额头上滚落的汗珠,浑身僵硬,那冰凉的触感却不肯放过他,从脸上慢慢下移,准准的落到他唇上,极快的轻啄一口。   “七哥……”温润的呼吸带着特有的香气喷吐在他脸上,乔慜再也无法忍受,冲上去含住了这殷红的小嘴,把人靠在墙上拼命的亲吻,恨不得把她活生生的吞进肚子里。   他疯狂而又激烈的亲吻,脑海中却还有理智在——这是不对的,不应该这样,不,我只是亲亲,就一下而已。   漫长的一个吻。   等他气喘呼呼的和乔无双分开,可那股想要拥有她的欲望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越积越多,堆积在胸口,几乎要把他烧成灰烬。   乔织尘衣裳半褪,闭着眼斜靠在墙上,又笑着叫了他一声:“七哥……”   这一声催促,终于让他全部的理智都消失了,疯狂的把人放倒在蒲团上,随即压了上去。   “七哥……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疯狂过后,乔慜反而冷静下来,他们本来就不曾有多么深厚的血缘关系,只是祖上同出一支罢了。   只要他能顺利结丹,有了实力,再想办法安置大姑姑也不迟。   如此一想,心中越发有了底气,将乔无双抱到榻上,见她眼神迷蒙,唇角还挂着一丝幸福的笑意,不免心头又是一荡,再次俯身,亲了上去。   一夜荒唐。   天色微亮,乔慜才从无稽塔离开。   乔煮雨一夜没睡,呆坐一夜,等禁卫复命,才从座椅中起身。   “给她用药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烛龙残魂   “已经用过了。乔慜……离开的很晚,加上秘药,应当万无一失。”   “过几日确定有孕,就让她假死吧,把人藏在水下。”   既然假死,那产子之后,便是真死了。   亲卫愣了一下,又问:“那乔慜呢?”   乔煮雨叹了口气:“先看着他。若是不成,找机会让他再去一次。”   乔慜从无稽塔出来,心头一时甜蜜蜜的,又想起乔无双的嘱托,又担心夜长梦多,当即便跟着采买的船只,混出南泽,一路马不停蹄,前往小锦绣山。   翌日夜里,阿迷和卓漆位置互换,不多时,阿迷果然咋呼起来:   “主人!果然听到了,这股念力好强!”   “先追踪这声音要紧。”   阿迷将自己的意识沉沦入识海之中,一面捕捉,一面操控着卓漆的身体再次到了后南泽。   刚才还若有似无的声音突然锋利起来,像一条细线钻进阿迷意识之中,原本还能保持清醒的阿迷,意识骤然模糊,随即眼前一晃。卓漆不急于换回神魂,眼睁睁看着,这声音操纵着自身,画了一个奇怪的符箓。   符箓破开后南泽禁制,卓漆进去一看,四处悬挂着像飞鱼池一般大小的圆形试炼场,走到尽头,又划了一个符箓。   这次现身的,是一汪深绿色的静潭水。   水面现出卓漆的容貌,目光微滞,呆呆的低头,看着脚下的潭水。   潭水荡出微波,随着波纹越来越大,身处隐界的卓漆,都能感应到这股力量越来越强,在她耳边说着:   “来复去……去复来……”   卓漆静静等待水波消失,才从隐界中出来,和已经被催眠的头昏脑涨的阿迷交换过来。   阿迷眼花花的在莲池边趴了好大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主人,这不知是什么妖物,太厉害了……嗷,好想吐!”   卓漆四处查探,除了这个碧色水潭,没有任何奇怪之处,突然心头一颤,阿迷同时叫道:“主人!有魔气!”   卓漆正要回答,禁制一闪,乔煮雨一身黑衣,面色凝重,步履一动就到了她面前。   原来如此。   乔煮雨见是卓漆,大吃一惊,又见她眼神清明,眼神一变,半是赞赏半是忌惮,问道:“果果,此处可是南泽禁地,你母亲当年都没进来过,你是如何进来的?”   “外祖以为呢?一连两夜,都听见有奇怪的声音,还以为是魔物作祟,原来如此。”   乔煮雨打量她一眼,问道:“小卓可曾听清他说了什么?”   卓漆心念一转,道:“未曾。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这里。外祖父早就知道这声音的存在,那就自然不是魔物,相反,这正是南泽命脉所在。是也不是?”   乔煮雨大袖一挥,将禁制重新布好,这一汪碧潭也消失不见:“我们出去说吧!”   卓漆被乔煮雨随手一夹,便反抗不得的跟着他到了一座竹楼之上。   “小卓丫头,你果真没听清楚,那声音说了什么?”   “这座高楼,便是南泽境内最高的丈八楼?”卓漆靠近栏杆,居高临下,南泽浩淼之景,一览无余。“乔师妹当年和我说过,她小时候,很喜欢跑到楼顶,看星星摘月亮。我也实在难以想象,性情清冷的乔师妹,小时候是什么模样。”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突然问道:“那您呢?您当年能力觉醒之时,那声音和您说了什么?”   “心思敏捷,又有成算在心。果果,你要真肯留在南河,外祖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乔煮雨长叹一声。“你说的没错。这潭水底下,正是南泽的命脉所在。小卓,外祖问你,天下间,有何种生灵可以号令水族?”   卓漆蹙眉:“龙族乃四海之主,自然可以号令天下水族。除此外,也有水中生灵,感应天命,能统御一方水族。乔氏能号令南泽水族,莫非,这水底下的,正是烛龙残魂?”   “不错!当年烛龙翻身,离修真界而去,不知是去往上界,抑或是去往三千世界去了,总之,修真界中,从此再无烛龙踪迹。可这南泽水底,却遗留下了烛龙的一道残魂。乔氏先祖,当年无意中获得一片龙鳞,承袭烛龙血脉,因此可以统御南泽水族,才能在一统南境这么多年!”   “原来如此。这么多年过去,龙鳞血脉已经十分稀薄,根本就没办法再统御南泽水族。就譬如池中的其它鱼类。据灵镜州志所说,南泽中并非只有锦鲤,箭鱼和虎头鲨都是南泽盛产,变异后凶猛胜过锦鲤无数。可一代一代下来,因为血脉稀薄,箭鱼和虎头鲨早就不听号令,所以南泽只好将之除掉。那条在水中巡查的箭鱼想来正是外祖所豢养的。”卓漆一面说,见乔煮雨神色未变,又肯定了自己的揣测。“所以,力量强大的变异鱼种,应该还被困在南泽的某个地方,是吗?”   “不错!”   卓漆无意间得知了乔氏血统的隐秘,却仍旧觉得有些不安。这残魂留在南泽水底已经将近千年了,真的能心甘情愿一直蛰伏,为修士做嫁衣裳?   “南泽统御南境,资源众多,据我所知,族中子弟无法感应残魂的,都被您派到其他门派,您有没有想过,离开南泽?或者说,不再过于依赖这种能力?”   乔煮雨微微一笑,又将人挟在腋下,乘风一瞬,便到了南泽上方的穹顶之中。   穿过琉璃墙壁,卓漆这才看清楚,脚下居然有一层禁制隔离起来的双层琉璃。沿着穹顶外围,形成了一条空中河流。数百条红艳如雪的巨大变异鱼种在空中河里,悠然自得的缓缓游动。   卓漆把手贴在琉璃壁上,一条红鱼发现这个小手掌,瞪着足足有她手掌大的红瞳过来,愣愣的和手掌对峙。   乔煮雨微微一笑,从琉璃壁中拘出一条大鱼,手心一捏,就化作一条手指长的小鱼,在手心张牙舞爪,被乔煮雨凌空一指,顿时老实下来。   “这空中悬河,水里有什么东西?”卓漆一面问,一面思忖,道,“是先祖身上的龙鳞骨!”   “不错。先祖羽化之时,预感南泽忧患,将融入血脉之中的龙鳞骨拔出,遗留在修真界。之后才筑建了这空中悬河,用来压制变异鱼种的暴性。”   说完,将小鱼放进随身玉匣,逼出一滴血,为卓漆开了连心之眼,只见这玉匣之中,原本有一条变异锦鲤。两条红色大鱼凶猛厮杀起来,电光震裂,连玉匣都频频震动。   乔煮雨见卓漆已经领会到大鱼的攻击性,心念一动,两条鱼就各自蹲在一边,安静下来。   卓漆早有耳闻,亲眼所见,仍然觉得震撼不已。这大鱼,攻击性竟不亚于金丹修士!何况这两条应该还尚未竟有精血饲养,也难怪南泽如此执着。   “难道您没有想过,不再依靠这魔物吗?”卓漆问道,“您可知这魔龙残魂方才和我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苍玄古剑   乔煮雨猛然一惊。   今后统领南泽之人,既要血脉相近,才能统御南泽水族。可血脉相近,便会被这残魂邪念所侵,因此,又要心智坚定。他方才入内,片刻功夫,卓漆便从迷妄中清醒过来,可见心志之强。   血脉相近,心志坚定,又为了乔明月千里送行,可见重情重义,若是她肯留在南泽……   “那声音对我说,来复去,去复来……血脉合宗……”   卓漆刚说到这里,就见乔煮雨面露喜色,明显松了口气。   血脉合宗!   看来,他猜的没错!   这声音引诱卓漆,和他猜的一样!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让血脉归源!   如此一想,便将方才的急迫之心全都压下,毕竟卓漆自小不在南泽,与南泽并非一心,何况她身负先天剑气,一剑天也未必肯放人,若是强行留人,自然大大不妥。   “哈哈,你这个孩子,南泽自然不全依靠于此,还有不少潜心修行的弟子。就像你母亲,当年前去玄山,如今你都这么大了。好了,果果,随外祖下去吧。”   “那乔无双,外祖能否让我再去见她一面?”事情也全部弄个清楚,剩下的事情,就要回山之后,由黎阳真君直接和乔氏交涉了。   乔煮雨默许了。   卓漆连夜再进无稽塔,乔无双呆呆的坐在蒲团上,不知为何,看起来比之前更疯狂了。见到卓漆,只是微微的抬了抬眼皮,又坐在蒲团上发呆。   “你养育明月几十年,做这件事真的从来没有后悔过?”   所谓人心生魔,乔无双心有执念,又被那魔物利用,如今已经和夏灵枢一样,堕入魔道了。   阿迷突然道:“主人,阿迷觉得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去检查一下。”   片刻,阿迷回道:“好像是一种秘药,残留的气息很淡,但是对主人没有伤害。不过,好像有天伦草的气味……”   “额……天伦草,用来生娃娃的?”卓漆一愣。然而,即使用了天伦草,但她要生孩子,也要有男人才行吧?   乔无双迷蒙一笑,摸了摸小腹:“她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很快,就要给七哥生孩子了,我一定会好好疼爱这个孩子。”   卓漆哪里能猜得到,乔煮雨为了让血脉归源,不惜设计乔慜和乔无双****,见她窃窃私语,越发为乔明月不值,当即拘她过来,在她脑中下了一个指令。   等卓漆离开无稽塔,乔无双才清醒过来,突然掩面大哭:“我的孩子……我害死了我和七哥的孩子……我的明月……”   “主人,惑心咒诀毕竟消耗你本身的魂力,何况是这种永久性的植入想法……”阿迷担忧道。卓漆不过筑基中期,使用惑心咒已经算是越级,又一连两次,正这么想,莲池中水光澹澹,溢出水面。   卓漆深吸口气,就觉得刚才那股灵气用尽的焦灼感消下去不少。   “幸好有莲池在。”阿迷讷讷道。   “恩。谢谢阿迷。”   卓漆笑眯眯道。从魔境出来,虽然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莲池,但小阿迷越来越和她一条心了,张口闭口都是对主人来说不危险云云。   慢慢走回住所,南泽之事也算告一段落,未免节外生枝,还要先送乔织尘回玄山,正思忖间,乔慜迎面过来了。   卓漆皱眉,此时已是半夜,乔慜为何还在外游荡。   “表妹……”乔慜看见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突然面容扭曲,大叫一声,“快跑!”   一只鲜血淋漓的大手破腹而出,乔慜痛苦的大吼一声,身体弯成了虾米状,被抛向空中,摔在地上。卓漆见势不对,已遁出老远,同时捏碎了同门玉符,这边的动静如此之大,乔煮雨和卓斟齐齐闻风而动,往这边赶过来。   男子披头散发,头发一坨一坨的堆在头顶,脸上沾满黑灰,看不出本来面目。他慢悠悠的抖掉手上沾染的血迹,目光有些呆滞的转向卓漆,喃喃道:“表妹……”   这小子说,我和她姑姑生下了女儿,那这个表妹,自然就是我的女儿?   想到这里,他不由分说,身形一晃就追上卓漆,牢牢的坠在她身后,任由卓漆如何飞速移动,都甩不开他分毫,利爪一点,已经将人制住。   这人功力奇高,卓漆被他一点,浑身灵气都运行不畅,金丹威压之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古怪男子一甩头发,一把抹掉卓漆喷在脸上的血迹,瞪大眼睛看着前方的卓斟。   “嗬吼……”   “道友是什么人!放开小女,在下既往不咎,倘若你敢动她分毫,玄山与南泽,绝不会善罢甘休!”   古怪男子转了转眼珠,看了夹在腋下的卓漆一眼,突然出手,一柄苍玄古剑从口中吐出,暴涨十余丈,恍惚间,只觉得半个南泽,都笼罩在这一瞬间的剑光里!   轰隆!   飘荡在水下的竹简四处飘散,小岛一颤,也随这一剑之威颤抖。卓斟一跃,退到半空之中,避退锋芒,面色大变。   “古剑苍玄!道友是耿苍玄!”   玄山一剑天乃剑道至尊,当年剑道大比,散修耿苍玄以一柄苍玄古剑一连挫败十六位对手,各门各派争相招揽,最后还是当时初初结丹的静渊出手,险胜耿苍玄,为玄山夺回颜面。然而大比之后,耿苍玄便隐居世外,苦修剑道,追寻剑道巅峰。   “苍玄道友,这是小女卓漆,乃玄山一剑天静渊真人亲传弟子,道友不看在下的颜面,还请给静渊真人几分薄面,先放下小女!有什么事,都好商量。”   苍玄不言不语,招式越发凌厉,两大真人在半空中交起手来。卓漆灵力受阻,虽然有沧绫尽力相护,威压之下,仍旧头痛欲裂,紧紧的咬住了唇。   阿迷担忧不已:“主人,阿迷试过了,这人手法独特,阿迷实在冲不开。”说完在莲池上扇动翅膀,将莲池清气渡入卓漆体内,缓解她不适之感。   卓斟顾虑卓漆,招式受限,一时不慎,被一掌拍下飞剑,落入尘埃之中,这人也不再恋战,随意找了一艘青竹小船,古剑猛力一挥,竟然凭着强劲剑气,将船驱动到湖中央。   不到小半距离,就上了岸,卓漆不由大急!   乔煮雨怎么还不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收服苍豹   此人修为如此之高,照阿迷估算,应该已经金丹大圆满了,剑法又如此强盛,若任由他挟持自己上了岸,真要下手杀她,只能任人宰割。   呜咽之声骤起,月色下,由剑气激荡而出的水波慢慢平静下来,疾速向前的青竹小船,也静止在湖中间。   小船对面,冒出一只巨大的红色眼睛,在水面上支起半边身子,足有三层小竹楼那么高,居高临下的盯着船内的苍玄。   乔煮雨立在竹筏之下,身后跟着奉雨夫人和乔织尘夫妇,朗朗道:“苍玄道友光临南泽,不知乔某何事得罪,竟要拿小辈作伐?”   苍玄冷哼一声,见卓漆面露痛色,稍减威压道:“苍玄虽是一介散修,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此来,不过是为了接回自己的女儿罢了!你们南泽害死我的妻子,让我们父女分隔这么多年,我只要接走女儿,已是既往不咎,你们还要如何?”   乔织尘祭出一管紫笛,直指苍玄,厉声道:“胡言乱语,果果分明是我的女儿!你……”说到这里,又软下声来,“尊驾若是认错了人,求您把我女儿放了,我保证,南泽既往不咎!”   苍玄见她苦苦哀求,一片慈母之心,不似作伪,大为震动,看了一眼卓漆,果然与她有五分相似。   “这果真是你的女儿?”   乔织尘正要应答,被卓斟抢先道:“苍玄道友,不论她是否我与拙荆亲生,这些年,我们自问对她视如己出,没有半点薄待。道友即便要认回女儿,也要问问她愿意不愿意。”   原来,方才苍玄一念生出,已经起了杀心,卓斟迫于无奈,又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回卓漆,只好被迫否认她的身份。果然,苍玄听他这么一说,黑瞳中疯狂之意稍减,缓缓笑道:   “既然你们承认她是我的女儿,那还有什么可商量?再不让开,休怪我令此处血流成河!”   乔煮雨冷喝一声:“大言不惭!”   锦鲤腾空而起,张大嘴扑下来,将两人连人带船吞下腹中,乔织尘靠在卓斟身上,无力的闭上双眼。即便知道父亲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儿,可眼下无能为力,什么忙也帮不上,还是让她感到痛苦万分。   “果果……”   大鱼安静下来,游到乔煮雨身侧,打算先将卓漆吐出来,突然变故已生,鱼尾猛地朝竹筏扫过来,两列竹筏急忙退后,避开鱼尾,巨大的红色锦鲤腾空跃起,在水雾中,恍如一轮横在空中的弯月。   弯月中绽出一道冷光,这巨大的变异锦鲤居然从中腰斩开来,苍玄挟着卓漆从中跃出,南泽茫茫,并无落脚之处。卓斟担心女儿安危,击出一块竹板供他立足,苍玄一旦脱身,也不再拖延,一连击出数十道剑光,借剑势遁到岸上去了。   卓斟一行人追到岸上,四处茫茫,早就没有了那两人的踪迹,只得一连打出数到玉牌,回玄山传信。   “果果……”乔织尘喃喃唤了一声,抹掉脸上的泪珠,问道,“耿苍玄他分明是正道剑修,为何成了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他口口声声说,南泽偷了他的女儿,难道……难道……他居然是明月那孩子的父亲?”   明月一生,恰如其名,正如南泽一轮璀璨明月,乍出天际,光芒过后,隐没云层之中。她唯一心结,正是她的身世,如今生父已然寻来,却只剩一抷。   四人都是一叹。   “果果机敏,但愿能来得及。”   南泽众人皆出,卓斟早已及时知会玄山,南泽附近的十余名玄山弟子听闻消息也速速赶来。   奉雨夫人与乔织尘等都紧追耿苍玄而去,乔煮雨略微延后,随手一招,两名亲卫随即现身赶上。   “乔佐,乔慜如何?”   “神智不清,一直恍恍惚惚的,救过来了,但是修为尽毁。”   乔煮雨皱眉,想不到这残魂衍生而成的魔物如此霸道!如今已有办法令血脉归源,也是时候将这东西镇压起来。   “把乔慜带到地下,夫人那边,不要走漏一丝半点。将后南泽下面的禁制重新开启。”   乔佐恭声应了,乔煮雨略一思忖,道:“前些天,乔钜是不是替他女儿求个差事?”   “他女儿是五灵根。”   “之前是不是曾经闯进后南泽?”   乔佐一凛:“确实,但她感应很弱,到南泽外就进不去了。”   乔煮雨微叹口气,面无表情道:“将她送下去陪陪乔慜吧。”   乔佐早就猜出他意图,仍然迟疑片刻,方才应声离去。   卓漆混混沌沌的被人带走,等被阿迷唤醒,已经到了小锦绣山。   “主人,主人……”   “那人呢?这里是哪里?”   “主人,他虽然有点神志不清,但恐怕很快就会清醒过来。修士骨血之间,自有一股亲近感应,他要明白过来,主人可就性命不保了!”   卓漆内视一看,虽然受到激荡,但有莲池在,伤势早就愈合,被封制住的灵力却依旧无法运行。   “阿迷,你有没有办法,把这头苍豹弄进去?”   看守卓漆的,正是一头苍豹,见她睁开眼睛,极其傲慢的看了她一眼。   卓漆几乎都要被这畜生给气笑了。   “哼!好畜生!”   “不行,太远了……”   阿迷还没说完,卓漆就试着动了动,朝苍豹那边吐了口口水。   苍豹……   懒洋洋的看了卓漆一眼,十分鄙视的眼神——人类的小姑娘,真是太幼稚了!   卓漆锲而不舍的又吐了好几口,折腾间,手也能动了,顺手抓起一块小石头,砸了过去。   咕噜噜……   扔到了苍豹脚底下……   苍豹再次奉送给卓漆一个鄙视的眼神——卓漆闹腾起来,再扔,直到身边实在没有小石头了,又吐它口水,傲娇的苍豹大人总算懒洋洋的踱了过来,刚一靠近卓漆,就被扔进了隐界里。   “哇啊啊啊啊……主人,你到是提前说一声啊!”   苍豹还搞不清楚状况,在空中翻了好几个圈才掉下来,还没站稳,就感觉到莲池里,一股奇特的香气,吸引着它,让它不顾一切的朝那边撞过去!   毫无疑问,被莲池弹了回来,再撞,又弹回来!   苍豹已经能口吐人言,见卓漆神魂跟着进来,明白被人暗算了,忍不住开口骂道:   “丑丫头!我生吃了你!”   卓漆坐在荆昙旁边,抖着脚,笑眯眯道:“你来啊!”   苍豹怒气腾腾的吼叫着——又去撞莲池了……   “啧啧,恭喜主人,这家伙,已经四阶了,要能收服它,恩,给主人坐个坐骑怎么样?”   卓漆一面吸收荆昙之中的灵气,一面笑答:“这么丑,这小锦绣山上,漫山遍野都是妖兽,我要收也收一头漂亮点的白兔啊什么的。”   阿迷附和:“说的有道理,至少也要长的和阿迷差不多漂亮,才能配得上主人啊!”   苍豹大声骂道:“阴险的小女子!你想都不要想,吾是绝不会认你为主的!”   卓漆不再理会它,让阿迷看着外面,自行入定,试图汇聚灵气,能冲破禁制。   不知为何,苍玄一整天都没有回来,苍豹速度慢了许多,呜呜叫着撞击莲池,也不再骂人了,泪奔着讨饶:   “主人!”   卓漆笑道:“我只有一头灵兽,放在灵兽袋里,是一条泥鳅!”   苍豹又是一口老血,难道它堂堂苍豹,要和一条泥鳅,一起认一个筑基修士为主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一看就不是正经豹(三更么么)   (感谢如玉妹纸的月票么么,今天才看见,加一更么么)   嗷……凄厉的嘶吼一声,苍豹泪奔着又叫了几声:“主人主人主人……”   “哎,我可担不起你的主人,你能力远强过我,若是一时不慎,反被契约兽噬主,那可真是死了,还要留下一个大笑话。我问你,你家主人,可有什么弱点?”   苍豹又再次撞击了一下莲池禁制,终于瘫软下来,无力的倒在莲池旁边。   “没有……”   卓漆冷哼一声:“你真当我是傻子?他分明神志不清,你放心,我修为远不如他,只不过为了脱身,求个保命而已。你说不说?不肯说,就在这里撞击禁制,到力竭而死吧!”   这苍豹素来诡谲,听她这么说,也有道理,何况,那疯子发起疯来,也好几次差点将他打杀,若是能看他出个丑,好像,也没什么……这么一想,就支支吾吾的告诉卓漆:   “他不太喜欢黄色的小花。”   “理由。”   “什么?”   卓漆鄙视的看它一眼:“你眼神飘忽,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豹,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不然,你就在这里撞击禁制,到力竭而死吧!”   苍豹听她说完,不由大恨,自己一时没忍住,中了这臭丫头的圈套!   “是以前女主人很喜欢的,吾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就叫小黄花。那时候,女主人已经怀了小主人,差不多五个月了,小主人胎动,他们两可高兴了,傻兮兮的对着肚子乐了半天,主人后来去采些果子,又想去摘一把小黄花哄哄她。哪知道啊,在路上看见一只吊角羚羊和一头豹子决斗,观战之中竟然领悟了剑意,主人是个剑痴,居然就地闭关……等他闭关数月出来,女主人已经难产而亡,小主人也被人偷走了。”   卓漆听完,和阿迷面面相觑,张大了嘴,简直难以相信。   “你们两别这个眼神啊……”   阿迷问:“依照你的说法,所以,他应该不止讨厌小黄花,应该还讨厌羚羊和豹子吧?”   苍豹长叹口气。   “就这么回事吧!只不过我和主人,根本没有所谓的主仆契约,主人小时候被人丢弃在小锦绣山里,我们是从小一起,吃一头母豹子的奶长大的!你放我出去,我帮你逃走,但请你不要再伤害他了。”   苍豹说中,圆瞳中竟然滴出两滴眼泪来。   阿迷也抹抹眼泪,道:“你和你的主人,感情真好。哎……你看我的翅膀,现在还挂在后面,已经是老天有眼了。”   卓漆摸了摸阿迷的头:“是我以前不好,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这话说完,阿迷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苍豹……所以它编了这么多,人家根本就没有信吗?   可是以前女主人不是很好骗吗?为什么?为什么?   苍豹欲哭无泪。   “我是真心要帮你们。我看你身上的法器,都是上品,你要真出了事,我和主人岂不是要被人追杀?出于这一点,你也要相信我!”   卓漆郑重点头:“我相信你。你主人应该很怕小黄花。你放心,等我成功逃出去,会放你出去的!”   苍豹大叫起来:“可你刚才明明说,只要我透露主人的弱点,就放我出去啊!”   “呵呵,随便说说而已。”   苍豹见卓漆身影越来越淡,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这个阴险狡诈,恶毒无比的人类臭丫头!你豹爷爷翻了身,非活吞了你不可!”   卓漆出了隐界,就见一团奇怪的东西,蹲坐在自己面前,灰暗的山洞里,两只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原来,果然不是我的女儿。”   卓漆思忖片刻,实在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于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前辈,您吃了吗?”   耿苍玄森然一笑:“这时候,你不应该关心这个,应该关心你的小命。”   卓漆细细打量他一番,直看的耿苍玄皱眉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卓漆艰难的动了动唯一能动的右手,拨开他掉落在额前的头发:“看看您的样子,不知道明月是比较像您,还是像尊夫人。”   耿苍玄弹跳起来:“明月?你的意思,我的孩子果然是明月?我偷偷去南泽外面打听了,乔氏嫡系这一代只有两个女孩儿,一个是乔家大小姐乔无双的女儿,乔明月。另一个就是你了。那毒妇害死了我的女儿!你们乔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我现在就杀了你,再去南泽找那个毒妇报仇!”   卓漆忙道:“前辈!您若要动手,也先将明月安葬了吧!”   耿苍玄猛地一愣,卓漆趁机道:“虽说修士不看重凡身,但明月短暂一生,唯一执着的,就是她的身世,就是您了!我受明月所托,也算阴差阳错,了了她的遗愿,求您将她带回家去吧!她养母做下一切已经败露,南泽,毕竟不是她的家了。”   说完,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青竹小坛,上面刻着碎影剑铭文,正是卓漆亲手所制。   耿苍玄从前日乔慜报信,之后又恰巧见到卓漆,以为父女终于可以重逢,便是大喜,以至于后来趁机大闹南泽,也是为了一报这些年骨肉分离之苦。可将卓漆带回来后,清醒过来又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骨血,又听闻自己女儿已经身死,不免大为悲痛!大喜大悲,恍恍惚惚之间接过青竹小坛,一打开,就见白灰之中,掩着一朵黄色小花!   “嗷!”   耿苍玄尖啸一声,左手制住右手,才勉强在骨灰坛盖好,稳稳的放在地上,眼眶通红,不由的呆愣一时。   呆呆的看了青竹小坛片刻,哭着喊着跑出山洞去了。   “小漓!走!”   卓漓趁机从储物袋中出来,将卓漆卷在背上,几息之间就出了山洞,往反方向逃离而去。   山野之中,远远的传来耿苍玄失去理智的呼啸声,高一声,低一声,卓漓原本想想山谷外而去,可路被耿苍玄挡住,只好又重新往山谷深处躲避。   阿迷急道:“主人,小锦绣山里,虽然没有高阶妖兽,但妖兽不少,主人现在灵力被封住,又是晚上,万一遇到兽群,该怎么是好?”   说话间,耿苍玄悲凉之声大作,一时似乎近在耳边。(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杀剑出世   “若是妖兽,小漓或许还能抵挡一阵,或许能等到南泽和卓斟赶来。可我若是落到他手上,连魂魄渣滓都剩不下一丝!”   阿迷一听,叹气道:“人果然比猛兽更可怕!若不是乔无双一念之间,也不至于连累主人至此。”   “人心生魔,那烛龙残魂才有机可趁,可惜乔煮雨绝不肯放弃南泽异能,这残魂无魂无体,以人心魔气为食,恐怕将来一旦乔煮雨无法压制,这残魂必成大患。”   阿迷险些绝倒:“主人,您命在旦夕,就先不要操心南泽的事情了!”   卓漆:“不是你先提起来的!”   阿迷……   “主人,求您靠谱点……左边!小漓,那边是树林,说不准就有狼群啊野兽,去左边!”   耿苍玄发狂奔出,在山野中咆哮不断,怒红的眼眶中瞳孔几乎要崩裂出来,狂躁片刻,狠狠握住古剑宽阔的剑身,任由鲜血淋漓。   “我自幼被人遗弃,半生孤苦,本来有了琉璃,又有了我们的女儿苍意,一家和乐,我却因为剑意,贻误了回去的时间,到如今重归孤苦!”横剑当天,耿苍玄仰天大笑道:“既然我注定孤煞一人,从此后,只有杀剑与吾相随!”   剑身嗡嗡,与之相合,这一时刻,人心中的杀意,与兵本身的杀气,凌冽相合,手心流淌不止的鲜血汇聚成一条刺眼的红线,蜿蜒镀上苍玄剑身!   天边旱雷骤起,由远及近,轰隆之声因为山谷回音,竟不断绝,猛然数道利雷依次劈在剑身之上。耿苍玄不闪不避,以剑意相抗惊雷,剑光与闪电狠狠一撞,山谷中飞鸟簌簌,野兽奔逃,片刻,重归于静。   卓漆和阿迷听闻雷声,亦是同时一惊:“这股强大的杀气!又有惊雷示警……”   阿迷苦着脸道:“是杀剑出世了!静渊真人怎么还不来!再不来,这次真的要死定了!”   “他远在玄山……”   卓漓猛然停下,长啸一声,一头砸地,在地上凭空刨了个坑,把卓漆给丢了进去,尾巴一扫碎土,把人埋了起来,身躯暴涨两人合抱粗细,稳稳的一坨盘在了上面,狠狠的盯着拦在前方的苍玄。   被活埋的卓漆……   耿苍玄立剑在地,任由它动作,等到卓漓猛扑过来,突然以掌击剑,剑身破土而入,朝深埋在土下的卓漆急冲而去。   “主人!”卓漓急拧身形,再要去救,已经来不及了!   古剑上红光一闪,一剑嵌入少女左右肩,鲜血顺着红线汩汩吸入剑身,右臂瞬间干瘪,身后蓦地钻出一名和她一模一样的粉衣少女,以掌为刃斩断她左臂,把人从杀剑下救出。   这如双生子般的一对少女,却是之前和云河真人一起失踪的玉润。   云河一手微微一动,将卓漆从土坑里拎出来,顺手解开她身上的禁制,将人远远抛在一边的石头上。   魔种玉润扶开只剩下半边身子的玉润真身,同样远远避开,却和卓漆相距甚远。云河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玉润抿唇,极不情愿的到了卓漆身边。   山谷中厉风回旋。   苍玄杀剑,红线如血,几乎要把这世间一切都印照成血红。   云河手中所出,同样是号称杀人无形的剑中杀器含光。   两人对峙,剑意伴随杀气,几乎要浓烈的肉眼可见。   卓漆离的极远,高阶修士对战,也不敢放出神识,好在这块石头,却在山谷上方。玉润扶起自己的半边真身,魔种身子紧紧的贴在真身后边,狠劲一拍,真身与魔身便何为一体。   山谷中,两人已开始过招,只见残影不断,根本无法分辨出剑招。   卓漆淡淡道:“你如今,已不怕他了吗?”   玉润为情而生,最怕的自然是云河对她断情。   玉润划破两指,在卓漆身边画下一道黑符,缓缓道:“他在玄山禁制中轰碎我真身手臂,就早已和过去道别了。事到如今,我是否仍是当初的纯洁小狐狸,或者,早已堕入魔种,对阿肃来说,早已没有了意义。”   卓漆微微一愣,不禁与她对视,问道:“那你所求,究竟为何?”   玉润转过头去,恨声道:“别看着我!这世上,如果让我说,有一个从来不希望她存在的人,那就是你。我唯一所求,就是希望能和他同生共死,我有生之时,能永远陪在他身边。他若身死,让他一起带我走。”   山谷中剑光不绝,一道红色残影击向山谷之中,黑色符光一闪,将其挡住化解。玉润随即起身,拂开卓漆,将她带到山谷外面的树林里。   阿迷小声道:“主人,你别担心了,云河真人,已经金丹大圆满了,肯定不怕这个野人!”   卓漆苦笑道:“他本来的修为,不过金丹中期,这世上,修行已是逆天而行,又哪里还有捷径可行?”   山谷中,二人不相上下,含光无影,但每一道剑光都幻化出一个巨大的剑影,地面早已一片狼藉,无数剑气斩在山石上,耕耘出数百道山沟。   “多年不见,苍玄道兄竟已自行悟出了杀剑,对苍玄兄来说,自然是好事,可对天下苍生,却成了祸事。”   耿苍玄抹掉嘴角渗出的血迹,对云河更多了几分忌惮,但同时也激起他心中的好胜之心!   “我手中之剑,只杀该死之人,与天下苍生,又有何关?”   云河微微一笑:“倒也有理,但那丫头,又何错之有?”   “自然有!她与乔氏相关,便是该死之人!”   “所以这天下之人,是否该死,本来也只在苍玄兄一人一念之间?吾等修士,以强者为尊,可强者,便能随意决人生死吗?苍玄兄,天下,本有万千之道,可若一味弑杀,只会堕入魔道。”   “今日我苍玄若败于你手,便再来听你说教不迟!”   二人齐齐御剑而上,化作两道流光,直冲天际而去。   直等到天色将明,山林中迷雾大作,云河真人才重新现身。迷雾中,一身灰衣如洗,见到卓漆,突然一手轻抬,幻化出无数荧光。   “喜欢吗?”   卓漆点点头。   云河蹲下来,看着她的双眼,擦掉了她无意流出的眼泪。   “怎么哭了?小丫头。”   “我等修士,逆天而行,不正是为了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偷情的妇人   “是。”云河点头。   “金丹修士上可乘云破天,下可入海起浪,为何还有迷障?”   云河摇头:“不,小卓丫头,不论何种,都是自己的选择。即便人生而便有迷障、愚妄,但命运都是掌控在自己手中。”   卓漆仍要再问,云河将人揽在怀中,腾空而起,避开了突然而起的剑气。   “他来了,我走了。”   说完,便将人放下,与玉润腾空而去。   静渊现身,见卓漆肩上斑斑血迹,卓漆并未受伤,这血迹自然便是云河的了。想来他方才强装镇定,实则已受了重伤,被剑气一激,这才吐出鲜血来。   他此时追去,云河自然手到擒来。然而静渊一声叹息,只带着卓漆回到了南泽。   路上,卓漆将南泽隐患告知,两人都心照不宣,未曾提起云河。   躺在床上,卓漆将神魂沉入隐界,连那头豹子都没心事再去逗弄。   阿迷道:“主人,你也是一朵花的年纪,何必总是纠结这个云河真人?人家已经有了小狐狸了!”   卓漆忍不住笑它:“阿迷,你以为我不高兴,只是在想他到底喜不喜欢我这种小事?”   “小事?”阿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主人你说的轻巧,不是为了这个,那你到底在想什么?”   “自然是道。”   阿迷:“哈?什么跟什么?”   “耿苍玄一生孤煞,却领悟了杀意之道。云河师叔半生为了玄山大阵,困守玄山,他的迷障或许便是要离开玄山吧!修士即便拥有破天之能,便真的能勘破天地大道吗?”   阿迷被说的晕晕乎乎的:“主人,这个……太难了,主人还是去纠结,以后到底要找什么样的道侣吧!要是这种事情,阿迷倒是很愿意和主人参详参详!”   “修士能力愈强,便真的能看破了吗?”   卓漆喃喃自语,竟然慢慢睡了过去。   已经精疲力竭的苍豹……   它只是故意拿乔啊……为什么要无视它啊……它可是一头很厉害的四阶利齿豹,这个小筑基不是应该想尽办法收服她吗?为什么要睡觉啊!   临近边关的小镇上,只有一家破旧的小店,几天前二楼来了一个小姑娘,扔下一块银子,一定就是一个月。   老板自然喜不自胜,每天好菜好饭的招待着,可这姑娘来了好几天,从不下楼,老板是个老实人,也不敢上去打扰,只是按时把饭菜送上去。   下楼的时候,又听见对边豆腐坊里传来一阵打骂声,和隐忍的哭泣,老板不忍的摇摇头,下楼等了小半个时辰,对面哭声不绝,还在闹腾,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豆腐坊的沈大娘正坐在门口守着,抱着一个竹筒在吹火,火上放着一个老旧的水壶,旁边还堆了几个番薯。见常老头过来,一扫竹筒,腾起火星子全喷在他脚面上。   “常老板,这功夫,豆腐早卖光了,你又来干嘛?人家的事情,你少管!”   常老头陪着笑,躬身道:“沈大娘,您看看,这是您家家事不假,可这大白天的,这动静又这么大,街坊四邻的,我总也不能当做没听见吗?您们差不多就行了,可别闹出事来。”   沈大娘白了他一眼,往屋子里喊了一声:“听见没?小点声!”   屋子里又传出打骂之声,只是女人的哭泣声反而听不见了,常老头估摸着,说不定被堵住了嘴。   沈大娘见他摇头叹气,又冷笑着嘀咕,“街坊四邻?难道这四周就住了你一户人家,怎么人家都不来,就你能?还是你心疼那小娘皮?也是,****圆屁股大,你也看上她了?可惜,长得好有什么用,连个蛋都不会下。不过,你要真看上她,给我两串铜钱,人,你领走!我知道你那边刚来个贵客,挣着钱!”   常老头被她说的面红耳赤,丢下一句“你们小点声!”就落荒而逃。   回到自家的小店,又看见那小乞丐过来了,忍不住啐了一口:“怪不得这么晦气!小杂种!”   待常老头走了,卓漆才收回神识,这一住好几天的贵客,说的就是卓漆了。   阿迷灵识敏锐,一面看,一面啧啧摇头:“主人,这凡间的女子,可真可怜。我们住了几天,她天天都挨打。依阿迷看,说不定是他那个丈夫有问题。主人,我们要不要帮帮她?”   卓漆冷哼一声。阿迷悻悻的住嘴,苍豹在一边笑话道:“你们修仙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有怜悯之心,却连一个姑娘都不敢救,修仙就是为了修成铁石心肠吗?以后你们人类,别说什么狼心狗肺,我们动物冤不冤枉?”   阿迷瞪了豹子一眼:“我看虽然都是动物,但你还真不该是头豹子,应该是头猪。这楼下的妇人确实可怜,可她兄长从小尚武,在临镇还开了家武馆。她现在家里,丈夫腿脚不便,婆婆虽然嘴上厉害,但也只是个妇人,她自己不求自救,谁会救她?”   三更时分,卓漆睁开眼,楼下又亮起昏黄灯光,那女人已经起来磨豆腐了,和前几天不同的是,她打开了旁边的小角门,趁着夜色,翻进来一个粗壮汉子。   “乖乖,想死我了!今天怎么这么久?”汉子一进来就把灯挪到一边,从后面抱住就解她衣裳。   女子没怎么挣扎,任由他动手,一面淘洗豆子,一面道:“哼,没被那冤家打死在床上就不错了!你急什么?先过来把磨套上!”   “怎么能不急,好几天没见了!快点,亲亲,让我先好受一把!再帮你干活吧!”   这小妇人也是做惯了,嘴里不情不愿的,手上挑拣的活不停,腰肢却随着野汉子扭动起来。   卓漆赶紧收回神识,斥道:“阿迷!”   阿迷目瞪口呆的回来,弱弱的问自家主人:“主人,他们在干嘛?”   豹子一听,来了精神:“大半夜的,你又面红耳赤,是不是撞见人家偷情?”   阿迷喃喃道:“原来这就叫偷情!不是应该在床上吗?怎么就站着?”   卓漆……“阿迷!你的翅膀还要不要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聪敏的小乞丐(为66妹纸加更)   (感谢66妹纸的打赏,加更一章,今天四更哦!吼吼)   豹子一听来了精神:“真的吗?主人!主人主人,苍苍已经四阶了哦,实力堪比筑基大圆满的修士,求您放苍苍出去看一眼吧!”   卓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时豆腐坊中,已慢慢安静下来。那汉子老老实实的帮小妇人干了会子活,又不老实起来,往她胸上捏了一把,又把人抱到了旁边的小塌上。   卓漆又默默的收回了神识。   两人浑闹了一会,那汉子才意犹未尽的走了,这时已快四更了,出乎卓漆预料的是,又翻进来一个黑壮男子。   阿迷扇着小翅膀,感觉受到了伤害……   “她看起来那么可怜……”   卓漆同样被震惊住了……   等天色微亮,这人才走了,小妇人一点也不耽误,也磨好了豆腐,整好衣裳,取出一筐送到镇子上去。路过那个小乞丐,却放下了手中的布袋子。   小乞丐迷迷糊糊的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包豆渣,这时对面也传来开门声,沈大娘也起床卖豆腐了,小乞丐急忙把豆渣揣在了怀里,把散落的渣渣用尘土掩埋起来。   沈大娘开了大门,把儿媳妇磨好的豆腐摆在前边摊位上,果然警惕的看了一眼小乞丐的方向,还吐了一口口水:“呸!怎么撵也撵不走,肯定是那小娘皮偷着给他吃的!”   等中午时候,小妇人做好中饭,到厨房随便扒了一口,沈大娘就又骂开来了。   “还在吃?不是和你说好了,牛嫂子要来看你?”   说完没多大会儿,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一脸笑意的到了路边,先丢给小乞丐半边干枯的馒头,才到豆腐坊门口叫人。   沈大娘一见她就喜笑颜开,捧出一大包花生:“牛嫂子,你来了,这大中午的——小娘皮,还不快过来让你牛嫂子瞧瞧!”   牛嫂子推开花生,道:“正事要紧,这个一会儿再吃也来得及。”   说完先去厨房找水净了手,又把小妇人带进了内室,没多大一会儿就出来了,对这沈大娘摇头叹气。   沈大娘一看她这神情,就知道没戏了,劈头盖脸的对着小妇人一顿打骂,脸上都挠出了血印子,还是牛嫂子不悦的制止了她。   “哎,沈大娘,你的心情我能了解,可这也不是个事儿。让你媳妇儿进去吧,我和你单独说说。”   “还不滚进去!”小妇人无声哭着,赶紧躲进了厨房,正撞到自己的瘸腿丈夫,又一顿好打。   “她这个样子,到底能不能生孩子?”   牛嫂子叹口气,摇头道:“难!我做了这么多年,可还从来没见过,子宫这么寒凉的女人!”   沈大娘一急:“那到底有没有办法?我可是听人家说了,你给村里季大官人家开了神药,人家一包药没吃完,就怀上了!现在生了儿子,就要扶正了!”   牛嫂子暗中翻了个白眼,骂了句土包子,大户人家谁会把小妾玩意儿扶正,可蚊子肉也是肉,她也不嫌少,都跟了小半年了,哪能现在露馅儿?   “那神药不是没有,只是你也知道,那药都得我去城里大药房里买,再用祖传的法子做引子,才有神效。”   沈大娘这家是两边镇上唯一的豆腐坊,这些年也攒下点银钱,因此马上问道:“那要几个钱?”   牛嫂子伸出了五根手指头,沈大娘大叫一声:“五吊钱?”   牛嫂子急忙把人拉下来,捂住她的嘴:“你做什么?被人听见了!我给人家,可给的一锭银子!还不是看你和我要好,才给你便宜些!你拿了药,可不许宣扬出去,对谁都得说一锭银子才行。”   沈大娘脸色煞白,好像这银子已经被人拿走了:“这么多钱……我不如再去买个媳妇儿啊……”   牛大嫂笑道:“也好,可我听说你家儿媳妇,她大舅子在镇上开个武馆,专门教人拳脚,你说,他能不能让啊?万一你媳妇儿真去告状,叫他知道你们家还要娶小的,他还不得打上门来?”   沈大娘犹豫不决,就送牛大嫂先走,把那一把花生找个袋子包给她,牛大嫂接过花生掂了掂,又看了一眼旁边晒着的豆腐干,沈大娘会意,给她包了一大袋子。   阿迷看的迷惑不解:“主人,照阿迷来看,那小妇人应该没有问题啊。相反她那个瘸子丈夫,面黄肌瘦,不见天日的,倒是毛病不少。这牛大嫂到底想干嘛啊?对了,主人,真人看您郁郁不乐,担心您也入了迷障,才让您到凡世走一遭,您住在这儿就不挪窝了,难不成看上那个豆腐娘子了?”   卓漆摇摇头:“自然不是。”   晚上自然又是一顿打,那小妇人回房,又拿出两根素银簪子,交给沈大娘,让她去换药,沈大娘啐了她一口:“算你还识相!”   阿迷越来越看不懂了。卓漆头一次下了楼,给那小乞丐买了一碗饭。   趴在墙角的小乞丐,也头一次坐正身子,看了卓漆好几眼。   “你是谁?”小乞丐盯着她的紫色斗篷,似乎能隐隐透出光华,急忙问道。   “不饿吗?”   “饿。”   “那你怎么不吃?”卓漆说着,趁势捏住他手腕,测出两道隐光,居然正好是双灵根。   小乞丐看了看面前的饭,突然问:“姐姐,你离开这里的时候,能带我一起走吗?”   卓漆屏住呼吸蹲下来,——这小家伙有点太味了,虽然看不出这小乞丐长的什么模样,但眼神十分的晶亮。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在这里看了这么久了,觉得这个妇人,最后会如何?”   “应该会得偿所愿吧!”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_t_零_ 2.c_o _m   卓漆又问:“那你觉得,她在想什么?”   “反击!还有报复。这家人既然看中子嗣,那她就会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养大野孩子。”   卓漆恍然大悟,面上却一片赞许。   “果然聪慧。既然我与你也算有缘,这锭银子赠给你,你自去谋生吧!”   不出小乞丐所料,三天后,小妇人半路上偶遇镇上下来的老神医,到豆腐坊问路,一望之下,就一口道出,这小妇人已经有了身孕,且胎象不稳,当即做了好事,为妇人诊脉。也是无意间露出妇人吃剩的“神药”,一查才知道,居然搀着对妇人有害的牡丹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当牛做马的小炉   沈大娘先是喜出望外,接着又大惊失色,可她们一家子,除了她,就只有一个孕妇和她的瘸腿儿子,琢磨了一整晚,想出个主意,让人捎信给牛大嫂,再带两服药过来。   第二天牛大嫂果然天刚亮,就到了,被沈大娘关了房门一顿痛打,扯到镇上去报了官。豆腐娘子又觉得腹痛,急忙去医馆保胎,留下瘸腿一个人在家看门,从阁楼上失足滚了下来,等沈大娘和豆腐娘子回家,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事情就此了结,沈大娘死了独子,又担心媳妇儿改嫁,自然再也不敢打骂儿媳,反而像菩萨一样供了起来。   事已落幕,卓漆退房离开,走到村外小道上,就见一辆简陋的马车停在路边,小乞丐一身旧衣,打理的清爽干净的跑了过来。   “姐姐是要走吗?小炉送您!”   他拿了银子没有离开,也算过了卓漆的试炼。   “只有车,连头小毛驴都没有,又如何能走?”   小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姐姐给了银子,够买车的,小炉又换了一身衣裳。”   卓漆一时无语,又问:“你既然要送我,为何不直接买一头毛驴?”   小炉言之凿凿:“姐姐这样仙子般的人物出行,怎么能骑着毛驴?自然要坐车。姐姐不用担心,我愿意当牛做马,替姐姐拉车!”   卓漆随意坐在车头,小炉喜滋滋的过来,拽住了前面的绳子,——然后,半天都没拉的动!   卓漆手指一拂,小破车慢慢走了起来,少年感觉到车子动了,欣喜的擦掉头上的汗,卖力的拉车。过了一会儿,终于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连他带车子,都漂浮在土路上,离地面还有一掌距离,猛地回头看着卓漆。   卓漆斜靠在车弦上,笑眯眯的看着他——可少年的眼神里,有兴奋、好奇、欣喜,就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害怕。   谢邀现身,立在车身旁边,淡淡道:“这少年倒是难得的天生仙缘。——嘱你入世招收外门弟子,你倒是足不出户的看完了一场好戏。”   卓漆一招手,把前面尴尬拽绳子还一边频频抬头偷瞅谢邀的小炉丢到车后边,道:“南泽怎么样了?”   谢邀微微摇头:“我和紫竹真人都入内查探过了,并没有任何异常。离开南泽前,你再入内探查一番吧。”   卓漆点头。小炉见二人说话,也不敢插嘴,一时看看卓漆,一时看看谢邀,突然一跪伏地:“求两位先人收我为徒!”   卓漆道:“我此次便是替宗门选拔外门弟子,你既然与我有缘,今后就是玄山弟子,但能否留在玄山,还要看你自己了。”   小炉大喜,急忙磕头谢过。   谢邀问道:“怎么看上了这孩子?”   卓漆微微一笑,问小炉道:“你看见我们,不害怕吗?”   “不怕!姐姐一看就像仙子,和大哥哥就像一对金童玉女!”   卓漆忽略掉他的胡言乱语,又问:“万一我们是妖魔呢?”   小炉一怔,倒有些扭捏起来,被卓漆一训:“说实话!”   “实话就是,小炉乞讨度日,无论是妖魔之道,还是仙人指路,只要有一丝希望,能改变这种命运,小炉都会跟着!仙子姐姐今天不带我走,我也一定会想办法跟上!”   谢邀微微一笑,心想,这丫头倒也有了几分为人师表的模样。   “那妇人每天给你吃食,怎么她挨打,你不肯帮帮她?”   小炉的想法倒是和卓漆一模一样:“我是今年春天跑到这村子里来的,之前那村子都没人肯给我吃的了。我听说了,她有个了不起的哥哥,要是我,想办法传信回去,不管是和离也好,回娘家也好,都能摆脱这种情况,可她自己不愿意。”   “可她最后也算赢了。”卓漆道。   这妇人最后悄无声息的除掉了陷害自己的牛大嫂,还有折磨她的瘸腿相公,也算是赢了。   小炉摇摇头:“她敢找别的男人,有胆色,计划缜密,又够聪明,还能忍辱负重,她应该离开这个家,去更好的地方。为什么要陪这些人在一起?她就算赢了这些坏人,可搭上的是她自己的一辈子,太不值得了。”   谢邀看了卓漆一眼,传音给她:“这孩子比你通透,也比你无情。”   卓漆想了想问他:“所以,您对仙缘的定义,是无情吗?”   “当无情时,且无情。”   回到南泽,卓漆想再入地下,看看碧潭中的残魂,乔煮雨陪她一同下去,果然,不止卓漆听不到那奇怪的呜咽风声,阿迷之前感应到的魔气也无影无踪了。   “主人,如你所料,不见了。”卓漆皱眉,许是自己太过自信,打草惊蛇,这魔物已经逃走了,又对乔煮雨道:   “外公,乔无双能够用乔明月冒充乔氏骨血,背后肯定有高人相助。至于乔慜,他突然性情大变,必定也有原因,可惜乔慜身死,乔无双已经疯疯癫癫,事关南泽一脉,您和外祖母还是要多加小心。”   乔煮雨微微一笑,摸了摸胡须,突然抬手布下两重禁制,一指点向卓漆眉心。   眉心一热,凭空多出了两句咒诀——   龙君子,号令水族,莫敢不从!   卓漆忙道:“乔氏之人,素来只传给嫡系……”   乔煮雨摸摸她的头,含笑道:“有了咒诀,也不一定能觉醒。当然,外祖还是希望,你能。乔氏子孙,血脉代代稀薄,乔愈的资质更是平平,若有一日,乔氏真有大难,外祖希望你能看在你母亲的面上,为乔氏保住一脉骨血。”   卓漆并未上心。乔氏虽然不及玄山,但统御南境将近千年,乔煮雨作为金丹修士,寿数又长,只要他还在,谁敢对南泽如何?因此见乔煮雨异常坚持,只是随意应了。   乔织尘久未归家,卓斟也欲留在南泽,因此师徒二人,携小炉先行回玄山。乔愈仍在闭关,得知她要走,托人送来一管紫色芦苇,上面刻着“清水掩浊泥,妖莲泥中生”。卓漆不解其意,只以为他是心存不满,一笑置之,随手扔在储物袋中了。   出了南泽,谢邀突道:“我尚且有事要办,由大白先送你们回山。”   卓漆正好也有事,待谢邀一走,就让大白带着小炉先回去,自己折转去之前豆腐娘子居住的小村。刚到村门口,就见谢邀变幻容貌,一身灰衣,好整以暇的站在路边,不由大窘。   “怎么到了这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云芙镇   卓漆一时答不出口,脸色微红道:“我觉得这村子有些不对劲。”   谢邀道:“哪里不对劲?”   卓漆听他这么说,分明是自己也觉察不对,因此才过来查探,更说不出口了。   “恩?”   谢邀追问,卓漆反问他:“您说有要事,是否也觉得有些异常?”   谢邀冷脸道:“是为师在问你!”   都搬出了师傅的名号,卓漆只好模棱两可交代道:“这豆腐坊的小妇人好像有些不对,她即便为了咳咳……借种,也不需要一连找好几个那个姘头……毕竟这种事情,风险也很大。而且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已有了身孕,但是还是不断勾搭男子。我也听闻,临近的一个村子,男女老少,大多都……不太正经……”   谢邀忙打断她:“苏莱正在附近镇中,传信给我。既然你也来了,就一同前去吧。”   他收到苏莱传信,隐约查探到临近的云芙镇上有些异状,似乎有魔气出入,只是苏莱潜伏一月有余,始终捉摸不到魔气的踪迹,只是偶尔昙花一现。因此谢邀才沿路查探,哪知道这丫头的重点,和人家如此不同,还说的这么清楚。   两人默默无言,乔装打扮,到了邻村,果然如卓漆所说,不太正经,集市上贩卖铃铛的小妇人,衣着清凉任人打量,不时被人捏上一把,路人纷纷,居然习以为常的样子。   阿迷捂眼:“主人说的对,太伤害眼睛了!”   整整十五天!涂震魔形裹挟在魔境边缘的飓风之中,每日承受魔魂被撕裂的痛苦,随后又在飓风中聚合,终于跟随飓风逃出了裂红原,混迹到了人间。   只要熬过这阵子,他魔力恢复,即便踏碎山河,也要找到那个狡诈的小女修!将之碎尸万段!   心急之下,他顾不上养好受损的魔魂,就从裂红原外边出来了。   咬牙切齿中,突然觉得喉咙一紧,附身的这只鸭子就被人掐住了脖子。   “囡囡,你慢点,别把鸭子掐死了!好不容易养这么大,都要下蛋了。”   小女孩不耐烦的说:“知道了,你快把小青蛙塞进去,我还要去找二丫玩啦!”   涂震想起来了,担心被人察觉魔气,头昏脑涨之下,冲进了这只鸭子体内。可这只鸭子,居然生病了,瘫着脚难以动弹。   无力的挣扎几下,鸭头被手指用力一夹,嘴就不由自主的张开,一只小青蛙整个塞了进来,滑进了肚子。   被活塞了三只青蛙,这可恶的人类才走开,涂震绝望的干呕了好几下,扑棱着翅膀趴到了散发着臭气的水坑里。   三天的夺魂期限过后,涂震狠下心,消耗魂力脱离了这只鸭子,飘飘荡荡的,终于发现一匹小马,和赤骝族长的有些相似,安逸的站在棚子下面吃草。长相相似,连爱吃的也差不多,涂震躲在阴影里,观察了半个多时辰,也没有诡谲的人类来欺辱它,终于放下心,一头扎了进去。   月色降临,涂震消化掉这头驴的兽魂,正得意间,突然被从后面套住了眼睛,一片漆黑中一个重重的木架子套在了身上。   “快走!快走,好好拉磨,不然把你宰了吃肉!”   于是,在连拉了三天磨,又帮着人类耕了三天地后,涂震终于觉悟了——决意还是先潜回裂红原,吸收魔气,伺机夺取一具肉身。   因为魔气踪迹难觅,谢邀恐怕那魔物警觉,两人一路步行,黄昏时候才穿过小镇,到了苏莱所说的云芙镇。   云芙镇外绕着一条柳堤长河,苏莱易容成一个容貌普通的黄脸小哥,头上裹着一块绿方巾,蹲在柳树下边守着,远远看见同行的居然还有卓漆,高兴的蹦了过来,可见谢邀也在,不好造次。   三人一齐进了镇子,云芙镇以芙蓉花出名,是这附近最过繁华的镇子,今夜正好是十五月夜,天色刚沉下来,就有不少行人早早吃过饭,往夜市那边赶过去。   “这个镇子虽然小,但是这一代富饶,云芙镇又有花名在外,每年芙蓉花盛开的时候,临近都有不少游人特意过来赏花,从四月到十月,每个月的十五还有夜市。所以,今夜人特别多。我在那边租了个小院子,可以先落脚。弟子之前说过,感应到一股时有时无的魔气,正好在小院附近。”   谢邀颔首赞许:“做的不错。”   苏莱见卓漆左右四顾,本来就想带着她四处逛逛,因此故意带路,从夜市中间穿过。   谢邀心知肚明,也不揭破,一路放出神识,细细查探。   卓漆一进镇子,就觉得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风声,不禁联系阿迷道:“总觉得这镇子里有股奇怪的气息。”   因为谢邀也在,阿迷同卓漆心神相应,也有些拘束,待放出灵识,发觉他并未察觉,才撒开了四处查探。   “都是凡人,看起来就是一个特别繁华的凡人城镇。诶,主人这是什么!”   卓漆一惊:“什么?”   “就那个黄色的,裹在棍子上的,怎么像苍豹似的?”   卓漆差点被它气着:“那是糖人!可以吃。”   阿迷小声扭捏道:“主人,买一个给阿迷尝尝吧!”   卓漆本来不理会它,被它缠的没有办法,落在后面买了一个,手指一动,就偷偷送了个角给它,阿迷这才满意了,舔完了糖角,开始做正事。   “主人觉得镇子里有奇怪的气息,阿迷也感应到了,主人难道没有觉得有些熟悉?”   卓漆应了一声:“别卖关子。”   “那是因为之前主人在南泽秘境,也感应到这种魔气。虽然不是同一种,但根据阿迷猜测,主人因为有莲池护身,所以对魅惑一类的魔气格外警觉。”   正说着,谢邀问他二人:“可有觉察出什么?”   苏莱摇头:“弟子曾有三次确切感应到魔气。第一次最为浓烈,弟子御剑回山,半空之中就有所觉,当即落下,可这股魔气随后就隐没了。之后又有两次,但并没有任何规律。不过弟子可以肯定,这魔物应当还留在云芙镇中。”   苏莱说完,谢邀视线一动,落在卓漆面上。卓漆却仍在暗自思索:这一带没有可供魔物成长的魔气,这魔物留在这里,莫非是为了凡人生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允梦   种种恶迹,云芙镇中几乎人所周知。   湛家在这云芙镇,就像土皇帝一般。所以虽然她小小年纪,行事毒辣,但毕竟未曾闹出人命,何况又是自家家奴,因此也无人管束。三个月前,湛家出事,家产全部充公,这昔日名震云芙的湛家大小姐湛梦也沦落到了芙蓉阁,成了今天夜市的彩头。   再说吴老六那一伙,混迹镇上,是附近出名的刺头,大街小巷的穿找,弄丢了人,还是这云芙镇昔日的“公主”,他怎么甘心,干脆带着一票兄弟,杀上芙蓉阁去了。芙蓉阁现今管事的老鸨陈华娘,见这么一大票人过来,也不怵,道:   “吴老六,昨儿个怎么跟你说的?那水缸上明明白白做了记号,我也告诉你了,你自己没本事,这么多人,拦不住一个小要饭的,把那个臭丫头给跑了,还有脸来找老娘!”   吴老六还要胡搅蛮缠,被陈华娘杏眼一瞪,低声道:“明白话告诉你,今夜你要找不回那丫头,我和你都倒了大霉!”   吴老六被她眼角的鱼尾纹这么一夹,猛然醒悟过来了,一身冷汗:“这……是你家那位花魁娘子的意思?”   “胡说什么!如今,是夫人了。”   原来昨天陈华娘找上吴老六就说了,让他去拖那口藏着小花娘的水缸。他吴老六虽然横,自己什么德行还是知道的,一脸坑洼,大蒜头鼻子占了小半张脸,一口黑牙带口臭,这陈华娘找上自己,还言明,三天后要把小花娘送回去,还要倒给他十两银子。   原来,果真是那位几个月前嫁给知府做小妾的花魁允纺姑娘的主意。   凑近陈华娘,吴老六一改刚才的凶神恶煞,靠近陈华娘,捏了一把丰臀,贼笑道:“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云芙镇里大街小巷都找遍了,也没抓到那丫头,这种事情,知府老爷也不好自己出面,我要是帮你把那丫头抓回来,就不能有点别的好处?”   陈华娘啐了一口:“你只管办事!老娘这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姑娘多,许你来玩儿三天,别的想都别想。”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铃,丢给吴老六。   “拿着,跟着铃铛走。”   卓漆盯着湛梦,见她突然捂住胸口,心口处一缕黑丝骤然生出,并指一点,将人笼在禁制之中。   “原来是魔族银丝虫。”   苏莱皱眉道:“既然是魔族,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这么折腾一个凡人?”   卓漆看着禁制中痛苦万分,死劲抠着自己喉咙的湛梦,淡淡道:“大概是以彼之道还诸彼身吧!那魔物隐藏的极好,可有了这东西,也算露出了痕迹。”   两人合力,将银丝虫从湛梦心口处逼出,化作一枚银铃,叮当作响。   银铃离体,但这东西对凡人身体损伤极大,湛梦蜷缩在禁制角落里不住的喘息,又见到这两个人眼神冰冷,不禁眼眶泛红,死死的盯住对方手中的银丝铃。这两人出手,她应当安全了,可一想到允纺那妖女不声不响的勾搭上知府,害她湛家满门,还意图如此折辱自己,她心头就一阵愤恨。然而经过这一段时日的磨难,她深深见识到那妖女的手段,早就不甘心只做一个凡俗女子,倘若她也能学会那种魅惑之术,那凭她湛梦的姿色与聪慧,世间还有什么是得不到呢?   卓漆丝毫不知道这小丫头已经歪到了天边,就见她突然五体投地,哀声祈求:   “姐姐,求你救救我,梦儿愿意为姐姐端茶倒水当牛做马。”   见卓漆面无表情,又转向去求苏莱,一起身,那纱衣不经意的划到了腰间,上身只剩一件湿透的肚兜遮掩:“大哥,求你带我走,梦儿愿意一生伺候您……”   说完轻轻一抿唇,眼底含泪,犹如雨滴海棠,虽然年纪尚小,却清艳绝伦。哪知道苏莱却没出息直接往后退了一步,浑身一颤的躲到了卓漆身后。   “漆漆,她好吓人啊!还是你好!”   “没出息!”   卓漆见她眼角含泪,眼底却并无悲切之色,自然生不出半分同情。将湛梦拎到凳子上,一股灵气探入左手脉中,淡蓝色明光乍然亮起。   “怪不得。”苏莱和卓漆同时叹道。   银丝铃上附着着一道邪符,乱人神智,十二个时辰内,都应当神志不清,只知道与异性相好才对,可这丫头却是天生极其澄净的水灵根,加上银丝铃种下不久,神智尚且清楚的很,因此才一连两次扎伤了苏莱。   卓漆不免有些可惜,又想再给她一次机会,便问道:   “这芙蓉阁的允梦姑娘,你认识吗?”   湛梦一愣,旋即摇头。   苏莱微微叹气,跟着摇头,问卓漆道:“这丫头心眼这么多,可又是单灵根,要不要……”   苏莱本想问问,要不要将其带回玄山,哪知卓漆根本没想过这问题,淡淡道:   “把人送出镇子,再去找这魔物吧!”   早知她心术不正,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如今这魔物觉醒,与她也脱不了干系,但对方毕竟是个凡俗女子,她也不欲多加理会,将人送走,任由她自生自灭就是了。   顺着银铃,两人很快就捉到了吴老六,一番追问,加上卓漆之前掌握的讯息,知晓的**不离十了。   原来,当日允梦姑娘心系卖花粉的小郎,想了个办法藏身酒缸之中,被小郎当场认出,湛家大老爷当时在场,是个风流好香艳的雅人,当即就为允梦姑娘赎身,让他和小郎双宿双栖去了。这事就算完了,可湛家大老爷回家,当玩笑话说给了妻子,正被屋外的女儿给偷听到了。   湛家大小姐湛梦,这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所谓的花魁,得了父亲的青眼,更要紧的,她湛梦是什么人,可这什么花魁又是什么人,也配叫个梦字?   憋了几天,这湛梦就背着自家老爹,带着一票家丁出去了,以她的手段,那花魁被捉去毁了容貌,又伤了身子,浑身是血的被扔回去,没几天就香消玉殒了。而那被允梦托付终身的小郎,自觉报仇无门,哀痛大哭一场,也随佳人自尽了。   卓漆二人一路到了城南,远远就看见这座小茅屋,卓漆不懂阵法,只是觉得这茅屋,面山被水,正对着一座小山丘,可屋后面却有一条深渠,又是小丘阴面,看起来颇觉怪异。(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大五象阵   “虽说他二人为了避免口舌,离群索居,可这房子,未免太过奇怪了。”   苏莱面容一凛,绕过小茅屋,一拳捶过,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小茅屋应声倒塌,露出了埋在下面的老桃树根。即便不懂阵法,卓漆也同样一惊,桃树镇邪,这颗老桃树虽然寿元已尽,但算起来,应当有几百年了。   “果然如此。”苏莱一面说,一面指给卓漆。“漆漆,你看,这里本来是一座天然而成的除魔阵,用天地清气消除魔性。据我推算,这阵法已经有五百余年,本来魔物被镇压在此,已经快要消亡,可这作为阵眼的大桃树却被雷电劈中。之后这两人无端受刑,含恨而终,魂魄困在阵法当中,被那魔物残余的魔气吞噬,才形成了新的魔物。”   既然已查明魔物来源,那魔物应当就正在云芙镇知府府中。两人给谢邀传信,一路马不停蹄前往镇子中央的冯府。   夜已经深了,吴老六被苏莱收拾一顿,混混沌沌的带着人也散了,天色突变,明月也掩盖在乌云之中,街道上空无一人。   一到冯府外边,阿迷就赶紧提醒主人:“主人,你要小心,这宅子里阿迷探不进去,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苏莱也觉得仍有怪异之处:“论理,那魔物苏醒不久,应当不会太强,可是居然能收敛行迹,连师傅这样的金丹修士都无法察觉   哪知苏莱轻轻一推,大门随即就开了,卓漆跟着进去,就被苏莱一把捂住了眼睛。   “你捂什么?”卓漆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神识早就看到了,刚才失踪的吴老六正搂着一个中年美妇,在侧门后边,你啃我我啃你的啃的正欢实呢,听见大门响声,只是抬起头看看,又随即低头啃起来了。   卓漆见多识广,对这种事情是无所谓,关键这两个,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衣裳脱了个半激动的肥肉乱颤;另一个满脸是坑,形容猥琐,低矮的个子,头正好抵到美妇的胸前。实在是太伤害眼睛了!不由就皱起眉头。   苏莱也是看不下去,走过去随手把这两个敲晕,丢在树旁边,铺头盖脸的拿衣服兜住脸。再往院子里走,不少男男女女抱成一团就地胡闹,苏莱见卓漆刚才脸色不好,自己遥遥领先,逮着就敲晕扔到一边,为卓漆清路。两人越往里人群越是聚集,而阿迷也感受到了那股奇异的魔气。   两人跟随阿迷指引,到了后花园,苏莱跳着脚,道:“也不知道是什么魔物……怎么光好这一口!”   冯府不小,卓漆放出神识,也是吃了一惊,他们两只是穿过院子,苏莱就差不多弄晕了五十多个,大多是丫鬟下人,有的看穿戴就是普通百姓,房子里隐约能探出,还有不少人在胡闹。   苏莱道:“这魔物蛰伏这么久,今天闹出这么大动静,看来今夜应当是关键时刻。只是不知道,这魔物究竟是什么来头。”   卓漆暗自盘算,从豆腐坊开始,就隐隐觉得不对,甚至还有些莫名的熟悉,似乎从哪里听说这——魔物****,大多好色,但不仅自身好色,还喜欢观看人家相好的魔物,却很少见。卓漆正欲对回头对苏莱说话,就发觉眼前景象一变,入目一片金黄,铺天盖地的黄沙像海浪一样汹涌过来。   苏莱挡在前边,立剑为阵,挡住凶猛的黄沙:“是阵法!”   黄沙浪潮一层一层打在头顶,禁制一阵扭曲,似乎就要被黄沙侵蚀。卓漆心知是幻觉,便急忙闭上眼加固阵法,耳边仍然传来沙沙之声,似乎像是沙子冲进了禁制,这么一想,脸上一痛,已经被黄沙所伤。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黄沙中,斑斑点点。苏莱回身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种子打出,黄沙瞬间消失,又变成了一片静湖。   苏莱扭头一看,卓漆还捂着脸上的伤,不由哭笑不得:“漆漆,这就是个简单的五象阵,你若没事,随意翻看些阵法,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见她爱答不理的清理伤口,不由叹口气道,“如今你是和我一道,以后若没有我在你身边,身陷阵法之中,你该如何是好?”   卓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带路吧你!还说有你在?有你在,我还不是受伤了?”虽然如此说,但卓漆也下定决心,出去后要开始苦练阵法了。虽然她感应敏锐,方才也觉察出阵眼方位,但对阵法一窍不通,破阵自然更为费力,虚妄之中看之不透才被黄沙所伤。   两人刚一动,眼前又现出滔天洪水,苏莱取出一把黄土,轻松破阵,一面现场讲解:“这就是简单的五象阵,已五行幻化,以五行破之。”果然场景一边,又成了漫天大火。   苏莱又取水破火,如此这般,到最后古木成精吐出滚木追击两人,苏莱示范道:“五象阵最后一关了,以火破木,就能出去了。”说完祭出一道灵火,点入阵眼之中,卓漆顿觉浑身一个激灵,祭出夔兽眼眶炼化而成的石钵盂,将两人牢牢罩在其中。   苏莱出手瞬间,也觉出不对了,缩在黑暗的石钵盂里,片刻,脸上潮红消退,才假装镇定若无其事道:“哈哈,漆漆……这个魔物太淘气了!”   卓漆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见他出声,才取出夜明珠嵌在预留的孔槽上,将里面印照的光明如昼。   “这个是大五象阵,以五象阵套五象阵,因此我刚才以灵火破木,却触动了隐在阵法中的大五象阵。”苏莱真是不太好意思,本来他比卓漆进门早,理当是师兄,可卓漆仗着自己比他大多了——足足大了七八十岁呢,愣是一声师兄都没叫过。卓漆修为虽然稍逊于他,可两人实力却在伯仲之间,好不容易知道卓漆对阵法一窍不通,他便逮住了阵法勤学苦练,这回终于有机会在卓漆面前显摆一二,却一时不慎丢了大人。   对苏莱来说,这都是小事,可因为这人是卓漆,他还是难免有些耿耿于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魅魔   把那些心思都全部压下,苏莱探了一眼,石钵盂外面火势熊熊,大火卷着黄沙四处肆虐,不禁道:“大五象阵环环相扣,要不是漆漆,这次真是要吃大亏。”破阵之道,正是讲究冷眼旁观,心思清明,一旦陷入阵法之中,额外消耗灵力不说,破阵也增加了难度。   取出一副玉牌,苏莱注入灵气,将五行玉牌全部点亮,卓漆顺势收了石钵盂,苏莱当机立断,打出玉牌嵌入阵眼当中。   五象变幻,片刻,方露出了花园中原本的假山石洞。   一列玉牌漂浮在空中,像星子一样明灭不断,苏莱一招手收了,这才觉得扬眉吐气。“漆漆,你不懂阵法也没关系,将来我帮你炼制一副玉牌,你再多熟悉一下,基本阵法也能将就破了。”卓漆一愣,这句话……   两辈子,她对阵法都没有半点天赋,符箓一学就会,阵图明明也差不了多少,却总是没有开窍。出去苍天真斛历练时,淳于静便送她一副玉牌。   “抹荷,你不懂阵法,难免吃亏。为师替你炼制了一副玉牌,你便带着防身吧。”   之后呢?卓漆一阵恍惚,之后她叛出轻音宗,同门紧追不舍,才知道这幅玉牌上带着寻踪子母符。无论他当初画下子母符的目的是什么,最后都成了捉她回去乖乖成为炉鼎的工具。   “漆漆?怎么了?”   苏莱见她目光微沉,紫色斗篷下,瞳如点漆,唇如橙月,不知不觉慢慢凑了过来,越来越靠近芳唇,似乎都能闻到一股桂花蜜的清甜之气。卓漆恍若未觉,似乎陷入深思当中,阿迷本来还在懒洋洋的看热闹,蹲在迷萝花上笑的打滚,等真的要亲到了,才觉得不对劲了。   “主人!快醒醒!”   卓漆猛地一震,莲池有所感应,同时放出数道清气打入紫府之中。卓漆反手推开苏莱,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不要脸!”   苏莱呆怔一下,又不依不挠的扑了过来。   “苏莱,清醒点!”卓漆本想将人制住,再将他弄醒,因此出手多有顾忌。可苏莱修为本就高于他,缠斗之间居然被他一把抱住。此时从前院月亮门里又跑出几名男子,衣裳不整,一见花园里还有两人纠缠,顿时大乐,围着拍手叫好!   “别光抱着不动啊!”   “小子,上啊!”   …………   卓漆黑着脸,一拳揍向苏莱脑门,羞怒之下,用了七八分力气,把晕乎乎的苏莱直接飞出去撞在了假山上。   卓漆回身,一人一巴掌,把这几个男子拍晕,放出卓漓,变成了自己的模样。苏莱从假山中爬出来,只见一片狼藉之中,紫衣姑娘亭亭而立,对他莞尔一笑,亮出了一根绳子。   苏莱一番搏斗,也生出火气,本想一决胜负,此时见她态度大变,不由一愣:“漆漆,你做什么?”   “卓漆”笑着上前,把小绳往他身上一搭,巧笑倩兮,随意一动,搁在他肩上的两条纤细手臂那温软的触感,就像毛毛虫一般,拨弄的人心痒痒的。苏莱只觉得从心头到脑门儿,都像被这两条手臂抚弄过一般,温软绵绵的,正想倾身向前,就觉得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道金色朦光闪过,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卓漆还不解恨,上前又踹了他一脚。卓漓幻化回自身模样,拎起苏莱衣服一看,后脑上果然肿起拳头大的肿包,白了一眼卓漆道:“主人,打个昏睡诀就行了,干嘛还拿石头白敲人家一下?”   “你虽然是条泥鳅,也是我养的!向着谁说话?没见你主人被人占便宜?”卓漆恨恨道,“这个臭小子!都快筑基十层了,连蔓落花魅都扛不住!”   卓漓捏开苏莱的嘴,撇撇嘴角:“主人,您也看出来是蔓落花魅了,这东西媚人心神,连金丹修士都无法抵挡,更何况是他?您要不是撞了大运,有莲池清气护身,这会儿,已经主动和苏莱抱成一团了!快把清气渡给他,把人弄醒。”   卓漆蹲下身,以口为媒介,正要凑近,眼前景象一变,已经置身一片密林当中,苏莱和卓漓齐齐不见人影。卓漆不敢贸然起身,让阿迷打探一番,片刻,阿迷沮丧回道:“主人,这阵法好厉害,你试试用马蹄子看看。”   “马蹄破禁,也要找到这禁制边缘。若能找到一处阵眼,也好。”卓漆和阿迷一同放出神识,四处搜寻。   密林底下长满了凤尾草,空气湿热,明知是虚假景象,由阵法而生,但却叫人生出真实之感,只觉得空气潮湿,扑面而来的绿林微风也是湿漉漉的,不多一会儿,就下起雨来。   苍豹拉长了一张豹脸,没精打采趴在莲池旁边,见阿迷神色凝重的忙乎,虽然不知道它们说了什么,也知道出了事,忙跳出来表忠心。   “主人!苍苍怎么说,也是一条豹子!无论如何,也比一条泥鳅要强,还是条母的……”说到这里,才想起它要讨好的这位主人卓漆,也是雌性,忙话锋一转,“当然,主人养的泥鳅,绝对是修真界最厉害的泥鳅!但主人养的豹子,那也是修真界最厉害的豹子!比您养的泥鳅还要厉害那么一丁点……”   卓漆冷着脸:“说点我听得懂的。”   豹子利落回答:“主人放我出去吧!”   卓漆冷哼一声,继续探路。苍豹见卓漆不搭理它,连阿迷也没心思取笑它,十分有眼色的闭嘴了。   卓漆一面穿行,起初还能凭记忆记路,后来逐渐迷失方向。两个多时辰过去,阿迷也急的不行,一面查探,一面问:“主人说这魔物是蔓落花魅?主人既然知道它的来路,就没办法破阵吗?”   这魔物正是五百年前,被十余名金丹修士联手除掉的魅魔秀惊天。蔓落花本身生长在魔境之中,为催情之物,本身寿命不长,难以成精。而这蔓落花魅机缘巧合,逐渐开了灵识,修成千年魔身,一旦随魔族入世,也以成就男女****为己任。甫一出世,便在弱水末端直接吹了口气,闹得下游居住的凡俗子民彻底沦陷,不分昼夜,不理伦常。   幸而当时正宗正有弟子在凡俗历练,及时上报宗门,派出十余名高阶修士,将其魔身毁掉,但其本身无形,是花魅形成魔魂,只好镇压在云芙镇外,凭借天地所生的清气将其慢慢消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乌龙一吻   “**不离十。”卓漆被阵法所制,不能动用灵力,在雨水中穿行了两个时辰,蓦然现出一个黑沉沉的洞口。“能感应到卓漓吗?”   卓漓和阿迷成天混在一起,两人同为卓漆所用,自然有亲密感应。   阿迷摇摇头:“没有。”   卓漆一剑斩断横在面前的荆棘,身处幻境之中,一草一木都如有实体。   “魅魔……”突然狠狠皱眉,神魂入隐界之中,揪出了阿迷的翅膀,一字一顿道,“蔓落花魅,与你魅精之气同属林魅之气,同源同根!”   阿迷一愣,低头惭愧道:“主人,我忘了!”   随即放出一道魅精之气,汇聚一团在卓漆手中浮动。片刻,一道若有似无的气息受魅精感应而来,便是那魅魔残留的蔓落花魅。卓漆自然感应不到,又要阿迷指路,这小家伙瞬间忘记了刚才的“失误”,重新趾高气扬起来。   依旧还是那片树林,卓漆走了不到百步,面前就现出了一个山洞。   “不过,越往里走,那股魔气越来越强了。这山洞主人还是别去了吧?说不定是蔓落花魅的巢穴……”   卓漆拔剑在手,奇怪道:“要真是巢穴,不是正好?连她巢穴一锅端了!”害她在林子里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摸到了巢穴,正好灭了这魔物,也还这俗世一片清净。   阿迷见主人咬牙切齿的模样,识趣的住了嘴。这魔物虽然擅长摄人心魂,可主人恰好有个莲池;主人虽然对阵法阵图一窍不通,可还有个能破阵的马蹄子,这么一想,阿迷也有了些底气,打起精神替主人探路。   却说被主人一路记挂的卓漓,和苏莱一起丢进了林子里,只好一手扶着苏莱往前走。物似主人型,这丫头对阵法也是一窍不通,被困在林子里原地踏步正火大的不行,突然小手被人一把握住,细细的摩挲,还有人在耳朵边上吹气,喃喃道:“漆漆……”   卓漓头也不回,凭记忆把还在迷糊中的苏莱给再次磕晕了。   怪不得主人那么生气!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稀里糊涂的还不如她家的金多宝呢!卓漓瞅着苏莱脑后的两个大包,摇头叹气。   再次被弄晕且被一只泥鳅重度嫌弃的苏莱……   仍旧被卓漓带着找出路,只不过就没有刚才的好待遇了,刚才是扶着,现在是拎着一只脚在地上拖着……   卓漆进了洞穴,放出一缕神识,只见洞里七弯八拐的,摸不着边际。走了小半个时辰,阿迷突然大叫一声,卓漆来不及后退,就觉手心一凉,被人拽到了一边。卓漆想起阿迷所说,大急,顺势就把人摁在墙上,踮起脚尖凑过去,正要渡入清气,突然反应过来,手心里的东西冰凉沁骨,正是千年冰晶。   卓漆急忙退后,靠在墙上,使劲擦了擦嘴,两个同样清醒的人,都是一阵尴尬。   阿迷见主人丢脸,不由伸出两只小手捂眼,后知后觉汇报:“主人,是您那个冷冰冰的师傅。阿迷错了!”   见卓漆冷着脸,不回应,阿迷连忙认错:“主人,阿迷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蔓落花魅这么厉害,刚才苏莱被花魅所迷,可占了主人不少便宜,才把那小子给揍晕了。这位可是您师傅,金丹修士,万一真的被阿迷说中了……主人,您一个筑基修士,和一个金丹修士在这黑漆漆的山洞里狭路相逢,那结果……”   卓漆正是担心这个,才昏头昏脑的扑了上去,见阿迷还在啰嗦,冷声打断:“你可以住嘴了!我保证不会让你变成爬虫。”   阿迷收了翅膀,缩回酒杯里安静的蹲着了。卓漆见它躲在里面瞧热闹,有心想要切断联系,又还用得着,一时抿唇无言。   阿迷糊涂,却也是一心为她。可笑的是她自己,一时居然忘了,金丹修士法宝众多,何况谢邀还主理一剑天。身为灵镜州第一大宗的精英弟子,连她都灵石丹药不缺,谢邀手上,有块能清净定心的千年冰晶也只数寻常。   谢邀隐在黑暗中,半晌无言,耐着性子等他的小徒弟冷静下来。先是使劲擦嘴,接着一时咬牙切齿,一时羞愤异常,一时横眉冷对,这会儿终于一手扶额,似乎总算镇定下来了,才淡淡道:“跟在我身后。”   卓漆见他向前,面无表情的跟上。二人一前一后,又行了小半柱香,谢邀才问及苏莱。卓漆将两人行程和苏莱的发现以及自己的推断,原原本本的说了,又问:“我和苏莱发觉不对,便传信给您,没有回音,便先行进来查探了。”   见谢邀皱眉不语,又道:“据弟子推测,这魔物应当是花魅残魂所成,且时日尚短还不成气候,我和师兄都有自保手段,所以……”   谢邀却是在想苏莱,卓漆一语带过,但二人的实力,他作为师尊,自然清楚,那苏莱……略一失神,就听黑暗中卓漆正在那里“解释”,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走吧!”   卓漆闭嘴,一头雾水的跟上。   谢邀方才和苏卓二人分开,略一查探,便察觉到这作乱的魔物,正是五百年前封镇的蔓落魅魔。   “虽然魔魂已销,但那两人都是含恨而死,一经融合,恨意滔天,何况,这被魅魔残魂吞噬的,还不止他两人。”   卓漆转念一想:“难道,这什么冯知府新娶的夫人,也在其中?”   谢邀略一颔首。他在阵中两个时辰,早将这阵法摸的透彻,只等找到卓漆找到阵眼,便可完事。至于这魅魔残魂究竟吞噬了几个魂魄,也纯属小事,只是看她半低着头,总有些不自在,便随意说说。   这知府新娶的夫人,正是芙蓉阁新花魁允纺姑娘,和允梦姑娘乃是至交好友。允梦被湛梦派人捉走,其夫求救无门,就找上了允纺姑娘。允纺念重姐妹情谊,当晚冯知府的儿子来了,因此求助一二。冯公子混迹花丛,从前对允梦也有好感,见允梦将终身托付给个一穷二白的小郎当,落到如此下场,就出言讥讽了几句。   同类相怜,允纺自然要为姐妹分辨一二,冯公子来了脾气,就打了她几巴掌,哪知道争执间,就撞到了烛台上,当时便芳消玉碎了。   等魅魔吞噬了那两口子,凭着允梦的执念,找到芙蓉阁,才知道允纺早就身死,冯公子怕惹麻烦,早就跑了。三魂合一,便附身在允纺身上,借冯知府之力,一面报复,一面强壮魔魂。   “魅魔本就是残魂,以人间媚气为食。今夜是满月之期,阴气较盛,她自然不肯放过机会,所以才聚集了这些男男女女,以养魔魂。”   卓漆听完这其中曲折,果然将方才失态放在一边:“幸而苏莱警觉,没有贸然暴露,不然,这魔物隐匿行迹,将来必成大患。”   谢邀微一挑眉,这阵法虽久,可对修真之人来说,五百年也不算什么,当年布阵之人,便有玄门庆阳真君在列,怎么会无人管理?   这其中,必定尚有隐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百死不悔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眼前一亮,已经到了山洞出口,一阵奇异清香扑鼻而来,谢邀回身对卓漆道:“将冰晶含在嘴里。”说完一顿,本想问一问她,为何没被魅惑,又怕她再次觉得难堪,只好不问。   卓漆见他愣神,反而猜了出来,怕他疑心,忙道:“我父亲,紫竹真人之前送我一串五百年千机莲子,正好克制。”   两人出了山洞,眼前豁然一亮,不大的山谷里,缀满了三色蔓落花,没有一处空隙。以花为天,以花为地,以花为壁,香馥之气更是犹如薄雾。   卓漆入内,口中冰晶寒意更甚,与之相抗。   花丛中,香气聚集成三色雾光,有如各色飞蝶,轻舞片刻,落在花瓣上,与花瓣融为一色。   三色雾光一旦相聚,便随即荡开,各自归于对应花色之中。   卓漆拔剑而出,一剑斩出,蔓落花瓣纷纷落地,各色蝶舞被剑光阻挠,在空中散开成一团三色彩雾,等卓漆收剑,剑气消散,彩雾又依旧散开,化作片片彩蝶,落在残枝上,重新化成了三色蔓落花。片刻,一地狼藉又成了满目缤纷。   卓漆皱眉,似无意一般看了一眼谢邀,他负手而立,见卓漆回头,便微微一笑,基本是没有要动手的打算。   卓漆松了口气,如此甚好。依她所知,这魔物吸收了三人魂魄,三色蔓落花正合三魂,而这修真界罕见的魅魔,更是以男女魅气为食。   三色花是本体,以魅气为食,若是不斩断来源,即便将本体除尽,也会瞬间恢复。   她有冰晶护体,隐界中还有莲池,自然是不怕魅魔,干脆一手按在其中一颗粗枝上,慢慢感应。这东西毕竟是魔物本体,两指徒手一触,就焦黑一片。谢邀本要阻止,见她表情笃定,胸有成竹,只好按下,闲闲站在一边。   方才他早就闯入阵中,顺手拿走了这东西残存的半颗魔丹,如今魔力大减,不过是苟延残喘,用来给小卓练手也好,也好叫这丫头回去,好好研习阵法。只是,他静渊要驯徒,也不必吃这些苦头,如此一想,气势大盛。   手中枝条微微一动,似乎是受到什么压迫,不安的扭动起来,裹在手心里像一条扭动的泥鳅。卓漆顺藤而入,十多个火球钻入根部,一声凄厉无比的叫声,花藤簌簌抖落,化作一片幻影,片刻,山谷中黄色蔓落花全都消失了。剩下的粉色和白色花朵也受到重创,花瓣无精打采的卷曲起来。   空中的黄色雾气又重新散开,均匀的化成了白色和粉色,卓漆剑势如虹,不给蔓落花复原的机会,剑光凌厉,火球术一个接一个,霎时,山谷里便火光一片。   见小徒弟杀的兴起,谢邀忍不住轻叹口气,目测一番,后退半步,将这魔物命脉踩在脚底。   火光中,呜咽之声渐起,起初是一男子轻声哭泣,随即女子大喝一声,似乎是忍不住了,也跟着哭起来。卓漆深晓攻心为上,便摇头道:“允梦姑娘不愧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可惜,这买花粉的小白脸,却大大的配不上。”   卓漆虽不甚明白详情,可允梦自作主张,藏身酒缸,似乎是一出香艳佳话,却也大大透露了这小郎无所作为。之后,更落得凄惨下场。   似乎被这句话戳中了痛处,山谷中消停片刻,女子厉吼一声,随即四面都是凄清之声:   “也罢也罢。你既然与我生死相随,便助你投胎去吧!”   音落,藤蔓从地底不断抽出,卷成一条人粗的腾龙,朝卓漆猛冲过来。   卓漆与她周旋之间,早就探清根源所在,腾跃数丈,避开藤蔓,将火球打进根部,允梦惨叫一声,藤龙破碎,残叶落花如雨水一般,在山谷里搅散成一团。   卓漆深觉诧异,这允梦姑娘心志过人,奋力一搏,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破掉?抬头一看,一团碎叶子球趁乱躲进了山石之中,卓漆将小球吸在手心,用力一震,一朵小百花蜷缩在手心,不住的颤抖。   卓漆随手一捏,小百花碎裂现出一男子形容,果然眉清目秀,也不枉凭皮相与花魁相好一场,随着痛呼一声,也消散无形。三魂已灭,眼前景象消失,变成了一个狭小的假山山洞,脚下三个水坑,水声滴答不断。阿迷实在忍不住了,舔了舔嘴唇,将残留的魅精之气吞噬了干净。   “阿迷!”   阿迷心虚的缩进花里,打死也不出来了。   卓漆抬眼一看,谢邀正盯着那三个水潭,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才淡淡问道:“方才为何用火球术?”   “那蔓落花不是属木,正好……”卓漆看着地下三角而立的三个小水坑,火克木三个字吞进了喉咙里。“原来阵眼是水。”   天边已微微发亮,谢邀率先出了山洞,见卓漆还呆呆看着那三个坑,便耐心道:“阵法之中,幻象随念而生,虽然现出蔓落花,但这阵法确实水属性。幸而……”   “幸而什么?”   晨光中,谢邀无声轻笑:“幸而我一剑天弟子个个彪悍,强势必胜弱势,以火化水,倒也可为。”   卓漆一听,她可不是凭一腔蛮力,加上阿迷的感应,才侥幸破阵。   阿迷突然“呀”了一声,叫道:“主人,快回去!”   卓漆没好气的回它:“咋咋呼呼的做什么?你刚才差点暴露……”   正说到一半,就听谢邀道:“隐仙一族,历来金丹之后,方成一隐界。你既然有此奇遇,但也要多加小心,外人面前,切不可暴露。”   卓漆一愣,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好呆呆的重复了一句阿迷的问话:“这魔物,没有魔丹吗?它残魂既然未曾散尽,而且还能布下如此大阵,那残余的魔丹应该还在吧?”   谢邀面不改色,从容从储物袋中取出半颗粉色魔丹:“方才见你杀的兴起,顺手取走了魔丹。”   “哦。”卓漆点点头,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虽然不知道为何,她和阿迷两人都没有看到,她的师尊大人是何时动手取丹的。   (感谢大家的票票么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湛梦拜师   刚出假山,就感应到卓漓情绪低迷,抬头一看,她一手拎着昏迷不醒的苏莱,正一脚踢飞了半座假山。一见卓漆和静渊同时出现,泥鳅这才想起苏莱也是静渊高徒,还是一剑天大长老嫡系幼孙,忙灰溜溜的钻进了储物袋。   雾气渐散,天色将明,湛梦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两条腿都已经麻木了。她自幼锦衣玉食,被允纺捉进芙蓉阁后,也没有对她如何,只是将人关押起来,只等着十五月圆,再好好折辱于她。因此,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想起那个黄脸小子和法术高明的小村姑,湛梦深吸口气,觉得又生出了无限力气。   只要到了林子里,找到她藏的金子,再逃出云芙镇,找到仙人拜师学艺,将来学会了那允纺的魅惑妖术,凭借她的美貌和才智,天下间还有什么得不到?   怀揣着豪情壮志,似乎连腿上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脚印愈加坚定,突然一脚踩空,在地上连滚了几个圈。   脸上刺痛传来,湛梦终于忍不住哭起来:“我的脸!我的脸要是毁了……”   哭泣间,一抹红色衣摆停在了面前,湛梦恶狠狠的抬头:“滚!没见过人摔跤吗?”   耽素对她的反应却更加满意了。他一路追踪魔气到了南泽,却又突然消失了。本来云芙镇也能收网,三人成魔,也省下他不少事端,岂料玄门多管闲事,破了大阵,只有一人成了气候。   湛梦一抬头,就见耽素红唇如血,眉目妍丽,笑盈盈的蹲在自己面前,想起自己容貌被毁,手中暗暗抓了一节枯木,趁其不备就往他脸上扎去。   耽素随意一动,湛梦就动弹不得,被他握住了手臂,蓝色净光顿起。   “原来还是单系水灵根。”   性情狠毒,天赋上乘,果真是个百里挑一的好苗子!虽然那两个废了,也不算白跑一趟。   湛梦见他颇有神通,待身体能自由活动,忙爬起跪在地上,狠狠心连磕了三个响头:“求师傅收我为徒!弟子愿为师傅当牛做马……”   耽素拍拍她的头,冰凉的手指抹在伤口处,瞬间复原。湛梦更是欣喜若狂,还要磕头,被耽素两指托住了下巴。   “别磕了。娇滴滴的小美人,弄脏了脸,多可惜。”   说完,两手往下,便伸进了衣服领子里。湛梦身子微微一颤,咬牙忍住了娇羞,还把身子往前送了送。   待日后她学会了他全部本事,必定要将这小白脸碎尸万段!哪知耽素却轻笑一声,收回了手,喃喃轻道:“果然是个好货色。”   “她,和你说了什么?”   湛梦不明所以:“她?”   “救你的那个姑娘。”   湛梦摇摇头:“那村姑?什么也没说。”   耽素若有所思,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瞳,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是修真之人,你明明是水灵根……”   点到即止,湛梦虽然还不明白什么水灵根火灵根,但眼前之人,连自己冒犯都不追究了,明显资质绝佳,那村姑却不肯带她走,反而留她在这俗世泥沼之中苦苦挣扎,必定是怕她有朝一日夺了她的位置!   想到这里,湛梦对只有一面之缘的苏莱和卓漆恨的咬牙切齿,却不曾想想,自己是什么德行,方才还立志要除掉耽素呢!   耽素左手一番,便放出一团黑雾,安安静静的漂浮在手心。   “去折一段桑木过来。”   等湛梦拿回新桑木,耽素把黑雾往木枝上一拍,黑烟弥漫,片刻散去,现出了一个身形半隐的姑娘。   “夏灵枢,这人就交给你了。从今天起,你就是她师傅。”   夏灵枢急忙点头:“那主人今日收复的魔种,不需我加以调教吗?”   耽素冷冷看了她一眼,传音道:“不必。从今日起,你的任务是调教这个丫头。待她筑基后,封住她灵力,扔到这镇子上的花楼里。”   虽然早有预料,夏灵枢仍忍不住觉得发寒。   湛梦自然不知道耽素在打什么主意,虽然对这位神通广大比花魁还要娇艳的男子没甚好感,还是痛快的拜了夏灵枢为师,转称耽素为师祖。   卓漆一面啃着大白送来的果子,把半个身子埋进软绵绵的羽毛里,不禁感叹一声:真是太奢侈了。   苏莱昏迷了一夜,早上又随静渊前去善后,那魔物果然趁满月之夜动手,不止冯知府府上一片狼藉,满城更是混乱不堪。   如此景象,作为“师兄”自然不能让卓漆插手,静渊也有此意,正好大白返程来接,早早就将卓漆撵到了大白身上。   即便有静渊坐镇,也足足耗费了一早上,才善后完毕。苏莱灵气耗尽,呆呆的坐在大白尾巴上,眼珠子间或一轮,等卓漆小盆里的果子只剩下一个了,才终于动了动脖子,可怜兮兮有气无力的控诉:“漆漆,我也饿。”   卓漆把盆扔给他,苏莱接过一看,就剩个空盆了,那最后一个,早被卓漆叼在嘴里了。   “这是大白特意带给我的。你一个全程晕倒什么活也没干,还让我家小漓拖了一路的麻烦,就不要吃了。”   苏莱苦着脸,惭愧的把脸磕进了果盆里。安静了半晌,又哀嚎着把脸抬起来:“漆漆,这也不能怪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本来就喜欢你?又有那魔物作祟,我一时把持不住,也很正常嘛!”   卓漆和隐界中的阿迷一齐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记得,你现在是喜欢岳师姐的?”   苏莱一拍后脑勺:“哎,忘了!我现在的新欢是岳师姐来着。好漆漆,你回去可千万要保守秘密!”   卓漆点点头,扔给他一把果子,将冰晶也夹在中间。大白特意带来的灵果,哪能真的独吞?   “这个也给你。”苏莱接过一看,惊喜的跳了起来。   “这是赤骝王族的马蹄子?”   卓漆见他一时高兴一时沮丧,率性而为,真像个孩子,又见他在迷阵中大受打击,便温言道:“你送我的雪刃坏了,这个当做回礼。”   苏莱仔细研究了一阵,兴奋过了,才把马蹄收起来,腆着脸问:“漆漆,这家伙不是有四条腿?还有三只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苏莱的心思   卓漆又不想理他了。   大白乃玄山灵鸟,寿已近千年,白玉成翼,可翱翔千里。回到一剑天,谢邀即去将详情回报黎阳真君,卓漆刚要溜走,就被大白堵了个正着。   “小卓,去哪儿呀?”大白笑眯眯的问道。   “好大白,我……”卓漆出了阵法,那股强烈的一定要学习阵图的念头早就淡了,一回想起从前对着阵符死记硬背的日子,就觉得生不如死,一定要快快逃了。“我……对了,我回山之前,乔……母亲说,断无明居的芭蕉该浇水了!”   “没事,我嘱咐手下的白玉雀们看着呢!”大白揉揉卓漆的小脑袋,笑道,“好了,小卓,真人嘱咐过了,你不学阵法终究是不行,苏莱也暂且无事,就先由苏莱教你一段时日,过几日,真人可是要亲自来考你。”   苏莱倒是高兴:“好!小卓你放心,你这么聪明,悟性又佳,再加上有我这么称职的师兄督促,学习阵法都是小事!”   卓漆一脸视死如归:“我相信你。”可她不信自己啊。   三日后,苏莱有模有样的讲完一小段,想起昨日留下的一个简单的单系火阵图,问道:   “漆漆,这个阵法你昨日也看过了,阵眼在哪儿?”   卓漆盯着红色的阵符图看了半晌,瞅着那一块画着三个圈,像个眼睛似的,于是信手一指。   苏莱深吸口气:“漆漆没事,怪我,我没教过弟子,教的不好。”   旁听的卓漓实在看不下去了,蘸了朱砂点在阵眼上:“主人!这里啊!这么简单,苏莱都讲了三遍了,让大熊来指,大熊也能找出来好么!”   在外边做饭的大熊及时为主人解围,端着一大盆鱼头汤进来了。苏莱闻到香味,也顾不上自己这几日辛苦营造的“鞠躬尽瘁”的师兄形象,拽出小饭桌,等大熊放下汤盆,撒上切成段的青蒜苗,就猴急的舀了一碗。   正要送进嘴里,见卓漆一脸郁郁,忙递给小师妹。卓漓为验证自己的话,指给大熊,问它阵眼所在,大熊歪着脑袋思虑一阵,居然正好点在阵眼上。   卓漆悲愤欲绝:“我不吃了!”   卓漆不吃,卓漓是条泥鳅,同类不相食,是从来不吃鱼的,苏莱顺手把手里的小碗递给大熊,席地而坐,抱着盆大吃特吃起来。卓漓难得见自家主人有这种蠢绝人寰的时刻,一面啃着烤得焦黄的小馒头,一面幸灾乐祸,一时也没人上来安慰卓漆了。   卓漆捏着阵图,心中同样极为苦恼。当日在云芙镇,出阵之后,那三处阵眼距离相近,且有规律可循,若是她能依法破阵,自然可大大节省时间,偏她不擅此道,白白的消耗灵力,还叫谢邀看了笑话!   可这阵法……看着和符箓也差不多啊,符箓她虽同样不精,但也不差,这阵图怎么就是看不懂呢?   苏莱一个人吃了独食,饱餐一顿,卓漓去丹天峰找金多宝,大熊扭着胖乎乎的身子出去收拾,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苏莱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平躺在草席上,一偏头就看见卓漆专注的面容,略带苦恼而又专心思索的眼神,随意一动,就带动斗篷角上缀着的铜铃哑然一响。卓漆喜好绿色,大白之前把她住所的窗帘都换成了淡淡的草绿色帘子,下面悬挂着深绿色的草结,随风一动,似乎就有淡淡的草木清香。   正午的日光透过草帘,整个屋子的光影也似乎蒙上一层薄绿,紫衣少女身形端坐,眉目如画,像碧水清波里的一株紫荷。   苏莱偏过头,不再看卓漆,突然觉得,大白怎么会这么多事?   卓漆看了阵图,摸不清头绪,又拖过苏莱整理的阵图入门仔细研读,就听苏莱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的说:“漆漆,廊下阳光正好,我出去睡会儿,你一会儿叫我,作为师兄,我非把你教会不可!”   说完就拖着草席到了外面廊下,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不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卓漆摇摇头,哑然失笑。   真是孩子脾气。   等黄昏时刻,大白找来,苏莱还睡得天昏地暗,被大白揪着耳朵弄醒,立马求饶:“大白,你饶了我吧!漆漆这个……我实在教不了了。”   “胡说!小卓这么聪敏,比你几个有余,怎么会学不会?”   苏莱苦着脸道:“我没教过徒弟,实在是不堪大任!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岳师姐还让我陪她去闯剑阵呢!我真的没空……”   说完几下扭开大白的手,几下就窜的没影儿了。   卓漆竖起阵图,挡住了自己的脸。   大白一连几日没来,可真不知道卓漆如此惨不忍睹。   “真人出了考题,你好好看看。我顺手带回去。”   卓漆展开图纸一看,默然无语,片刻壮烈道:“其实,师兄说的没错,这个阵图,我……”   大白眨眨媚眼,一脸不信,顺手拖过方才的阵图,一指朱砂:“这不是对嘛?还说学不会?”   卓漆呵呵傻笑几声,捏捏耳朵道:“大白,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   谢邀从云芙镇出来,始终觉得有些不对之处,见卓漆来了,骤然想起之前苍天真斛历练之事,又细细询问了一番。   卓漆一一答了,也觉得有些疑惑之处:“云芙镇也便算了,虽然是正宗所留的阵法,但岁月苍茫,有所遗忘,也属正常。何况云芙镇附近都是凡人聚集之地,既无灵山灵脉,也没有任何资源,那魔物苟存于世,险些酿成大祸,也能说得过去。可苍天真斛是修士历练之地,各门各派甚至散修都源源不断,似乎还有不少高阶修士隐居,那夏灵枢布下幻阵,至少要十来年功夫,凭她的实力,果真能瞒过那么多人?”   无论是云芙镇的允梦还是夏灵枢,似乎都有人暗中操控。   谢邀淡淡道:“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去苍天真斛。”   卓漆急了,忙道:“修行之道,在乎个人,百人修行,则感悟千种天道……”   还要再铺垫一番,就见谢邀挑眉,轻轻一瞥。卓漆索性破罐子破摔,撂下话来:“阵图我实在学不会与其浪费时日不如专心修习剑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雪琉璃   卓漆说完就是一愣,似乎听见他轻笑一声,抬眼一看,他表情依旧淡淡的,凉凉道:“所以呢?不学了?”   卓漆刚要解释,他又道:“也无妨。左右,你外出历练的次数也不算多。不过在苍天真斛遇见了幻阵,在云芙镇又被困在了阵中,嗯,似乎南泽也有不少阵法?”   卓漆无言以对。   谢邀见她如此,索性亲自教授。   半个时辰后,谢邀摁了摁眉心,合起阵图,长叹口气道:“小卓。”   “嗯?”   “你用心了吗?”谢邀这话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   卓漆郑重点头,模棱两可道:“阵图我虽然看不懂,但一般的阵法,似乎好像也能将就破阵。”   谢邀听完,顿感一阵无力,随即又觉得有种莫名之感——自卓漆入门,潜心修行,剑道悟性更强于苏莱,似乎还是头一次,有用得着他这个师傅的地方。   翌日一早,卓漆刚备好说辞,准备遁入璇玑塔中参玄,就被大白稀里糊涂的送到了招云峰琉璃小筑。   琉璃小筑是琉麟真人雪琉璃住所,虽名为琉璃小筑,但洞府外都是毫不起眼的青色山石。琉麟真人白衣蓝裙,一见卓漆就掩唇一笑,眼波如醉。   “小卓?你就是静渊师弟新收的小弟子卓漆?”   卓漆毕恭毕敬的行了个全礼,才起身回话。   “卓尔不群,瞳如点漆,倒也是个好名字。”雪琉璃说完,悠悠叹了口气,“因我身份之故,这里少有人来。”   琉麟真人雪琉璃,卓漆早在轻音宗就有所耳闻,以兽身入道,是魔族紫枭与变种麒麟虎所生,真身似白虎,通体雪白而有双翼。虽有神兽麒麟血统,但也已经极为稀薄。四大正宗驱逐魔族之时被其主人烈阳真人捡到,力排众议养在了身边,烈阳真人失踪之后,雪琉璃隐居招云峰,十多年前才顺利结丹。   雪琉璃不喜生人,但看起来和静渊关系似乎极为不错,将卓漆带入琉璃小筑,只见洞府虽大,横竖约有五丈,但空荡荡的,角落一张石床,一方石几,两只石凳,再别无它物。   卓漆刚要入内,就见她轻声道:“小心。”   卓漆顿足,只见她水袖一挥,点亮石壁上依星辰列挂的一列明珠,洞中光华灼灼,而铺在地面上的琉璃枝也印出光影,现出了行迹。   “这是琉璃枝?”   修真之人采灵玉篆刻传书等,而灵玉矿脉上,就生有一种琉璃草,色泽墨绿,叶形扁长而多姿,和凡俗的兰花差不多,夜晚能发出白光,指引矿脉所在。而琉璃草的花枝采摘之后,用灵力慢慢烘干,无影无形,只有在明珠光亮下,才能看见现出晶莹剔透、雪亮冰晶一般的琉璃枝。   而这石洞,足有五六丈,每两株间隔一指,密密麻麻的栽满了琉璃枝。   雪琉璃见她面露震惊,蹲下身,轻柔的撩开挂在一株小枝上的蓝色衣裙,淡淡道:“烈阳失踪以后,我别无所寄,只好每日种下一株琉璃枝,稍遣我寂寞之情。”   卓漆微微点头,笑道:“冰雪之城,不过如此,可见雪真人乃世外高洁之人。”   一则,雪琉璃眉目含情,一行一动却风姿淡雅,如兰如雪,卓漆确实喜欢;另外,就是卓漆这丫头,以卓斟之女的名分混迹玄山,做惯了晚辈,除了对着静渊尚且不太好意思,对着素心真人、焕情真君等等,阿谀奉承竟然随口就来了。   果然雪琉璃一听,掩唇又笑:“真是个好丫头。也难怪静渊师弟如此上心。”说完起身,望着遍地如冰雪般的琉璃枝,悠悠一叹,“这洞府起初不过半丈,已开拓五次有余,如今已有六丈,恐怕明日的琉璃枝,只能挂在石壁上了。”   琉璃已无处安放,却依旧杳无归期。   卓漆跟着雪琉璃到了里面,随她坐在石凳上,正要相询,就见她双目一愣,对着石壁上的一颗明珠发起呆来。   卓漆默默无言,拿出苏莱之前的阵图重新细读,阿迷早就忍不住了,问道:“主人,这雪琉璃听说是烈阳真人的灵宠,虽说没有签订灵兽契约,可两人也有师徒名分吧?怎么雪琉璃直呼烈阳道号,看起来还这么亲密?”   卓漆盯着阵图,一阵昏眩,忍不住怒道:“别吵!好不容易要开窍了,都被你打断了!”   阿迷敢怒不敢言,小声道:“你自己笨,怪我咯!而且,主人,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变傻的趋势?”   卓漆合上阵图,咬牙切齿的回它:“除了阵图,功法、剑诀、符箓,就连基本丹方,有我不会的吗?果然不应该浪费时间!”   一抬头,就见雪琉璃已转过身来,对着她微微一笑,轻轻安抚道:“阵图确实较为复杂,你若静不下心来,不若随我出去走走。”   说完率先起身,又带卓漆出了洞府,残影如电,眨眼之间,便已经掠过了洞府所在的小峰。卓漆见她不御法器,也同样不上飞剑,只用轻身步法,御风追逐,起初相隔五丈,后来慢慢拉近,到独峰下面,已经不到半丈。   灵玉喜好阴湿,这座独峰小瀑布下面,便有一处小型的灵玉矿。雪琉璃折了一株成熟的琉璃枝,随即便返,卓漆堪堪停下,也不着急,调匀气息才重新赶上。   等卓漆回到洞府,雪琉璃已经端坐在石床上描画一张符箓,新折的琉璃枝已经烘干,点在了石壁上。   卓漆见她专注异常,已入神玄之境,只好自行钻研阵图,半个时辰后,依然不得要领,索性弃之不顾,修行起惑心咒诀来。   从前她专注境界,因此花费在惑心咒诀上的时间反而不多,如今阿迷境界提升,魅精之气大有可用。若运用得当,面对高阶修士之时,也有了保命底牌。   接下来十余日,雪琉璃每日清晨徒步带她去寻琉璃枝,回山后,两人各自修行不提。卓漆的惑心咒诀本就练过一遍,重新修炼也未遇瓶颈,格外顺利。唯有步法更为精益了,之前总要被雪琉璃甩上半柱香功夫,到如今,两人总是一前一后到达洞府。   这一日雪琉璃顿足,却不见卓漆身影,稍等片刻,就见卓漆扛着一颗翠绿青竹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墨篁青灯(为66妹纸加更)   (感谢66妹纸的打赏,努力码字更新!)   雪琉璃隐居山林,心性还有如孩童一般,不由惊讶道:“小卓,这是做什么?”   卓漆落下青竹,灵气汇聚成刃,几下将枝条扫荡干净,留下光溜溜的竹竿。一面将竹竿切成半臂长的竹筒,一面答道:“冰雪世界虽好,可也稍显冷清了些。”   雪琉璃轻轻一笑:“这里长年只有我独自一人,有什么关系?”   卓漆笑道:“不如添上一抹碧色,静待离人归。”   雪琉璃一愣,顺势蹲下来,和卓漆一齐动手。两人竟然闲闹了一整日,等黄昏时候,才将一列镂空雕花的翠绿竹筒悬挂在石壁上,里面随意放置几颗琉璃枝,原本冷清的洞府,瞬间生机勃勃起来。   雪琉璃望着镂空竹灯出神,卓漆问道:“雪真人,他既然不回,真人就没想过,去找他吗?”   雪琉璃寥寥一笑,答了一句“想过”,再无声息。   翌日一早,就有人打上门来,他早在十丈开外,阿迷就告诉了卓漆。   卓漆见雪琉璃昨日心思恍惚,不等人靠近,就堵在了洞府外面。   来人一身长袍,也是筑基修为,衣襟上绣着招云峰的竹叶标记,一路口齿不清的辱骂,竟诸如魔族杂种,狗头鸟之类。一见卓漆挡在面前,且不过筑基中期,便指手问道:“你是什么人?快叫雪琉璃出来!”   卓漆不屑出剑,灵气如百道细针,冲向他手指,那人急忙收手,仍旧被伤的鲜血淋漓。   “你又是什么人?敢直呼真人名讳?”   卓漆说完,顺手又扇了他两耳光。雪琉璃也随即出来,轻声止住。   卓漆收手道:“既然真人不追究,那就饶了你。看你的服饰,是招云峰弟子?”   这人名叫陈辩,正是招云峰独孤真人座下弟子,却和峰主庆阳真君也有些渊源。几十年前,庆阳真君自幼父母早逝,幼年时便被大长老带在身边,一日梦中忽有所感,便重返俗世,见俗世宗族早已没落,而子弟中陈辩资质尚可,便顺手带回玄山,丢给了自己的小弟子独孤真人。   本来无事,但这陈辩脑袋却不太好使,既然号称一峰之主的俗世嫡系,平时在一众杂役弟子中,便颇有些飘飘然。自然,其余的师兄姐弟妹们,忙着修炼,也没有功夫搭理他,这位立了几次威后,就颇觉得自己十分出众了。至于琉麟真人的大名,自然早有知晓,这位“招云峰新秀”早就颇为不忿,奈何并无契机,只要暂时按下。   昨夜有杂役弟子上报,琉麟真人擅自取了一颗百年墨篁竹,陈辩一听,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就杀了过来!   其实,毕竟琉麟真人也有金丹修为,他之所以如此大胆,一来仗着自己是峰主嫡系,二来独孤真人性子懒散,自己都懒得修炼,对这硬塞进来的徒弟,管束更少了。第三,却是因为琉麟真人,确实太没有存在感了。   听卓漆问他身份,陈辩即刻来了精神,正要答话,一瞥眼见卓漆目如寒星,杀气腾腾,身上一件紫色斗篷,一看就不是凡品——好歹在招云峰混了这么多年,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又见卓漆虽然修为明显低过自己,但一出手,就将自己生生逼退!——分明是高手中的高手!   转念一想,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一剑天,卓漆。”   “嗯?”陈辩大惊!“卓漆?那个卓漆?静渊真人的小弟子,紫竹真人的女儿,苏莱那个小霸王的小师妹?”如此一想,金丹真人自受峰内供奉,取一颗墨篁竹本来就不算什么;加上他刚才的态度,对金丹真人不敬……本来他想着琉麟行迹低调,自己的师尊对她也“不甚上心”,加上被那几个杂役一哄闹,热血沸腾就来了,哪知道卓漆也在?想到这里,十分后悔,幸而自己还未报上名号,便速速掩面而去!   卓漆见他遁走,也懒怠去追:“想不到苏莱在门中,果然威名远播。”   雪琉璃性子淡泊,也不以为意,掩唇一笑。   卓漆道:“雪真人,我等修士,从不问来路,您虽然不计较这些,难道您身为金丹修士,名头反而还不如一个筑基晚辈?”   雪琉璃微微一怔,道:“我……”   “若说门下弟子对您尊敬不够,却也情有可原。您隐居山中,自有金丹修士的基础供奉,也可享用烈阳真人离去时,留下的功德点。可对于玄山,却素无功绩。您精通符箓,或许,也擅长炼丹?”卓漆试探一问,是因为见洞府中,有长年不散的清平草香气。这种药草是炼制筑基丹的基本材料,说不定宗门中所下发的筑基丹,也有雪琉璃的功劳。“为何要隐居独处,寥寥度日?虽说修士各有所求,可……”   雪琉璃面色大变,冷冷打断她:“别说了!”   卓漆话已出口,哪有中断的,无法无天的加上最后一句:“烈阳真人当年力排众议,留下您的性命,可不是为了让您在这深山中自怨自艾,孤独终老的!”   雪琉璃脸色冷凝如冰,率先回了洞府,一整日都没再理会她一下。   卓漆夜晚好眠,这段时日跟着雪琉璃,晚上只略微打坐休息两个时辰就算了。见她闭目参玄,雪琉璃素手一指,已定在她眉心,顺手把昏迷的卓漆放在了石床上。   以指为笔,以容颜为画纸,雪琉璃两手不断舞动,带起一段段急促消逝的白光,细细描画卓漆面容。   翌日一早,卓漆刚从冥想中醒过来,就被雪琉璃扔到了洞府外边,随即毫不留情的关上了禁制。   卓漆苦着脸捏捏耳朵,回到一剑天,正琢磨着是刚先找大白,还是直接去对静渊坦白,就见天边划过一道冷光,静渊直往招云峰去了。   卓漆莫名的松了口气,速速溜回住所去了。   谢邀落在琉璃小筑门前,几番叩门也不见人回,再寻到山下瀑布,雪琉璃立在溪水中,任凭水流溅湿了衣裙,望着一株还未长成的琉璃草发呆。   “琉璃,上来吧。”   雪琉璃轻轻应了一声,脚下却没动,又呆怔片刻,才真正如梦初醒,涉水而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琉璃出山   “那陈辩近日是有些嚣张,我已让大白知会独孤师兄,对他多加管教了。”   虽说一剑天不该涉及招云峰内务,不过独孤真人性子闲散,对这些小事素不见怪。岂料雪琉璃茫然问道:“陈辩是谁?”   谢邀本想揭过不提,可一见她万事不理,春秋已过却浑然不觉的模样,便道:“就是那日清早,在烈阳师叔亲手栽种的枇杷树下大声喧哗吵闹的无知弟子。”   雪琉璃凡事不存于心,唯独对烈阳真人无论巨细,都不肯释怀,听他一讲,果然动怒:“原来居然是独孤的弟子,什么时候我们玄山居然收了这种不知轻重的小毛孩?对我无礼便罢了,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我笑话我玄门弟子良莠不齐?”   说完便要去找独孤理论,被谢邀拦下。   “你找我何事?”   “琉璃,你既然知晓,何必装傻推诿?”   雪琉璃垂下眼眸,冷面道:“我不知。”   谢邀拂开挡在她面前的一株垂枝,也不着恼,淡淡道:“你既然不知,又为何撵小卓出去?琉璃,你既然言语不离玄山,为何不肯出山?”   谢邀所说之事,雪琉璃确实早已猜到。若不是为激她出山,何必把卓漆这胡作非为又心思剔透的丫头送到琉璃小筑来,不过为乱她心绪而已。   “素心师姐也精通丹术,何必非要我出面?即便能拿下评选一席,也徒增话题,惹人口舌。”   两人一路行来,琉璃小筑已就在眼前,烈阳真君走时亲手栽种下的枇杷树,形态巍巍,有如华盖,将琉璃小筑小小的洞门牢牢的掩在身下,护在身后。   “这枇杷树,是师兄亲手栽种,大概,是希望能一直护佑他的琉璃小兽。”谢邀微微一叹。“素心师姐也会去,若琉璃不肯出山,我也会去。今次斗丹盛典,玄山无论如何,也要赢得九均仙鼎。”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雪琉璃猛地回头,因惊诧而过于明亮的眼瞳,清澈如酒。   “玄山这么做,是为了九均仙鼎,还是别的?”   谢邀不答,注视她双瞳,问道:“琉璃,你肯不肯出山?”   谢邀如今已金丹后期,平日主理一剑天,况且他结婴在即……雪琉璃虽不理外事,但谢邀与她是自幼玩伴,感情自然不一般,何况……   “玄山既有所召,雪琉璃也愿尽绵薄之力,为烈阳也好,为我自己也好。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讲。”   “斗丹盛典之后,我要随飞云白楼的飞鱼出灵镜州,前往海州。”   半晌,谢邀方应了:“好。”   自卓漆来这琉璃小筑,雪琉璃的心早就乱了,如今谢邀肯放她出山,心思总算稍定,微微一笑,取出一副卷轴递给他:“你要的阵法卷轴。照我本命法宝所仿制,昨夜正好成了,那丫头只要能破了其中一半阵法,日后,你也可稍加放心了。”   谢邀摇头,难得调侃玩笑道:“以她的闯祸水平,光能破其中一半,十分不够。”   “只是……她十分不妥,你知道吗?”雪琉璃蹙眉,“趁她在此,昨夜,我已以秘法将她魂魄镇住,只不过,我体内的神兽之血已十分薄弱,效果不佳。”   雪琉璃毕竟有神兽血统,虽有沧绫禁制,但能发现卓漆的异常也属寻常。   “我已在找寻解决之法,或者她将来修为渐强,可迎刃而解。”   待谢邀离去,雪琉璃望了一眼头顶的枇杷树,前去鹤立集居找独孤拿些材料。整个招云峰,以庆阳真君为首,带动的下面一众弟子都懒散无比,没人肯管理峰内杂物,独孤入门最晚,是小师弟,便领了苦差。一听雪琉璃要炼丹材料,准备三个月后争取斗丹盛典的评选席位,当即差点把整个仓库都翻给她。雪琉璃取了药草兽骨等,又顺便说起陈辩不止对她这个金丹真人不敬,还言语辱及独孤的师叔烈阳真人,独孤气的倒仰,当即批下法旨,将陈辩贬去后山药圃,先做上半年的杂役弟子。至于究竟什么时候能重新回来,还得再看雪琉璃的心情了。   黄昏时分,卓漆几个拖了草席在院子里,等着大熊烤肉,刚吃了一筷子,就被大白给捉去大殿中了。   “这次的事,你做的不错。”   卓漆一瞬就明白了,问道:“最近盛事,唯有半年后的斗丹盛典。您是想请雪真人出山,争取评选席位?那素心真人呢?莫非,玄山是要两席之地!”   谢邀颔首一笑,将打开一半的卷轴重新卷起来,放置一边,道:“过来。”   卓漆只好从下面坐上前去,只见谢邀愈发的慈眉善目,循循善诱起来,似乎是励志要做一位好师尊了。   “正是如此。斗丹盛典本来有七位评选席,丹圣宗历来便是灵镜州丹道正宗,占三席,剩余四席,三大正宗各占一席,散修丹王尘泊真人占一席。”   卓漆一点即明:“若雪真人有十足把握,那想必是要将丹圣宗三位评选,挤下去一人。如此一来,号称灵镜州第一大宗的玄山和丹道正宗,就各占两席,并驾齐驱!不论玄山能否在斗丹大典中胜出……不,既然让雪真人出山,那斗丹大典,玄山一定会赢!”   谢邀眉目舒朗,看起来似乎十分愉悦。   卓漆暗自揣摩,似乎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徒弟聪慧可嘉?也或许是认为自己这师尊教的好?那是不是应该学习学习阵图,打击他一下?   “看来,所谓四大正宗,各别苗头,也不是那么风平浪静。而玄山,一定要争这个第一大宗……”卓漆转念一想,从她所接触到的静渊、素心,乃至有所耳闻的招云峰各位懒人,似乎都不是好胜之人。何况,要论起来,玄山里头,连个正儿八经的掌门都没有。“是和魔族有关?”   “不错。因为玄山这灵镜州第一大宗的名号,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以后,你到我……”余下的半句话,被谢邀仓皇掩住。   卓漆却未能理会他深意,一笑置之:“我不过筑基修为,这些门派大事,还请各位师尊长辈们多多操劳吧!弟子勤勉修行,不丢玄山的脸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黄粱   论完宗门大事,便轮到卓漆的小事。谢邀见她皱着眉盯着卷轴,看到后来抿唇不发一言,便顺手递给她一只茶杯,问道:“可有感悟?”   “看卷轴所画,似乎是个小镇,山水桥梁,房屋园林,各有风趣。可是,这布局,似乎暗合五行八卦?”卓漆虽然不懂阵图,可这房屋布置,玄理通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了。等回神过来,才发觉手中多了一盏清茶。   “今日也不早了,就到这里了,你明日准备一番再来。”   如此这般,等卓漆出门,手上又捏着一个乳白色的白玉茶碗。   卓漆苦修近一个月,虽没有什么进益,阿迷却进步不少,见卓漆还在琢磨那卷轴,便摇头晃脑显摆道:“主人,阿迷一看,那就是个阵图。”   卓漆进入隐界,拎着它翅膀甩了几圈:“说了一句废话。”   阿迷被她晃的头晕,还不肯服输,贼兮兮的笑道:“主人,您这个冷淡怪师傅,现在是什么动静?和你讲了这么多玄山秘事,虽然也不算什么隐秘,凭主人的聪慧也能猜到,可他不抓紧教你功法剑诀,反而指导你如何主理宗门事务——是不是太怪了?”   “怪什么。”卓漆随口反驳,不欲多加谈论。“莲池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苍豹懒洋洋的探出头来,头还在莲池禁制上一磕一磕的。   说完,见卓漆神色不变,阿迷在一旁取笑她不擅阵图也不加回应,急忙道:“主人!我的亲主人!求您放我出去吧!”   “好。”   苍豹大喜,一边磕禁制一面问:“那求求您快点啊主人。”   卓漆慢吞吞的查探莲池,果然还是之前那副模样,没有半点生长的迹象,反而阿迷上次吞了残留的蔓落花魅,进益不少。等视察一圈,才不紧不慢的回它:“何事需要你,何事再放你出来吧!”   苍豹听完,连声哀嚎,见卓漆打定主意,不肯轻易放它了,又暗自诅咒起卓漆,最好快点遇到突发状况,好用得着它苍豹大人!也好让它快点从这鬼地方出去啊——   这苍豹,心性狡诈如狼似狐,卓漆既然要用它,自然是要先冷一冷它,完全收服这诡兽才好。   卓漆盯着眼前随风招扬的垂杨柳,一阵心塞。   今日一早就被大白闹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扔进了卷轴之中。首先入目的便是一条清澈河流,城墙上刻着黄粱镇三个金色大字,小镇的格局和之前所见的云芙镇差不多,卓漆徒步行走,半个时辰左右,才穿过镇子,到了镇子西边的杨柳林。   这卷轴内的小世界,和隐界相似,但不存活物,其中花鸟鱼虫细水流觞,都是阵法幻境相辅而成。这部卷轴,雪琉璃便命名为黄粱一枕。卓漆之前也曾听闻,但据传古法早已失传,正琢磨着,就见头顶的天空上现出大白盈盈笑脸,素手一扬,扔下一块玉简。   玉简一入黄粱镇,飘荡到卓漆眼前,灵气一探,原来是破阵提示。   这黄粱镇中,布局依照金木水火土列下五象阵,在各园林府邸之中,藏有五行钥匙,卓漆只要再找到五象阵眼,就能破阵而出。末了,大白苦口婆心添上一句:真人煞费苦心,小卓丫头可不要辜负真人一片慈心。   卓漆捏着玉牌,就进了左手边的府邸。   大白前去汇报,谢邀正手握一册凡俗古卷,名为大象八卦阵,听大白道:“小卓丫头面无表情,眼神那个冷酷,真人自己不肯做坏人,反倒叫我去做这坏事!”   谢邀便想,是否太过心急,之前搜罗这些凡俗之卷,她也未曾看过,或许……也罢,时日虽长久,却也不算多。   谢邀此举,也纯属无奈,卓漆既然学不会看阵图找阵眼,那就只能依靠她自身所长和对阵法的熟练认知,来破阵。这黄粱镇每一次进入都会有所变化,且有三种难易程度,虽然是个笨办法,或许,恰有奇效。   黄粱镇就像一个完整的小世界,以麒麟精血为灵气支撑,卓漆一进小庄园,便被横生暴涨的枝枒困在其中,灵力轰碎,又迅速生出。兜了数圈之后,便顺利感应到灵气汇聚成一点,有马蹄在手,找到阵眼,极快的破了这个木迷宫阵。   虽然破阵,这迷宫阵里却没有五行钥匙,卓漆随机又找,她虽然看不懂阵法,但这难度不大,一连破了好几个单象阵法。   她这么胡来一气,旁观的某人终于忍不住了,卓漆刚出府衙,就见天上又出现的大白的一张巨脸。   “大白,虽然你美艳无双,艳冠玄山,但多好看的脸,有整个天空那么大,都是看不出美感来的——我这角度,就看见一个鼻子,咳咳,鼻孔好么?”   大白飞快的掩住脸,就见天上,多了一只巨掌:“小没良心的!这阵图可是真人欠了多大的人情才求来的,你既然找到阵眼,怎么不以五行破阵?”   卓漆纳闷问道:“我有马蹄子啊!要不是困在幻境里,我找不到这黄粱镇的禁制阵眼,现在就破阵出去了!”   大白张口结舌:“你……你说的也有道理,可真人是想教你学会如何破阵!”   卓漆亮出自己的法宝利器:“大白,你的意思,我有马蹄子我不用?非要傻乎乎的浪费时间?”   “这……说谁傻呢!”大白说不过她,气呼呼的拿着卷轴去找真人告状了。   “真人,你要好好管管你徒弟了!”   谢邀头也不抬,淡淡道:“如何?”   大白将来龙去脉说了,末了,还替谢邀打抱不平:“真人为了求这个黄粱图,可花费了多少心血?烈阳真人走的时候,说了,万万不可让琉璃出山。海州危险重重,且不论烈阳是否……总之,若是琉璃在外边出了什么事,又怎么对得起烈阳?何况,几位大长老也不愿意麒麟神血外流,虽然只有微末神兽血脉,那也是灵镜州唯一存留的神血啊!再加上她这一走,原本的丹药炼制都被真人一手包了,真人平时就够忙了,既要打理一剑天,如今还有苏莱卓漆这几个不省心的小的……真人为了小卓能学会破阵,力排众议,许琉璃出山,可小卓这丫头……”   正说的意气风华口沫横飞,就听谢邀微一挑眉,淡淡道:“小卓说的,也有道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借势   大白一口气梗在喉咙里,瞬间觉得自己脖子都被气粗了三圈!   “你们师徒两个!不识好人心,我不管了!”   谢邀拿过大白扔下的卷轴,打开一看,见卓漆又简单粗暴的破了个小阵,还拿到了五行之一的长木笏,不禁挑眉,微微一笑。   卓漆入阵,足有一月有余。雪琉璃也及时出关,备好了参与评选的九品补灵丹,上上品。若无意外,评选一席,非血琉璃莫属。为防变故,谢邀特意封锁消息,再过不久,四大正宗便要汇聚丹圣宗,因此格外繁忙,偶尔想起来,才去看一眼卓漆,虽然艰难,每每总能以非常之法破阵,如今五行钥匙已只差最后一枚金令了。   玄山历来不争取斗丹会评选一职,但此次骤然出头,不仅要争评选席位,此次头筹,更是志在必得。虽势在必胜,可玄山的目的正是以第一大宗号令灵镜州正宗,若因此与丹圣宗交恶,反而不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日正欲上剑舟与黎阳真君相商,苏莱急冲冲过来了。原来招云峰弟子陈辩,因对血琉璃无礼,被罚做杂役,本来以为师傅只是一时之气,哪知道过了一个多月,不仅师傅不理他,他想找师兄师姐们传递消息,无奈他平时只和一些杂役师弟们厮混,与师兄师姐关系欠佳。而这几个杂役弟子,一旦陈辩失势,态度更加微妙了,冷嘲热讽,偶尔故意捉弄。这天他去照看花叶腐肥,不留神就被推进了腐料池子里,当即就觉得再也忍受不了了,居然趁夜将招云峰药圃洗劫一空,逃之夭夭了。   苏莱知道这事儿,却是因为这弟子口口声声拿他作比,独孤真人觉得好玩,特意让他去瞅瞅:“幸好琉麟真人要去取些草药,发现的早,刚一出招云峰,就被拦住了。要不然,就被这小子跑了!可这小子,被人赃并获,还出言不逊,辱骂琉麟真人和烈阳真人不说,还说我呢,说我从小偷鸡摸狗,还偷吃过焕情真君养的灵兽,就因为有个长老老祖,玄山就一律不理了。这也就算了,师傅,居然还说我从小不学好,到处调戏师姐师妹!这可就不对了,这不是徐旻那小子干的事?怎么能栽到我头上?”   谢邀眉峰一扬,带着些微笑意:“确实不对。”   苏莱又胡乱说了一堆,谢邀不发一言,只是偶尔颔首。苏莱见他不搭腔,最后终于步入正题,问道:“师傅,您最近忙着呢?那个,我师妹呢?”   谢邀看了一眼卷轴,卓漆刚闯进一个小阵,被突如其来的大火吓了一跳,浑身焦黑的蹲在门后边的石几上,愤然立誓,出去以后,一定要吃一百只烤小鸟!   苏莱问完,见谢邀居然面带笑意,忙道:“师傅,您别这么笑,跟漆漆师妹一样,这么笑眯眯的,准没有好事?”   “在抓小鸟。”   “嗯?”苏莱听明白了。“漆漆在抓小鸟?做什么?烤来吃?”   见谢邀还有心思开玩笑,苏莱这才放心了。卓漆不擅阵法,他虽然教不了了,可还是有些担心。何况,卓漆和师傅的关系似乎时好时坏,总之有那么点儿奇怪。   “她有天分。”谢邀早明白他来意,好心替他释疑,顺便打击一下玄山的天之骄子。“比你强多了,你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苏莱怒争道:“师傅,我哪里不如漆漆?起码我能看得懂阵图。”   谢邀从善如流,十分敷衍的夸了两句:“嗯,是不错,你也就这一点比她强。”   苏莱…………   深吸口气,回报这偏心的师傅:“师傅,徒儿决意,还是先去璇玑塔参玄吧!免得被师妹落下太多!”   最后这两个字,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谢邀这才放下手中玉简,道:“不急,先去招云峰跑跑腿。另外,你与小卓,剑道天分,倒也差的不多。只是她人情领略,强你不少。我已经传信给你独孤师叔,这次的事情便交给你去办。”   苏莱得了嘱咐,兴冲冲的就去了,可是,看他的样子,明显不太明白谢邀的用意。   大白送了一碟鲜果进来,不禁摇摇头:“这个苏莱,从小在玄山长大,看事情反而不如小卓。小卓丫头就是玩性太大,不然,凭她的通透,结丹之后,也能替真人分忧了。”   谢邀解决了大事,心情不错,笑道:“没事。我最近看到凡俗有一句俚语,叫做赶鸭子上架。”   大白……   等弄明白这句俚语的意思,大白摇摇头,已经开始同情还在黄粱镇里搏斗的卓漆了。   陈辩的去留,雪琉璃不甚在意,但玄山弟子,素来所求,便是同心!他此次作为,就连寻常与他混在一起的杂役弟子都十分不耻,跪在下方全数招认了。   “弟子也是一时贪玩,已经知道错了。那腐料池虽然脏,但也并没有危险啊。何况,以前陈师兄也是时常带着我们戏弄新入峰的弟子,那手段,可比腐料池脏多了!”   陈辩被抓了现行,一上来便胡言乱语,被施了禁言。此刻被两个弟子按在下面,听这杂役如此说,拼命挣扎恨不得即可就结果了他!   “独孤,这是你的弟子,本来应该你看着办。可论起来,却也是因我而起。”雪琉璃与独孤对视一眼,即便会意。若是从前,这点小事便处置了,只是雪琉璃既然决意出山,替玄山争斗丹会评选一席,自然不能任由弟子们任意猜测,认为金丹长老因一言不合便对低阶弟子任意打压。   “是师弟我教导不善,这孽徒顶撞长辈,师弟因此才罚他去药圃劳教。哪知道这小子不服管教,因为一时之气,就偷走药圃里的数百株灵药……”正要依山规重罚,就接到谢邀传信,脸色随即变冷,话锋强硬一转。“虽然如此,可陈辩毕竟是我师尊亲自带回来的,这灵药他保管的还不错,药效未失,损失么也不算什么,琉麟师姐,还请高抬贵手吧!”   言辞虽然客气,可言外之意,却是雪琉璃多管闲事了。这话一出,下面一众弟子都有些不平,独孤虽管庶务,对弟子们约束不多,岂料一插手,便明显的有失偏颇。他座下大弟子封妙浮随机出列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白术真君   “师尊,药圃的药草可是整个招云峰弟子的资源,何况,陈辩是琉麟师伯在山门截住的,他这可是先盗窃再出逃!乃是重罪!”   封妙浮乃是女子,心思细密,自筑基起便协理招云峰内务,因此懒散的独孤对她多加喜爱,此时见青睐的弟子都出头了,面上愈发冷酷无情,心里却颇为得意——看看他这炉火纯青的演技,只不过他的大徒弟肯定要生气了,一生气又不会管公务了……   “妙浮!退下!”   封妙浮虽得师尊喜爱,但此时独孤与雪琉璃都在,便不再多言,只是目光殷切的看着雪琉璃。   雪琉璃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既然前因后果已经说明,便冷冷一笑,虽然表情极冷,但一双凤瞳依旧含媚带情。   “这是你的人,你要如何处置,便随你吧!”   见雪琉璃不再阻挠,自行离去,独孤松了口气,即刻便罚陈辩入后山思过。   意图叛山,却只罚思过?这处罚一出,弟子们大多不服,但敢怒不敢言。唯有封妙浮双瞳似火,忍不住丢下一句气言便拂袖而去,竟然丝毫不理会独孤在众弟子面前的威信了。   “师傅!想不到你居然如此无理取闹!”   独孤黑着脸,哄散了众弟子,又冷着脸去追自己的大徒弟了。   等封妙浮明白了前因后果,当即便决议自己也要参与。   思过洞虽然也在招云峰之中,但灵气稀薄,而且潮湿阴冷,陈辩呆在里面,平时防身的法宝丹药都被没收了,不一会儿就觉得连骨头都是冰的,正迷迷糊糊的缩在墙角,就听封妙浮愤声道:   “师傅真是老糊涂了!这陈辩仗着是师祖俗家嫡系,平时胡作非为也就算了,都是小事,也碍不着我们,可这次他意图叛山,可是重罪!幸而他不知道,琉麟师伯已经炼出了九品转灵丹,还是上上品。若是真被他逃出去,告知了丹圣宗,这关键时刻,岂不是给玄山惹祸!要我说,这种小人,哪里配当玄门弟子!”   一个男弟子急忙道:“师姐,千万不能乱说,被人听到可不得了。”   “哼!”封妙浮冷哼一声,又听一男子声音,嚣张跋扈,似乎是那内门小霸王苏莱。   “你要是怕,就先走,我和师姐进去!既然敢说我偷鸡摸狗?我非让这小子知道知道,凭什么我苏莱叫做内门小霸王!”   陈辩一听不好,急忙四处逡巡,扯开一处茂盛的爬山虎就躲了进去,哪知眼前一黑,就被一股大力摔到了地上。   两人连公带私,一顿揉搓,等回到一剑天复命时,苏莱颇有些神清气爽。廊下正遇见大白,见他这幅样子,不由好笑。   “小人得志!”   苏莱进殿便报:“独孤师叔故意放水,已经放陈辩出山了。可是,这消息您之前可以封锁,为什么这会儿又故意放给丹圣宗呢?”   “咳咳……”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闷咳,苏莱这才发现,卓漆正蹲在角落的小几后面,有一口每一口的啃着灵果,脸色苍白,双瞳中星光微暗,看起来颇有些憔悴。   苏莱心头一震,颇有些心疼,一句关切言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蓦然忍住,几乎咬破舌尖,转瞬又笑的没心没肺起来:“漆漆,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怎么都学不会,被师傅给揍了?”   卓漆奉送他白眼一对。   苏莱见她尚有灵果可啃,放下心来,又指责起谢邀偏心。谢邀在玉简上摁下指印,转而问起卓漆来。   “你可知为何?”   从苏莱进来,卓漆便开始盘算——丹圣宗,斗丹盛典,九品转灵丹,还是上上品?   “若是不出弟子所料,陈辩接下来,应该会遇到丹圣宗的白术真君?”   一提到白术真君,苏莱便恍然大悟!   这位白术真君,也是奇人,一生专研丹药,一次偶然,在上古遗迹里发现了一瓶九品转灵丹的残末,随机便研究出了九品转灵丹的丹方。可不知为何,却只能炼出上品来,无论如何都成不了上上品。当时这白术真君,几乎疯魔了,其余事务全都扔到一边,其妻碧妧忍无可忍,遂断了一切联系,隐居俗世了。百年后,好友碧妩真人双修大典,碧妧真君方携子归来,与白术真君恩义断绝。也正因如此,这上上品九品转灵丹,也成了他毕生执念,曾放下话来,谁能炼出上上品,便奉谁为师!   苏莱不肯在卓漆面前自曝其短,也不忍再看她容颜,随意说了几句,便告退了。   卓漆虽然身心俱疲,但能从黄粱镇破阵而出,依旧欢欣。   “那白术真君醉心丹药,自然未必会发现上当。可碧妧真君心思缜密,恐怕瞒不过去。”   谢邀见她一手啃着,另一手又拿一个,两手互换,吃的飞快,眉目微微一动,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补足灵气,三日后,再入黄粱镇。”   以她的速度,或许,赶在评选争位之前,还能交代她一二。   陈辩跌跌撞撞的带着这个惊天之秘逃出玄山,刚逃到灵镜湖边上,还没辨认清楚丹圣宗的方向,就被一只玄黑大鸟抓到了空中,罡风扑面,他既惊又怕,灵力耗尽,又没有法宝护体,终于晕了过去。等清醒过来一看,自己躺在草丛之中,浑身上下爬满了青色的肥虫,一个乡下老头儿埋着头,自言自语,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青节草,青疥虫百年成虫,入冬以后,就变成了青色的青节草,是九品转灵丹里必备的材料。可之前用了青节草一直不成,难道,是应该用青疥虫?”   陈辩定睛一看,这小老头儿须发灰白,尘灰满鬓,衣裳破旧褴褛,隐约能看到前襟处挂着一方青色丝帕,好像绣着一个字。陈辩探出头仔细辨认,女?元?碧妧真君?!   这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陈辩正要大呼,就被拐杖重重的敲了一下头,刚一抬头,就听白术喃喃道:“这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青疥虫成了精怪了?用来炼丹会不会效果更好?”   他虽然看似疯癫,然元婴真人威压大放,青色肉虫胆颤惊惊,陈辩伏在草地里,动弹不得,不等相问,就把九品转灵丹的事情和盘托出,白术一听,即刻细问他究竟是何人。陈辩终于有了底气,支支吾吾不肯明说,预备狮子大张口。白术早等的不耐烦了,直接搜魂,完事便将魂魄受损的陈辩扔在了虫堆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莲池升级   谢邀得报时,大白已经将陈辩寄养在了凡俗一户农家。   “给了些许银两,交代下去了,让小末特意办这件事,每个月会定时送去银两,叫他寿终正寝也就罢了。”   谢邀心有感悟:“这白术,性情越发偏执了,与碧妧师叔果真并非同道中人。”   “我使人传话给许茧,他在路上就将白术真君拦了回去。他是碧妧真君与白术真君之子,一家三口因此事执念已生,回去后,果然闹的沸沸扬扬,白术不识大体,又万万不肯让步,消息已经传遍了四大正宗。看来,不日白术真君便会亲自相邀,让琉璃出山。只是,碧妧真君曾教导真人,有半师之谊,恐怕……”   谢邀笔锋稍顿,随即又动起来,落笔如龙,既不毁笔,也不停歇。   若碧妧真君杀上门来,他便和盘托出,只求师叔谅解一二。   可若她不肯来,师徒情谊,便生生葬送了。   他为玄山鞠躬尽瘁,粉身碎骨又有何惧?何况这区区误解!   黄粱镇难度加大,等谢邀一行人前往丹圣宗,卓漆还未出来,便错过了。等她千辛万苦破阵而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雪琉璃虽然身份存疑,但白术真君为了上上品转灵丹丹方,力排众议,兼之白术真君这灵镜州第一丹师的身份,一番胡搅蛮缠,兼之谢邀与碧妧真君,各有目的推波助澜,便定下了雪琉璃的评选席位。   只是,谢邀数次求见碧妧真君,都被拒之门外,评选既定,又挂念身在阵中的卓漆,只得先行回了玄山。   岂料卓漆又闭关了。   丹药一途,卓漆不甚擅长,但丹圣宗斗丹大典,五十年一次,乃灵镜州盛事之一。前世她是轻音宗弟子,与正宗多有抵牾,无论是丹圣宗斗丹大典,还是玄山的试剑大典,都只能猫在外边,听听飞云白楼的转播,还有经正宗允许才能流传出来的留影。   斗丹大典,她本想去观望一番,哪知大白百忙之中送来了一滴重水。   “真人走时特意交代的。”大白说完,眼神颇有些古怪的凑近卓漆,“真人这么偏心,小卓丫头,你长大以后,可要好好的孝顺真人!”   卓漆刚打开瓷瓶,就和大白眼睁睁的看着,这滴重水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灵气充盈光华熠熠的小瓷瓶,瞬间就变得灰暗了。   “这?”大白一愣,见卓漆一脸尴尬的把她望着,瞬间明白了。   于是也不多问什么,老气横秋的摇摇头,一面往外走,一面嘀咕。“我先走了!现在的孩子,心眼儿真多!”   等大白走了,卓漆飞快的进了隐界,这莲池虽然急头白脸的,好歹没有擅自吸收,一滴重水若即若离的在莲池外徘徊。苍豹和阿迷都有些虎视眈眈,望着这滴至灵之水,不住的吞咽口水。   卓漆盯着莲池,暗自思忖,阿迷虽为界灵,但自有灵识,大多受传承和她这个主人影响左右。可这莲池,明显是有自己的意识。   “既然想要,就拿去吧!”   不等卓漆话音落下,莲池禁制就将水滴吞了进去。   禁制飞快合上,只见其中烟雾弥漫,不可视物。苍豹趴在莲池边上,鼓着双眼盯着,叹道:   “主人,苍苍发现了,您才是这灵镜州最好的主人!这至灵之水您要是自己用了,至少也能进阶筑基八层,啧啧,就这么白白的给了一颗不能斗法的莲花芽子?嗯,依我对主人的了解,莫非这莲花生出来的莲藕特别好吃?”   卓漆心中暗恨,这莲池猴急的模样,她不肯给估计就要硬抢了。脸上却面无表情,对苍豹冷淡道:“莲池中清气可静心凝神,我也舍得。你放心,你若能护主,灵草丹药也少不了你的。”   苍豹急忙叩首大呼:“主人千秋万代,霸气威武!”   卓漆打坐数日,莲池中浓厚的烟雾渐渐被莲子吸收,等烟雾散尽,一嫩粉一嫩绿的两节嫩芽,已经有手掌长,嫩绿的荷叶微微卷曲,粉色的荷花蓓蕾也隐约可见。   苍豹认主卓漆,还是一直撞击禁制,等莲叶长势停住,才终于安静下来,不禁涕泪满面,感叹道:   “这莲池终于能明辨是非,分清敌友了!主人,您放苍苍出去吧,您打坐,苍苍给您看门!”   卓漆不理会它,细细感应这莲池中的变化。自莲池吞噬了重水,似乎整个隐界中的灵气,都格外清亮。   照阿迷所说,催生莲子需要至灵之水,也就是修真界所具的三种天然之水,与后天灵水。   如今莲池已得到了魔境与玄山之水,剩下的便是丹圣宗顶峰的云浑湖净水。而那两种后天灵水,便是金丹化水,以及言灵一族的眼泪。   或者,唯有这五种至灵之水,方能让莲花生长。待莲花初绽,究竟会有何物?   正思忖着,就听阿迷惊呼一声:“主人,阿迷想起来了!”   卓漆忍住揍它的冲动,尽量心平气和:“别,阿迷,你应该说,你之前又忘记了什么!”   阿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过这次它胸有成竹,主人听了以后,肯定没时间再教训它了。   “主人,这莲池清气助养神魂,主人可以……”   果然话音未落,卓漆神魂就消失不见,一息功夫又进来了,手上虚托着一串花型手珠。   正是卓沣栖身的百年断仙草。   草一入隐界,就似乎仍旧鲜活一般,吸收着隐界精纯的灵气。断仙草原本早没了生机,此刻重新变得灵动起来,花叶随风颤动,吸保了灵气,绞合在一起的花藤也舒展开来。   自卓漆找回卓斟残魂,每年阴时,便用自身精血滋养,但残魂受损过重,虽然魂力一年强盛一年,但一直没有回复神智。卓漆虽然焦急,但此事不可心急,也只能耐心等候。   “主人,莲池清气与主人精血不同,虽然都能滋养神魂,但精血主要在魂,清气主要在神。若是主人能想办法,让卓沣大哥进入莲池禁制中修养,必定能事倍功半。不然,他神智迟迟不开,主人即便是付出巨大牺牲,送他重返轮回,那也是个傻子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卓沣觉醒   天地间自有轮回法则,卓漆虽为修士,但一旦卓沣投胎,日后能寻到他踪迹的机会,也十分渺茫,可谓眼不见为净。但即便如此,卓漆也不愿违背自己的意愿,送他去投胎。   卓漆伸手一碰,果然被禁制弹了回来。   阿迷蹲在主人肩膀上,郁闷的盯着这禁制:“主人,怎么办?”   苍豹嗷呜一声,露出口水淋漓的獠牙:“主人,让苍苍去啃了它!”   卓漆十分嫌弃的让苍豹闭嘴,苍豹还要卖弄一番,下一刻就不由自主的又去撞击莲池禁制了。   卓漆面无表情。阿迷嘴快,添油加醋道:“主人,这莲池完全不听你的啊!”   卓漆拎过它翅膀,问道:“当初是谁让我—种—莲—子—的!”   阿迷服软:“主人,我错了!”   想尽办法,卓漆都动了火系法术,这禁制依旧纹风不动,只是居然指使苍豹,花式扭曲撞禁制。   阿迷躲在苍豹尾巴上,小声道:“主人,这莲池是在故意嘲笑你啊!”   卓漆捏起阿迷的小脸:“我觉得是你在故意挑衅我主人的权威!”   阿迷挣脱开来,躲进迷萝花里,远远的还丢过来一句:“主人真是欺软怕硬!”   苍豹撞了一阵,莲池似乎是消气了,解除控制。苍豹急忙远远的躲开。   卓漆手心向下,将双手覆盖在禁制之上,心念一动:   若今日莲池助我,来日必将寻到五种至灵之水。   思绪刚落,那一弯碧水中的粉色嫩芽就轻轻摇动,好像在点头示意,卓漆明悟,加上一句:“若莲池果真能为我所用,那今后我必定千山万水,寻来五种至灵之水,以及,千机莲本源之地的佛陀净水!”   手心一松,断仙草环便落入禁制之中,漂浮在粉色嫩荷上方。卓漆眼前一花,仿佛有火光在眼前炸裂,一时神魂昏乱,竟然不能移动半分。阿迷从大黄花里探出小脑袋,又飞快的缩进去,十分心虚。   “主人,这莲池虽然不怎么听话,但是好用啊!主人有了它,什么魔魅之术都不能侵袭,说不定以后,还能百毒不侵呢。”   卓漆定住神,细细感应莲池中的变化。   这莲池能控制阿迷,也能影响到她的心绪,可她敢毫无理由的信任这莲池——一则,莲池清气浩浩,确是正道之物。二则,这隐界乃她一念所生!若不为她所用,岂管这莲池清气驱邪抑或百毒不侵,一念灭之即可!   闭目凝神,关闭眼、耳、口、鼻四感,只凭双手触感,便隐约能觉察出,莲池中有一段一段细小的清气攒动,每隔四五个时辰,便隐没进断仙花正中的透明玉珠之中。三日之后,玉珠中原本静止不动的魂珠,极其细微的颤动了一下。   虽然十分短促,但卓漆心神全部放在这颗小小的玉珠之上,自然能感觉到。   阿迷有些不是滋味:“主人,您这么做值得吗?”   卓漆微微一笑,不答。阿迷跳到苍豹耳朵上,自言自语:“我觉得主人对我越来越冷淡了!越来越像她那个冷淡怪师傅了!”   苍豹从被卓漆骗进来,就没出去过,自然没见过静渊,不以为然。   “再冷淡,能比的上你家主人?脾气粗鲁,性子残暴,除了眼睛漂亮一点,唔,也不算漂亮,就是格外亮一点,有点像去年春天,我和小灰灰一起玩耍的那个晚上,那天晚上的月亮真亮!”   阿迷正要反驳它,突然听到月亮:“隐界里要是能有月亮就好了……虽然阿迷的灵识也能看到,但毕竟不一样。”   苍豹:“月亮有什么好?我觉得应该让主人再去一趟小锦绣山,把我的小灰灰也带进来。”   “小灰灰是什么东西?蚱蜢吗?”   “你是不是傻啊!我是苍豹,小灰灰自然是一头灰豹!”   …………   整整九九之数,八十一天,当卓漆再次把断仙草捧在手心,透明的玉珠中一点殷红的血珠,在其中游动,显得顽皮而又雀跃。   卓漆闭眼,眼前一阵昏暗,已经出了隐界,碧青色的草紧紧的扣在手腕上,比之前更陷进去了一些。   莲池助卓沣定神,奉用的还有卓漆的些微魂力。一出隐界,卓漆便觉得有些头昏目眩,索性舍了出去,将精血逼入血珠之中。   阿迷刚要提醒主人,可一想到主人等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听自己的,只好悻悻的闭了嘴。   夜幕如浓墨,直泼而下,静夜里卓漆倚坐在榻边,玉珠中骤然射出数道红光,片刻,红光收入玉珠之中。血珠顺着玉珠边缘游动了数圈,突然停住了,疑惑的问:   “你是谁?”   卓漆抬起手腕,顺势躺在了榻上。   “我是小卓。”   “小卓。”血珠晃了晃,将近十年,它都吸收卓漆精血,又以卓漆魂力开窍,因此卓漆便能隐约感应到,他似乎很高兴。“那我是谁?”   卓漆一愣,接着想到他魂魄全散,还尚有两魂寄居在长生剑中,前尘尽忘也不奇怪。“你是卓沣。”   “我是卓沣。”血珠更高兴了,“那卓沣是什么东西?”   “卓沣是一个人。”   “那人是什么东西?”   卓漆轻轻按了按额头,迷迷糊糊的答应它:“人是一种生灵,乃万物之灵长!”   血珠还要再问,可接着,不管他问什么奇怪的问题,都没什么回应了。   “主人……主人……”   阿迷被卓沣吵了一晚上,它和卓漆本来就心神相连,卓漆故意没断开和它的联系,自然能听到,这卓沣从床上的竹席玉枕,到下面的竹凳木几,问了个遍。虽然没人理会他,可完全按不住他的热情,见卓漆动了动,又开始问起来。   “小卓是什么?也是人吗?”   卓漆平素有莲池补足,受伤或者灵气不足,自可慢慢复原。可这次却忘了,莲池自己也在回复之中,等卓漆清醒过来,仍旧觉得昏昏的。   “阿迷,他吵吗?”   阿迷苦不堪言,顿时就冒出来,恨不得抱住主人的大腿告状。   “主人!他真的太吵了!之前你那个岳师姐不是说,你大哥是玄山一代天才,怎么会是个话笸箩!一晚上,起码说了十笸箩……不,一百笸箩话!”   “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吗?”   阿迷一惊,连翅膀都忘记扇了,扑棱着从天上掉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抓泥鳅   “主人……”主人怎么会这么阴险!怪不得故意用这个啰嗦鬼来折磨它!   卓漆早就知道!之前她四处奔波,确实不适合替卓沣开窍,可不迟不早的,这阿迷偏偏在这时候想起来了!   “阿迷。你是我界灵,迄今为止,你算与我一心了,也助我良多。可有一点,作为一只人形小蜜蜂,你要牢牢的记住!此界,因我一念而生!”   言未尽,然杀气腾腾。   阿迷跟了她这么久,自然明白,一旦隐界不与她一心,她舍得!   “主人……我错了。”阿迷欲哭无泪。“泥鳅瞒着你带着金多宝去参加斗丹大典了。”   “所以让你拖住我?如今正好已报过了名次?”卓漆不理会卓沣的好奇百问,笑眯眯的道,“原来是这点小事。”   阿迷……   一点松了口气的感觉都没有啊!莫名的就觉得主人这么笑,叫人好难受!   “主人,我再也不敢了。”   “看来,我真是对泥鳅太宽容了!”身为灵兽,离开主人将近千里,都不知情。“是不是该和它定下生死契约?”   阿迷自己的黑锅都没摘掉,怎么还敢为泥鳅求情。   “主人,我真的错了!用我最为珍贵和城市的翅膀发誓,这真的真的是最后一次!主人!”   见卓漆飞快起身,吞了一把上品补灵丹,急忙劝道:“主人……你这个样子,莲池又不能帮助主人了,似乎是在闭关,主人损了精血,又伤了魂力,这时候,还是应该闭关修行。那斗丹大典虽然在丹圣宗,但玄山同去的,有五位金丹长老,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去抓泥鳅。”   卓漆乘骑在白玉雀背上,取出临行前苏莱送的一副破阵玉牌,慢慢研究。虽然阵图难懂,但此类玉牌使用方便,再加上她之前也曾用过,但不费劲。   只是……   见卓漆拧眉不语,阿迷没话找话,打着哈哈道:“主人,大白姐姐就是关心您,您看我们带翅膀的,都是忠心耿耿的。”   出门前卓漆本想去药圃领些许补灵丹,行踪被白玉雀察觉,上报给了大白。静渊离山准备斗丹大典一应事宜,整个一剑天便交给大白和一位金丹师叔主持,见卓漆脸色苍白,自然不许她出门。只是卓漆坚持,大白便折中,让白玉雀一路护送,另外将苏莱闭关前留下的一副紫玉牌交给了她。   “这玉牌,有那赤骝王族的气息。”   阿迷一探,果然如此。   “主人送给苏莱的马蹄子,被他炼化进去了。”阿迷觉得自己的小脑袋不够用了。“他虽然有雪刃,但雪刃破阵便将阵法毁坏了,而且魔气禁制也破不了,只对灵气禁制有用……”   说到这里,阿迷识趣的不说了。反正主人心思愚钝的很,自己就不要提醒了吧!何必徒增烦忧呢?   卓漆还真是没有想太多,想着自己还有一个,回山以后,将另一个再留给苏莱就是了。   白玉雀展翅而过,像倏忽而过的一片白云,卓漆目力惊人,又有阿迷为显示自己“忠心耿耿”一路报告。   “主人,刚才林子里边有个小帅哥,用一种惊为天人的眼神看着你,呃,不过他应该没看到主人的脸,毕竟筑基修士,有主人这样出众目力的,还是少数!哈哈哈,他被旁边的姑娘狠狠掐了一把。”   卓漆再次确信,这厮一路东张西望,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满足自己那下九流的好奇心。卓沣弱弱的手环里开口:“阿迷,姑娘,又是什么东西?”   阿迷顿时兴趣全无,无精打采的回答他:“小疯子啊,姑娘是人的一种,就是女人中年轻貌美的,叫姑娘。”   卓沣恍然大悟,又想起卓漆早上交代的——大哥你刚醒过来,多听多看就会明白了,尽量少问,实在想问,就问阿迷,它敢不回答,哼哼。虽然卓漆对他很好,可他怕卓漆嫌弃他,乖乖的闭嘴了。   卓漆不禁叹息——一条无法无天天生反骨的泥鳅,一头狡诈好色的苍豹,还有一只时不时就有点小秘密的小蜜蜂,现在还要养一个好奇宝宝卓沣,算起来,好像只有她的大熊最乖了。一手精妙好厨艺,身上暖烘烘的,最妙就是窝在廊下,趴在大熊毛茸茸的腿上,一面看点儿凡俗的闲书,一面吃点大熊备好的点心。   “身在彩云间,不沾一片叶。”白玉雀上,紫衣姑娘端正而坐,葱茏绿叶间,尤其显得闲逸而自在。端木清渚不由感慨一句,话音刚落就被师妹海清流捏着腰上的软肉,狠狠的扭了一把!   “师兄!那姑娘有什么好看的?骑着一只破鸟,肯定是什么不知名的散修,这个时候才来,说不定就是去宗门捞点好处的!”   海清流下手不轻,端木清渚虽然吃痛,可那双嫩滑的小手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假装站不住脚往她身上一靠,顿觉一股香风。两人自小一齐在丹圣宗长大,自小便青梅竹马亲密无间,海清流也浑然不觉,师兄这姿势多么的暧昧,反而还在不依不挠的问他:   “你说啊,那个姑娘真那么好看?惹得你都诗兴大发了?”   端木清渚急忙讨饶:“师妹,别瞎说了,师兄我是那种人吗?隔那么远,速度又快,连是男是女都没看清楚呢!”说到这里,不禁直起身子正色道,“再说了,门内师姐师妹们,你何时见我有甚狎昵之心?又怎会对一素未蒙面的女子起了心思?”   海清流一见师兄生气,急忙赔罪,哪里还听得出他话语中前后矛盾:“好师兄,我错了,师妹给你揉揉。”   端木清渚看着师妹俏皮的小脸,感受到腰腹间揉揉的碰触,一时也觉得美的不行;可面色不显,还冷哼了一声。   “好了,小师妹,师兄怎么会真和你生气?只不过师傅嘱我们前来迎接青羊宗的同门,若是被人瞧见,岂不有损我们丹圣宗的威名?”(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流玉丹   海清流见他不生气了,又是自小崇拜的大师兄,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在林子里行了一盏茶功夫,没见着青羊宗的讯号,海清流虽然经常和大师兄独处,但山林疏影,不禁多生出几分小女儿的旖旎之情来。   她本是情窦初开,连路边的小黄花都格外娇艳起来,随手一折,突然挡住端木清渚,把小黄花递到他面前:“师兄你看,这花,开了两朵。”   端木清渚随意看了一眼,胡乱答了一句:“这旁边还有个花苞没开呢!青羊宗怎么还不到?本就姗姗来迟,还让人苦等。”   “我们两在林子里四处转转也好……”海清流说了一半,抿了抿唇,见他自顾的望着远方,又是胡乱答了一句,“这林子一丝灵气也无,竟是些凡花俗草,又哪里比得上丹圣宗呢?”   海清流嘟着嘴,踢了旁边的歪脖子树一脚,自顾自的生气,闹了半刻,见端木清渚毫无所觉,又觉得好没意思,想想大师兄平时就是这副样子,正直得都略带呆板了,再说了,师姐妹中唯有自己和大师兄最为亲密了。   想到这里又高兴起来,上前亲昵的挽着他胳膊,略有些含羞的小声问道:“大师兄,今天师傅遣你下山担任接引重任,让你自行选一人同行,你怎么就单单选了我啊?”   端木清渚摸了摸她的头:“你上次不是说,想下山看看?”   海清流被他揉了揉脑袋,又听他这么说,顿时粉面含春的望着他。   端木清渚接着道:“再说了,其他师姐师妹们也都忙着呢,也就你今天无事。”   海清流这下终于没忍住,轻轻的踩了他一脚,径自往前走了。   端木清渚摇摇头,问道:“好了,师妹,怎么又生气了?”   正问着,就听一声轻笑,银色清亮但语调微微上扬,瞬间变显得轻佻起来,忽而在前,时而在后,端木清渚四处辨声,取出一方玉扇,将师妹护在身后。   “来着何人?”   “啧啧,看你是个呆头鹅,你这师妹明明是发了春,想要你好好安抚安抚她,你却暴殄天物,放着这么一个小美人儿,不知道珍惜,真是活该单身一辈子,做个万年光棍!”   这声音渐大,仿佛在头顶盘旋环绕,山林中无处不在。端木清渚愈发谨慎,就听身后的海清流突然嘤咛一声,靠在了他后背上。端木清渚头也不回,把人揽在怀中,见她肌肤滚烫,似乎还在瑟瑟发抖,草草安慰了两句:“师妹别怕,这儿离丹圣宗不远,谁敢在此闹事?再说,还有师兄在呢,必定会护你周全!”   端木清渚话音刚落,就听海清流颤声唤了一声师兄,整个人毫不顾嫌的往他怀里钻,一只温热的小手不安分的揽上了他脖颈。   端木清渚被这小手一撩,顿时也觉得浑身一颤,浑身热流悉数涌向小腹,事到如此,哪里还不明白,一手护着师妹,厉声喝问:“什么人敢在丹圣宗下装神弄鬼!”   相比端木清渚的气急败坏,这男子越发悠闲,清声道:“果真是********,这么一个小美人,亏你也忍得住,还追问我一个男人在哪里?莫非,你是喜欢男人?”   “胡说八道!”端木清渚单手执扇,对准南方打出数道波光,山林里顿时风声层起,犹如林啸一般。这男子固然装神弄鬼,可端木清渚已是筑基大圆满,神识强于他许多,硬生生破了他法宝幻境,捉出一道细微神识,因此才看透了他真身所在。   果然山风停歇,嫩枝绿叶像下了一场暴雨,疾骤而下。端木清渚眼见树枝上现出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正欲再出手,突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浑身无力,防护罩也随即破开,尚且青嫩的残枝霹雳而下,将人埋了个严实。   “真是自讨苦吃!”这人随手一动,就到了眼前,在海清流横抱在怀中,手微微一拽,就露出一段雪白的嫩颈,头埋在脖子上深深嗅了一口,才赞道:“果然不错。还是处子呢!不枉费小爷跟了你们整整一个时辰,还耗费了一颗极品流玉丹。”   端木清渚勉强凝神,只见眼前一双鹿皮长靴,绣花金边,极其华美,男子踩到端木清渚手指,才似乎恍然大悟,想起这么个人来。   “丹圣宗啊?听过流玉丹吗?”   端木清渚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呸在他靴子上,怒斥一声:“你这淫贼!快放了我师妹!此处离丹圣宗主峰可不远,更何况各大门派齐聚斗丹大典,人来人往,你快放了我师妹,速速离去,我师兄妹二人既往不咎,否则……”   “否则怎样?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到了嘴边的小爷还不吃,实在有违我所修之道。啧啧,你这种有贼心没贼胆的呆头鹅,是不会懂的,竖子不可言其妙哉,也罢,我不与你这臭男人胡说了,不如与美人共度良宵来的痛快!”   “你这淫贼!……”   “哼!淫心色胆,人人有之,你若无淫心,怎会被流玉丹给放倒了?”   端木清渚顿时哑口无言。   这流玉丹乃正道禁药,他虽然不曾见过,可也在师门秘典中见过秘录——以成年母狐之血,配九九八十一种助兴之草,炼制而成,唯独对女子有效,可若是这女子动情散出香汗,又对动了邪心的男子有大害!   端木清渚平素沉稳,今日却因一时不慎,害了自己,又害了师妹,不禁目赤欲裂,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偏偏动弹不得,又呕出一口鲜血来,悔恨交集。   “啧啧,刚才还说自己没有淫心,现在却不错眼的盯着人家瞧,莫非是被我拆穿了本性,索性自暴自弃起来。”面具男子在海清流怀里掏了一把,连连摇头,“吾虽不羁,可非有奇癖之人,实在不欲在人前欢好,不过,若是让你听一听倒也无妨,或可助兴。”   说着大袖一挥,树枝齐动,先立了一处禁制,将三人都笼在其中,即使有人路过,若不细查也发现不了,随后又在禁制中凭空筑起一个帐篷一样的圆包,这才抱着海清流进去。刚一进去,就听女子娇弱的低呼一声:“啊……师兄救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春无边   原来这面具男子是个散修,在家中排行十三,本命叫春十三,拜师入和合门后,改名春无边,取春色无边之意。因为在门派里言语调戏门主女儿,本来被处以门规废除修为,哪知这门主夫人早和他有了些首尾,趁乱把人放了;这和合门本身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见春无边趁乱逃了,一时竟然也腾不出手来处理,也就随他去了。   春无边从和合门逃出来,便想去投奔轻音宗,路上正听说丹圣宗斗丹大会,于是便混迹而来,也算长长见识。半途正看见这师兄妹两个,师兄一肚子男盗女娼,却假作正经;师妹倒是情窦初开,含娇带媚,看的他一时兴起,就动了手。   他历来自命风流,一进了禁制就使出手段,把人弄醒,因此海清流才清楚的喊了一声。   “姑娘,果真是容色动人。不怪无边动心,实在是难以把持。”言语间,两指亲昵的托起她的下巴,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海清流泪如滚珠,轻声啜泣,意识虽然勉强清醒,可被他一碰触,又有一种从所未有的奇异感觉,被他摸过的下巴又痒又麻。这种感觉难以自控,又被他蒙上了眼睛,一直酥到了手指尖。   她未经人事,哪里知道这春无边手段高超,只说了几句甜言蜜语,随意抚慰几下,就叫人浑身酥软。加之她本身意志不坚,竟然连思绪也杂乱起来,见这春无边对她大加盛赞,容貌俊俏,说话时声线清柔似水,更是叫人迷醉,想到这里,她猛然一惊,咬破舌尖,轻声哀求道:   “这位师兄,我师兄妹二人还有要事,不如先放我们走吧,改日再续。”说完抿了抿唇,目光流转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求……求你。”   春无边摇摇头,叹了口气,似唱似叹:“世人都说女子情痴,果不其然。少女年华似水,又是情窦初开,连我阅尽繁花,也不由心动,你那个师兄,却装聋作哑,好伤人心,你何必还为他说情呢?”   一面说着,一面握住海清流一只玉手,轻轻揉捏,他极擅此道,不多时,海清流双脸酡红,双眼迷离,口中更是不由自主的呻吟出声。   “你看你,美色倾城,你师兄若说没动心,如何能中了流玉丹的毒?分明他是喜欢你,可却故作正经,假装高傲冷淡戏弄于你。我春无边就不同了,喜欢便是喜欢,若是美人看得上我,春风一度又何尝不可?世人以礼教龟缩自身,本就是自讨苦吃,我等修士本就非同凡俗之人,不如随兴所至……”   海清流听他在耳边低语,不由喃喃叫了一声:“师兄……我喜欢师兄,也告诉过他……可他呢?”   迷糊间便想起今年师傅寿宴,她借着酒兴舍弃自尊,摒弃女儿家的羞涩,大声告诉师兄——她喜欢他,她想嫁给师兄。可师兄是怎么回答的?   对了,师兄没有回答,只是宠溺的看着她笑了笑,随后就被二师兄拉去斗酒了。   可他对自己,分明绝非无情,难道真像这春无边说的,是故意戏弄于她?想到这里,眼角一行清泪,索性放软了身子,任由他为所欲为。   端木清渚听着禁制里小师妹先是轻声哀求,而后哭泣,一阵平静之后竟有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娇喘之声。端木清渚顿感绝望,丹圣宗山脚下,自己身为倾无崖团练真人座下首徒,即便今日有幸逃脱,但遭此重辱,又有何颜面苟存于世?   想到这儿,不禁又恨起姗姗来迟的青羊宗,即便此时出现,也尚且来得及,——罢了,若是这狼狈情景被外人瞧见……想到这里,舌尖用力,将藏在牙槽里的一颗肚囊掏出,正要用力咬破,突然眼前风声大起,一股极淡的清气伴随风声,直直侵入脑中。   这清气虽淡,可于绝望中的端木清渚而言,无异于天降福音。这一缕清气入脑,灵气略微回复,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散发着纯白色淡光的丹药放入嘴中,盘腿打坐,片刻,面色回春,只是看着略微有些纠结。这丹药是他筑基大圆满时团练真人碧襄君所赠,结丹时能摒弃杂念,大大减少心魔入侵的害处,但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了。   此时他才发觉,这随清风而来的,正是方才算有一面之缘的姑娘,脚踩白玉雀,静静立在半空,随即缓缓落下。   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卓漆,白玉雀速度虽不慢,但这只刚刚成年不久,玩心正重,见卓漆也不知白玉雀的速度,故意放慢了些,也好贪看景色。要不是如此,阿迷也感应不到这附近有一股炼化过的林魅气息。   卓漆看着面无表情,实则正暗中询问阿迷:“在哪儿?”   阿迷贪婪的嗅着空气中的林魅之气,细辨方位:“主人,在禁制里。”   卓漆随意一看,早一眼瞥见端木清渚胸前绣制的龙火绕图案,正是丹圣宗内门精英弟子服,便问道:“这禁制中,是何人?何等修为?”   林木萧落,惊鸿一面。   端木清渚早已经呆在原地,待见这紫衣女子径自向自己走来,不由一愣,听她问话,反射一般答道:“是一名邪修,修为……应当是筑基修为。”   筑基修为?筑基初期也是筑基,大圆满也是筑基,卓漆见他也已经筑基大圆满,却如此糊涂,明明已经清醒,却还站在这儿发呆,不禁秀眉微皱,祭出门派内约好的讯号,手中指诀不断,已祭出了阵图,将这禁制笼在其中。   卓漆初至,这禁制中的春无边就察觉了,见来人是个筑基中期的女修,也没放在心上,何况这娇人儿也快得手了,哪里舍得出去?正想速战速决,再去拿了外边的少女,就觉毫毛一紧,飞快的裹好衣裳,就地一滚避在一旁。   卓漆破禁,只隐约瞧见雪白的一团,飞快的拿衣裳裹了,扔进端木清渚怀中,冷道:“照应着!”   端木清渚接过师妹,见她除却意识朦胧,衣衫不整,尚且还未出事,不由松了口气,神智也渐渐回归,将人团团裹好,捏了个防护罩护在一边,大声提醒道:“师妹小心!这邪修善用禁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极品师兄妹   端木清渚立在阵外,只觉得眼前剑光如同连绵不断的雷光蝶,飞絮一般无尽无止。可以想见阵图之中,剑光究竟何等凌厉,不由脊背微凉,已将折扇祭在手中。   此人修为不明,兼具邪性,卓漆也不耽搁,一套剑阵淋漓尽致使完,就听卓沣终于忍不住“咦”了一声。   阿迷没好气的问:“大哥,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觉得好厉害!忍不住叫了一声。小卓,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阿迷绝倒:“你大哥见识这么少,真叫人心疼!”   卓漆叹了口气。   阵图中厉光停歇,左右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端木清渚握紧手中折扇,见师妹渐渐回转过来,疲软着手脚穿好了衣裳,心中稍定。不管这二人谁胜,凭他师兄妹二人,自可一战。   一时卓漆审问完了,得知春无边并不懂得林魅之气的炼化之法,大为失望,待问出他师傅中纣真人的名号,便逼出他仅剩的一颗流玉丹,将人缚住,收阵出外。   “多谢师妹出手相助,请问师妹芳名?”方才卓漆叫了一声师兄,料想应当是正宗之人,只是端木清渚方才吃了大亏,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因此主动相询。   卓漆将木牌一亮:“一剑天,卓漆。”虽然好不耐烦,可既要前往丹圣宗,还是客气了两句,“此人善用邪药,师兄和师姐一时不查,着了他道,我也是早有防备,不然哪能如此顺利……”   岂料端木清渚一听卓漆名号,上前热络道:“原来竟是一剑天的卓师妹!怪不得!早就听闻,静渊真人破例连收三徒,想不到卓师妹竟然如此厉害!半盏茶不到,便能制住这邪修,果真不愧是玄门天才!”   虽说端木清渚也认定自己败于春无边是因为一时不察被下了药,若真打斗起来,这春无边必定不是自己对手。可春无边已经炼气九层,比卓漆修为更进一层,两人别说一番恶斗,看着春无边浑身是伤,应当是单方面的虐打还差不多。   “不过善于剑尔,师兄过誉。这人便交由师兄处置吧!”   阿迷撇撇嘴:“你们玄门也太逗了。以前说苏莱是内门天才,现在玄门天才又成了你了,而且名号都传到丹圣宗了。这次你来丹圣宗趟浑水,不出意外,这玄门天才的名号就要传遍正宗了!”   端木清渚正要答话,就见空中灵光游移,片刻,一列被罩在阵阵朦光中的方舟降落,舟上刻数只白羊,正是师兄妹二人苦等的鹿鸣山青羊宗众人。为首一人正是卓漆之前在苍天真斛历练时见过的,名叫孟方醒,也已经筑基大圆满,束手收了方舟纳入囊中,一见卓漆,忙上前见礼。   “又见卓师妹!可见有缘!”这才又见过端木清渚,见春无边颓头丧气跪在地上,便问。   “这是出了何事?难道这丹圣宗脚下,还有狂妄之徒敢惹是生非不成?”   “无事!”海清流上前一步,抢先答道,伸手挽住自家师兄,暗暗捏了一下。原来方才卓漆出手,她见自家师兄对她盛赞不已,心中早就不平;又见这个刚到的青羊宗师兄,都对卓漆殷勤有加,心中便极其不愿让她出了这个风头,只想掩下此事算了。   而端木清渚想的却要复杂的多,其一,师妹毕竟是女子,此时青羊宗弟子杂役十余人,若是传扬出去,毕竟对她名声有损。其二,便如孟方醒所说,丹圣宗脚下,两名筑基后期的弟子却叫人暗算了去,反而还要一剑天一名筑基中期的师妹搭救,虽说同为四大正宗弟子,然而,却毕竟丢了丹圣宗的颜面。   因此,孟方醒再问,便索性闭口不语,任由师妹糊涂言语。   “既然无事,怎么此人伤的不轻?”问完,随手一指,便解了春无边的禁言。   海清流面不改色道:“孟师兄安好!我与师兄奉师命特来迎接各位,哪知道在半路上正好遇见这位春道友,他乃是散修,对我出言不逊,因此才被小妹训了一二,并无特别之事。”   春无边忙道:“师妹花姿月容,春某在外游历惯了,一时嘴快,但也纯属心悦,实在没有冒犯师姐的意思!还请师姐饶命!何况,春某对丹道也初通一二,此次前来丹圣宗,正是慕名而来!师姐饶命啊!”   他被卓漆缚住灵力,又并未用疗伤丹药,一身伤痕明显可见,分明是剑光所伤,孟方醒嘴角微挑,也不说破,只随手一挥,解掉了他身上缚绳。   春无边本以为这次阴沟翻船,是死定了,眼下情形,明显是有了转机,便不管不顾,扑上前去一把抱出了海清流双腿,痛哭嚎啕道:“师姐,全是我的错!只是我游历灵镜,却从来没见过如师妹这般独一无二的女子,求师姐原谅我吧!我也不去斗那什么丹了,从今以后,只愿为师姐当牛做马,赴汤蹈火!”   海清流本就中了他的道,一时被他按在穴位上,更加动弹不得,又见众人神色各异,大觉丢人,胡乱道:“还不赶紧起来!”   春无边伸手一抹眼泪,眼巴巴的瞧着她问道:“那师姐,你能原谅我了吗?”   他本男生女相,容貌俊丽,这么刻意一瞧,双眼中还有泪光闪烁,倒像一只萌兽一般。海清流此时居高临下,又占了上风,居然将方才之事全都抛诸脑后,只想着将人领会丹圣宗后,再全都讨要回来。   春无边见她点头,忙站了起来,斯文有礼的给各位行礼。   孟方醒受了他大礼,随手赠了一瓶中品灵丹:“修仙之人不拘小节,只不过,清流师妹毕竟是女子,你也不可太过分。”   春无边急忙谢了,又要给卓漆行礼,卓漆似笑非笑的受了,一行人齐齐上了飞舟,才往丹圣宗继续前行。   阿迷对这事情的神转折看的是目瞪口呆:“我的亲主人啊!看的我都要变成小蜜蜂了,这一对儿师兄师妹是什么鬼哦!”   卓沣跟上:“我的亲小卓啊!他们两个人太怪了,还有那个后来的两撇小胡子更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小卓很“忙”   此时无事,卓漆便耐心的纠正他:“那是孟方醒,要叫孟师兄。”   “哦。”卓沣呆呆的应了一声,从善如流的改口,“孟师兄为什么要帮着那个人呢?他以后伤害小卓怎么办啊?”   阿迷冷哼一声:“他不敢。你以为你的小卓妹妹是什么善茬呢!”   没错,卓漆有意将春无边交给丹圣宗处置,早就以防万一,在他识海中下了禁制。事实证明,这师兄妹二人果然极不靠谱。   孟方醒虽怪,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四大正宗虽说同气连枝,但也隐约有些各别苗头的意思。若肯安分的,玄门此次也不必大费周章,非要夺这斗丹大典的魁首不可了!只是苍天真斛初见时,孟方醒明大义晓大理,对初出茅庐的小修都格外照顾,此次却做的这么明显,连不谙世事的卓沣都觉出奇怪了,必定别有隐情。   卓沣忍了一会儿,又开始问了:“亲小卓,我们是在飞吗?为什么这个船会飞呢?阿迷不是说船是在水里游的吗?诶,对面那个怪女人,老是用眼睛生气,她眼珠子会不会掉出来啊?”   这些问题,阿迷实在听不下去了,滚进竹筒里两只小嫩手捂住了耳朵——受卓漆为雪琉璃所制的墨篁青灯的启发,阿迷也要了一大堆竹筒,没事儿就在里面拱来拱去,玩的不亦乐乎。   卓漆抬头一看,果然,海清流时不时的瞪她一眼,春无边低眉顺眼的站在她身后,颇为安静——她就真心不明白了,怎么说她也是顺手救了他们师兄妹二人,还让她免于丢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这姑娘可真怪,难道她更愿意,被人先那个后那个?”   苍豹缩在荆昙底下,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都不是。不过,救她的如果是个帅小伙,她就高兴了。你没看,同是被主人给救了,这女的眼神恨不得把主人给吃了,她师兄的眼神呢?啧啧,这一会儿工夫都偷偷看了主人十来眼了,是恨不得被主人给吃了!”   卓漆……呵呵,下次救人前她是不是还得研究一下,是先把自己变成男的还是女的?   阿迷和苍豹算是找到了知己,两人便就这一话题继续研讨。   “卓师妹……”   卓漆心念一动,原来是端木清渚终于忍不住了,传音过来。   “今日之事,多谢卓师妹了。若不是卓师妹及时赶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卓漆倒没放在心上,回了一句:“不必。”   端木清渚见她神色冷淡,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以为她是为方才的处置动了气,只是顾全大局才没有揭破,于是大为羞愧,急忙道:   “卓师妹,你的大恩大德,端木确然没齿难忘,只是方才人数众多师妹年幼,恐怕伤了她的名声。再则斗丹大典在即,我担心多生事端,因此师妹将事情掩下,我才没有多加阻止!回山之后一定秉明师尊……”   海清流身为苦主都不介意,她有什么好介意的,于是便打断他传音,又回了一句:   “事过境迁,便不必再多提。只是那春无边生性狡猾,师兄还是尽早处置的好。”   端木清渚一听,想到这不过一面之缘的卓师妹不仅救他于水火,还多番为他着想,不由大为感动,可见她不动声色,神情仍是淡淡的,只好按捺下去,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感谢之词。   “……从前听师傅提起卓师妹,还以为必定孤傲,不近人情,今日一见,没想到师妹如此平易近人,还处处为我着想,日后师妹若有吩咐,只管找我,决不推辞。”   卓漆听的一头雾水,她哪里处处为他着想了?不过此人乃丹圣宗精英,若得他相助,也省些麻烦,因此只“嗯”了一声,算做回答。   “小卓师妹,方才之事,还请师妹多加担待!”端木清渚刚走,孟方醒又传音来了,说完这句,任卓漆如何询问,再不肯回答了。   孟方醒不答,他身后一位同是筑基后期的师姐却又暗中传音过来:“卓师妹,方才之事,大有蹊跷,师妹入山后,还请多加小心。我等并不在一门,恐怕也无法照应,至于孟师兄,他今日处置的确欠妥,还望师妹多加担待。”   卓漆谢过一二,阿迷忍不住道:“到底是什么缘故?这一个个的,倒是说明白啊!太会卖关子了。”   苍豹轻哼一声:“自然会知道的。”   “为什么?”阿迷傻问。   苍豹傲娇道:“不告诉你!和你打个赌吧,不出三天,这孟师兄就会自动上门交代清楚!”   “他这么说的意思,是因为春无边的事情吧?虽说他只是问了几句,可春无边那一身伤,明显是剑光所致,能有如此凌厉剑光的也只有主人了。孟方醒却推波助澜的让人把春无边给放了,大约是因为这个。要不是因为这个,阿迷也猜不出来了。”阿迷学着孟方醒捻胡子的动作道,“怪不得主人这么不放心。虽然号称四大正宗,可一聚在一起,还没开始斗丹呢,就斗起来了。”   “斗丹大典迄今已举行过百余次,何况参与斗丹的都是筑基修士,但这次还未开始,玄门已经拿下了两个评选席位,注定了这次斗丹大典会比以往更为激烈!而玄山,更是对魁首势在必得!注定不会太平,胖子虽然精通炼丹,但不擅长斗法,若是想证明自己,这次实在不是个好时机,怎么不多等等?”   阿迷揉了揉头上的小短毛,嗫嚅道:“有主人在,应该没事的。”   “但愿如此。”   说话间,已到了丹圣宗主峰云浑山,飞舟落到山门前,端木清渚与海清流率先下去,将那春无边暗暗夹在中间,一行人寒暄一二,由端木清渚带青羊宗众人前往后院歇息。海清流自动请缨,带卓漆去藤栾院中与玄山众人汇合。   带到藤栾院门口,海清流突然驻足道:“小卓师妹可真厉害,一柄寒光宝剑,杀得春道友遍体鳞伤。若是不见真人,还以为卓师妹必定长的五大三粗凶神恶煞呢,没想到,还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春无边,你说呢?”   春无边抬头一看,正见着卓漆似笑非笑的瞥过来,忍不住打了个颤,连忙道:“世间女子,虽各有千秋,可春某眼中,此刻却只有师姐。”   卓漆收回视线,海清流冷哼一声,实在没有理由发作,便带着春无边走了。   静渊在倾无崖半山亭中坐定,一手持白子久久不落,身下由寒玉所铸成的玉凳寒气透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不见   天色将晚,团练真人碧襄君亲自下山回禀:“静渊真人您还是请回吧!家师的确琐事缠身,恐怕无暇相见。您又何必强求呢?”   静渊默然片刻,朝山中云雾遮掩住的一角钩檐望了一眼,一指将白子落定。   “既如此,静渊告辞了。”   说完,衣履不动,人已行至数丈开外。团练低头一看,原本纷乱的棋局也已豁然开朗,白子胜局已定,不由出声唤他:   “静渊……师兄,可有什么话需要带给真君?”   静渊摇头,畅声舒气道:“不必。落子无悔尔!”   说罢,飘然而去。   碧襄君反而呆立片刻,望着静渊下山的方向,一时静默晃神。   “师尊,他自到丹圣宗,除却第一日忙于琐事,每日都在半山亭等您一个时辰。今日一应事宜已完,玄山有素心真人和琉麟真人在,大约今夜就会回玄山去了。师尊还是不见吗?”回到殿中,见师尊正一手执黑,形容竟与谢邀有三分相似,忍不住出言相劝。   碧妧真君轻哼一声,瞥她一眼:“为师让你去劝他离去,你既然回来复命,想必他早就走了,何必还说这些没用的。”碧妧真君不喜热闹,偌大的殿中只有她师徒二人,即使修道之人甘于寂寞,也未免冷清。   碧妧真君望着殿中跪伏的金铜提灯,随手一指,已将灯油点亮。“君儿,当年静渊前来倾无崖修习丹道,彼时你即将结丹,为师一时无暇,你能成功结丹也多亏了静渊多方疏引。只不过,相见与不见,皆有缘故,为师又何尝不知,他处事从来也无愧于世。”   团练似懂非懂,点点头。碧妧真君见小徒弟这模样,不由噗呲一笑。   他所求,无愧于世;只是身为半师,她碧妧所求,只是无愧于师门。注定有负,何必再见。   静渊刚下倾无崖,就听白玉雀来报,卓漆方才已经到了。   往东去便是玄山众人歇息的藤栾院,往西去,便要回玄山了。   “真人,您是回山吗?”   静渊往西,足尖却朝东,片刻才道:“她来得及时,我也正好可以放心了!走吧!”   他早与丹圣宗几位真君告辞过,言毕,衣袂如飞,已经出了云浑山脉,丹圣宗那金光闪闪的金色山门顷刻间已远远落在身后。   她正好来了,应当无事吧?   卓漆入院,此次玄山带队的,是一位筑基大圆满的师兄,名许咏之,道号尽言真人,乃澜涯庆阳真君座下挂名弟子。卓漆厮见过,便径自去找金多宝。   推门进去,面前一盘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水果,都切成小块,卓漆随手拈了几块,皮笑肉不笑的道:“不错啊!几天不见,厨艺见长啊,连切个水果都比大熊好吃了!金胖子,你长能耐了啊!”   金多宝嘿嘿的傻笑几声,又掏出一把糖豆似的丹药,献宝一样递过来:“好小卓,尝尝这个,新炼出来的,就叫糖丹。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浑身上下每一块肥肉都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卓漆塞了一把丹药,炼的不错,清甜的口感,有点儿脆,和吃糖豆似的,但是没有一丝杂质,一入喉就有一股灵气入体,越吃越舒爽。“别说了,还肥肉,恶心的我都吃不下!”   金多宝看着她满口塞的糖丹,嘿嘿笑了两声。“那我不说了,免得你没胃口。”   “看在糖丹的份上,你也就算了!泥鳅呢!”   金多宝一把拦住她,急忙道:“好小卓,你刚才说原谅我……”   “那只有你!”   “那我不要你原谅吧!你原谅小漓吧!”   卓漓窝在被子里,见卓漆抬手,急忙钻出来:“主人,你别打胖子啊!”   见卓漆瞪她,忍不住嘿嘿一声,金多宝也跟着嘿嘿傻笑。卓漆望着这两只,简直连生气都懒得生了。   “你们两,真是够了!糖丹还有吗?”   金多宝摇头:“我没有了。”   卓漓急忙掏出一大把来:“主人,请用。”   卓漆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腾上来了,感情这唐豆子是用来哄卓漓这小屁孩儿的?居然拿给她堂堂一个筑基大修吃?   想到这里,卓漆觉得好像又有点不对,自己的脑子里老是时常有些奇怪的想法——可又想不起来哪里奇怪。   这糖丹味道确实不错啊,喜欢吃和什么修为没关系吧?应该?   “小卓你是不知道,金多宝可厉害了!前几天那个姓牛的,还嘲笑他,结果被胖子给赢了一场!”   金多宝名不见经传,又是丹天峰的挂名弟子,若是别家的也还罢了,这满玄山谁不知道,素心真人的挂名弟子是水分最大的。   “怨不得人家,我之前是没什么名气,而且还把丹药卖给外门弟子,他们觉得我贪财小气,而且修为又不高……”金多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卓漓呸了一声:“大家都这么想,我看你的样子也觉得肥头大耳,满脸黄油,又笨又蠢啊!可他说的格外难听,说什么玄山什么时候需要一头烧锅的猪出头了?我当时一听就火了……”   卓漆忍笑打断她:“我觉得你那个肥头大耳、满脸黄油、又笨又蠢,比烧锅的猪更毒舌啊!”   卓漓忍!谁叫她是主人呢,忍下这口气,又一脸笑眯眯的道:“主人,我当时就火了。我说,大家都是修士,岂能以貌取人,我等此次前来,代表的便是玄山,若是其心不齐,又岂能同心合一?不若大家先斗一场,也好对各自有些了解,当真对战时,也不误事。”   “起初许咏之并不同意,觉得私下对阵影响同门情谊,可也有几个技痒的,最后愿意参与的便比丹,不愿意掺和的便做评选。比丹的时候,那个牛蔽之完事儿的早,还牛气哄哄的跟旁边的人说,总觉得胖子的炉子里要跑出一只烤鸭来呢!后来,胖子的品相比他的还要略好,他这几天看见我们都不说话了!丢人丢大了!”   卓漆正要回答,就感应到门口来人,随手解除禁制,率先开门,正是那输了一局的牛蔽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大献殷勤   牛蔽之一见是个从未见过的师妹,不禁呆了一呆,卓漆报上名号,他倒是略有耳闻,双方厮见。   “天色已晚,请问牛师兄此时前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想和金师弟切磋一二。”   卓漆淡淡一笑:“早听闻师兄是个丹痴,果不其然。”   牛蔽之一愣,问道:“我素来不参与门中事务,师妹是从何处听闻我的名号?”   卓漆又是微微一笑。   牛蔽之听她自报名号,乃一剑天弟子,便存了三分心,又见她气势不凡,竟比他这筑基十层还要凌厉一二,不由就收起了来时的傲然。   “还请师妹借步,让我与金师弟单独谈一谈。”   卓漆摇头笑道:“师兄若是为了私下切磋,那师妹就替胖子回绝了,不必了。”牛蔽之还要再说,卓漆提声正色劝道,“牛师兄,我等一行,此次来正是为扬玄山之名,师兄乃是丹痴,自然认为切磋之事无妨,可落在同门眼中,是否会觉得牛师兄与金师弟不甚安分,搅的人心惶动?落在外人眼中,更会觉得我们玄门其心不和,简直像个笑话!师兄自幼有疾,长于玄山,难道真要因一己之私坏了大事?斗丹大典结束后,师兄想要如何找他斗丹,小妹绝不阻拦!牛师兄,您看如何?”   “也好。”片刻后,牛蔽之便走了。   卓漓惊讶道:“这就走了?主人,您是没看见,那天他非要让胖子露一手时那个样子,蛮横的很,恨不得把胖子丢进丹炉里炼了算了!”   卓漆清凌凌的冷哼一声,冷飕飕的眼神瞧的胖子脖子一缩。   “今日他客气,一是因为我毕竟是一剑天弟子,本就是玄山核心弟子。二个,我刚到此处,就能报出他来历,他便更信服几分。第三,还是因为此人虽然有些孤怪,但却一心视玄山为家。”   “怪不得,同样的话,许咏之就劝不住他。同样的,若是胖子是一剑天弟子,他也不会挑事。”   “大概吧!”卓漆拧眉,许咏之虽然身为澜涯挂名弟子,但庆阳真君不好收徒,对几名挂名弟子也是多加教导。许咏之也是早从十多年前就开始协理澜涯偏峰事务,又怎会镇不住牛蔽之?   “斗丹还未开始,就已经有如此多事。你们两都不擅长斗法,就敢愣头愣脑的冲过来,就不怕出事吗?”   胖子和泥鳅被训的老老实实,连连点头。   “主人,我真的知错了,我们也是来了以后,才知道这斗丹大典的规则,起初以为就是炼炼丹,应该不会有危险啊!”卓漓出来半月有余,这次是真心诚意认错了。不止不擅斗法,他两离山时连有用的符箓阵图都没带一点,真当是出来玩一圈的了。   “胖子,看看这颗丹药。”卓漆重新在屋内又布了一个阵图,将那颗极品流玉丹拿给胖子。   胖子闻了闻,又用指甲小心翼翼的刮下一点,放在清水中化开,放在鼻尖闭目轻嗅,片刻慢慢道出其中所用的药材。   “……狐狸血,曼陀罗,淫羊藿……都是些至淫之草……还有,这是……魅精之气?又有点不对,怎么回事呢?”   胖子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是炼化过的?”   卓漆颔首。“胖子,你有什么办法吗?”   “魅精之气无形无影,而且不存于器物之中,如果要炼化,至少先有一个能将魅精之气拘在其中的炼丹炉吧!何况,据我判断,魅精之气炼化过后,只是提炼了纯度,并没有格外的用途,费心费力的炼化,并不划算啊!”金多宝这么一说,脑中已经在飞快的思量。“何况,我们现在在丹圣宗之中,想要提取魅精之气,难免引起他人注意。”   魅精之气对别人没用,对阿迷却有大用。   “嗯,回山之后我们再细谈。”   翌日一早,卓漆刚起身,就见端木清渚端着一竹篮灵果正从院门口进来,与许咏之寒暄一二,便径直向卓漆走来。   “卓师妹,早!这是刚从山上摘下的灵果,虽然不算稀罕,但这种青脾果酸中带甜,口感十分不错,很受女修喜爱,师妹尝尝吧!”   端木清渚一身天蓝配白的长裳,头戴翠玉高冠,一眼望去,满屋子麻衣粗布的玄山弟子中,显得分外清朗。这是他这言辞,卓漆便微微一笑:“端木师兄有心了。小卓代玄门各位师姐谢过了,小漓,送过去给两位师姐也尝尝。我不爱吃酸,就不必给我留了。”   卓漓会意,拎着篮子便送过去斜对面了。此次玄山来了有十人,修为都在筑基八层到筑基十层之间,其中两名女修,一名是丹天峰的秦雪终,筑基九层,人如其名,颇有些清冷,不善言辞。一名是外门药圃代理掌事,名张园,已经筑基十层。她也是个妙人,自入玄山,便一直呆在药圃之中,岳霓几次招她入内门都又出来,每天与药草灵草为伍。   端木清渚还没回神,手中篮子就被卓漓拿走了,留他端着空空如也的双手。   “那师妹喜欢吃什么?我下次再给师妹送过来。”   卓漆无语,忙道:“不必了师兄。藤栾院中每天都有两名杂役弟子前来,一应物品俱都不缺,就不劳师兄多烦心了。”   “不烦心,古人云,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师妹昨天出手相助,我身为东道,多加照应也是应该的。”端木清渚道。   卓漆见他如此,干脆直言:“师兄,今日师妹还有些事,师兄自便吧!”   端木清渚神色一怔,极快的恢复过来,告辞而去了。   第二天,卓漆一开门,端木清渚已经坐在院中,与许咏之相谈甚欢了。见卓漆起身,忙道:“师妹,今日我恰好无事,经过这次,拿了几个丹炉过来。”   阿迷忍不住噗呲一声:“看来这端木清渚学聪明了啊。”   许咏之也道:“师妹,端木师兄正好讲一些关于斗丹大典的细则,不如一起来听一听。”   关于斗丹大典,卓漆只知道两天后便是初赛,便也坐下来。   初赛时按人数大概分成三次,需用指定丹炉和丹圣宗提供的相同药草,炼制同一种丹药,能炼制出中上等丹药即为合格,便可参与接下来的赛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斗丹规则   初赛不过是试试水,虽说历来参与斗丹大典的,都是宗门精英,普通丹药能炼出中上品的,也并不难,但每逢此时,也有不少散修前来拼搏一把。即便是不能进入复赛,若是被丹圣宗哪位金丹真人瞧上,收为门下,也未必不可。   因此,初赛与其说是“赛事”,不如说是筛选一二。   初赛过后,便是复赛,丹圣宗有一处灵山,其中灵草异兽,本就是为炼丹所存。灵山虽然在丹圣宗中主峰之中,但有一处大阵,隔绝内外,到时候众人抓阄选题,需要自行组队进入山中,找寻能炼出题目中丹药的材料。在规定时间内出山,并且炼出丹药者才能进入下一轮的比试。   这不仅考究的是炼丹者的能力,还有在外搜集药草的眼力,以及对原料的识别能力。而时间紧迫,自然也考验炼丹者的心性。   这也是为何,卓漆如此不放心的缘故。她前世虽然未曾参加斗丹,但对这其中规则,也算略知一二。若入山寻药,状况难定。   而复赛的获胜规则,比初赛自然要严厉许多,丹药成品需得上品,才能进入下一轮的斗丹。   最后一轮,便是决选出最后胜者。若是散修获胜,不仅奖励丰厚,多半会被收入丹圣宗门下——但自四年一度的斗丹大典召开以来,还未曾有散修获胜的先例。   这便是因为丹道与其他不同,一名炼丹师成长过程中,所需耗费的丹炉、药材都是大量的,即便是最天才的炼丹师,没有天长日久的药材堆积都是很难成功的。而大门派中,若有天赋的弟子,便会着重培养,自然比散修成长的更快。   若是正宗弟子胜出,除却丹圣宗预备丰厚的丹药丹方,以及药材奖励,还会获得师门厚赏,以及九均仙鼎所炼制的极品升仙丹一颗。   除却这些,四大正宗当年早有密约,若是何派弟子胜了,那接下来,九均仙鼎就暂由何派保管。   规则本来繁多,加上端木清渚有意多留一会儿,等细则大概讲完,都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其实师妹不必太过担心,丹圣宗主持斗丹大典已有五十余次,虽然灵山寻药中,偶尔有人受伤,但大多不会有极大的危险。”   第三天一早,卓漆特意起了个大早,正要出门,就听阿迷幸灾乐祸的汇报:“哟,真是心有灵犀啊,主人,他今天也来的格外早!”   “要不主人你就从了人家吧!你看,你们一个是一剑天精英,一个是丹圣宗倾无崖的大弟子,不错哟!”   说话间,端木清渚已经到了。“师妹,这天色才将将放明,师妹是要去哪儿?”   卓漆道:“明日就是初赛,想出去走走。端木师兄是找许师兄有事吗?那我就不打扰了……”   “不是!”端木清渚急忙道,“师妹,我是特意来找你的,难道你不明白吗?”   卓漆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忍住暴打他一顿的冲动。自她那天被阿迷哄骗,顺手救了这师兄妹两,这两人还真是上瘾了!   师兄每天一大早就过来各种借口,师妹长师妹短的,毕竟他玄门弟子是客,卓漆也不欲太过僵持,每每婉拒。可这端木清渚明明很精明的一个人,却总是听不懂她的拒绝。   更绝的是,这端木清渚一走,他师妹海清流必定要带着春无边过来晃荡一圈,胡言乱语一番。光这两日,许咏之光应付这师兄妹两个,都应付出怨气来了。   “小卓师妹,复赛时,所有人都会齐聚灵山,我那有一张灵山地图,不如我陪师妹出去走走,再替师妹讲解一下地图如何?”   卓漆一再拒绝,见端木清渚再三纠缠,不禁也起了些怒意。   “端木师兄,既然如此,就去藤栾院后面走走吧!”   藤栾院位于半山,穿过院子后面的刺藤就是一条小溪,这小溪里因为养殖了许多醜鱼,平时少有人至。   端木清渚自然喜出望外,一时也没想到小溪里的醜鱼,等两人到了小溪边,一股奇异的浓郁气味飘散过来,才急忙道:   “师妹,这边平时除了喂鱼的杂役弟子,也少有人来,师妹才到丹圣宗,也不熟悉地形,不如我带你去灵溪边坐坐吧!这灵溪可是云浑山顶的云浑湖支流!”   云浑湖号称天河之水落世,乃五种至灵之水之一。卓漆虽有些意动,可架不住这端木清渚和他师妹,也太烦人了。   “灵溪可直达云浑湖吗?”   “师妹也知道云浑湖乃丹圣宗圣水。灵溪虽然由云浑湖出,但灵性却远远不及,因此云浑湖与其下支流出入口都设有结界,阻隔生灵。”   “原来如此。”卓漆淡淡应了一声,料想也不会如此简单,便也不再拖延。“师兄,师妹幼时未曾开蒙,因此虚度岁月,自昔年开慧,一心修行至今,只想尽力提升修为,其余琐杂之事,尚无余力多想。还请师兄见谅,今后不必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端木清渚听完,略微呆了一呆,口中直觉道:“我并不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师兄所求之事,于小卓身上,注定是无果。如何不是浪费时间?师兄若有闲暇,不如潜心修行,以提升自身修为才是,若不然,将来再有危险,岂不白白丧却自己性命?更令师门蒙羞!小卓所言,还请师兄仔细想想。”   端木清渚听完,又想起前几日的“事故”,一股热气从脸部直接蔓延到耳垂,沉默间便见卓漆已到了刺藤边上,急忙抢前一步,道:   “师妹,请等一等。”   见卓漆充耳不闻,自顾要走,心中一急,便伸出一手去握她肩膀。卓漆身形一侧,长生剑握在手中,剑光旋转,将端木清渚逼退丈余。   剑招几变,端木清渚只觉眼前剑光绽裂,有若无处不在,被逼的喘不过气来,也不见卓漆如何变幻剑招,长生剑已横在了脖子上。   端木清渚不禁落下一滴冷汗。   卓漆收剑,脸上神情略微舒缓,道:“师兄,我如今不过筑基七层,师兄却无还手之力,若果真临阵对敌,岂不是危险?还请师兄多多考量我今日之言,不必再去藤栾院寻我了。告辞。”   卓漆解决了端木清渚,刚穿过刺藤,就见许咏之神情焦急,一见她便急道:“师妹来的正好!出大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密鼎阁   等端木清渚垂头丧气的追出刺藤丛,只见卓漆随手一划,空中隐现出红色符纹,眨眼间已随许咏之不见了。端木清渚在藤栾院门口呆立片刻,一时伤春悲秋,一时郁郁不得,一时愤懑难明,最后竟摇摇晃晃的回了倾无崖。   许咏之一面带路,一面解释道:“我刚回到藤栾院,便听曾明树说了,金师弟被困在棘萝林里。不知为何事与住在棘萝林的密鼎阁起了纠纷,秦师姐已经过去了,我恐怕秦师姐不善言辞,难以处理,师妹与金师弟交好,就随我一同去看看吧!”   许咏之的意思也很明了,金多宝虽然微不足道,但他与一剑天卓漆交好,这分量就得重新掂量。正好叫上卓漆一同前往,真有变故,也对卓漆有个交代。自然,金多宝既出玄门,便是玄山弟子,也绝不会任由他人欺凌。   各门各派以及散修,都安顿在同一处山中,棘萝林就在后山,不出片刻,两人齐齐落下,只见秦雪终眉目深锁,她对面的密鼎阁弟子有条有据的扯了一大堆,就见她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这位道友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这说个不停的,正是此次密鼎阁带队弟子,筑基十层,名李成先。本来今早在林中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胖子,而阁中宝器仓木鼎居然在此时不见了,当下就纠集师兄妹,将人拿下。胖子被困在中间,卓漓当即开了防护罩,密鼎阁担心毁坏仓木鼎,不敢硬攻,一时就僵持了下来。好不容易玄山来了个人,李成先苦口婆心,一套叫人口干舌燥的说辞下来,这人居然只回了一句“有道理”,接着呢?   居然就没动静了!   待卓漆和许咏之一到,不由眼前一亮,绕过秦雪终道:“许道友,来的好快!”言外之意,许咏之身为领队,却姗姗来迟,未免不尽职责。   许咏之神色凝重,径自过去,问道:“金师弟,可有受伤。”   双方一齐收手,李成先命师弟师妹们收了法器,金多宝和卓漓也撤下防护罩,因坚持较久,不免冷汗淋漓,有些狼狈。   “回师兄,师弟没事,就是灵气用尽,受到了点惊吓!”说完,身子一软,靠在了树上。   这是卓漓教的,不管扎样,出外便是玄山弟子,如今已成了两派纠纷,小伤要说成大伤,没伤也要编排点损失出来。   许咏之替他渡入一道灵气,见他神色好转,才回过头来正色问道:“李道友,这是我玄山丹天峰弟子,金多宝。不知出了何事?要被如此对待?”说话间,略显凌厉的视线逐一扫过密鼎阁弟子手中法器,其意自明。   “许道友,自半月前我密鼎阁弟子到达丹圣宗,这棘萝林便一直是我等居住之地……”李成先刚说到这里,便被许咏之打断。   “那又如何?不过借住一时,这棘萝林难道就属于你密鼎阁了?金师弟不过出门寻药路经此地,就差点被重伤?”   李成先眉头一皱,忙道:“许道友,我与你好好相谈,岂能任意曲解我本意?如此胡搅蛮缠,岂非有失大家风范?枉你玄山还自称灵镜州第一大宗,如此包庇犯错的弟子,便是正道大宗的行事?”   许咏之上前一步,与李成先当面对峙,言语间气势大增:“我玄山行事,自有法度!若在我许某带领之下,有弟子任意妄为,许某自然会严加管束,可我与二位师妹到此,只见你密鼎阁近十人,气势汹汹,手持法器围殴我师弟一人!莫非是我置我师弟于死地吗?若非我师弟有些保命手段,今日命丧于此,今后之事,岂不是任由你密鼎阁上下两张嘴皮子了?”   “我师弟素来老实,修为既低,又不善斗法,何况藤栾院据此不过片刻之途,究竟何事李道友竟然如此心急,不能去玄山通报一二?以至于出此大事,竟然还是丹圣宗杂役弟子多嘴一句,若不然……哼!”   不论事实真相如何,李成先首先便有两错!   其一,便不该擅自动手,许咏之说的不错,对付金多宝一人,何须你密鼎阁七八名筑基后期弟子其上?   其二,即便真有龃龉,两地相隔不远,也应该先只会玄山,擅自动手,便是欺辱玄山门人!   李成先听完,面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这玄山不愧为灵镜州第一大宗!只仗着宗门强盛,分明是门下弟子犯错,如今一算,倒反成了他密鼎阁无礼在先,处置失当在后了!   “许道友便问也不问,出了何事?”说话间,细眼一眯,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   “自然要问。”相比之下,许咏之便显得气定神闲多了,看也不看李成先一眼,反而转向问金多宝道,“金师弟,究竟出了何事?”   金多宝吃了补灵丹,气色已经好多了,忙回道:“回师兄话,初来丹圣宗,师兄便交代师弟,不可随意行事,不可寻衅滋事,以免辱没师门。师弟修为最低,又没什么本事,因此牢记在心,绝不敢忘。只是在丹圣宗这几日,了了无事,便炼制些寻常丹药,以免生疏。今日弟子问询过后,得知丹圣宗遍地灵药,只是年份尚浅,又都是些寻常药物,而藤峰中可以任意取用,弟子便想来寻点药草,谁知刚到这林子边上,就被连番攻击,幸而师弟带着小卓师妹的灵宠,开了防护罩,若是只有我一人……”   “你!”李成先大急!   这死胖子!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那仓木鼎乃是他师尊五足长老去年偶然得的一个木鼎,乃上古仓木制成,如今仓木早已绝迹,这鼎也就成了孤品。   这仓木虽制成宝鼎,然生气不绝,炼出丹药无论何等品次都自带一股极其清绝的生气,何况,去年得宝之时,整个灵镜州丹道都大为哄动,因此五足长老才敢交予弟子,前来参加斗丹大典。   而这仓木鼎虽然珍奇,却需要在晨曦乍出时分,吸收朝露,以保生机;而人群须得退散丈余,以免宝鼎吸收人烟污气。方才李成先与众师弟师妹将宝鼎奉出,不过眨眼功夫竟然就消失不见了,除了这死胖子,谁敢动这宝鼎?   可在胖子眼中,这还真就是事实啊!至于刚才被泥鳅无意间吞掉的一块破木头,就先别交代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消失的仓木鼎   “我等祭出宝鼎,只有胖子一人闯进来,仓木鼎就突然消失了!难道不是你做的手脚?”   金多宝怒道:“胡说八道!我刚到这里,什么时候看到过什么仓木鼎?”   胖子确实一到这里,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围了起来。而泥鳅一时嘴馋吞掉的不过就是一块奇怪的破木头,蹲在地上和小胖墩似的,头上还长了几撮草,胖子一时也没想到,那传说中的仓木鼎就长这样啊。   “照你这么说,我寻药到此,就有盗鼎的嫌疑,那你们密鼎阁**名弟子,未必就没有见利心起之人!你说我偷鼎,我还说你是监守自盗呢!”   听金多宝这么一说,李成先反而冷静下来,若是果真丢了师门宝鼎,回到宗门师父肯定饶不了他!为今之计,哪怕得罪了玄山,也要搜一搜这胖子!想到这儿,竟轻轻一笑。   “那请问这位胖道友,你寻药至此,可曾见过旁人?”   筑基修士神识全开,这不大的棘萝林也全笼在神识之中,胖子不知晓仓木鼎的忌讳,自然是放开了神识,听他如此一问,也不好随意捏造,道:“以我修为,并未发现有旁人在。”   “那也就是说,道友也确定,除了我密鼎阁九人,是没有旁人了?”   卓漓本来化作一条小泥鳅,见金多宝被人紧紧相逼,随即化作人形,回道:“那又怎样?不是说了,你们怀疑胖子,我们还怀疑你呢!”   李成先又是一笑,高声道:“诸位道友,并非我恶意揣度,而是这仓木鼎乃密鼎阁至宝,可以说和我等性命攸关,如今宝鼎就在我等眼皮子底下消失,难免惊骇。何况,此事若传出去,惹得众说纷纭,难免对贵宗声名不利。这样吧,为表诚意,三师弟、五师弟,诸位师弟妹,且先取出储物袋来,让各位先行一看。”   话音未落,密鼎阁众人仿佛早有准备,储物袋一齐拿出,一时法器符箓丹药等,丢掷一地。李成先草草扫过,便向许咏之三人道:“诸位道友,可有异议?”   李成先既然已做到这地步,许咏之也不好再多推辞,何况他有一句说的也对,双方在此纠缠,若是不尽快解决,被有心人传扬出去,与玄山名声确实不利。   “金师弟,请你也取出储物袋,让李道友看一看吧!”   李成先拱手一揖,道:“道友,实在是事关重大,若果真是密鼎阁冤枉了道友,李成先必定叩请原宥。”   事已至此,许咏之看金多宝神色也知他必定并未偷鼎,哪知道金多宝神色一变,直接道:“不必你叩请,我也不愿被人当成偷儿,你说的什么仓木鼎红木鼎,我金多宝没拿!问心无愧!可我储物袋中,有几件我私人之物,不愿示人,还请李道兄见谅。”   李成先见他推诿,反而也不着急了,对着许咏之又是一揖:“许道友,你看这?”   若是胖子执意不肯,近日即便脱身,事后说起来,玄山难免落得个弟子言行不端,宗门恶意护短的污名,便上前轻声问道:“金师弟,这密鼎阁虽然是个小宗门,可向来也与丹圣宗往来密切,今日之事,事关师弟名声,可若处置的不好,也难免牵连宗门。我与师弟虽然相交不久,可也相信师弟绝非妄为之人,还请师弟将储物袋取出,一看过后,事情自然清楚。”   金多宝确实没拿仓木鼎,可这储物袋中的东西,也确实不能叫人看见,一时大急。那李成先见金多宝如此神色,更是认准了,他就是盗鼎之人,便大声催促道:   “师弟,今日事虽不虞,但我等也算不打不相识,师弟既然不便,不如布下禁制,我与许道友,三人一同查看,至于金师弟私人物件,李某绝不会泄露半分!”   许咏之苦劝不下,金多宝确有苦衷,一时三人竟僵持下来。   卓漆立在一旁,见金多宝确实为难,便向卓漓打了个眼色。卓漓会意,与李成先身后的三师弟夏成辉四目相对,随即暗暗的变化成一指粗细的泥鳅模样,就要溜走,果然被夏成辉使出三叉拦住!   “这毛贼要跑!”   夏成辉大喝一声,许咏之全神都在金多宝身上,听这一声毛贼,手中灵光大涨,仿若有形一般,汇聚成数道刀光,直朝金多宝而去!   卓漆早有防备,身形一动,已挡在金多宝身前,剑光如虹影回旋,将刀光齐齐斩落。   许咏之大喝一声,挡在二人身前,手中一道白拂尘须毛像流水一般,阻隔在中间。   “李道友这是何意!”   李成先反应极快,方才一时情急动错了手,索性直言道:“许道友,可曾听说过我密鼎阁的仓木鼎?”   许咏之道:“自然听过。”   仓木鼎现世虽只有一年多,但仓木乃上古神木,修真界中早已绝迹,故而虽然古籍遗失,丹道中人也尚且不知这仓木鼎究竟有何妙用,但仍旧引起一番躁动。众人提及,皆是一副“虽然不知道仓木鼎究竟哪里神奇,但仓木鼎真的好厉害”的神情,连带无意中得到了仓木鼎的五足真人也跟着声名大噪。   “那想必道友尚且不知道,随仓木鼎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仓木木髓所制成的药杵!药杵现今由我师尊所持,无论鼎在何方,别说各人的储物袋,哪怕是收藏在加持多重禁制的秘宝阁之中,也会受木髓感召而回!何况,仓木鼎炼化之时,须得同时炼化木髓,否则即便拿到木鼎,也是无用。这其中之事,我密鼎阁人人皆知,又有谁会冒着风险去偷盗一个势必会被发现、何况还不能使用的宝物呢!”李成先嘴角轻轻一撇,“这也是为何家师敢将这仓木鼎交由我等一众筑基弟子,前来参加斗丹大典的缘由。”   此时混乱之中,卓漆离金多宝极近,二人一番鬼祟,金多宝猛地取出储物袋:“既然如此,那便查吧!”   只见储物袋倒出,众人都是面色莫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对抗威压!   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姜茶,烤肉用的烤肉架——这也就算了,这烤肉架是不是太大了点?这家伙是要烤一头牛吃吗?怪不得这么胖!   居然还有一堆保鲜用的玉盒,众人神识一扫,居然是一盒子洗的干干净净码的整整齐齐的韭菜!   其余的各种生肉,鸡鸭鱼肉、猪马牛羊,几人看完这几大件,脸色各自纷纭,精彩莫名。   “金师弟,你这……咳咳……”   连许咏之都忍不住想,这位金师弟之所以丹炼的不错,不会是做饭炼出来的吧?   金多宝表情悲愤,谁叫他有一群吃吃喝喝的损友呢!   “哎……许师兄,习惯了。所以,师弟才不愿意,实在是……”   许咏之连连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转而对李成先道:“李道友,可曾看过了?有啥想吃的,可以尽管拿走,我师弟倒也不是小气之人。”   没有!居然没有!若是真找不到宝鼎,即便事后师傅能有手段拿回来,可以后还能信任他吗?若是没有宝鼎,他又如何去参加斗丹大典?   李成先不敢置信的神识扫了一遍又一遍,猛然看向金多宝身侧的卓漆:“是你!”   方才一片混乱,大家都齐齐动手,可这丫头不过筑基七层,却能轻而易举的挡下他全力一击!若是趁乱将宝鼎转移,也是有可能的!   “是你!方才我亲眼看见,他递了什么东西给你!”   卓漆倒是利落,他倒是猜对了一回,她确实帮金多宝藏了东西,可早就放在隐界之中了。于是取出储物袋,倒了个底朝天,从一堆丹药、符箓,还有几件中品法器中,两根手指拎出来一本不可言说的小册子。   “师兄眼尖,胖子给我的就是这个。”   枯黄的封皮,显得极有质感,林风一吹,就露出了里面亲密交颈的小人画,衣裳半褪,面色如醉,赫然竟是一本春宫图!   李成先狠狠盯着卓漆手中那本《花月秘戏》,眼眶怒红,一时几乎无法思考。夏成辉追着泥鳅出去,此时终于掐着头回来了。李成先一见,灵光一闪!   “是这条蛇!必定是你指使灵宠,偷了宝鼎!”   不得不说,这位又猜对了一半!   金多宝怒道:“李道友,我等都是筑基修士,也对你多加体谅。你自己看管不力,弄丢了师门宝鼎,也是我运气不好,恰好经过你们密鼎阁的地盘,就被你们逮着了一番诬赖,先是说我拿了,又说我给了小卓,知道我们小卓什么人吗?一剑天静渊真人门下!你们诬陷我算了,小卓岂容你等胡乱攀诬?现在倒好,居然怀疑到我家泥鳅头上了!诶,你,那个三角眼,说你呢!你轻点,别掐的这么紧!”   夏成辉还未说话,就见眼前朦光掠影,神识片刻混沌,手中一松,泥鳅已经被卓漆抢在手中。   须知卓漆动手间,阿迷配合得当,释放出迷人神智的林魅之气,夏成辉虽然也已经筑基九层,但一时竟无法抵挡。待卓漆得手退开,足足十息,夏成辉方才清醒过来。   李成先脸色更是难看!十息,若是实战之间,早就丧命于此了!   金多宝接过一看,小小一条泥鳅一动不动的蜷在手心,连呼吸都没有了,不禁大为心疼,怒道:“你们说什么仓木鼎,我金多宝确实没拿!你们搜查不出,如今又扯到灵宠身上,难道任由你们一时怀疑,还要将我家灵宠开膛破肚不成!”   “自然不用!”   这一声对答,也说不出如何震撼,但听山谷如有回音,直落而下。落在卓漆耳中,起声一个“自”字仿若远在天边,而尾声却又好像就在身后耳边轻轻回旋,几乎要忍不住回身窥测,但片刻之后,才见林中降下千万落叶,一个白发青须的小老头,如芦苇一叶,如在江面遨游一般,晃晃悠悠无限自在的落在了众人中央。   足尖落地一点,双目有如鹰隼猎食,正对着卓漆!   “小丫头不错!”   方才他施展神通,众人都忍不住回身窥探,只有这丫头突然闭上了眼,这也不足为奇,可不出五息,这丫头神识直往他来时方位,虽未锁定他行踪,也算十分之难得了。   “可惜,可惜。”   这一次,他这两句都是直朝卓漆而去,声含威压,卓漆面色青白,喉中一阵腥气漫出。   在场十数人,俱都是筑基后期修为,许咏之都已经大圆满修为,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然而便是这些微之距,便有天渊之别。等级压制之下,直觉胸前闷涩,连呼吸都变得厚重起来。许咏之职责所在,见卓漆嘴角渗血,勉强抢上一步,挡在卓漆身前,这么贸然一动,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来人正是密鼎阁执鼎长老五足真人盛五行!   他来势极快,又刻意放出威压,不知是恼怒弟子们丢失了宝鼎,还是何故,竟不加收敛,一时之间,卓、许二人面色难看,但密鼎阁众弟子也是心血翻腾,勉强立在原地。   “锵!”   剑光如雪!这等威压之下,卓漆竟祭出了长生剑!   剑招带着清冽之气,逐一洒落,起初有如凝滞在湖水之中,其后越来越顺,越使越快,剑光像一层又一层连绵不绝的波浪,在密林中翻卷腾飞。剑光将许咏之、金多宝和秦雪终笼在其中,竟然在这威压之内,隔绝出一片天地来。   许咏之方才强行相抗,气血逆行,差点没厥过去,被护在最中间。秦雪终为他疗伤一阵,方才好了许多。更别提修为和天资都最差的金多宝了,把泥鳅捧在怀里瑟瑟发抖,剑光大成,才松了口气,缓过神来。   盛五行眯了眯眼,杀机一闪,随后又极快的收敛起来。   这丫头果然不凡!   如此天资,如此胆识,竟又是玄山一代新秀!   双方对峙,不怪乎自家九名精英弟子,却奈何不了这玄山区区几人。这丫头不过区区筑基七层,却能在金丹修士威压之中,拔剑而出,甚至将同门护在其中。若论这份天资,也还罢了,要紧的是胆识!   她便是料定了,他盛五行不敢出手!   也罢,为今之计,还是仓木鼎最为要紧。正想收了威压,只见青色光芒一闪,自半空中落下一青纱帐,将一众弟子连同逐一倒地的密鼎阁弟子笼在其中。   这是青纱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失算的五足   盛五行左眼一眯,一瞬之间便收了威压,笑眯眯的上前行礼。   “五足见过碧妧真君。”   这青纱帐正是碧妧真君成名法器,施展开来,犹如一道青雾,众人被这顶纱帐笼住,便觉得身子一轻,方才因威压所带来的不适,全然消失不见了。   碧妧真君一身白衣,素手一拈,便收了法器。团练真人跟在身后,似笑非笑的和五足见了礼,道:“多日不见,盛师兄威严更胜了,倒也不愧是秘鼎阁一派长老。竟陵师伯眼光果然不差。”   竟陵真君乃是碧妧真君同门师兄,因故与盛五行有半师情分,虽然不入丹圣宗,却也是列在竟陵真君弟子名册之上的。碧襄君点出师伯名号,却是为他草草一礼轻待自家师尊而不满。   竟陵真君年长碧妧真君将近百岁,一直到如今,还极其宠爱这小师妹。盛五行闻言,也不敢如何,只得再次整恭神色,对真君行了大礼。   团练真人身后便是一身宫装的素心真人高居云和一身雪衣的琉麟真人雪琉璃,二人一齐开口道:   “小卓,你没事吧?”   若非她二人都身为斗丹大典评选,赛前需要避嫌,也不至于耽搁这么久,才和碧妧真君一齐来了。即便来了,也只能相隔一段,胡乱问候一二句。   既然被点了名,卓漆便上期来一一见礼,回道:“前辈手下留情,小卓暂且无事,只是……这密鼎阁诸位师兄姐恐怕就不太好受了。也不知五足道长是否恼怒弟子弄丢了宝鼎,因而大加恼怒呢?”   一众人中,玄山除却许咏之和金多宝较为狼狈,卓漆和秦雪终反倒还好,这么片刻功夫,已然恢复过来。再看密鼎阁诸位弟子,坐的坐,趴的趴下,面色难看,唯独李成先和夏成辉勉强能站立,但脸色惨白,半天仍未回过神来。   五足瞥了门中弟子一眼,淡淡道:“哼,疏于修行,丢人败兴!倒不如玄山,不愧是灵镜州第一大宗,区区一个筑基七层的弟子,竟能挡得住本座的威压,还能护住同门,果真是天资纵横!就恐怕这天资太过,天妒英才了!”   碧妧真君见他起初出言挑拨,如今越说越不像话,冷道:“五足,我已知晓你丢了宝鼎,既然有寻宝之法,就快点施展出来便是,何必再胡言乱语!你既身为前辈,却对几个晚辈如此打压,传扬出去,反倒扫了我竟陵师兄的颜面。”   五足也不再耽搁,祭出仓木木髓,一个巴掌大的药杵在空中暴涨,越涨越大,最后青光盈面,照在他那几绺小胡子和大小眼上,显得格外阴森。   片刻这仓木木髓仿佛活了一般,从四面八方伸出雪白的根须,白白胖胖的,像一条条蠕动扭曲的白色长虫,待长虫成型,一一脱落,一旦接触地面,便没入土中消失不见了。   五足收了灵气,虽是叹了口气,但却难掩面上得意之情:“这仓木木髓使用一次,便耗一次生机,之后若再用来制药,便少了许多生气。因此,不到最后,我也是不愿如此暴殄天物。只是仓木鼎乃我密鼎阁至宝,事关重大,也不得不如此了。”   言语间,眼神犹如鹰隼,牢牢的锁定卓漆,接着道:“真君见多识广,但这几位小友恐怕是不知晓的。这木须虫入土之后,就与仓木鼎遥相感应,无论这仓木鼎是近在咫尺,抑或远在天涯;无论是身在禁制之中,还是刻意加封的储物袋,抑或什么灵兽的肚子,都能被感应到,随即被木须虫带出,与木髓会合。便是元婴大能,也难以阻挡。”   五足如此说,便是认定了,这仓木鼎便在丹圣宗之中,据弟子所称,十有**,也是这胖子拿了。   如此一想,又转向素心和琉麟道:“这两位便是玄山号称丹道双仙的素心真人和琉麟真人了。果然是各具千秋,美不胜收!两位既然在场,若是这仓木鼎自玄山弟子身上所出,又该如何?”   五足言语之中,轻薄之意明显,琉麟神色清淡不变,素心秀目微眯,反倒还媚意横生的微微一笑:“不如何。”   “此乃何意?”   素心掩唇咯咯一笑,面色继而转冷,冷哼一声:“哼!你这所谓的仓木鼎,虽说乃上古神木所制,丹道之中吹的是天花乱坠,好像有了这丹炉,凭空吹口气就能炼出一步登仙丸似的。可自它面世,除却能使丹药更具生机,倒也还没发现其他神奇之处,反倒是你,这斗丹大典说明了便是筑基弟子之间的比试,你既然舍得门中弟子将仓木鼎带出来,又巴巴的追出来做什么?难道觉着别人都和你五足一般,连一块破木头都当成宝?何况,你这仓木鼎又是仓木木髓的,这么多的幺蛾子,这么多的古怪!哼,今日若是你搜不出来,便得给我玄山一个说法!若是搜出来,说不得是你这仓木鼎自己跑到我玄山弟子身上了!”   素心素来在门中便仗着美貌,恣意妄为的很,见五足似乎是有备而来,干脆便将话放了!横竖她素心刁蛮名声是在外的,无论如何先将人给保了,至于之后门派中事,交给静渊和黎阳真君前去处置就是了!   五足被她搅合的一愣。   “素心道友倒是护短的很。”   可若真搜出仓木鼎,这丹圣宗不止她碧妧真君一人,到时候罪名落实,还不容她狡赖。   如此一想,干脆盘腿而坐,耐心等待仓木鼎回归。   岂料,小半个时辰过去,白色的木须长虫纷纷破土而出,只是色泽转为灰白,明显看出生机已然将绝。木须虫一旦靠近木髓,便化作灰色沙尘,附着在了木髓之上。到最后,木须虫不再现身,而仓木鼎痕迹全无。   素心与雪琉璃对视一眼,都暗暗松了口气。雪琉璃放开紧掐的指诀,只觉身后已然溢出一层冷汗来。   若是果真出事,便是胡搅蛮缠,也要先保下小卓再说。   五足坐在原地,又过半盏茶功夫,地面已不再钻出木须虫,而木髓也恢复成了原先大小,灵气乍收,五足好似没想明白,竟任由木髓摔落在了地面上。   “盛师兄,如何?”团练真人问道。   素心美目一扫:“还用问吗?自然是找不到了。五足道友这大动干戈一场,也号称即便这仓木鼎在天涯海角,也能找出鼎来,怎么,如今却是没有。可见,至少这仓木鼎,是不在丹圣宗了。至于我玄山弟子,无端受屈,又该如何算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心累的小卓   话音一落,只见五足面色青紫,竟然吐出一大口鲜血,就此栽倒在地。   素心和琉璃面面相觑,简直哭笑不得。   金丹真人即便情绪起伏,也能极好自控,这盛五行眼看无法收场,竟然装晕过去了。   碧妧真君见他如此,只得道:“五足痛失宝鼎,一时失态,既如此,便随后再议。无论如何,他也与我师兄有师徒名分,任意污蔑在前,伤害晚辈在后,必会给玄山一个交代。”   素心见好就收:“如此,便有劳真君了!”   五足真人已经一时急晕过去,卓漆等人耗费了这半天时日,便由团练真人亲自送回藤栾院。素心和琉麟因要避嫌,只得跟着碧妧真君先行离去,速速给门中去了传信。   行到倾无崖山脚下,素心突然借故退下,碧妧真君也不多问,随她去了。   再说五足真人,丢失了仓木鼎,一阵心灰之下,倒也并非假装,竟然是真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至于昏迷倒是未曾。众弟子惊惧莫名,齐齐上来搀扶长老,正要前往住所,就见空中威压大盛,从上而下,有如黄沙盖顶,将这小小的棘萝林压制的密不透风。密鼎阁中弟子方才受创,如今更是难以把持,几名修为较低的弟子,胸口闷痛,吐血晕了过去。而勉强站立的李成先夏成辉等人,更生出一种对于高阶修士的惶惑惊惧之情,这对于日后进阶更是大忌。   盛五行睁开双眼,也顾不得装晕,急忙祭出法宝将门中弟子护住,愤恨不已。   高居云在半空中逡巡一圈,便自在去了。   许咏之与高阶修士威压正面冲撞,伤势最重,交代一二便回房打坐疗伤。卓漆与金多宝进了房间,联手布下三重禁制,才开始查看卓漓伤势。   好在虽然看着吓人,但也未下重手,扔在隐界中,不过片刻又闹腾起来。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卓漆从隐界中取出方才金多宝偷偷交给她的一个周身画满血纹的铜鼎,问道。   这铜鼎还是上次卓漆从卓斟的仓库中淘换出来的,虽然才中上品,但金多宝用的顺手,又是小卓所赠,一直十分爱惜。如今这铜鼎上布满血纹,卓漆只草草看了一眼,便赶紧挪开目光,这血符竟然令人不敢直视,隐隐的,只觉得铜鼎上血符灵光慑人。   原来自那天卓漆问起如何炼制林魅之气,金多宝虽说觉得难度极大,本想回到宗门再继续进行,可这几天无事,便不由自主的开始琢磨。   那日与卓漓四处寻找林魅之气浓郁的密林,偶然便闯进了棘萝林,见李成先独自一人蹲在密林当中,取出一方青色木鼎,那木鼎至于林中,似乎是浑然天生一般。胖子偷窥一眼,只觉得那林中生气与宝鼎似乎交相融合,不分你我。   这种感觉也说不出来如何玄妙,金多宝看了一眼,见那宝鼎上的纹路似乎似曾相识,便暗暗记了下来。等回到房中,凭借记忆依样画在了自己的铜鼎上。   “……哎,小卓,我也知道鲁莽。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催促我一样,甚至有一种预感,我要是画好了这鼎上的符箓,说不定真可以炼制林魅之气……”   “那你也不该独自前往!小漓虽然有几分聪明,一遇到筑基修士,还不是被人拎着脖子回来了?”   金多宝抱着铜鼎,叹道:“可惜不能帮的上你。如今仓木鼎丢失,剩下的部分也看不到了……”   卓漆恨声道:“那仓木鼎不是被卓漓吞了个正着!”   方才卓漆一去,便召回卓漓细问,彼时众人注意力都在金多宝身上,卓漆一条小泥鳅顺利潜回主人家,在隐界中哇啦一口就吐出了一个圆圆的木头疙瘩。   “卓漓是吞了一个木头疙瘩,可是那东西看起来圆圆胖胖的……”金多宝喃喃道,实在不可置信。“难道还真是我偷了人家的宝鼎?可我昨天去看时,明明是一个方形木鼎……怎么会变成一个小胖墩……”   “这什么仓木鼎,原本我不会炼丹,也不稀罕,可既然因故到了我手中……就送给你吧!”   卓漆话音刚落,就听脑海中一个奶声奶气的童声叫道:“人家才不要和那个大胖墩在一起,讨厌啦!”   卓漆大惊,心念一动,神魂已然进入隐界之中,接着便眼睁睁的看着,刚才小漓吐出来的那个头上两坨杂草的小胖墩,从木墩底下伸出两只白色的小触角来,接着……   扎进了莲池旁边的地下!   然后又从上面伸出了两只触角,好像手一般,又扎了进去……   阿迷大叫一声:“啊啊啊啊……仓木鼎,住腿——手啊!”   这小胖墩扎进黄土之中,就像吹气一般,快速膨胀起来,圆滚滚的木墩身子变成了方形,四边各有一撮嫩绿色的绒草。鼎下四足越生越粗,像四颗矮胖树干,将仓木鼎举托在上面。而原本的莲池竟然被移到了木鼎中央,原本因为卓沣修补神魂而没精打采的莲池,瞬间恢复过来。莲池既然已经回复,卓漆神魂随即感应到一股清气,精神为之一振。   这片刻功夫,随着仓木鼎的生长,原本种植在隐界中的迷罗、荆昙等物,都垂头丧气,没精打采起来。   阿迷恹恹的道:“主人,别看了……仓木生机不绝,且生而有灵,这家伙,但是,是仙木!”   卓漆立在木鼎下,问道:“所以,这木鼎或许是从上界而来。”   阿迷点头:“阿迷的传承里,原本修真界有一处山脉,接通天地,山顶仙气缭绕,生神木,便是仓木了。只是之后,修真界山脉断绝,被仙人夷为平地,仙气不存,仓木也就渐渐绝迹。这小家伙看起来不足五千岁,在仓木里还算是个孩子,或许正是之前遗留在修真界的。只不过外界难以生长,而主人这隐界……阿迷也不明白了,分明没有仙气,怎么这仓木反而能够生长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鼎身秘纹   “或许,与隐仙一族身世有关。”卓漆淡淡道。   隐仙一族当年号称半仙之体,这隐界中或许与仙界有所关联,也未可知。只是这一切对于卓漆来说,也太过遥远,以她目前的能力也无法捉摸清楚,索性抛到一边,专心研究这自作主张的仓木。   木鼎长有丈余,便停止生长,阿迷这才觉得好受了些,软趴趴的蜷在花朵里,喃喃道:“从此后,我一界霸主的地位,就要不保了。”   隐界中的灵气,都被仓木吸收,阿迷这界灵的地位确实有些尴尬。它这么一闹腾,连卓漆都被它逗的一乐。   “都是小漓,引狼入室。”   卓漓也没好多少,疗伤辽到一半呢,连体内的灵气都差点没被这胖树墩给吸跑了。   仓木长势既定,青色的鼎身上,慢慢现出了若有似无的同色刻纹。卓漆粗略看了一眼,就觉双目刺痛,赶紧闭眼出了隐界。   卓漆思虑片刻,心念一动,已经出了隐界。只见金多宝正满面焦急的摇晃着自身,嘴里不住的念叨:“小卓丫头,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动了,好像神魂出窍一般……小卓,你可别和我闹着玩了,我胖子不经吓啊!有事没事你倒是吱一声啊!”   卓漆面无表情的拨开他双手,反手将其双手制住,心念随机变化,眨眼之间,金多宝就凭空消失了。   卓漆神魂随机进入隐界,只见胖子摔倒在黄土之中,啃了一嘴泥沙,忍不住呸道:   “我的天!这是哪里啊?都是土,我们到哪里了?”   “不会吧!小卓你才筑基就已经有了瞬间移动的神通?不可能啊!这是金丹修士才会的啊,啊啊啊啊啊,我们这种庸才还怎么活啊!”   “我的天!这是有一千年年份的荆昙!小卓赶紧把它刨了,你是木灵根,这东西对你有大用啊!”   “啊!还有一颗迷萝,这是……多少年份啊!我们这到底是在哪里啊?怎么还有一只小蜜蜂?”   “啊啊啊啊啊!有一条灰狗,天,它这什么眼神?”   苍豹鄙视的眼神:你什么眼神!爷明明是一头苍豹!   “不对啊,小漓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翻白眼了?”   卓漓心好累:世界上胖子那么多,为啥只有我家的这个胖子格外的蠢!   金多宝犯傻一时,终于看见他面前的巨大的仓木鼎。   仓木鼎落地生根之后,足足有一人长宽,胖子一旦发现宝鼎,便扑过去细细研究鼎身符文,再也挪不开目光。   卓漆见他无碍,便试探的跟着去看,刚瞧了一眼,便觉脑中刺痛,双目也不由自主的流下两行清泪,好似被人神识攻击一般,忙极快的转过身去。   金多宝目不转睛的盯着仓木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遍瞧过,热度稍减,才想起来继续“研究”自己身在何方,一转身瞧见卓漆,楞然道:   “小卓,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顿了一下,又想起大问题:“对了,我们这是在哪里?”   卓漆真是被他给打败了,哭笑不得的让他里外跑了两圈,一脸混乱的金多宝终于想明白了,慢慢转过脸来,问道:   “小卓,这不会是你的空间之类的吧?”   卓漆颔首。“并非我刻意隐瞒,只是你我修为尚浅,知道此事并无益处……”   金多宝满面悲愤,胖胖的双手同时做了一个画圈的动作:“所以!你有这么大一个空间,看看,这片土,整整有三、四亩地吧?为什么还要让我带那些吃的?别人的储物袋一打开,都是些丹药符箓法器,就连最穷的炼气修士,也要背些随处可见的药材兽甲,就算人家带吃的,也是些灵兽肉类,还是灵果,结果呢?嘿嘿,胖爷我储物袋一倒出来,满袋子的吃的!这就算了,都是些啥?你自己看到了嘛!昨天!那些肉啊鱼啊就算了,我也爱吃,那韭菜香菇不是你爱吃的!为啥不放在你空间里!”   卓漆捏了捏耳朵:“所以……”   金多宝义愤填膺的说了一顿,气呼呼的转过头去,又道:“所以啥啊?所以放在你这里你会做吗?等以后咱两结丹了,各奔天涯,四处修行,我饿死你我!”   “咳咳。”卓漆无言以对。   “这鼎上的符文,你能看吗?”   金多宝一面和卓漆说话,眼神半刻也没舍得离开这仓木鼎,闻言讶异道:“何意?”   卓漆又看了一眼鼎身,只隐约能看清淡青色的符箓痕迹,下一秒便好似被黄沙拍打过一般,双目通红,泪流两行。   金多宝张大了嘴。   “不可能吧?”在他心中虽无攀附之意,但小卓与皎皎生来便是天之骄女,他还真没料到,有一天他胖子会有优于卓漆的一点。   思虑间猛然刺破指间,抖索着手指,挤出了滴血抹在卓漆眼皮上。   因卓漆是神魂入内,本要阻止,谁料鲜血一沾上便融入进去,仓木鼎上的青色符文瞬间清晰起来。卓漆见他还在那儿慢吞吞的挤着,一道灵气过去划开了个大口子,胖子哇哇的大叫一声,心疼的赶紧把手上的血糊了卓漆一脸。   “很疼啊!”金多宝怒斥,“没人性!”   血液竟然极快的融入神魂之中,而仓木鼎上的青色纹路也逐渐可辨。   “你一个修士,还是个胖子,浑身除了肉就是血,还舍不得这点血?”   金多宝差点疼出眼泪来了:“我不是心疼血,我是皮肤嫩,我怕疼。”   卓漆看了半刻钟左右,眼睛已经酸痛的不行,只能模糊的辨认出两列符号,渐渐面色凝重起来。   “奇怪……胖子,你看这鼎上,刻的什么?”   胖子一面细细瞧着宝鼎,一面拿出自己的铜鼎,两相比较,下意识的答道:“是奇怪!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可我两次看到的鼎身符文,确实不一样。上一次虽然是寥寥一瞥,不过我确信,我记住的符文肯定没有记错,这次怎么会不一样了呢?小卓,你看到的是哪一种?”   说着,将铜鼎递给小卓。   卓漆闭目不接,只是淡淡的舒了口气,面上带着微微笑意。   “你把铜鼎涂抹成这样子,上面又有你血迹,若是现世,麻烦不小。我看到的,和你两次看到的都不同。”   金多宝惊讶之下,急问道:“那小卓你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古怪的孟方醒   “只看清两行而已,不过,倒像是一套剑谱。”   金多宝面无表情,顿觉自己已修成了宠辱不惊。   “那正好。我有种预感,这仓木鼎肯定能炼出小卓想要的东西,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片林子试试,既然宝鼎都被咱两顺来了,那正好了!小卓精通剑术,这仓木鼎上的剑谱肯定不是凡品,正好可以勤学苦练,将来我炼丹来你练剑,大杀四方!看到什么宝物再抢回来,往里这隐界里一扔,哈哈哈哈!”   卓漆这隐界中先是有了灵识强于隐界主人的莲池,现在又多了自作主张的仓木,而且莲池也顺着搬到了鼎中,事多了也不愁了,见胖子如此大大咧咧,还是忍不住的呵呵一笑。两人在隐界中一呆就是一下午功夫,外间已经点满星子,正是林魅之气盛行时节。   “既然如此,便去藤栾院后边试试。那边有一条养了醜鱼的小河,少有人去,岸边的刺藤长势也不错,我与你去看看,能否收集到林魅之气。”   卓漆这隐界之中本可以移植些灵草收集林魅之气,但仓木鼎初初扎根,所需的灵气不少,连阿迷都大受影响,只得将想法延后,以观后续。   金多宝也是技痒,早就按捺不住,两人正要出门,就听阿迷预警:“主人,秦雪终和上次那个孟方醒过来了。”   苍豹抬起头来:“怎么样?苍爷说的没错吧!这孟方醒果然来了!”   卓漆急忙出去,金多宝平时也不惹人注意,干脆窝在隐界里继续研究。   卓漆顺手收了两重禁制,一开门出去,就见秦雪终和孟方醒站在门口。秦雪终虽然勉力接待,但她平素为人冷淡,又不善言辞,与孟方醒又无话可说,难免有些尴尬,见卓漆总算露面,暗暗松了口气。   “小卓师妹,这位青羊宗的孟师兄,称与你旧识,有好事寻你。”   卓漆点头道:“有劳师姐。师妹在苍天真斛历练时,多亏孟师兄出手相助。”   既然如此,秦雪终便放心了,自去忙自己的了。   “今日之事也算传遍了各门各派,不知玄山如何打算?”   卓漆笑道:“也算凑巧,不过我等问心无愧,既知是乌龙一场,也就算揭过去了。”   此事自然不会如此过去,可卓漆如今修为不够,素心真人与琉麟真人又是评选,不便掺和此事,待宗门来人,自然要查个究竟!   孟方醒见卓漆不提此事,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问道:“师妹双目微红,脸色也略有些苍白,莫非是受伤了?”   卓漆这“惨状”便是在隐界中,与那仓木鼎互相折磨而来的,本想否认,可转念一想,也并非坏事,干脆就错默认:“小卓修为浅薄,让师兄见笑了。这半日都没曾出房门,这会儿才觉得好些了,恰巧饥肠辘辘便出来寻些吃的,竟然都没能发觉师兄到了,不然,早该迎出来了。我玄山本是许师兄带队,今日不巧……秦师姐痴心丹道,恐怕怠慢师兄了。”   孟方醒自然是连声客气一番,待卓漆与他你来我往脸都笑僵了,才听他突而问道:“小卓师妹年纪轻轻,已有筑基中期修为,何况师妹天资过人,确实乃人上之人。而端木道友也是倾无崖团练真人门下大弟子,两位想必有很多话说。”   卓漆淡淡答道:“端木师兄确实乃丹圣宗英才,只不过小卓与他,倒并不相熟。”   孟方醒一愣,继而脱口而出:“这一连几日,端木道友都往藤栾院中来,若不相熟,怎会****都来寻你?”   卓漆神色微动,示意孟方醒坐下。孟方醒颇有些懊恼,方才一见她面,颇有些方寸大乱,到现在两人还站在房门口说话。   两人到门口石凳落座,卓漆道:“端木师兄身为东道,第一日倒是来多谢我解围,这等小事,也不足道了。第二日不过顺路,讲解一下斗丹大典的基础流程,此次不仅小卓是头一次来,许师兄秦师姐都是第一次呢,虽说在宗门中,师尊长辈们也交代一二,但端木师兄热心,再祥叙一二,也无可厚非。当时许师兄等都在场,怎么能说是专程来寻我呢?虽说我等修道之人不拘男女小节,可师兄口无遮拦的,小卓恐怕也难免感到困扰。”   自孟方醒到此,二人你来我往这半晌,竟然越来越生疏,听她淡笑答言,忍不住长叹口气。   沉寂片刻,孟方醒方问道:“师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卓漆本不欲理会这些事务,只是既已身在丹圣宗,又何谈置身事外呢?思虑片刻,颇有些表情怪异的颔首。   孟方醒虽卓漆进屋,随手布下禁制,眼见卓漆表情纠结,竟忍不住微微一笑:“师妹想必是不想惹麻烦,可又担心此时影响到玄山此次斗丹,倒是一心为宗门计。”   卓漆摇头道:“我于丹道一窍不通,连炉子都还生不起来,修为还又最低,不过是来凑个热闹。”   见他不知从何说起,便主动开口问道:“自苍天真斛匆匆一见,师兄古道热肠,颇有大家风范,让小卓深怀于心。此次重逢,也是幸事一桩。只是不知师兄为何心事重重,竟然至于方寸大乱,毫无条理?”   孟方醒又叹气,问道:“师妹可知道十二年前,斗丹大典上,丹圣宗作为寻药的灵药山突然启开一道裂缝,乃是先人古迹,其中有一处半残宫殿,名叫徐徐来凤。”   十二年前,卓漆尚且还是金丹修士,虽然这等美事,没有轻音宗的份儿,但还是略有耳闻。   “听说这宫殿用奇石垒成,每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不同变幻,时而成塔,时而成阁,时而成楼,时而成院,每一种变化,都奢华富丽,美轮美奂。只是宫殿中心的灵石耗尽,因此宫殿半壁颓垣,只有不需变化的几处院落尚且是完整的。而其中珍奇异宝遍地都是。”   孟方醒道:“不错。这裂缝在大家寻药之时突然裂开,一同发现的有十数人,修真之人看重机缘,当即就把斗丹大典抛在一边,进入宫殿中。也有几名修士,唯恐遭遇不测,进去草草一观,也就出来了。而这关于宫殿的描述,便是几名留下的修士在宫殿图册上看到的。”   卓漆眉峰微皱:“留下?莫非那裂缝接着便消失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徐徐来凤   “不错,这裂缝不到一刻,就重新消失了,将匆匆赶去的丹圣宗长老们拦隔在外,自然,那几名冒险进入宫殿寻宝的参赛修士,也被困在了宫殿当中。”   之后的事卓漆大概知道一点,这裂缝没再开启过,困在其中的人大概五年前才得以出来,但看孟方醒的表情,显然另有内情。   “当时困在裂缝当中的,便有丹圣宗的端木清渚和丹圣宗静北峰一名女修,秘鼎阁一名筑基后期女修,名叫盛天奇,是盛五行的养女。还有三名散修,以及我青羊宗一名师弟。之后得以出来的,只有端木清渚和盛天奇。机缘即危机,修真之人虽说追求长生大道,可这一途中,半途陨落者众。我本来也以为是意外,谁知道盛天奇三年前突然身陨,不出半年,盛五行就得到了仓木鼎。”   孟方醒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自拜入青羊宗,掌门师伯就曾说过,我虽有入道恒心,但终究难舍俗世之情。”   青羊宗拜李祖师,主张无为淡化,虽位列灵镜州四大正宗,然宗门长老都早已避世,便是料理宗门的掌门卿明子道长亦是性情淡泊,有如一阵清风。能有此言,也不奇怪。   便是卓漆在玄山之中,牛前辈也曾规劝她一二,不可过于重情。   卓漆自认重生一世,心性洒脱,一笑置之。   “那位师弟,与师兄莫非极为亲近?”   孟方醒沉沉道:“我出世之前,曾在俗世有妻有子,妻女早逝,幼儿因故离散,之后我便上山拜师修行。有一****闭目参玄,突有预感,出山门往南边而行,见一青年正丧葬新婚妻子,正是我自有走失的幼子。”   “失而复得,他经历变故,不愿再入红尘,便随我一同上山,拜入我师叔门下,便称师弟。俗世亲恩,便有如昨世了。”   虽如此说,可见孟方醒如今模样,分明难以放下,将成心魔了。   “师妹若是与端木道友有些交情,还请师妹能帮我一把。”   卓漆问道:“师兄想要我如何?”   孟方醒见卓漆丝毫不曾推托,不经再次一揖,道:“之前心如杂草,多有隐瞒,实在是偶有一梦,因此才纷乱不堪。当时端木清渚与盛天奇出来时,早就与青羊宗交代过,只说其中机关重重,两人进去便和师弟分开,之后也不曾见他尸身,乃至得以出来裂缝,也不曾见他踪迹。而我梦中,他满身心血,欲言又止,必定另有隐情。加上仓木鼎突然现实,更令我疑惑重重。我也不愿师妹牵连过多,只求师妹托词,将端木道友约出来单独一见。”   孟方醒预感此事有异,又得知秘鼎阁一行人也早就到了,有心约见端木清渚,又担心惊动盛五行,因此一路耽搁,心思纷纷,犹如困兽。果真被苍豹猜中,得知端木清渚一连几日都来寻卓漆,当即便过来了。   卓漆暗想,这其中若有内情,她自是不愿卷入,但孟方醒只是恳求传话,倒也无妨,便应了下来。   送走孟方醒,把金多宝弄了出来,这片刻功夫,胖子自然没有干等,鼓捣了一堆卓漆爱吃的焦烤肉,又炖了一锅白白的骨头汤,放入蔬菜鲜菇,两人美美的海吃一顿,正值夜深人静,卓漆把胖子扔进隐界,自行去河边的刺藤林子。   刚出房门便见许咏之面色惨白,月光下静静站着。   他白天受伤,一直调息到方才,见卓漆面色如常,只是眼眶略红,不禁有些感慨,欲言又止道:“师妹,明天便是初赛,师妹虽不用比试,但也要早点休息。”   卓漆应了声是,见他还不让开,正要告辞,就听他道:“师妹乃是静渊师叔高徒,按理,我虽然是师兄,但不过是挂名弟子,自然不如师妹,师妹也莫怪师兄啰嗦……”   “师兄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许咏之略有些不太自在的笑笑,道:“师妹遍交好友,自然无妨,只不过如今斗丹大典在即,师妹还是应当将心思都放在大典上。”   卓漆自然明了他用意,装傻笑道:“自然。”   许咏之见卓漆坦然,似懂非懂的,便又道:“师妹可曾见过金师弟?”   卓漆讶异反问道:“今天从棘罗林回来,我便一直和胖子在一处,他虽受些影响,好在不影响明日炼丹。看师兄的脸色,倒比他还差些,师兄还是应当抓紧修养。”   许咏之一时语塞。卓漆言行坦然,他若再规劝什么,反倒显得他小家子气,心思狭窄多虑。   “那师妹早些休息吧。”   说到这里,许咏之已然无话,只好离去。   山中月色清朗,一到刺藤林中,方才还恹恹的阿迷便精神起来。   “胖子……不,胖爷爷,您看,这隐界之中我和泥鳅的关系就是最好的了!您不看小卓那丫头的面子,也要看泥鳅的面子,千万要好好炼!胖爷,我看好你哦!”   阿迷身为界灵,连通隐界与外界,本体又是迷萝魅精,见胖子盘膝而坐,已预备好,便也蓄气凝神,立在胖子头顶,专心导入魅精之气。   片刻,阿迷满目狰狞的睁开眼,瞪着眼前的仓木鼎,卓漆刚要问它,就见阿迷突然扁住嘴,伸出小胖手泪眼巴巴的指着仓木鼎道:“主人!这个丑家伙老是捣乱!”   卓漆微微一动,却没有感应到仓木鼎有任何举动,只是隐界中灵气流动,最后都被仓木鼎吸收了。而鼎身上四撮小绿毛也越发油亮,见她凝神留意隐界,连忙止住动作。便是这一息之间,卓漆明显感应到,隐界中灵气竟然为之一滞。   卓漆神魂虽在外界,可隐界与她修为相关,其中土木山河本因她一念而起,如今心念方动,便听脑海里一个孩童声音奶声奶气的讨饶:   “好姐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仓木鼎乃上古神木,卓漆自然奈何不了,方才不过切断它灵气输给,便急的这个样子。   “好姐姐,你不是要炼化魅精之气吗?我来帮你!只不过,我之前已有主人了,主人仙……神识未消,这世间恐怕并无可以控鼎之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炼惑   见卓漆神色不善,仓木鼎忙指天画地的解释:   “主人,阿仓绝不敢欺瞒于你啊!”   卓漆有心一次收伏这仓木鼎,便故意沉下面容冷声道:   “不敢!你家主人神识尚在,我一个筑基小修,哪敢当你主人?何况你一块破木头便能瞒过我,偷取这世间灵气,若是日后你看上了什么奇珍异宝,岂不是随手取来?”   “不敢!不敢!阿仓是小孩子,真真的不会说假话!我虽有主人,可我流泊下……世间,和主人足足有一千多年未曾见过了。我如今既和小主人有缘,便姑且认您为主,待之后我找到了原主人,便和主人求情,让阿仓可以长伴小主人左右,如何?至于奇珍异宝,阿仓绝不敢擅自取用,若是碰见了,便暗暗的取了,献给主人!”   卓漆听的,忍不住皱眉,莫非她这隐界真真是极品集中之地,继不着调的阿迷、擅自做主的小漓以及贪花好色的苍豹之后,又来了这么一位倚小卖小的“阿仓”。   面上却不显,这仓木鼎有几分真话几分真心都不要紧,只要它目前还需要卓漆,不敢随意造次,便姑且由它暂住。   “主人,阿仓说的都是实话。主人既然要炼制魅精之气,阿仓便全力配合,只是阿仓原本是有主之鼎,若是不成,主人可不能歪怪阿仓不曾尽力!必是这胖子无用。”   卓漆淡淡道:“这胖子是我半生挚交。”   仓木鼎急忙改口:“胖爷爷!”   “既然你我有相逢之缘,便暂且随你,但你若再敢胡来,我便将你困于一方禁制之中,让你从此不能生长!”   卓漆与仓木鼎本在识海之中,心神互动,可这一念之间气势大盛,仓木鼎顿觉浑身一紧,连头上的绿毛都抖了一抖,原本的滑头也暂且收起三分,恭敬领命称是。   “主人既赐予安身之所,日后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仓木鼎既已服软,阿迷重新凝聚外界的林魅之气,只见隐界中林魅之气大增,慢慢汇聚在仓木鼎顶上。   仓木鼎上四撮绿毛草恍若被风拂过一般,微微颤动。卓漆见它安分守己,不再捣乱,正要夸它一句,就听这童声在脑海里撇了撇嘴,嫌弃道:   “这林魅之气纯度可太差了……咳咳,不,阿仓定会不辞辛苦,全力帮助主人!”   仓木鼎本身乃是仙气所生的仙木,又自有来历,自然没将下面那胖子放在眼里——不得已寄居在他人隐界之中,被迫认主也就算了,要是随便来个油腻腻的胖子就能动用它,那还了得?   金多宝立在鼎身旁,脑海中却是在想另一桩事情。得知他与卓漓自作主张前来参加斗丹大典,卓漆便急忙赶来,当时脸色微白,分明是有伤在身。明日又是初赛之日,小卓却忍不住让他今日试鼎,可见这林魅之气的炼化,对小卓来说必定十分重要。   金多宝狠狠吸了一口气,又呼出一口气,带动得肚腹肥肉一颤一抖。   人常言,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凡人尚且如此,何况修士?   也不知他与小卓这样的天之骄女是如何交好,或许恰巧他有一手好厨艺,或许恰巧小卓不曾辟谷,可既有知交,便为幸事。   想到这里,金多宝追忆往昔,难免伤春悲秋一番,最后全神凝结在仓木鼎上,因脸庞圆肿而显得微眯的双眼中,竟然显现出令人折服的深邃精光。片刻,盘膝而坐,手中已飞快的结了一道凡火印。   金多宝灵根一般,何况天资也一般,既无奇遇,也无良师,是以到如今,丹道虽然精湛,但却仍旧使的是最下承的凡火印。   仓木鼎虽然不识得这是凡火印,可它见识非凡,一见胖子催生的火焰就知道是下品之中的下下品。一面叹息自己命途不佳,居然要被这么一个低末小修拿来练手;一面又有些窃喜,若是不成,以后这便宜主人也少拿些不上档次的丹药来烦扰它,正如此想着,就见眼前突然显出一张极大的胖脸!   原来是金多宝神魂竟然已经离体,飘到了仓木鼎上空!   而其肉身依旧正坐,手心还有一簇橙红色火苗,将灭未灭。   卓漆全身关注着隐界之中,见金多宝神魂离体,好像被仓木鼎吸了过去,不由大急。正要入内阻止,只见他肉身不由自主的打出一串指诀,巨大的指印幻象接连打在仓木鼎身上,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连卓漆都无法辨认清楚究竟是打出了一百道,还是两百道指诀。   指诀速度慢慢减弱,而仓木鼎身上的青色木纹随之动荡,接着便悄无声息。   金多宝肉身盘坐鼎下,而神魂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盘坐在木鼎上方。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金多宝神魂自然归位,似乎入定一般。   而木鼎上方冒出一阵淡淡橙光,阿迷欢呼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木鼎,橙光散尽,飘出一点亮绿色的荧光,便是林魅之气所炼制而出的“惑”。   阿迷垂涎欲滴的盯着那滴惑,见卓漆首肯,忙一口吞下,不多时在空中摇摇晃晃,好像醉酒,一头撞入迷萝花中,就此花瓣闭合,似乎是要进阶了。   时辰已晚,卓漆忙往回走,只听见脑海里一声孩童弱弱的叹息之声,似乎是认命了一般。   “常言道,怀璧则罪,吾自出世,便并非凡品,因而也几多磨难。千年寂寞长于山巅,千锤百炼成一木鼎,又在那废墟之中,我沉绵几百余年,一朝脱困,几番易主,没想到这世间果真仍有有缘之人。时也,命也……啊啊啊!为什么!我不服啊!之前那个什么五条腿的胡子修士,虽然丑了一点,可好歹也还算个金丹修士啊!为什么啊,一个筑基小修居然真的能凭本能御动本尊,这是为啥子哟!关键还又胖又丑啊!”   方才被它一本正经逗楞的住的卓漆……   回到金多宝住所,将人弄到床上,确信他只是睡了过去,卓漆才松了口气。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正要出门回房,脊背一阵寒凉,如同沾湿秋露,这种感觉……是被高阶修士神识锁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专心赛事   只是这人必定没有恶意,倒像是一种试探,告知卓漆,有人来了。   卓漆缓缓起身,一举一动都如寻常一般,不疾不徐,猛一转身,已将神识施展出十丈余外,牢牢的定住一点!   然而,却扑了个空?!   卓漆微微皱眉,手腕一凉,已经被人拉出住所,立在了院子当中。   “果然不错!若非老夫变了地儿,真被个娃娃逮个正着了!”   面前这人面如冠玉,双目郎朗含情,头戴高冠,身着宽衫,腰间系着广带,夜风骤起,衣裳随着晚风猎猎,倒真有些飘飘欲仙之意。   “如何,这身装扮可还俊俏?”   卓漆颇有些无语的点点头:“晏师叔的眼光,自然是十分不错。”   晏溪,号湛存真人,丹天峰素心真人的师弟,常年游迹在外,只不过名声也着实响亮。拜四处打听的何皎予所赐,卓漆当年也没少被迫听闻这位清流真人的“英雄”事迹。   卓漆虽然未曾见过,但据这举止装扮,也能猜出来。   这位晏溪师叔,一身风流傲骨,也算是玄山难得的奇才之一,不足百岁便顺利结丹,只是这之后,便不爱修行,也不爱炼丹制符,阵图之类,都走马观花匆匆过目而已。唯独喜爱游历凡俗烟花柳巷,与那风流美人凡世间一歌一和,起初行踪败露,素心真人作为大师姐,便每每杀下凡俗,将其捉拿回来。   可晏溪总能偷偷突破禁制溜走,时间长了,高居云心累难言,只好随他去了。   卓漆将白天的事情祥叙一二,认为事情疑点甚多,晏溪亦是心血来潮,在凡间流连三十载,今天心血来潮,刚回玄山,就被谢邀抓了个正着,只得乖乖的来做苦力。   “这盛五腿,是有些怪异。”   其一,那仓木鼎凡人不懂御动之法,用其炼制的丹药也未见有极其过人之处,而盛五行将鼎“借”给门下参赛弟子,并不能提升丹药成功几率和品质。可谓多此一举。   其二,若是仓木鼎果真与盛天奇和徐徐来凤有关,这盛五行好不容易得到了仓木鼎,不多加研究,反而借出,即便木髓有召唤仓木鼎的奇能,也太过牵强。他如何就真能放心,将至宝任由几名筑基弟子携带呢?   其三,便是金多宝两次误闯棘罗林的住所,虽说仓木鼎不喜禁制以及修士神识阻碍生气,可秘鼎阁足足来了九名筑基修士,竟然都没能发现金多宝,反而还被卓漓一口吞了。这本身就是一大疑点。   卓漆听完,一本正经道:“弟子认为,秘鼎阁看守仓木鼎的弟子或许真的不知道,事发时各人心急如焚,必定不是假装的。可那盛五行,一来出现的太过巧合,二来嘛,他形容猥琐,一看就是心怀鬼胎之人,委实不如师叔气质出尘。”   晏溪仰首一笑,朗目弯弯,显得颇有些孩子气。   “嗯。果然是个好孩子。那小卓师侄,可还有别的什么话对我说?”   卓漆连忙摇头。   晏溪猛地凑过头来,双眼距离她不到一指距离,盯着她眼睛足足十息,见卓漆面色如常,才撇了撇嘴,拉开两人距离。   “啧啧,不仅天资过人,脸皮也是够厚的。罢了,阿邀唤我来跑一趟,也就欺负我一个老实人,不敢管你们一剑天的闲事儿。哼,早知道我也不回来,看他还不心急火燎的自己跑一趟,要我说,他自收了你这么个小徒弟,也别修行别的了,只管练好传说中的分身术,也好玄山徒弟的,两不相负……啊,不是,两不误,哈哈哈,口误口误而已!”   卓漆默然无言。   若论起来,她真以为今夜玄山来日,必定会是谢邀。   谁料不是。   盛五行有心相诬,奔的就是玄山名声,若是昨日金多宝没去,也会想尽办法将这罪名扣在玄山弟子身上。要不是卓漆凑巧提前修出隐界,那昨日之局,岂非正是死局?而以盛五行一人,恐怕还不足以在丹圣宗如此作妖。   等始作俑者反应过来,又怎么会甘心宝鼎竟然凭空消失?不论是为自身安全,还是为了玄山此次斗丹大典的必胜,卓漆都只能将心中疑虑全盘托出。   这便几乎是默认了,宝鼎已在卓漆手中了。幸而斗丹大典之事,全权由黎阳真君与静渊真人处理,必能将此事掩下。   想到这里,卓漆不由一愣,作为玄山掌门的徒孙,与一剑天主理的爱徒,果真好处多多。   “既然如此,大致情形我已了解了。你慧黠有余,便不需我多说,至于那个胖子,你多多提点他。虽在丹圣宗,还是要多注意安全。这次来的不止有我,还有我师侄徐旻和另外两名筑基师兄,前来观赛,也算暗中保护。你只要专心赛事就好。”   此时夜已过半,晏溪连夜前往竟陵真君所住的禅心峰,卓漆回房也未睡眠,打坐不到一个时辰,天色泛白,山中已显日光。   卓漆虽在房内,神识却锁定不远处的金多宝住所,见他还没醒来,睡梦中神情古怪,急忙过去,凌空打入一道醒神诀,片刻功夫,金多宝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小卓!原来如此!”   “你感觉如何?”   胖子扭扭脖子,从床上一跳下来,凌空约有一丈,居然差点没撞上屋顶。   “奇怪……”胖子也不计较自己又在好友面前丢了颜面,反而嘀咕道,“我平常炼丹,耗费灵气,大多觉得困顿不堪,即便用补灵丹补足灵气,也会觉得有些疲累。怎么今天觉得神清气爽,身子也好像轻了很多,好像一夜之间甩掉了几十斤肉一样!”   卓漆望着他一身肉,诚恳道:“宝宝,你想多了。”   虽然金多宝体型依旧,可肌肤柔嫩白滑,居然显得容光焕发似的。   “仓木鼎既然号称奇鼎,或许正有奇能,只是它已经在隐界中扎根,不然,便叫他认你为主……”   金多宝十分不在意的挥挥手:“不用,比起我,倒是小卓若是能修习丹道,对将来也大有裨益……”   卓漆一阵无语,便听脑海中那孩童嘤嘤假哭:“人家堂堂仙木,竟然沦落到今天这地步,两个筑基小修,彼此推来推去,阿仓真是命苦,主人,您什么时候来接人家啊……”   金多宝说完,也觉得好笑,两人对视一眼,一笑揭过。   “今日初赛,所有药材丹炉都由丹圣宗提供,一模一样,但是你如今没有顺手的丹炉,三日后复赛,又该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初赛   炼丹师炼丹,丹炉上乘自然最好,但金多宝如今不过筑基中期,何况资质有限,又是杂灵根,一旦炼丹,少则数个时辰,多则月余,比起上乘丹炉,自然是顺手更为重要。   金多宝一时情急,在丹炉上绘制了血符,整个丹炉都散发出淡淡的玄清之气,自然不好再现于众人面前。   故而卓漆担忧。   丹炉变化,或者是因为符文奇妙,但也或许,是因为金多宝……   岂料金多宝反而不甚担忧。   “我只有一个备用的下品丹炉,不过我心中隐隐有一点预感,等初赛结束,再回来细说。”   一时两人分头准备,卓漆出山前,恰巧找大白要了一个中品丹炉备用,为防万一,又去找晏溪报备。正巧晏溪昨晚连夜冲去找盛五行“理论”,讹诈到了一个上乘中品丹炉,顺手就丢给了卓漆。   朝阳初起,青山间一轮暖阳。   日出时分,众人一起穿过穿云涧,齐齐前往斗丹大典的比赛场地。   穿云涧在丹圣宗主峰云浑山半山之中,这里地势奇特,偶尔有成形的云朵飘散过去,淡淡雾气中,偶尔有清越的穿堂风声,以及伶俐的鸟鸣之声,只是众人难免紧张,竟无心欣赏。   等众人攘挤在广场中等了片刻,便听一声洪亮钟声,四面凭空筑起三层高台,众人一起退到高台上,将中间空出。十余列身着黄衣的丹圣宗弟子,双手捧着丹炉鱼贯而入,依次将丹炉列好。片刻功夫,场地中央齐齐的列好整百个青铜丹炉,十行十列,十分整齐。   众人在入场前已经细阅初赛规则,也有杂役弟子一一解释,便依照秩序疏散退开。卓漆等人不参与炼丹,但会参与复赛比试,算是门派中丹师护卫,便在较近的二层高台观战。而纯粹观战不参与赛事的,如玄山后来的徐旻等人,便站在较远的三层高台上。   说来话长,但能有资格入场的,至少也是筑基修为,这一切布列,众人就位,也不过在片刻之间。   初赛的赛事名次早就按抓阄定好,玄山众人在第二轮比试。只听又是一声钟声,在山中回声不绝,山壁上禁制消退,金光颤颤的评选高台豁然出世。   丹圣宗与玄山不同,建筑大多好绮丽绚烂,这高台便是黄金为底,白玉为顶,钩檐挂柱,死角上还悬挂着金玉摇铃,隐约就有山风催动铃声,落在耳中。   自评选出来,高台上威压隐隐,场中一时寂静。卓漆敏锐的感觉到,身边的许咏之一瞬间几乎屏住了呼吸,脸色也有些不自在起来。随即由赛事主持宣布评选名单,分别是丹圣宗竟陵真君薛怀颜、碧妧真君许碧妧,青羊宗观慧道长游离末,符剑门弥珖真君封宁,散修丹王尘泊真人,以及玄门素心真人高居云、琉麟真人雪琉璃。   此次唱名,主持刻意将玄山两位评选落在后面,果然,唱名停止,场中一片哗然!   七名评选,一贯丹圣宗三位丹道大能位列评选,三大正宗各一,再有散修丹王。可此次,玄山与丹圣宗却各占两席!   甚至连丹道第一的丹圣宗都连出两位真君,可玄山历来是默认剑道第一,这素心真人也就算了,丹道中颇有名气,从前五届斗丹大典开始,便是评选,可这琉麟真人又是何来路?如何能替代丹圣宗白术真君,成为这一任的评选?   正宗中早有知会,弟子们虽然心有疑虑,倒也没说什么。主持见声音渐消,便继续叙说初赛规则,前一百名参赛者出列,依次领取药囊。   “场**有一百个丹炉,乃我丹圣宗弟子练手之用,虽不算上乘,但诸位也都适用了,难得的是这些丹炉几乎一模一样,也求公平。”   话虽如此说,但这主持语气上扬,暗藏得意之色,以卓漆目力粗略观之,这些丹炉虽然不算上乘,可也是中品之中的优品了。丹圣宗这等优质丹炉不过是弟子练手之用,一来便是招揽丹道人才,二来,也有扬名之意。果然不少前来参赛的散修,见着场中丹炉都大有艳羡之意。   钟声再起,初赛正式开始。   “诸位道友,场中有分离禁制,诸位进入后不能视察外界,但从外可以清晰看到诸位,还请诸位专心赛事。”主持微顿,忽而激扬道,“一战之后,丹道之中或可扬名!”   “或可扬名!”   山中回声,渐渐消止。   无论何门何派,若哪一门中能丹药自给自足,门下弟子便有许多便利。故而炼丹师与其他不同,一旦发觉在丹道上有天赋,便成了抢手的人才。或可拜入丹圣宗,或被飞云白楼瞧中,再差些的,也有一些小门派趋之若鹜,抢回门中好好培养。   故而斗丹大典比起由玄山主持的试剑大典,前来一搏的修士却是多多了,不仅因为丹圣宗奖励丰厚,也因为其中机遇,难以言说。   百名修士各自进入,卓漆草草扫了一眼,眼神落在最后一排的一名白衣散修身上。   他行为与他人没有丝毫差别,可卓漆盯着那人,仍旧觉得有些违和。只见他缓缓打坐,依次将药囊中的草药慢慢放入,随后结了个普通的凡火印。   卓漆自他坐下,就开始看着他,其余的人只是分出一点余光神识,再有些索性都交给了许咏之等人。   卓漆看着这人,却不知道高台之上,也有人在看她。   “这丫头,就是卓漆?”竟陵真君望了碧妧真君一眼,笑着问。   碧妧真君颔首,笑道:“正是了,师兄怎么就问起她来了?”   薛怀颜捏了捏食指上一个青铜扳指,神色有些无奈,眼神中的笑意却异常温和。   “还不是我那个孽徒。五行声称必定是这丫头拿走了仓木鼎,不依不挠的,被我好容易压下了。”   “师兄也算是他半个师尊,他不听话,就不能揍他一顿吗?”   薛怀颜轻轻叹了口气:“凡俗之人都说,儿大不由娘,又常说天要下雨,由不得人。徒儿长大了,我又如何能管得住?我若能管得住徒儿,当初怎么又管不住师妹?”   碧妧真君一愣,张了张嘴,半晌无言以对。   薛怀颜轻笑一声:“我注意她,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恩?那是因为什么?”碧妧真君意外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先天之症   “师妹看那白衣散修。”薛怀颜手指一点,将最后一排的一名白衣散修指给她看。   碧妧真君看了片刻,一惊道:“这人实际年龄绝不会超过三十岁!居然已经筑基后期修为,他有如此天资,又怎么会沦为散修。更要紧的是,他眉心黯淡,似乎是……早夭之相!”   “不错。”薛怀颜语带惋惜。“应当是先天不足之症。依我看,似乎是在母胎中时,便神魂遭惊。他方才落座时,与常人无异,可若我没猜错,他应当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再有……”   薛怀颜正要继续,突然收声,示意碧妧注意卓漆的方向。两大元婴修士偷偷放出神识,果然听她正对金多宝道:   “……你看他虽然同样使出凡火诀,可那火焰中暗藏缕缕金色,说不定是火灵根,而且,乃是至阳之人。”   金多宝细细一看,忍不住张大了嘴:“你说至阳之人,又有金色火丝,说不定,这人能催发出九清灵火!可是他既然参赛,为何还要保留实力?”   卓漆缓缓摇头:“看他的眼神,很痛苦。或许是不得已。”   碧妧真君恍然道:“我竟没有留意,反而是这丫头敏锐过人!所以,师兄留意她,正是因为她看出了这人的不寻常?”   “不错。”薛怀颜颔首,“天资不凡,又有见识,倘若她对丹道有意,我倒也愿意收她做个半徒。”   碧妧真君笑道:“你那个半徒盛五行,生性偏执,又太过无礼,师妹我是极其不喜的,他认定这丫头拿走了仓木鼎,哪里能容得下她?”一时又想到,她与静渊有半师名分,若是师兄真收了这丫头做徒弟,那静渊与卓漆,反倒成了师兄妹了,一时笑意真诚了几分,可想到静渊以及丹圣宗之事,又觉得心思颇重。   一时,又自嘲起来。   枉她修至元婴,可性子却没有丝毫长进。   “师兄,最近时常想起我们小时候。筑基之时,我和你一同前往苍天真斛历练,半道上就被一伙散修劫持,差点没被结果了。当时我和你说,我要好好修行,将来修为高了,就去走遍灵镜州每个角落,四海为家,自由自在。南到裂红原,北到苍山海,东到守诺渊,西到碎灵冰原。结丹之前我说过,结婴之前你说过,却始终没有成行。”   薛怀颜静坐不言。   二人一直是密语传音,面上也不显,只是偶尔微露笑意,此时碧妧真君突然转过头来,澄静的双眸望着薛怀颜。   “师兄,倘若我还愿意与你一同去踏遍灵境,你还肯陪我去吗?”   薛怀颜没有回应。   此时,场中众人也已经纷纷完成,将丹药放置在编号小盒当中。   主持和丹圣宗两名金丹修士一齐查验,将上品丹药选出,若有极品,便奉上由七位评选评定。   一轮下去,能晋级复赛的有三十余名,其中散修五人,那白衣修士也在其中。也有十数人未在规定时辰内完成,垂头丧气的退到了外侧。   许咏之虚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喃喃道:“初赛考核的是清颜丹,多是炼气修士们用来去除体内杂质,女修们需求更多,而且是极其简单的丹药,怎么会有人失败呢?”   卓漆不禁有些汗颜,这其中的玄妙大多数人都能一眼看出,偏偏这许师兄紧张成这幅模样,正要回答,就听耳边有人传音。   “小卓师妹,那檐角和四方钩挂的金玉摇铃,能扰乱心智,师妹提醒同门,要多加小心。”   卓漆本不想作回应,又受孟方醒所托,便回言约他在刺藤林边会面。   人群中,端木清渚喜笑颜开。他被卓漆严词拒绝之后,回到住所辗转反侧,他在倾无崖自小便从没收到什么大的挫折,都是颇为顺利,但是此次下山,不禁差点栽在一个散修手上,又被人再次拒绝,不由有些丧气。   可今天一到场,就不由自主的去找寻玄山众人,一见着卓漆,见她对旁人也是不加言辞,反而对身后的一个胖子温言细语,一时好言相对,一时微微一笑,看的他心中一怔。   从前他接近卓漆,一方面是因为卓漆救了他,又为他解围,天资聪颖又善解人意,不像师妹,虽然姿容不凡,可性子确实娇惯。但方才见卓漆立在人群之中,淡淡一笑,便觉熙攘之中,唯有她星子一般的双瞳,照得人全然想不起其他。   因此便鼓足勇气,再次传话,都做好了不被搭理的准备,哪知卓漆直接就约他见面了。   第二轮便是金多宝等人。玄山中许咏之、金多宝、牛蔽之、秦雪终以及参赛,下场前,秦雪终便点名金玉摇铃的用处,许咏之恍然大悟,见众人都明白,不由赧然。   金多宝忍不住道:“许师兄精通丹道,必定没问题。师兄平常心即刻,倒也不必太过紧张。”   许咏之连连称是,可下场时却一头撞在了禁制壁上。卓漆与观战的曾氏兄弟,一齐叹气。   这一轮也极快,许咏之中途失手,虽然顺利炼出清颜丹,但却只是中上品,被刷了下来。金多宝、牛蔽之等人顺利入围复赛。   众人都有些惋惜,许咏之却反倒松了口气。   “如此也好,我便和小卓师妹专心准备接下来的复赛,也好……如此也好……”   接下来还有数轮,卓漆和金多宝先行回到藤鸾院,金多宝什么也顾不得,径自进入隐界之中。   “小卓,成与不成,都在此时了。”他从玄山到丹圣宗,便想夺个头筹,也好能进入云浑山顶。“倘若我又昏睡过去,你便用醒神诀将我唤醒,千万不要手软。”   说完,盘膝坐下,取出藏在隐界中的铜鼎,一咬牙割破手掌心,只见鲜血好像受到指引一般,续接在断掉的血符上,缓缓蠕动。   金多宝控行血纹,不一会儿脸色苍白,而随着铜鼎上的空白处越来越少,血纹行走的也越来越缓慢。   卓漆不敢惊动,到黄昏时分,便前往刺藤林边。等卓漆准时到达,端木清渚和孟方醒已经早就到了,两人神色各异,分立两边。   端木清渚一见孟方醒神色不善,又出言质问,心中已经隐约有了预感,可是不见卓漆,又不甘心,也不回话,就立在一边静静等候。   孟方醒急冲冲问了一句,见他不答,又是满腔乱麻,不知从何说起,因此也是站在一侧。   等卓漆到了,就见两人恰似一对“怨偶”。   “小卓,你终于来了!”两人异口同声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白衣岚卿   卓漆假意将端木清渚哄骗出来,也有二分愧疚,忙布下禁制,道:   “端木师兄,今日在初赛场地上,多谢师兄提醒。只是孟师兄也是无奈之举,还请师兄体谅。”   端木清渚神色稍霁,见卓漆一再劝说,便叹气道:“孟师兄,并非我有意相瞒,而是实在不知,原来那位孟师弟,居然是孟师兄的骨血。这也是万万没料到。”   “师兄若要问我,却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进入徐徐来凤之后,便被困在一处黑曜石筑成的矮殿之中,里面漆黑无比,每天只有两个时辰,有一丝丝光亮,其他的时候都是黑的。我被困在其中,到后来连时日都分不清了,更别提出去了,到后来才遇见寻找出路的盛天奇,恰好经过,就将我带了出来。我们两人相互照应,大约过了一个多月,宫殿中震动不停,四处坍塌,我们两在里面四处奔波,找到一口古井,便回到了外界。所以,孟师兄,你要问我什么,我还真是帮不上忙。”   说话间,卓漆脑中一痛,踉跄后退一步,而孟方醒亦是难以接受这个说辞,两人一时不慎,就撞到了一起。   卓漆掩住疼痛,倒吸口气,抢先道:“果真如此?”   端木清渚郑重道:“绝无虚言。”   “孟师兄本以为能见到端木师兄,便能得知真相,想不到……端木师兄所知也不多。”   孟方醒更是失态,虚行一礼,也不说其他,径自去了。   卓漆头痛欲裂,也不知端木清渚说了什么,强打精神应付,好在他事情也不少,说了几句就告辞去了。   卓漆靠在刺藤上,一手紧握,拽出一地鲜血,心神探不到隐界的动静,联系金多宝没有任何回应,阿迷昏睡当中,仓木鼎也不出声,一瞬之间,好似和隐界完全失去了联系。   而这阵头痛来势汹涌,几乎要将整个脑袋炸开,卓漆勉强走了几步,半边身子撞在刺藤上,拉出一片鲜血淋漓。疼痛令她茫然的神智略微回复,而身后那个呼吸声也越来越重。   卓漆猛然转身,顺着血迹徒手拉出数道刺藤,在空中扭转几道,结成一个布满利齿的藤球,将一个白衣男子困在当中。   “看这位师妹,似乎是病痛缠身?我……”   卓漆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一笑之下,一道红色血线顺着额头一直爬到了脖颈间。   “师兄真有意思,许你有病?就不许我有病?”   白衣男子一愣。   这白衣男子,正是之前卓漆关注的重点,散修岚卿。今日之事,卓漆能看的出来,自然也有不少高阶修士察觉到,这岚卿一出赛场,就被一名金丹修士拦住,天花烂坠的邀他加入自家门派,岂料一替他把脉,就脸色大变,随即退散了。散修住所都是在一块,他也是图个清静,避到了这里,刚到片刻,就见卓漆神色如常,可脚步狼狈,分明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只这一幕,就足以叫他破除誓言,多管闲事。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也绝不会透露出半句,你现在需要休息……”   他每说一句,卓漆手中的刺藤就粗上一分,而困住岚卿的刺球也紧上一紧,到最后,尖刺暴涨,紧紧的贴在了岚卿肌肤之上。   岚卿满不在意的从刺藤中伸出手,递给卓漆:“我帮你看看。”   这一动作,半条胳膊全被半指长的尖刺划破,整条胳膊都是鲜血,划破的白衣之中,能看见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卓漆狠狠捏了旁边的刺藤一把,转身便走,走出数丈,才心念一动收了藤球。   刺藤林中已经没有卓漆的身影,只有遍地的血腥味,岚卿随手取出一瓶药水,淋在手臂上,止住鲜血,将林中料理干净,才回身离去。   卓漆勉强支撑着回到住所,脑中空茫一片,一头磕在了床上。   等再次睁眼,脑海中昏昏沉沉的,只见谢邀面沉似水,正坐着对面。   卓漆叹了口气,把头给转了过去。   “出来几日,真长进了。”谢邀凉凉道。   卓漆又叹了口气,对这种总是被人抓个正着的狼狈,都要麻木了:“什么时辰了?”   “亥时。”   “不过两个时辰。原来。”卓漆扯扯嘴角,裹了裹身上的被子。“这一觉,无数个长梦,有时候梦见我们三个一齐去了苍天真斛,一场奔逃,我清醒过来,想起我们三个都早就筑基了,哪里还需要去苍天真斛?于是又梦见我和胖子,去裂红原找皎皎。结果只看见一只七条尾巴的小狐狸,皎皎早就化形,哪里会是小狐狸?于是又清醒过来?结果一瞬间,我又要结丹了……总之稀里糊涂的。还以为,你也是梦里的。”   “怎么回事?”谢邀问的,是她突然昏迷之事。   卓漆摇头:“我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谢邀来了不过一个时辰,也吓了一跳,可脉象正常,也看不出哪里不对。   “现在暂时无碍。”谢邀又问,“仓木鼎呢?”   卓漆捏了捏耳朵,有点儿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形容。   按理说,这东西交给谢邀,自然是最安全的,可是……怎么跟他说呢?让他进隐界?不好……他猜到是一回事,亲口承认,又难免心虚。   琢磨了一会儿,只好实话实说:“额……拿不出来了。”   谢邀眉头一拧:“何意?”   卓漆趴在床上,虚抬一指,灵气蓄成一道淡绿色的荧光,寥寥几笔,画了一个四条腿的矮胖墩树,上面还架着一个方鼎。   画到最后,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便笔画加粗,重点在四条腿下面,画了数条根须。   “变成这样了……我也没办法。”   谢邀冷着脸,半晌无言。最后似乎是无奈的妥协了。   “山中事忙,我连夜赶来,是……”担心你年幼轻狂……   “秘鼎阁虽然是个小门派,可盛五行毕竟是个金丹修士,你别不放在心上……”   卓漆重重点头。   她越是认真的同意你,心里反而不以为然的敷衍着呢。   谢邀见她光点头不说话,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晏溪乃我至交,不论发生何事,都能去找他。”   卓漆再次敷衍的点头。   谢邀一阵无力感,重重道:“是无—论—何—事。听懂了吗?”   卓漆脑子一愣,就直接问他:“我要是不小心闯了大祸呢?”   “也去找他。不管何事,先回玄山再说。若是真出了大事,即便在玄山之外,晏溪也有法宝,保你一时。”   卓漆脱口道:“那你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放心   话刚出口,不免觉得有些怪异,想要解释,又觉得太过刻意,便神态自若道:“见你说话,好像交代遗言似的,莫非又有什么上古遗迹现世,您老人家唯恐利欲熏心出不来了?”   “胡言乱语。”谢邀愠道。“晏溪,是绝对可信之人。你若有事两难抉择,也可找他。不必说的过于明白,他自然会助你。”   谢邀说完,一时又无话可说。   一个坐着,一个趴在床上,竟然这么不言不语的,又过了片刻。   谢邀此次忍不住前来,却是因为宗门之中的确发现一处遗址,其中灵气纯净,时日却是外界的一半,竟然是一处芥子空间。但这处裂隙极其敏锐,一次只能进去一人,黎阳真君的本意,便是让谢邀入内,以求尽早结婴。   谢邀默默思忖,大约放不下的也只有她了。素心师姐与琉璃自然也可信,但她二人各有牵挂,若果真出事,唯有晏溪,可以毫无牵挂的护住她。   “你放心吧。”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瞪了一会儿,卓漆败下阵来,郑重道,“我还想求个长生,不会胡来的。你就放心的去吧!”   谢邀又道:“胡言乱语。”一言已毕,便又无话。   卓漆迷迷糊糊的趴在床上,等再清醒过来,谢邀已经星夜赶回了玄山。卓漆望着窗外或隐或现的星光,将意识沉入隐界之中。   隐界终于能够连通,回复了正常。卓漆不敢大意,略一查探,苍豹趴在荆昙下面,没精打采的,被卓漆神识一扫,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又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阿迷闭关,仓木鼎爱答不理的叹气,金多宝维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似乎已入参玄之境。   “究竟怎么回事?”   苍豹长叹一声:“主人,苍苍以后都听话,求您放苍苍出去吧!这里就不是人……不,豹豹呆的地方啊!”   卓漆轻喝一声:“好好说话!”   苍豹道:“我也是懵了神,大概就是胖子画好了铜鼎,应该是,我一刻钟前查看,还差一点没画完。接着我刚想凑过去看看进展,就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灵气都被抽走了似的。我觉得不对,使劲的叫主人,也没有回应。后来,我连动都不能动了。”   说着,示范性的扛了扛前爪,啪叽一声摔在了黄土上。   仓木鼎奶声奶气的哼了一声:“就是这么一回事。这鼎上的符文,是我主人亲手刻绘的,他一个凡夫俗子,居然真的能看懂……我也是想不明白了,还能画出来,而且他的血液好像也有点不对……难道这家伙是我主人的私生子?”   说到这里,自己先嫌弃的“噎”了一声:“我主人风华绝代,这胖子是一坨什么哦……我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翌日一早,许咏之就过来了。   “小卓师妹,怎么就你一个人,金师弟呢?”   卓漆:“他好像一早就出去了。”   “哦。怪不得我敲门没有人应声。”又笑道,“师妹和金师弟昨日走的早,可曾听说昨天的事?”   “何事?连许师兄这样严肃正经的人,也兴致勃勃?”卓漆笑问道。   许咏之一听,言辞飞扬,颇觉与有荣焉。   原来昨天赛事过半,第三场比试完成后,一名散修以极品清颜丹进入复赛,却不退场,立在场中高声质问雪琉璃,问其有何资格身任斗丹大典评选。   素心真人是个泼辣性子,当场就斥其放肆。   雪琉璃一言不发,反而微微一笑。   她容色本就有种清冷之美,一笑之下,恍若冬雪初霁,场中不少参赛者都看的一愣。   “既然这位道友心存疑虑,就请这位道友与主持师兄上台来,随意挑选出三颗丹药。”   那名弟子见她如此,便毫不客气的上去,随便挑了三颗。   雪琉璃轻轻一嗅,居然依次说出了丹药是由何种品级的火炼出,各种药材又是何时入炉,以及开炉的时间,甚至有一颗丹药上,还缠着这名女修身上淡淡的罗薇花香气。   主持仔细一查,竟然分毫不差!   “那名弟子当时……那脸色,先是苍白,接着震惊,最后是不可置信,到了后来居然一下跪倒在地,恳求雪琉璃收他为徒。被雪师叔好言劝了下去,师妹昨天没能亲眼目睹雪师叔风采,终归有些遗憾。”   卓漆笑道:“雪师叔这一招,确实高明。”   只不过没想到,连许师兄也会赞同雪琉璃这种做法。自许咏之带队前来,门内不敢与牛蔽之和小卓争锋,甚至对外时,都有些消极避战,没能通过初赛,反而松了口气。   可眼下雪琉璃风头大盛,许咏之却是赞同的很。卓漆一时也不明白,这许咏之究竟是何心态。   “另外,师妹,初赛已经过了,我虽然没过,但金师弟、牛师弟,秦张二位师妹都过了初赛,而复赛时赛程就要复杂的多,不知师妹有何看法?”许咏之道。   卓漆略一思忖,听许咏之这意思,倒像是早有安排,便道:“许师兄乃是此次领队,不知师兄有何看法?”   “复赛入场时,会以抓阄定下入场顺序,随后两两入场,我与秦师妹一队。余下的四位师弟中,曾书柏修为最高,已经定好了与张师妹一同入场。小卓师妹虽然与金师弟交好,但牛师弟于炼丹一道,更为精益。师妹以为如何?”   此次玄门到了十名弟子,许咏之、金多宝、秦雪终、张园、牛蔽之精通丹道,另五人则是曾书明曾书柏两兄弟,以及霍青、成弗林,原本计划中金多宝或许未必能通过初赛,依照许咏之之前的计划,便是由卓漆陪同牛蔽之一同入场。   眼下许咏之仍是属意卓漆与牛蔽之一道,可又不敢强行安排。   雪琉璃出山,昨日又锋芒初露,此次斗丹大典,玄山种种动作,便是为夺魁而来。金多宝虽然擅长炼丹,可毕竟是自学,不如牛蔽之自幼有名师教导,一举一动皆有章法。   虽然谢邀没有过多交代,但若说何人能夺得魁首,多半便是牛蔽之。   “许师兄,我不过筑基七层,可霍青成弗林还有曾师兄,都已然筑基十层,师兄随意挑选一人,陪同牛师兄,不就行了?”   许咏之惊的站起来,声量提高道:“那可不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入场进山   卓漆一愣,问道:“许师兄,这是为何?”   许咏之道:“师妹虽然不过筑基七层,但据我观察,师妹天资不凡,斗法机敏,更胜过几位师兄,虽说师妹与金师弟交情更深一些,但还请师妹以宗门大事为重。”   许咏之所言未尝没有道理。   即便和金多宝分开入场,也能在山中汇合,但是卓漆昨夜出事,便推拒了。   “不瞒师兄,我昨夜突然头痛如裂,恐怕难以担此重任。”   许咏之以为她是托词,再三劝言,见卓漆并不松口,只好妥协道:“既然如此,那师妹入场后,便前去与牛师弟汇合,如何?”   卓漆自然应了。   许咏之退到门外,又忍不住回头,最后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三天转眼即过,金多宝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卓漆为避免他们怀疑,两人处所两边跑。一眨眼,三天已过,而金多宝依旧闭目,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正当卓漆心急如焚时,当天凌晨时分,金多宝终于睁开了眼睛。   卓漆接连三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一面打坐,一面神识牢牢锁定,只见金多宝睁开眼睛,迷迷蒙蒙的看了四周一眼,茫然的张了张嘴。   “小卓,救命啊……”   卓漆忙把人弄出来,金多宝双目无神,一出隐界就掏了一大把补灵丹扔进嘴里。   卓漆等的不耐烦,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好了没有!墨迹什么!”   “我连一口灵气都没有了……你到底有没有同门之情?”   卓漆恨声道:“你看看我的隐界!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子,我要是没有同门之情,现在就让你去没天没夜的给我烤肉吃!说,到底怎么了?”   金多宝想起刚才瞥见的,隐界里荆昙叶子枯黄打着卷儿,贫嘴的苍豹像条死狗一样软绵绵的趴在地上,也没精力调戏他了,忍不住一缩脖子。   “我炼化成功了!”   说完,将重新炼化过的铜鼎取出来递给卓漆。   “小卓,我肯定帮你夺个魁首回来!”   什么叫帮她拿个魁首?不过,卓漆还是没有打击这位跟体重一样暴增的自信心,随意点了点头道:“恩恩,知道了,你肯定能拿个魁首,从此扬名立万走上人生巅峰,说不定还能迎娶哪位丹道世家的大小姐呢!”   一面说着,一面转动铜鼎,突然凝神一探,紧接着眉间微蹙。   “胖子,这铜鼎上的气息,被隐藏起来了?”   金多宝又磕了一把补灵丹,就地坐在卓漆房内运气,片刻,才睁开眼睛,缓缓道:   “我也觉得奇怪。那天我用仓木鼎炼制林魅之气,随后昏睡过去,梦境中好像有无数金光在眼前流动,我一睁开眼,就现出了一道完整的金色符光。当时我就隐隐有种预感,果然如此,符文制成,整个铜鼎气息大变,我整整三天才成功将铜鼎炼化。而我心念一动,鼎上的气息也随即隐藏起来。”   新制成的铜鼎,品相自然不凡。   可是这梦中通玄,也太过诡谲。   阿迷还在昏迷之中,卓漆又不在玄山,想要查阅古籍都无处可去。两人面面相觑,片刻,金多宝发愁道:   “这下该怎么办?以前这个铜鼎用着顺手,我也喜欢,就没取名字,现在……要不给它取个名字?”   卓漆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即瞪了它一眼。   “那取吧!等回山之后,再去查这符文来历。”   金多宝冥思苦想,一连取了十来个,都被卓漆无情的否决。   “金鼎?”   “那你还不如叫之前的铜鼎。”   “那黄金鼎?”   卓漆给他一个白眼。   “黄鼎?”   卓漆不想理会他。   “这也不好,那也不好,那叫小卓鼎?”   卓漆不想和这思路清奇的胖子说话。   ……………………   “那多宝金鼎?”   卓漆勉强点了点头。   “那就这个吧,咳咳,你喜欢就好!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你先打坐回复灵气。”   一早许咏之还不死心,结果卓漆一开门,就瞧见金多宝正坐在地上,当即脸色就变了,转身就走了。   一行人到了昨日初赛的场地,赛事主持宣布规则之后众人抓阄完毕,依次传送入场。   昨日一共初赛一共五轮,留下来的约有两百余人,加上陪同护卫的,便有三百多人。金多宝抽到第一百一十六号,牛蔽之才第十号,等牛蔽之入场小半个时辰,才轮到金多宝,而许咏之还在后面,巴巴的一把抓住卓漆道:“师妹,记得与牛师弟汇合。”   丹圣宗提供的场地是位于云浑山左侧的小山峰,灵山,山中灵药不少,且这座山头中也有不少低阶妖兽,卓漆与金多宝一进来,就遇见一头三阶灵兽,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金多宝大叫道:“小卓,是踽踽兽,我要爪子爪子!”   卓漆催生出百道藤蔓,将踽踽兽困在中间,金多宝随即打出一道凡火,踽踽兽被困住气的哇哇大叫,不留神将一团凡火吞了进去。踽踽兽肠胃中都是黄色油脂,凡火一入体就焚烧起来,片刻,痛苦嘶叫的踽踽兽就闭上了眼睛,不再动弹了。   “奇怪。踽踽兽不是很温和吗?”金多宝拿到的试炼题目是五品涅罗丹,用于疗治筋络损伤,颇有奇效,也是修士常用丹药。但是所用的药材大多是兽骨之类,因此金多宝炼制的很少。   踽踽兽是一种性情温和的食草灵兽,可这头却没头没脑的冲过来,明显是被人惹怒了。   卓漆神识大放,已经锁定藏在暗处的人,轻喝一声,道:“这位道友,还请现身吧!”   身后灌木沙沙作响,一只惨白的手伸出来,有些踉跄的扶住身边的树木,随即便现出了真容。   金多宝惊讶的叫了一声:“你……你不是那个九清灵火?你居然是一个人?”   正是之前目睹卓漆犯病的白衣男子,岚卿。   岚卿微微苦笑:“可不是我一个人。天下虽有千千万万人,又有谁愿意长伴一个将死之人呢?”   说完轻咳两声,笑道:“这位胖道友,方才对不住了,是我拿了这踽踽兽看守的灵草,故而惹怒了它。”   金多宝不知前情,见卓漆不答,便挠挠头,笑道:“好在这家伙杀伤力不大,道友若是无事,便先告辞了。”   “且慢。”岚卿定定看了卓漆一眼,见她垂下双目,忙道,“不瞒道友,我也需要踽踽兽的头骨,不知道友能否相赠?”   “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赠丹方   金多宝一愣,觉得有点跟不上这位的思路,虽说他是不需要,可这人应当也是对手之一吧?   他没有趁他病,要他命就是了,现在还要送药材给人家?   “若是道友肯相赠头骨,在下也有一丹方相赠。”   卓漆微微一笑,开口道:“莫非岚卿道友要赠的,是天机丹?”   丹道世家岚氏一族,其家族能在灵镜州占据一席之地的隐秘,便是天机丹。   岚卿笑容微苦:“道友何必取笑,我若能炼成天机丹,又如何会独自一人在此?”   “既然不是天机丹,那我玄山弟子,也没什么丹方可稀罕的……”   金多宝打断卓漆,上前一步,问道:“什么丹方?”   岚卿意味深长的看了卓漆一眼,道:“自然有用。”   金多宝将已经清理干净的头盖骨,交给岚卿,突然叹了口气,倾身向前,轻声道:“道友可知,我这位小卓师姐,乃是玄山一剑天弟子,玄山山主黎阳真君徒孙,静渊真人最疼爱的小弟子,若是你敢……欺瞒于她,天涯海角,都将无容身之处!”   岚卿坦荡一笑,直视金多宝双眼:“岂敢。”   这个小姑娘,他也舍不得。   金多宝得了丹方,记在脑中随即便将玉简捏了个粉碎,眼中已现出凌厉之色。   “既然如此,小卓道友,多加保重。”说完便自行去了。   卓漆上前问道:“什么丹方,如此要紧?”   金多宝沉吟片刻,随口报了素心丸的丹方给卓漆。   巧的是,素心丸能清心静神,有效祛除杂念,卓漆正巧也会炼制。   “这不是素心丸?素心丹虽然难炼,但丹方玄山之中也有的。”   金多宝苦笑道:“可不是。你那天说似乎受到多宝金鼎冲击,头痛欲裂,我就想炼一点素心丹给你。之前徐旻给我瞧过,岚家的素心丹和玄山之中不同,似乎别有一股清气。方才我一问才知,原来是特选在秋日白露那一天炼制的,还要选在清气最盛的凌晨,真真是上了大当!还以为有别的配方。”   卓漆前世也曾高价购买过岚家的素心丹,和胖子说的也能对得上,虽然觉察到胖子有些怪异,也没有深想。   “原来如此。我还想,你怎么突然怪怪的。”   金多宝老气横秋的深叹口气,沉声道:“自从我梦境之中通玄秘境,既然能无师自通,领悟上古符文,继而自制神鼎,便觉得我性情方面,也该略微深沉一些,也好夺得魁首之后,显出些一代天才丹师的风范!”   卓漆又不想理他了。   这山中有一条水脉,从上而下,连通山南山北。照许咏之所说,进入灵山后,便寻找山中水脉,在半山腰汇合。此处前靠密林,林中潮湿,光照也极好,山溪一边还有一些天然而成的石洞,是药材极其喜爱的生长之地。金多宝需要的几位药草,大多也生长在这些地方,两人确定方位,一路朝半山腰山溪汇合,路上遇到几只低阶灵兽,都被卓漆给打了,金多宝美滋滋的去剥皮拆骨,不亦乐乎。   “这种二阶的笑脸虎,整个身子只有……只有肉可以吃吧?你要这个做什么!”卓漆一手甩出一根藤蔓,这只笑脸虎左躲右闪,居然正撞在藤蔓上,被刺了个对穿。卓漆收回没派上用场的十来根藤蔓,无奈的很。   “若是我们不快点过去,那许师兄又要琢磨半天了。”   这种笑脸虎,虽然名字叫虎,可长的软绵绵的,就像大点的大猫似的,脸上的毛纹像一个孩子笑脸,故而得名。真如卓漆说的,拿来吃肉,还嫌肉太少了呢。   金多宝把虎肉拆下来,道:“这种虎肉,可以镇定神魂,小卓,你要多吃,脾气就不会这么暴了。”   卓漆叹了口气,随手捏了个防护禁制,道:“前天夜里,那个静渊来过了……我要真有事儿,他怎么会让我留在这里?你放心吧!我内视自身,并没有不妥之处,或许是受到那古怪符文的冲击,等回到玄山之后,再去问问他。你不用太担心。”   金多宝连连点头,接着道:“那就好。不过这种笑脸虎肉真的挺好吃的。”   卓漆无言以对。想想金多宝上次做的虎肉,薄薄的嫩嫩的一片肉,蘸了一点甜甜的酱,竟然忍不住答了一句:“好像是不错……你赶紧走!许咏之等着我们呢!”   金多宝抱头就跑。   这一路快赶,两人到半山腰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许咏之和秦雪终已经到了,出乎意料的是,一同到达的还有端木清渚和一名丹圣宗弟子。原来端木清渚和许咏之居然被传送到了同一点,见许咏之要过来与卓漆汇合,便一同等在这里。   “小卓师妹,这是我师弟赵潭。我们六人一起,正好互相照应,小卓师妹以为如何?”   卓漆还未答话,许咏之欣喜答道:“端木道友熟悉地形,自然极好。”   卓漆也微微颔首。   赵潭扫了众人一眼,既不答话,也不见礼,径自站在了端木清渚身后,一副护卫模样,眼光扫向卓漆和许咏之,也是异常谨慎。   众人又等了片刻,始终不见张园和牛蔽之两队,许咏之心急道:“小卓师妹,不如你们先去寻药,我在这里等……”   卓漆暗叹口气,张园不来,或许是有事耽搁住了,至于牛蔽之,据她的了解,恐怕他压根就不想和众人同行。便劝道:“师兄,我们进山已有将近一个时辰,牛师兄和张师姐还没到,或许是耽搁了,若是此时再分散,恐怕不智。”   “那这山中不能玉牌传信,我们若是走了,倘若牛师弟他们来了,又该如何是好?”许咏之依旧耿耿于怀。   卓漆反而觉得,既然是试炼,牛蔽之等人自然早有准备,便是她自己,若不是许咏之要求,也不会前来汇合。   “许师兄,不如留下记号,我们先走,若是牛师兄前来汇合,看到记号,自然知道我们来过了,也能沿着记号找到我们。”   若是他不愿意去找,卓漆就无法可施了。只不过见许咏之焦头烂额,频频擦汗,还是不多言了。   许咏之再三犹疑,见卓漆和赵潭都有些不耐,方才下定决心,在原地留下记号,一行人先行前往水脉南边的密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不该出现之人   这片林子全是高大的阔叶树,林下多是喜好潮湿的灌木丛,土壤湿润,每走一步,都像要被泥土黏住一般。众人都已筑基修为,也不吝惜这点灵气,脚底灵气浮动生风,快步进了林子。   一入密林,赵潭见许咏之详细询问另外两人要找的药材,一时拿不定主意先去找哪种药材,便不耐烦道:“我们要找青头鹰,先往深处去寻,随后在这里回合吧!”   金多宝抽取到的五品涅罗丹,并不需要青头鹰,但是青头鹰喜欢用一种带有腥气的葵蒲筑巢。因此一般青头鹰出没的地方,便有年份长的优质葵蒲。   赵潭自露面以来,毫不掩饰心中不屑以及轻慢之情,尤其见卓漆不过筑基七层,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卓漆虽然同路,但不欲和他们纠葛,便辞言道:   “我和金多宝一组,随后我们在林子东边汇合。这有一串同音锣,我们人手一个,若有事,便以同音锣联系。”   端木清渚大喜:“正好。那小卓师妹,我们就先走了,师妹千万小心。”   赵潭已前行数丈,见端木清渚如此恋恋不舍,忍不住轻嗤一声。   卓漆不以为意,倒是金多宝取笑一阵。秦雪终抽取到的是五品补灵丹,所需的材料和补灵丹大半相同,双方将所需的药材各自记下,进入林中不久,自然就分开了。   葵蒲生长的地方比较散乱,即便有,品级也不算好,但有青头鹰的地方,多半就能找到年份长品相好的葵蒲。这种青头鹰喜欢住在高枝,又喜欢啄食阔叶松叶子背后生的虫包,因此大多喜欢将巢筑在高大的阔叶松上。   卓漆和金多宝往阔叶松方向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一只刚从巢里出来的青头鹰,两人隐在后面跟了半刻,果然找到一颗品相十分不错的葵蒲。   “终于找到了!小卓,你脑子真好使!”金多宝大叫一声,撇开卓漆就过去采集葵蒲,刚跑过去,只见火光一闪,眼前一黑,就被一个石钵盂盖在了中间。   金多宝顶着钵盂跑回卓漆身边,只见刚才呆的地方,被一个火球砸出了一个浅坑,葵蒲自然也被毁掉了,而方才带路的青头鹰也被烧成了半焦。   被火球烤的半焦的青头鹰,即便能用,药效也大打折扣。入灵山寻药的都是精通丹道之人,谁又会这样取药?   金多宝心中一急,在钵盂里扭了一下,顿时就被卡住了。卓漆收了石钵盂,面沉似水,金多宝不敢多言,缩着脖子躲在她身后。   “出来!”   卓漆仰首朝树顶轻喝一声,一抬手,一道金色灵光像闪电直冲而上,在半空中分裂成无数灵气匕首。灵气冲击之下,空中鸟群飞散,高高的阔叶松枝桠上,像落叶一样飘下一片黑布,在空中四处飘移,躲开飞快的灵气匕首,落在了两人面前。   这人全身裹在黑布里,只有眼睛的方位有两个窟窿,露出两只阴沉沉的眼睛。乍一看之下有些滑稽,可是这人的眼神像钩子一样戳着,盯住谁就恨不得在谁脸上戳一个窟窿。   大概没有人见到这样的一种眼神,还会觉得这个裹在黑布里的人可笑,反而是可怖。金多宝被他一盯,脊背一麻,浑身的每一根汗毛都警惕起来,下意识的朝卓漆身边靠了靠。   “小丫头手段不错。”大黑布声音嘶哑,说这话的时候布窟窿里的眼睛弯了一弯,还笑了一下,看见卓漆身边的金多宝,似乎是想起来了。“这个胖子……原来是玄门一剑天弟子,怪不得怪不得!徒手催动灵气化作剑刃,果然不错。”   顿了一下,砸吧了下嘴,恶人先告状道:“只不过,就算是灵镜州第一大宗,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出手打人吧?贫道好好的在树上找寻药草,怎么就惹着了第一大宗静渊真人的高徒?”   金多宝上前一步,正要说话,被两只黑洞洞的眼神一盯,猛然间就像被人捏住了咽喉,张了张嘴,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见金多宝被自己眼神镇住,卓漆又未答话,大黑布继续道:   “贫道找寻药草,恰巧到了这里,又恰巧袭击了一只青头鹰而已,怎么就惹着了一剑天的高徒呢?若说我一时失手,差点伤着了贵同门,贫道致歉,可这位道友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攻击,若非贫道有几分保命的手段,岂不是要命丧当场?”   这人胡搅蛮缠,可又说的有几分道理,金多宝又急又气!他和卓漆并没有刻意隐匿行迹,可这人藏身树顶,连小卓都没有发现,更何况那青头鹰被那么烤,还怎么用?   一时气结,又无言以对。   卓漆慢慢抬眸,看了这大黑布一眼,四目相对,片刻,微微一笑:“散修景力竭,号常离子。”   金多宝一抖,又往卓漆身边凑了凑,恨不得缩在她身后去。景力竭乃是一名散修,而成为散修炼丹师之前,他也曾是一个小门派聚英门的弟子,因为丹道出众,被聚英门奉为客卿,聚英门门主还将独女下嫁,以期能留住这位丹道“奇才”。   谁料景力竭在妻子有孕时,找到一则古丹方,需要以妇人紫河车入药,灵修更佳。景力竭竟然将已有八月身孕的妻子活活开膛破肚,取出亲生女儿,以取用紫河车。   虽然发现及时,景力竭妻子捡回了一条命,可被破腹而生的可怜小女儿,气息奄奄的挣扎了三天,最终不治而亡。   聚英门自此便全力追杀景力竭,熟料景力竭摇身便号称遁入道门,还给自己取了个道号常离子。随后四处散播流言,称自己发现妻子与门中多名师兄弟都不清不楚,而腹中的女儿也并非自己的骨肉,一时魔怔,才酿成大错。   更令人惊奇的是,聚英门四处追杀景力竭,而当时派出的数十名筑基修士,竟然接连被杀。聚英门损失惨重,而更叫人人心惶惶的是,不少弟子在门中被人悄无声息的杀害了!   虽然景力竭就躲在聚英门中,却一直没被人发现,反而是原本追杀景力竭的聚英门,新收的二十余名弟子半个月期间,被暗杀了个干净!   修仙之人虽已强者为尊,可四大正宗代表的便是正道!如此声名狼藉之人,又怎么有资格现身斗丹大典的夺药试炼场——灵山?……除非,是哪位评选执意推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夺人!   卓漆眼神微眯,摇了摇头:“我攻击道友,可不是因为这个。”   言语间身如飞燕直冲而起,朝方才景力竭藏身的枝桠过去,景力竭起身阻拦不及,眨眼间卓漆已然从树上带下一个浑身裹着黑布的人。刚要揭开黑布,景力竭手指一动,就将黑布拉了回去,卓漆如影随行,身形像黏在黑布上一般,跟着前行,两人拉锯间又将黑布卷了回来。   景力竭后退半丈,桀桀怪笑一声,抬起手食指和无名指做了一个奇怪的牵引动作,黑布卷又不受控制的朝他那边飞了过去,被他一把擒住,反手负在背上。   卓漆和金多宝这才看清楚,黑布上有两道纤细丝线,缀在他左手的食指和无名指上。   卓漆蹙眉,淡淡道:“景道友,斗丹大典早有通则广而告之,严禁伤人,虽然夺药过程之中,打斗是在所难免的,大家也心知肚明,可擅自掳人,就不应当了。”   黑布裹的严实,又被景力竭飞快的夺了回去,但一碰之下,触手柔软,大概是个妙龄女子。   “这是我徒儿。”   卓漆几乎都被他气笑了,还真是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景道友的徒儿?”   “不错,我徒儿怕生的很,不太喜欢见人。”   卓漆再不和他废话,朝景力竭后边示意一眼,当先冲了过去。   方才她察觉不对,便开启了同音锣,端木清渚和赵潭正好赶了过来。   金色灵气化成无数光刃将景力竭困在当中,景力竭左右飘移,躲开光刃,又有无数灵光聚合围拢过来。赵潭大喝一声,拔出一枚两头布满尖刺的金刚杵,暴涨一人多高,高高祭起,含着千钧之力朝景力竭头顶砸下,迅猛异常!   这金刚杵势头极猛,连头顶包围着的光刃都被击碎,景力竭虽然开启防护罩,但不敢硬接,缩小身形,挤进光刃缝隙之中,将将避开这一击。   赵潭一锤砸下,毫不收势,又接着砸下第二锤,第三锤,景力竭虽有手段,可在重击之下,一时也难以施展。卓漆见隙出剑,长生剑裹挟灵气,整个剑身像镀上一层淡淡朦光,平斜一剑极快的削过景力竭左手,刷的一声斩下三只手指,顺手一推,将他背上的黑布推给了端木清渚。   赵潭和卓漆“配合无间”,端木清渚有心在卓漆面前表现一二,可也找不着机会,见卓漆将“救人”重任交给他,忙揭开黑布。   这一打开,忍不住惊呼一声:“师妹!”   原来这黑布里的人,正是海清流。   赵潭金刚杵攻势不停,卓漆灵气光刃如影随行,手持一柄长生剑,景力竭有心除了这碍事的丫头,又有要事在身,思虑片刻,便捏了个诀,祭出逃生法宝,一瞬之间就从光刃中脱困而出,远远遁走了。   这一息之间,已不见人影。   “臭丫头!待爷办完了事,再来收拾你!等着!”   景力竭逃走,赵潭冷哼一声回到端木清渚身边,暗道一声:“碍手碍脚。”   声音虽不大,可大家都是筑基修士,又有谁听不到呢?   卓漆不予理会,径自去端木清渚那边,海清流被用了醒神诀,慢慢清醒过来,嗯了一声,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一见是端木清渚,又嘤咛一声,“晕倒”在他怀里。   金多宝见卓漆被辱,本来还有些气闷,见卓漆不理他,这人好像更生气了,心里一乐,也不理会他挑衅的眼神,径自到了卓漆身后,关切的问了一句:“你家师妹没事吧?”   赵潭脸色黑沉,站在一边警惕的望着四周,道:“那人身形诡谲,还是要多加小心。”   片刻,海清流“清醒”过来,两条雪臂一把搂着端木清渚的脖颈,嘤嘤哭泣,暗地里还用得意的看了卓漆一眼。   卓漆和金多宝面面相觑,金多宝咳了咳:“端木道友,那人应该是走了,既然没有危险,我和小卓就先去寻药……”   “别!”海清流急忙叫了一声,娇声道,“师兄,那人好古怪,好厉害!我……我都没看清他的样子,就被弄晕了,万一他又回来怎么办呢?我们还是在一起比较安全。”   端木清渚一想也有理,道:“小卓师妹,你和这位师弟……我们也不大放心,不如一起吧!灵山寻药足足有半个月时间,是来得及的。师妹要寻什么药草?”   海清流两只手臂搂紧了端木清渚,跟着道:“对呀,小卓师妹,你们两一个七层,一个才六层,修为未免也太低了,还是跟着我师兄更安全。师兄,人家好害怕,要不是有师兄,真……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端木清渚抚慰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道:“师妹别怕,不过,这次还多久小卓师妹发现那景力竭不对,才救了你,不然,我真是无法和师傅交代。师妹,你还要多谢小卓师妹呢?”   海清流嘟着嘴,想起之前也被卓漆救了一次,似乎也有可能,但哽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口,突然道:“糟了!”   “什么事?”   端木清渚见她皱眉,也想起来了。   “师妹,春无边呢?”   海清流通过复赛,春无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通过海清流师兄妹引荐,也参与初赛,并且顺利通过了。海清流本想和端木清渚一对,可团练真人从赤霞峰另调了赵潭过来,海清流一气之下,干脆就和春无边一起。   海清流指了方向,赵潭跑过去,没多久就扛着昏迷不醒的春无边回来了。   “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小春子走的好好的,这人像一阵黑风似的,把小春子打晕扔进了溪水里,又抓了我……小春子没事吧?”   小春子……卓漆和金多宝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春无边被景力竭扔进溪水里,身上缠了不少水草,一股水腥气,但并没受伤,只是神识遭受攻击突然昏了过去。   端木清渚抱着海清流脱不开手,赵潭去找人已经是奉师命听端木清渚的话去抗他回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卓漆看着春无边一脸嫌弃,最后还是金多宝乐呵呵的施了一个醒神诀,把人给弄醒了。   “清流,你没事吧!”春无边一清醒过来,就问了一句废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雁”过拔毛   海清流搂着端木清渚的手紧了紧,没好气的道:“什么清流?清流也是你叫的吗?一点用都没有,要不是师兄,我真的……师兄,人家好怕……”   说完又嘤嘤的哭了起来,端木清渚也是稍显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卓漆。卓漆见状,道:“我和金多宝方才一无所获,就先去……”   岂料海清流一把扑过来,抱住了卓漆的腰!   “小卓师妹,你不能走!”   这一句说完,抽抽噎噎的换了好一阵气,才抽泣着接着道:“方才你为救我,已经得罪了那景力竭,那常离子可是个邪修,能在金丹修士眼皮底下杀人,万一你们落单,要是有什么不测……我真的是良心不安,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卓漆被她虚虚一抱,赶紧双手一挣,从她身边避开。海清流梨花带雨,摸索着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一条肉嘟嘟的大腿,还有一股令人窒息的药味,卓漆躲在金多宝身后,直觉头皮发麻。   这海清流要不是丹圣宗的,卓漆保证不会揍她一顿!   海清流抱错了人,急忙松手,双瞳含泪,可怜巴巴的看了卓漆一眼。   春无边站在海清流身后,支着双手正要去扶,就见端木清渚大步上前,把人半搀起来。   “小卓师妹,清流师妹说的也有道理,你和金师弟两个人单独行动,我们也实在不放心,何况不是还要去和许师兄汇合,不如就一起吧。”   卓漆转身对端木清渚道:“也好。那两个时辰后,我们在林子东边汇合,再一齐前往石窟。”   说完,不等端木清渚阻拦,拽着金多宝施展身形诀就远远遁了。   离的远了,金多宝才舒出口气:“这个海清流,还真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啊!”   卓漆斜睨他一眼:“怎么,胖子你喜欢这一款的?”   金多宝连连摇头,腮帮子上的肉都甩的飞起:“这种娇滴滴的小美人,胖爷我可吃不消,还是留给那个端木清渚吧!啧啧,果然是天生一对。”   顿了一下,又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其实我觉得,小漓的性情就不错……咳咳。”   自然被卓漆深深的鄙视了。   “身为一个厨子,你看到泥鳅难道不应该琢磨着把它怎么煮了?怎么还能看出一条泥鳅的性情怎样?难道性情好的泥鳅更好吃?”   金多宝颇有点囧然:“小卓,你别胡说八道了,你知道我的意思。而且,小漓在我心里,从来就是个小丫头,我没有把她当成泥鳅。”   两人避开那群人,先找到了金多宝要的葵蒲,有一百余年,品相十分不错,又顺路生擒了一只秦雪终需要的雪沫鸟。时辰还早,两个人在林子里搜刮一顿,胖子自从知道卓漆的隐界,更是放开了手脚,稍微带点药性的都不放过。   等时辰到了,两个人才慢慢吞吞的一路走一路拔,到了东边汇合。端木清渚早就等着了,海清流“受惊过度”,片刻不离的抱着端木清渚的手臂,窝在他身边。   许咏之和秦雪终也到了,许咏之脸色有点怪异,秦雪终见卓漆过来,忙取出一捧刺玫果。   “小卓师妹,这是五品涅罗丹需要的刺玫果,品相不错。”   卓漆笑着收了,将雪沫鸟递给秦雪终。   “多谢师妹。”秦雪终淡淡的笑了一笑,清冷的芙蓉面上,笑意转瞬即逝,她平素冷淡,这一笑之下,犹如冰雪初开。春无边站在后边,望着秦雪终侧颜,眼睛连眨都不眨。   卓漆心念一动,眼角暗暗扫了他一眼,春无边忙转过脸去,再不敢多看。   林中既然看过,一行人便前往石窟,刚要离去,隐隐就听林中有人轻声说话:“这条道是什么人走过了,居然连一颗药草都不剩了!”   “看这土壤印记,是被人拔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没门没派的穷修,连那么小的药草都不放过了,算了,师兄我们换条道去那边看看吧!”   声音渐渐远了。   这条道正是被卓漆和金多宝一番扫荡的那条了。   海清流窝在端木清渚旁边,忍不住咯咯一笑:“这条道不是小卓师妹出来的方向吗?怎么玄山连这么低年份的药草都没有吗?”   卓漆俨然正色道:“倒也不是。这片长了不少低年份的药草,拿来炼些补灵丹,也不错。丹圣宗号称丹道第一大宗,总不能连这点低年份的药草都舍不得吧?”   海清流轻嗤道:“我们进来时,丹圣宗给每人都配备了十颗中品补灵丹,难道这么快就用完了?”   卓漆面色愈发严肃:“可不是。我也才筑基七层,要对付常离子那样的邪修,毕竟不易。”   海清流气呼呼的一跺脚,转身面向端木清渚,眨眼之间脸色大变,楚楚可怜的拽着端木清渚的衣袖:“师兄……人家本来已经够丢人了,你看小卓师妹,还嘲笑人家!”   端木清渚被她晃的头疼,正要开口,见卓漆似笑非笑的正看着他,金多宝和秦雪终更是虎视眈眈面色不善,也觉得似乎不妥,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小……清流师妹,小卓师妹不是故意的,你别太在意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赶紧先过去石窟吧!”   海清流见端木清渚不向着她,但又心想,师兄还说了一句小卓不是故意的,那明显师兄也认为是卓漆不对,又得意起来,娇声应和:“好啊,那我们快过去吧!万一石窟里先去了什么穷门派出来的穷修士,不管需不需要都薅拔一气,那可就不妙了,师兄,你说对吗?”   端木清渚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秦雪终素来不喜这种满肚子小心思的女修,对比之下,反而和卓漆亲近了许多。一行人刚到石窟,就听到黑暗的石窟里传出几声婴孩哭声。   哭声从通道中传出,撞击在石壁上,激荡起阵阵回音,愈发显得阴森。   众人屏住呼吸,海清流又惊又喜,刚要说话,被春无边一把捂住了嘴。   片刻,哭声停歇,众人站在原地不动,果然又稍等一会儿,石窟里又传出了婴孩的笑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蛊雕   卓漆和金多宝默契良好,眼神一动,金多宝已经堵在了石窟出口。   秦雪终跟着卓漆进去,两人身形一闪,神识已经搜寻到了黑暗中的一大一小两只蛊雕。   两人背靠石壁,手中灵气相互交织如网,将两只蛊雕困在中间。蛊雕四面突飞,一旦碰触到灵气,就被刮飞一片羽毛。蛊雕虽然骨架不大,可是羽毛纤长厚密,片刻功夫,石窟通道里羽毛翻飞。   两人合成的包围圈也越收越小。   海清流一把打掉春无边的手,啪啪的就扇了他两耳光:“你是什么东西!拿开你的脏手!师兄,这蛊雕人家也要!”   蛊雕入药,最好是活物生生入药,虽然残忍了一点,但药效十分不错,此时卓秦两人已经计成,也不便再出手,忙安抚自家师妹。   “师妹,春无边也是好意。要知道六阶蛊雕放能发出哭声,实力堪比金丹修士,若是惊动了它,我们都有危险。”   海清流娇声道:“这个人家还不知道嘛!只是蛊雕我虽然听说过,还从来没见过呢,师兄,人家也要。”   说话间,卓漆已经捏住了一只大的,收进了储物袋中。端木清渚见她手中灵光如电,眉目凝静,一静一动间眼中星光熠熠,不免有些神恍,口中自然答道:   “这两只是小卓师妹抓的,师妹想要,那师兄等会儿再帮你抓一只。”   海清流听了,自然不愿,跺了跺脚,趁端木清渚走神,大步冲上前去,从袖中飞出两柄银光匕首,带着厉光冲向那只包围圈中的蛊雕。   蛊雕非是活物不能入药,一旦死了,就会转成剧毒,即便是血液喷溅,散发出的淡淡花香,也能影响修士神智。一时端木清渚阻拦不及,急得双目圆睁,大叫一声:   “小卓,小心!”   一面惊呼,一面闪身上前。   秦雪终不喜海清流,早就提防着她,见银光过来,一手控住灵光网,随手祭出自己的丹炉,铿锵一声将匕首弹了回去,丹炉飞速旋转,猛地撞在海清流身上,正摔在赶上来的端木清渚身上。   同时,卓漆也将另一只蛊雕收了起来。   秦雪终面色淡淡的,也不理会海清流,径自往石窟里面慢慢前行。   蛊雕生长在阴暗的地方,且好吞食活物,吃完猎物后,将不能消化的大骨架埋在自己觅食点附近,而时间长了,骨架上的胃液积存,会生成一种蛊雕霉菇,放入炼丹炉中,有一定的几率改变丹药的品级。   但也有三成的几率,会炼出废丹。   蛊雕踪迹难觅,好不容易发现一窝,自然要去好好搜寻一番。   石窟里通道狭窄,海清流被当胸一击,虽然力道不小,但她身上有防护罩,受了点冲击,却根本没伤着。本想趁势窝在端木清渚怀里,又想“讹诈”一只蛊雕,就一闭眼一蒙头晕了过去。   端木清渚怀里抱着海清流,眼看众人都跟着卓漆去寻蛊雕霉菇,连受命保护他的赵潭都跟着跑了,心里一急,把海清流扔给春无边,也跟在了后边。   海清流见势不对,也跟着“悠悠醒转”,想起身跟上去,那春无边手指在她腰间一动,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冲上心,腿脚一软,瘫倒在春无边怀里。   春无边阅美无数,手法娴熟无比,两双手在她腰间缓缓揉动,海清流虽然心思极多,但男女之事上却颇为单纯。脑中满是拒绝,可心里又划过那天被春无边俘虏时发生的一切,分不清是心里的痒还是腰间的痒,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等卓漆等人回转过来,海清流满脸潮红的倚着石壁,春无边脸上红红的两个巴掌印,端木清渚也分得了四个霉菇,虽然没能再见到蛊雕,但也算满意了。   “清流师妹,给你和春道友一人一个,日后用得着的。”说完见海清流只是靠着墙,咬唇也不说话,忙问,“这又是怎么了?你……又打人了?”   海清流当着端木清渚的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又被春无边给轻薄了,而且几乎还是自己半自愿的。   “我……他不带我去找你们!我气不过,就打他了……谁让他不带我去找你们。”   端木清渚连声安慰:“这石窟里面四通八达,还有一只六阶蛊雕出没,你们万一跟不上,岂不是很危险?师妹你准备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万一碰到六阶蛊雕而放弃,岂不是可惜?好了,这是小卓特意留给你和春道友的,快拿着吧!”   “谁要她留!明明是师兄留给我的!”嘴里说着,手已经伸出来,将两个霉菇一齐收在了储物袋里。   端木清渚过意不去的看了春无边一眼,道:“清流师妹,留一个给春道友吧!”   “知道了。”海清流扭头道。“我给他先收着就是了。师兄,这里面真的没有低阶蛊雕了?”   “深处太危险了,我们这次抽到的丹药都不需要蛊雕,就先不去找了吧!万一遇见那只六阶的,不是更麻烦吗?”   秦雪终不止丹道精通,追踪之术也十分不错,这次能找到霉菇也全靠她。当时一齐发现的还有两株红色骨菌子,自然让给了秦雪终。   秦雪终不是不通情事之人,方才一见海清流,就猜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传音卓漆道:“这春无边你之前认识?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卓漆微微一笑:“谈不上认识。只不过之前抓了他,碍于丹圣宗没有处置,又不放心,就在他识海之中下了一道禁制。”   秦雪终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卓漆对望一眼:“受如此大辱,这海清流居然没有一剑杀了他?”   又轻轻摇头,道:“也算是她自找的。不过,这春无边,倒还算是个人才。他虽然碍于端木师兄妹,一路没有出手,只跟着海清流,但每次神识都极其准确的定住了动静方向。我原先见他行为古怪,还对他多加防备,既然师妹早有准备,这人就交给师妹了。”   卓漆颔首:“师姐放心。此次斗丹大典,不容有失,也不宜过早暴露,还请师姐暂时忍耐。”   两人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之中。   海清流瞧着前边并肩行走的卓漆和秦雪终,明明蛊雕是大家一起发现的,可那两人出手快,就得了好处,要是当时她反应过来,这两只蛊雕还说不定是谁的呢!   一时越想越不忿,施展身形诀就追了过去,亲亲热热的揽住了卓漆的手臂。(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将计就计   卓漆微微一愣。   海清流亲昵的挽着她手臂,娇声道:“小卓师妹,人家还没有见过蛊雕呢,能不能拿出来让我看看?”   卓漆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也好。”   接着从零售袋中取出半睡半醒的蛊雕,海清流捏在手里,伸出两只手指头捏了捏蛊雕的头:“小卓师妹,你和秦师姐抓了两只,这只能不能送给人家?好不好嘛?”   卓漆直接拒绝:“不好。”   海清流又问了一遍:“小卓,好不好嘛?”   卓漆自然又是拒绝。   “可是小卓师妹,这蛊雕是我们大家一起发现的,凭什么就归你们了啊?再说了,你们丹圣宗得一只就算了,就不能分一只给我们吗?”   又转身问赵潭:“赵潭,你说是不是?”   赵潭冷哼一声:“与我无关。”   海清流轻声笑笑:“胆小鬼!”   手指用力,就要将这只昏睡中的蛊雕掐死!   卓漆拿出蛊雕就早有防备,哪里会让她得手,和秦雪终同时一掌拍在她右手臂麻筋上,掌风凌冽,海清流半条手臂又疼又麻,半边身子失去平衡,一头撞在了石壁上。   她本身又没有防备,连防护罩都来不及开,端木清渚等人距离又远,等反应过来,她一头磕在石头棱角上,头破血流。   卓漆冷哼一身,将蛊雕收回灵兽袋中。   端木清渚早察觉前边不对,大步赶过来,正对上卓漆面沉似水,冷冷道:“端木道友,方才你也看见了,贵师妹的心未免也太大了!既然她如此不知轻重,我等不如分开行动……”   “小卓师妹,师妹性子只是有些娇蛮,并没有恶意。”端木清渚一面手忙脚乱的替海清流止血,一面阻拦卓漆,见春无边过来,忙将海清流交给他,自己快步上去挡住卓漆二人。   “小卓师妹,师妹从小在倾无崖长大,从没离开过山头,故而性情有些骄纵,她现在这幅样子,师妹也已经罚过她了,就别再和她一起计较了。”   许咏之也凑过来,见海清流的伤口触目惊心,急忙劝道:“是啊,小卓,四大正宗同气连枝,师妹,算了吧!”   秦雪终冷冷道:“端木道友这话不对。方才我和小卓不过击中她右手臂的麻筋,好让她放开蛊雕,至于她头上的伤,却是她自己站立不稳所致。令师妹在门中如何骄纵,我等也管不着。”   金多宝接着道:“可我家小卓,一剑天最出色的剑修之一,年纪比你师妹小,修为比你师妹低,至于出身师承,你家师妹好像是凡人入选倾无崖吧?我家小卓,父母乃是紫竹真人和紫鸾真人,修真界一对神仙眷侣,师承静渊真人,这可都比你师妹好的多了,怎么也没像你师妹那么个脾气啊?一言不合就要捏死人家好不容易逮来的蛊雕?哼,端木清渚,你师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我问你,这蛊雕,你有办法逮到吗?”   方才秦卓二人捕捉蛊雕,看似简单,可是手心蓄放灵气,交织成灵气网,还要坚持一刻钟有余,端木清渚自问不能。   至于赵潭虽然不熟,但他招式大开大合,以力道取胜,又对此不发一言,想来,自然也是不能。   故而,卓漆等人分了蛊雕,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意见。   许咏之见场面越闹越僵,急忙打圆场:“好了,小卓,都已经受伤了,就不要……”   话还没说完,海清流再次“悠悠醒转”,一抬眼抹了一把眼睛上的血迹,一头撞进端木清渚怀里,嘤嘤的哭泣:“师兄,人家毁容了!呜呜呜,师兄,她怎么这么恶毒,居然要毁了我的脸!”   卓漆和秦雪终脚步不停,已然要出了石窟,端木清渚大急,一把推开海清流,就去阻拦卓漆。   “小卓师妹,是师妹错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海清流本来就没提防,这么一推,又撞到了石壁上,呜哇一声就大哭起来撞开卓秦二人冲了出去。   端木清渚追也不是,拦人也不是,左右两难。春无边见卓漆脸色沉沉,急忙追了出去。   端木清渚草草劝了几句,就先行去追海清流了。   赵潭紧随其后。   许咏之苦着脸道:“小卓师妹,这可如何是好?小卓,你也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海清流,又何必非和那么个刁蛮小丫头一般计较?”   金多宝不满道:“许师兄,师门委任您领队,我们对您还算敬重,之前仓木鼎一事也多亏师兄多方周旋,可师兄为何一遇到丹圣宗就畏手畏脚的?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海清流不对。何况小卓的用意,也不是无故为难她。她没轻没重的,只顾着争风吃醋,之前差点惊动了六阶蛊雕,又蓄意要弄死小卓好不容易抓来的蛊雕。用心岂止是一句刁蛮就能略过?我们既然同行,若是再遇到危险,她故意坏事,岂非将大家都置于危险境地?”   卓漆摇摇头道:“金多宝说的对。我本意就是想给这海清流一点教训,让她老实一点。可惜端木清渚实在太过于……“   金多宝阴阳怪气的接了两个字:“好色!”   许咏之又急又气,斥道:“胡说八道。”   心里却颇以为然,端木清渚倾无崖堂堂的大师兄,却连一个娇滴滴的小师妹都压不住,大抵就是好色之故。   四人缓缓前行,许咏之愣了一会儿,大步追上道:“师妹,我知道你觉得我前畏虎后怕狼,不堪领队之责。可是在师门中,早有任命,即便临时换人,恐怕也不利于赛事。”   卓漆道:“师兄领队做的很好。”   秦雪终也淡淡点头。   金多宝接着道:“对!要不是有师兄在,在棘罗林我就被那个秘鼎阁害惨了!师兄做的很好。”   许咏之默默无言。这都是什么话!夸他做的好呢?那一个个的为什么还不听话?牛蔽之不肯汇合,秦雪终连个正眼都懒得给,更别提卓漆了,看起来乖巧凝静的一个小丫头,却是个闹事儿的刺儿头!   想到这儿一阵心里越发堵的慌,脸上却半分不显,慢慢解释:“师妹,我对丹圣宗如何,不过因为丹圣宗乃是东道主,何况四大正宗向来同气连枝,又何必因为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伤了和气?端木清渚虽然……行为稍有欠妥,但毕竟熟悉地形,我们都是第一次参加斗丹大典,有人带路也不错。”   卓漆微微一笑。   许咏之的话她赞同,不然也不会和端木清渚一道。可理由却和许咏之截然不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海清流失踪   见卓漆赞同,许咏之心中反而疑惑。   “师妹的意思是?”   “师兄说的对,很好。”   连秦雪终都轻声说了一句:“许师兄确实做的不错。”   许咏之性情温和,顾全大局,但却太过于以和为贵,这也正是玄山此次选中他的原因。   至少他不知内情的“本色”行为,完全可以迷惑住丹圣宗下面的弟子。日后,玄山夺了魁首,也不至于闹的太僵。   一行人出了石窟,秦雪终伸出一只手辨别空气中的湿度,道:“往南大概十来丈,有一个潮湿的洞穴,可以去看看。”   潮湿阴暗的山洞里,必定有向阴生长的灵草,也会有一些灵兽出没。   许咏之思量了一下,问道:“那果真不等端木道友他们了?”   金多宝忍不住叹了口气,卓漆干脆给了他一个小白眼,许咏之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那就不等了……”   “小卓师妹(卓仙子)……”正要走,就见春无边和端木清渚远远叫了一声,眨眼间已到了面前,急急道:   “清流师妹不见了!”   秦雪终暗暗蹙眉,许咏之和卓漆一齐上前:“究竟怎么回事?”   刚才三人前前后后追着海清流跑了出去,海清流毕竟已有筑基后期修为,速度极快,三人一时也没追上。端木清渚本来神识牢牢锁定她,没料到经过一个弯道过去,就跟丢了!   “方才我和师妹距离不到五丈,已经要追到她了,我就叫了她一声,师妹越跑越快,紧接着就没了人影。”   一行人找到海清流失踪的地方,是半山上一个弯道口,四周的植物都没有变化,看不出任何异状。   赵潭守在这边,冷声道:“方才我已经四周查探过了,没有找到她。四周也没有人,也没有高阶异兽,神识也扫不到她。”   秦雪终蹲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慢慢探入内侧的一丛深绿色的灌木,被卓漆一把拦住。   “小心!”   赵潭哼了一声:“这下面我神识探过了,都是灌木。海清流只会丹道,其余的都不精通,隐匿术更是一般——即便精通,也不可能瞒得过我!”   秦雪终不予理会,对卓漆道:“没事,我心中有数。”   指尖聚气,飞快的一掠而过,已经划下一片墨绿叶子来。   灌木被割掉叶子,而叶子下方的枝桠却一动也不动,可见秦雪终对于灵气控制,已经炉火纯青。   秦雪终没有用手触碰,反而用灵气浮气叶子,从储物袋中掏出一瓶黑色汁液。   赵潭四处观望,没有任何收获,不耐道:“这不过是一丛蓝皮草,又有什么异样?浪费时间……”   话音未落,只见那片墨绿色的叶子碰触到黑色汁液,散发出一股焦糊的烟味,张大了嘴,脸上火辣辣的。   端木清渚惊呼一声:“这是海山斛,怎么会在这里!”   海山斛一般生长在悬崖边上,虽然是一种极其凶猛的妖兽,但一旦扎根,就不能移动。平时为了迷惑飞禽,会伪装成厚密的无害植物,吸引飞禽进去筑巢。   眼前这颗,就是伪装成了一丛浓密的蓝皮草。   “你方才神识探入,大概有多大?”   赵潭也认出海山斛吗,收起方才的自大,答道:“我神识探入,大概有五丈左右,下面有一个凹坑,从上到下,都是蓝皮草。没有发现海清流的踪迹。”   秦雪终和卓漆对视一眼,蹙眉道:“体型庞大,凹坑一个来回,满满的都是,那这个海山斛已经有十丈大小了。”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秦雪终接着道:“能屏蔽修士神识,擅长隐藏和伪装,至少五阶。”   卓漆散开烟雾,接道:“六阶了。”   众人一时沉默。   半晌,端木清渚涩声道:“或许,师妹已经出去了。”   卓漆淡淡道:“自然也有这种可能。不过,海山斛的习性,你大概也是清楚的。”   海山斛一旦捕获到猎物,就不会再主动出击,所以卓漆一行人站在边上,暂时没有危险。这也就是说明,这下面,至少有一个“猎物”,有可能是海清流,也有可能是别的活物。   而端木清渚一直紧跟着海清流,一瞬之间就失去了她的踪迹,极大可能海清流已经被困在了里面。   海山斛精通幻术,一旦被困在其中,人就会陷入幻境之中,若是一直困在幻境中出不来,自然也不可能捏碎玉牌传送脱困。   若是海清流困在当中,那以她的心性,多半是凶多吉少。   许咏之见端木清渚愣在原地,急道:“端木道友,倒是尽快拿个主意。”   “拿个主意?我拿什么主意?那是六阶海山斛,实力堪比金丹修士,我们只是一群筑基修士,又能做什么?”   若是营救失败,难免要搭上自己,可他若是见死不救,出去以后师尊团练真人也饶不了他!   “还有一个办法,出去一个人,求救。”   端木清渚喃喃道:“那师妹的斗丹资格自然就没有了。”   许咏之急道:“她若是被困在里面,连命都没有了,还想着什么斗丹资格!端木道友,这一来一去,也过去两刻钟功夫了,再拖的时间长了,即便人救出来,也会因吸入毒气而神识受损,还请尽快拿个主意。”   丹圣宗在场三个人,端木清渚自然不能出去,赵潭奉命保护他,也不能出去。而春无边,虽说有把柄在他手里,可又不敢完全相信他。   这时端木清渚想起要在春无边身上使点手段了,可春无边也不知为何,前后不离的跟在卓漆身后。若是现在动手,难免让卓漆觉得他不够磊落。   一时,竟然束手无策。   卓漆神识探入山坳之中,久等不应,道:“我和师姐,还有金多宝下去。许师兄和端木师兄留在上面,还有春无边,你在上面看着点,以免海山斛收到攻击,突然发狂。”   卓漆出手对付海山斛,是为了冒险夺取海山斛的林魅精元。   春无边正在出神,应答的慢了一息,就觉识海中翻江倒海,急忙应答:“是!”   “你在上面,和许师兄守在一起。听懂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幻境梦魇   卓漆的意思,却是担心端木清渚为掩盖海清流出事的真相,突起杀心。许咏之会意,虽然不知晓卓漆和春无边究竟有何关联,还是打起精神应了一声:   “师妹,我知道了。你们……要小心!”   “若是一个时辰过后,我们还没上来,还请师兄尽快出去,去找晏溪师叔。”   三人支起防护罩,预先服下清心丹,进入到灌木丛中。   灌木丛没有任何反应,卓漆舞动长生剑,一股寒气汇聚在剑身插在地面上,灌注到海山斛根部。海山斛受到攻击,墨绿丛林中猛然喷洒出一股猩红色的血迹,数道枝桠突然暴涨数丈,好像伸出一根墨绿色的舌头。整片山坳恍惚抖动了一下,眨眼间,卓漆三人就消失在了林子中央。   枝桠像绿浪蔓延,许咏之等人不敢大意,齐齐退开数十丈,林子外边的几只小兽来不及退开,被林浪吞噬进去。等枝桠重新收起,端木清渚等人小心翼翼的回到林子边上,卓漆等人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   赵潭道:“神识进入,只能感应到灌木丛,没有生人气息。看来,这海山斛手段果真厉害。”   六阶灵兽,实力堪比金丹,而灵智早开,比起金丹修士,也不遑多让。何况,海山斛精通幻阵,一旦修士进入海山斛林木阵中,就犹如进入异兽肚腹之中,更添被动。   许咏之蹙眉不语,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对于卓漆的心性也多有了解,既然决定下去,那大概至少有五成把握。可她不过筑基,又一直在玄山修行,哪能真见过这些东西……虽然沉默不语,但心中已暗暗下了决定,将时间提早到了半个时辰。   若是半个时辰还没有动静,拼得弃赛,也要尽早出去回禀晏溪师叔!   海山斛暴怒之下,三人被卷进林子深处,幸亏卓漆早有预料,三人用绡纱缠在一起,才没有分散开来。卓漆和秦雪终手拉着手,平复了一下识海之中的晕眩之感,将金多宝从几只毛乎乎的小兽里扒拉出来。   金多宝呸呸的吐着口里的动物毛发,皱眉道:“这真是……我们三人明明连在一起,可这东西怎么就砸在我头上……欺负我丑嘛!”   刚说完,歪七扭八的在原地一阵旋转,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   卓漆又喂了他一颗清心丹,嫌弃道:“胖子,你该好好修炼了。这清心丹虽然能解除海山斛散发的能催生幻觉的气味,但药效只有半个时辰,你一次服用了两颗,十二个时辰之类都不能再服用了。”   “那我们要尽快了。”秦雪终道。   清心丹虽然有用,但过量的副作用也十分之大,金多宝资质如此之差,若是过量,恐怕要十几个时辰不能动弹,对十来天后的斗丹复赛也说不定还有影响。   卓漆点点头。“师姐,我本想炼制一副阵旗,需要海山斛林木精元,所以对海山斛多有研究。”   卓漆前世出身轻音宗,音幻之术也需要林木精元,故而曾经独自猎取过海山斛精元。这便不好对秦雪终明言了,故而随意找了个借口。   秦雪终会意道:“我早料到师妹应当早有准备。既然如此,便听师妹号令,若是能成功夺取到海山斛精元,也归师妹了。”末了,又道,“六阶海山斛,应当至少有几百余年了,到时候师妹将海山斛几百年的元藤让给我就行。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自有莫逆。   金多宝缓过劲来,脑中也清醒多了,苦着脸道:“两位姑奶奶,这可是六阶啊六阶!我们现在还被困在里面呢,您二位就想着如何分赃,是不是太不把妖兽放在眼里了?”   卓漆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罗盘,念动口诀,将方才收集到的海山斛血迹凝聚在罗盘之上。片刻,罗盘上血珠连番滚动不停,最后定在了东南方位。   卓漆密语传音三人,一番安排,随后三人分开前行。卓漆直往东南方位,秦雪终往正北,金多宝不擅斗法,带着苍豹和泥鳅,连带卓漆的幻阵阵图往东行。   “胖子,若有变故,就开启阵图,把自己锁在里面,等救援。”   金多宝一阵无语:“所以这阵图不是让我拿来攻击海山斛的?”   卓漆郑重道:“自然不是。是为了以防万一,让你拿来暂时保命的,应当至少可以支撑半个时辰。到时候你配合苍豹,能动手就攻击,不行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金多宝道:“卓漆,我觉得这样非常打击我,恐怕我结丹之时,你这种蔑视会成为我的心魔……”   卓漆笑道:“不要胡言乱语。等你回去了,带你去演武阵里练练斗法。”   又再次交代金多宝,千万要看准了动手。   成败便在三人默契之间。   卓漆慢慢前行,三人只有两个罗盘,便将罗盘给了金多宝和秦雪终,自己依照经验慢慢前往东南方。神识放出,恍若进入茫茫大雾之中,偏偏此时阿迷还在沉睡当中,卓漆头一次有点想那只聒噪的小蜜蜂了。   “小卓……”走了没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呼叫,似乎是金多宝的声音?   见卓漆不回头,这声音又变得欢乐起来,雀跃的叫了一声:“小卓!你来了!”   卓漆置之不理,她又委屈道:“小卓,才分开了一段时间,你就连皎皎都不理了?你可是我一生挚友……”   见卓漆自行向前,又嘻嘻一笑,道:“小卓,我知道,你担心这是幻觉?可是就算是幻觉,你回头看一眼,又能怎么样呢?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真的只是个幻觉,那你回头看一眼啊,我只是一个幻觉,难道还能咬你一口嘛?”   …………   方才三人分别时,卓漆便再三叮嘱,一旦确立方位,便径自向前,不管遇到什么,决不能回头。到达预定的地点后,也不能挪动半分。这手段虽然不怎么高明,可是一个声音絮絮叨叨的在耳边说,金多宝还是有点难以自控,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捂住耳朵。   刚伸出手,觉感觉指尖好像触碰到一些丝丝缕缕的东西,这触感——似乎是人的头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默契!   长长的还有点干枯的手感,慢慢的缠绕在手指上,金多宝脊背一凉,急忙大步向前,这一撮毛发却像黏糊在手上,一直挥之不去。而越是着急,这股感觉也越是强烈起来。   越往前走,脚步越是沉重,慢慢的背也不由自主的弯下来,好像背上负着重物一般。金多宝急忙默念清心咒,片刻,觉得背上轻了一些,可那股缠在手上的毛发,又钻进了后颈脖子里。   “宝宝……你要背娘亲去哪里啊?这么远的路,你把娘亲放下来自己走吧!”   金多宝愣了一下,口中清心咒停顿下来,思绪一阵恍惚,好像回到了那一段病床侍奉的日子。   虽然辛苦,每天陪着她,只能听她没玩没了的絮叨,可现在想起来,早已经奢侈至极。或许没有告别,反而没有哀痛。有些人没有告别,回忆起来,也许只是遗憾二字。而那漫长的告别之中,虽然她没有承受太多的痛苦,可那段时光,却令他几乎想都不敢想起。   或许也没人能知道,当离别到来时,究竟是应该好好的告别,还是默默的离去。   心神恍惚中,金多宝不由自主的答道:“我背你去灵镜湖边看桂花,还有好多泥鳅……我……我现在很喜欢泥鳅……”   “为娘也喜欢泥鳅,只要宝宝喜欢,娘就喜欢。可是宝宝,这走错了啊,这可不是去灵镜湖的路。”   金多宝喃喃问道:“那这是去哪儿的路?”   “这是去玄山的路。”   “我去玄山做什么?”金多宝下意识的喃喃问,随即自问自答,“我想去玄山……我想出人头地,为娘争光。”   是的,如今他也已经是筑基修士,曾经他觉得高不可攀的金家,以及那段被人取笑的日子,也成为过去。   只是,她终究没有等到。   对于曾经是凡人的金多宝来说,生离死别便是人世最痛。   “所以,我想留在玄山,和我的朋友一起,能够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互相陪伴,想念对方,便能一瞬千里,夜饮酒,赏明月,朝可与朝露同归。即便将来总有一天要分离,也能活得够久,一直到我们彼此都看淡生死。”   金多宝在心中默默道。   有的人,像小卓,像皎皎,天生就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可卑弱如他,从前只有一心为自己着想的母亲,现在他也只有自己这群朋友们。   说他自弱也好,有的人,本来天生就不能独自一个人活下去。为了和朋友在一起修仙,也没什么不好。   如此一想,似乎豁然开朗,修士都说,为了长寿,为了与日月同辉,为了与天地同寿,他却是为了和朋友在一起,才追求长生,为了能在朋友需要他厨艺的时候,尽快的同行,才追求力量。   可这又怎么样呢?金多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胖胖的脸颊上微微颤抖。   泥鳅无语的听他自言自语,环到他胖胖的手腕上,道:“有志气!我是觉得不错了,不过,你出去还是千万别和别的修士说了,会被笑死的!”   金多宝重新念起清心咒,数遍之后,那股头发丝一样的触感终于消失。   卓漆未被幻音所迷惑,突然眼前景象大变,竟然变成了黄粱阵中的样子。   幻阵之中,象由心生。当初卓漆破黄粱阵时,雪琉璃设计精妙,几乎每一处景致,都能自成一个小阵,而这些阵法的排列图形,也在实战中牢牢映在了卓漆心里。   如今幻阵之中又现出黄粱镇图,反而相互克制,以卓漆从前破阵的惯例,现在深陷黄粱阵图当中,一旦破除表面的黄粱阵,反而会陷入海山斛真正的阵法当中。   若要真正破阵,便要透过黄粱镇表象,找到海山斛困阵的破除之法。   阿迷昏睡之中,卓漆神识只能看到黄粱镇中的柳树街道幻境,却难以参破海山斛的困阵,正在思虑之间,手心猩红色血珠闪了两闪,另外两人已经顺利到达了指定方位。   原来,这六阶海山斛,除却林木精元,还有海山斛精魂,以及海山斛原生老藤,分别守在三处,一旦擒获或者除掉其中两处,侥幸逃脱另一处,都有余力能够控制巨大的海山斛藤,将攻击者困死在其中。   若想不激起海山斛的反击,只能三人一起动手,将这三处一齐擒住。   这其中不能传音,或者会被幻觉侵袭,也不能使用同音锣等,幸而海山斛血络能够相互连通,三人到达卓漆指定点后,就捏破手中血珠,通知对方。   血珠已然闪了两闪,那两人已经顺利到了。   卓漆也不再耽搁,祭出临行前苏莱赠送的破阵紫玉牌,六十四块紫玉悬在眼前,起初慢慢旋转,继续速度越来越快,卓漆指诀不断,口中如诵梵音,吐出一个“破”字!   林海回声,其中一道紫玉牌随即化作一道紫光,左右突进,突然定在一点,不再动作,随后带起七道玉牌,像一阵流星光辉极快的冲击向同一点,片刻功夫,现出了不断游走的海山斛枝桠。   阵中幻阵已破,外间才是海山斛自身所成的困阵。   卓漆手中指诀不停,如法炮制,片刻后,再次破了这个困阵。   紫玉牌依次列入玉盒当中,卓漆呼出口气,收好破阵玉牌,也不再迟疑,只见不远处一截小孩手臂粗细的枝桠,被人齐齐斩断,冒出汩汩血迹,正是卓漆寻找的点,同时也是最难对付的一点——海山斛原生老藤!   卓漆捏碎血珠,默念了一遍清心咒,打出一道三品火诀,紫色火焰附着在老藤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与此同时,金多宝也打出了一道凡火诀,而苍豹支起一个禁制,将金多宝圈出的草绿色枝桠牢牢的圈了起来!其中的枝桠遇火即化,一坨墨绿色的水珠从烟雾中冒出来,左右晃动,却始终都逃不出苍豹的包围圈。   苍豹见这边如此顺利就捉到了林木精气,忍不住道:“看来主人真是把最简单的交给你了……哎……”   海山斛虽然是异兽,但草木形态,自然怕火。秦雪终也依照此法,不再隐藏实力,竟然祭出了上品丹火——九清灵火!(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收服海山斛(一)   林子外边,入目皆是海山斛墨绿色的枝叶,随着山风微微摆动。天色渐晚,枝叶带起的晚风,吹拂在身上,一片寒凉。   春无边站在许咏之身侧,虽然看起来姿态随意,但神识却一直锁定着赵潭前方的一丛茅草——只要他身形一动,这丛茅草势必会随势而动,他想在卓漆手底下活命,自然要全力保住许咏之的命。   赵潭和他差不多,警惕的站在端木清渚身后,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放出神识查探一番——方才没有辨认出海山斛,对他的打击不小,再也不敢轻易托大和大意。   端木清渚面色复杂,论理,海清流是他自家师妹,落入陷阱当中也是咎由自取,可是刚才卓漆提议自己下去救人时,他却没有提出任何意义。此刻他的心中,有自卑、自厌和自伤,唯独没有后悔。   他只擅长丹道,斗法一道却并不精专,若是他能对付这海山斛,还能推诿不成?   想到这里,他看了面色越来越差的许咏之一眼,正好看见他手指一动,突然福至心灵,大唤一声:”赵潭!拦住他!“   赵潭身影如电,大步窜了过来,一把甩开了挡在前面的春无边,鹰爪钳住了许咏之捏着玉牌的手!   “你干什么!?”   许咏之一连挣了好几下,没能甩脱他的手,怒气冲冲的反问道:“你抓着我干什么!”   “这是传送玉牌!你做什么?”   许咏之冷笑一声:“做什么?你既然认得这是传送玉牌,我捏碎玉牌,自然是要出去求援!你们放心,我出去之后,不出片刻,便会有金丹修士来救,你二人可先行离去,事后,若问起来,此间之事,也与你二人无关!”   有心想再说一句,你们就没心没肺的去参加斗丹复赛吧!可左手被钳住,竟然动弹不得,更别说捏碎玉牌了。再有卓漆下去之前再三交代,恐怕果真激发端木清渚杀人灭口之心,只得又换了面孔,哀声道:   “端木道友,之前你也经常去看望小卓,难道忍心,她果真出事吗?”   端木清渚看看暴怒的赵潭,又看看一脸哀求的许咏之,踟蹰道:“可小卓不是交代过,一个时辰之后再捏碎玉牌出去求援?现在不过过了半个时辰,不如,我们再略等一等?”   许咏之叹了口气,头一次感到后悔。   他总以为四大正宗同气连枝,而他自己,起初也是拜在青羊宗,后来才拜师入了玄山。没料到,这四大正宗之中,竟然有这么性情奇异的师兄妹!   若果真小卓出了事,那大半都是他的责任!   想到这里,眼眶微红,道:“端木道友,你也知道海山斛一旦被惊动,必起暴虐之态,何况,海山斛不仅体态庞大,更精通幻术和幻阵,我实在不敢再耽搁。端木道友,让我出去吧!”   赵潭急忙道:“端木,万万不可!现在若是出去求援,那你和海清流的参赛资格,可就都被取消掉了!何况,那个小卓不是说过了,一个时辰!她既然如此交代,必定有些手段,你不如先安下心来,暂时等上一等。”   许咏之黯然道:“我行动受制,连玉牌都被你抢走,又能如何呢?放手吧!”   赵潭慢慢松开了许咏之的手,呈护卫之势站在许咏之身后,实则监视看惯。许咏之左右四顾,终觉自己“罪孽深重”,不堪领队大任,最后竟然叹气唉声不绝。   赵潭看的好不耐烦,见他又往左去,而端木清渚站在右方,如此一来,两人距离愈加远了。   虽说这许咏之要看着,可他此次的目的却主要是保护好端木清渚,不由大喝一声:“你干嘛去?”   许咏之气怒交加,一甩衣袖:“干嘛!我身为领队师兄,我……师妹师弟在下面涉险,我却什么都干不了,还不许我找块石头坐一坐吗?”   赵潭随手一指:“这里既然有海山斛,说不定还有别的凶兽,你别跑远了,我看不过来……”   话音未落,就见许咏之向左勉力一跃,急忙跃步过去捉人,神识扫过春无边,又见他祭出一团黑雾向端木清渚的方向冲了过去!   “端木!让开!”   赵潭连声示警,端木清渚却好似傻了一般,呆呆站在原地不动。赵潭大急,撒手许咏之去阻拦春无边,春无边却反手从袖中抛出玉牌,扔向了许咏之的方向!   这一来一去之间,赵潭又犹疑不决,错失良机,许咏之已经将传送玉牌窝在手心,只要随手一捏,便能出去求援!   赵潭咬咬牙,若是果真让他得手,便只能说服端木清渚先行离去,也好保住复赛资格。   电光火石之间,海山斛枝桠像无数触手,舞动着伸张开来,瞬间就将一行四人笼盖在了其中,春无边躲避不及,被一抱枝桠困了个正着,叫苦不迭。许咏之也被枝条拦住,身形左右翻飞,赵潭大笑一声,“天助我也!”撒开端木清渚冲上前去,蓄力一掌拍向许咏之!   许咏之后有枝桠追袭苦无退路,前有赵潭来势汹汹,一时不慎,手中玉牌便枝桠紧紧缠住,便干脆支起防护罩,舍身去追玉牌!   赵潭虽是灵修,可自开蒙起,便苦修力道,身体力量不亚于一流体修。这全力一掌,又蓄含着灵力,真要是一下拍实了,许咏之绝对讨不了好去!春无边大急,口里胡乱叫唤,“许道友快让开!许道友!你不惜命,我可惜命啊!你真要出了事,那姑奶奶非弄死我不可!”   就在此时,恍若群魔乱舞一般的无数枝叶之中,冒出一道凌厉金光,不偏不倚的斩向赵潭双手。赵潭转换方向,岂料金光如影随行,一连几次,赵潭不得不撤了掌势,回到端木清渚身边全力护卫。   这金光,真是长生剑剑光!   像一片绿色湖水一样蔓延在山坳中的海山斛越来越疯狂,每一片绿叶,每一条舞动的枝桠,都在无声而又愤怒的嘶吼着!   震动之中,卓漆三人一豹,跟随这长生剑金色剑光,一齐冲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收服海山斛(二)   端木清渚见到苍豹背上的熟悉身影,正是师妹海清流,不禁唤了一声:“师妹!你没事吧!”   卓漆执剑在手,目如炬电:“赵潭,方才之事,我便当做没有发生过!此时海山斛暴动,你若敢胡来,我便敢当着丹圣宗碧妧真君的面,将尔格杀!”   赵潭面容肃然不语,正欲言语反击,只见卓漆手中剑刃随意一动,手臂上犹如附了一层蛛丝网一样轻粘的触感,过了片刻,再定睛一看,手上才将将现出一道道蛛丝一样细微的血丝。   海山斛越发暴动,赵潭心头凛然,勉强应了一声:“那便齐心除了这妖物!”   说完,祭出金刚杵,灵力灌注,整个金刚杵周身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一锤下去,方才缠着许咏之的枝桠纷纷枯萎,许咏之也得以脱身。   赵潭依法炮制,又将春无边和端木清渚解救出来。端木清渚一时看看昏迷不醒的海清流,一时看看卓漆,不知说何是好。   “端木师兄,出去再说!”   一行人急忙往边缘分散逃离,这海山斛同时失去了原生老藤和林木精元,连元魂都受到重创,此时已经狂暴开来,攻击力是平时的数倍!但它三元受损,只要众人逃出去,便安全了。   端木清渚急忙应了,跟随赵潭往边缘逃窜,但见林木疯狂舞动,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墨绿色鸟笼,将一行人牢牢的困在了当中!   卓漆自然能御剑脱身,可金多宝本来灵力不继,在里面又受了伤,苍豹也力有不逮……一番思量,当机立断大喊一声:“都过来!”   同时手中指诀不断,再次祭出了紫玉牌!   玉牌旋转不断,隔开疯狂涌过来的树枝,卓漆口中吐出一个凌冽的“守”字,六十四道紫玉牌齐齐动作,在海山斛枝桠中间布了一个守阵!金多宝与卓漆素有默契,取出之前卓漆交给他的阵图,在玉牌守阵中又列了一个阵法。   玉牌撑起一方天地,几人挤在阵法中,终于暗暗喘了口气。秦雪终心中默算,一双白雪皓腕握住卓漆左手,输入灵力。   “小卓,我们从阵法中逃出来,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依我估算,这海山斛三元丢失两元,元魂又被我们重创,大概坚持不了多久,只要能守住两柱香,枝桠力道大减,便能冲杀出去。”   顿了顿,看着赵潭的眼睛,冷声道:“赵道友,我和小卓守阵,破阵之时,便有劳你了。”   赵潭到现在,是众人之中灵力消耗最少的,同时他擅长以力降敌,确实是冲破林木包围的最佳人选。   可这赵潭,却和他们不是一条心。春无边呆在边上暗暗喘气,有心放出点毒物手段以便控制赵潭,可端木清渚等人都是丹道高手,若是一时不慎行迹败露,只会将矛盾激化。正苦思良策,就见赵潭突然划破手心,将血迹凝成血珠,朝天立下了心魔誓言!   “我赵潭,今日被小卓道友救了一命,稍后必将全力助小卓极其同门脱困,以报今日救命之恩。若违此誓,便叫我从此以后五感俱损,有如废人!”   一口气说完,望着秦雪终道:“秦道友,如何?可曾放心了?我虽不算什么好人,可既然出言,便必会达成!”   守阵外,海山斛墨绿色的枝条一团一团滚动上来,疯狂的攻击着禁制壁,紫玉牌上清气附着,一旦碰到禁制壁,便纷纷枯萎,又滚上另一团枝桠。起初守阵内平稳不动,到后来卓漆面色惨白,浑身冷汗淋漓,而守阵也像是风雨小舟,动荡不停。   许咏之咬牙观望着外边的形势,终于惊喜出声:“赵道友!枝桠攻势慢下来了!”   众人都好像受到了鼓舞,又坚持了片刻,枝桠越来越慢,而卓漆也紧咬下唇,灵气耗尽,已经将近边缘。   赵潭沉声道:“小卓道友,收手吧!”   说话时,手中金刚杵蓝光大涨,映的脸色有如鬼魅。秦雪终先松开手,和金多宝一左一右扶住卓漆,许咏之和春无边站在后方殿后。   卓漆心念一动,玉牌一收,阵法随即破灭!   金刚杵飞快的转动一圈,清扫出一大片空地,一群人赶紧跟上,如此终于冲出了包围圈!   海山斛不甘心的伸出枝桠,追上空中十数丈,最后,终于无奈的垂下了枝条。   卓漆也终于“昏”了过去。   表面上看起来,她是灵力耗尽,加上之前和海山斛斗法时受了伤,实际此刻她已将神魂置于隐界当中,借助莲池清气飞速回复灵气,以防万一。   “此时天色已晚,大家都受了伤,也不知海道友伤势如何,我们便先找一处洞穴,休整一夜吧!”   端木清渚和赵潭都没有意见。端木清渚自然挂心海清流和卓漆,赵潭却是因为方才破阵时,耗费也不小,急需回复灵气。   春无边便先行去寻一处山洞,不多一会儿便来回报,一行人到了布下禁制各自休整不提。   黑暗中的灵山,有云无月,林木深处,蓦然冒出两只黑沉沉的眼睛。   果真是赤骝族王子的气息!   起初这气息转瞬即逝,极淡极快,他还以为是感应错误,可方才足足有两柱香功夫!他绝对不会辨认错!正是王族圣体的气息!   可恨的人修!   既然找到了这个狡猾无耻的人修,那他就绝不会放过她!   卓漆这次一连两次透支灵气,在外界时,神智混沌,一阵阵侵袭而来的晕眩感觉,令人作呕,因此也顾不得许多,躯壳软趴趴的挂在金多宝和秦雪终手臂上,神魂早就进入到隐界当中。   所幸莲池清气不断,半个时辰之后,卓漆睁开眼睛,已经好受了许多。   双手结印,将好不容易到手的海山斛林木精气注入阿迷藤蔓之中,只见藤蔓枝条攒动,似乎是极其兴奋的对卓漆颔首致谢,——可是阿迷憩息的那朵大黄花,还是没有绽开的迹象。   卓漆皱了皱眉,竟然还没能苏醒,默默的就有种浪费了林木精气的感觉。   卓漆不敢久留,又待了半个时辰,灵气运行了一整个大周天,出了隐界,终于“悠悠醒转”。   金多宝急忙蹭过来,涕泪交加的喂卓漆吃补灵丹,恨不得她把一整瓶都嗑了,瞬间好转起来。   端木清渚过来道:“小卓师妹,我方才检查过了,舍妹只是中了幻术,因此困在幻境之中,我已经施展了醒神诀,想来一会儿就会醒了。”   卓漆听他说起困在幻术之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位师兄,你这会儿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完全是因为没有见到,她真正困在幻术当中的样子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海清流的计策   原来,海清流现在所中的幻术,却并非是受海山斛气息所致,而是卓漆等人找到她以后,被她缠的没办法,卓漆只好另外施诀,将她弄晕过去算了!   海山斛释放出让人产生幻觉的气息,而人一旦陷入幻境之中,其中种种景象,皆由心而生。   譬如金多宝在幻境之中,见到了母亲。而卓漆则见到了前世的师傅,轻音宗长老聚清真人淳于清,意外被他认了出来,险些在幻境之中被金丹修士灭杀!至于秦雪终的幻境,卓漆便不得而知了。   只是三人破除幻境之后,找到被困的海清流时,只见她衣裳褴褛,被自己抓的破破烂烂的,人还抱着一根手臂粗的藤条扭来扭去的,后来也不知是否听到了金多宝的声音,一个熊抱过来,就牢牢的缠住了金多宝……   然后不断的扭动……   苍豹当时就大叫一声:“好棒!这姑娘是中了春药了啊!”   结果自然被卓漆收拾了,卓漆连打几个醒神诀都没能唤醒海清流,情况危急,只好干脆另外把她给弄晕了。   金多宝运转了七个大周天,身上的伤势也好了许多,暗暗传音给卓漆:“小卓,我好多了,你先回复一下。”   “我没事。你先照顾好自己,我有事会叫。”   金多宝也不再推辞,正要继续修养,见海清流眉头微皱,似乎是要清醒了,撇撇嘴,传音问道:“小卓,你猜,海清流醒了会说什么?”   “嗯?”   “赌十块灵石。我猜她清醒过来,会说,大师兄,人家好害怕呀……”   卓漆忍住笑:“快去打坐!”   言语间,海清流缓缓苏醒过来,看清楚陪在身边的师兄端木清渚,又是嘤咛一声,一头扎进了端木清渚怀里:“大师兄,人家好害怕呀……”   卓漆的心情,实在有点复杂……   端木清渚的心情却不是那么好,********在怀,也生不起一丝旖旎心思。毕竟今日种种险境,皆因海清流一时任性而起。   “师妹,这灵山虽然也在丹圣宗之中,但其中危险重重,不要再乱跑了。”   海清流心里不服,但见端木清渚动怒,只得点了点头。   一行人整夜轮流休息不提。翌日一早,海清流便自告奋勇,和春无边出外寻些补灵气的果子来。   众人灵气消耗极大,现在伤势最轻的,反而是海清流春无边,和端木清渚了。端木清渚留下来护卫,便任由海清流和春无边出去了。   “昨天我也巡查过了,附近开阔,异兽很少,有一片果林,可以补充些灵气,既然我们还要休整,就让他们去采些回来吧!”端木清渚小声道,心中颇有些黯然。昨天他的表现,几乎可以称得上糟糕,也莫怪小卓之前不愿意理会他。“小卓,清流自小娇惯,就是这个脾气,我代她向你道歉。我向你保证,今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卓漆不置可否,淡淡的应了。   海清流带着春无边出去,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了果林,当下脸色一变:“小春子!你说,昨天我昏迷了多长时间?我昏迷不醒的时候,那个小卓有没有勾引我师兄!”   春无边心里厌烦,表情却十分恭顺:“哪里的话?清流,依我看,小卓对端木师兄并没有心思,你就不必担心了。”   海清流正捏着一个果子,闻言恨恨的一把掐破,艳红的果汁混合着果肉的清甜气息,滴答落在地上。   “就是因为她一副没心的样子,还惹得师兄神魂颠倒,我才更气!哼,师兄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师兄不过是觉得,这个小卓是静渊道长的高徒,心里想着门当户对,也能得些好处,恰巧这个小卓,也有几分姿色……”   春无边听她说着,突然看到地上灵光一闪。   “清流,这是什么?”   “好像是一件法器?”海清流素手一扬,将地面上泛着灵光的梭子招到手心。“看起来,还是一件中品法宝!怎么会掉到这里?”   “谁?”春无边突然厉喝一声,衣袖中打出一团黑雾,只听一声“啊!”的惨叫声,一个人影抱着脸从土里滚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海清流娇声喝问道。   “我就是路过而已!”   春无边一脚踩住他琵琶骨,作势轻轻碾了碾:“胡说八道!看你的样子,遁在土里,有不短时间了,分明是从前方特意过来,说,你到底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再不说实话,便废了你灵骨!”   “不要!我说!”男子急忙叫唤求饶,“我是秘鼎阁弟子夏成辉,和我大师兄李成先一齐进入复赛,昨天我们约好了在这里回合。我用同音锣联系他,没有回应,我担心出事,才遁在土中,打算过来查探看看。”   “秘鼎阁弟子?”海清流灵机一动,对春无边道,“小春子,秘鼎阁大长老五足真人是师叔公的挂名弟子,既然他是秘鼎阁的人,就放了他吧!”   春无边也不以为意,就听海清流所言。夏成辉一旦脱身,急忙给两人行礼告辞。   “小春子,你说那个卓漆送我这个中品法器,是不是想要和我和好?”   “什么?”   春无边一愣,神识一扫,那夏成辉果然躲在暗处,被他神识定住,便欲捏碎玉牌出去!   春无边犹疑了片刻,若是修士身死,那之前留下的抹杀禁制自然也就无用了——之前他担心小卓对他不利,可此时只有他和海清流二人知晓,即便出了事,卓漆也怪不到他头上。   这一犹豫,夏成辉胆子反而大了起来,从暗处现身,远远问道:“这位师姐,您所说的卓漆道友,可正是玄山一剑天静渊真人的高徒卓漆?”   海清流得知自己赌对了,无形之中便给卓漆立下大敌,心中大喜,面上反而淡淡道:“除了她,还有哪个卓漆?哼,她一来,就好像除了她这天下就没有筑基修士了,我大师兄堂堂筑基十层的修为,在她手下居然不到一炷香就败下阵来!哼,剑修了不起啊!真是欺负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阿迷进阶!   卓漆……若是这名女修,倒也极有可能!何况秘鼎阁早就和玄山有了嫌隙,夏成辉握紧了拳头,忍住心中悲愤颤声问道:“这位卓漆道友看来果然有名门风范,这么好的法器,竟然随手就送人了。不知她是何时送给师姐的?”   “方才,我和她吵了几句,她突然就拿出这件法器,说不要了,送给我了。还说什么,是一个讨厌的人用过的,她不喜欢了。对吧,小春子?”   春无边默不做声,既不阻止,也没有应和。突然手中动作,拍出一道黑光打向夏成辉!   夏成辉还要细问,见春无边突然发难,毫不犹豫的捏碎了手中的玉牌!   卓漆面露凶光,杀气腾腾的出现在两人身后!   这一瞬间,卓漆已然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夏成辉带着误解,捏碎玉牌传送出了灵山。   “海清流,你如何解释?”卓漆也不和这两人多言,一手制住海清流便将人拎回了山洞。春无边起初默不作声,即将到达山洞时,猛地跪下来,一把抱住了小卓的腿。   “松手!”卓漆一脚将人踹到一边,春无边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痛哭流涕的忏悔。“你要哭便哭,要求我便求我,不要靠近我。你今天若是哭的赏心悦目,我便暂且饶你一命!”   “小卓仙子,我……我没什么可狡辩的,可求生乃是人之本能,何况你我修士,哪一个不是抱着与天地同寿的野心?你在我识海之中下了禁制,我一时相差了,才没有出言阻拦。你若要杀我,便动手吧!”   卓漆冷哼一声:“你也不必惺惺作态,你明知我方才未曾动手,此时自然也暂时不会杀你了。起来吧!斗丹大典结束之后,我自然会解除你识海之中的禁制。可你若再敢起小心思,便犹如此树!”   言罢单手持剑,灵光与剑气翻飞不断,待光影歇止,眼前一棵果树还是原样不动。   卓漆剑法极快,春无边眼力虽然不错,可也未曾看出什么来,只见卓漆将动弹不得的海清流随手扔在地上,轻轻击掌三下,果树霎时化作齑粉,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挫骨扬灰!”   春无边缩了缩脖子,再不敢有造次之想。这种对于卓漆的敬畏之感直到他结丹之后,都牢牢的印在心里,彼时虽然禁制已然解除,可卓漆但有所命,春无边不敢不从。   端木清渚正想出去看看,就见卓漆面色似水,一手像拎着一个口袋一样,拎着海清流进来了。   “小卓师妹,这是怎么回事?师妹又惹祸了?”   卓漆冷着脸踢了春无边一脚:“你来说!”   春无边一五一十,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   端木清渚半晌无言。   斗丹大典旨在弘扬丹道,却是禁止私斗!海清流竟然敢这么胡来!别说李成先是秘鼎阁大弟子,即便是个散修,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端木清渚几次张口,最后只得问了一句:“当时情形如何?可曾发现李成先的尸身?或者他未曾丧命,也不一定。”见春无边答没有任何发现,还是不死心的解开了海清流。   “师妹,当时果林可有异样?”   “没有!”海清流揉揉发麻的全身,有心想和卓漆拼命,可又被她打怕了,退后一步躲在端木清渚身后,娇声道,“师兄!你可要为我做主!”   端木清渚无力的叹了口气。   “师妹,你可知你今天任性胡为,为小卓师妹带来多大的祸端!”   海清流得意的瞪了卓漆一眼,心中窃喜,自己计策总算成功了!嘴上却满不在意的答道:“我哪里知道?当时我就是和小春子随便说说,哪知道这么巧,那法器正好就是那什么秘鼎阁大弟子的,又正好被他师弟误会了,这也能怪我吗?就是太巧了啊!更何况,也说不准,那李成先真是卓漆杀的……”   端木清渚忍不住一回身,高高的扬起手,狠了几狠,终究没有打下去。   “端木道友,这是你的人,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你自家的师妹,看好了!”   端木清渚也无颜阻拦,只得任由玄山众人先行离去。   刚出了洞穴,突然听见海清流大叫一声:“啊!疼!疼死了!”   卓漆神识一扫,端木清渚站在旁边,神色惊疑。而海清流抱着头,竟然不顾形象在地面上滚了起来,连防护罩都没有开,不多时,身上的衣裳就被地面坚石划破,身上血痕斑斑。   “这是怎么回事?”   秦雪终与卓漆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依照海清流平素的样子,自然不可能是为了躲避责罚而故意假装。可她痛苦的样子,好像是神识受到了攻击,可在场众人,谁的神识都不弱,如此强的攻击,其他人会觉察不到吗?   正思虑不定,卓漆只听脑海里一个弱弱的童声:“主人,别想了,是我……是阿迷……好累啊!”   “阿迷,你清醒了?”卓漆一阵欣喜。   “别说废话了主人,你有什么要问的就快问吧!我好累,我要休息一会儿。”   “是你用神识攻击?”   阿迷得意的应了,可声音里明显听出疲惫:“是啊。就像之前,外界的人很难发现我神识搜寻一样,我醒来以后发现,动点小手脚,也很难被发现。刚才我醒过来就发现主人在攻击一个男修,一时紧张激动,使的劲儿太大了。”   “如何?”   神识受创严重,极有可能神智都无法恢复,也就是凡俗所说的痴傻之人。   “应该好不了了。就算能温养回来,也要很长一段时间。主人暂时可以放心。主人,阿迷去休息了!”   卓漆心情大好:“去吧!”   阿迷滚进竹筒里,突然又冒出来:“主人,你说阿迷棒不棒?阿迷是不是最好的界灵?”   卓漆敷衍的应了一声:“差不多吧!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界灵了。”   阿迷满意的钻进竹筒,等睡了一觉才反应过来——它的主人,这辈子也就见过它这么一个界灵吧?   一行人刚到侧峰,许咏之便上前一步,挡在三人身前!   “山林里有人斗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魔修   卓漆一凛,暗暗放出神识,果然前方林子里被一层禁制挡住,隐约觉出灵气涌动,这斗法两人修为必定都不低。   许咏之心中大急:“小卓,你们退后,我悄悄前去,查探一番……”   话音未落,禁制突然冲破,禁制内外双方都是一凛!   许咏之却松了口气,这禁制中人,并无玄山弟子。   景力竭神识扫过卓漆,一阵痛恨,嘴中却哈哈笑道:“卓道友,这也是巧合,只是这人抢了我灵草,我却是要抢回来的。此事本与你等无关,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与他对峙之人,垂手执着一根紫色玉笛,似乎正承受着巨大折磨,背部微微前倾,双手也无力垂落,可神色却端凝不动,正是之前赠送丹方的岚卿。   “小卓,你退开吧!”岚卿淡淡看了小卓一眼,转开目光,反而劝道。   卓漆正要详询,手腕滚烫,卓沣急切道:“小卓,快帮这个白衣服!”   “景道友,不知——拿了你何种药草?”   景力竭哑声道:“一株百年菁破草。”   卓漆储物袋中正好有一株,便取出来道:“景道友,斗丹大典曾有明令,不得因私怨械斗,我便代——道友将这株百年菁破草还给你……”   话未说完,景力竭和卓漆已然一同出手!   两人空中遥遥对击一掌,灵光撞裂四散!而足下骤然腾起一阵黑雾,将许咏之岚卿等人,困在了其中。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今日便让你瞧瞧景道爷的厉害!”   景力竭说完,头朝下方,背部高高耸起,左臂甩动,竟然从背上生出了一个巨大的肉瘤!而左臂也变得足有成人腰部一般粗壮,挤在一起的五根手指头像一团密密麻麻挤在一块的肉团,一眼望去,令人作呕!   背部肉瘤鼓胀,片刻,景力竭的头部竟然从肉团中挤了出来,桀桀怪笑一声:“你现在逃走也来不及了!等我生擒了你,就取出你灵骨入药,增进老夫的功力。”   卓漆不发一言,祭出长生剑,剑身犹如缀染上一层朦胧月光,手中不断,已经齐齐斩出数十剑!   景力竭形容古怪,卓漆不敢靠的太近,只凭剑身灵气斩入,只觉得剑刃敲击在景力竭肉团上,咚咚脆响,好像打在龟壳上,丝毫不进。   卓漆剑刃锋利,击金断石不费吹灰之力,可退后一看,肉瘤上连一丝白痕都没有。相反,那肉瘤还随着卓漆剑光敲打,不断的跳跃耸动。   “如何?老夫这身肉骨,时间无人可破!”   卓漆拧眉不语。   片刻出言道:“修士骨肉,即便体修,也不可能有如此坚硬。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景力竭嘎嘎笑出声,末了似乎是无法控制一般,又伸出未曾变形的右手,扶了扶下颌,才止住笑声。   “老夫精通丹道,可惜一腔世人固守旧识,反而对老夫的理念百般不能容忍,甚至还诬陷老夫杀妻取子!哼,你也不必试探,凭你对丹道的认知,再给你三百年也猜不出老夫做了什么!”   说完,左臂微微向前一探,平直的向前不断延伸,眨眼间就探到了卓漆面门!   卓漆闪身避开,手臂灵活如蛇,不断搅动,紧紧贴住卓漆面门前一尺。不管卓漆如何闪动,这只手掌都转瞬到了眼前。   卓漆指诀不断,重新展开阵图,心中一动:“阿迷!”   “诶!?”阿迷一惊,从花苞里滚了出来,暗暗放出一道灵识,定定的打向景力竭识海之中。   景力竭吃痛,右手抱住脑袋,左手却根本不停,依旧紧紧跟着卓漆。   阿迷急的出汗:“主人,不行,这家伙厉害!而且,我刚才用力过猛,现在还使不上劲儿呢!主人我现在只能影响他,延缓他的行动。”   说完就听景力竭嚎叫一声,追击的手臂也迟缓了许多,明显是阿迷又攻击了一次。   “够了!”卓漆见缝插针,将四面阵旗定在空中,阵图列传,眨眼间眼前星罗棋布,已然变幻情景。   “阵图?臭丫头有两下子,可难道未曾听过一力降十会?”   景力竭左臂一展,慢慢旋转起来,紧接着速度越来越快,抡动时靠近阵图禁制,其中景象便一阵晃动。   卓漆掐出定字诀,避开景力竭变形的左臂和背部,将阵图中的绡纱缠住他下盘,将人定在一点,随后持剑斩出!   霎时,阵图之中不见星光,方才深蓝色的天幕都被耀眼的剑光占满,景力竭嚎叫不断,起初还能用左臂阻挡剑光,随后发现卓漆速度极快,阵图之中恍惚无处不在,自己的手臂根本跟不上卓漆的速度,干脆舍了下盘,全力抡动左臂去捍击阵图禁制。   不到一炷香功夫,只听半空中轰隆一声,卓漆和景力竭一同从禁制之中摔落出来!   原来景力竭竟然凭借蛮力,将阵图轰碎了一个窟窿,卓漆正好收剑,两人受创不小,一齐从阵图里掉了出来。   景力竭虽然破阵,可卓漆剑法凌厉,将他肉瘤无法覆盖的双腿齐齐斩断,右手也从肘部以下,被齐根削断了。   “哈哈哈哈……好!好!”   景力竭趴在地上,浑身裹上一层难闻的黑气,卓漆心中一凛!   这似曾相识的黑气,倒像是当年夏灵枢入魔时的邪魔之气!   “景力竭,看来你不只是个邪修,竟然早就入魔了!”   黑气之中发出咕咕蛙鸣之声,卓漆神识无法探入,只得借助阿迷。   “阿迷,看看胖子他们怎么样了?”   “探不进去……倒是这个大青蛙,怎么办?好像要变身了!对了,主人,你闭上眼睛!”   卓漆闭上眼睛,神识与隐界中的阿迷接通,眼前白光一闪,清晰的现出了黑气之中的景象。   景力竭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大肉团,一团烂泥一样趴在地上,衣裳尽碎,手足四肢难辨,只能看见肉团顶部,有两只闪着金光的狭长眼瞳。   “底下有吗?”   两人神识断开,阿迷认真的探查了一下:“没有。可是主人,他已经入了魔道,要是沾上这邪魔之气,——虽然主人隐界中有莲池清气,可是太冒险了。……不好了,他伸出手来了。”   景力竭正在重组身体!   方才卓漆斩断他双脚,反而成全了他了。   “等不了了,只能试一试。”卓漆足尖一点,一跃而上,剑光在地面划了个大圈,景力竭随着铿锵剑鸣,扑通一声掉进了土里,随即被土层掩埋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逼供   景力竭现在身体足有一丈左右,落在土里,鼓起一个土丘。卓漆趁势驱剑而上,还没来得及靠近,阿迷就大叫一声:“主人!退开!”   卓漆应声而退,“万法长青”与沧绫紫光同时顿开,浮在半空之中。神识一扫地底,土丘里发出胡隆闷声,一声巨响,伴随着巨大的黑色气团,一个丑陋无比的蛤蟆状巨大肉块,冲出地面,目力所及,都是一片带着焦糊臭气的黑雾。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卓漆蹙眉,急忙腾空数丈,景力竭“蛤蟆”从黑雾中生出一条肉瘤,追击而来,卓漆见黑雾难以对付,在半空中左右突行。两人一时纠缠起来,卓漆固然拿这团黑雾没有办法,可景力竭也追击不到她的身形。   突然地面一阵金光,直冲景力竭而去,不偏不倚,金光正斩在景力竭生出的肉臂根部。   地上黑雾翻滚,景力竭哀嚎一声,像吸气一样,将黑雾全都吸收到肉团附近,原本被混沌笼罩着的许咏之等人终于露出形容。   岚卿一身白衣,立身在前,双手结了一个古怪的法印,大喝一声:“疾!”   岚卿身后,金色灵光猛然绽开,恍若生出了一对金光灿灿的翅膀。金色翅膀腾到空中,金光中图形流转,正如一只展翅而起的凤凰,凤凰展翅腾飞,七道金色流光飞向景力竭,又形成了七只小凤凰,从四方飞速而至,齐齐的斩在了黑雾之中!   空中焦糊气息不绝,而金光斩落在黑雾中,也发出像菜刀砍在肉上的钝声。   一片寂静之后,黑雾消散,景力竭恢复残疾人身,瘫软在地上。   卓漆将将落下,岚卿便颓然坐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雪白衣裳上沾满尘埃,岚卿却浑不在意,定定的看着在地面缓缓蠕动的景力竭,道:“我想知道,他为何要置我于死地,究竟是何人派他来杀我。可惜我不擅刑讯,能帮帮我吗?”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卓漆却明白了,这是对她的请求。   金多宝递给他一瓶补灵丹,道:“那便让小卓试试。许师兄,我与你布下禁制。”   方才众人被困在黑雾之中,受尽折磨,因此也并无异议,见那景力竭,只剩下一手一臂,双腿齐根斩断,反而生不起任何同情之心。   秦雪终递给卓漆一颗黄色药丸:“小心。”   卓漆一人向前,有默契似的,除了岚卿面朝这边“观赏”逼供过程,许咏之、金多宝与秦雪终三人,都各自疗伤的疗伤,看守禁制的看禁制,放风的放风去了。   许咏之一路走来,对卓漆的印象已经一再刷新。起初是一剑天静渊真人的得意弟子,天赋很高;后来,是天资卓绝,且剑法精湛的精英弟子;到收服海山斛时,已经成了手段心智奇佳的小师妹。到如今得知她还精通逼供,许咏之认为自己已经不需要再重新认识小卓了。   至于金多宝,对于卓漆的种种手段早已熟透,更不愿意瞅了。他不想在心里一次一次的问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残暴的朋友啊!   卓漆快步过去,距离景力竭还有十余步就停了下来,灵气汇聚,将景力竭缚锁在青藤之中,单单吊起那条完好无损的手臂,悬空挂起。   景力竭垂下脑袋,从喉咙里呼呼的笑了两声。“小娃娃,就这么点手段吗?那你就吊吧,景爷爷什么时候吊高兴了,就说给你。”   卓漆微微扬唇:“好。”   说完掐动指诀,青藤与她木灵根本就相合,受灵气催动,快速的滚动起来,藤刺刺啦过去,又刺啦过来,很快,景力竭浑身上下皮开肉绽,淋漓落下鲜血,渗入黄土之中。   “好!爽!”   “你身为修士,却不走正途,整日研究这些邪魔外道,还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自然也不吝惜这身骨肉,何况你结丹以后,若是看中了谁的皮囊,也可夺舍取来一用。可倘若我今日废掉你灵骨,断你灵根,你可就要拖着这幅残躯,苟延残喘的活上几十年,才能在痛苦中死去了。若是我不慎将你的行踪泄露给你发妻,恐怕她还有别的手段能让你更悲惨。”   景力竭冷笑一声,不发一言。   卓漆笑道:“你在想,我一个筑基修士,未曾悟得灵机,又岂能取人灵骨,断人灵根,是吗?故而有恃无恐。你想多了,我把你浑身上下这些骨头一根一根的碎掉,再抽掉你浑身上下的筋络,自然会有拆到灵骨的时候。相反,你若是说出受谁人指使,我也能放你一条生路,只要你立下心魔誓,从此绝不对玄山弟子不利。”   景力竭依旧冷笑,将卓漆的威胁全都看成了小儿做戏。   卓漆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伤药,手指捏了一点白色药末,弹在景力竭伤口上,伤口瞬间结痂脱落,不到片刻就回复正常肌肤。   “听人说,用灵气灌注,若有能驭动灵气得心应手者,可在血肉之中将人的骨头碎成骨粉,但外表毫发无伤,也不出一丝血迹,想来对我灵气御剑也有好处。我便权当练习练习。”说完将粉末洒在景力竭周身,片刻后又施展了一个涤尘诀,将他身上血迹除掉。   接着也不待景力竭再次冷笑,一指悬空定住景力竭被吊着的左手,注入一道灵气,只听咔呲咔呲的声音,像有一只小兽躲在血肉之中大快朵颐,皮肉下不时隆起一块,又快速消落。景力竭起初闷哼几声,浑身冷汗如雨,到最后已经痛到麻木,在空中动弹不得。   “很能忍疼啊!不过,方才我得了一颗好药,听说能将人的痛感放大十成,原本一成的痛感,服药以后便会感受到十成。”   卓漆将一颗黄色药丸送进去,如法炮制,却不再浪费时间,索性一指废掉了他背上的脊骨,接着是琵琶骨,肋骨……   黄色药丸下毒,这剧痛之中,景力竭感觉眼前一片光亮,似乎能看见七彩斑斓的光线在眼前不断流动,混乱中,一个声音问他:“你的原配找来了……”   景力竭大叫一声:“不!”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灵根,可他是这灵镜州千年难得的丹道鬼才,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来,重新修仙!可要是被那个狠毒的疯女人抓回去,她一定会把他关起来,再也不让他接触他的宝贝们!   “还我灵骨!啊!”   “你若是没有冒险入灵山,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必定早已成功结丹,又怎会被人拔除灵骨,落到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究竟是什么人,非要让你入灵山?”   “岚凭陵!”(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上当   景力竭一声吼出,浑身冷汗如雨,眼前豁然一变,脚下满是黄土,自己仍旧被吊在青藤上,飘飘荡荡的,一身淋漓血迹。分明从被青藤刺伤,就已经陷入了卓漆所布下的幻境之中!   “岚凭陵?丹道世家岚家现任少主?”   这个岚凭陵,卓漆当年便有所耳闻,以旁系三灵根的身份,竟然逼退岚家两名嫡系天才,一跃成为了岚家少主。而最令人称奇的,却是这岚凭陵担任岚家少主之后,岚家两名嫡系先后出了意外。一个在药师灵庙祭祖时,竟然遇上妖兽群,尸骨无存。一个在闭关炼丹时,竟然遇上爆丹!据闻当时威力之大,连岚家后山都跟着震了两震,更别提人了,眨眼间,已成飞灰。   景力竭自知上当,喉咙里嗬嗬几声,喷出一大口血雾,嘶嘶问道:“你是何时对我下了药?”   卓漆不答,反问:“岚凭陵是如何找到你?用何条件让你答应替他杀人?”   “我自恃丹毒两精,竟然察觉不出来。是何种魅药?”   卓漆继续问:“你并未改换容貌,论理应当没有资格参加斗丹大典,岚凭陵买通了什么人,将你放进来?”   景力竭冷笑一声,问道:“药效消散的很快,只有一味迷萝花蕊较为难得……其它的,也都是寻常药材,到底还有什么?”   卓漆:“岚凭陵究竟为什么要杀岚卿?”   景力竭吸了口气,身子努力往上抬了抬,减轻手臂上的负担:“别的我答不了。我能回答这个,你答第一个?”   卓漆微微挑唇:“一开始。我从师姐手里接过丹药,就催发了药性。”   景力竭默然半晌,口里念念有词,最后才答道:“因为岚凭陵不可能容忍一个,能有机会威胁他少主地位的人存活。我告诉你,谁让我混进来的。你说,到底有什么秘药?”   卓漆正色道:“就是迷萝花蕊。”   景力竭摇头:“这不可能!老夫的身体,曾经用药物改造过,区区的迷萝花蕊,根本不可能让老夫陷入幻境之中。你说,究竟是什么?”   秦雪终给的黄色药丸,自然是能让人陷入幻境的极品幻绝丹,可真正控住景力竭的,还是阿迷用神识将魅精之气直接渡入了景力竭识海之中!根源受惑,景力竭又如何能不上当?   岚卿歇了一阵,缓缓起身,一手扶靠在卓漆左肩上,向景力竭问道:“你说他不能容忍一个威胁他少主低微的人存活?可我的身体早已破败不堪,岚家上下众所周知,能活过三五年都不易,又能威胁他什么?”   景力竭呵呵一声:“你自己的身体,你不知道吗?”   岚卿脸色大变,竟然顾不上景力竭,就地盘膝坐下,双手十指指尖朝上,形成了一个古怪的虚抓的姿势,片刻之后,眉心血光一闪,一道血色匕首一闪而逝。   卓漆微叹口气:“这是血轮换咒,应当是修士禁术,而这禁术,大概是保存在你们岚家。”   若有人能施展这血轮换咒,必须是与岚卿血脉相通之人。而要获得岚家禁术,则必须要接近岚家现任少主岚凭陵。   故而卓漆叹气。   手腕上,卓沣闷闷的跟着叹了口气,声音有点哑:“小卓,我觉得有点儿不舒服,是不是饿了?”   卓漆哭笑不得的用心神回他:“你一介魂体,怎么会饿?”   “那为什么这么难受?”   卓漆问他:“你方才让我救人,想起他是谁了吗?”   “没,就是觉得挺熟的。小卓你忘记了吗?我第一个人认识的就是你啊,大概就是觉得他眼神挺像你的吧!”   卓漆无言以对,方才卓沣心神大乱,那其中的急切之情,必定不是作假,想来,这岚卿,必定是他从前故交。而岚卿之前借故赠送丹方,或许是认出了自己?   毕竟卓漆的身份并不算隐秘,相反因着静渊有意“大肆宣扬”,这一界斗丹大典,还未结束呢,卓漆的名头已经人尽皆知了。   倘若真是认出自己,那当时送的丹方,必定不是胖子所说的普通丹方了,必定和自己有关?   卓漆双眼紧紧盯住岚卿,见他心神打乱,随手起了个禁制,将景力竭隔绝在外。   “岚卿师兄,现如今,你打算如何?”   岚卿一张嘴,下唇便渗出血迹,印在苍白的唇上,格外触目惊心。   “我竟然不知道……我竟然完全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小西……”   卓漆默默立在一边,片刻后,岚卿才缓缓开口,艰涩道:“我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叫小西。”   “当年我父亲早逝,母亲离家,便杳无音讯,后来她传信给我,她已有了另外的家庭,让我不要再等她了。而我自出生起就苟延残喘,每一年都是活不过三五年的命数,自然也不太在意。那一年我去山上采药,竟然发现了这个孩子,和我有一半相通的血液。我一时兴起,大概是日子太难熬了,就把这孩子捡了回去。”   卓漆看着他神色,蓦然一惊:“听闻你们岚家有一种奇丹,亲近之人用血液炼丹,或可续命?”   “不错。”岚卿点了点头。“大概也就三次吧,其实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不过能续命一月,后来就没有再继续了。我母亲和她父亲也早已亡故,后来,我们虽然生活在一起,但她每天在外面疯玩,我除了吐血,就是在炼丹,几乎没有什么言谈。她说想修行,我就给了她基本功法,她说想炼丹,我的丹房就准她进了,大概,也仅此而已。”   “后来,两个月前的某一天,有族人告诉我,她和岚凭陵走的很近。我还在犹豫,该不该去管教管教她,就有长老来劝我,让我管好自己的妹妹——长老一大早去议事时,发现她正在岚凭陵的床上。原话是,高床软枕,红玉暖香。我和她大吵一架,之后病情加重,我觉得不能再呆在岚家,就出来了。”   “你若不死,便能取代岚凭陵?”   岚卿面色惨白,眼神清逸,淡淡道:“自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血轮换咒   这一刻,岚卿脸色依旧灰白,而这种白之中带着一种久病之人的青色,可他周身气质,全然大变,竟隐约有一种久居上位之人的凌然之感。   “如今岚氏子弟式微,岚凭陵微末资质,竟然也敢号称天资卓越,引领岚氏了!我若不是有这早死的宿命,岚氏便是我手中之物!”   卓漆默然,片刻笑道:“当年岚氏兄妹岚山和岚风号称药师圣后人,一同起复岚氏,也为岚氏创下了灵镜州丹道世家的尊荣。若是这样的岚氏,竟然有了一个病病歪歪,脸色白的像雪,说上一句话便要捧心喘息的病秧子做了掌舵人,那倒也是妙事一件。”   岚卿喟然道:“或许吧!我若不死,今后你若有事,岚氏必定全力相助!”   卓漆正要答话,就听卓沣重重的一声叹息,思虑半晌,指间一动,一颗墨绿色水润珠浮现在指间,缓缓游走到岚卿面前。   “既然你已决定,那此物就送与你吧!”   也算是她偿还了卓沣以命相护的恩情。   正是之前卓漆从何旭儿手中夺来的夺魂藤精元,驱动时可不费吹灰之力,惑住金丹修士。   岚卿看到此物,瞳孔微缩,动作也停顿了一下,他虽有九清灵火护身,可毕竟身体孱弱,只能危急之时保命,犹豫片刻,便收了下来。   “那这个景力竭便由你带出去,交给我玄山晏溪师叔。若是不巧,丹圣宗碧妧真君抑或团练真人,均可。”   岚卿颔首,定定的看了卓漆眉心一眼:“人都说有病不自医,你早看出我不对劲,我自己却浑然不觉。小卓,你要当心。”   卓漆心头一跳,面色却一片轻快,带着笑意问道:“岚卿师兄,不知你昨日送给金多宝的,是何丹方?”   岂料岚卿并不作答:“他没告诉你?也不是什么难得的方子,你自去问他便是!我这便走了,也免得我优柔寡断,或者一不小心,死在路上。”   “也好。”   卓漆正要打开禁制,突然转身,问道:“她会如何?”   既然是禁术,便是以命换命。   以一个人的寿数,去换取另一个人的寿数,修道之人虽然逆天而行,却认为此等之术有违天道,若是施法者恰好正是具有大气运之人,那便等于是这大气运,随着此人的离世而将气运强行终止。   因此,才将这换命之术列为禁术。   “血轮换咒,当时便会成功,血轮会带走施法者的生气,而让承受者活下来。一旦施法者身死,那这个咒术就算自动完成了。而现在咒术没能全部完成,岚凭陵又突然紧急派人追杀我,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小西施法时意外被他发现了,用了什么手段暂时保住了小西的命,故而,我竟然完全没能察觉。”   说到这里,用雪白衣袖缓缓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淡淡道:“施法者没有了生气,却被强行保住性命,留在世间,小西该有多么痛苦。”   卓漆站在岚卿身后,看不清他神色,他语调极淡,声音平稳的就像在说“吃了吗”,可卓漆还是从这话语中,听出了一股绝境般的血腥气。正不知如何答言,岚卿又道:   “我此去,便是去结束她的痛苦。”   说完指间引燃一道灵火,自行破除禁制,便将景力竭带走了。   捏碎玉牌的瞬间,卓漆听见他轻声道:“我真后悔,当年我不该将她从山野中带回来……”   也后悔,将她从山野中带回来,却利用了她。更后悔,明明已经不忍心再利用她的时候,还不肯好好的善待他。   明明,他也曾很羡慕,别人家有个妹妹,软软的仰着小脸,不停的说话,说的让人烦。   这段话,卓漆听不见,岚卿也再无人可诉。   接下来的十余天,格外的顺利,虽然始终未曾与牛蔽之张园等人汇合,但许咏之也许是经历的多了,一路反而安静,只是安心寻找药材。大家刻意加快进度,偶尔遇到别的门派,也是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到这日距离半月之期只剩下两天,秦雪终药材全都凑齐了,而金多宝也只有一种孤隼异兽没有找到。时间尚早,秦雪终也不急着出去准备,便与金多宝一齐,准备明日前往孤崖峭壁,去寻找孤隼。   孤隼这种异兽,有双翅但短小肉厚,不能飞行,反而双腿健长,全力一蹦,足有一丈余高。虽然不能飞行,肉多毛短,但身姿矫健飞快,极其难以捕捉,只有正午时候,孤隼大多犯困,单脚栖息在孤崖峭壁等石缝里,这时候孤隼的警戒性最低,灵敏性也最差,是捕捉的最好时间。   一行人便打算今夜修整,顺便再四处去“看看”,若是有品相不错的药草,便收集一二,翌日正午,再去西峰孤崖。   卓漆与金多宝自然是连夜搜罗一阵,途中又恰好遇见孟方醒等人,互相交换了一些药草,才回到禁制之中稍作休息。   没多久,已经天色大亮,四人一路疾行,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峭壁上。   金多宝道:“小卓,时辰还早,我先下去看看,找找孤隼的老巢。”   卓漆看了看胖子粗壮的体型,还有像锅盖一样的圆肚子,语重心长道:“也好,历练历练,不过,你要当心,可别卡在石缝之中。”   金多宝翻了个白眼,将卓漆递过来的卓漓挽在手腕上,慢慢下去,几个纵跃就不见人了。   卓漆起初神识还能锁定,后来越往下,便失去了金多宝的踪迹。   “此处贫瘠,还有天然突出的石块,棱角锋利,所以除了孤隼,一般没有别的兽类生存。师妹不必太过担心,金师弟也应当多加历练了。”许咏之笑着劝道。   “倒不是担心,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虽说这西峰孤崖是一处天然屏障,只有孤隼适合生存进出,可我们刚上来,是否也太过寂静了些?”   许咏之正要答话,就听一声大叫:   “我的娘啊!小卓救命啊!要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又遇海清流   卓漆急忙掐印,催动数十根青藤,垂吊下去,不多时青藤抖动,感应到一丝灵力,已经触碰到金多宝。卓漆随手将青藤结下一道藤网,飞速带回,金多宝大叫一声,跟着青藤腾飞上来。   “啊!小卓,慢点啊!要甩掉了!”   “活该!”卓漆狠狠的骂了一句,青藤的速度却减慢了许多,“百无一用!死胖子……”   金多宝抽出空子,伴着风声大叫起来:“小卓,快把下面挡住!”   秦雪终和许咏之一起上前,将金多宝接挡下来,卓漆掐动指诀,催生下面的青藤交织严实,就听下面一个男子,急切的大叫一声:“小卓仙子,等等……”   卓漆听出是春无边的声音,手势放缓,片刻,神识已察觉到,下面四人乘坐一只木质飞鸢上来了。   “是端木清渚四人。”卓漆对许、秦二人道,“看样子,端木清渚和赵潭都受了伤。”   四人落在孤崖上方,飞鸢随即化成了一道制符,灵光已散,看来只能使用一次。   端木清渚苦笑道:“小卓师妹,真巧……”   海清流跃步过来便厉声道:“卓漆!你怎么回事,明明知道下面有人,还用藤蔓堵住,你是成心想害死我们吗?”   金多宝一手挽着卓漓,一见这丫头不分青红皂白,上前怒道:“胡说八道!这里距离下面,足有百丈,卓漆神识岂能探到?何况,方才我在下面查探,也不见你们四人出声,我神识也未扫到你们!我还要问问,你们故意隐匿行迹究竟想干什么的!谁不知道,你和我们家小卓不对付,几次三番陷害我们小卓,你有病啊?”   “你……你个死胖子……”海清流气的张口结舌。金多宝也不理会她,转向对卓漆道:“小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先离开再说……”   话还未交待清楚,就听下方轰隆一声巨响,连脚下的孤崖也跟着震动,山石滚落,伴随着噼里啪啦的脆响。许咏之也不耽搁,急忙祭出飞行法器——许咏之作为领队,这法器乃是出宗门时为赶路需要随身携带,乃是一件中品飞行法器,翠绿色玉质,四方边缘高高拦起,远远望去,想一个四方玉盒。   海清流挤开金多宝抢先上去,环顾一下,玉盒里空荡荡的,别无一物,恼怒道:“什么破法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还是中品,你们玄山就这么……”   端木清渚也顾不得其他人了,大步上去,怒喝一声:“海清流!还不住口!”   海清流见端木清渚果真动怒,扁了扁嘴,偏过头去,也不再理会众人,反而坐在玉盒边缘上,翘起腿,在外面看风景。   端木清渚看她的样子,想再训斥几句,又没说出口,别过头去,假装没看见了。   既然快速上去,启动玉盒,突然玉盒底部从下往上猛烈一震,在空中翻转了数圈,众人早有防备,尚且还能定住身形。唯有海清流坐在边上,一下子弹飞出去,又被玉盒禁制弹落回来,在玉盒里连连翻滚,从这头滚到了那头,秦雪终等人假做不见,最后还是重伤的端木清渚伸出一手,勉强定住了她。   海清流抱住端木清渚的手,钻进他怀里就大哭起来。   卓漆神识一扫,淡淡道:“许师兄,麻烦加快速度,是一只双头孤鹰。”   许咏之也猜到了,这孤鹰此时还在孤崖底下,距离玉盒至少五十余丈,可展翅之威已经能将法器掀翻,可见威力之强。他神识不能触及,见卓漆说的笃定,心知她神识远远强过自己,急忙加快速度。   “好在孤鹰只喜食鸟类,我们远远避开,应当也就无事了。”   金多宝对卓漆道:“方才我下去,一路并无异样,只是有些孤隼的羽毛,谁料我到下面,只见着少量孤隼的尸身,被聚集在一块,接着我感应到山谷底下飓风越来越猛烈,心知底下有猛禽异兽,便急忙上来了。”   说完叹了口气:“竟然是一只双头孤鹰。这双头孤鹰是孤隼的天敌,尤其喜爱用孤隼喂养雏鸟,看来,这下面的孤隼,已经被这孤鹰,一锅端掉了。”   如此一来,金多宝所缺的孤隼蓝胆,就要另外再想办法了。   两人说着,玉盒已经距离孤崖极远,料想已经出了双头孤鹰的攻击范围,众人都松了口气。   等海清流哭了片刻,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端木清渚伤口已经崩开,沾的两人一身都是血迹。海清流却只顾着道:“师兄,衣裳脏了……”   端木清渚心中一梗,将一口老血咽下,张了张口,终究没再理他了。   金多宝见卓漆与秦雪终站在身侧,忙从储物袋里找出两张小椅子,伺候两位师姐坐下。海清流蹲在地上等了半天,不见师兄安慰自己,连椅子也没有自己的份,恨恨的瞪了卓漆一眼,嘟囔了一句“马屁精”,就又独自跑到对面去了。   起身时,也不知有意无意,还将伤势不轻,连站都站不稳的端木清渚撞了个趔趄。   许咏之假做不见,也委实看不下去了,道:“金师弟,你包中的补灵丹和伤药可还有剩?”   这一路卓漆有隐界,也不担心储物袋放不下,金多宝又是个勤俭持家的,但凡是能用的药材都喜欢收集一些,有空了就开一炉补灵丹和伤药,因此自然是不缺的。但听许咏之问起,便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盒伤药,一瓶中品补灵丹,表情略有些心疼的道:“这一路上,只顾着收集药材,又担心被别人捷足先登,紧赶慢赶的,也没有时间开炉,只剩下几瓶了。”   许咏之一愣。   金多宝那搜刮和炼丹的勤快劲儿他是看在眼里的,方才那么一问,纯粹是担心自己身为“领队师兄”太过“专横”,引得师弟不满,见他演技如此纯青,只得配合道:“明日便是灵山开放的日子了,丹药我们也够用了。端木道友,你先拿着,给自己和赵道友疗疗伤。”   端木清渚接过两瓶药,苦笑一声:“多谢了。不瞒许道友,我们在崖底,已经被困了整整三天了。起初……我等险些命丧这大鸟之手,因此丹药都不剩了……”   说完也不耽搁,给自己和赵潭各分一般,又留下一点扔给了轻伤的春无边。倒是海清流,虽然修为最低,果真被端木清渚护的滴水不漏,此刻还有心思用涤尘诀清理衣裙呢。   众人正要细问,就见卓漆身形一闪,已立在玉盒正中!足有一丈长的玉盒被她玉足轻轻一点,在空中扭转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将将避开了一阵飓风!(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孤鹰雏鸟   海清流虽不敢再坐在玉盒边沿上,可仍旧立在边上,这飓风划过玉盒,禁制猛然变形,好似有人从外面直直的挥了一掌。海清流尖叫一声,脸颊已经红肿一块,急忙蹲到了端木清渚身边!   “师兄!它又来了!师兄,我好怕!呜呜呜,我脸好疼,我脸是不是坏了?”   端木清渚哪里还顾得上理会海清流,和赵潭许咏之三人加固玉盒外层禁制,又急又怒道:“双头孤鹰向来只喜食鸟类,不会主动攻击其它兽类,怎么会紧追着我们不放?”   玉盒速度不慢,这孤鹰追击过来,骤然一声悲鸣,展翅腾飞,巨大的双翅覆盖在玉盒上方,犹如乌云盖顶。卓漆听从阿迷指示,抢占先机,控制玉盒尽量躲避,道:“你们到底是何时惹上这孤鹰的?”   端木清渚正双手支撑禁制,冷不防海清流抱过来,不住声的称怕:“师兄,怎么办?我好怕!”   端木清渚蹙起眉头,竟然也忘了回卓漆的话。   春无边回道:“三天前,我们在孤崖附近的一个石缝里找石头花留下的汁液,突然那只孤鹰就冲了出来。我们左躲右闪,海清流无意间又掉下孤崖,端木师兄和赵潭都被攻击,受了重伤,幸好孤崖下面地势复杂,犹如天然迷宫。我们几人躲在孤崖石缝之中,本来以为这只孤鹰应该觅食完就会离去,哪知道它抓死了外面的孤隼群,还是不肯走,一直在外盘旋。要不是金道友恰好下去查探,行迹惊动了孤鹰,惹的它出外查探,我们也逃不出来。”   “怎么听起来,这孤鹰像是故意守着你们。”许咏之沉吟一二,对卓漆道:“双头孤鹰,一为母,一为父,雌鸟喜欢吃石头花汁液,喜欢在石缝里筑巢,和春无边说的都不差。你们经过石缝时,伤到石头花了吗?”   春无边摇头道:“自然没有。那石头花比钢铁还要坚硬,又没什么用处,我们费这功夫动它做什么?”   “那到底有没有人看到孤鹰的巢穴?”许咏之急的不行,眼看禁制就要坚持不住了,玉盒载人过多,速度也快不起来,逃是逃不过这大鸟的。倘若禁制破裂,明日就是期限,此时放弃,实在是心有不甘!“小卓,该如何是好?”   卓漆立在玉盒之中,对许咏之道:“师兄,看好玉盒!”一言毕,一道绡纱猛然卷向海清流,并指按在禁制之上,破开一道裂缝,竟然将海清流扔了出去!   这连番动作,电光火石之间,端木清渚根本反应不过来!等明白过来,张口结舌望着卓漆反而不知道说何是好,他平素最偏疼这小师妹,如今生死之际,心头竟一团乱麻。反而赵潭,虽然平素不喜海清流,可也看不惯卓漆如此,正要出声,却张大了嘴,一个字也吐不出口了。   卓漆使力精妙,海清流被扔出去时,正与玉盒前进方向相反。而那双头孤鹰此时竟然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玉盒,在空中急急转身,两只鸟头连番悲鸣,朝空中的海清流追击而去。   孤鹰身形飞快,海清流在半空中挣开绡纱,朝玉盒过来,又被孤鹰堵住回玉盒的路,只得换了个方向,与玉盒越来越远。奔逃间,一面哭喊端木清渚呼救:“大师兄,救救我!”   端木清渚到底不忍心,正要破开禁制出去,被许咏之和赵潭双双拦住。   赵潭冷声喝道:“海清流!你若是拿了双头孤鹰的东西,就尽快交出来,我与你师兄即刻下去,救你一命。你若是隐瞒,我等也救不了你了!”   海清流哀声哭道:“大师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大师兄救我……”   端木清渚已然想明白了,方才许咏之问话时,海清流脸色确实不对,相比卓漆正是那时候发觉了异样,才兵行险招,只温声劝道:“师妹别怕,师兄这就下去救你。只是你拿了什么东西,还给孤鹰就是,师兄……师兄真不会怪你的。”   赵潭忍不住道:“海清流!你别磨蹭了!这孤鹰速度极快,连飞行法器多追的上,更别说你了!你要是不还,我们下去救你又如何?不过和你一同赴死而已!”   也不知海清流被“一同赴死”这四个字触动了哪根神经,遥遥的回身望了望玉盒中一脸担忧的端木清渚,又望了望在玉盒正中,亭然而立的卓漆一眼,泣泪哭道:“一同赴死,一同赴死……好!大师兄,我活着你也不喜欢我了,我们就一起去死!看你今后还如何得意!”   说完竟果真从灵兽袋中掏出了一只孤鹰雏鸟!   孤鹰成年后体型虽大,可此刻被她握在手中,嫩黄色的绒毛,唧唧的叫着,双头还未分开,与凡俗小鸡无异。   海清流大声冷笑,两只玉手紧紧握住了这只雏鸟,越收越紧!   孤鹰一生只产一子,若是真被她得逞,恐怕这双头孤鹰,要在灵山之中大开杀戒,更别说与它正面冲突的卓漆等人了!   她说话时,卓漆早有预料,瞬时破开禁制冲了出去,而她掷出的剑柄比人影更快!已然赶在她动手之前,正撞在她肘间小肠经上,海清流手臂麻痛,不受控制的扔飞了小雏鸟。   卓漆忙扔出一团绡纱将雏鸟裹护起来,而双头大鸟也再顾不上空中的卓漆与海清流,唳鸣声中俯冲而下。   许咏之见卓漆已擒住了还要逃跑的海清流,忙道一声“走!”,将玉盒拔高,朝两人飞行过去,接应两人上了法器。此时双头孤鹰也终于接到了自己的雏鸟,正正好落在头上,再回头时,玉盒已离开一段距离,便在远离狂吼数声,巨翅狂扇几下,才匆匆离去。   卓漆收回神识,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若不是这只小雏鸟尚未化成双头,孤鹰担心错过了时间,恐怕今日也不能善了。”原来双头孤鹰与其他鸟类不同,自出生便是雌雄同体,成年后再自己抚育后代。而雏鸟破壳而出后七到十天左右,便要由雌鸟亲自啄开小雏鸟的小脑袋,分成两半的小脑袋自行愈合之后,会形成两个完整的鸟头。若是错过时机,小雏鸟不久之后,便会夭折了。   海清流蹲在玉盒中间,两手臂都不能动弹,均被卓漆弄伤,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道:“若是这小雏鸟已然进化,你扔我出去,岂非也是白费……”   “啪!”一声脆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奇臭无比   端木清渚脸色铁青,人本来站在玉盒的另一端,离海清流尚有一段距离,可盛怒之下,眨眼间就过去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下去,海清流半边身子都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瞪着他,端木清渚脸色大变,似乎是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卓漆等人见状,只得退到一边,将地方让给这师兄妹两人。端木清渚却不言不语,半晌,才低声道:“师妹!你太过分了。”   想到一开始,便是海清流拿了孤鹰幼雏,才导致四人被双头孤鹰追杀,险些丧命崖下。之后,又连番隐瞒,不说实话,差点连累了这么一群人。而卓漆拼死救她,海清流却仍旧不知好歹,甚至还想着拉着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师妹……你真是娇惯太过……”   端木清渚本想好好规劝于她,可海清流泪流不止,眼中愤恨莫名,想想从前在倾无崖,二人自幼同吃同住,一齐长大,自己被猛禽追杀都没让她受一丁点的伤害,可这丫头看到自己受伤,连问都没问上一句。一时,竟然无话可说,只说了这一句,将海清流撂在原地,闷闷的去了玉盒另一端。   “孤隼本就稀少,灵山之中也只有孤崖那一处有。现在孤隼都被孤鹰捕杀干净,苦胆也不能入药,可还有别的东西代替?”卓漆问道。虽说海清流惹祸,可既然端木清渚还在,又是倾无崖的大弟子,众人也略过不提。   秦雪终道:“自然是有,可不知灵山之中有没有,而且,若不用孤隼苦胆,药效还是会大打折扣,……还有危险。”   金多宝却一反常态,坚持道:“小卓,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修养一阵。若是能找到,我还是想去试一试。”   端木清渚闻言,过来道:“金道友说的是何物?”   “蓝火蜘蛛。”   端木清渚恍然大悟:“蓝火蜘蛛心与孤隼苦胆药性相近,确实可用。可若要进蜘蛛穴,却十分危险。”   金多宝问道:“多谢端木道友提醒,这灵山中有,烦请道友指给我方位就可。”   端木清渚沉默片刻,又看了一眼仍旧抽泣不止的海清流一眼,道:“我真是无颜相对。”若非海清流偷走了雏鸟,孤鹰也不会迁怒之下大开杀戒,于是又道,“金道友,我虽然知道这蓝火蜘蛛在哪里出没,可却不知道巢穴的具体位置,若要寻找,只能在夜晚时分,此时蓝火蜘蛛出来活动,但这时蜘蛛的灵活性也最高,也更危险。”   此时,许咏之也找了临近小溪的林子,将玉盒缓缓降下,端木清渚遥遥一指,林子外边的一处道:“穿过这片林子,会看到有十几块石板连成的小丘,下面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下去就能找到了。”   金多宝点头答道:“好。多谢。”   卓漆领先跃下玉盒,转身对金多宝道:“此时还早,我们先修整一下,一会儿我和你下去。”   听此言,是不预备带端木清渚一起了。端木清渚正要过去,赵潭大步过来,一把捏在他胳膊伤处,顿时伤口迸裂,咬紧牙关才没有呻吟出声。   “……明日就是出山之时了,若我们晚上还没到传送点,师姐,你们就先行出去。”卓漆笑着对秦雪终道,见她神色不愉,又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端木清渚远远看着,落日余晖下,她侧颜似乎被打上一层金色绒光,只得叹息一声,半推半就的跟着赵潭到一边修整。   入夜,两人穿过林子,看到端木清渚所说的大石板,层层叠叠的摞在一处,有三人多高,下面的石板缝隙里有一个洞穴,神识一探下去,里面黑漆漆的,有很深的积水。   卓漆定在缝隙口,道:“还没下去,就感觉到了积水里的恶臭。胖子,要不,算了吧!”   卓漆的本意,金多宝此次从玄山出来,历练一番就好。虽然他在丹道上确有天赋,可修炼也不应当荒废,别看他现在已经筑基六层,若真遇到修士斗法,恐怕筑基四层的人就能将他轻易打败。   金多宝二话不说,扑腾一下跳了下去!卓漆周身朦光一闪,防护罩将被胖子腾起的臭水挡在外边,在黑色臭水的映照下,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了卓漆周身,一个长圆形的禁制。   卓漆苦着小脸,感觉连自己的禁制都沾上一层臭气!   “呼……啊!不行了,快拉我一把!快快!”   卓漆一脸嫌弃的抽出青藤,把浑身黑泥的胖子扔到一边。   金多宝出来,一连施展了五个涤尘诀,才开始大声喘息。   “怎么办?小卓,我刚下去,走了大概五丈,没有蜘蛛的踪迹,这洞穴神识探不到边……要不……”   卓漆充满期待的看着金多宝。   “胖子,其实我相信你,不拿魁首,你在我心中也是灵镜州最有天赋的丹道圣手!将来的药师圣二代!”   金多宝瞪大了绿豆眼,两人四目相对,片刻,金多宝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香菇、茴香、八角等,拿纱带一包,裹成两袋,递给卓漆一包,自己那一包拿线一捆,吊在鼻子下面,淡定道:“小卓,我们走吧!”   “胖子!快点!”   “呼……不行了……”金多宝这次学乖了,总算没有忘记打开防护罩,可这股浓的像有实体的臭气,还是不断的钻进鼻孔里。金多宝捏着一口气,望着前边蹲坐在苍豹身上,连开了两层防护的卓漆,嫉妒道,“你催什么啊!有本事你自己下来走走!你赶紧的,把你那防护罩收一层,你拦的这么严实,能查探到蜘蛛的踪迹吗?”   卓漆轻哼一声,不理会羡慕的某人,对阿迷道:“阿迷,有感应到蜘蛛吗?”   阿迷的小脸,从竹筒里钻出来:“还没有。蓝火蜘蛛个头一般不大,而且喜欢生活在潮湿阴冷的地方,据阿迷推断,主人大概还要继续前行五丈左右。对了,主人,请慢慢的,不要施展神行诀,惊动了那群小家伙。”   卓漆的眉头狠狠跳了一下,下面的苍豹腿也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主人……其实我作为一只豹子,抓蜘蛛什么的,不在行的啊!”   “同甘共苦!”卓漆恨恨道。正要继续往里边走,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暗流之声。   卓漆和金多宝同时奇道:“这下面是死水,怎么会有水流之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蓝火蜘蛛   这处山中暗潭,雨水聚集在石头凹陷处形成,本来就是一潭死水,又怎么会有水流之声呢?   两人疑惑间,神识同时探到黑泥水里,一个粗长的条状物推动着泥水飞快的游了过来。因为全身被泥水覆盖,两人一时也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东西,此处通道狭窄,这东西来势极快,两人如临大敌,卓漆长生剑祭在手中,全神定住这东西。   等这东西突然一下从泥水中探出头来,支起头呆呆的扭了好几圈,抖掉上面的泥水,两人不由的啼笑皆非,原地腾起半空之中,给这呆呆的大家伙让道。这大家伙扭了一圈和身体一般粗细的头,又一头扎进泥水里,完全无视卓漆二人,径自过去了。   “原来是个泥瞎子……”金多宝拍拍胸口,道:“幸好不是什么凶猛的东西。”   卓漆反倒有些失望:“泥瞎子入药也不错,可惜这只年份也太浅,连眼睛都还没生出来。再说了,身为修士,寻材夺宝不过寻常,怕什么!”   金多宝使劲捏了一下鼻子,张大嘴喘了口气道:“你是无所谓,有沧绫护体,我斗法本来就不擅长,要是真的打斗起来,一时被攻破防护罩……那……会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的啊!我受不了。”   两人一路斗嘴,过了片刻,水流朝下,竟然慢慢变清澈起来,可是却比外面的黑泥水更加粘稠,想必是有泥瞎子经常在此活动,净化水源,同时也留下了自己体表的黏液。   越往深处,臭气减淡,空气中反而有一股奇怪的腥气,像是鱼腥草的气息。两人脚步不停,行到开阔处,通道被天然分割成三处,形成了一个三岔路口。   中间宽阔,两边略显狭窄,金多宝神识探入,除了能探见几只出没的小泥瞎子,别无所获。   “小卓,怎么办?走哪条道?”   卓漆看了看,三条通道都差不多,用手指各捻起一些泥水捏了捏撮了撮,指着最右边的通道道:“这条肯定没有。这边的水最黏,腥气也最重,泥瞎子出没的最多。照泥瞎子懒惰的习性,喜欢独自生活在阴暗的地方,自然也不会生存在蓝火蜘蛛出没的地方。”   金多宝嫌弃的看着卓漆那两根手指,道:“小卓,人生而为天才,果然是有非凡之处,反正我是绝对绝对不愿意用手去摸这水……还这么细致的去闻……呕!”   卓漆怒道:“我这是为了谁!”   “那这还有两条,咋办?”   “你觉得呢?”   金多宝瞪着绿豆眼望着卓漆星眸,茫然的摇摇头。   “我运气不好,我一生的运气,早就用光了。”   我一生的运气,早就在那一年,三人结交的时候,用尽了。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金多宝也想,为卓漆夺得这魁首。   卓漆难得的同样有点茫然:“据端木清渚所说,这地下暗潭通道交错,连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有多长。若是走错了,难免错过时机。我听说修士凝神静气,诚心渴求一物,或许能通天地玄气,获得感知,就好像血缘相近的人,经常会有莫名的感应一样。胖子,你到底想不想拿魁首!”   “想!”金多宝斩钉截铁的答道。   “想不想找到蓝火蜘蛛?”   “想!”   卓漆郑重道:“那你闭上眼睛,认真的感应一下,或许有灵机。”   金多宝闻言,听话的紧紧闭上双眼,两只胖胖的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半晌,通道中寂静无比,只有远处传来泥瞎子轻微的凫水之声。   “小卓……”金多宝终于睁开眼睛,随即颓然的耷拉着脑袋,“没有……”   “哎。看来你的心还不诚啊。”   金多宝突然反应过来,怒道:“小卓!你太过分了,你有办法就赶紧使出来!”   卓漆早取出一个小瓶,各倒了半瓶药水在通道里侧,不多会儿,中间通道的水面上,浮现出荧光一样的绿点。   “就是这条了。”说着又拿出一个小瓶,和两个缝制景致的药包,裹在口鼻上。“这个药先服两粒,还有药包系好。这是秦师姐交给我的,里面的药材是在林子里现采的,虽然药力尚且不够驱除虫毒,聊胜于无了。”   金多宝接过药包,一把拽掉自己鼻子上自制的香菇茴香香料包,感觉自己再也不想理她了!   两人走了没多远,水面开阔,豁然一亮,原来石壁顶上,有一块长形的天然萤石,荧光下,水面与石壁交界的地方,有黑乌乌的一条线。   “果然在这里……”金多宝放出神识,这条“黑线”果然是由无数的蓝火蜘蛛密密麻麻的挤挨在一起,远远的望去,就像是一条黑线,等看清楚这里无数的蜘蛛脚,挤在一起不断的蠕动,让人从心里就有一股不适之感。   “胖子,你拿着瓶子,看到边上那只了吗?”   “恩。”金多宝定眼一看,边缘处有一只蓝火蜘蛛,脑袋比身边小蜘蛛的身子还大,背上的蓝色火焰图纹清晰可见,已经成年了,虽然年份不长,但药效足够了。   “你拿瓶子引它过来,没问题吧?”   金多宝点点头:“放心小卓,这蜘蛛年份不长,我会小心的。”   卓漆收了苍豹,两人一齐慢慢过去,金多宝刚要打开瓶子,卓漆忙让他等等,一招手把泥鳅拿了出来,照例裹在胖子手腕上。   “小漓,精神点,看好这胖子。好了,要快,还有,不要伤到蓝火蜘蛛。蓝火蜘蛛习惯群居,若是受伤后,体液会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气味,迷惑攻击者,同时通知族群。蓝火蜘蛛速度极快,数量又多,若是被惊动,就麻烦了。”   “恩,我知道了。”   说着远远的打开瓶盖,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敏锐的感觉到那大蜘蛛脑袋一动,明显是闻到了。   大蜘蛛的嗅觉远远强于小的,金多宝连忙后退,大蜘蛛朝这边动了动,又停住不动了。   金多宝又把瓶子凑近了些,大蜘蛛又动;金多宝退后,大蜘蛛跟着退回原地。如此再三,终于把这只嘴馋的大蜘蛛引了过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杀机   卓漆忙布下禁制,将这只大蜘蛛和蜘蛛群阻隔起来。   金多宝也不耽搁,慢慢引到一边,大蜘蛛跟着前行了一阵儿,始终只能闻到美食的香气,可是却瞧不见引子,渐渐不耐烦起来,速度加快朝前冲过去,正好钻进了金多宝布下的陷阱里。   金多宝急忙拿玉盒装起来,欣喜道:“成了!”   事情顺利,卓漆也松了口气,正要过去,只见通道之中,七色雾光飞速滚动,眨眼间已到了金多宝后心!   金多宝躲避不及,卓漆只得松了禁制一掌推开他。金多宝被甩飞到墙上,撞的七荤八素的,手中玉盒还攥的紧紧的,突然一声呼叫,整个手都肿胀无比,而玉盒被一道彩光击中,碎成粉末,蓝火蜘蛛的汁液伴随着碎玉全部洒在空中!   卓漆暗叫不好,灵气一动,抛出一道绡纱将碎玉片和汁液裹挟起来,而方才被卓漆困在禁制那边的蜘蛛群,好像猛然得了一种信号,涌动着朝这边过来。前面的小蜘蛛被禁制挡住,疯狂的撞击着禁制壁,不多一会儿,整个禁制后面都堆满了蓝火蜘蛛,密密麻麻的黑了一大片。金多宝张大了嘴,惊叹道:   “我的天啦!我再也不想吃黑米黑豆粥了……”   卓漆扯着他手腕上的卓漓就拉着人跑:“你还有功夫想着吃,还不快跑!”   金多宝跌跌撞撞的跟着卓漆逃命,只听身后一声怪叫,像是生锈的铁锅铲死劲刮锅子的声音,扭头一看,一只半人高的大蜘蛛踩踏着小蜘蛛冲破禁制追了过来!而身后,还至少有十来只这样的大蜘蛛!   “要命了小卓!”   “闭嘴了!”卓漆一连施展数个神行诀,叠加在一起,百忙之中,却还拿着刚才包裹蓝火蜘蛛的绡纱。   通道里又臭气熏天起来,金多宝跟着狂奔不止,不解道:“小卓,这东西碎成这样,没用了,快扔了吧,逃命要紧……”   “哼!”卓漆冷哼一声,眼神中杀机一闪,骤然气势大变,此时两人已到了三岔路口,卓漆把金多宝往石壁顶上的一个凹洞一挂,将阵图丢给他,急匆匆交代了一句:“等着!小漓,你知道的!”   “主人,你顾好自己!这胖子我就是吞进肚子里,也不会让蜘蛛伤到他一块肥肉的!”   金多宝喃喃的叫了一声“小卓”,见她身形如电,已经拐过岔路口不见了,只得赶紧布好禁制,和小漓蹲在里面,屏住呼吸。   无数的蜘蛛像一层一层黑色的海浪冲过来,这边通道狭窄,蜘蛛过去时,挤满了整个通道,一只脑袋足有人头大的蓝火蜘蛛,定在石壁上,闪着蓝光的眼睛和禁制内的金多宝一下子贴近,吓得金多宝赶紧闭上了眼睛。   这只大蜘蛛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在禁制上爬了好几圈,才跟着大部队朝卓漆的方向追过去了。   “小漓……小卓不会有事吧?”   卓漓闷闷道:“肯定没事。你别添乱就行。”   金多宝蹲在凹洞里,又过了片刻,水面上蜘蛛减少,断断续续的有十几只成群过去,突然水面上,腾起一只成人大腿粗的泥瞎子,呆呆的扭了扭头,又伸出尾巴扭了扭,猛然腾跳起来,尾巴甩在禁制壁上,将金多宝吓的一愣。   “小漓……这泥瞎子怎么了?”   卓漓忍不住叹了口气:“别问我,你自己看!”   泥瞎子不断的扭动,在狭小的通道里自虐一样弹跳甩动,半晌,终于安静下来,漂浮在黑水上层,突然尾巴那端像裂开了一个三角形的兔唇,爬出了一只黑乎乎的小东西……   蓝火小蜘蛛不断的从泥瞎子体内冒出来,不一会儿,小蜘蛛都跑光了,而泥瞎子只剩下一张轻飘飘的灰色薄皮,飘在黑水上。   金多宝抱住脑袋,绿豆眼眯成了一条缝缝,抖着嘴,喃喃道:“小漓……我……恨蜘蛛……”   过了一会儿,突然听见通道里有脚步声,迷糊间有人再叫:“金师弟……快出声!”   金多宝听出是许咏之的声音,急忙从禁制中出来,连防护罩都没来得及打开,叫道:“许师兄!快去救小卓!”   “金师弟!你没事,太好了!小卓呢?”   许咏之听到声音,带着端木清渚和赵潭冲了进来,一把抓住金多宝双手:“怎么回事?小卓呢?”   金多宝大叫一声,刚才肿胀的右手一碰就疼,轻轻一触,就在肉皮下方,露出七色彩光。   端木清渚一看,脸色大变,紧抿下唇,半晌才问出声:“小卓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小卓呢!”   “许师兄,快去救小卓,她把蜘蛛引到那边去了!”   最右边的岔道里,黑沉沉的,像一张猛兽张开了大口,赵潭神识一扫道:“没有蜘蛛的踪迹,他们已经过去有一会儿了……恐怕……”   端木清渚一反常态,二话不说坚定的施展神行诀冲了进去。   金多宝跟在许咏之后面,一路疾行,挑拣着将事情说了个大概,说到那个七彩光球时,许咏之脸色大变,气怒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说,这端木清渚突然做个明白人了,催促着我,来帮助小卓!原来……原来根本就是他心里有鬼!”   金多宝一头雾水:“许师兄,究竟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突然下来?小卓不是说过,让你一定要保护好秦师姐,不用担心我们吗?”   许咏之恨恨的看了端木清渚背影一眼,强压怒气道:“出去再说吧!先找小卓要紧。”   这一路上,泥瞎子的空壳约有三十余条,金多宝越看越是心惊,暗暗捏紧了拳头,连右手处的钻心疼痛,都没有在意。   卓漆安顿好金多宝,便带着沾有气味的绡纱朝右边的甬道疾行,一路上泥瞎子出没,便顺势将这些泥瞎子挡在一处,将通道拦住一半。   四处黑寂,卓漆猛然拍出一掌,掌风在通道中和一团七彩流光撞击一团,黑乎乎的石壁收到撞击,猛然裂开一道亮光,掉出一个身着粉衣的少女来。   “果然是你!”卓漆冷声道,眼中杀机毕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思迁   “是我!你还真是命大!不过,快了,你速度再快,能跑得过蓝火蜘蛛吗?”这粉衣少女,正是海清流!   卓漆是不知道,她如何从端木清渚眼皮底下跑到了这里,可刚才若不是她反应尚快,即使发现危机,早就已经命丧当场。   卓漆冷笑一声,摇摇头,道:“我跑不过蜘蛛不要紧,跑得过你就行。”   海清流咯咯娇笑起来,尖利的笑声在通道里回荡来去:“你别逗了!我身上又没有蜘蛛的气息,只要我躲在禁制里,那蜘蛛自然不会攻击我!反而是你,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那只死蜘蛛的臭气,就算你逃到外边,蓝火蜘蛛也不会放过你的!当然了,前提是,你真的能逃得出去!恐怕你还在通道里,就被蜘蛛啃食的尸骨无存了!从此后,这黑水就是你的棺材,臭气熏天的地下深潭就是你的坟墓!”   卓漆不怒反笑,此时,石壁突然震动起来,接着越来越剧烈,大概是蓝火蜘蛛开始吞食挡在路上的泥瞎子了,心想时间也差不多了,便道:“大概这一路之上,我对你实在太过宽仁了。你便以为,你能躲得过蜘蛛,就安全了吗?”   海清流见她眼神冰冷,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正抵在冰冷的石壁上,突然挺直腰杆,亮出手中一个浅绿色绣球花,渡入灵气,便散发出淡淡的灵光,随着灵气游走,绣球花颜色变幻不停。   “看到了吗?上品法器!临入山时,我师傅团练真人交给我师兄保命的!这法器,名唤思迁,能跟着灵光散发出七色彩光,而且,只要沾到,就会肿痛无比!”说到这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道,“你知道,这东西是我师傅交给师兄的,又怎么会到我手上的吗?我告诉你!师兄让我来除掉你!你以为师兄真的喜欢你吗?告诉你,师兄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我,不然他也不会把思迁交给我!你就死了这条心……”   卓漆不耐烦的甩出青藤,指诀不断,数十根青藤从地下钻出,裹带着黑水朝海清流疾速而去,不多时青藤便形成一个半圆,将其退路阻断。   海清流急忙催动思迁,七色彩光乍起乍灭,两只手臂又麻又痛,再一看,卓漆身形已到她身后,轻轻一动,就将思迁花托到了自己手心。   海清流连声呼痛,含泪朝前扑过去,抢夺思迁花:“还给我……这是我们丹圣宗的!”   “她马上就是我的了。”卓漆心念一动,青藤已将海清流成大字型挑在通道间,将这条甬道拦了个结实。只听身后一阵铁器摩擦的魔音,直叫人听的几欲作呕……   “来了!”   “你放开我!卓漆,你个小贱人!”   卓漆从储物袋中取出绡纱,慢慢腾腾的裹在了海清流的头上,腥臭扑鼻的蜘蛛碎片和扎人的玉片,一下子全都黏在了她脸上。海清流动弹不得,只得任由她摆布,口中大骂不止。   “卓漆!你敢!你敢这样对我,我师兄不会放过你的!还有我师傅,我师祖……我师祖碧妧真君是你师傅静渊真人的丹道导师,她……她不会放过你们师徒两的!你这样对我,就不怕遭天谴吗?”   卓漆摇摇头道:“你一路不知为何,对我百般陷害,几次差点害了我性命,也没见天谴。”   说着青藤暴涨出无数利刺,缠紧了她双手双脚,鲜血淋漓,哗哗落在黑水面上。   “啊!”海清流尖叫一声,不敢再骂,充满恨意的眼神牢牢的盯着卓漆。   “你敢真的动我?”   卓漆摇头:“不是不敢,是嫌脏。而且,也太便宜你了。”   海清流这才恍然大悟似的,想起头上的绡纱和蜘蛛碎片,惊恐道:“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卓漆,你放开我!我师傅,我师祖不会放过你们玄门的!”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而且也是你暗害我们在先,你记住,只有活人才有机会说出真相,死人是没有的。”说着念念有词,驱动青藤将人牢牢裹住,顺手摘下了她腰间的储物袋和灵兽袋。“既然你死了,这些也用不着了。”   海清流眼看着蜘蛛群越来越近,腥气直冲鼻尖,竟然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真是没用。拿着这么好的法宝,也不会使。”卓漆说着抹掉她储物袋上的神识,取出她的传送玉牌,放在她右手心,接着如法炮制捏了个禁制,躲在石壁上方。   蜘蛛大群蜂拥而过,卓漆一跃而下,几个纵跃已经到了数十丈开外,正遇见匆忙追进来的端木清渚和许咏之等人。   众人大喜,七嘴八舌道:“小卓,你没事了太好了……”   “小卓,蜘蛛呢?我们赶紧出去!”   “小卓……”   ……突然里面一声尖利的哭声传出,在通道里格外惊心:“啊!……卓漆,我要杀了你!……啊!”   ……端木清渚脸色大变,苍白着脸,问道:“小卓,我师妹呢?”   卓漆面无表情的往身后一指,端木清渚看她动作,明白过来,就要往里面冲去,被赵潭死死抱住:“你疯了吧!赶紧出去,等蜘蛛群回巢,我们都活不成!”   端木清渚不断挣扎:“清流还在里面!”   黑暗中哭声不断,可除了端木清渚,众人都生不出一丝的同情,唯有许咏之淡淡的叹了口气,不过是在叹息,这丫头咎由自取。   “啊!救命啊!……师兄救……”   声音戛然而止,蜘蛛群一下子失去目标,疯狂的前行了一段,又向后冲过来。许咏之脸色大变,一把拽住卓漆和金多宝:“快走!”   赵潭也知道厉害,赶紧拖着端木清渚,一行人跌跌撞撞的冲出石缝,待玉盒腾空而起,才松了口气。   端木清渚心如死灰的蹲在玉盒边上,脑袋不停的撞击玉盒边沿,最后终于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俊朗的面容上泪流不止。   此时已近夜半,繁星布满夜空,山风游走,卓漆负手立在玉盒边上,淡淡道:“你放心,她死不了。”   端木清渚猛然抬起头来,欣喜的问道:“为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铁芝麻   又突然急促的问道:“小卓师妹,你既然能够逃出来,为何不救她一把?”   卓漆语调平平,反问道:“我又为何要救她?一个数次害我性命,还险些得逞的人?”   端木清渚默然半晌,颓然倒地,道:“说的对。都是我害了她……她说想看看师尊送我的法器‘思迁’,我见她因内疚而郁郁不乐,竟然就应允了……哪知道……”   卓漆似笑非笑道:“你是该好好反省反省。而且,你说的不错,确实你是害了她。”   他若是心中无数,又怎么会在发现海清流失踪以后,就通知许咏之去寻人呢?如今再来后悔,也太迟了。   端木清渚一时无言以对,深吸口气,只得撇开这些,又问:“小卓师妹,你为什么说,师妹她死不了?”   卓漆淡淡道:“因为我过来时,将传送玉牌放在了她手心,她随手一捏,自然就能出去了,大概是没有性命之忧。”   到现在,端木清渚哪里还不明白?分明是海清流害人不成,反被卓漆报复;可思迁还在师妹手上……想到这里,张了几次口,想问问思迁在何处,一时也实在说不出口。   卓漆也假做不知,一行人乘坐玉盒往传送点汇合,突然卓漆蹙眉道:“蜘蛛!”   许咏之忙笑道:“师妹别怕,这里没有蜘蛛了。”   卓漆黯然道:“并非害怕。只是,我和金多宝冒险潜入洞中,就是想去寻蜘蛛入药,现在没能弄到蓝火蜘蛛,该如何是好?”   正说着,许咏之远远看见牛蔽之一人站在一块山石上,连忙按下玉盒,急急问道:“牛师弟,怎么就你一人……”   话音未落,就见卓漆拔剑在手,剑光如虹,挡掉了对面的一把铁蒺藜。   许咏之这才看清形势,急忙过去,将牛蔽之和秦雪终护在身后:“张园呢?”   “出去了,刚才……”牛蔽之说着,随意往旁边偏了下头,吐出一大口鲜血。金多宝掏出一把伤药,牛蔽之也不再矫情,一把全塞进了嘴里,嘎嘣像嚼糖豆一样吃起来。   对面出手的男子,皮肤黝黑,身上裹了一块方布,一条由几千颗铁蒺藜串成的手臂粗细的铁链子绕在脖子、手腕和腰上,眉目深邃,两只眼睛朝下对起,一看就是凶恶之人。   “你等是谁?让开!”   许咏之一听张园已经出去了,而且就在传送点不远处,若是自己没有及时赶到,连牛蔽之都保不住,不由怒道:“你又是哪里来的莽夫!为什么出手伤人!”   “哈!”男子不再作答,从脖子上一把拽下铁链。令人惊奇的是,这铁链全是由铁蒺藜串成,可密密麻麻的铁刺从他身上划过竟毫发无损,连一丝白痕都没有留下,还发出像铁器摩擦一样的沙沙声。   这人皮肤强韧,竟至如此。   然后……拽下一条,身上还有一条。   秦雪终上前一步,对卓漆道:“看来,是一名体修。”   卓漆颔首,横剑在手,对众人道:“你们先过去。”   许咏之迟疑片刻,便同意了。牛蔽之大怒道:“我今天就不走了……”话没说完,被许咏之强行带走了。   大汉怪笑一声:“小妞子,有点意思,吾就先解决了你!”   说着顺手一捋,在肩膀上挠了一把,手心就得了几百颗铁蒺藜。两只手交叉着像扔皮球一样,打出了几轮铁蒺藜。   卓漆凌空折腰,躲过侵袭而来的铁蒺藜,后来见数量实在众多,索性开了防护罩立在半空,沧绫紫光屏障浮在半空中,像一朵盛世紫莲。卓漆也不急着还手,反而问道:“看阁下的装束,并非灵镜州人士吧?”   这大汉见她相询,轻而易举躲过铁蒺藜,又反手捋了一把铁蒺藜下来,反手打出,口中愤愤道:   “自然!吾乃是多摩洲际苍戟真君座下,十八散人之一的铁芝马,你等恶人,居然敢辱没上人名号,哼,若非这灵山之中有传送玉牌,尔等大造口业,吾非处之而后快!”   卓漆问了话,更糊涂了。这多摩洲际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唯有耳闻,更别提这什么苍戟真君和十八散人了,还铁芝麻呢……听起来名头倒是响亮。   “铁道友,我等修为地位,到如今连灵镜州都未曾出去过,何况,这多摩洲际,也算我孤陋寡闻,从未听过,更别说令尊上苍戟真君了,诚然闻所未闻,又何来辱没名号一说?”   大汉见卓漆不慌不忙,也不还手,便道:“既然如此,也给你个明白话!哼,灵山一行,吾也算收益良多,今日便是出山之期,岂料我经过此处,竟然……竟然听到这几个贼子聚在一块,叫一只小狗作茫茫!简直是岂有此理!”   铁芝马说到这里,几乎是气不可遏,狠狠的一跺脚,地面便现出了一片裂纹。   卓漆茫然问道:“小狗……小狗的名字怎么了?”   铁芝马骤然停下攻势,面朝西方行了一个恭敬的合手礼,才虔诚道:“上人俗家名讳,上简下茫,这几个贼子居然把一条小狗叫做茫茫,难道还不算是存心侮辱上人吗?”   卓漆看着铁芝马义愤填膺、正气凛然的脸,突然无言以对。   片刻,表情肃然的问道:“既然如此,那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们十八散人里,还有没有叫铁黄豆、铁大米什么的?”   “呀呼!你个臭妞子!吾今日便将你打成烂泥!”   这人不愧是个体修,活生生的一介武夫,卓漆也不与他废话,祭出长生剑,剑光荡开,虹光无处不在,将空中的铁蒺藜成片斩落!   铁芝马爆喝一声,任凭剑光斩在身上,古铜色的皮肤毫发无损,只隐约有几道白痕,又瞬间恢复。他半蹲马步,双手平开,将铁蒺藜链子担在手中,顺着链子的方向缠在两手上,越缠越紧,“砰”的一声巨响,铁链崩断,无数铁蒺藜铺天盖地的打了过来!   卓漆横剑在手,剑光大盛,此时日光中天,将近午时,可这剑光,却比正午的阳光更为耀眼。铁芝马下意识眯了眯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金煌蚁   无数带刺的铁蒺藜,在这比日光还要盛烈的剑光下,化作齑粉。   铁芝马却不骄不躁,顺势又从肩膀上取下了另一串铁蒺藜——然而,他身上,还缠挂着一条,那条铁蒺藜链子还是那般粗细,连一丝变化也没有。   卓漆剑招不停,暗暗问阿迷:“怎么回事?”   阿迷一副难以描述的表情,回道:“主人小心。其实也没什么可玄妙的,你自己再看看。”   铁芝马如法炮制,又铺天盖地的打出数百颗,卓漆照旧用剑气破之。   铁芝马招式落空,便有一连取下两串铁蒺藜——这次,卓漆留心,也露出了和阿迷一模一样的神情。   “这是就是一个储物袋?”   “不错啊主人……储物袋的功用类似于一个空间,只不过这洲际的人,怎么把储物袋做成了个铁链子的模样,真是一言难尽。”   卓漆见他也没有别的招式,不过反复打出铁蒺藜,心中便有些嘀咕:论理,张园和牛蔽之一行有四人,这铁芝马凭借这成串的铁蒺藜便能一人败三人?连牛蔽之都受伤不轻,正思虑间,铁蒺藜又铺天盖地的飞过来。   “阿迷,盯着点周围!”   卓漆剑光不绝,将铁蒺藜成片斩落,有些一旦接触到剑光便被阻落在地,有些索性被斩成两段,不出片刻,蝗虫过境一样的铁蒺藜少了大半,卓漆突然心念一动,往旁边偏过一步!   便在此时,只见原地乍然一道黄光直冲而起,空中孤雁悲鸣,惨叫一声摔落在铁芝马身后,周身干瘪,已经没有一丝血肉,只剩下外层的皮毛和鸟骨。九道黄光首位相连,将卓漆困在中间。   若非她方才早有防备,早被黄光洞穿!   铁芝马见一击不得手,并指嘴边,嘴唇不断蠕动,黄光如有指引,分化成一十八道,各方追逐卓漆身形。这黄光厉害,卓漆不敢硬接,从储物袋中抛出一只玉盒,打在黄光上,玉盒顿时洞穿,无数黄色光点附在玉盒内的东西上,眨眼间,就啃食干净。   “阿迷,这是活物!是什么?”   这玉盒内,是金多宝昨日为她备下的一只熟鸡腿,放在里面保险,可供路上食用,看着黄光的架势,应当是某种微虫。只是太过细小,因此看起来就好像光点一般。   卓漆身如闪电,速度极快,加之轻盈无比,在黄光中反转翻飞。   此时日光正中,已近正午,便是传送点开启之时。   铁芝马见卓漆并不贸然出手,身法更是绝妙,唯恐错过传送之期,被取消参赛资格,嘴唇加速蠕动,黄光分散的更为细小,一眼望去,卓漆四周这黄光形成了一片无处不在的黄色雾气。   卓漆退让不能,黄光随着她身形,避之不及;剑气或劈或斩,或刺或划,只能将黄光打散,随即便重新聚合。   而卓漆周身,沧绫的紫光也慢慢的越来越灰暗,这些灰尘一样的小家伙,居然在啃噬防护罩!   既要打断铁芝马的攻击,又要不断输入灵气已保证防护罩完好,拖的越久,便越不利!   “主人,不要妄动!”阿迷见卓漆心急,急忙提醒。“主人不必参加斗丹大典,等午时过了,自然会被传送出去,可这黄光……到底是什么呢?”   “我若不从传送阵回去,接下来的最终比试,我就不能入内围观看了。”卓漆见阿迷焦急,脑中也一刻不停——方才她与这铁芝马交手,只见他从储物袋中取出铁蒺藜,并未从灵兽袋中招出黄光,可他又是何时将黄光混在铁蒺藜中,布置在卓漆周围的呢?   何况,他既然要用灵兽攻击,又为何要不断的打出铁蒺藜,以迷惑对手呢?   “阿迷!去问问仓木鼎和苍豹,细小虫子一类的灵兽,不必存活在灵兽袋中,数量极大,或许,和蚂蚁一样,还有首领,可供修士驱使……”   “啊!”阿迷欣喜的大叫一声,“一说蚂蚁,我想起来了主人!这东西,是金煌蚁!”   “金煌蚁?”卓漆从未听过,又问,“怕火吗?”   “怕是怕,可金煌蚁十分细小,而且果真和灰尘一样,随风而动,主人是没有办法烧到它们的。除非,能聚集在一起,将它们烧死……而且……”两人思虑对策间,这阵黄光似乎又更浓厚了一些。   “……而且,它们的繁殖能力,十分之强。是吗?”   “不错。一只金煌蚁母虫,没过半刻种便能产出数百只幼虫,眨眼之间就能成长为成虫了。但是,金煌蚁的母虫,只能活动在地表潮湿的土壤中,平时会寄存在主人的血肉当中……”   “也就是说,只要除掉母虫,这群虫子便不会听他指挥了?能找到母虫吗?”   阿迷颔首:“不错,只要能除掉母虫,这群金煌蚁不出半刻种,就会自己死亡了。但是时间太短了,主人,对不住,我找不到……”   “那就不找了!”卓漆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捆绡纱,重重叠叠的裹在防护罩上,逼出灵火,将自己牢牢裹住。   黄光本能的退避开来,却又不肯退开,在卓漆周围形成了一道空白段。铁芝马见黄光不敢上前,口中念念有词,金煌蚁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试探着围了过来,就见火光外围,像闪一样的金色光丝闪烁,还有一点点似有若无的烤肉味道。   “知道这是什么吗?它们的本能就是吃,不如你试试,看看这群可爱的小家伙,到底要多久才能咬破你的防护罩?”   卓漆不予理睬,剑气蓄积在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弯月,斩在铁芝马身上!铁芝马不躲不避,身后一颗一人合抱的大树腰间被切开一道细缝,片刻之后,才缓缓倒下。   “吾乃体修,你这等凡铁,又能乃我何?”   “有没有用,要试了才知道!”   剑气不断蓄积,剑光不断的划开黄色雾光,又聚合在一起,火光慢慢的越来越弱。铁芝马纹丝不动,挑衅一般站在原地,任由剑光一道一道的打在身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体修,不过如此   无数的黄色光点无所畏惧的扑上来,虽然对于火光的本能惧怕让它们的“围堵”显得有些僵硬和迟缓,可是这种迟缓也是普通人无法感知的。万物有灵而惜命,蝼蚁也求生,可它们早已被驯化,对于自己的主人和蚁后的命令,只有绝对的服从!   哪怕是扑火焚身!   剑光一直稳稳的四面加诸在铁芝马身上,铁芝马双目圆睁,保持这大马金刀独立当前的姿势,任由剑光和金煌蚁在周身缠绕来去。他的神色从容而淡薄,似乎成了这一片的主宅,既无视这空气中淡淡的烤肉香气,也无视卓漆手中似乎没有丝毫变化的剑光。   片刻,卓漆周身的紫色灵光终于黯淡下来——高强度的释放剑气和拿对手的无可奈何,终于使她没有余力再渡入灵气,维持完好的防护罩了。   时间差不多了。   铁芝马呼喝一声,直起身子,终于厌倦了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嗬!”铁芝马长喝一声,手中的铁链被灌注灵气,笔直成一杆比他人还要高出两个头的铁杖!“妞儿!时间到了,爷爷没工夫陪你玩了!”   说完,铁棍伴随着呼呼风声,直冲卓漆面门!   一寸长,一寸强!   卓漆只得收回刺出的一剑,猛烈手势,身形已然转到铁芝马后方,吭哧又刺出一剑——依旧是徒劳,以往能随意斩断合抱大树的剑光,斩在他铜皮铁骨上,除了一身刺耳的剑鸣,别无变化。   “妞儿,看见了吗?只要防护罩一破,你这美丽的皮囊,就会成为金煌蚁的食物……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尸骨无存,这些小家伙们,不爱吃衣服和毛发,或许有你相熟的朋友,能认出来,替你立上一个衣冠冢。哦,对了,还有传送玉牌是吗?方才我失手了,竟然忘了这回事,才让那几个小子跑了!这次绝对不会了,保证你能一声疼都叫不出来,就会被吃的干净!”   铁芝马手中的铁棍舞动不断,一条恶龙般肆意搅弄风雨,还有闲心言语戏弄卓漆。反之卓漆灵气已经用尽,只能在他攻势夹缝中吞了一把补灵丹,一不留神,就被铁棍扫飞出去。   紫光若隐若现,片刻后,灰暗的紫光终于稳定下来。卓漆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以剑撑地,微微一笑。   “体修么……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小妞儿大话说的不错。”   风声!   林子里本来没有风,随着她这一声轻笑,这周边的大树,枝枒随即缓缓颤动,叶片沙沙出声应和,甚至有多情的黄叶慢慢飘落,最后聚集在长生剑四周。   是剑气在游走,撼动了四周的气。   卓漆半蹲半跪在地上,防护罩上一层烧的焦糊的绡纱,以及防护罩周围一层带着烤肉气息的灰气。她浑身汗水,明明是无比狼狈的影像,却令对面的铁芝马吃了一惊。   “小妞儿,有点意思!可惜你剑气虽然不错,修为却太低……”   “锵!”   剑气卷起落叶,树叶的沙沙声破空而来,以前所未有的快与烈!   首先出现在铁芝马眼中的,却是贴在剑尖上的一片完整的树叶!甚至能仔细的看到,这片叶子大半已经黄了,但是还有一片呈现出可人的青绿色,这脉络上还有一个圆形的虫洞……   接着他脑子里轰隆一声,已经不可控制的倒在了地面上,激起一片黄土!   卓漆的声音轻缓而又略带疲惫,她灵气已经耗尽了。铁芝马倒在地上,仰面看着正上方的金色骄阳,她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丝的凉意,以及空灵,好似山谷回声。   “体修么……也不过如此!”   稍顿了顿,她接着道:“方才我一直耗费体力出剑,在你心口处刺了九十七剑,——这个稍微有点多了,因为我原本以为,你是一般的体修,只是皮肉比寻常修士更结实一些,只要我多刺几次,必定会刺伤你。可快到一百剑的时候,我放弃了。接着,在你后心处刺了十六剑,丹田处十六剑,琵琶骨比较困难,刺了十三剑左右……当时我已经很累了,金煌蚁也很难缠,我也没有数的太清楚。总之,我都试探过了——而你纹丝不动,我自然也发现不了你的破绽。所幸,最后,你等不及了,动手了。”   “你一动之下,我就发现了,当我虚招攻击你命门时,你会不由自主的动一动,想去护住,但是都很好的掩饰住了。方才我剑气佯攻你眉心,实际却是为了攻击你的命门。”   “不错。我的命门,正是腋下。”铁芝马声音粗哑,又怪笑一声。“那又怎样?你别忘了我的金煌蚁!你如今灵气用尽,只凭一口气撑着防护罩。只要我心念一动,倒要看看,是你先杀了我,还是我的小宝贝们先吃了你!我留给你这些功夫,只是想知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破绽的,现在……”   嘎吱!   一声玉器碎裂的响声,铁芝马胸腹被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重重的撞击了数下,等他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大叫了一声:“不!……”   “不如何。”   卓漆目睹铁芝马消失在原地,土壤里冒出一个小鼓包,和主人失去联系的金煌蚁后左右冲撞,最后破土而出!   “主人!快抓住它!那就是蚁后!”   卓漆早有防备,根本不需阿迷提醒,便将这蚁后收进了玉盒当中。   主人失去联系,金煌蚁后又被擒,金煌蚁们也不攻击卓漆了,茫然的四处散开,寻找蚁后,不到半刻钟,纷纷化成灰点,落在了地面上。   苍豹伸出前爪揉了揉脑袋上沾上的玉牌碎屑,急道:“主人,先收起来,时间到了,我先载你去传送点。”   “嗯。”卓漆将金煌蚁后扔进隐界,坐在苍豹背上吞了一把补灵丹,暗暗问阿迷道:“这金煌蚁后有什么用?它产卵那么厉害,我这隐界如何能养得活?而且平时还要养在血液当中,我不干,干脆让我一把掐死它算了。”   “别啊主人。”阿迷道,“蚁后要想让它不乱跑,也有办法的。那胖子那天不是种了点韭菜?”   自从金多宝发现了卓漆这个小界,就一直想把那些锅碗瓢盆都放在这里面,自然被卓漆无情的拒绝了。但是金多宝还是力排众议,栽了点韭菜在里面,现在已经长的有半人多高了。   “金煌蚁后就怕韭菜根……主人你放心,我去给你把它安置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斩草除根   灵山的传送阵外,日光已渐渐靠近正中。   许咏之紧皱眉头,一时望望左侧的传送点,一时望望右侧的传送点……   这两个传送阵点,左侧一个是因故捏碎玉牌传送而出,从此阵中出来的,便是放弃了比试资格。而右侧这个,便是在正午之前,成功到达传送点的人,就会依次从这边出来。   他很担心卓漆,可当时的情况,他只能先带牛蔽之等人先出来。   身后的张园和两位师弟席地而坐,张园伤势最重,但还是不时的关注着两个传送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问道:“许师兄,都这么久了,小卓师妹不会有事吗?”   此时从许咏之他们出来,已经两刻钟了。而他们四人从碰到那怪大汉,到仓皇捏碎玉牌逃出来,不过过了半刻钟功夫。   张园的情形最惨,半边手臂好像被虫子吃掉了一样,虽然用了上等的伤药,可仅仅只是阻止了这个伤口蔓延——是的,已经传送出来,这个伤口还像有虫子在吃一样,继续扩大,鲜红色的血肉还在不断的消失。   她虽然不是特别爱美的女修,可这样的伤口,疼痛以及不明白是受到了何种攻击,所带来的惊惧足以让她担心万分。   她张了张嘴,终于没说出口。   许师兄毕竟是领队大师兄,何况他的本事大家都是知道的,何以把小卓一个人留在了里面,她千钧一发之际捏碎玉牌,尚且伤重如此,若卓漆果真来不及……又如何对静渊真人交代呢?   “她不会有事的。”许咏之慢慢道,几乎是一字一句。然后在心里又说了一句,他告诉自己,这个看起来个子娇弱,就好像凡俗闺秀一样的小卓师妹,她必定会从右侧的传送阵出来!   她只是看起来那么满不在乎,实际她的倔强和好胜,连她自己都不曾了解。   牛蔽之呆呆的坐在地上,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真蠢!”   没有人安慰他,也没有人劝说他。   事实上当一行人从传送点出来以后,得知那大汉用铁蒺藜作掩护,释放一种奇怪的黄光伤人时,许咏之差点没亲自打他一巴掌!   他居然只顾着斗气,连一句都没能提醒留下断后的卓漆!   从头到尾,金多宝只是盯着右侧的传送阵,一言不发。   矮胖的身躯,莫名的带着一种沉寂。   突然,左边的石墙上,光华慢慢腾起,圆形的传送阵图熠熠闪亮,许咏之忍不住上前半步,阵图绽放出一阵耀眼夺目的光华后,地面上躺了一个皮肤油黄的大汉。半晌动弹不得。   而他胸口处,一些玉牌的碎片,许咏之眼尖的发现,有一块的碎片上,依稀像是一点一横的比划。   “一点一横,这是个玄字!”许咏之冲过去,又被禁制弹了回来,额头通红一片。“那肯定是小卓的传送玉牌!”   “那她人呢?”端木清渚也意识到了什么,充满了惊喜,又不可置信的问道。   众人一时无声。   斗丹大典,禁止私斗,因此两侧的传送阵外还有一条长长的禁制通道。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大汉动弹不得的倒在圈子里,终于有两名丹圣宗弟子,上去把人扶了下来。   他毫无知觉,似乎伤的不轻。   金多宝的眼睛更专注了。突然右侧光华不止,众人都不可控制的望向了这个传送阵。   光华渐歇,出来的却是孟方醒一行四人,一出来见张园等人伤势惨重,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许道友,这是青羊宗秘制的杨柳玉露,但……这一路也不易,我所剩不多了。”   曾书柏忙道:“是我护卫不利,再说我和霍青伤势较轻,张师妹,你先拿着吧!”   张园也不推辞,将玉露滴在手臂伤处,那股火辣辣的刺痛感果然减轻了许多。   “多谢孟师兄。孟师兄,你们出来,可曾见到小卓?”   孟方醒这才发觉,人群里竟然没有卓漆,关切道:“怎么回事?我们出来的急,确实没有看见。”   见他们个个神色焦急,也不好打扰,便先行告辞了。   “小卓出来了。”刚走出不远,就听身后金多宝平平道。孟方醒回身一看,传送阵光华大盛,根本看不清里面是谁。待这一轮灵光闪过,卓漆手持剑柄,身形微微前倾,宝剑轻轻撑在地面上。紫色的大斗篷和拂乱的黑发遮住了她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盛满了星光的眼瞳。脸色略有些苍白,从传送台上缓缓走下时,每一个步子都是不大不小。   可以看出她已经十分疲累,可一举一动,却看不出她丝毫狼狈。好像正走在自己家的后院里,赏一朵花,悠悠的漫步。   孟方醒摇摇头,淡淡的叹了口气,这才回身走了。   卓漆每一步都是稳稳的,她一眼扫过,没有看见先她一步出来的铁芝马,便有些着急。可她的体能也已经是极限了,灵气还没能恢复过来,只好一步一步的穿过这条禁制通道。一出通道,就被秦雪终捏住了手指,金多宝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她反而没工夫理会这两人,转头就问许咏之:   “那铁芝马呢?”   “什么……”许咏之反应过来,神识飞快的扫过。“方才他出来时昏迷不醒,我们……我现在就去找!”   卓漆缓缓点头。   “此人来自海外洲际,我虽非滥杀之人,可斩草便要除根!”   许咏之深以为然。方才在外等候时,已得知这人是无故伤人,玄山险些被他折损四人,这笔账,自然要好好算了。   一行人先行回到住所,不到一个时辰,许咏之黑沉着脸回来了。   “如何?”   许咏之摇摇头:“那人果然狡猾!和小卓说的不差,他本来未曾昏迷,担心被我玄山弟子阻挡,便假做昏迷,避开我们的视线,随后逃走。我四处追查,在丹圣宗外边那个林子里挡住了他。”   “师兄可曾受伤?”   许咏之摆手道:“他被小卓破了命门,自然不是我的对手。可我正要除了他,以绝后患,却被丹圣宗的竟陵真君拦住了。”   卓漆呼出口气,她似乎早预料到没这么顺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你胖,你有理   “斗丹大典早有细规,早就严令,众参赛者不许私下寻仇,更别提杀戮了。只不过令在此处,行却难禁。他堂堂一位真君,既然出面管了,师兄自然不好再如何。”卓漆说到此处,冷冷的偏转目光,“若是他就此离开灵镜州也便罢了。倘若他心中还想着,来与我寻仇……哼!”   许咏之的看法却不同:“只怪我当时太过大意,若是在他身上随便动点手脚,也不至于如此被动。现在他隐匿行迹,敌明我暗,恐怕十分不利。”   卓漆点头:“那铁芝马体魄确实很强。大家都要小心。”   从灵山出来,便将从山中带出来的草药以血封在各自的名牌箱里,接下来有三天的修整时间,才会到复赛。金多宝并未拿到孤隼苦胆和能做替代的蓝火蜘蛛,卓漆本来建议他放弃,可见他格外坚持,便随他去了。   这日正在房中打坐,神魂一沉,便入了隐界。阿迷急忙迎上来:   “主人,您快点把那金煌蚁后给收了吧!”   卓漆过去一看,阿迷用半人高的韭菜织了张网,金煌蚁被困在中间,像只被关在鸡圈里的小鸡一样,只不过眼看着黄光越来越密集,几乎就要冲破韭菜出来了。   卓漆刺破掌心,一滴精血将蚁后包裹起来。蚁后的体积很大,有一直长,两只狭长的前翅在血液中呼啦直扇,不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卓漆打入一道神识,至此,之前铁芝马留下的痕迹也被完全消除。   “从今以后,我才是你的主人。……然后呢?”卓漆略带茫然的看着阿迷。   阿迷急匆匆的道:“主人,您别看着我啊!快点让它吃点韭菜根!每过七天要吃一点,这样就不会疯狂的产卵了!我真是受不了了,一想到万一它们从里面冲出来,铺天盖地的黄色灰尘,我就翅膀一紧!”   于是,卓漆便下了收伏蚁后之后的第一个命令。   金煌蚁后忽闪着翅膀,两只眼睛倔强而又委屈的望着自己的主人。从前的主人,都是给她吃一种催产的苦草,虽然难吃,可至少比韭菜根好啊!   卓漆不为所动,又命令了一次,金煌蚁只好接过阿迷递过来的韭菜根啃了一小口,啪叽一下摔掉在韭菜从里,赶紧爬了出来。   自卓漆进阶筑基七层,境界稳定,隐界也一直保持原样,除了意外而来的仓木鼎占了小半地方,便只有阿迷栖身的千年迷萝,和一丛荆昙,现在又多了半亩地的韭菜和“圈养”起来的金煌蚁。   卓漆心念一动,便到了仓木鼎上方,如今莲池已经搬到了仓木鼎中,两者合二为一,气息也越来越纯圣。莲池中的原本只有豆芽粗细的荷叶也茁壮了许多,荷叶嫩绿而又略带黄色的尖角冒出平静的水面,卓漆看着,突然眼角落出一滴泪珠,毫无阻碍的落到了水面上,荡起点点波纹。   卓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总之是落泪了。越是看着这株幼荷,便越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淡淡悲凉,何况这莲池有禁制笼罩,也从不听她这个隐界主人的话,为何这滴眼泪会寻常的穿过禁制,滴到了水面上。   卓漆既然想不通,便不再思虑,再看仓木鼎身,流光闪过,隐隐有几道人影,手中持剑,便将剑招及法诀牢牢的记在心里。   到当天夜里,卓漆才将这一整套剑诀勉强看完,再要看第二遍,又昏然不轻,便在心中牢牢默记,背诵通透。余下的两天,都在隐界中反复练习剑诀。   到复赛那天早上,卓漆才匆忙出来。   “你们两个,真是约好了,一连闭关三天,你许师兄想去找你,又怕打搅,可急的团团转了。”刚出禁制,就见张园吊着胳膊过来了,她从前不问俗事,只打理药园,自从得知卓漆以一己之力打伤了铁芝马,也算为自己“报仇”,因此对她热情了许多。   卓漆自然知道她说的“两个”便是金多宝了,便问:“他还没出来吗?”   正说着,啪嗒一声,金多宝扶着门出来了。两只手抱着门柱直打哆嗦,站立不稳,直接扶着门坐着了。和三天前的白白胖胖不同,他身形还是圆滚滚的,但是可以明显看出,比之前松弛了很多,圆润健康的脸色被苍黄和不健康的白取代。   卓漆瞪大了眼睛看了他片刻,最后摇摇头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你坚持什么。这次不行,不是还有下一次?”   金多宝苦笑了一下。   “时不我待,我只后悔,自己以前实在太懒散了。小卓,我实在太笨了,能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但是,我现在做的这件事,我觉得还在我能力之内。我暂时不会放弃的,当然如果危及我性命,自然保命为上。”   说完这番话,金多宝想扶着门柱子站起来,抖索着弹了好几下腿,又扑通一下摔了回去。卓漆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人弄到苍豹身上,众人一起前往复赛场地。   金多宝一路抖着手啃着补气丹,突然听到卓漆传音问道:“胖子,你是不是时日无多了啊?”   “噗呲!”   金多宝一口补灵丹全都喷在了苍豹身上,失态的扭头接连呸呸两声:“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啊啊!”   他们这一路过来,与众人不同,四大正宗都各自着门派服饰,精神抖擞,神情振奋,一副正宗精英的派头。可玄山呢?众人你在前,我在后的,中间还有一头骑着苍豹的胖子,看起来软趴趴的毫无气势,已经吸引了不少围观的目光。   虽说许咏之不介意被人围观,可他很介意被人用“恍然大悟”,“一见不如百闻”,“原来是这样的玄山!”这种十分不善的目光围观!   甚至刚才与青羊宗等人擦肩而过时,对方领队大师兄孟方醒那看向自己的目光,明明白白的怜悯和同情!   “师弟!注意形象啊!”   “那你怎么突然勤奋起来了?还这么拼命,说什么时不我待?再说了,真要说时不我待,我倒有个衷心的建议,你如今先照料一下自己的身形和体重才是当务之急啊!”卓漆继续问道。   金多宝目光幽怨,本想说些什么,又担心卓漆过于聪慧,恐怕露出端倪,只得愤愤道:“我的体重怎么了?有人就喜欢我这种白白胖胖的!你认识我的时候我不就是白白胖胖的!现在知道嫌弃了!还有啊,你是个天才,都那么勤奋,现在我一个三灵根,我勤奋一下又怎么了?!”   卓漆捏了捏耳朵,叹道:“有道理。你胖,你说什么都对。”   许咏之感受着四面八方的目光,也跟着叹了口气,纯做不知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言笑晏晏不复时   复赛场地依旧是初赛时的环形山谷,因为耽搁了不少时候,玄山众人到达时,山谷中已经人群熙攘。   与上次不同,此次进来时,入目的便是从上至下重重叠叠的一片绿影。   正上方的评选坐席上,竟陵真君微微偏头,对自家的小师妹碧妧真君道:“如何?你上次说,全是黄石,看起来难免觉得心情不愉。我便连夜移来这些绿植藤萝,如何?”   碧妧点点头,并未说话,眼光却落在场外的通道上,一行人围着一头苍豹缓缓进场。她望了很久,与其说她的目光是落在这群人身上,倒不如说,像是落在苍豹旁边的紫衣少女身上。   与此同时,团练真人、素心真人和琉麟真人,也专注的看着这个少女。   “师妹好像很喜欢这个丫头?是爱屋及乌吗?”   碧妧真君虽与静渊真人只有半师名分,却十分喜欢他。甚至超过了自己倾无崖中的几位弟子,不然,又怎会掠过丹圣宗那几个小辈,独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少女?   碧妧真君缓缓摇头,俄而叹息:“我与他师徒情分已尽,又何来爱屋及乌呢?”   半晌,似乎是自言自语,慢慢吐出了一句话:“只是觉得她的样子,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又是像谁呢?   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是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位少女,看起来沉静、明悦,纤弱的身量看起来似乎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明亮的黑瞳里永远蕴含着无数不会熄灭的星光!——只有她偶尔抬眸时,才能看出她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熟料,竟陵真君却侧过身来,专注的看着碧妧的侧颜,慢慢说道:“我也觉得,似曾相识。”   当年言笑晏晏的少女,在她决定嫁给白术之后,便成了过往。可时光终究任性,她如何才能怀抱初心?   这么一瞬间,他抬眸望了望通道的方向,与下方一人眼神相对,终究没有阻止。   这少女,再像她,又如何?终究不是。   而岁月不觉,愡惚掠过,他和小师妹,竟已到了怀念往事的年纪。修仙之人即便不老不死又如何?他即便已成元婴,终究不能再令时光长河倒流。   卓漆甫一入场,便和一人目光相对!   场中熙攘,徐旻等四人围观赛事,早就到了,这时便迎上来。而卓漆的目光,却越过欣喜的徐旻,定定的看向了他身后的一人。   徐旻只觉背后一寒,竟然下意识的避让了一下;不止徐旻,挡在这目光前面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让开。   这人是一名金丹修士!   他虽然没有刻意散发出威压,可身为高阶修士的威势和他眼中的寒意却逼得众人避让,拥挤的人群中竟然生生的散开了一条通道。   眼看着他眼中的愤恨越来越浓烈,一步一步向卓漆逼近,许咏之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可被他眼神一看,瞬间动弹不得。   “五足前辈,这环山谷下边,是比试场地。”相比众人的紧张,卓漆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此时斗丹大典尚未开始,不论是参赛众人,还是有资格亲眼目睹比试现场的众人,都聚齐在此。自然也不分什么,可有一条墨守成规的却是,参赛的众人都是金丹以下,筑基修士,即便是在灵山一关中帮助夺药的,也必须是筑基修士。若是金丹修士观赛,便会自行前往山谷的这环形山谷的上层,又岂会出现在这场中?   卓漆既是随意一说,却也是在警告五足,斗丹大典,不携私怨,更何况,一个金丹修士,何以以大欺小,与一个筑基修士过不去?   这话一出,众人不免有些自嘲,怔楞片刻之后,似乎可以找回刚才丢失的颜面,会场中央再次大声喧哗起来。   此时,盛五行离卓漆不到五步。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丫头!   依照他的预料,便是接近这丫头,先打上两耳光再说,便是碧妧真君等在场,他杀她不得,难道还不能让她,以及她身后的玄门丢些颜面?——不论因何缘故,斗丹大典上,玄山一剑天弟子被人当众扇了两个耳光,传出去,总是令人津津乐道的。   灵镜州第一大宗又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能禁止这灵镜州所有的散修在吃饭喝茶时,将这趣事拿出来谈一谈吗?   可谁料卓漆只淡淡的说了这一句话,他若再动手,便成了无视盛典规则,成了以大欺小。   盛五行微微眯了眯眼,并没有刻意传声,可声量宏大,在山谷中厚重传开:“玄山一剑天修士卓漆,是吗?”   一道日光正穿过山谷打照过来,卓漆一连多日苦练剑法,并没有休息,此时觉得精神有些困顿,便也眯了眯眼。她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可落在围观的众人眼中,好像是在学对面的五足真人一样,人群里有几声隐约笑声。   “不久前才见过,五足前辈如此健忘?”   “自然不是。只不过,我便是在此等你。”   “何事?”   “斗丹大典,不允许因私怨杀人。”   “众所皆知。”   一问一答,既快且稳,卓漆坦坦荡荡,没有一丝犹豫。   “可你杀了。”   卓漆的眼神,好像听见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似乎是难以控制一般,她过了十几息,才收敛住脸上的笑意,正色道:“据我所知,灵山寻药,只有筑基修士才能进入。”   这话有些答非所问,可大家都听明白了卓漆的意思,既然您一位金丹修士,并不在现场,可又凭什么说卓漆杀了人呢?   “还有,我们从灵山出来,已经修整了三天了。”   “最后一点,我虽然不怕您,可您毕竟是堂堂一位金丹修士,您这样表情愤怒的挡在我面前,我有点紧张。”   卓漆语调一直平平,言语中不带任何的嘲讽或者是其他的感情色调,可意思却很明确。   既然盛五行出头,那势必是因为他所说的,卓漆因私怨擅杀了秘鼎阁弟子;可众人从灵山中出来已经三天了,为何盛五行现在才出来指控?   至于最后一点,听起来像是一句废话,可却又不是。秘鼎阁一连来了十余名筑基修士,难道现在是没人了吗?竟然要身为秘鼎阁长老的盛五行,自己出面,和一个筑基中期的小女修当面对峙?   即便盛五行没有以势压人的意思,总归是有点儿滑稽。毕竟,修真一道,唯有实力为尊!   “时辰将到,不论何事,先请诸位入场比试吧!五行,你看如何?”高台上,清声骤起,台下众人纷纷抬头,眼前豁然一亮。方才还好似笼罩在烟云之中的黄金高台,清晰现出,好似漂浮在云端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钟声飞鸟   出声的人,正是碧妧真君。   虽然隔了一层华美的珠帘,看不清座后的评选大人的面容,但依照身形和服饰,可以清晰的辨认出,这七名评选各自的身份。台下的丹圣宗众弟子首先恭敬行了一礼,接着此起彼伏,余下的各门各派以及拼尽全力杀出灵山的十余名散修,各自行礼。待众人都起身恭立,已然过去了小半柱香的功夫。   盛五行朝高台上方行了一礼,才又道:“既然碧妧师叔开口,岂敢不从?只不过,这两件事却并不冲突。卓漆虽然参与灵山历练,可本人并不懂炼丹,我只需师叔应允,在众人面前,与她当面对质即可!”   他愤恨而冰冷的目光冷冷扫荡四周,将场中的一干筑基修士都逼退半步,终于又清出半个圆圈来,将他和卓漆围在了中间。   金多宝吃了不少补灵丹,灵气恢复的好多了,但身子还有点软趴趴的,肉呼呼的往卓漆身边一靠。卓漆见他圆滚滚的身子过来,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啪叽一声,又摔到在地上。好在因碧妧真君喜好绿色,这原本满是坚石的地面上也铺了不少绿色藤萝,因此也不算疼。   胖子也不起身,半直起身子,用刚刚好的音量凑近卓漆道:“方才他已经说过一遍岂敢不从了……只不过丹圣宗弟子们见礼的声音太大,把他给打断了。”   他看起来是在和卓漆耳语,可音量却不小,实际上,在场的至少也有筑基修为,如何能没听到盛五行方才的话?   口口声声叫碧妧真君师叔,实际却没有丝毫恭敬!   一名前来围观的丹圣宗倾无崖少年弟子骤然穿过人群,到了这半圈空白之中,先对玄山众人揖手一礼,又转身向愤怒的盛五行俯身行礼,郎朗出声道:“盛师叔,不知出了何事,您如此愤怒?只不过今日乃是斗丹大典最为重要的第二次比试,您若有急事,为何三天前不与师祖等名言?您若无急事,何不静待此次比试结束,再行论断?总之,玄山乃四大正宗之一,这位卓师姐既然是玄山弟子,您……”   盛五行不待他说完,爆喝一声:“四大正宗,便能任意辱杀我秘鼎阁最为优秀的弟子吗?秘鼎阁确实不如四大正宗,可那又如何?那两名小辈,是我秘鼎阁这一代最为出众的丹道天才,修为也最为沉稳!就因老夫一时错查,竟然因私怨使怨毒手段,将我这两名弟子戕害!一死一呆,难道四大正宗弟子,便能无视斗丹大典的规则吗?”   灵山试炼,抢药夺宝,各凭手段。可却绝对禁止因私怨而杀人,说到底,便仍在历练一词。斗丹大典虽然试验的是众人于丹道的天赋及见解,但修士能在劣境之中辨明自己需要的药材,有能力夺而取之,也是试炼的一大重点。因此,若干年前,那一届斗丹大典结束之后,便由当时的药师圣加上了灵山试炼这一环节。当然据药师圣族人口耳相传的药师圣论记中所传,当年那一届斗丹大典,有几位十分不错的年轻人,而药师圣一场场比试看下来,未免觉得仅仅斗丹,对这几位天赋卓绝的年轻人来说,太过无聊了些——看不到他们精彩的斗法,于是,便加上了这一环节。   当然,野传终归是野传,即便有流言从药师圣传人口中流传出来,正道宗门们也不过付之一笑,绝不会相信的。   丹圣宗这名少年弟子,原本便是为自家师祖打抱不平,见他愈加的愤慨,反而平平道了两个字:“凭证!”   不错,凭证。既然一死一呆,那究竟有何凭证,让你秘鼎阁堂堂一位长老在此,甚至阻隔了斗丹大典?虽然不算延误,可卓漆早就声名大振,这一路行来,连北方最偏远民族过来的散修也知道,这名紫衣少女,就是一剑天的卓漆。   如此一来,岂非人心大躁?   咚,咚,咚!   山间飞鸟簌簌,并非被这清鸣的金玉钟声所惊吓,而在林间毫无目的的窜飞躲避,相反,这悦耳的钟声像一个讯号,钟声起而白鸟动,一片鸟儿从林间而起,由环形山谷的西边飞往东边。无数鸟雀蒲扇翅膀的声音交汇在一起,仿佛与钟声和鸣,明锐的金玉钟声引领着微钝的展翅声,组成了一段极为和谐的喜悦之声。   鸟儿过去的很快,距离这环形山谷下方,也很高远,场中的修士只觉得像一片微云掠过,只有极为敏锐的几十人感受到了鸟群掠过时带起的微微气流——因为鸟群的高度,这股气流到场中时,已经十分微弱了。   这金玉钟声,就是第二次比试的开场。   只是与以往不同,不知为何多了一群飞鸟——虽然众人都被带出一股欢欣雀跃的孩童心情,好像年幼时,偷偷跑到竹林里,撒着欢冲进去,便激荡起一群栖息的麻雀,可作为灵镜州盛世的斗丹大典上,出现了这样一群作为开场的麻雀,未免也有些小家子气了。   但此时,也没有人在意这些,参赛的人在专心琢磨着呆会的比试,在心中反复默诵着丹药的炼制要点。观赛的人,多半将目光放在卓漆和盛五行身上,究竟卓漆有没有杀人?若是没有,为何秘鼎阁长老单单找到了她?若是有,自然不能用“失手”来带过。须知夺药过程当中,大家都手握玉牌,若非是杀招迅猛,又如何能令对手来不及捏碎玉牌逃生呢?   和以往不同,钟声响起,人群却没有自动分散,有序观赛,甚至连不少参赛者都茫然的混在人群当中,忘记了刚去到自己的位置。   上首,碧妧真君正与素心和琉麟交流着什么,其余数人商议片刻,竟陵真君示意下方的主持师侄。   “斗丹大典复赛开始!请诸位比试者过来应名,诸位观赛者,还请退到场中二层观赛。”   言毕,唱和开始,便有一名丹圣宗理事师叔身形一动,穿过往两边分散的人群,眨眼间已到了卓漆和盛五行面前。   “五足道友,斗丹大典终究以丹道为主,今日比试不过半日,还请道友先暂且忍耐。”   此时,场中参赛者往高台下聚集,各自进入禁制通道当中,而观赛者都上到二层观赛台,便只剩下了盛五行与玄山众人。   金多宝远远的尾随在后,神情略有些担忧。见卓漆遥遥的招了招手,才慢慢进去,静心准备。   “我自然也能忍耐!可我那可怜的弟子,却是等不得了!”   说完,竟向前数步,直逼卓漆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撼树蚍蜉   盛五行的速度并不算快,可每一步都稳稳的踏过,他临近卓漆还有两步距的时候,卓漆微微后退了半步。   卓漆自然也不是怕他,可越往前逼近,便能越真切的看到他左脸颊下方有一颗灰痣,这也就算了,这灰痣上还有有几根黑色毛发,硬直的立在上面,越是靠近越抖动的厉害。卓漆看了看,只觉得眼睛微酸,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她一后退,丹圣宗那名金丹师叔与许咏之同时抢上一步,挡在了卓漆身前!   丹圣宗师叔不悦道:“五足道友,这斗丹大典乃是灵镜州盛事!亦是为了我灵镜州选拔丹道人才,使其不至于埋没天赋,以至于默默无为,五足道友若是有证据,便拿出来,何至于阻挡在此,也有失你长老风范。”   此事发生到现在,已有小半个时辰,可晏溪真人还没有现身,许咏之既然身为领队师兄,便上前道:“五足前辈,这位师叔说的对,您若有证据,就请拿出来,若是没有,又何必一再耽搁时间?”   此时,比试场中参赛的各人,已经开始唱名,验明身份,流程进行的非常之快,很快便将前面验明正身的二十人,带往存放药材的石库中去取回各自的储物袋。   许咏之眼见着金多宝已经摇摇晃晃的跟了进去,心中略微放心,虽说参加此次比试的还有秦雪终和牛蔽之,但他最为担心的就是连路都走不稳的金多宝了。   许咏之回想了一下,自进入灵山,卓漆便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哪有机会和时间去诛杀秘鼎阁弟子,更加有了底气,直接对盛五行道:“五足道友,您门中优秀弟子折损,自然悲痛万分。您若有证据,我与师妹也绝不含糊,若是没有……”   盛五行冷冷的扫视了对面的玄山众人一眼:“若是没有十足的凭证,老夫为何要以秘鼎阁微弱门户对抗玄山正宗!须知道四大正宗向来同气连枝,并如同此时,这位丹圣宗道友,也不问我究竟何时,反而认为我恶意阻碍斗丹大典。若是没有凭证,老夫又为何要在此时做这等事?难道老夫就不知,斗丹大典的重要性吗?再说到底,即便是没有确实凭证,卓漆杀人之事,便不存在了吗?”   许咏之当即一愣。如此一说,看似有理,可又与诬陷何异?   “若是没有凭证,又如何能凭片面之词就认定我携怨报复?反而,至于您说所说的怨,晚辈却并不认同。您所说的私怨,无非是当时仓木鼎突然失踪,引起一场误会。”卓漆面露笑意,示意身后的玄山张园等人回到二层看台,许咏之自然不放心,仍是护在前面。   卓漆稍微顿了顿,才接着道:“在您眼中,就认为,那是私怨了吗?不,恰恰相反,前辈痛失宝鼎,我玄山众弟子同情万分,又岂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就在此时,两名秘鼎阁弟子抬着担架快步跑了过来,刚到外边就被阵法挡住。   盛五行看了身侧的金丹修士一眼。   “老夫所说时日无多,便是我这名弟子,已经油尽灯枯了。随时都会离开。”见他仿佛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猛然喝道,“你不信?凭我秘鼎阁区区一个南方小派,因何要与四大正宗过不去!或者是说,此时你们拖延押后,随后便自然再也听不到老夫的声音了!说不定整个秘鼎阁,都会从此在灵镜州消失!……”   丹圣宗师叔眉心一跳,为难的看了一眼高台上方,神色动了动,似乎是接到了传音,随即对盛五行和卓漆道:“既然如此,就请几位先随我来。”   丹圣宗既然插手,便要先提前验伤,双方对质。岂料反对的人,却是方才还配合无比的卓漆。   “斗丹大典结束之前,我哪里也不会去。”   说完,居然径自往观赛台上走去。   盛五行微微眯了眯眼睛,身形一动,衣袍翻飞,已然挡在了卓漆面前,而他身侧的丹圣宗师叔,也跟着动了,一抬手就挡在了二人之间!   “你不敢?”盛五行道。   “开始了。你不看看吗?”卓漆指了指对面的参赛众人,此时大部分人都已经拿到了自己封存的储物袋,稍后片刻,便开始比试。   卓漆虽然一直被他拦住,但神识一直关注赛事,通过唱名得知,金多宝、秦雪终、牛蔽之三人,都排在第一轮比试。   她此时和他去做什么对峙,是不是脑壳坏了?   “你是不敢与我同去对峙?”   “我既没有杀人,又有什么不敢?”卓漆淡淡道,“只不过对我而言,现在的斗丹大典更为重要。”   盛五行见她油盐不进的模样,又不能贸然动手,便转向那名丹圣宗师叔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在这场中对峙!”   卓漆挑了挑眉。   到现在,这位丹圣宗师叔才注意到,仿佛刚才,卓漆才真正的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星眸,以及似笑非笑的神气。   “斗丹大典的场中?与我对质?”   即便能证明她杀人,又能如何呢?难道还能让她偿命不成?   卓漆心中有些好笑,自然伴随这种好笑,也有了一丝不安,这种隐约的预感,在她一进场就有了,到现在更加强烈了一些。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   所以,她哪里也不会去。她只会留在场中。   卓漆微微一抬首,原本微垂着头,甚至有些寻常的一个小姑娘,一刹那间就显出了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度。她面对这样的刁难,并没有做出特别有效的对策,甚至看起来还略微显得有些无措,可却又让人觉得特别的闲逸。   她这镇定的模样,谁又会相信她会杀了人呢?即便有好事者想要看一场好戏,也不得不摇头叹气,感慨这盛五行实在是挑错了人,要知道他所说的两名弟子都是筑基后期修为,这样一个小姑娘,又怎么能轻易灭杀?   尽管卓漆声名在外,可外界的人始终不认为她能有多厉害。她本身就是紫竹道侣的独女,现在又成了静渊道长最疼爱的小徒弟,或许天资不错,但也有不少人认定,她名声哗然,不过也是借了长辈的势。   既然盛五行当场提出抗诉,那无论卓漆接不接受,这场类似于当众审判的“对质”就势在必行了!丹圣宗不仅是斗丹大典的主办,同时也必须维持自己定下的规定,若然暗地处理,势必会留下些沸乱的质疑声音,只有当场,当着这些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修士,将事情完完全全的弄清楚,才是真正的“真相”!   有时候盛名,反而成了一种负累。(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突然出现的少女   斗丹大典,历来是灵镜州修士中的一大盛世,除去丹圣宗历来所提供的丰厚奖励,更重要的是,历来也不乏有“鲤鱼跃龙门”的草根散修。倾无崖碧妧真君的小弟子团练真人,当年便是一个小家族不得宠的庶女,陪自己长姐前来参加斗丹大典,却意外的因心性纯净,而被碧妧真君看中,从而收为门下。   要知道不少修真家族中,庶子庶女都被打压的厉害,尤其庶女,多半都会早早嫁人,而修道一途,就此葬送。   所以,丹圣宗这条不得因私怨斗殴的规定,很重要。对散修来说,尤其重要。   此时场中已然静寂,而金多宝、牛蔽之和秦雪终等第一轮参与炼丹的人,已经进入了阵法加持的石洞之中。   而另一侧的看台脚下,确实另一番景象。   这时,一直在下边调停的丹圣宗师叔折慧真人已经验完了伤,一指探入,便感应到他完好无损的腹脏内,一股热量划过指间。灵气顺着这道热力探入,只见他五脏六腑已经被这股热力搅得粉碎,心脏虽然微弱跳动着,但已经回天乏术了。   夏成辉躺在担架上,被一指点住,挣扎不起,拉着五足的袍袖呜呜哇哇的哭了起来:“疼,疼……有人戳我!”   “折慧真人,可曾查验出来了?”   折慧微微叹气,他如何辨别不出,这股霸道的热力,正是残余的剑气,起身道:“五足真人,确是剑气无疑。令徒,撑不过三五时辰了。至于他灵智受创,应当是神识猛然被攻击,他躲闪不及,识海亦有损伤,因此智力受损。”   闻言,许咏之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即便是被剑气所伤,又如何?那也不能说明就是小卓!何况,小卓这几日都在闭关,又何时出房门一步了?”   折慧一手微抬,示意许咏之安静:“许师侄,他这剑气,是今日才发作,可却是早就隐藏在他体内。”   许咏之一怔。   原来如此。   竟然是铁弓藏!   数百年前,玄山一剑天一位天才师姑自创剑招,铁弓藏。出剑时,剑光昏蒙,毫不起眼,弯曲的剑光像一张已然泛黄生锈的铁弓,不疼不痒的打在身上,可数日后,早就随剑招渡入身体的剑气才会突然爆裂,轻者伤筋断骨,重者击碎脏腑。因为剑招出手时的形状,就命名为铁弓藏,藏书于一剑天剑阁当中。   以卓漆的身份,又有何不能看的呢?   许咏之脸色涨红,辩驳道:“即便如此,可师妹不过筑基中期,又如何能掌控这么复杂的剑招!要知道,夏成辉从灵山出来,已经四天了,师妹即便能施展铁弓藏,也绝无可能能将剑气掩藏四日之久!”   铁弓藏,筑基修为便能施展,可这一剑招,对灵气、剑气都要求极高。越是灵气浑厚,那剑气在人体内隐藏的越久,而这招式,便有一典故,这位师姑自有勤勉修行,从无一日懈怠,有一日突然在师姐那里翻阅了一本人间的话本子,便是郎才女貌、月下林间,不免芳心微动。正巧这位小师姑春心浮动之时,便遇见了一个风流翩翩的俊朗少年,两人于是一拍即合,好景不长,这位少年阅遍繁花,又岂能独守一人?于是屡屡出界,寻花问柳,偏偏这位小师姑剑意卓绝,逮着少年便是一顿好揍。   当时,小师姑情窦初开,虽知他犯错,仍有些不舍,但如是几次,几十年纠缠,也有些疲累。最后一次,少年对小师姑说,要出外历练一番,小师姑当时轻轻扬了一剑,在空中抛洒出一道昏黄剑光,当时月色明亮,这道黄光甚是温柔。小师姑柔声问道:“你曾多次许诺,我总归是信你,你若不守诺,便叫你死在我剑下!”   少年一贯见她,铮铮如剑,何曾见过她如此柔情百转的模样,当即便立誓道:“我若再敢负你,便叫我死在你剑下,绝无怨言!”   少年一去十年,因畏惧小师姑,也勉强忍得住,突有一日见一少女在院中附身浴发,当时心念一动。犹豫再三后,还是与这少女上前攀谈,当时便剑气发作,口中鲜血喷涌不止,不等回到玄山,便身陨而死。   当年这位小师姑修为已至元婴,剑气藏伏体内,可随心意而动,一念之间,便决人生死。   这铁弓藏,卓漆自然是练过,可她这些时日,时常受伤,又舍出精血为卓沣固魂,体内灵气便从未充盈过,便未曾苦练这招式,只得其形,要将剑气逼入人体内数日再爆发,确实也办不到。   “这灵山历练,卓漆的修为如何,你比老夫更清楚,她虽然不过筑基中期,可斗法,不是远远胜过筑基后期的你吗?”盛五行道。   自然,卓漆究竟会不会铁弓藏,会到什么程度,这两个问题,难以辩清。卓漆确实不会,可盛五行要坚持认为卓漆假装不会,也难以反驳。许咏之便又提出了两个疑点:“我师妹之前受伤未愈,精气大大受损,到现在尚未康复,根本使不出铁弓藏。何况,师妹既然要掩藏身份,却偏偏要施展铁弓藏,这不是相悖吗?再则,夏成辉他既然已经傻了,师妹又为何还要下此重手?”   “这就要问问你家师妹了!”盛五行说道。“或许,不过是心毒。”   “你!胡说八道!”许咏之见盛五行只是硬赖,索性便道,“事关重大,并非言辞可以辩驳清楚。五足前辈,您既然口口声声说有证据,便拿出来!”   盛五行大笑数声,竟不管场中比试正在进行,兀自发泄一番之后,才道:“自然有!折慧真人,让她进来吧!”   随着盛五行一声大喝,禁制外突然现出一人,一身白衣外套了一件紫色纱衣,行走时好似被微风拂动一样,片刻就到了禁制外边。折慧微微吃惊,只因这女子面上,还覆了一层紫纱,金丹修士神识竟不得入。   “这位是谁?既然前来作证,还请报上真实姓名。”   正神识关注石洞的碧妧真君突然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   “原来是她。”   站在她身后侍奉的团练真人,连忙为师尊续茶,见碧妧真君面带寒色看向场中的那个蒙面少女,不由有些不解。   须臾,她猛然抬头,再次看了一眼,惊讶的张了张嘴。   竟然是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毁去容貌的海清流   自这少女现身,场中大多数人的目光,都从比试上,转移到了这边的临时审讯场面上。   一直没开口的卓漆,终于开口了:“原来是你,既然现身,又为何不露出真容呢?”   紫纱少女悠悠叹了口气,一开口声音虽然不算悦耳,但是沙哑低沉,反而有一番别的味道:“我如今容貌丑陋,哪里还有颜面面对故人?”   说完抬眸朝南边的比试人群中,缓缓看了一眼。这时众人虽然看不清她面容眼眸,都掩在紫纱之下,可从她这一望中,就令人感受到她无比的惆怅,令人大生同情。   她一语说完,抬起手,除掉了外面的纱衣。   纱衣里面一袭白裙,这袭白裙剪裁的十分合适——甚至有些包裹的过紧了,恰到好处的显现出她玲珑有致的少女身段,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妙龄少女。   卓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这种不安自然不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然后一言不合就开始脱衣服的少女,而是因为,这一切的发展,太不寻常了!   正如盛五行所说,秘鼎阁乃一小宗门,凭何以蚍蜉撼四大正宗这四颗参天大树!   没错,四大正宗便犹如灵镜州的四颗参天大树,支起灵镜州这天地。而盛五行本身是秘鼎阁的一名普通弟子,百年前机缘巧合竟然得到竟陵真君指点,有半师之谊,之后盛五行勤学苦修,终于在秘鼎阁占据一席之地,成为了秘鼎阁三大长老之一。而秘鼎阁也因竟陵真君照拂一二的缘故,十余年前才有机会参加斗丹大典,到如今也不过是参加的第三次而已。   可以说,盛五行如今若拥有的一切,全都是四大正宗之一丹圣宗竟陵真君的赐予!可盛五行一言一语,却处处针对四大正宗,甚至不惜得罪竟陵真君,也不管不顾秘鼎阁今后的前程。   究竟是要做什么?   卓漆思虑间,少女已经将紫纱随手一扬,不知何处一阵山风,将这轻纱带上半空,挂在了一块山石之上。   少女丝毫不介意从场中传来的各种目光,反而抬起双手,微微转了两个身,展示自己柔美的身段。片刻后,才手指一动,除掉了脸上的面纱。   场中一片寂静,接着又有些许唏嘘声,更久之后,看台上丹圣宗观赛的一众弟子中,数道声音此起彼伏,惊诧莫名。   “师妹……”   “这是……倾无崖的那位海师妹?”   “……怎么会这样!”   卓漆早有预料,可看到她脸上的伤口,还是微微蹙眉。   这名少女,正是海清流。   她鼻子没了,只剩下两个黑洞,嘴唇没了,牙却还在,这就是她脸上最恐怖的地方,至于脸颊其它地方,坑洼凹陷,根本不需提,莫可名状。   海清流以如此尊荣取下面纱,将场中所有或震惊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都无视,仍旧看向了南边的比试弟子。   端木清渚也在其中,他十分惊讶,眼神中有震惊,有同情,有怜悯——可他眼中惊讶于场上那几名丹圣宗弟子完全不同,他只是震惊这样一位妙龄少女却受到了这样残忍的伤害,知道现在,他都没有认出海清流来。   海清流与他自幼一同长大,又岂能辨认不出他的眼神。终于,在场中有人叫出“海师妹”之后,他脸上的神情更震惊了,他到现在才认出来。   “从前我以为他还年轻,不过是心性不定,却原来,他是真情薄,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他还不如别人。”   她的哀痛转瞬即逝,下一刻便将自己这张残破的脸转了一圈,让众人看的真切。   “诸位,我是倾无崖团练真人座下弟子,海清流。”   团练真人自从猜测出她的身份,那一壶茶就抱在手中,这时听她亲口承认,一惊之下,指甲在白玉茶壶上,掐出了一道弯月。   碧妧真君拦住自己的徒儿:“既然他们要辩,便当场辨个清楚吧!你既早已知道,她做了什么,便该知道,即便她活着回来,与你的师徒情分也早已尽了。”   团练真人反手抓住了师傅的手,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师傅身后,哭了起来。   若不是此时还有各宗门评选在此,她都要忍不住问出口了:她是不是一个失败的师傅?   端木清渚从灵山出来,并不敢有任何隐瞒,将海清流在灵山中所作所为全部都说了,至于卓漆的报复,她作为师尊,教导不严唯有愧疚,又能说什么呢?之后许咏之专程来请罪,所说与端木清渚并无二致,可见确是实情。   至于卓漆托许咏之转告,海清流并未丧命,可她发出帖子,丹圣宗山上山下寻了个遍,都未曾找到她,便也不抱多大希望了。   海清流既已亮出自己的身份,便不再耽搁,取出一件中品法器,亮在众人面前。   “这件法器,便是秘鼎阁大弟子李成先之物。”随即,便将自己偶遇夏成辉,无意间让他看见了这件法器,得知了大师兄李成先已被卓漆诛杀,便想要逃走,接着却被赶到的卓漆打成了重伤,千钧一发之际,捏碎玉牌传送出来。   而卓漆等人知道他必死无疑,也没有再去管他。   哪知道,海清流与卓漆起了嫌隙,卓漆竟然将海清流留在蓝火蜘蛛洞穴之中,用她肉身挡住蓝火蜘蛛。   “……我生性烂漫,一心只想与师兄一起玩耍,虽然修为高她,可斗法却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不过片刻就被她打晕。等我因浑身剧痛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缠在藤蔓之上,正在被蜘蛛啃食!若不是我命大,挣脱藤蔓捏碎玉牌,便是尸骨无存了,哪里还能重见天日呢?”   说到这里,她抬头望了望天际,说道:“其实哪里算得上重见天日,我如今这样子,与孤魂野鬼,也无异了。”   先前场中那名惊呼海师妹的丹圣宗弟子起身问道:“师妹,你既然受此磨难,为何出来以后,没有去找团练师叔?团练师叔对你一直多加疼爱,就连碧妧师祖也对你青眼有加,必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何须……何须如此?”   海清流娇俏可爱,本是倾无崖的一朵烂漫山花,这位弟子平素也有耳闻,见她如此情状,自然难免打抱不平。可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反而想到了一个问题,蓝火蜘蛛的伤口并非无药可治,若是海清流回到倾无崖,情况自然会比现在好的多。   正在此时,卓漆脑中阿迷一声提醒,她瞳孔微微绽开,周身紫色光华加身,竟然在一瞬间强行逼行灵气到了极致!   她身形像一道垂挂在天边的紫色闪电,飞快的像炼丹石室冲了过去!   几乎是在同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从石室那边传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爆鼎   紫色流光速度惊人,场中众人本来目光就聚集在对峙的三人身上,见卓漆身形一动,目光随之一动,可下一刻,这道紫色光影竟然凭空在眼前消失,众人惊异之下,只见这道光影,已然到了丹药石室外!   这一瞬间,卓漆将全部灵气强行提升,速度快到了极致,竟然快过了众人的目光!这一道紫色流火,速度之快,让人忍不住担心,下一秒卓漆会不会被这道流光灼伤!   盛五行挡在了她面前!   卓漆没有理会盛五行,他还没来得及撑开屏障,就被卓漆刺开禁制径自冲了过去!   六十四道玉牌如玉带环绕在紫光周围,破开盛五行的阻挡,破开通道上的三层禁制,这一道无所畏惧、孤注一掷的神光,冲开聚集在外等候的比试众人,破开了所有重重叠叠的严密禁制,竟然径自站在了石室前面!   紫光稍歇!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紫光与玉牌重新消失在众人眼中。评选高台上,竟陵真君微微一动,与碧妧真君化作两道残影,同时冲向石室。   轰隆!轰隆!   石室外黑烟滚滚,环形山谷高处看台阵法自动开启,将参赛和观赛的众人护在其中,唯有方才闯进阵法中的小卓不见人影。   一道清光乍起,方才还烟尘弥漫,不可视物的石室处骤然清亮起来,原本好好的石室竟然破了数个大口。这石室内有阵法加固护持,方才爆炸声震耳欲聋,连看台处都不停晃动,可见威力之大,丹房石洞中的修士,凶多吉少了。   此时,众人也大多都明白过来,竟然发生了爆鼎事故!此时爆炸声已然停歇,众人纷纷上前,却被挡在竟陵真君禁制外边。地上已经出来不少修士,一个个被竟陵真君和素心真人等拎出来后,面色惨白,坐在地上恢复元气。一个胡子花白的修士被救护出来,嘴角渗血,已然昏厥过去,可怀里还牢牢的抱着自己的丹炉,醒来后,头一件事就是开炉,见炼丹失败,不由捶胸顿足,不顾自己伤重,便问道:   “此次有人爆鼎,我们的比试成绩都受到了影响,难道还要作数吗?”   十余位金丹修士不停穿梭救人,根本无暇理会他。   竟陵真君见碧妧真君立在爆炸中心的缺口处,若有所思,忙道:“师妹!不要轻举妄动。她刚才自己冲了进去,而石洞所用的玄石,本身就能隔绝神识,如今神识不透,你若轻举妄动,反而会害了她!”   碧妧真君缓缓点头。卓漆方才强行提升全部灵气,速度和冲击力都达到了极致,此刻应当是灵气用尽。若是妄动这些石块,倘若她无力支撑防护罩,被大石砸中,那真就成了第一个被石头砸死的修士了。   “师兄,我与你一起。”   两人对视一眼,并肩而立,各自汇聚灵气,两道清风乍起山谷之间,在其中救助修士的素心真人被这道清风拂过,心中竟然泛起一阵凉意,好像秋日里,将娇躯放置在最温柔的湖水之中。下一刻,这道清风便透体而过,只见清光汇聚,原本堆积在爆炸中心的无数石块,全部轻柔的浮气,时间仿佛静止了,这些石块静静的漂浮在空中,一动也不动。   雪琉璃扔下手里的一个男修,刚要进去石阵之中,就见黑暗里,粗糙的石磨之声,一个圆形石钵缓慢而又坚定的从石块中穿了出来。石钵盂体积很大,紫色的衣袖掩在钵盂后面,她身形本来就比常人要纤瘦一些,推着这么大一个石钵盂,显得有点儿滑稽。   卓漆一手推着石钵盂出来,扶着腰重重的喘了口气,接着定定的看着竟陵真君,十分不逊的问道:“秦雪终和牛蔽之呢?”   竟陵真君乃是丹圣宗两峰峰主之一,与她师祖黎阳真君同辈,卓漆如此语气,可谓无礼至极。   竟陵真君并未作答,神色也不见愤怒,淡淡扫了一圈,猛然出手,捏着了卓漆手腕。   卓漆灵气早已用尽,全凭撑着一口气,此时被他一道灵气注入,竟然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片刻后,竟陵真君见她气息平稳,面色也稍微红润了些,才松开手,将人交给琉麟真人。   “人全都救出来了吗?可曾见到玄山另外两名弟子?”   团练真人稍加清点,回道:“少了两人……牛蔽之身受重伤,秦雪终也不太好,但是人还算清醒,情况比牛蔽之要好得多。”   爆鼎事故的原因尚未查明,众人也心知肚明,观赛的众人重新回到看台上,等候事情进展。其中失踪的两人,一人为丹圣宗弟子,一人为弱水以南一个小门派的弟子,其师弟守在也守在旁边等候。主持事宜的丹圣宗弟子从储物袋中取出竹子铁环和布料,不到片刻就飞快的搭起了几座暖棚,将受伤的众人安置在暖棚当中,提供丹药疗伤。   一时,盛五行的事情,自然无人关心。盛五行也不催促,方才与一众金丹修士一起救人,此刻只是不远不近的避在一旁,既不插手爆鼎事情,神识也能锁住卓漆,以免她“逃走”。   卓漆清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绵软,筋络刺痛,这便是灵气猛然抽空的后果。她闭目养了十几息,才勉强睁开眼,入目便是一片淡绿的棚顶,顶上还绣了一群飞鸟。   张园正守在旁边,一见卓漆醒过来,才彻底放下心来。   “说你没事了,可大家都醒了,只有你还睡着。素心师伯让我传话给你。”   卓漆趴在石钵盂上,抬手示意她停下,低声问道:“是好话还是坏话?”   张园忍不住笑了笑:“你……自然是骂了你一顿!连我都要说说你,明知有危险,为何还要冲进去?”   卓漆内视自身,筋络尚算完好,忙将石钵盂中的胖子放了出来。金多宝仍旧昏迷不醒。   张园见卓漆不顾自己的伤势,便要输入灵气将人激醒,忙道:“我来吧!”   说完打入一道灵气,片刻后,金多宝浑身一个哆嗦,大叫一声:“我的娘啊!救命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巧合?人为?   卓漆忍不住踹了这货一脚:“我头疼的厉害,你就不能小声些?凭你也是一个筑基修士,咋呼什么?”   又看向张园,问道:“这暖棚,是哪里来的?”   “丹圣宗准备的。事情没查明白,大家也不急着离开。原本大家都挤在一起,你冲进去救人,又……说到底你是静渊师叔的爱徒,自然和别人不一样,这暖棚是竟陵真君特意为你备下的。”   卓漆望了一眼棚顶的飞鸟,若有所思。   金多宝在地上滚了半天,竟然没能爬起来,干脆翻倒在地上,吞了一把补灵丹,说道:“小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弄明白怎么回事了吗?我的天,感觉魂魄都被吓飞了!”   “是爆鼎。”   “咳咳!”金多宝一把丹药卡在了喉咙里,“我的娘啊!炼丹这么危险!我……我现在改行还来得及吗?”   “胖子,别闹。张师姐,爆鼎我也见过,胖子以前炼丹的时候,也有过一两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方才爆炸时,整座山头都有撼动,而丹圣宗的石洞每一个都有独立的加护阵法,居然轻易就被毁掉,若不是竟陵真君即时将爆炸强行阻挡在中心点附近,只怕参加复赛的四十九人都要受伤!   “此人尸骨无存,丹炉也化作齑粉,难以查证。但在《灵镜九鼎箓续》中曾有记载,有一筑基修士,痴心丹道,但无良师教导,他一心想炼出长生不老丹,有一日走火入魔,以灵气点燃灵火时,灵气不能自控,将一座村庄都夷为平地。之后,这爆鼎形成的低洼之地,连续十年寸草难生,其后形成湖泊,连鱼虾也绝迹其中。”   张园本来不善交际,不过对小卓多加喜爱,此时说到自己擅长的地方,声色飞扬。又见卓漆和金多宝都一脸钦佩的看着自己,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又接着道:“小卓,你怎么会察觉到爆鼎的?”   “石洞之中,隔绝神识,就是因为比试未曾到最后,大家都希望保密,毕竟自己的秘方或者秘术等等,不欲为外人所知。我并没有察觉什么,只是突然有预感而已。即便无事,顶多罚我一顿。”卓漆冲进去,确实心中有不祥之感,但当时她当机立断,却是因为仓木鼎突然怒气大作,警示了卓漆。   “修士感悟天地,而生造化。书上也多有记录,亲近之人或可心灵相通,一人遇险,另一人也会有预感。”张园并未多怀疑,又接着道,“幸好你突然有了灵机,这次失踪了两人,大约便是已经身故了。爆鼎的是一个小门派的弟子,还有他旁边石洞是一名丹圣宗弟子,躲避不及,没能出来。牛师兄有一法宝,护住了自己和秦师姐,牛师兄挡在外面,身受重伤,已经被晏溪师叔带走疗伤了。秦师姐还想参加比试,因此留了下来。素心师伯与琉麟师叔两位都是此次评选,自然是要避嫌,所以,便不能来看你了。小卓,你怎么看?”   “既有史录,那大约是爆鼎了。”卓漆淡淡道。   又对张园道:“张师姐,我并没有受伤,只是灵气耗尽,有些疲惫,师姐先去看看秦师姐,我修养片刻,随后便过去。”   张园看了看金多宝与卓漆,知道他二人有话要说,起身笑道:“我若有一挚友,肯为我不顾性命,也好。”   金多宝看了看外边,刚想支起禁制,被卓漆打断了:“不用了。你没受伤吧?”   金多宝摇了摇手,从怀里掏了一块肉干出来递给她:“没事儿,我这是长时间驭动灵火,灵气消耗,还有,当时被吓了一跳!”   卓漆看着他手里的肉干,咽了咽口水,摆了摆手:“有别的吗?难咬。”   金多宝看了看她脸色,额头清汗不止,知道她必定难受,忙拿了一玉盒,拆开竟然是满满一盒素馅鸡蛋饺子。   “吃点。”   卓漆勉强吃了几个,感觉血液里像有蚂蚁在蠕动一般,筋络刺痛不绝,便不再动弹。   “当时怎么回事?”   金多宝摇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全神炼丹,听到巨响的时候,眼前一黑,那是你已经到了……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奇怪的是,我醒来的时候,多宝金鼎已经收在储物袋中了,完好无损!”   卓漆叹了口气:“问你真是白问!你那金鼎一股不寻常的清圣之气,认主之后才能掩住这股气息,有些不同之处也不一定。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这次你们的排序吗?”   金多宝很快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可是,排序是临时抽的。”   排号的确是临时抽的,金多宝、牛蔽之、秦雪终都抽空了第一次比试,石洞七行七列,共四十九个。其中你抽中了十四号,牛蔽之抽中了二十号,秦师姐抽中了二十七号。而那名爆鼎的弟子,抽中的是二十一号。”   金多宝迅速的排列了一下:“也就是说,我们玄山只有三人,却离这人最近!”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卓漆对竟陵真君,那么的不客气。   “不错!”   “能够做手脚的,也只有丹圣宗自己的人。可是这样,未免也太过冒险,要知道,一切的巧合,都是人为!我和你能看出来,别人自然也会起疑。”   “那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我们先去看看秦师姐。”   卓漆打坐片刻,灵气运行了九个大周天,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出了暖棚。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外面的观赛者和并未受伤的比试者也都散去,只有暖棚还留在原地。   侧目望去,昏黄的日光下,原先整齐排列的石洞上,一个大洞黑黝黝的嵌在半空,一片狼藉。   盛五行不远不近的立在暖棚外,紧紧的盯着卓漆。卓漆视而不见,径自进了秦雪终的暖棚。   秦雪终看起来,倒比卓漆自己还要好的多。   “当时我感觉到气息流窜,为求稳妥,事先开了防护罩,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爆炸声,之后是被冲过来的牛蔽之护住了。”   秦雪终蹙眉说完,又问卓漆道:“小卓,你去见见晏溪师叔。看看牛蔽之的伤势,还有,我们的丹炉全被摧毁,接下来的比试,到底如何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痴情故   很快,丹圣宗就有了消息,这一轮四十九人,两人身死,包括牛蔽之在内十余人重伤,其余三十五人全部直接晋级最终比试。   而眼下,玄山能够参加比试的,只剩下金多宝和秦雪终了。   因为石洞被炸毁大半,余下众人的比试定在三天之后,好在当时存放储物袋的石匣有阵法加持,并没有受到波及,余下的赛事并没有收到太大的影响。   卓漆快步出了暖棚,盛五行便不远不近的跟上,看守暖棚的一名丹圣宗弟子,也急忙现身,与卓漆同行带路。   牛蔽之因为护着秦雪终,伤势过重,晏溪和团练真人一直守着,灵丹妙药无数,但人始终没有起色。卓漆进入大殿之中,只见倾无崖主峰大殿,其中只有些青铜人灯具,别无其他,中间一个宽大的床榻,卓漆上前远远看了一眼,才对碧妧真君和竟陵真君行了大礼。   “听闻丹圣宗有天河之水,小卓见识浅薄,倒从来没有见过。”   竟陵真君微微笑道:“你尚且年幼,将来自有机缘。”   当年药师圣曾目睹天河之水,冬日现出冰昙奇景,因而感悟天地,突破元婴瓶颈,晋升化神。之后药师圣弟子也曾观河进益,但五百年前,丹圣宗有一弟子,于云浑湖中猛然癫狂,竟然击碎天河屏障,致使凡水倒流于云浑湖中。因此为避免天河之水受到亵渎,丹圣宗便定下门规,唯有于丹道上别有建树之人,才能入云浑湖参玄。   卓漆同样报之一笑,也不周旋什么,直言道:“我曾听闻云浑湖畔,有一株桃树,抑或是当年天河倾注,由上界到了修真界,这桃树千年一熟,可断续筋络,废血再生,修士若是用之,骨骼可再生,皮肉可坚若磐石,无异于起死回生。”   竟陵真君道:“小卓,阅历倒是甚广,只不过这桃树不过因为结实艰难,因此才被夸大功用。”   碧妧真君颔首道:“不错。确有夸大之嫌。我殿中倒还有一颗,襄君,你持我玉牌,去取来吧!”   卓漆随即退下,并不再言语。团练真人退下后不久,便听外间弟子来报,盛五行求见。   竟陵真君温雅一笑,看向卓漆,问道:“小卓,你看如何?”   卓漆淡淡道:“我师兄生死未卜,哪有功夫理会他?便让他先等上片刻,只不过听闻那五足道人,曾受真君指点,只怕真君怪我任性。”   竟陵真君笑意不变,都不再言语。碧襄君取了怪桃回来,用灵力化成汁水,喂给牛蔽之服下。   片刻后,晏溪真人再次探脉,对卓漆缓缓摇了摇头。   “并无起色,他筋络受损严重,我只能尝试着缓缓注入少量灵气,其余的,只能靠他自己了。”   又对竟陵真君和碧妧真君俯首行礼:“多谢两位真君割爱重宝,玄门日后必有重谢。”   旋即又转向卓漆道:“小卓,你怎么回事?这种子虚乌有的指控,为何不速战速决,反而拖了这么久?这种事情,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也就是欺负你年纪小,我们这一辈儿的,谁不知道那家伙是个老混蛋!让他进来,有什么证据,尽管当面拿出来!”   晏溪装疯卖傻,这一串话,连盛五行的半个师傅竟陵真君和海清流的师傅团练真人师祖碧妧真君都捎带上了,卓漆心中暗笑,表面却是面无表情。   碧妧真君叹道:“既然如此,便让清流也一齐过来吧!”   盛五行入内,便向碧妧真君、竟陵真君行礼,过后,又与晏溪持平礼。   “当年药师圣游历灵镜州,创下丹圣宗,而后丹圣宗以及四大正宗,一齐主持斗丹大典,为的便是选拔丹道人才,弘继药师圣绝学。秘鼎阁虽未蛮野小宗,但一直以药师圣所立,治病救人为丹道本途。可谁料,灵山试炼当中,却有人仗着是四大正宗的精英弟子,将斗丹大典的规则视为无物,这又该如何算论?”   晏溪问道:“可有凭证?”   “我座下大弟子身死,尸骨无存,二弟子方才也已经命归黄泉,他身上所受剑上,乃是玄山剑法之中的铁弓藏!这就是物证,而丹圣宗的海清流便是人证!”   铁弓藏虽未玄山弟子所创,但四大正宗之中,也有不少人曾去玄山修剑,这剑招,并非玄山绝学。至于海清流,连团练真人都避而不见,可见并非有信之人。   卓漆淡淡道:“五足前辈,铁弓藏虽未玄山剑法,我也的确曾经阅览,可以我目前的修为,并不足以施展。其实,便是这位海师姐,她所言并非完全可信。但灵山一行,我们玄山一行人与丹圣宗的端木师兄,多半是在一处,他倒是可以力证,我并未有杀人夺宝的时机。”   海清流刻毒的望着卓漆,恨恨道:“师兄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你,他即便与你分开,又怎么会在这时候承认?”   卓漆奇问道:“海师姐,我与端木师兄同属四大正宗的师兄妹,在灵山之中多有扶持,也是常理,但如今涉及斗丹大典这等要事,端木师兄又怎么会因同门情谊而胡乱作证呢?”   “同门情谊?师兄妹?他不过见你一眼,自此情根深种,我与他青梅竹马,却再也不曾正面看我一眼,你如何能说是师兄妹之情?他又如何不能说上几句谎言?”   卓漆颔首:“所以,海师姐是因为端木师兄,与我早有嫌隙,因此才刻意陷害?!”   “你胡说!”海清流尖利的怒叫道。“你胡说!师傅,师傅,您问我话,我全都如实答了,确实是卓漆害我!如若不然,我何必跑进蜘蛛群里,受这种苦楚!师傅,我自小在您膝下,您知道我最怕疼了,您知道那么多蜘蛛邀我,有多疼吗?师傅,我想叫师兄救我,可师兄眼里只有她,我想要师傅救我,可师傅也听不见我哭……师傅……”   海清流泪雨滂沱,跪伏在地上,拽着团练真人的衣裙,哀声痛哭不已。   碧襄君缓缓叹道:“你……你这孩子,如何竟不长记性?”   若是她当时便回到倾无崖,哪至于吃这些苦头?   见她只是痛哭不已,不由心软,对晏溪匆匆道:“晏溪师兄,我这里还有一支千年血灵芝,赠与师兄。至于这劣徒,原本是我宠溺太过……”   晏溪拿了血灵芝,便放在白酒里醒着,预备明日一早,再给牛蔽之服下。   碧襄君见晏溪收下东西,一手托起海清流,正要带入内殿,海清流反而狂躁起来,从她怀里挣脱开来。   “师傅,师祖,你们若不信,弟子可以发下心魔重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问题来了   碧襄君阻拦不及,海清流已经挣脱开来,径自跪在大殿中,对众人道:“你们若不信,弟子可以当即发下心魔重誓,当日正是卓漆因私怨毒杀了秘鼎阁大弟子李成先,后又担心事情败露,将其挫骨扬灰,尸骨无存,因我与她有隙,她便将李成先的法宝赠与我,之后被夏成辉看到。卓漆又杀人灭口,将夏成辉重伤,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宝,将其打成了痴傻儿。后来,我因故惹怒了她,她诓我前去蓝火蜘蛛巢穴,竟然引蜘蛛,意欲将我除掉!师傅,我若有半句假话,结丹之时,便心魔缠身而死!”   卓漆抬眸,缓缓叹了口气。   “蓝火蜘蛛的伤,虽然看着可怖,但凭团练真人的能耐,本可轻易除去毒素,为你疗伤,你也不至于留下这些伤痕。仅仅是为了报复我,你便搭上自己的容貌,当真是心魔已生,你又何必提什么以后呢?”   盛五行道:“不错。夏成辉出来时,虽然神智丧失,但方才他已然亡故,我为他检查尸身时,却意外发现,他腹中有一颗留影珠!”   说完,便将灵气渡入留影珠中,清晰的记录了当日夏成辉发现海清流手中的法器,被海清流说破是卓漆所赠,随后卓漆现身,追杀夏成辉的画面。   卓漆面色不变,正要开口,就听殿外有人高声求见。此人不知用了何种法器,声音洪亮,透过殿中禁制,径入各人耳中。   既然此人言明求见与盛五行控诉一事相关,碧妧真君便将人放进来。   这传话之人,却是青羊宗的领队大师兄孟方醒与一位青羊宗的筑基弟子。   “晚辈鲁莽,还请两位真君恕罪。”   说完,也不多言其它,径自从怀中取出一颗留影珠来。   影像中,黑雾滚滚,几乎要遮天蔽日一般,尽管只是留影图形,可众人见到这其中的烟雾,便觉一股邪性。   黑雾翻滚,聚合成一条翻腾的巨龙,在画面中狂卷游走,片刻后,黑雾尽收,李成先立在原地,目光呆滞一般。   他身后传出一声桀桀笑声,一人从他身后慢慢转了出来,轻轻一吹,方才还完好无损的李成先便化作沙土,簌簌落地,随风而去了。   孟方醒转身对海清流道:“海师妹,你莫不是还要说,这古怪男子也是卓漆假扮,不知何时学了这等邪术?抑或她本身就是男扮女装的邪教弟子,潜入玄山偷习剑法?”   海清流原本跪地起誓,突逢此变,呆呆的坐在地上,对卓漆是恨不得食肉饮血。欲要起身和她以命相搏,可师傅师祖都在,她如何又有胜算,欲要就这么算了,又实在恨意难消。一时呆呆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团练真人看着地上的小徒,心中固然难舍,可她做出此等错事,又不知悔改,再加上她本性又单纯善良,竟然不知该如何处理。   晏溪真人劝道:“碧师妹,你为救治众人,也劳累了一天了,此时也已经水落石出,便先回去休息一会吧。我现在这里守着,两个时辰之后,还请师妹劳累,来替换我守着,如何?”   团练真人得他解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道谢,便顺势带着海清流下去了。   盛五行立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空中那颗留影珠,半晌才一字一顿问道:“这邪修好大胆!”   听他言语,竟是要将所有过错,都推脱到海清流身上了,毕竟也确实如此,若非海清流因与卓漆私怨,先误导了夏成辉,卓漆也不至于动手强留夏成辉,以至于如今种种误会。   卓漆淡淡道:“这邪修便是景力竭,号常离子。五足前辈应该早有耳闻。我与他在灵山之中也有些恩怨,若非一好友出手相助,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此人十分邪性,孟师兄自然不能轻举妄动。”说完,抬眸淡淡一笑,“只不过倒还有一事好奇,这留影珠中,我并未对夏道友施展铁弓藏,事实上,当时我本意是留下夏道友,好解释清楚,可谁料夏道友,当时便惊惶失措的逃了出去。至于说我将夏道友攻击痴傻,这更是无稽之谈。五足前辈,凭您金丹中期的修为,能够光以神识对抗,令我神智受损以至痴傻呢?”   盛五行面容沉肃,,缓缓摇了摇头。   “至于什么法器,晏溪真人乃我师长,自然知道,我浑身上下,最好的法器就是长生剑。”   “那么问题来了,”晏溪与卓漆对视一眼,目光紧盯盛五行,笑问道,“究竟什么人对令徒施展了铁弓藏,还将他害成了痴傻?你徒弟傻了也不打紧,重要的是,居然陷害我们家小卓!真是岂有此理!凭着他一个秘鼎阁弟子,便能与小卓相提并论吗?若是方才孟师侄没有及时赶到,我们小卓岂不是白白担了这个罪名?”   卓漆上前,对孟方醒揖礼道谢,随即转身道:“那也不至于。只不过,不知五足前辈既然怀疑爱徒是被人故意暗害,难道没有入灵山查探一二吗?那地方气息古怪,我当时觉得一样,便放置了一个阵图,将那股残留的气息禁制在内。五足前辈一查便知。”   那股气息类似于邪魔之气,但有有所不同,似乎是魔气之中还掺杂了少许并不精纯的灵气,卓漆当时便设了隐秘阵法,若是孟方醒不来,这便可为凭证。   晏溪与卓漆的话一出口,盛五行立在原地,目光阴鸷,但却并不言语。   碧妧真君颇有些不悦,今日之事,岂有如此之巧?玄山三人竟然能抽中那样的号牌,若不是卓漆警醒,今日丧命的又何止那两人。想到这里,望着大殿中雕刻飞鸟的檐柱,默默无言。   竟陵真君微微侧目,见她不悦,淡淡道:“五行,是你错了。”   盛五行上前一步,对晏溪真人施礼致歉:“晏溪道友,关心则乱,是我错了。”   晏溪随意摆了摆手,道:“倒也不必对我感到抱歉,毕竟,被在那么多人面前指责冤枉的又不是我。”   盛五行只得面向卓漆,缓缓躬身,哑声道:“小卓道友,见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云浑山四旗主   卓漆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他这礼。   盛五行原本就是做做样子,照理说,他已经认错了,而且毕竟是竟陵真君的半个弟子,玄山既为名门,也不至于如此小气,真让他堂堂一个金丹真人,给一个筑基小修行礼致歉。   哪知道,卓漆竟然就这么受了!   不仅如此,那晏溪真人还十分潇洒的挥了挥手,道:“不错,五足道友这个歉意,很诚恳啊!”   盛五行一口老血哽在喉间,一甩袍袖,径自站在了殿中。   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毕竟斗丹大典正在进行当中,玄山即便不顾全大局,竟陵真君的面子总要给几分。哪知道卓漆随口道:   “歉意确然十足,只不过也没什么实质用处啊。”   实质用处?什么实质用处?   又听卓漆风马牛不相及的道了一句:“秦师姐受伤,连惯用的宝鼎也被炸毁了。”   竟陵真君微微抿唇,反倒极其温和的一笑:“说到底,还是五行不对,实在过于鲁莽。既然如此,便赠一个入门级的鼎炉给小卓练练手吧。”   盛五行自然不愿,可竟陵真君已然开口,只得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上品丹炉,递给卓漆。   卓漆随手接了,看也不看,就放进储物袋,接着道:“牛师兄的也坏了。”   盛五行眯了眯眼,这次不需竟陵真君下令,便取出一个品相更佳的上品丹炉,甚至还笑了一笑:“此次的确是我过错,大庭广众之下,受人蒙蔽,实在是对不住。稍后,我便请师尊大人通报下去,好叫全山知晓,其中缘故。”   他杀心早定,不过是两个丹炉,又有何舍不得?世人若想要他出血,他必夺其命!   卓漆随意的嗯了一声,转向晏溪真人和竟陵碧妧二位真君告辞。   出了殿门,还听见晏溪正语带歉意的对竟陵碧妧二位真君道:“……这孩子,哎,二位师伯也知道,这孩子是紫竹紫鸾两位的独女,更是南泽这一代唯一一个出众的女孩儿,现在呢,又身负先天剑气,拜入一剑天,难免性子骄纵了些!真是不像话!我回去以后,一定让静渊师兄,好好的教训教训她!”   晏溪真人和团练真人交替着守了一天一夜,牛蔽之才逐渐恢复,性命是保住了,但人还没有完全清醒,虽然用了不少丹药补养,但筋络骨骼都受损厉害,在丹药灵气的滋补下,无异于躯壳重生了一次。待他气息逐渐平稳,晏溪便遣曾书柏曾书明兄弟二人,将其护送回玄山慢慢修养。   毕竟牛蔽之与老牛曾有机缘,在丹圣宗中,虽则灵丹妙药不吝,然而亦有不少手段难以施展。对丹圣宗而言,既已费尽心思保全牛蔽之性命,又如何还会面面俱到,顾全他日后修炼呢?   原本这次比试定下的是两天,因为此次事故,丹圣宗也需要休整一番,接下来的比试定在三天之后,对于金多宝和秦雪终来说,就多了五天的修养时间。   三日后,比试开始,卓漆和张园等人留在藤栾院中照看,许咏之担心对手,便场场都去观看,每次回来势必一番评论。   这日已是倒数第二场,许咏之回来便面色大变,惊叹道:“丹圣宗果然号称丹道第一大宗,今日这名女修,居然不到半个时辰便交丹出来了。我特意留在那里,等最后结果出来,打探了一下,这名女修名叫夏侯晓玉,今年筑基十层,是云浑山今年的四旗之一,乃是三旗主,不仅精通丹道,还擅长用毒,确实是个中奇才!而且,她拿到的题目是七品云罗丹,竟然不到半个时辰就炼出了上品!希望三日后的最终比试,都别抽到她。”   “四旗之一?”   许咏之颔首:“不错!我也是吃了一惊!历来云浑山的四旗主都是金丹修士,怎么会突然多了一个筑基修士?一打听才知道,这四旗竟是半月之前,才易主的。这夏侯晓玉与三旗主外出,三旗主不慎被妖修偷袭,连金丹都差点被吞,夏侯晓玉仅仅用毒,便将这妖修诛灭,穿过妖修出没的沙原,躲过追杀,将三旗主金丹一路护送回了丹圣宗!故而,三旗主再次出世之前,都由这夏侯晓玉暂代云浑山三旗主。”   修士炼制金丹,如若肉身被毁,金丹不灭,便可取合适的肉身而夺舍,并非隐蔽之事,卓漆听到“再次出世”,便心中了然,亦有些怪异之感,总觉得确然忽略了些重要事情。   云浑山四旗主,在丹圣宗中虽无实权,但名牌却堪比玄山各峰主,可号令下属弟子。而这夏侯晓玉竟然能从沙原逃回来,可见心性智计,各种手段,都不知高出端木清渚多少。   许咏之像是知道卓漆心中所想似的,接着道:“那端木清渚的比试也在今日。为公允起见,各比试弟子通过比试后,可以自行选择,是否要将丹药放在悬浮台示众,我见了端木清渚的丹药,真玄上品!”   许咏之言下之意,大约团练真人为人温雅,并不擅长管束门下弟子,故而海清流端木清渚等心性都略有些天真,但端木清渚于丹道上,确实不错。   卓漆微微挑眉,真玄上品?   “不过还在第二次通赛阶段,端木倒也用劲太过。”   许咏之深以为然:“说起来确实如此,虽说那夏侯晓玉只出了上品,不过,我还是觉得,宁可碰到端木,也不要碰到那夏侯。”   “这次比试后,为公平起见,还要休整三日,便是最终比试,会决出前十,以及前三。你好好看着金多宝,别又胡乱捣鼓什么,弄得虚弱不堪的出来……”   “嗯?”卓漆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这才想起,今天早上开始,就没瞧见金多宝。   便道:“话说回来,已经中午了,金多宝竟然没有出来做饭……我有点饿了啊!”   许咏之掏出辟谷丹,当着卓漆的面恨恨的嚼了一颗,道:“他每天都是准时出来给你做各种吃的!今天都晚了半个时辰了,又去干嘛了啊!总共只剩下他们两了,秦师妹的伤还没好,他还胡闹!到底还要不要参加比试了!还有,小卓。”   许咏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柔和而富有领队大师兄的气度风范:“我们这种资质一般的人,都是不怎么吃凡俗食物的,一般吃吃辟谷丹了就行了。你那些烤鱼烤肉烤香菇烤韭菜,我们平时都不吃的。还有!你那些富含灵气的灵果灵草,我们也吃不起啊!”   卓漆目瞪口呆的望着他,最后嘿嘿的干笑了两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金多宝的秘密   比试前天晚上,金多宝又扶着门出来了,看着这个手脚发软的虚腾腾的小胖子,许咏之真是气死了!最后竟然迁怒于一直看护金多宝的卓漆,直念叨了她半个晚上。   卓漆借口要帮他恢复灵气,带着金多宝就遁了。   隐界中灵气精纯,强于藤鸾院中多倍,金多宝软趴趴的睡在黄土上,连吭都吭不出一声了。   “你干嘛了你?”   金多宝喃喃道:“好像身体被掏空……就是灵气有点透支,小卓,你别担心……”   “你闭关倒是把饭先给我做好啊!”   金多宝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安安静静的打坐恢复灵气,再也不想理她了!   半晌,卓漆四顾看看仓木鼎和莲池,也不理会他,金多宝忍不住道:“小卓,我告诉你!当初我要不是误交你和皎皎这两个损友,一直把我当成个厨子,每天使唤我做饭,到现在说不定都已经筑基后期了!”   卓漆正试探着和莲池通联心神,半晌无果,并不能感应到莲池中是否已开了神智,或者有神魂等存生,便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你要是不做饭,今天能悟通丹道吗?”   金多宝一愣,旋即问道:“做饭和炼丹到底有什么关系?”   “都是用火,烧东西。”   金多宝肉肉的脸盘狠狠的抖了一下,哽道:“还真有道理啊小卓,嘿嘿……你一个连阵图都看不懂的人,我真心不想再和你说话了!”   所幸这次莲池倒十分给面子,金多宝在隐界中呆了一夜,受莲池清气补养,翌日除却手脚还有些发飘,并没有别的不适。卓漆虽然好奇,他何事要赶在比试之前闭关,差点都参加不了比试了,但既然金多宝不愿说,也没有细问。   临行前,金多宝特意换了一身新衣,郑重道:“小卓,我一定要拿魁首。”   卓漆点头:“自然!你若敢拿魁首,结丹之后,试剑大典上,我也敢拿魁首。”   金多宝扁扁嘴,十分不满:“一看你的样子,半点诚意都没有。你先出去,把我小漓给我留下,我要听我小漓真诚的鼓励!”   这次一行人早早就到了环山谷,只是留在场中比试的人少了一多半,大约只有百余来人,大部分比试落败的人都选择留在场中观看,也有不少人认为纯属浪费时间,一旦失败,便提前走了。   卓漆立在场中,之前盛五行托丹圣宗主事通报全山,已然知道卓漆并未动手,而是一名邪修意外潜入,而卓漆当机立断,留下那邪修一抹气息,已然从灵山中取出,便派寻踪鸟追寻此人。因其中内情,虽未详述,但不少丹圣宗弟子都知内情与海清流有关,虽说颜面有失,但卓漆与玄山众人并未明说,反而将责任全推给邪修景力竭,极大的保全了丹圣宗的颜面,因此卓漆今天到场,不少丹圣宗弟子都满怀感激之情,刻意关照,还留了一个靠前的方位。   而爆鼎事故时,也是因卓漆突有感应,与竟陵真君救助了不少参与比试的弟子,各门派都有,亦有散修,因此这次前来,众人的目光都大怀善意。身侧一男修,见卓漆目光落在场中一名黑衣修士身上,便小声道:   “小卓道友,那位是丹圣宗弟子,何急流,以澄净上品勉强晋级。”   人群中,这人立在最后,一身黑衣,浑身上下好像沾着水雾一般,正疑惑间,何急流缓缓抬首,看了卓漆一眼。   二人颔首示意,随即各自挪开目光。   “水灵根?”这人周身如有水光,灵根中必定有极旺之水。   许咏之道:“不错。这何急流是水火双灵根。而且水旺火收之相。”   “此人倒是不易。”卓漆淡淡道,心中确然钦佩。   双灵根虽然天资不错,可这何急流却也太倒霉了些,水火双灵根相克之相,于修为大有妨碍。何况水旺火收,而炼丹便须以真元调动丹田灵火,实在不易。   “那名白衣少女,就是夏侯晓玉。”此时比试尚未开始,禁制未启,许咏之也不敢过多窥测,便随意一指。“她天资的确不错。”   这少女正站在端木清渚身侧,一身棉麻白裙,青丝未梳,只用一根乌木藤松松的系在身后。   卓漆一一扫过,不多时,高台从山壁上凭空而出,七位评选列坐,最终比试正式开始!   如果说之前的初赛、复赛,不过是简单的热身,那这最后一次的比试,才算集实力、运气、机变合一的最终试炼。   两人对阵比试,以丹药品级论定输赢,若两人同时出来,那丹药品级佳者为胜。反之,若是两人丹药品级一样,那用时短的人便获胜。但倘若两人一前一后,则仍以丹药品级论定,若先出来的人品级为上品,而后出来的品级为真玄上品,那还是后出者胜。   而当两人在密室中时,是看不到对方的,也无法预知对方的成绩,所以,要想百分百取胜,时间短未必有利,但若丹药是真玄上品,就必胜无疑了。   众人各自领取名牌,便开始抽签,不多时第一轮抽签结束,出乎意料的,因对之前第一轮受伤的人额外照顾,金多宝第一轮比试就被轮空了。   金多宝十分愉悦的回到了看台,许咏之看着胖子一脸嫌弃道:“若是秦师妹轮空也就好了,师妹的伤不知道究竟好了没有。”   卓漆默然无语。秦雪终的伤固然没事了,但炼丹极其耗费心神,这短时间内得不到好好休养,难免会有损伤。   金多宝咋呼道:“许师兄,你最近感觉有点不一样了啊!”   “哪里不一样?”   “总之吧,和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一开始老是端着个大师兄的架子,又怕得罪人,牛蔽之你不敢管,小卓你也不敢管,还处处迁就那海清流和端木清渚。现在感觉……你比之前反正好多了!”   许咏之冷着脸道:“比试开始了,不要多言!”   第一轮比试,秦雪终对上的是一名散修,也是第一次比试中直接晋级的人。端木清渚同样对一名散修,唱名时,卓漆倒是主意到,丹圣宗罗赞,对上了南泽乔北溟。   第一轮比试留下的还有一百一十余人,因石洞被毁掉大半,丹圣宗准备的二十个密室全部悬浮在南方石壁之上,像一个个排列整齐的鸟巢。虽然人数众多,但一轮比试要刷掉一半的人,因此二十个也绰绰有余,不过第一轮耗时长些。   第一轮比试很快,秦雪终先出了石室,真玄上品。晋级。   端木清渚后出,真玄上品。晋级。   丹圣宗罗赞,同样真玄上品。晋级。   而落败的乔北溟,似乎也不在意,潇洒的从石洞中一跃而下,环顾四周,看见这紫衣少女,正低声对身侧的人说话,便急急忙忙过来见礼。   “小卓表妹!”(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打秋风的表兄   卓漆一身紫衣,虽然容貌不显,但许咏之张园等人有如众星捧月似的,倒也十分打眼。   乔北溟挤开卓漆身后的一个丹圣宗弟子,见人不肯让,伸手去推开:“道友,让一让,让一让,这我们家表妹!”   这名丹圣宗弟子不欲与他嫌隙,十分鄙夷的看了一眼,便退让了一步。南泽乔氏,以卓漆如今的身份,哪一个不想抢着叫一声表妹?若是能攀扯上,恐怕叫上几句表姑都是愿意的。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 _w_ .t _x_t_0 _2._c_o_m   “虽然学艺不精,不过此次丹圣宗之行,却是受益匪浅!当初在南泽,我身份低微,可没有机会能亲眼见到南泽乔家的表小姐。今日一见,果然天资聪颖、气度不凡、风华卓绝!”   乔北溟一身半旧的灰色长衫,一张嘴便说的天花乱坠。许咏之侧目望了望卓漆,她微微垂着头,嘴角微扬,带着点儿特有的漫不经心的笑意,看起来不过是个年纪尚幼的小姑娘,哪里能看得出来天资聪颖、气度不凡、风华卓绝?   乔北溟接着道:“若论起来,此次我从南泽出外游历,最大的收获不是灵山试炼,而是目睹表妹风采,不知表妹何时再回南泽?”   卓漆淡淡道:“表兄赞誉,恐怕归期未定。”   乔北溟倒不在意卓漆态度稍显冷淡,仍旧絮叨不停,卓漆目光随意一动,此人便抢了许咏之的差事,充当解说。   “……小卓表妹对下面那人有兴趣?那人灵山时曾与我一道合作,你知道的,表兄我么,实在是资质平平,便找了一个同样落单的散修,一路合作,好容易……”   “这人擅用剑法,左手剑。”卓漆沉沉道。   乔北溟略感诧异的张大了嘴,接着道:“不错!还真是!小卓是如何知道的?”   卓漆摇摇头,也说不出所以然。“大概,是同为剑修的直觉?”   这人容貌寻常,但眼带厉光,左手手指不自觉的微微弯曲,一旦有所警觉,左手反而先于目光一动,这细节虽然不显,但卓漆盯着他半晌了,倒也瞧出点意思。   “左手剑,剑修,姓甚名谁?”   乔北溟道:“很普通的名字,就叫周兴。”   卓漆星眸微微一闪,道:“原来是符剑门苏醒舟。”   许咏之讶异道:“这不可能吧?他既然是苏醒舟,为何又要隐瞒身份呢?”   卓漆微微摇头,此时苏醒舟似有所感,目光四处逡巡,正对上许咏之一行人,旋即移开。   乔北溟吓了一跳,一闪身就蹲到了卓漆身后:“我的妈呀!他眼神真够吓人的!当时我们在灵山中,碰到一个触手怪花,他当时用一根树枝就灭掉了那个八头触手!就这样!”   乔北溟说着,手舞足蹈的做了一个朝前随意一点的动作,拍着胸脯说:“我当时看他眼神凌厉,好像要把那朵怪花生吞活剥似的,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太恐怖了!”   又接着说了一大串,给自己找个台阶:“不过,他要是苏醒舟,有这么吓人的眼神,就正常了!他隐藏的够深的啊!”   此时苏醒舟已经进入石洞之中,卓漆瞥了一眼状如鹌鹑的乔北溟道:“好了,别装了,他走了。”   乔北溟嘿嘿笑了两声,傻问道:“我装什么了?对了,小卓表妹,虽然我比你年长,可论身份,是万万不及,能不能稍微给点儿见面礼啊?”   卓漆顿感哭笑不得,乔北溟比她足足高出两个头,还维持着方才被吓到的姿势,蜷缩成一团躲在她身后,便随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把萤石明珠给他。   虽然个头不大,也属寻常之物,乔北溟也不嫌弃,十分欣喜的接过。又转向许咏之问道:“这位大哥沉容肃静,一定就是此次玄山领队大师兄许大师兄了?大师兄,久仰大名啊!”   许咏之刚要客气几句,就见这乔北溟,托着双手,上面放着一小把萤石明珠。看着他摊开的双手,谄媚的表情,许咏之猛然福至心灵,表情十分怪异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把……灵石放在了他手中。   张园给了一把灵草,混杂在一起,自己都没看是什么,反正年份不高——张园自幼就在药圃,司空见惯的,这种年份的灵草,在她眼里就跟杂草似的。   金多宝给了两瓶中品补灵丹,连前来观赛的成弗林都舍了点东西。   待他心满意足的走了,众人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尴尬表情。   卓漆这才知道,感情这位“表兄”就是来打秋风的啊。   许咏之叹息道:“果然江山备有人才出!只不过,这位苏醒舟,倒真又是个劲敌!”   金多宝不明所以的问道:“可他为何要隐瞒身份,花名周兴来参加这个斗丹大典呢?”   卓漆略带兴味,解说道:“既然他是苏醒舟,那化名参赛就很正常了。因为,他从前过往,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妙事是苏醒舟做不出来的。他从前是丹王尘泊真人的关门入室弟子,尘泊真人收他为徒时,早已经言明不再收徒,可还是为他破例,最后还曾昭告灵镜,苏醒舟是他关门弟子,从此不再收徒。可苏醒舟在丹王膝下修习丹道十年后,偶遇符剑门一剑修,便对尘泊真人道,自己想去追寻新的领域,然而也不会荒废丹道。尘泊真人当时不言不语,闭关三天,苏醒舟就在洞府前跪了三天三夜,而后尘泊真人便将苏醒舟逐出师门。随后,苏醒舟入选符剑门,不到三年,便被符剑门现任掌门收入门下。因此,他若一时兴起,想来斗丹大典夺个魁首,也属寻常。便是瞒着符剑门掌门,刻意隐瞒身份,也不足为奇。”   金多宝听完,半晌,咂嘴磨牙道:“也不知丹王还缺不缺入室弟子……”   许咏之等人都大笑起来,张园取笑道:“尘泊真人喜好面容俊雅,你这……恐难入真人之眼。”   许咏之也道:“我前些天每天都来观赛,竟然看漏了苏醒舟!这乔北溟带来这么大的消息,方才那些灵丹灵草,也不白给。”   卓漆神色淡淡的,眉目间有些冷意:“方才那一招看似寻常,却是符剑门前任掌门自创的落花剑法。即便我没有认出苏醒舟,也该认出这一招江月近人。”   “原来如此。”   众人言语未必,易容过的苏醒舟,竟然已从石洞中出来了。   不过片刻而已。(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禁心居思过   此时,秦雪终比试已经结束,一行人又待了片刻,便先回藤栾院中。   黄昏时分,许咏之才回到院中,感慨道:“之后比试,端木清渚也好,夏侯晓玉也好,最好是不要对上苏醒舟。这苏醒舟进石洞不过两刻钟,居然就炼出了七品涅罗丹,而且还是……”   卓漆蹲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端着一碟子烤肉,与埋头烧火的金多宝同时接道:“真玄上品!”   这二人倒是极其默契,连一旁正通读丹典的秦雪终都笑了起来。   许咏之看着这几人悠闲自得的样子,气道:“难不成只有我一个人着紧?”   又对金多宝道:“你……小卓要吃肉也就算了,你已经通晓灵火,怎么还在烧这些木炭,院子里闹的乌烟瘴气的!”   卓漆道:“真火虽然熟的快,倒是食物没有经过充分烤制,反而没有炭火烧的香。”   许咏之真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站在庭院中间,无言以对。半晌,交代了金多宝一句:“别顾着吃,也读读丹典!”   便气呼呼的走了。   卓漆与金多宝道:“许师兄说的不错。玄山虽然也有丹典,但远不如丹圣宗丹典全面细致。当年药师圣在云浑山顶参玄,突开玄窍,之后建丹圣宗,灵镜州丹道因此兴盛。若能通读丹典,对你也有好处。”   金多宝深以为然,只是丹典乃是玄妙刻录,不能带出丹圣宗,也不能刻录,便打算等秦雪终看完,再细细详读。   “对了,怎么看许师兄好像很暴躁的样子?”   卓漆十分同情道:“许师兄和诸位师兄师姐一样,早已辟谷了。”   同为吃货,金多宝了悟,看着别人吃,自己却不能吃,确实痛苦,何况,他手艺还这么好。   “确实不太好,不如下次我们便去河边吧,避着点许师兄,还能抓两条鱼烤烤呢!”   刚从房里出来的许咏之,又退回去了!   这个金多宝,好好的小卓师妹,都给他带偏了!   接下来的两轮比试,都十分顺利。秦雪终自不必说,都是真玄上品,第二轮时碰上丹圣宗罗暂,品级不分上下,时间也相近,因是晋级比试,便一同晋级。   相比之下,金多宝这两场赛事,如有神助一般。第一轮金多宝对上一名散修,时间相近,金多宝以澄净上品险胜对方上品丹药。第二轮丹药品级一般,金多宝却先了半刻,又是堪堪险胜。   而到明日的比试,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已到了要决出前十人的重要阶段。   金多宝今夜终于看出些紧张的样子,卓漆一连和他说了好几句话,都心不在焉的。最后还提出让卓漓陪他睡觉,被卓漆无情的比试了,而身为“女孩子”的卓漓,一出隐界便用尾巴扇了他的圆脸蛋一下。   “今次即便不成,下次再来拿个魁首就是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金多宝点头称是,笑意却难掩苦涩。   山间月圆时,便如一轮触手可得的白玉盘。   明日比试在即,端木清渚却久久不能入眠,甚至难以安定思绪,微叹口气,足下一动,已然到了一个垂满藤蔓的山洞前。   明月当空,可这山洞四方阴暗,不见一点光亮,藤蔓缠杂,并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迹象。   端木清渚立了片刻,试探性的向前迈出一小步,只听悠远一声叹息,从远及近,最后直在耳边。   端木清渚急忙收回脚步,束手立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比试在即,何故又到了禁心居来?”   端木清渚不敢隐瞒,如实答道:“自师妹出事,弟子未尝没有一日不反省自责,难以安心。得知师妹性命无恙,弟子却是有喜有忧,难以形容。喜的是师妹又回来了,忧的却是,不知是否弟子对师妹娇惯太过或者弟子这个大师兄做的实在不够好,不足以为师妹表率。”   团练真人道:“清渚,灵山试炼,你进益颇多。既然来了,你便代为师去看看吧!”   自从海清流出事,碧襄君便一直问自己这个同样的问题,是否自己对膝下弟子太过娇惯,以至于如今犯下大错。有心责罚,可又不知如何下手,反倒见海清流怨愤甚深,并无悔改。   端木清渚进了石洞,禁心居里有阵法加持,里面比外面更黑,神识无法施展,萤石惑光不明,凡人一样跌跌撞撞的穿过几块凸起的石头,才听到呼吸声。   “师妹,是我。”   金珠一颤,随后稍歇。   “师妹,你可好些了。”   黑暗里,海清流轻轻的嗯了一声。端木清渚再忍不住,祭出一道灵火,只见海清流盘膝坐在宽大的石床里侧,黑发稍有些凌乱,但脸上先前蓝火蜘蛛留下的疤痕,已经修复的很多,只是下巴右边还看出有点白斑。   阵法所限,灵火很快就熄灭了。   “师兄,你不生我的气了吗?”海清流带着哭声问道。   端木清渚苦笑一声:“清流,你是我亲妹妹一样的小师妹,我哪里舍得生你的气。何况,你受了这么多苦,师兄心疼都来不及。”黑暗里,只听海清流轻轻啜泣不语。   端木清渚又问:“师妹,都是师兄不好,没有照顾好你。可师兄实在不明白,你为何处处针对小卓,甚至不顾自己的安慰,也要……”   海清流只是小声哭泣,也不答话。端木清渚柔声问道:“师妹,能告诉师兄吗?师兄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   半晌,海清流哀怨道:“师兄,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好,师兄,我告诉你为什么,那就是因为你!”   端木清渚吃了一惊。   可这个答案又似乎早就在他意料当中了。   “师兄,你一直是个好师兄,虽然在倾无崖,你对师姐师妹都很好,可我能感觉的出来,师兄最喜欢的,一定是我!可自从在林子里,卓漆救了师兄,师兄眼里就只有卓漆,再也看不到我的影子……”   “胡说!师妹,我如果不关心你,会不怕师祖责罚,闯入这禁心居来看你吗?”   不错,团练真人娇惯弟子,一旦出了事,既狠不下心又束手无策,还是碧妧真君直接下命,让海清流到禁心居思过。   “师兄,你能坐过来点吗?我想离你近一些。”   端木清渚听她说的可怜,便往床边上走了一走,刚一动,便有一团柔腻软滑直接钻进了他怀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一介奇人   端木清渚吃了一惊,左右躲避不及,被她拦腰抱住,双手无措,触及便是一团软腻。   “师妹!别胡闹了!快把衣服穿好。”   端木清渚急道。这幅情景,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师兄,你说喜欢我,那你抱抱我。”海清流两条滑溜溜的手臂揽着端木清渚的脖子,柔声道。   端木清渚躲避不开,想要推开她,可她不着寸缕,又无处下手。僵持片刻,愈发难以自持,只得狠下心肠道:   “师妹,你别胡闹!快松手!”   “师兄不肯抱抱我,那师兄就是不喜欢我了?”海清流冷声道。   端木清渚说道:“师妹,并非如此,而是……”   “而是,你对我的喜欢,不过是兄妹之情,或者同门之情,如此种种?自欺欺人的傻话?”海清流搂着他腰,体温透过薄衫贴紧他胸膛,可言语间冷意越来越盛。“师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懂我,我也知道你。那些什么兄妹之情,什么对小卓才是男女之情那些废话,真的不用说了。不过是你自欺欺人而已。可除了你自己,又能骗得过谁?”   “师妹……”   “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海清流松开手,退开到石床里边,窸窸窣窣的随意披好衣裳。“你走吧!”   端木清渚静坐了片刻,实在已经无话可说,便慢慢退了出去。待走到石洞门口,又道:“师妹,你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我会向师父和师祖求情,早点放你出去。”   “端木清渚,你不必再来了。我心悦与你,既然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那也不必拿什么兄妹之情来成全你的仁义。我不需要,这也并不能让你自己好受一些。论起来,作为大师兄,你的确自身不成,也没有成为一个好榜样。你若还顾念一丁点旧情,就让春无边来看看我。”   端木清渚听她说完,一言不发,便出了禁心居。   禁心居外,月色倾洒有如银纸。   而藤蔓之内,却阴沉如墨,不见一点天光。   翌日一大早,端木清渚便到了环山谷中,玄山这几轮比试都是将近开始才姗姗来迟,这次也不例外。离开始时间不到两刻钟,才见一行人荡荡悠悠的赶来了,卓漆不必参赛,反倒众星捧月的站在正中间,金多宝跟在卓漆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纸包跟在身侧,正经要比试的人,倒像个跟班似的。   卓漆从纸包里拿了一个板栗,有点无奈道:“胖子,我都说了不吃了,你给我准备这个干嘛?再说了,虽然看不到比试过程,可诸位不管参赛还是观赛,都是冲着增长见识来的,谁会拿着一包东西边吃边看?”   比试过程中,虽然炼丹过程是完全封闭的,但是优胜者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将成品丹药放在悬浮台展示,不少勤学者每场比试都是看到最后,对成品“望、闻”仔细,一番研究。   金多宝啥也不说,直接问她:“你就说好不好吃?”   卓漆从他手里接过纸包夹在胳膊里,掏了一个手指随便动了两下,就剥了壳塞进嘴里,囫囵道:“下次别用白糖炒,拿蜂蜜炒,还有多弄点,让张师姐陪我一起吃。”   金多宝十分麻利的翻了个白眼。   有现成的吃食您就吃吧,何必表现的如此矜持?   “今天场中不过剩下不到三十人,就算有人运气好,但留下来的实力必定也是强中之强。所以,我估计,今天的比试,要比之前慢的多。”许咏之呼了口气。“秦师妹,金师弟,尽力而为,力求完美!”   金多宝连忙点头应是。秦雪终微微颔首,面色并无异状。待她走了,卓漆才淡淡道:“秦师姐的脸色不太好。”   许咏之握紧拳头:“之前连番变故,实在所料未及。如今只剩下秦师姐一人了,希望……能坚持住。”   两人都有些烦躁,许咏之道:“小卓师妹,有人找你。我们先上去。”   卓漆抬眸一看,一人立在山谷一侧,白衣随风一起,正是端木清渚。   见卓漆面无表情,端木清渚只得自行过来,道:“师妹,许久不见。”   卓漆淡淡道:“端木道友有事吗?”   若论交友,端木清渚并非不可来往,只不过此人立场不定,太过心软,也容易让自己和同伴陷入险境。这种“好人”,卓漆还是敬而远之吧!   端木清渚道:“自从灵山出来,虽然能天天见到师妹,却说不上一句话了。其实,我今天是有事相求……”   卓漆忙道:“端木道友不必提了!”   端木清渚脸色一惊,有些着急道:“小卓师妹,我还没说呢。”   “师兄若是有什么要求,不如先想想,究竟合不合理,过不过分。”   端木清渚道:“师妹,这并非要求,而是请求!”   卓漆见他这幅模样,显然是说不通了,便拂手道:“师兄不必提了,比试在即,师兄还是快去好好准备吧!”   说完身形一闪,几乎逃命一样跑到了看台上。   “吓成这样?端木清渚说什么了?”   卓漆不耐烦的捏捏耳朵:“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求情救救他师妹呗!一会儿我早点走,可惜他竟然是丹圣宗弟子,不然非揍他一顿不可!”   “连我都服了,这端木道友真是一介奇人!”许咏之把板栗递给她,示意她看下方:“那名女修……刚才一直含情脉脉的盯着端木清渚,现在恶狠狠的盯着你了。”   “看到了,这么明显,不用神识,光用眼睛也看到了。谁呀?穿得跟串葡萄似的。”   那名女修一身深紫色长裙,头戴紫纱,倒真有点像一串熟透了的葡萄。   许咏之上下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的紫色沧绫,笑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都是一身紫,怎么好意思说人家是葡萄的?   “这名女修是白霜殿掌门的独女白如专,次次都是险胜。和金多宝一样,机运不错。”   卓漆点点头。此时金玉钟声响起,随后便开始抽签唱名。第一轮秦雪终对上了一名散修郑霜,顺利晋级。第二轮只剩下九人,抽完签之后,那白如专轮空了。   众人正要进入石洞,白如专一把拽住身边一名比试者,道:“等一等!”   主事见她不顾规矩,已然拉出别人,自己钻了进去,便有些不悦,问道:“何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白霜殿的白如专   “我的轮空名额,给这个人!我要和他比试!”   白如专伸手一指,对准了金多宝。   金多宝指指自己,有点疑惑的挠了挠头。   主事道:“斗丹大典有规定,不可胡来。这位比试者,还请你快点出来,不要扰乱比试。”   白如专从里面封好石洞,索性启动石洞悬浮到半空之中。主事一招手,便引着石洞重新回来,手掌虚握一下,白如专便从里面被弹了出来,在半空中翻飞数圈,才摇摇晃晃的落在地上。   “你做什么?我不是说了,轮空的名额,我给别人!我就要和这个胖子比试!”   素心真人微微眯了眯眼,空中发声,有如天籁:“为何?”   “这胖子是玄山弟子吧?我就想和玄山弟子,比试比试!”   卓漆咔擦咬了一口板栗,慢慢道:“这端木清渚,还真是个麻烦。”   许咏之深以为然。虽说他活了一百来岁,还从没有过起过男女心事,不过这少女不加掩饰,一看就是为情纷争啊!   白如专虽说略有些跋扈,可毕竟也是一殿掌门的独女,素心真人和碧妧真君商议了片刻,问道:“金多宝,你可有异议?”   金多宝摇摇头:“弟子全凭各位师长调度,并无异议。”   素心真人微微一笑,她声音本就十分柔美,此时刻意压低嗓音,山谷中回音袅袅,寻常一句话竟说的如同仙乐一般。   “既然白小友起了玩心,便让我这不成器的弟子,陪试一场吧!金多宝,你可不要欺负女孩子哦!”   “弟子遵命!”   卓漆在下边,噗呲一笑。许咏之不明所以,问道:“何事?”   卓漆摇摇头:“自金多宝被素心师伯收入门下,做了个挂名弟子,从来未曾管过,金多宝多半时候,都是和我在外门厮混,这会儿素心师伯还真是想起来,这是自己名下的了。”   许咏之哭笑不得。   这一轮比试,二十个石洞,只占用了八个,半个时辰左右,其中六人都早早出来,唯有金多宝和白如专还没有丝毫动静。   又等了一炷香功夫,还是没有动静。   许咏之前次太过着急唠叨,被张园和秦雪终说了几句,今天是勉强忍着不说什么,可左脚却不自觉的抖抖。卓漆板栗吃完了,站在石台上,努力感应仓木鼎。   “仓木鼎啊仓木鼎,你要能感应到,告诉我金多宝的状态如何了……”   仓木鼎没有任何回应,阿迷灵识出去兜了一圈,一无所获的回来了。   “主人,石洞是特殊玄石制成,每一面都是二九之数的石块叠在一起组成的,共有一十八道封闭禁制。我看不透,而且……”   “而且什么?”卓漆问道。   阿迷有点疑惑的挠了挠小脑袋:“按理说,这些阵法禁制我可以试着突破一二的,可是我想使劲的时候,似乎总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这么做。主人,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场中元婴修士太多,有暴露的危险?”   阿迷的本能?抑或是隐仙一族的传承警醒?   仓木鼎失踪,盛五行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卓漆微微颔首:“小心为上。再等一等吧!”   阿迷还在不停嘀咕:“刚才的感觉好奇怪,有点儿心惊的感觉,太怪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又过了一刻钟,两人还是没有动静。这时,其余八人的比试结果,已由评选台发下。   突然,砰的一声轻响,主事急忙动作,两手虚张,将左侧的石洞放下,同时洞门大开,素心真人起身接应,一道灵光将其中已经昏迷不醒的人缓缓放在地面上。   “是白如专。”许咏之道。“居然爆鼎了。这下,金师弟只要能炼出上品,就算赢了。”   “爆鼎很频繁吗?”卓漆不太专心,因此看的这几场都没有看到爆丹事故。   许咏之也觉得有些奇怪:“我自幼便喜好捣鼓药草丹炉,到现在断断续续,已经快百年了,可还一次都没有碰到过。此次观赛,除了第一次爆炸惨烈的那一次,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但是都只是小事,连炼丹本人都没有受伤。”   场中已经上去几个丹圣宗弟子,白如专慢慢清醒过来,见自己昏迷倒地,便明白过来,是爆鼎了。再看石壁上,只剩下金多宝一人了。   又过了半刻钟,石洞才缓缓降落,金多宝捂着肚子出来了,步履蹒跚,脸色也不太好看。   主事将丹瓶送上评选高台,只见丹王尘泊真人刚打开丹瓶,场中众人便闻到一股极其舒心的气息。   这种气息不是香馨之气,也不是灵气,似乎没有任何味道,却又能让每个人都轻易的察觉到,光是这么闻上一闻,便觉得由内到外身心舒畅,好像在纯净的灵水里打了个滚儿似的。   白如专瘫软在地上,闻到这股气息,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嘴角微扬,浮起一丝笑意,突然一个激灵,叫了起来: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与其同时,七位评选已经商议完毕,尘泊真人宣布道:“金多宝,清至上品,晋级!”   清至上品!   竟然真的是清至上品!   斗丹大典到如今,已有数百年未曾有人炼出过清至上品,事实上,便是身为丹圣宗丹道第一人的白术真君,和散修丹王尘泊真人,浸淫丹道数百年,当之无愧的可称之为灵镜州丹道最优秀的两人,一生炼出的清至上品,也不过三五次而已!   可这玄山弟子,不过还在比试当中,就炼出了清至上品!   “不可能!”白如专之母与丹圣宗历来交好,因此也曾获赠了一枚白术真君所出的清至上品补灵丹,她也曾闻过这股气息,自然知道不能作假,可这个死胖子!她早就留意过,这胖子不是轮空,就是勉强晋级,怎么可能会炼出清至上品?   可众目睽睽之下,金多宝自然不可能作假。   连丹王都已经宣布结果了,自然也不可能错了。   她运气不好,突发爆鼎就算了,而金多宝居然还出了清至上品!   “不!我不服!这成绩不作数!我要再比一场,我……我刚才爆鼎了!”   金多宝靠在石壁上,有气无力的道:“这位道友,你方才要比,我已然奉陪。可道友说到爆鼎,我却没有气力再比一场了。要知道,虽说爆鼎纯属机遇问题,与实力无关,可对于修士来说,与实力同样重要的,就是气运!”   “小友,这丹道可能出售?白霜殿出一百上品灵石!”   看台上,一男子突然出声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神通广大的仓木鼎   这男子一出声,便从看台上下来两名女子,一左一右将白如专搀扶下去。看白如专的神情,十分不甘,被那两名女子扶住,顿时就不能出声了。   这男子说完,好像一个讯号被点燃了一般,即刻,场中又有人高声出价。   “……我出一百五十个!”   “江南尹家出两百个上品灵石,还有……还有一颗百年玄参!”   站在卓漆身后两排的一个黑衣男子激动道。   不多时,价格居然已经到了五百上品灵石,多是些小门派,其它门派都没有出声,白霜殿那男子见众人越叫越高,猛然高声道:   “我出一千上品灵石!金道友,在下是白霜殿前殿理事关凤晓,方才与您比试的,正是我师妹,白如专。她性子倔强,又好胜贪玩,一时起了争强斗胜之心,固然白白送掉了直接晋级的名额,不过,既然败于你手,那我身为下属,总也得给小姐一个交代不是?诸位道友,不如就请行个方便,如何?”   场中诸人争吵,各大门派和几位评选却不动声色。   清至上品,一千个上品灵石,一个上品灵石是一百个下品灵石,便是说白霜殿的关凤晓要用十万个下品灵石,购买一瓶清至上品七品精气丹。精气丹实属寻常,可清至上品,就是再出一千个上品灵石,也不算稀奇。   清至上品一下,丹药的品级,一看成丹的几率,但更多的还是丹药师的实力。而清至上品,却不论实力,完全是几率与气运。从前,丹道中人认为清至上品与修为息息相关,越是修为精湛,心境澄明的丹药师,出清至上品的几率便越大。   但自从百年前符剑门偶有一名剑修,在进阶时偶然出了一炉清至上品,便在丹道之中出了一种新的认知。这名剑修精通符箓,从未碰触过丹炉,便一时兴起,炼了一炉补灵丹试试,岂料炼丹过程中,突有感应灵机,一连进阶三层,从筑基初期,一跃到了筑基后期!   而进阶过程中,这炉丹药不仅没有废掉,反而还意外炼成了清至上品!   修士将这种玄机认定是与天地之间的感应,故而,便也有一种说法,当与天地灵机感应时,无形的气运通过人联通了天地和丹炉,因此才成了清至上品。   但究竟是何种气运,又究竟是凭借了哪一点,却终究是个谜。而按照这种说法,当灵丹初成时,气运还未散尽,此次赏丹,极有可能突破进阶!故而,明知道金多宝是玄山弟子,但众人都知道金多宝不过是丹天峰一名挂名弟子,并不受宠,因此,关凤晓便贸然出价,希望能赌上一把,得到这一炉丹药。   金多宝傻站在原地,到现在还完全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是清至上品!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出价,不禁有些飘飘然。只是,他毕竟是玄山弟子,这丹药自然是不能卖的,正有些陶陶然,一眼瞥见卓漆,站在人群中,微微垂眸,一副漫不经心的小模样,不禁有些来气。   “诸位道友,这瓶清至上品丹药,我决定送给我师妹,卓漆!”   卓漆见他张嘴,就知道不好,闻言忙起身四顾,落落大方道:“既然如此,那便将丹药奉与师门,由素心师伯保管。并且留下一颗,放在悬浮台如何?”   素心颔首,雪琉璃便就势将丹药收了起来。今天的比试便算完全结束了,本来下午还能再比一场,但看场中众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悬浮台,便由主事宣布提前结束,数百人蜂拥其上,都去围观那清至上品了。   卓漆等人既然近水楼台,自然就不凑热闹了。刚走到边上,一少女轻喝一声:   “站住!”   金多宝回道:“白道友,比试已然结束,还要如何?”   “死胖子,你走开!”白如专一把推开金多宝,手中一条黑色皮鞭直指卓漆,“你就是卓漆?”   卓漆瞥了她一眼,面色不怒,但已然不高兴了。   “白如专,你喜欢端木清渚啊?”   白如专一愣,面红耳赤,大声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要脸!”   卓漆并指“嘘”了一声:“原来,这是你的秘密啊?那你可要小声些,自己这么咋呼,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毕竟你也是豆蔻少女,有些心思也属正常。可要是人家不喜欢你,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那就丢人了。”   “你!你……”白如专虽然跋扈,可这件事却是一个秘密,虽然她不擅隐藏,不少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可被人当众点破,还是第一次,又气又怒,又担心卓漆大肆宣扬,最后一急,居然哭着跑了。   卓漆摇了摇头,无奈的摊了摊手。   “好歹是个筑基修士,怎么脸皮比凡俗的小姑娘还薄?”   众人回到藤鸾院,金多宝便说要看看卓漆储物袋里的药草还有哪些,开一炉补灵丹试试手,看还能不能出清至上品。   卓漆索性与他回房,金多宝布下禁制,这才传音道:“小卓,当时你听到仓木鼎说话没?”   卓漆口中道:“你到底要找什么药材?”   私下却传音给金多宝:“到底何事?”   金多宝炼出清至上品,无论是偶然还是何故,放在玄山上的眼睛必定比平常要多了许多,还是小心为好。   金多宝道:“当时我正炼丹,一心想炼制出真玄上品,也好求个稳胜,只是越是想要求胜,越难以定心,正着急的时候,听到一个孩童声音,十分不屑鄙视的哼了一声。”   卓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就这样?”   “就这样。可奇怪的是,我听到那声音,就知道是仓木鼎,后来,就出了清至上品。”   卓漆缓缓道:“仓木鼎来历成谜,或者,是上界遗失之物。只是他却不肯说出来历。”   金多宝道:“那我去隐界试试,看能不能说通仓木鼎,帮帮我。”   卓漆心念一动,便让金多宝进入隐界当中,刚进去片刻,许咏之在外通报:   “小卓师妹,端木道友找你,若不忙,还请出来见上一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当众求亲!   卓漆和金多宝时常闭关,若是来人许咏之都一律打发了,现在来通报,可见是真被端木清渚缠的烦了。卓漆开门出去,便示意端木清渚跟上,一直到了河边,才停下脚步,问道:   “端木道友,若是为了早上的的事情,便不必开口了。”   端木清渚沉默片刻,还是开口了:“小卓师妹,算我求你。”   “令师妹几次想置我于死地,若是按照我从前的脾气,可只会以牙还牙!我只是给了她一点小小的教训,不算过分吧?”卓漆冷不丁问,“她回到团练真人身边,伤已经快好了吧?”   端木清渚点了点头:“虽然如此,可是我知道师父和师祖的打算,是要将师妹送走了。”   卓漆不计较是一回事,但丹圣宗又如何不能做出点姿态来?就此让海清流依旧好好的呆在倾无崖,又如何和玄山交代?   “那也不错。也免得她惹是生非,败坏丹圣宗的名声。四大正宗同气连枝,她败坏丹圣宗的名声,便是败坏了四大正宗的名声!”   “可……”端木清渚皱眉道,“可师妹自幼在倾无崖长大,哪能一个人生活呢?”   卓漆简直无言以对。真觉得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碰到难以沟通的人,若是从前,真是要先打服了再好好沟通了!   “端木道友,你可知道令师妹,为何要处处针对我?”   端木清渚迟疑道:“师妹说,是因为我。”   “那端木道友可知道,金多宝今天被那白如专为难,又是为何?”   端木清渚微微皱眉,最后还是说了实话:“还是因为我……因为我之前替师傅去白霜殿办事,见过白师妹……”   “停!其实,您和哪位师妹是因为什么好上的,我并不感兴趣,只是既然端木道友什么都明白,就不要再因为这种事情来找我了,若有事,可以和许师兄相谈。”   端木清渚立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脸皮好像被重重的撕开摔在地上,还被人狠狠的碾了几脚。   同时,他又恍惚想着,若是卓漆不肯求情,又有谁能让师祖改变主意,将海师妹留下呢?   让海师妹独自一个人去灵药山管理药圃,他实在是不放心。可灵药山琐事繁多,要让他同去,他又是不愿意的。   还有小卓,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师妹,可现在看起来,小卓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了。   悬浮台上的清至上品到第二天还没有撤下,一直陆陆续续的有人来细看。卓漆等人到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就在悬浮台下呆呆的看了一夜,都没有回去。因此也没有按照规则,五个时辰就撤下了。   抽签结束后,众人都领取了各自的药材,正要进入石洞,突然端木清渚高声道:   “诸位道友,请先等一等。”   说完大步向前,径自跪在了评选高台前:“素心师伯,弟子是倾无崖团练真人座下大弟子端木清渚。我与小卓师妹两情相悦,若是弟子这次能夺得魁首,还请素心师伯成全,准许我和师妹来往。”   金多宝下意识的看向看台的卓漆,她还低着头,和张园在磕板栗,似乎这人说的“两情相悦”与她完全无关似的。   素心真人看向团练真人,笑道:“师妹的大弟子,倒真是少年心性。”   团练真人早知卓漆无意,只得微微笑了笑。   素心真人朗声道:“小卓虽是玄山弟子,也与我亲近,只不过这孩子,从小被我们给惯坏了,她自己的事情,可只有她自己做得主。何况这原本也是你们小辈自己的事情,我一个老太婆就不掺和了。端木师侄,且好好比试,师伯还是十分看好你的。”   这一番话,将事情推到小辈身上,便是不成,也不扫了团练真人的颜面,岂料端木清渚又道:   “素心师伯,若是弟子果真得了魁首,师伯能否将师妹许配给我?”   素心轻轻捏了捏手上的玉扳指,没有回答。端木清渚莽撞行事,她虽然不满,可如此众目睽睽,又如何能扫了碧妧真君的颜面?   正有些为难,看台上孟方醒朗声道:“素心师叔,弟子青羊宗孟方醒,弟子虽然比试落败,可和小卓师妹早就认识,能否请师叔成全,也准许弟子与师妹来往?”   如此一说,连许咏之也依样画葫芦叫了起来。   …………   碧妧真君笑道:“小卓这丫头倒真是讨人喜欢。倒也不错,一家有女百家求,好了,清渚,你且好好比试,待比试完了,再说其他。”   今天的比试,十五人中,胜出七人,一人轮空,而第二轮剩下的八人会再比试一次,便决出了前十一的名次。剩下来的,就是前三与魁首之争了。   等到薄暮时分,秦雪终与金多宝都进入了前十一人之中,仍旧有资格参加明天的比试。而端木清渚也许是因为心事重重,与一名散修平紫琳比试中,竟然只出了澄净上品,而平紫琳因失误品相也不佳,两人平手,按照斗丹大典宁宽勿严的评选标准,两人一同晋级。这前十一的名次,反而剩下了十二个人。   令人担忧的是,秦雪终脸色惨白,一下场就晕倒了。   而接下来,才是高强度的真正比试!   决出前三名的比试,每一轮都分成三次,两名比试者按照抽签选定对手,第一次由一方出题,而第二次则由对方出题,第三次才由主事从题箱里随意抽取。   第一轮抽签,青羊宗的莫破师姐,对上了丹圣宗的夏侯晓玉。   金多宝的比试对手是平紫琳,而秦雪终则对上了符剑门的一名男修。   金多宝这边第一次比试,由平紫琳出题,却出了最为简单的补灵丹。   “金道友,你昨日炼出清至上品,我便不浪费时间。我们同炼补灵丹。实不相瞒,我从修习丹道,便开始替家族中人炼制补灵丹,到如今已经有三十余年,每年要出近万炉补灵丹,而出真玄上品的几率是七成,出澄净商品的几率是两成,只有不到一成的几率出上品!金道友呢?”   金多宝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补灵丹的话,反正上品的效果就不错啊!我昨天试着开炉,还出了一炉中品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求和   平紫琳见金多宝一脸茫然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金道友,我听闻你是素心真人的挂名弟子?”   她原本还不相信,金多宝这一路过关斩将,又出了清至上品,只要再胜一场,便能进入前十,自此声名远扬,正应了那句话,天下谁人不识君。   金多宝点点头,有些赧然道:“我资质很差,不过是三灵根,能入丹天峰已然是师尊破例抬爱了。而且,我平素有些惫懒,因此……嘿嘿,主要我有点太懒了。”   平紫琳有些无语,一个懒人能如此顺利的进入斗丹大典的十二强?   “既然金道友也没有意见,那就炼制补灵丹,道友若是胜了,我也不必多比划两场,直接认输就是。”   金多宝讷讷道:“这不好吧?”   平紫琳坚持如此,两人便私定了下来。   补灵丹本就是最寻常的丹药,金多宝之前在外门时也赖以求财,因此,不过两刻钟,两人一前一后出来了。   金多宝真玄上品,平紫琳只炼出了一炉上品,半晌,才颓然道:“金道友,我输了。那……”   金多宝忙道:“其实我和道友还可以再比试两场的,也好切磋切磋……”   平紫琳笑道:“金道友误会了,我只是想让道友把这炉补灵丹送我,行吗?”   说完便爽利的叫了主事真人,认输。   这一轮比试,金多宝与不战而胜也没什么区别了。   相反,秦雪终这边的比试就比较胶着了。第一轮秦雪终出题,和平紫琳一样,选了补灵丹,两人都出了真玄上品,秦雪终先出了石洞。   第二轮,比试对手选了比较冷癖的月灵丹,这种丹药服食后能恢复年轻时的容貌,只能维持三天,是一位丹道天才,为自己没有灵根的母亲研制的,基本没甚用处,秦雪终还一次也没炼过,连丹方都不曾收录。   这一轮,秦雪终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澄净上品。   金多宝奇道:“我方才看了丹方,并不算困难,以秦师姐的实力,中途注意控火便能炼出真玄上品。怎么秦师姐这么快就出来了?”   卓漆淡淡道:“师姐是在保留实力。看来师姐的伤,比我们预估的还要重。”   许咏之道:“不错,小卓说的对。这种丹药秦师妹不熟悉,即便耗费体力,也未必能炼制出真玄上品。而即便出了真玄上品,两人也不过是平手,还是要比第三场。而师妹此时出来,侥幸胜了,自然最好,即便败了,也能保留实力,继续第三场比试。”   金多宝这才恍然大悟。卓漆点点头,不再言语。   她眉目虽静,声色不露,其实内心已然十分焦急。牛蔽之性命不顾,也要护着秦雪终,若是师姐半途不支,难道还真要靠金多宝不成?   卓漆回头看了金多宝一眼,他正缩着头躲在许咏之身后,和缠在手腕上的卓漓小声说话,探头探脑,怎么看都有点猥琐的样子。   卓漆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她还是去找宴溪师叔想想办法吧!   又等了半刻,那比试者才出来,不出意外的,真远上品。而第三轮,由暂时领先的符剑门男修抽题,抽中了七品酝珠丹。   许咏之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酝珠丹用处不大,但我听说,有一位元婴师祖每个月都要用一些,之前空闲时我见秦师妹送了一盒酝珠丹回师门去,应当这酝珠丹都是由秦师妹负责的。”   酝珠丹主要是用于缓解嗜睡之症,取春夏秋冬四时每月初二初九的露水,与竹茹竹根一起炼制。因为用的都是洁净之物,因此丹药成型时,一粒一粒如透明的宝石,故而名为酝珠丹。   修士大多自律,大多数都早已辟谷,夜间只要稍微打坐休息,便能精神抖擞。因此,筑基以上,不吃饭不睡觉的多,卓漆这种顿顿都要吃好吃的,一到晚上就睡觉的“懒货”反而是异类。所以,这能够抑制嗜睡状况的酝珠丹,可谓是十分冷癖了。那名符剑门男修也是郁闷不已。   两人最后一轮比试,自然是秦雪终胜。两人各胜一场,而第一场秦雪终耗时较少,算秦雪终胜。   整场比试,秦雪终以微末优势险胜。   待秦雪终从比试场下来,脸色苍白,张园急忙迎上去,先送她回藤栾院休息。   卓漆破例留下,和许咏之一起观赛。毕竟,今天比试完之后,前十的名次就确定下来了。   很快,第一轮比试都结束了。十二人当中,金多宝、秦雪终、端木清渚、夏侯晓玉、苏醒舟、还有青羊宗那名师姐,六人晋级。而剩下的六人,则还要比试一场,决出前十人。   第一个上台抽签的就是平紫琳,抽中了丹圣宗的何急流。   出乎意料的是,平紫琳竟然胜了。   卓漆看完半场,记挂秦雪终伤势便先行离去。   自从将牛蔽之送到倾无崖养伤,宴溪真人便不回客居,干脆住在了倾无崖。   卓漆过来的时候他正在门口揪花,兴致不错的送了卓漆一把。   卓漆对他这种“闲情逸致”委实是习以为常了,从刚开始的“这种疯疯癫癫的人肯定不是我师叔”到现在,“师叔又闲得发慌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师叔您老人家还是自己留着吧!这小紫君可是团练真人得命根子,我可不敢要。”   “你也说是小紫君,云浑山上有半座山都是这东西,怎么就命根子了?”   “云浑山上的是野生野长的,团练真人门口的,是用白醋养出来的。”   “是吗?怪不得有点不一样。”   卓漆和他说了秦师姐的事情,宴溪自然心里有数。   思虑片刻,才道:“若是不成,那就只好再想想别的办法了。你转告她,不必太过。”   卓漆道:“师姐的脾性,肯定不会放弃的。”   宴溪取出一个紫色的药瓶,递给卓漆。   “若是她能坚持到最后一场,就用吧。若不行,千万别用。就是,那个丫头的脾气……总之,你要看着她点。”   卓漆握着药瓶的手紧了紧:“这是裂元丹?”(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主动认输   宴溪郑重道:“不错。你既然猜出是裂元丹,也该知道,这裂元丹对修士损伤极大,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让她用。至于其他的事情,会由我们来想办法。你们都是玄山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比起别的东西,没有什么比人更重要了。”   卓漆难得见他如此严肃认真的模样,刚要答话,宴溪就从怀里掏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猫,放进了花圃里。   转头肃然问道:“小卓,你说如果我说,这满园子的花都是这只猫挠坏的,襄君会信吗?”   卓漆略呆了一呆,转身便走。   回藤栾院的路上,卓漆有些犹豫不定,不知道该不该把这裂元丹交给秦雪终。   裂元丹服食后能将修士的能力提升至巅峰,维持两个时辰。对秦雪终来说,伤势成了负累,一旦用药,自然能发挥超常水平。但两个时辰一过,伤势会恶化不说还有可能境界倒退,更重要的是,将来修行过程中,遇到瓶颈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对秦雪终来说,她本身是玄山弟子,夺得魁首对她来说,意义不大。但对玄山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卓漆到了她房中,她正靠在床塌上,慢慢的读那本丹典。她今天读的很慢,一柱香功夫,才读了一页。   “小卓,小卓……我问你,这书上说不同季节采摘的药材,对药性也会有些影响。你怎么看?”   卓漆吐了吐舌头:“自然。我们都知道,别说是药材,就是一样的食物,南北季节水土种出来,味道都不一样,何况是药材。”   “那当药材欠缺时,到底应不应该,用相似的药材替代呢?”秦雪终问道。   “虽然药性品相会有影响,但假如实在没有办法,自然可以。不过,我们现在才筑基修为,将来越往上走,就能接触到更多等级高的丹药。这些丹药对药材的要求更高,往往都是无法替代的。”   秦雪终微微颔首,略表赞同,继而伸出手,问道:“药呢?”   卓漆把紫色药瓶放在她手心,道:“师姐,宴溪师叔说了,除非是最后一场,否则不要妄动。”   “嗯。”   卓漆略坐了一会儿,便回自己房间,走到门口,又回身问:“师姐,如果这次斗丹大典,是你自己要来的,你还会这么拼命吗?”   秦雪终楞了一下。   她这么拼命,无非是想让玄山弟子夺得魁首,这样一来,她对师门也算有个交代了。   “也许不会吧。不过,我若拿了魁首,自然高兴。”   刚出房门,许咏之便回来了,身后跟着平紫琳,不用许咏之交代便上前见理。   “小卓师姐,久仰大名,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卓漆微微眯了眯眼睛:“怪不得师姐的实力突上突下,又那么容易就认输了。原来如此,也算便宜了那胖子。”   平紫琳笑道:“我一介散修,只求能有栖身之所,何况,这次能跻身前十,奖励已经十分丰厚了,我心满意足。”   比试结束后,平紫琳便由许咏之引荐,已经拜入素心真人门下了。   第二天的比试,愈发艰难起来,端木清渚似乎是在和自己较劲,十分顺利的晋级了。好处便是,他放话出来,若得魁首,便请素心真人成全,反之,他既然还在比试,那也就不去烦扰卓漆了。   倒是清净了许多。   金多宝果真气运无敌了,对上丹圣宗的天才少女夏侯晓玉,又是堪堪险胜。   而秦雪终,则对上了劲敌苏醒舟。第一轮秦雪终出题,便选了十分有难度的七品水火珠。两人都是真玄上品。   第二轮同样,不仅丹药成色同样优秀,连时间都是差不多。   中途休息时,秦雪终斜靠在石壁上,微微喘息,一手微微捂着心口,脸色惨白如纸。   又过了片刻,才缓缓坐下运气,比试将要开始,秦雪终终于下定决心,拿出了药瓶。   卓漆手中的板栗壳瞬间捏成了粉末,正要传音,场中一人道:“这一场,我认输。”   主事不可置信的问了一遍:“什么?”   “这一场,我认输。”苏醒舟重复一遍,便径自离场,扬长而去。   秦雪终,胜!   卓漆暗暗松了口气。而此时的情形,却是斗丹大典的前三名,一名是丹圣宗弟子,却有两人是玄山弟子!   众人离场,不知何时,山中扬起了小雨。雨丝轻柔的不像话,不知道何时开始落下,飘散在身上,也不沾衣,可地面慢慢润湿。绿叶也格外的鲜活起来。   竟陵真君立在场中,或许是看着悬浮台上展示的清至上品,或许只是静静的沉思片刻。   碧妧真君一柄青竹雨伞,温言道:“师兄,回去吧!”   竟陵真君反问她:“你让你儿子,随他去修习丹道了?”   碧妧真君淡淡道:“他这些年,性情越发古怪。我原本不肯,可是他自己愿意,何况,他已然成人,就由他自己。”   “师妹,看到了吗?”   碧妧真君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沉默片刻,未曾言语。   “明日之后,灵镜州只会有第一大宗玄门,却不会再有所谓的丹道第一大宗了。”竟陵真君接着道。   头三名中,玄山弟子便占了两个。何况其中一个还出了清至上品!即便是端木清渚夺了魁首,丹圣宗这个丹道第一大宗也委实尴尬。   碧妧真君思绪纷杂,劝道:“师兄,如今灵镜州的形势,玄山稳固才是最重要的。”   若不是师兄咄咄相逼,做下了几桩糊涂大事,玄山这次又怎么会力夺魁首。毕竟,灵镜州的隐患她也能猜到一些。若是玄山乱了,四大正宗各自为政,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当年我入师尊门下,师妹已经开始修行,我初上山,贪玩惫懒,师妹对我说,修习就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对我来说,一个宗门同样是如此。如若不是第一,那什么所谓的四大正宗,就都没有意义!”   “师兄……”   竟陵真君打断她:“师妹,回去休息吧!”   看完比试,卓漆本打算让苍豹驮着秦雪终回去。岂料她想起金多宝骑在上面的样子,便不太乐意。后来便找了一匹小马,晃晃悠悠的载回去。   刚到藤栾院门口,秦雪终和卓漆便异口同声道:“有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约架   “在哪里?”许咏之等人即刻护在秦雪终身前,几人将秦雪终团团围在中间。   卓漆摇摇头,长生剑立在身前,刹那间剑身光华如虹,将身后的秦雪终遮掩在剑光之下。   卓漆凝神屏息,自身的神识与阿迷的灵识四处搜寻,奇怪的是,能明确的感应到有人的呼吸声,可神识放出十余丈,却始终没有感应到这个人的方位。   突然,几人眼前一亮,正前方一道白光直冲过来,因为这耀眼的白光,几人都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明亮的天色也变得昏黄起来,眼前除了这光,一切都成了盲点。   许咏之高声道:“小卓,我看后面……”   话音未落,只见虹光与这白光相互撞裂,眼前只有蒙蒙的一片灿烈光影,在强光之下,天地间只有一片白。   卓漆出剑了!   似乎过了片刻,也似乎只有几息时间,白光散去,被剑光逼退,稍微迟疑之后,光芒散列成数道剑符。亮金色的符文绘满了剑身,又不遗余力的冲了过来!   卓漆手中的剑平平无奇的挽了一个剑花,随即便飞快出剑,剑光从上至下的铺开,散开成一把雨伞,将一行人笼在中间。眼前以前捕捉不到卓漆的身影,只见虹光没有一处遗漏,将一行人严实的遮掩在另一道白光之外。   凭许咏之的修为,高过卓漆许多,可此时非但捉摸不到剑符的踪迹,更别提卓漆本人了。心中不禁暗叹,这些时日,他看见卓漆的时候,她都在吃吃吃,可她如今的剑法造诣,比起在灵山历练时,又不知精纯了多少!   剑光与白色符光不断碰撞,将亮金色的符文都裂碎开来,像无数最耀眼的星光,在白光之中仍旧显得夺目无匹!   卓漆剑法不乱,虹光“雨伞”愈加的稳密,心中却有些焦急。此人明明就在附近,她和阿迷却都捉摸不到,只得以守为攻,先护着秦雪终才是要紧。   剑符不断的撞击在“雨伞”外壁上,丝毫不得突破,四周的金色碎光越来越多,卓漆突然回身,朝秦雪终的方向冲了过去!   许咏之背对秦雪终,守在后方,金多宝虽然就在卓漆身侧,可却呆呆的立在原地,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卓漆已然回身,可白光已透过地面崩裂开来!   白光最盛处,正是秦雪终。   来不及了!   秦雪终此时灵气耗尽,纵然察觉危险也动不了,危急万分时,一条大蛇猛地窜了出来,将秦雪终和金多宝扫向了一边,大蛇躲避不及,尾部被白光击中,顿时炸裂开来耷拉在原地动弹不得,大蛇在地上猛烈蜷缩了几息,随即用头部将秦雪终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卓漆暗暗松了口气,剑势大涨,迅疾无匹的朝前方那道符剑冲了过去。剑光撞裂,符剑周身的白光像被一层一层剥落,只听一声金铁撞击的脆响,一道灰色人影从白光中缓缓落下。   金色光影散落,剑势即收,片刻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地上那一匹已经断气的马匹,和一个炸裂留下的洞穴。   卓漆收势,看不出什么表情。这苏醒舟用剑气将自己团团裹住,怪不得神识一时没有扫到,只因此人,剑气太盛!   苏醒舟伸出手,摸了摸被剑气划破的腰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似乎是实在无法忍受,竟然当场将腰带解了下来,又取出一条灰色腰带系好,微微蹙起的眉头这才放松了些。   “这是你的灵宠?”   卓漆点点头:“苏师兄有何见教?”   苏醒舟目光挪开,径自不去看泥鳅,缓缓道:“今日赛事,我已然放弃了。”   卓漆愣了愣,硬着嘴道:“秦师姐受伤了,她若伤好,你肯定不是秦师姐的对手!”   苏醒舟也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卓漆这么嘴硬,片刻,方道:“一剑天卓漆?”   卓漆:“废话。”   “斗丹大典之后,我在丹圣宗外的树林等你。”苏醒舟慢慢说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蛇”尾巴。   这是约战?   许咏之上前道:“苏道友,若是以剑会友,十年后,玄山试剑大典,恭候大驾。”   苏醒舟看也不看他,转向卓漆:“我问的是你。”   卓漆缓缓点头。   苏醒舟这才淡淡的松了口气,却不转身,反而迟疑了一下,最后径自过来,将道路中间的那个土坑给掩埋了起来。   最后欲言又止,拿出一瓶伤药,对卓漆道:“小卓道友……你这条蛇,还是尽快给它治伤吧!”   说完,这才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畅快离去了。   许咏之奇怪道:“想不到这苏醒舟的性情,倒是很有责任心。”   卓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他道:“这匹马死在他手里,你可看他瞧过一眼没有?”   金多宝连连点头:“我估摸着,这个苏醒舟可能是有癖症。腰带破了个小洞,居然要换了才能说出话来,看见地上这个泥坑,就填好才离开。刚才这匹小马如果不小心被剑气斩成了两段,说不定他还要掏出针线来缝好呢!”   许咏之咳咳两声,一时无言以对,想要斥责金多宝胡言乱语,可听着又十分有道理。   金多宝说完,着急忙慌的就进去了:“小卓,我去给卓漓治伤……”   卓漆安顿好秦雪终,和许咏之轮流为她渡入灵气,完事后才去金多宝房里看看卓漓。   刚走到门口,就听卓漓娇声哭道:“你轻点嘛!疼死了!”   金多宝有些手足无措的,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圈:“这……这怎么办?要不我去找小卓来!”   卓漆推门进去,一看,卓漓半躺在床上,一条腿盘在床上,一条腿血淋淋的挂在下面,都过了半个时辰了,这血居然还没止住。   只不过这伤口的位置……   卓漆瞥了一眼满头大汗的金多宝,咬着牙问道:“你们怎么这么上药?”   金多宝呆呆的回道:“小漓说了,这样比较省药。”   “省药?她真身是一条泥鳅,会比现在费药?”   金多宝这才恍然大悟,道:“对哦!小漓,那不如你……”   “不行!”卓漓动了动那条伤腿,金多宝急的不行,急忙道:“小祖宗,您就别晃悠了,又出血了!那……那小卓,你来吧!”   “不行!我……主人拿剑的,手上有茧子,疼!”   卓漆无语的转身就走:“快点弄好!”   末了,又转过头一本正经道:“咳咳……金多宝,你快点。还有,嗯,小漓的体质和我们不一样,要每隔一个时辰用一次药。好的快。”(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中毒   卓漆出了门,就收敛气息站在门外,果然没多大会儿,就上好了药,卓漓还在那儿殷殷叮嘱:“主人说了,一个时辰一次,你要记得!”   金多宝憨憨道:“可是……你这伤还是交给小卓比较好啊!”   “不行!不行!”   卓漆抬头看了几眼天边明月,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真是头猪!”   明月当空,星光难以幸存。清朗月色落在庭院中,一片银光如霜似雪。   月光把卓漆身影拉长,随风一动,在地面上随着树木的影子张牙舞爪。她起了兴致,身形一动,便从金多宝房门前到了自己门口——惊鸿渡影,连无处不在的月光都不曾捕捉到她的影子。   卓漆似乎还不太满意,又加快速度,来回几次,才安分的进了自己房间。   从庭院外伸进来的梧桐树枝桠微微抖动了一下,旋即便回复了平静。   卓漆又开门出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梧桐树的方向,并没有任何异样。卓漆顿了顿,有些不太放心,顺着那方向追了出去,两刻钟后,才又回来,一身薄露,草木皆惊的不禁有些好笑。   翌日一早,秦雪终的状态不是很好,许咏之先行过去,卓漆和张园慢吞吞的收拾好,张园还突发奇想,去找了一辆马车过来。一行人晃晃悠悠的过去,好在这时候路上早没什么人了,只有寥寥几个丹圣宗的杂役弟子。   一看玄山的门派标记,比起之前骑的苍豹、小马,这马车倒是正常的多了。   卓漆坐在车里,因为金多宝昨天帮小漓上药,也没有板栗吃了,只好磕了点松子,山风一吹,正瞧见车窗外垂首立着一个丹圣宗的杂役弟子。这名弟子一身普通的杂役灰衣,一手握着竹扫把,躲闪不及,只好微垂着头,立在道路旁边。   张园问道:“师妹,怎么了?”   卓漆笑着挪开目光,手指屈弹,几片松子壳就弹飞到那人脸上,一连三下,正中眉心。点的眉心殷红,有如美人朱砂。   “没什么,就是觉得,此人甚丑。”说完,便收回目光,放下垂帘。   张园一时哭笑不得,忙拉开垂帘,对那弟子连声抱歉。   转眼,便擦肩而过。   张园笑道:“师妹,可不要再胡闹了。”   卓漆笑着应了,又被张园教训了几句:“真是个孩子,没有一点儿正形。”   今天的比试,便只剩下了端木清渚、秦雪终和金多宝三人。而倘若秦雪终或是金多宝任一人胜出,这一轮的秘鼎便要易主,由玄山暂用。而自从斗丹大典开办,秘鼎现世以来,这种事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论众人如何思虑,最后的比试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始。三人抽签,端木清渚先对上了秦雪终。   第一轮由端木清渚出题,选定的又是七品涅罗丹,两人都去拿了药材。   许咏之暗暗松了口气,因为涅罗丹用时较快,对灵火的掌控度也不需要太高,对受伤的秦雪终来说,无疑是好事一件。   立在石洞口,秦雪终将丹药放进嘴里,卓漆与许咏之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   “小卓,你在这里,我去回报给晏溪师叔。”   岂料许咏之还未出看台,就见石洞被紧急放下,秦雪终落在地上,面色苍黄,意识全无,已经昏迷过去。   卓漆猛然起身,站在看台上,捏紧了拳头。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咏之奔下去,渡入灵气将人心脉护住,只见一条黑线,慢慢从眉心现出,越发的可怖。素心真人和琉麟真人也顾不得其他,齐齐从高台上下来。琉麟真人直接逼出一滴精血滴入秦雪终嘴中,秦雪终眼皮动了一下,又彻底昏了过去。   “这……”素心真人突然住嘴,和雪琉璃对视一眼,都有些懊悔。   “是裂元丹。”   团练真人立在身后,出言道:“我先送她回倾无崖,晏溪真人也在。”   雪琉璃和素心真人都是评选,即便有心,也难以走开。雪琉璃心急之下,又逼出一滴精血,还要动手时,被素心真人拦住:“够了。她此时内息紊乱,麒……你的精血也只能护住她心脉生气,晏溪医术不错,还有团练真人在。应当无事。”   碧妧真君即刻便招来自己的坐骑,一只七色鸾鸟,将人送往倾无崖。   卓漆缓缓坐下,左手定住了微微颤抖的右手。   比试还要正常进行。   场中,便只剩下了端木清渚与金多宝。   论理来说,这一次斗丹大典,实力最强的秦雪终、夏侯晓玉、何急流、苏醒舟等人,都因各种缘故已经下场,此时只剩下了原本并不出众的端木清渚和金多宝二人。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金多宝忍不住小声请求:“我……我有点紧张,想和小卓说说话。”   主事脸有点黑,同意了。   他主持了三届斗丹大典了,还真没有哪一次剩下来的,两个人是这么傻乎乎的样子。   金多宝和卓漆退到一边,忍不住挠了挠头:“怎么办啊现在?”   卓漆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内心告诫自己,看在他厨艺不错的份上,好好鼓励他一下:“胖子,看好你!”   金多宝茫然的点点头,雄赳赳的气昂昂的转身便走。   没几步又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卓漆,问道:“小卓,你觉得我这个朋友咋样啊?”   卓漆立马答道:“十分不错啊!烤的一手好肉!”   金多宝振奋道:“好!那小卓,你今天就等着瞧吧!我可不止是会烤肉!”   卓漆对主事道:“这位师伯,我想和端木师兄说两句话,行吗?”   主事问了下端木清渚的意见,也同意了。   卓漆淡淡道:“今天便是最后一场比试,师兄请尽力而为,力夺魁首。”   端木清渚谢过,又问:“小卓师妹,若是我夺得魁首,是否能与师妹定亲?”   卓漆默了一默,道:“师兄,这是两回事。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师兄。”   “什么事?”   “师兄怎么会想起要炼制涅罗丹呢?”   端木清渚道:“七品涅罗丹我比较熟悉,实在没想到……”   涅罗丹的材料中有一味金丹凤尾草,本来并无毒性,但是一旦灵火催发药性,与裂元丹聚合,便会产生剧毒!而一般人炼制涅罗丹时,都会将金丹凤尾草最后放入丹炉之中,那时其它数十种药材的药性已经挥发出来,便能将金丹凤尾草的毒性中和。   但秦雪终重伤,又要节省时间,因此先放入金丹凤尾草,好提早炼化,正是这一点变化,才几乎丧命当场。若不是雪琉璃当机立断,舍下麒麟精血护住生气,恐怕也撑不到倾无崖。   端木清渚自然也是想明白了这点,有些迟疑,最后一咬牙说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两百章又见异香   “我本来也没想好要炼什么,出门前,师父提点了我几句。其实……小卓,我的实力你也是知道的,不提丹圣宗的夏侯晓玉和何急流,就是我师父团练真人座下诸位师兄妹强过我的也有几人。只是因为我入门最早,师父也一直对我多加照应,才白担了个大师兄的虚名。小卓,假如我侥幸夺得魁首,能去玄山看你吗?”   卓漆本以为其中必有隐情,可这暗中提点的却是团练真人,难道真是巧合?   心中思虑,这端木清渚说了些什么,根本就没听进心去。   耽误片刻,最后一轮比试正式开始。   上一场,端木清渚不战而胜,那这一轮便还是由端木清渚先出题。这一次,端木清渚选择的是七品换续丹,有生肌止血,接续筋骨的奇效,便是修士常用的疗伤药。但其中有一味妖兽兽骨,金多宝难以寻到,凭他的级别在玄山中也不能轻易取用,还是卓漆之前带回来一点,开过两炉。   更要紧的是,换续丹对灵火等级要求比较高,越是精纯的灵火,炼制出真玄上品的几率也就越大。可金多宝不过筑基六层,而且灵根驳杂,到现在也只能催动最低等的灵火,可见,这一轮端木清渚的选题,也是极妙。   卓漆不露声色的抬首,目光从团练真人、碧妧真君和竟陵真君面上缓缓划过,团练真人面色柔和,不见一丝异样。碧妧真君看了她一眼,便挪开目光。倒是竟陵真君,十分平易的对她笑了笑。   卓漆移开目光。   既是比试,丹圣宗要保住丹道第一大宗的名号,谨慎些也无可厚非,何况,以己之强攻敌之短,本就光明正大,连手段都算不上。   她如今计较是巧合还是有意,又有什么意思呢?   只能静待结果。她也相信,既然玄山对九均仙鼎势在必得,那就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这一轮比试,出乎意料的顺利,不到两刻钟,二人都出了石洞。金多宝比端木清渚还要略早一些。主事将丹药奉上高台,片刻后,由竟陵真君颁下结果。   “玄山金多宝,真玄上品。丹圣宗端木清渚,真玄上品。因是最后一场,便以用时定输赢。金多宝用时稍短,此一局,金多宝胜。”   卓漆还真有些意外。   第二轮便由金多宝出题,更叫人意外的是,金多宝选了八品还魂丹。   选题之前,金多宝问道:“端木道友,不知道八品丹药,道友可曾炼制过?”   端木清渚不愿露怯,便答道:“八品丹药都较为复杂,论理,金丹修为方可胜任。我在门中只炼过几种简单的,道友呢?”   金多宝胖胖的脸颊甩的飞起:“我一个挂名弟子,哪能弄到药材,一次都没炼过。”   端木清渚觉得脸部有些僵硬,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所以?然后?那个道友的意思是?”   “虽说由我选题,可玄山与丹圣宗本就交好,我与端木道友,也是师兄弟,今次不论谁夺得魁首,同享殊荣。这选题,自然不能擅专,以免伤了和气。请问端木道友,八品还魂丹可曾炼过?”   这番话说的倒有些狡诈。端木清渚两次选题,一次直接“干掉”了实力最强的秦雪终,失误中毒,性命都不知能否保住。第二次,也是奇巧,凭金多宝的修为,能够险胜,实属侥幸。这满场观赛的人,天真纯善者少,动不动就和卓漆一样阴谋论的人倒是多。金多宝这一番话一出,倒显得玄山风范更胜。   端木清渚道:“八品还魂丹最为简单,倒是炼制的最多,只不过既然道友未曾试过炉,不如就换一种吧?”   金多宝坚持道:“就这个吧!”   端木清渚转念一想,有些明白了:“金道友莫非是记挂秦师姐的伤势?这倒也不必,秦师姐已经送往倾无崖,我师叔必定会全力救治的。”   “秦师姐对我不错,我若能炼成,便是我一片心意。若是不成……那第三场也不必比了。”   金多宝一连多日开炉,灵气消耗极大,今天又先炼制了消耗极大的换续丹,再炼制过八品丹药,便再无余力了。   端木清渚下意识的看了看高台方向,师祖碧妧真君、师父团练真人都在其上,却只有鼓励的一笑,示意他自己决定。唯有竟陵真君,抚摸茶杯的手指轻轻的敲击了两下。   端木清渚回头道:“既然如此,便依道友。”   八品丹药本就是金丹修士方好炼制,因此现场药材有缺,二人席地而坐,等了片刻,已有弟子将药材送了过来。两人仔细检查一番,便一同进了石洞。   卓漆手中捏着一个板栗,外皮都已经被磨的光滑无比。   金多宝曾说过,他一定要拿魁首。   为了她?   到底是什么缘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一向大大咧咧憨憨傻傻总是被他们捉弄欺负的金多宝,究竟是为什么突然有了如此机心?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人一旦有了欲望,就有了扫清一切障碍的力量。所以,金多宝究竟是为了什么?   卓漆将板栗放进嘴里,马上就飞快的吐了出来。咬到了一嘴毛!   卓漆恨恨的想,这厮居然敢有这么多秘密,等下来了,便大刑逼供,看他还敢不敢故弄玄虚。   没过半柱香,卓漆又下意识的塞了一颗板栗,又是一嘴的毛。卓漆吐掉板栗,暗暗的叹了口气。   这一轮比试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可在场观赛的众人没有丝毫喧哗,静静的坐在看台上,或沉思或静坐。又等了一炷香左右,不少人都沉不住气了,三五成群的到一侧的悬浮台去观望那颗清至上品。   又过了半刻种,只见上方端木清渚的石洞发出讯号,紧接着金多宝的石洞也亮了,主事真人忙将两个石洞放下来。   端木清渚首先出来,脸色有些苍白,但不难看出眼神中蕴含些许喜意。   卓漆捏紧了手心的板栗,看他的模样,应当是出了真玄上品。   那金多宝呢?即便出了真玄上品,也不过平手,可金多宝要再比试第三场,恐怕就难以坚持了。   石洞开了。   一股清远气息随即在山谷中弥漫开来。(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一章清至上品!   卓漆微微一笑,在看手中的板栗,壳还是完好无损的,里面的板栗肉都成了粉末,从金多宝预先划破的一道细缝里洒落了出来。   场中众人都惊讶的站了起来。   这个气息,几天前他们在这山谷中感应到过,并且深受触动,到现在还未从当时的激动心境中完全出来,可今天居然又感应到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修士正站在悬浮台下痴痴的看着那颗清至上品,突然感应到满山谷都是这股令人沉迷的清圣之气,下意识的跟随着这股气息的源头追寻而去,如颠似狂。主事真人手中拿着两瓶丹药,同样震惊无比,竟然忘了阻拦这位老者,见他伸手来夺,急忙将丹药送上高台。   老者夺了个空,突然猛地转身,朝着金多宝拜了下去:“师尊大人在上,老……小可潜心丹道,不求有成,但求闻达,还请师尊大人收我为徒。”   金多宝灵气耗尽,挣扎了几下,哪里能起得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老者干脆利落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又从怀中取出一壶甘露替代拜师酒献上。   金多宝怔怔的看着那壶甘露,缓缓饮了,抹了抹嘴,苦笑道:“前辈,我修为比您还低,又如何能做您的师尊?……”   老者也不多说,又是砰砰砰三个响头。   金多宝手足无措的把两只胖手垫在下面,被老者撞的通红,可见他用力之大。   “前辈,我是玄山弟子,按照师门规定,金丹之后才有资格收徒,我如今不过侥幸,又哪有资格收徒呢?”   “闻道有先后,达者为师!”这时,评选高台上,已经看过了端木清渚的丹药,由碧妧真君揭开了金多宝的丹药瓶,那股气息越发清远可亲。老者陶醉的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不由分说,拨开金多宝的手就一直磕了起来。   金多宝都快急哭了,着急忙慌的道:“前辈,您快住手……快住头!别磕了!前辈若是有意可以由我师姐小卓引荐假如玄山与我一同修习丹道您若有何见教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共同进益!”   老者见他推辞坚拒,又磕了几个头,沉声道:“多谢!”   这才一翻身,径自坐在了金多宝对面,目光炯炯的打量他。   这老者名徐甘露,乃是一名散修,不擅其他,专攻丹道,本就住在丹圣宗山脚下,自他筑基,每年的斗丹大典都要来,势必要看完最后一场。主事大人也是哭笑不得,索性也不管他,随他去了。   这时,徐甘露捻了捻胡须,先看了看金多宝的双手,盯着仔仔细细的观摩一番,默默说了一句:“这双手……跟猪蹄似的,莫非非要手上肉多的,才能炼出清至上品?”   金多宝默默的收回了双手,被在身后,十分之无语。   您年纪大,见识广,您说的有理!   也不能如此歧视胖子啊!   徐甘露嘿嘿笑了两声,又仔细看他的脸,金多宝想起这位老人家方才的“评语”,不自觉的吸了吸腮帮子。   端木清渚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勉强笑了一笑,从内到外都是微苦涩意。   他输了。输的够惨。   甚至,这还是金多宝手下留情的惨。方才他出了石洞,金多宝紧接着也好了,如何能如此之巧?   清气不绝,捉摸不透,明明知道其远,可这股清气仿佛就环绕在每个人身边。一名瓶颈已久的筑基十层修士,突然有所感悟,竟然立地进阶,突破到了筑基大圆满。   这人进阶之时,又有两名修士有所感悟,接连进阶。   此时,台上七人商议过后,也终于有了结果。   因是最后一场,便由丹王尘泊真人宣布比试结果。   “丹圣宗端木清渚,八品还魂丹,真玄上品!江山倍有人才出,端木小友,你如今筑基修为,便能炼出八品上品丹药,已属十分不易!玄门金多宝,八品还魂丹,清至上品!”   胜者为谁,还需要说吗?   接着便由竟陵真君宣布此次魁首:“金多宝两局两胜,那第三场也不必比了。今次斗丹大典魁首,玄山金多宝!”   这一炉八品丹药,毕竟等级太高,端木清渚只炼出了出了两颗,金多宝更干脆,只出了独独一颗。此时丹药还在诸位评选手中传看,雪琉璃拿着丹药,突然眼神一闪,即刻便淡淡问:   “金多宝,你方才说若炼成了,便送与秦雪终疗伤,此时竟然出了清至上品,你不会舍不得吧?”   金多宝一愣,向看台方向望了望,见卓漆面露笑意,忙道:“弟子不敢。”   “既然如此,我与你同去。师姐,此处便烦劳你了。”   素心真人点点头,清风一过,雪琉璃已然带着金多宝不见踪影。   素心真人笑道:“琉麟师妹不擅应酬,无礼之处还请勿怪。”   团练真人忙道:“琉麟道友也是担心门下弟子,她天赋不凡,又是个乖巧孩子,若是出了事,连我都要心疼了。何况,算起来,这还魂丹此时服用才有奇效。”   竟陵真君看了身侧的碧妧真君一眼,见她神色如常,端着一盏清茶,目光却望着台下的卓漆,忍不住笑了笑。   “师兄因何发笑?”   竟陵真君摇摇头:“看她的样子,就想起了当年的你。最是乖巧不过,实际呢,一肚子坏水,惹了事,总是要我来背锅。”   “那也要师兄愿意。不然,我那点小聪明,在师兄面前,哪里够看呢?”碧妧真君挪开目光。心中却想,此时玄山夺了魁首,静渊的心愿倒是达成了。只是不知,师兄会如何做。   几乎一瞬之间,金多宝眼前一片白光,已然被雪琉璃带到了倾无崖后殿之中。晏溪真人满头汗水,手中金针如飞,两人立在床前,才将将停住。   雪琉璃言语一声“让开”,便将那枚八品还魂丹渡入秦雪终口中。   晏溪席地而坐,稍作平复,即刻起身,正要继续行针,猛然,秦雪终睁开了眼睛!   双瞳间,一道金光竖立在瞳孔中心!(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二章神龙精血   金光竖立,墨玉一般的瞳孔也泛出琥珀一样的光泽,秦雪终定定的睁着眼,眼中如有千秋岁月流转而过。   这是……神龙金瞳?   雪琉璃拿着丹丸时早觉出不对,丹药中一股似有似无的特殊能量涌动,下意识的就布下一方禁制,挡住晏溪真人的视线。岂料晏溪也是如此想,欲为金多宝隐瞒,两人一时失神,在床榻前碰了个正着。   犹如火光乍现,秦雪终毫无意识的缓缓闭上双眼,轰隆一声,能量凭空炸开,在空中具现化出无数金光将人包围起来,浮在床榻之上,像一朵巨大的金丝菊花,又犹如一个巨大的茧。雪琉璃与晏溪对视一眼,骤然逼出一滴心头血来!   晏溪一把拎过满面震惊的金多宝扔进禁制当中,与雪琉璃一起为秦雪终疗伤。   而此时环山谷高台上,竟陵真君捏着瓷杯的手指微微一紧,猛然从高台上消失了,只见遥遥一道遁光往倾无崖去了。须臾,碧妧真君、素心真人与丹王尘泊真人也感应到了那股奇异的能量,几人都是一惊,竟连场面也顾不上,都齐齐去了倾无崖。剩下的三位评选也不客气了,各自笑了笑,便也索性跟着去了。   留下满场还在震惊中的观赛修士,原本这其貌不扬的金多宝夺了魁首也便罢了,谁知竟然也不理会这殊荣,便消失了。魁首走了,也就算了,不过片刻,连几位评选都齐齐消失了。不少弟子都十分诧异,究竟这倾无崖出了何事,让几位元婴大修都如此把持不住?   主事真人环顾了一下满山谷涌动的人群,满面怔然,那几位就这么走了?也没个指示?   见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忙暗中传音给竟陵真君、碧妧真君,毫无音讯。最后只得宣布道:“诸位,比试到今日便已结束了,因今天诸位长老稍微有点儿要事,便于明日宣布魁首及一应事宜!诸位今日便可回去修养一番,也可在云浑山下稍作游历。”   一名白霜殿弟子问道:“主事真人,到底有何要事?连魁首之事都放在一边?莫非是事情有变故?”   “诸位不必胡乱猜想,明日一早还请诸位早到。”匆匆交代几句,便甩开纠缠的众人急忙遁了。   有何要事?   接二连三的就走了,他哪能知道?总不能说几位评选长老都饿了,赶着去吃饭了吧?   许咏之略有些担忧,问道:“小卓,不会出什么事吧?”   卓漆缓缓摇头,雪琉璃本不理世事,却主动带金多宝去用药,莫非那颗丹药真的有什么问题?还有倾无崖上方,隐隐有金光闪出,卓漆心念一动:“阿迷,看见金光了吗?”   阿迷摇摇头:“没有啊。”   卓漆又问许咏之:“许师兄,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些怪异?”   许咏之凝视片刻,摇了摇头,见卓漆如此一问,更加担心了:“小卓,不会是丹药真有问题吧?”   “既然这么担心,就去看看好了。”   卓漆说完,便示意许咏之祭出玉舟。许咏之皱眉道:“我们这么去会不会不太好?”   卓漆无语,道:“许师兄,您不用这么心虚。秦师姐如今生死不明,我们作为同门,去守着不是常理?”   许咏之转念一想,自己也觉得好笑,随即祭出玉舟,不过片刻,已然到了倾无崖大殿前。   卓漆立在花圃一侧,猛然摇了摇头,随手一握,便抓住了一丛蔷薇疼,满手鲜血。许咏之急忙扶着她坐在石凳上,关切问道:“小卓,怎么了?我先送你回去!”   “无事,扶她坐下,稍后便好。小麒麟逼出心头血,虽然不算精纯,可麒麟毕竟是神兽血脉,并非修真界灵兽所能比。她感应过于灵敏,这是受能量所激。”老者一甩浮尘,白须皆随风而动,说完又恨铁不成钢的白了许咏之一眼。“呆子!你便感应不到吧?哼,天资实在太差!”   许咏之平白无故被训了一顿,还得乖乖上前行礼:“拜见前辈。”   尘泊真人又甩拂尘:“迂腐至极!”待还要再训两句,突然神色一变,便进了大殿。   “这是怎么回事?”许咏之被训的一头雾水。   卓漆心跳如擂,耳边嗡鸣不止,勉强扶着石桌道:“是苏醒舟到了。恐怕是来瞧热闹的。”   话音刚落,就见苏醒舟人已到了院门口,一见石桌上,半个鲜红的“血手印”,当即便皱起眉头挪开目光。   许咏之便上前擦拭干净,又帮卓漆用了些伤药。苏醒舟脸色果然好看多了。   许咏之此时方信了,金多宝所言非虚,这苏醒舟果然是有癖症不假。   卓漆道:“既然苏道友来了,师兄,你先进去看看秦师姐,我随后就到。”   许咏之应了,待人一走,卓漆勉力凝神,果然听见仓木鼎正在其中絮絮叨叨:“什么鬼啊?又是神龙精血,又是麒麟精血的,可惜都不精纯啊!你们下界……你们这里真是太糟心了!”   果然如此!   方才在环山谷中,她分明是感应到这边金光隐没,随后便是虹光,分明是两种不同能量的气息。   若果真如此,那金多宝炼制出清至上品,就绝非偶然,而是作弊!   只希望雪琉璃舌下心头血,能顺利将此事瞒过。   阿迷见她气息平复,便将仓木鼎方才自言自语的几句,依样画葫芦的说给卓漆:“主人问我金光的时候,他就浑身一抖,四根粗腿和头顶上的小叶子都哗啦啦一动,可他啥也没交代啊!等主人和隐界断了,它才忍不住了,自言自语一大串。”   “先是说,这个气息好像他主人,接着又说什么,他主人乃七层云天之上……什么什么,总之非常厉害,这气息虽然有点儿像,但绝对不是他主人。还说什么,希望主人快点收回真身,来找它,免得让它在这里受苦。”   见卓漆不答,又道:“这个仓木鼎秘密太多了,主人,不如把它砍了当柴烧了!”   神龙精血?(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三章麒麟唾血   卓漆进入大殿时,许咏之正立在一侧,满面苦笑。那苏醒舟直挺挺跪在尘泊真人面前,师徒两个都梗着脖子不发一言。   卓漆对几位长老各自行了礼,也立在一旁,问许咏之道:“里面情形如何?”   “不知道。禁制已经关闭,什么情形都不清楚,何况,既然是两位师叔在里面疗伤,外人也不敢乱入。”   两人只得等在外边。又过了片刻,尘泊真人突然叫道:“这个丫头,你过来!”   卓漆上前行礼,恭肃垂手而立。   尘泊真人一吹胡子,问道:“小丫头,你为何不跪我?”   卓漆答道:“晚辈敬重前辈,然天地君亲师,不敢乱跪。”   尘泊真人浮尘一指,戳中苏醒舟眉心,怒道:“听到了吧?不好乱跪的!我早就不是你师父了,你跪个什么跪啊!要跪去跪你亲师父去!跪断腿也随你高兴!”   符剑门弥珖真君封宁忍不住咳了两声,假装看不见,众人都挪开目光,任由他师徒两个斗法。   卓漆被平白拿做了筏子,正要退下,尘泊真人又点名问了:“小丫头,你方才来时,看见什么了?”   卓漆迟疑道:“弟子资质愚钝,只是……似乎有虹光隐现。”   麒麟降世,必伴有红霞漫天。卓漆不提金光,便是将自己感应到的神龙气息隐去了。   尘泊真人颔首称赞道:“不错,不错。”又忍不住把头扭向一边,就是不看苏醒舟,“你呢?这里面也不是你师姐,你来干嘛?”   苏醒舟道:“弟子没看见虹光,但是感应到一股奇异的气息。”   尘泊真人扭过头,不满的哼了一声,心中却又有些得意,这满场的筑基修士,也独独这个丫头,和自家的苏醒舟感应到了。转念一想,这苏醒舟早是符剑门的了,又冷着脸生起闷气来。   黄昏时分,山中下起了小雨,淋漓小雨飘洒在山石上,如润如洗。卓漆立在大殿一侧,和几位真君真人一样,彼此静静坐着,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若是麒麟神气,何至于如此郑重?   卓斟感应到她的担心,小声道:“小卓,会好的。”   卓漆捏了捏手腕上的花藤,没有回应他。   此时院落上方骤然祥云浮动,虹光透过雨丝将半边山脉都映照的如同锦绣。随着众人的惊叹之声,祥云自东方而来,汇聚在山檐一角,整个倾无崖都笼罩在这片七色彩云之中,卓漆随着许咏之站在院落之中,猛然一道金光直冲眉心而来,心念一动,此时竟然境界松动了!   要进阶了!   卓漆一咬牙,索性席地而坐,就地进阶。   而后殿的大门,终于也随着禁制一同打开了!   竟陵真君穿过众人,两指摁在秦雪终手腕上,半晌松开,又再次号上,如此两次,才缓缓道:“玄山弟子,果然福泽深厚。琉麟真人竟然舍得一滴心头血来救治,她如今有麒麟神血护住心脉,开七窍心魄,倒是因祸得福。”   雪琉璃面如冰雪,也不顾其它,寥寥坐在床榻边的矮榻上,倒有几分狼狈。团练真人方才就去准备,此时忙端了一盏雪凝露过来喂她。   “这是师尊让我提早备下的。琉麟师姐,你固然爱才,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   雪琉璃也不推辞,就着碧襄君的手吃了几口,朝她微微一笑。   几位评选长老见竟陵真君已然下了论断,便将心头疑虑压下,各自言语了几句,便告辞了。   碧妧真君道:“卓漆那丫头许是境界压不住了,就在外边。今日便都留在此处。师兄,明天一早还要准备最后一场。就拜托师兄了。”   竟陵真君微微颔首,再一次不顾众人眼神,捏住了秦雪终手腕,足有数百息才松开手:“果然好多了。稍后我让弟子送一瓶养心丹过来。”   他分明感应到一股更高于麒麟的气息,其中能量比麒麟气息更精纯,而不同于麒麟的平和气息,那道气息霸道无比,虽然一闪即逝,可绝对不可能弄混。难道果真是他感应错了?   或者,是他猜错了,那股气息根本不在秦雪终身上?   雪琉璃咽下一口雪凝露,和着喉咙中涌出的一口鲜血,肺腑里满是腥甜之气。   这一会儿工夫,雪琉璃脸色更差了。   碧妧真君淡淡的应酬了几句,对团练真人道:“襄君,把药碗放下,我们出去吧!”   团练真人虽师尊出了后殿,许咏之已在院中布下禁制,亲自守在外边。   天边祥云,已慢慢散去。   碧襄君问道:“师父,玄山的事,不管了吗?”   碧妧真君摇摇头,目光落在卓漆身处的禁制之外,久久无言。   内殿之中,只剩下了玄山三人,雪琉璃再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洒出来。   床榻上秦雪终缓缓睁开眼,金色竖纹再次出现,半盏茶之后,才缓缓闭上双眼,沉睡过去。   金多宝慢慢站起身,整张脸都是惊愕,以及不可置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晏溪担忧的看了看雪琉璃,她摇了摇头。   “我天生便有麒麟血脉,虽然稀薄,但聊胜于无,这种舍出心头血救人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只是……又要缩在山里,蛰伏多少秋冬了。”   晏溪这才转过头,怒问道:“这丹药是怎么回事?”   在台上,雪琉璃拿到丹药,便感应到其中一股极其霸道的气息涌动,几乎要破壁而出,因此才铤而走险,直接将金多宝带了过来。   哪知这股气息竟然引出金色龙纹,眼看压制不住,雪琉璃只得舍出自身心头血,方才更是用麒麟秘法,将秦雪终体内的龙气压住。   见金多宝满面错愕,惊魂未定,晏溪放缓了语调,轻声道:“若不是琉麟真人当机立断,一旦遮掩不住,那……”   到时候,没人会认为,是一个筑基小修自作主张,在斗丹大典中作弊犯规。   “既然有惊无险,那我问你,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如何带进去的?”   为了比试的公正,比试中的药材都由丹圣宗提供,此次是由青羊宗和符剑门公证抽检,比试者,只能带进自己的丹炉。那金多宝又是如何将这东西带进去的呢?   金多宝闻言,厚厚的肉掌一拳拍向自己的肚子。(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四章相貌憨厚与心机狡诈   金多宝重重一掌,张口吐出一枚带着檀香的小木珠。晏溪接过珠子,却没有贸然开启。   “这是小影月檀?这东西融在体内,的确不容易察觉。想不到你看着憨厚老实的,却是个最奸诈的。”   说完,手心一动,正要将木珠毁掉,可又担心气息外泄,只得又交回给金多宝。   “放好了,明天早上之前处理掉。这精血,你是从何处找到?”   金多宝答道:“弟子从前四处流浪,一次在山里一户人家用二两银子换来的传家宝。当时就是封在这小影月檀中,弟子当时不得其法,也打不开,后来进了玄山,机缘巧合结识了小卓,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晏溪暗暗思忖,凭卓漆的见识和万千宠爱的势头,玄山之中除了剑舟,哪里她去不得?哪个对她不是爱护有加?倒也说得过去。当即便眼眸一抬:“那这东西便一直由你保管?”   金多宝点点头。   “当然。”   雪琉璃沉着面容小口小口的用着雪凝露,并未出声。方才高台之上,她见的真切,小卓神色分明比其他人还要震惊。若是早知道,又怎么会如此震惊?   当下也不戳破,反而对晏溪道:“晏溪真人,若是果真因这弟子误放了神龙精血,而炼成了清至上品,或者,麒麟精血也能出清至上品。”   晏溪心头一震,当即便将金多宝这精血来历放在一边:“若是按照琉麟师姐所说,莫非……这清至上品,除了几率,而有仙灵之气,便能炼出?”   灵镜州志曾有记载,神龙、麒麟等五神兽皆出自上界,不知何故遗留在修真界,而麒麟生而有神血及传承,故而精血之中天生便有仙灵之气。若是雪琉璃推断属实,那对丹道中人来说,其冲击之大,不亚于当年药师圣远渡肖海,离灵镜州而去,反而到了海外另创一派。   晏溪神色激动,正要说什么,见金多宝还傻乎乎的跪坐在地上,忙挥挥手让他出去。   “小卓在外面,你出去守着。”   撵走金多宝,晏溪兴奋的对雪琉璃道:“若果真如你所说,那这无疑是丹道上的一个重大发现,我要赶紧回报给黎阳真君!”   雪琉璃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语气越来越虚弱:“你如何回报?黎阳真君问你,如何发现的,你难道要将事实全盘托出?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若我的猜测是错的也就罢了,若误打误撞猜对了,那么极有可能,我们修真界引以为傲的所谓清至上品,在上界,不过是寻常。那对丹道中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苦苦追寻的,其实不过一种执念。”雪琉璃轻声道:“累的不成,你别烦我了,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九均仙鼎一日不到玄山,便不能完全放心。”   晏溪不以为然道:“事已至此,莫非他还敢正面与四大正宗对抗不成?”   “智计不在周全,能管用便可。他若铁了心不给,玄山又能如何?总不能上门搜山吧?”雪琉璃缓缓闭上眼睛,断断续续道,“真累的不成。原本我就行了,只是……,小卓感应敏锐,九均仙鼎自现世从未离开过丹圣宗,移交之时,让小卓也去。”   晏溪替她探了探脉,见她只是虚耗过度,稍稍放心,便将清至上品之事抛到一边,郑重道:“你放心吧,我会尽力将时间延后,等小卓出关。”   雪琉璃轻微的嗯了一声,斜靠在床榻上安稳睡去。   翌日一早,由丹圣宗竟陵真君宣布此次斗丹大典魁首与前三、以及前十名单,金多宝夺得由丹圣宗为首四大正宗颁下的铁木令。自此,此次斗丹大典便算结束,几日后参赛者相继离去,而丹圣宗也开始准备封山了。   因九均仙鼎事关重大,便被丹圣宗封锁在主峰云浑山顶的九君阁中,而仙鼎离山,却还是近千年来头一次,自然要慎重其事。这倒不用晏溪为难,便自动将日期延续到了二十八日之后。   这日期乃是青羊宗观慧道长游离末夜观星象推算而出,丹圣宗与玄山皆无异议。因事关重大,七位评选并未离山,   晏溪便只守着雪琉璃等人,期间白术真君过来胡闹一场,他当天不在山中,追着其子许茧出了丹圣宗,等回山之后听闻又出了清至上品,当时就冲进倾无崖殿中,要为秦雪终探脉,被及时碧妧真君冷着脸轰了出去。   时日飞过,金多宝既然得了魁首,便有一次进入云浑山顶参玄的机会。当天端木清渚便来传话。   金多宝思虑片刻道:“能否稍微推迟几日?小卓如今进阶,我实在不太放心。”   端木清渚神色不定,恍若未闻,片刻后才骤然恍然大悟一般:“金道友这么说,莫非小卓有何不妥?”   金多宝答道:“自然不是。只是因为,这种扬眉吐气的时刻,我还是想让小卓好好看看的,毕竟从我们两认识,她就一直比我强!强的多了,但是吧,她除了能耍两下大宝剑,阵符不会,炼丹不会,而且,入云浑湖参玄的机会,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端木清渚怔怔的看了金多宝几眼,突然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走出院门口,又旋身回来,道:“你既然不去,我便如实回与师祖话。”   见金多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难免有些痛心疾首,劝道:“你适才通应天地玄气,才一连出了两次清至上品,此时入云浑湖,必定受益非凡,何必非要和小卓怄气?”   金多宝坚持要等小卓出来,端木清渚只得走了。待转到院门口,又慢慢踱步回来了。   “金道友,我师妹前日托我传我给师父,自请入灵药山看守药圃,明日就要去了。”   “哦。”这种事情和他说做什么?   “嗯。”端木清渚望着金多宝,见他没甚意思,只得又应了一声。   这次,端木清渚才算真正走了,金多宝送走这位,盘膝坐在卓漆禁制外边,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等睡意过去,红霞遍染松针,才突然醒悟过来。   这端木清渚的意思,不是想托他去求情吧?   此时端木清渚坐在石凳上,看着一言不发收拾物件的师妹,心中也不由盘思,这金多宝看着相貌憨厚,却是个最能装傻充愣的,机心实在太深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五章密谋盗圣水   第二天一早,便由端木清渚亲自将海清流送到了灵药山,且从团练真人座下除名,现在只是倾无崖挂名弟子。卓漆闭关进阶,许咏之金多宝等人都未说什么,竟是轻轻就将海清流放过了。   海清流走后十余日,距离仙鼎交接只有三天,卓漆出关,竟然一次连升两阶,一跃到了筑基九层。   卓漆听了这事,当时就觉得不太开心:“就这么走了?”   金多宝道:“当时你没说什么,我以为你不在意呢。”   卓漆道:“当时你们还在比试之中,我不欲生事。现在尘埃已定,难道不能给她点小教训?”   “小教训?”金多宝默了一默,旋即问道,“你在蓝火蜘蛛洞里,那么多蜘蛛,把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活生生的啃的面目全非,还不算小教训吗?”   卓漆抬眼看天,思忖着大约以后也见不着那海清流了,勉强道:“基本算吧!”   转头又道:“可是那一次的小教训是她企图谋杀我的。之后她和那盛五行合谋,还没教训到呢!”   “那……我们回去的时候不小心路过一下灵药山?”   卓漆噗呲一声笑了:“那也不至于。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像是有一点让人不太舒服的预感一般。   卓漆捏了捏耳朵,本也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便抛到一边。   “不久之后,恐怕你要长住丹圣宗了。那就先放她一马。”   “为啥?”金多宝诧异道。   “此次为了九均仙鼎,毕竟伤了丹圣宗的颜面,之后仙鼎顺利接引到玄山,应当会让你在丹圣宗待上几年,或许会拜入团练真人门下。”   金多宝转念一想,也有几分明白了。说白了,不过是些面子功夫,而玄山有碧妧真君和团练真人在,也不会有大事。   卓漆又问:“你何时进云浑湖去?”   金多宝道:“本来也就是等你。”   说完将卓漆带到殿中禁制内,交给她一块玉简。   卓漆展开一看,竟然是云浑山的水路走势图。   金多宝灵气渡入,将地图展现在空中,一指定住一个红点。   “之前端木清渚说过,云浑湖是天河之水倒流而成,本身含有精纯的至灵之水。但水流与下届的溪流本就是两种,是不通的。而丹圣宗为防万一,也在这里设下了禁制阵法。”   卓漆隐隐猜到他的意图,断然道:“别!”   金多宝收起地图,压根不理会她:“你在这个红点旁边等我。我去查探过了,那边没人看守,因为……他们根本就想不到真会有东西能穿过那边的禁制。”   卓漆蹙眉道:“正是如此,你又如何能穿过禁制把东西送出来。”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有办法。”金多宝早就下定决心,要替卓漆拿到偷到至灵之水。见卓漆沉吟不语,双手猛拍肚皮,彭彭几声,吐出两颗檀木珠子。   “这颗有东西的。你收好,除非……除非生死攸关!这一颗是个空壳子,我怕惹出事来,没地方放,你收好了。”   卓漆拿着谭木珠,封印的完好无损,从外面看上去,和普通的木珠无异,但是分量很沉,和同等大小的金珠差不多。指尖隐隐有能量涌动,似乎要破壁而出,又被珠子挡了回去。   “是小漓告诉你的?”   卓漆需要至灵之水,阿迷知道,卓漓自然也能知道。   所以金多宝才会说,他想要夺得魁首,为了她。   金多宝没有否认,定定的看着卓漆,郑重道:“小卓,你要记住,这圣灵之水,对你来说,远远比你自己想象的要重要的多。”   傍晚时分,霜露初降,由端木清渚和主持斗丹大典的主事真人前来带金多宝过去。卓漆立在院中,与晏溪真人商议道:“九均仙鼎事关重大,为何黎阳真君和我师父没有亲自来呢?”   晏溪道:“前些时日静渊过来,没与你说?他闭关结婴了。”   卓漆茫然的摇摇头,回想静渊当天的神色,倒像是有事的样子。   晏溪又道:“静渊闭关结婴,而尘泊真人、观慧道长、弥珖真君都会绕路玄山,且佛宗千机门长老姽宁真君亦在山外不远处接应,应当是无碍的。”   说完又细问卓漆当日可曾见到虹光,卓漆也不加隐瞒,直言道:“当日金光先出,而后才见到虹光。”   晏溪打断她道:“这话从此不可再提!就是你师父问起,也不许老实交代。”   又咂舌叹道:“勿怪雪琉璃千叮万嘱,让我将你带上。”   卓漆笑而不语,此时端木清渚已经送完金多宝,回到倾无崖,求见卓漆。   “恭喜师妹。金道友如愿夺得魁首。”   “与有荣焉。”   “我自此也没有理由再纠缠师妹了。”端木清渚神色黯淡道。   卓漆只做不知,问道:“听说海清流自请去灵药山看守药圃?”   端木清渚苦笑一声,道:“师妹执迷不悟,这也是她自找的。还请师妹能看在静渊师伯的颜面上,别再和她一般计较了。何况,如今她离了师父座下,不过是个普通弟子了。临别时无人相送,也只有春无边和她一同去了。”   卓漆暗中蹙眉,面上却不显,两人闲聊几句,便回了大殿之中。   明天一早,到约定的时辰,卓漆便借故往云浑山中缓行,身后有丹圣宗弟子暗中跟随,也只做不知。   卓漆步履带风,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山腰间禁制附近的林子当中。团练真人笑意盈盈现身问道:“小卓,怎么在此处?”   卓漆缓缓行了一礼,朗朗一笑,少女苍白的脸色因这明媚的一笑,而显得色彩妍丽:“我想去前边看看。”   卓漆在丹圣宗内,自然可以自由行走,但一来历来的参赛者及观赛者都有自知之明,只会在开放之地活动,或有好学者想借阅丹道书籍,都由尊长师亲出面。   可今天卓漆就这么走到了这里。   穿过这片不大的林子,不到两里,就是由云浑湖倾泻而下的山溪。   山溪中有一道禁制。这道禁制将山脉上的灵水与溪流截成两段。而越过这道禁制,攀援往上,不足三十里,便是云浑湖顶。   三十里,对修真之人来说,眨眼之间而已。   这跟随着的丹圣宗弟子不知该如何拦下这名特殊的“客人”,最后,这点小事,竟然惊动了团练真人。   卓漆对这一切似乎浑然不觉,素手一指山林,隐约可以看见,她手指的方向,正是那条溪流。   可以说,称之为丹圣宗命脉的溪流。(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六章灵水到手   卓漆素手一指,径自说道:“我想在这里看看。听说这上面就是云浑湖了。”   碧襄君下意识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她猜的没错啊,这丫头是想去禁制那边看看——虽然那里不算丹圣宗禁地,可一般的“游客”,即便是丹圣宗杂役弟子一般也不会往那边去吧?   卓漆见她面色古怪,疑惑道:“不能去吗?”   能去吗?   只在禁制这边,又有何不可。   “自然是行的。”碧襄君略想了想,道,“我与你一同去吧!”   卓漆道:“那劳烦师叔了。”   此时金多宝正站在云浑湖畔,山顶一片雪白。   隐隐有风雪之声,可天地间却并无飞雪,从禁制外进入,便有一股极其悠远的清寒之气,几乎要直扑人心深处。金多宝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这股寒气几乎要将人从内到外全都冰冻起来。眼前一片茫然,一切虚像都是冰雪皑皑。   昨夜上山,并不曾感应到这股冰寒之气,在湖畔枯坐一宿,也不曾有这种被禁锢的感觉。   金多宝不再耽搁,僵硬的指甲缓慢割破手心,鲜血滴落在地面上,融入冰雪之色中,一直流了半刻钟,才凝结出一滴金色血珠。   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惨白,但是动作却丝毫不曾缓慢下来——这滴金色血珠就像一个讯号,血珠一出,寒凉之气骤然消散,几乎要冻僵的身躯也重新热乎起来,金珠定在他手心之中,缠绵片刻,似乎还舍不得离开他胖胖的身躯。   金多宝果断的屈指一弹,将这颗宝贵的金珠化入冰雪之中,皑皑天地间这一滴金珠倒像是一个明亮无匹的小太阳,将满目的冰雪全都消融。   金珠消失,此时,云浑湖外的虚像被揭开,露出了她原本的颜色。   盈盈跃入眼帘的清雅之色,白色山石从脚下延伸,只在中心有一弯小小孤潭,青碧浅波,犹如一个亭亭玉立的青衣少女。   这少女在金珠的能量激荡之下,终于露出了本来的形貌。   金多宝缓缓松了一口气,走到这一步,他全凭借的是一腔孤勇,甚至当他决定要做这件事,也从来没想过,真的会成功。   可是天也助他,竟然就这样成功了。   瞒着所有人,凭借他一颗本心,没有任何筹谋,他有的,只有泥鳅不断的怂恿,只有阿迷和泥鳅偶尔冒出来的“馊主意”,可即便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他都决定要做这件事。   和所有来到云浑湖畔的人都不同,他们都怀着虔诚和殷切,可金多宝只是大踏步的迈过脚下的白石,到了青色的潭水旁。   湖面沉静,偶尔无风自动,缓缓漾起波纹,像一个俏皮的少女眨了眨她多情的眼睛。   金多宝微微张口,吐出一颗檀木珠子,划破指尖,鲜血渗入小木珠的纹路中,红色的符文不断滚动,木珠裂开成了两瓣,最后自然而然的沉入水底,与这潭水融为一体。   他定定的看着潭水,片刻,一颗完好无损的木珠浮出水面,他面色一喜,徒手将木珠捞了起来。   原本轻巧的木珠变得坠手,表面上的血符也全然消散了。   成了!   时辰将到,金多宝回身便走,沿着山顶溪流一路寻去。   待他转身,原本被破开的虚像又重新聚合成了一片冰雪之境。   水光山色,浓墨重绿,云浑山上与玄山不同,一眼望去都是深绿色的阔叶,墨绿色的松针点缀在中间,因为距离甚远,便只能看清圆润的深绿色,以及宝塔尖一样的墨绿色。   总之,这里的绿色和玄山带着些写意的清新翠绿大不相同,整座山都因为这深色而厚重起来。   阳光穿过林隙,浮光飘洒在行人身上,像某些似曾相似的叹息之声。   卓漆察觉到身后跟随的两名丹圣宗弟子停了下来,停在了山林外边,暗暗的叹了口气,对碧襄君道:“原来,这里就已经是禁地了?”   碧襄君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云浑湖顶,我还从来没去过。”   卓漆问道:“为何?”   自丹圣宗宗主嗟余老人云游之后,碧妧真君与竟陵真君分管丹圣宗两大主峰,若是团练真人想要去云浑湖,又有何不可?何谈什么规矩?   碧襄君一手扶额,挡住一缕阳光,笑道:“昔年,云浑山顶有天河倒流降世,接引此处,成云浑湖。药师圣当年曾在湖畔憩息一宿,感悟天地仁义之念,故而以丹道全济世之心,而后,更是创立了丹圣宗。而当时云浑湖顶,是不曾封闭,樵夫渔民皆可在附近谋生。而有所感悟者,却只有药师圣一人。大约千年之前,云浑湖水骤然蒸腾,圣灵之水更是被魔族玷污,故而云浑山顶便封印起来。再往上去,便是所谓的禁地了。”   两人立在溪水边,卓漆蹲下身,秀气的手指撩了撩清澈见底的溪水,与寻常溪流无意,只是更多了一股生气。   碧襄君接着道:“虽然历来丹道众人都将药师圣立地成圣的云浑湖当中圣地,不过,参玄之时感悟全凭个人。师尊也曾说过,以我的心性,顺其自然最好,不必刻意求得感悟……”   哗啦一声,水声打断了碧襄君接下来的话,有些傻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卓漆徒手揪着鱼鳍,将一条小臂长的大鲤鱼从水里拽了出来,径自放入了玉盒里。   起身时碧襄君脸色微怔的神情还来不及收起,卓漆奇怪的问道:“师叔,您怎么了?”   团练真人收起了满肚子关于云浑湖关于修行关于感悟关于参玄的深刻道理,愣愣的问道:“你抓鱼……要干什么?”   “吃啊!”   卓漆理所当然的问,“这条鱼就是一条鲤鱼,大概长了两三年,灵智未开,除了吃能干什么?”   “所以,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抓鱼吃?”   卓漆摇摇头:“那倒也不是。既然来了丹圣宗,自然好奇。金多宝都上去了,我就在禁制下面略看一看。不过,这条鱼倒是肥美的很,也算不虚此行。”   半晌,团练真人才听见自己略带僵硬的声音:“也好。煮来吃,不错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七章呆坐天地间   两人分别,团练真人还有些疑惑,抑或说还在“最崇拜的静渊师兄最疼爱的小弟子居然总想着吃”这种玄妙的感觉当中没走出来。只是当时卓漆动作并不算快,她神识扫过,别无异样。略一打探,也知道了金多宝储物袋里从来没有正经东西,都是锅碗瓢盆,以及小卓最爱吃的韭菜必定是要有一大捆的。   因此,团练真人晚间独坐,想起自家的两个弟子,又想起师兄这个最得意的小徒弟,忍不住的又替师兄多叹了几叹。   筑基了,还不辟谷啊,还这么的专注吃……   师兄那冷清的性子,泰山压顶不动声色的闷葫芦德行,如此一想,倒是莫名一乐。   金多宝顺着溪流往下,渐渐有了生气,溪流中水草鱼群清晰可见,游玩自乐。他找了一条肥嫩的大鱼,将檀木珠上的秘符启动,塞进鱼肚里,让其顺流而下,并在鱼身上做了一个特殊记号。   所有事情都做完了,金多宝才觉得脸红气喘,坐在溪流边的山石上,莫名的颓然了一阵,才重新往上,回到了云浑湖畔。   云浑湖畔,已然是白雪皑皑一片,再往前,就是侵入骨髓的冷意。   而他,这一时刻,已然没有金色血珠可以再破开虚像了。   即便有,也绝难确保这一次的精血不会触动禁制,从而惊动了还留在丹圣宗的几位真君!   他能冒险,但也不能再铤而走险。   罢了,他此次来丹圣宗,目的已然达到了。人,总不能太贪心了。   一片苍茫之间,金多宝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缓缓蹲坐在白石上,将眼前的寒凉背后所有的诱惑都摁了下来。   这一坐,就坐了三天。   世人梦寐以求的云浑湖就在眼前,金多宝却始终没有再向前一步。那寒凉之气中夹杂着令人心神为之一醒的灵气,在往前行,他很难确保自己能够克制住这种诱惑,而他这段时间已经一连舍出了四滴金色精血,每一次都觉得自己更虚弱了几分,再来一次,他不确保自己还能不能走出去,然而更重要的,还是担心这云浑湖顶的禁制阵法会阻拦不住那金色血滴里的奇异能量。   那么这三天,他呆呆的蹲在一块长的像乌龟一样的白石头上,都想了些什么呢?   他在想,他从何处来。   从这具肉身来说,是毋庸置疑的,他是灵镜湖畔一个筑基老修士的私生子,母亲是一介凡俗之人,已然去世。可他身体里,这奇异的金色精血又是从何而来呢?   这是神龙之血。   修真界有鱼跃龙门而化龙,有蛇修千年而出独角,亦称之为青龙,然而这些,都不是神龙,也不配生有金色龙血。   金多宝在手心划了一下,鲜红色的血滴落下来。不错,他自己还是肉体凡胎,肉是凡人的肉,血也是正常的凡血。   天地有神龙,与日月同寿,春分登天,秋分潜渊,唾涎为雨,吐气化云,翻腾间山崩地裂,若入天际可崩碎虚空,遨游天地,无所不能。   神龙能量是如此恐怖,不可衡量,而精血竟能存于肉体凡胎之中?   金多宝唉声叹气的取出药粉,手上的伤口飞快愈合,最后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只有白石上点点殷红。   想不明白啊……   假如只是有神龙精血,那自己肉体凡胎的,竟然没有体魄崩裂而死。   假如……自己本身就是神龙之魂下界游历……   啊呸!金多宝被自己的无耻给震惊了,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爪子,想象了一下,一头金色神龙,圆滚滚的身躯,圆滚滚的肉爪,圆嘟嘟的小角,捧腹而笑不可自已。半晌抹了抹眼角沁出来的泪水,自言自语道:   “……还是出去找小卓吧!隐瞒她这么久,会不会失手打死我?”   卓漆拿着大鱼回到藤鸾院中,未免节外生枝,没敢直接打开,便预先多等几日,待回到玄山再与金多宝一起商计。毕竟至灵之水对修士来说,实属难得,她并不想独吞。   何况,那神龙精血来历金多宝也未曾交代清楚……她总觉得有些莫名不安。   二十八日过后,便是丹圣宗交接九均仙鼎之时。   当日天光破晓,碧襄君便送来一身新衣,以示庄重,卓漆心念一动,便将沧绫变换成一件紫色长裳。   碧襄君替她整了整衣领,颇有些感慨:“当年你师父问我,若是送一个小女孩儿,该做成什么样式。”   卓漆抬眸,微微一愣。   这是何意?   “我当年性情未定,整日里抱着衣服首饰的,也不肯撒手,师尊训我不听的。我就说,女孩儿的东西,只有新的才会永远喜欢。不然,何种样式,穿过了就不新鲜了。”   卓漆道:“所以,这沧绫原本就是要送人的?”   碧襄君盈盈一笑:“可不是。”   卓漆默然无声。   沧绫现事,连飞云白楼都曾意图高价收购,她原本以为这是谢邀无心炼器之作,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沧绫本就是有主之人。   到底谢邀,和当年的卓漆是如何相识,谢邀又为何费尽心机为她炼制这样一件护身法器?   一个傻丫头而已,值当他如此用心?   到后来,他转托肃焚心将沧绫送给她,却迟迟不肯将法诀教全。大概,在更早的时候,他便早就意识到了吧。   这天地间,早已没有当初那要收下他这件沧绫的小姑娘了。   “走吧!晏溪真人要先于竟陵师伯一道,我与你一同过去。”碧妧真君交代,接引仙鼎之时,必定要将小卓带去。   预先三日,众人沐浴斋戒,焚香拜会药师圣画像。当年药师圣越过肖海,南渡海外九洲,自此不再有消息传回灵镜。时如逝水,然而在丹道中人心中,药师圣不死不灭,故而诸人先行拜会过药师圣,不敢言“祭”。   继而祭拜丹道三圣。七位评选,丹圣宗之中由竟陵真君主持,碧妧真君未来,余下几人青羊宗领队孟方醒、白霜殿前殿理事大弟子关凤晓及白霜殿掌门之女白如专,因故未曾离去,便同为见证。便一起前往云浑山大殿,拜礼过后,玄门七剑子之一晏溪真人与丹圣宗竟陵真君一同入内接引,丹王尘泊真人、青羊宗观慧道长同为见证。而其余人,符剑门弥珖真君及孟方醒等人都候在外间。   而晏溪真人入内之时,却将卓漆也带了进去。   白如专极为不满,小声嘀咕道:“连弥珖真君都不曾进去,这丫头凭什么……”   话说一半,关凤晓冷哼一声,白如专噤声不敢再言。   圣人画像之后,有十五颗黑石,布在白色石壁之上,隐隐成轩辕星宿之势。(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八章九均仙鼎   卓漆屏息凝神立在最后方,只见竟陵真君广袖在白色山壁上轻轻拂过,整个黑白分明的白壁星盘骤然逆转,白色的天幕变了。   白色玉璧呈现出夏夜最清朗的夜空之色,是一种深邃而又浩瀚的蓝黑之色。黑色的星珠也便了,十七星中耀眼的十五颗主星泛起淡淡的橙光,在蓝黑色的天幕上,分外的明亮。   这石壁竟与天边夜色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除了这十七星,再看不见另外的星。   这是只属于轩辕十七星的唯一夜空。   凌空一指,探入夜空之中,轩辕十七中最为光亮的第十四星御女星旋即亮了,光芒映照,瞬间又带起了更亮的一道星光——夜幕中与之相对应的五帝座乍然亮起!   星光缓缓运转,轩辕十七游龙一样偏移,当御女星旋转至与五帝座成一个锐角时,夜幕在眼前骤然消散!   禁制开了!   峭壁之下有鸟鸣清唳之声,一只巨大的白喙长羽鸟从悬崖底下展翅而出,从竟陵真君手心衔起一枚蚕豆大小的种子,尖长的鸟喙将种子埋在石缝之中。   种子抽出嫩芽,青嫩的色泽慢慢转成墨绿,白色的根须牢牢扎进石缝之中,一段却由这只长羽鸟衔在嘴里,向峭壁的另一侧飞去。   有山石从峭壁上零落,有藤蔓枝叶因太过青嫩而折断,在空中毫不犹豫的掉下峭壁,掉落不到一丈,便燃起了火焰,即刻连齑粉都不剩。   片刻间,已在这两段石壁上,牵出了一道青色的藤蔓细桥。   竟陵真君率先过去,藤蔓纹丝不动,这一景象,令卓漆想起了当年佛宗蓝桥老人,未曾得道时,便曾以一苇而渡江,飘然来去,无受肉身凡胎所系。   晏溪真人悄声叮嘱道:“这峭壁上,有沉星石,相传便是星子从峡谷上过,都会黯然陨落,何况修士。下面是木道灰,能焚毁一切,燃尽一切,这座峡谷天然生成,也只有这世上最后一只白长羽鸟能够生存。你随后跟着我。”   卓漆随意点了点头,并不以为然,倒是又想起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默默传音给晏溪真人,问道:   “这世上最后一只白喙长羽鸟,万一哪一天它要是生病了不想干活,或者它干脆病死了,那这九均仙鼎岂不是被困在峡谷之中,拿不出来了?”   晏溪被她问的一愣,居然也很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须知道,白喙长羽鸟天地间独有一只,一只身死,则方有另一只新生,称之为不死不灭,亦有传承,本是不存在这些问题的,又有谁会往这方面设想呢?   但这晏溪也不是寻常之人,传音回道:“问的好!我以为,这丹圣宗故弄玄虚,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能进去。要不然,若真是白喙长羽鸟出了问题,那大家都别争这仙鼎了。一会儿千万小心!若不行我便回来带你,不可勉强。”   卓漆挑眉,一笑置之。   她步法修习的纯熟,何况这藤蔓足有手腕粗,何足道哉?   待众人都到了另一端,卓漆半只脚刚踏上藤蔓,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过去,山谷里无形的吸力拉坠着半身。卓漆急忙后仰,退回峭壁之上。   晏溪见她身子晃荡,急忙向前一步,正欲过去带她,就见这丫头盯着脚下的藤蔓,表情十分的不屈。   于是他便收回步伐,心想她或许别有些计较,但凡天才,比如他吧,总有些傲然心性,便按捺下性子,在一边等着。   竟陵真君目光偏移,却是对着晏溪笑道:“阿元护在身侧,不会有事。”   阿元就是这只白喙长羽鸟的名字了。   听到竟陵真君叫自己的名字,阿元扇了扇翅膀,继而小黑豆一样的眼睛向下瞥了瞥,露出了一副鄙夷神情。   卓漆专注的看了看脚下的青藤,方才那种不由克制的坠感实在令人浑身烦躁,便对着一侧的阿元招了招手:“阿元,你来。”   阿元露出了那副目空一切的神气,并不理会她。   竟陵真君目光一转,示意阿元过去。卓漆一手揪在长羽翅膀上,一手挽住了它细长的脖子,一个跃身,麻利又熟练的骑在了鸟身上。   阿元十分不乐意的抖了几下,见竟陵真君面露笑意,唯恐惹怒了他,不来找它顽了,便故意颤颤悠悠的把卓漆载了过去。   晏溪忍不住一手握拳,虚咳了几声。   居然直接骑着长羽鸟就过来了……但凡天才,嗯,别出心裁也是有的。   峡谷四面直削而下,除了山石别无他物。几人站立在中间,便显得有些挤挨。   以天为符纸,以指尖蘸满朱砂为画笔,凌空画符,金色符文如同游龙一闪而逝,暗合外间禁制上的轩辕十七星,旋即只听沉闷的一声“咯咯哒”,一座陈旧古朴的宝塔缓缓升起。   宝塔分明是慢慢从下而上的升腾而出,可地面却没有丝毫变幻。   这宝塔现身的刹那,不论是见过仙鼎的竟陵真君和观慧道长,亦或是飘然世外的尘泊真人,玩世不恭的晏溪真人,以及卓漆,这一瞬间,似乎眼前只有了这一座宝塔。   这宝塔约有一人多高,比卓漆略高,却比晏溪还要矮上一小截,可立在此处,没有人会低着头来打量它,它周身的静默气息,令人不得不仰望。   它不带有任何灵气,甚至连金多宝炼出的清至上品那股令人神魂舒爽的轻声气息也没有,只有一种浓墨重彩一般的静默气息。   让人不得不跟随它的气,沉默下来,不敢妄动,不敢妄言。   它的色彩不同于古铜,也不同于任何一种金铁凡器,只是这么沉沉的立在石墩之上,便让人感觉到它的苍老。   它经过了无数的日升月起,无尽的沧海变幻,厚重的锈斑昭示着它所经历的一切,如同一个充满了智慧的老者。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呼”的一声,几人都从一种极其玄妙的静谧之中清醒过来。原来是卓漆竟然忘了呼吸,最后憋不住了,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喘息声。(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九章通天树   毫无疑问,这就是九均仙鼎。   即便是从来不曾见过仙鼎的晏溪真人,这一刻,也绝不会怀疑这仙鼎会是假的。这时候,他觉得真应该让雪琉璃来看看,他们之前的担心是多么的多余,这世上,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丹炉能冒充得了九均仙鼎。   即便是真仙所用的仙炉,真神所炼化的神鼎,也不会再有这样令人叹服的静默之气。   只要站在这宝塔旁边,便能从内到外的沉静下来。   晏溪真人轻声道:“这就是九均仙鼎?”   竟陵真君答道:“这就是九均仙鼎。”   这一刻,连向来不拘世事的晏溪真人,都觉得责任重大,有些沉缓的情绪压在心头。   观慧道长道:“因黎阳有要事不能亲至,我等便一路护送,姽宁真君也已到了山下。”   这灵镜州上,丹道中最负盛名的几位真君,还有佛宗号称有神通智慧的姽宁真君都在,魔族早已被封印在裂红原之下,这又有谁能从这群灵镜州最强者,从晏溪手中,夺走这九均仙鼎?   晏溪心神一荡,恍如甘露从头浇灌下来,一片沁凉之意,方才的沉缓负面情绪也消散去了,不禁对观慧道长心怀感激的望了一眼。   竟陵真君取出一方黑布,上面罗列着银色绣线,汇聚成南方二十八星宿的星图。黑色布巾在空中漫卷展开,将这方寸天地笼盖起来,最后虚虚一收,便将九均仙鼎笼在这星空之下。   那宝塔上的静默之气,就此与世隔绝起来。   “晏溪,收好吧!”   晏溪缓缓俯身,对竟陵真君作了一揖。卓漆立在身后,也行了一个大礼。   两人起身,又对观慧道长和尘泊真人依次行了大礼,才双手将这仙鼎收了起来。   一行人又依次借藤蔓之力回到对面的峡谷一侧,这一次不管卓漆如何诱惑,阿元都不肯再离她近近的了。方才被她那么用力一薅,连脖子上的白色软毛都被拔掉了一大把!怎么还好意思还要骑人家的?   卓漆脚下缓缓的动了动,绕着原本宝塔筑立的方寸之地行了一圈,最后便向竟陵真君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阿元,去吧!”   竟陵真君出声了,阿元才不情不愿的靠了过来,将卓漆载了过去。   卓漆十分得意,下来时还顺带着摸了摸阿元的头,被愤怒的阿元啄在手背上。卓漆摸了摸手背,并不以为意。   没人知道,她跟在晏溪真人身后出了禁制,却在脑海里和阿迷快速的思索着一件要紧的事情。   “阿迷,你确定那石台下面是空心的?”   阿迷很笃定的回答:“方才我就觉得不对,让主人绕着行了一圈,可以肯定,是空心的。”   这里是丹圣宗主峰云浑山顶。云浑山后方的天然峡谷,峡谷下方有天然生成的沉星石,传闻连星子经过也会陨落在这峡谷之间;有天然而成的木道灰,能焚尽世间万物。峡谷便是一处天然屏障,将九均仙鼎护在中心的方寸石台之上。   这峡谷的深度,大约是云浑山的一大半!   那么这石台便足足有半座山那么高。   这样一座石台如果是空心的,那即便是姽宁真君这样有神通智慧的佛宗长老恐怕也办不到。   “空心的……怎么可能?”   阿迷思索了片刻,道:“这石台的掩护太过精妙。但阿迷觉得,是天然而成。”   嗯?   卓漆微微挑眉,似笑非笑。   若是天然而成,连元婴真君都没有发现的空心石,那么就极有可能,它就不是一块山石。   而是一棵树,一颗空心树,自人类开蒙以来,也叫这颗巨树,叫做通天树。   顾名思义,这棵大树可以通达天际。   倒流的天河形成了云浑湖,而后山峡谷之中,竟然还有一颗通天树的遗骸。   到底在数千年以前,人们未曾开蒙,也没有任何史书记载的更早的时候,这云浑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以卓漆目前的修为,这些问题实在太过深奥了,她也不预备再去想。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这个石台如果正是通天树,那么晏溪的话就是真的——丹圣宗故作玄虚,到达九均仙鼎的方位,还有另外的途径。   这条途径就是通天树,树身虽死而有灵智。   树灵认主,能随其主人的意志,出现在任何地方。   此时卓漆已经出了禁制,竟陵真君郑重的将轩辕十七星恢复原样,平平无奇的白色山壁上,五帝座已然隐没,十七颗寻常的小黑石布在其中。   事既已了,晏溪便在几位评选的护持之下出了丹圣宗,前往密林之中与姽宁真君汇合。   一旦姽宁真君也到了,即便是清壶妖王亲至,也无法从晏溪手中夺得这九均仙鼎。   临别前,尘泊真人问道:“以我所见,丹圣宗的天然屏障别无破绽,但不知玄山如何?”   这边是替丹圣宗问话了。   斗丹大典历来宗旨以丹道广集天下英才,但无论如何,有了九均仙鼎这么一回事,那就是丹圣宗败了!   既然宝鼎已然接引完毕,竟陵真君便不好再问。而青羊宗同样位列四大正宗之一,实在微妙的很,便由散修尘泊真人开口一问。   晏溪已经拿到了九均仙鼎,适才受仙鼎静默之气所制,很有些压抑,此刻本性便又暴露出来。答道:   “玄山山门,便是屏障!”   玄山山门,论起来,并没有一座正经的山门,也不像丹圣宗、符剑门和青羊宗,在山门处正儿八经的挂着门派牌匾,玄山山门,连玄门两个字都没有挂过。只有几块平平无奇的玄色山石。   可没人会觉得,玄山山门能轻而易举的被毁坏。   晏溪的意思,只要九均仙鼎能顺利被接引回玄山,那么便不会出事。若是让九均仙鼎在玄山的地盘上出了事,那玄山的山门也不必再立着了。   他十三岁入玄山,玄山便是他的骄傲,岂能丢这个人?   临别时,卓漆暗暗传音给他,告知那石台的可疑之处。晏溪心有不安,只想尽快回到玄山,便按照原计划,由晏溪带着九均仙鼎与诸位长老先行一步。卓漆稍后一步,护送琉麟真人和雪琉璃回山。   日落月出,晏溪的传书到了卓漆手上,一切都很顺利。出了丹圣宗便上了姽宁真君的苇叶,凌晨微熹时分,停留在玄山山脚之下。   日光渐渐显现出她的温度时,九均仙鼎便已经到了一剑天。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卓漆暗暗的松了口气。接下来,便该护送雪师叔和秦师姐回到玄山了。   她的神情却略有些茫然,看起来和凡俗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区别。若不是知道静渊闭关了,她也许会更茫然。(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章花期已到,可饱餐矣   当夜,卓漆便前去与团练真人告别,此时斗丹大典已然结束,故而团练真人也亲昵起来。   “这是云浑湖畔我亲手种下的栀子花,到花季时候存在玉盒里,你尝尝。”   团练真人喜花,倾无崖大殿中间便有一颗姿态攀援的古松,树下石几盘凳,古朴而陈旧。   临近花圃里,夜色下绽放出各种芬香。青灰色的方格石台上,放着两个小炉,水面滚开,不断冒出热气和泡泡。   卓漆揖礼坐下,捻起一朵栀子花,放在面前滚烫的清水里随意烫了一下,雪白的花色一瞬间便成了淡灰,却有一种令人食欲大开的肉感。   团练真人以衣袖掩唇,先用了一口。虽然卓漆没吃过花,但是别人吃得,她自然也吃得。   咬了一口,唇舌间一股清淡的花香,倒比她想象的要好吃。   两人这么面对面坐着,谁也不再说话,你一朵我一朵,放在各自面前的小壶里,烫过便吃。   一直到旁边的小碟子里都堆满了绿色的花蒂,卓漆才出声问道:“云浑湖顶应该极冷吧?”   她粗粗推算了一下云浑山的海拔,半山温度就比山下低了许多,那山顶应该终年都很冷才对,不适合栀子花生长。   “不错,所以这些栀子花,可是废了我不少功夫才种出来的。”   卓漆咂咂嘴,她之前没吃过别的栀子花,也不知道这花费了多少功夫的栀子花味道是否胜过寻常。   碧襄君看了看她的样子,解释道:“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雪白的栀子花,因此就四处种了些。”   碧襄君的事情倒没听静渊说起过,倒是临出门前,大白交代过,会去信团练真人多加照看,也知道这位师叔,一好侍弄花草,二个嘛,就是和素心真人一样,好收徒。   碧襄君斟了一杯清茶递给卓漆,她急忙起身,半弯下身双手接过。   团练真人微微一笑,露出左侧一颗小虎牙,道:“你真是个好孩子。”   又怅然道:“我在山中,自幼就在师尊座下,无拘无束。因此,一念之间想做什么便去做了,我收了十个徒弟。”   团练真人伸出一个巴掌,正反翻了一下,示意她,十个,就是这么多。   接着一句话,卓漆默默的喷了一口茶。   “除了端木清渚和海清流,其他的几个弟子我连名字都记不清了。”   “噗!”   卓漆抹了抹茶水,莫名窘迫的拿起布巾擦拭桌上的水渍,问道:“那您寻常都在忙些什么?”   团练真人饮了口茶,叹气道:“哎,不是在修行,就是在种花!总之,我以后也不随意收徒了。”   卓漆默然饮茶,心中附和,确然。   “若是今后遇见你这般的,模样可爱,性情乖巧,天资过人的,我再勉强收上一收吧!”   卓漆再次无言以对。   片刻,终于忍不住道:“模样可爱,性情乖巧,天资过人,那端木清渚不也能对得上?”   碧襄君略有些嫌弃道:“他是男的……你看看,一到了年纪便追在师妹身后,哭着喊着的要和师妹相好。我今后还是收女弟子吧!”   这师妹……说的可不正是卓漆?   饮完了茶,卓漆恭敬道:“不知师祖是否歇息了,弟子想当面与师祖辞别。”   碧襄君动念问道:“可是静渊师兄嘱你来的?”   卓漆摇摇头:“师傅不曾刻意交代,然弟子绝不敢轻慢。”   碧襄君道:“自那日斗丹大典结束,师尊便不曾出。恐怕师尊有所感悟,未曾交代与我,不敢相扰。倒也无妨,今后总有机会拜见。”   卓漆心下略有些疑惑,论理九均仙鼎刚出了丹圣宗,今日白天才到了玄山,还未有明确消息传来。碧妧真君身为两大峰主之一,此时竟不露面?   卓漆生疑,碧襄君却以为师尊不欲再见静渊的弟子,因此也不做解释。   临去时,卓漆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可曾见过通天树。   碧襄君笑道:“灵镜州异闻录曾有记录,可通天树早已绝迹,我只听闻而已,却没有见过,古籍之上也未曾留下画卷图形。你既有兴趣,我今后见着,便传书给你。”   翌日一早,卓漆与许咏之护送秦雪终、琉麟真人回玄山,因这一路之上,不少前来参加斗丹大典的修道之人散未离去,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故而,玄山未曾派人来接。   端木清渚自请相送,与主事真人一起亲自送到山脚下,直到那日林子,许咏之再三推拒,请主事真人回山去了。   端木清渚径自送到密林当中,对许咏之道:“师兄见谅,我本无心,奈何进退失据,有失常态,实乃厚颜之人,还请师兄行个方便,我与小卓说上二句。可否?”   话虽如此,目光却灼灼望向卓漆——可与不可,便唯有卓漆可作得主。   卓漆应允。   她早有定心,又有何不可?   “想来这些时日,我孤妄行事,给师妹平添了许多苦恼。”端木清渚开口便道。   卓漆微微摇头:“未曾。”   本不曾在意,何谈苦恼?她若有苦恼,不如说诸多秘密的金多宝、那一日突如其来的昏眩,以及隐界中各种自作主张的“大能”更令她苦恼。   端木清渚苦笑道:“倒也正是如此。对师妹而言,我本不过是一名丹圣宗的师兄,师妹与我假以辞色,也不过是看我师傅与师祖的面子。”   “倒也并非如此。师兄心意热忱,只是难免杂乱。”卓漆诚恳的道。“不论师兄因何缘故,四大正宗同气连枝,师兄对我们师兄妹也格外照顾。”   端木清渚怔然片刻,昨夜辗转反侧,思量的那么多话语,瞬间都说不出口了。他想问问,可否有喜欢的人?若是没有,可否考虑考虑他?   也确然够厚颜。   可今日寥寥几句,他突然看清了。   原来,她的心是如此的坚定,至少凭他,实在难以令她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那便就此别过,师妹一路保重。”   卓漆略一颔首,二人擦身而过。   端木清渚大步行出数丈,身后早已没有卓漆的身影。许咏之一人向前,她的步伐便愈加的坚定和快速,已在数十丈外,幽林里早已没有那一抹紫色淡影。   他稍一抬头,晴空中似乎有白玉雀一闪而过。   卓漆立在许咏之身后,将阵图递给他,道:“我还要离开一小会儿。”   许咏之纳闷道:“又有什么事?”   “我来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一章你知道自己很怪吗?   声音清澈,带着一股特有的寒气。   许咏之眉头一皱,倒把这人给忘了。   苏醒舟曾以秦雪终伤势为由,主动弃赛,以此“要挟”卓漆一战。   近日杂事繁多,卓漆和许咏之倒把“约架”这事忘记的一干二净,方才正是感应到他身上的剑气,方才想起来,还有一战之约。   “多日未见,你又进阶了。”   如此,才不枉费他在山下等候一月有余。   他未竟之意,卓漆听懂了。   既然已来了,也不必推脱,许咏之牵着马车缓缓前行。马车上是数道阵符禁制,即便山石倾塌,这马车也不见得有任何损伤,琉麟真人和秦雪终正在其中闭关养伤。   马车走到前方,苏醒舟才想起来,问道:“秦雪终伤势如何了?”   他主动弃赛,本有相惜之情,亦有钦佩之意,哪知阴差阳错,她还是没能走到最后。   “师姐伤势稳定,只是何时醒来,恐怕还是未定之数。”   苏醒舟拧了拧眉心,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她很不错。”   他从不在意什么师门宗门,却很敬佩她,能为了师门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当日即便没有中毒,秦雪终强撑着耗费灵气比试,对她的身体也有极大的不可回复的损伤。   反而中毒之后,秦雪终先是用了麒麟血,又服用了神龙精血和麒麟精血,倒是因祸得福,对将来修行大有助益。   “来吧!”   苏醒舟一言既出,再不耽搁,一手并指,虚虚一抬,立在半空之中。   剑,已出!   这一刹那,苏醒舟一身半旧灰衣,略带稚气的鬓角飞起了一缕不安分的头发,整个人身体略微的前倾,就像一柄随时都准备要出鞘的宝剑!   宝剑寒光微露,他没有出剑,可剑意已然生出!   他本身就像一柄半含半露的剑,他周身的剑意并不十分凌厉,也绝不会让人忽略掉。他剑意不胜,是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出鞘,他在等卓漆拔剑。   卓漆平平无奇的亮出了长生剑,和以往许多次一样,长生剑的剑尖略略沉地,缓缓的触及地面有些软的泥土。   她微微眯起了眼。   当年符剑门祖师于云浑湖顶悟道,剑舞一场,如颠似狂,便欲以自身兵解,以求极致的剑道,岂料山下樵夫突至——彼时云浑山顶还未曾封闭,凡人皆可上山,总之当时这位祖师爷完全没有算到会有一个凡人出现,癫狂之时也未曾设下禁制,最后兵解失败,白白的废掉了本命宝剑,但剑气却存在了体内。   祖师爷即便已然是元婴修为,早就强健体魄,但终究是肉体凡胎,又如何能承受的住如此暴虐的剑气?   这剑气便是他自身所散发出去的,一时感悟便要兵解求道,一时感悟已过,这位祖师爷又不愿意以肉身犯险了。总之,一面排解剑气,一面想尽良方,最后,将自身列满符文,将剑气存在符文之中,以存肉身。   这便是符剑。   以肉身为符,以剑气存之,其心有剑,其身存剑。   苏醒舟剑气已生,却在等卓漆出剑。   卓漆出剑,然剑气却未露出丝毫。   苏醒舟的剑气之盛,那一日,她早就见识过,藏身剑气之中,竟然能避开卓漆的神识和阿迷那无处不在的灵识,只因他剑气狂放,在周身形成了一处留白,无法轻易窥探。然而卓漆并没有动,只是出于对他好意的接受,十分轻率的拔出了长生剑,点在了面前的地面上。   苏醒舟便不再等,他先出手了。   他只是微微一动,剑气便如狂卷不止的风暴裹挟住自身,那种神识捉摸不到的感觉又出现了!   剑气狂卷,林间有风声呜咽,树梢沙沙响起,飞鸟成群散去,亦有走兽悲鸣之声,可这天地间的所有声响,都听而不闻,她耳中只能听见有些黯哑的低沉剑鸣。   是的,铿锵剑鸣,金戈之声!   明明没有剑,却生出了金器剑鸣之声,这就是符剑之威!   剑气如卷,猛然狂暴起来,和上次的试探不同,这剑意中又多了一股狂烈的暴虐之气。如果说之前的剑意还算得上是略有规律的龙卷风,那么此刻,他周身所成的剑意,已然是狂风大作,没有方向,没有规律,随性而起,随性而至。   风从四面八方猛烈而来,长生剑握在她手中,剑尖没有剑气的支撑,它不过凡铁,在这种强大的压迫之下,微微颤动,卓漆微微眯起的眼几乎快要闭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她握住了剑柄,剑意灌注在剑身之上,光华绽裂,一瞬间破开了四面八方的风,仿佛有刺啦的一声,刺破了这风声。   无处不在的狂暴剑气戛然而止。   苏醒舟从剑气中缓缓现身,蹲在凹陷下去的土坑之中。   这是方才他剑意暴涨时,剑气磋磨而出的一个圆形大坑,四面有些泥土被溅起,堆在一旁,这个高度倒好像他自己挖了一个大坑,试图把自己活埋一样,   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尽管这次比试他并没有受伤,可是他用尽全力,卓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招,居然就将自己打败了。   “你这一剑很直很快。但是,我曾见过玄山的剑法,没有见过这一招。”   卓漆见他的神情不太好,但还是耿直的回复他:“这个……本来就没有招式,你难道没看出来,我就是直直的刺了一剑吗?”   苏醒舟蹲在土里,身子晃了晃。   最后,他有些窘迫的开口问道:“你如何能这么快就找到我的破绽?并且想出破解之法?”   卓漆忍不住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还有些莫名的嫌弃。   “倒也不是很容易。只不过当初你提出要与我比试,我便一直在琢磨该如何破解符剑。我对符剑了解实在不多,这些天在丹圣宗琐事也不少,实在没有时间再去研究你们符剑门的剑法。于是,我只好研究你了。”   苏醒舟露出问询的表情。   卓漆问:“你知道你有癖症吗?”   苏醒舟摇头。   金多宝说过,但凡有这种奇怪癖症的人,多半是不会觉得自己奇怪的。比如他就曾经见过有个人,每次用餐之前要洗七次手,然而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问题,反而觉得那些只洗一次手的人,实在太不爱干净了。   这就是问题啊,也是他的破绽。(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二章霜染千秋   “你周身剑气暴涨,可守可攻,本来毫无破绽,可你为了前后对称,硬是将身后多出了一道剑气……破绽就在这里。”   苏醒舟茫然的点点头:“确实如此,可这多余的地方我自认为掩饰的很好。你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呢?”   卓漆说道:“因为你事先和我说好了。所以,我偶尔想起这件事,就会预想一下,该如何应对符剑,该如何应对你的剑。你修为远胜于我,我只好往别的地方去想,比如说,你有什么破绽之类。”   苏醒舟怔了怔,再没有说什么,最后扛了一根刚才被剑气削断的树干,把土坑原样掩埋起来,看着平坦的地面,他表情明显的松了口气。   卓漆一忍再忍,最后表情复杂的忠告他:“你这个癖症,一定要改。”   苏醒舟头也不回,道:“试剑大典,再会。还有一句话。”   卓漆问道:“什么?”   “这句话端木清渚在斗丹大典上也曾说过。”   卓漆纳闷不已。端木清渚是个话唠,见了漂亮姑娘有说不完的话,她哪里能猜到是哪一句?   苏醒舟扭头,表情十分肃穆,耳根涨红,道:“若是试剑大典上,我夺得魁首,能否与你相好?”   卓漆身子微微一晃,竟然被这句话震惊的茫然了好几息,这几息之间,一片空白,再回神过来,眼前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林间木叶萧落之声,与他来时一样,最后一片寂静。   卓漆缓缓松了口气,握着长生剑的手微微发颤——他剑势强势,周身几乎没有破绽,若不是卓漆在隐界中参玄仓木鼎身上的剑诀,绝不能使出这么快、这么直的一剑。   剑势不够凌厉,那么剑道中蕴含的力量便会大打折扣,又如何能破开他以身为剑的强盛剑势?   许咏之看见卓漆现身,松了口气,祭出玉舟。卓漆站立在原地,见他启动玉舟,缓缓摇头。   许咏之见她面色沉着,已然大惊,玉舟上的禁制竟然已被她神识启动!——这玉舟本是招云峰主赐予他的,他深信卓漆,因此这玉舟的法诀也曾教给她,哪知道她竟然私自开启了禁制。   几息之间,不过只够他惊愕的眨了眨眼,地下的卓漆已经变成了一个紫色的小人儿,他莫名惶恐的企图伸出手去拉扯她,然而却被禁制挡了回来。   他自然可以再降下玉舟,接卓漆一同回山,可乍然之间,一片霜雪将绿林漫漫染成凛冽的银白之色。   玉舟在空中只停留了一瞬,而后飞快的向南方疾驰而去,旭日当空,明亮的日光下,依稀仍可见一道淡青色的遽光。   许咏之要走,要回到玄山去,只因为卓漆传音给他:“秦师姐和琉麟师叔重要,九均仙鼎更重要!”   话未说的清楚,卓漆便被掩盖在一片白霜之间,但许咏之懂了,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他已然了解,这个贪吃的小师妹,贪生怕死,思虑周全,若不是有所顾虑,她自然不会选择一个人留下来对敌。   所以,许咏之只能离去,一路试图将玉牌传回玄山,竟然始终未能成功,一直到离了丹圣宗千里之外,玉牌才终于亮起遁光,咻然而去。   这些事情,被困在白霜之中的卓漆早就试过了。   她没有感应到来人的气息,只是略微有些危险的影子,方才她暗中尝试着回丹圣宗求援和回玄山报信,竟然都失败了。   因此,她也能确定,危险来临。   也只好先将许咏之等人送走了。   但愿不是她所猜想的那样,丹圣宗能尽快发现山下林中的异常,——倘若真的让她撑过了半个时辰,还无人发觉,那才是真的出了大事了。   远比她生死更为要紧的大事!   青翠的嫩叶上覆上了一层寒霜,变成晶莹的白色。一只飞鸟受不住寒冷,扑棱着立在枝叶上,轻微一声脆响,冻的僵硬的绿枝便被它一爪折断,摔落在一片莹白之上。   飞鸟似乎找到了出路,黑溜溜的眼睛骤然明亮起来,快速的朝霜雪之外的一点绿光飞去。   血光四溅,羽毛洒落一地。   晶亮的霜雪树枝结成了无数看不见的厉网,刹那之间,这只可怜的向往温暖的飞鸟,就被斩断了翅膀,切断了头颅,七零八落的躺在了地上。   卓漆席地而坐,手心簇起一团灵火,置在霜雪之上。灵火乃是修士丹田之类的真火,自然不会那么快就熄灭,她随手拾起了几根染上冰霜的枯黄树枝,一旦靠近火光,就开始慢慢融化,最后,终于燃起了篝火。   几只快要冻僵的飞鸟,此时也不再惧人,都朝火光憩息过来。   风声起,这几只飞鸟蓦然落尽了火光当中,发出凄厉的哀鸣,最后和火光融成了一团。   卓漆微微叹了口气,看着霜雪中的某一点,张开了嘴,最后蹙眉,欲言又止。   她不言语,霜雪之中有人冷笑着出声:“怎么?悲天悯人了?你如今都已经这步田地,如此境地,还有心思可怜这几只灵智未开的飞鸟?你又可知,此次再见,你我已颠倒了个儿,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卓漆没有试图用神识去锁定她,这片霜雪本就在她阵图之中,她是阵图的掌控人,她又怎么能轻易的锁定这困阵的主人呢?   “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如果要烤,至少要先把这小鸟的毛清理干净,开膛破肚,好好的洗洗。被你随意扔进去,太浪费了。”   金多宝进了云浑湖,不知何时才会出来,她又和那呆板的许咏之在一块,已有好几顿没有吃点好的了。   霜雪之中只听几声脆响,她微微颤抖的声音狠怒着道:   “你!……你这么个东西,居然为了你这么样一个人,三句话不离一个吃字……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连虫子你都吃……居然为了你这么个饭桶!”   这时候,卓漆的脸色终于变了,定定的看着这个方向,十分寻常的往前走了几步。   她步伐不大,步法也很寻常,然而几步之后,霜雪之中蓦然出现了一个紫衣女子。   “春无边死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三章雪色还萱草   海清流被发现了真身,然而她本身也不十分在意,咯咯笑了,畅快,还带着一丝天真。   “是啊,他死了。没用了,就死了。”   卓漆脸色不太好看,道:“从灵药山到这里,凭你的速度,要三四个时辰。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折磨他,竟然让他死亡的时间延迟了这么久。”   海清流三四个时辰前就出来了,看她的样子,一身清尘,自然不可能将春无边带在身边,那极有可能春无边被她留在了灵药山某处,凭她的性情,大约是折磨至死?   “不过寻常而已。断掉十指,在切开一条血脉,待血液慢慢流尽,他自然就死了。”   不过一月不见,卓漆已然是筑基九层,可海清流,已经筑基大圆满了。   整个人气势大变,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只是……看着她眉心一点春情,卓漆突然就明白了。   “怪不得你一定要这么杀死春无边……原来,你是和他双修了?”   若不是海清流心思恶毒,凭她下在春无边识海内的禁制,应该会更快发觉异样。可惜等她察觉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也不对。春无边修为与你相近,但所修的功法实在寻常,你即便和他双修,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进益。你是用了采补邪法?”   海清流对她的话语毫不在意,既不否认,便是默认了。   “世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自然想和我一处,便算是愿意为我去死了。我成全她了。”海清流说到这里,语速有些快。   卓漆冷笑一声,否认她的话:“你要杀他,只是因为你觉得他毁掉了你的清白,虽然事实上是你故意引诱了他。但是在你的内心深处,你还是纯洁的,那个端木清渚的小师妹。可你又痛恨他破坏了你的纯洁,所以一定要让他死的难受一点。你何必呢?就算他死了,你也不干净了。今天之后,你若是杀不了我,看在你师兄的面子上,我还会放你一马,可你若是成功杀了我,今后,在你师兄眼里,就真的再没有你了。”   霜雪折断之声,风声呼啸之声,猛然激烈起来。   篝火被风声覆灭。   风声过后,海清流安静下来,拭去眼角的一滴泪珠,淡淡道:“那就如此吧!我杀你不成,师兄知道了也不会再理我了。若是杀了你,至少还做成了这件事。哪怕我今后被玄山追杀,也值得。你要明白,我有多么恨你!为了杀你,一切都值得。”   卓漆捏了捏耳朵,感觉十分没有道理。   “……其实,你这么说,我觉得很没有道理,你这一切的起源,不是因为你本身的嫉妒吗?”   卓漆这么想,就这么说了,见她猛然变脸,摆摆手,竖起一根手指头。   “最后一个问题。你自幼就在丹圣宗长大,自然不会有什么采阳补阴……咳咳,如此一类的功法,还有这阵图,究竟是谁给你的?”   “自然是想你死的人!”   风雪猛烈,狂风肆虐。   卓漆将剑拔出,没有点地,缓缓支在身前。   这一片冰雪之中,卓漆的声音传了出来,和方才不同,她声音冷过冰雪,轻易的穿过了这片无处不在的风声。   “能轻易的拿出这么重要的东西,助你修行,唔,错了,应该是引你入了歧途,又给你这样的阵图,应当是让你顺手将秦雪终和琉麟拦下吧?可惜这个人算错了,既估算错了我的实力,也估算过了你的性情。你的阵图拦不住许咏之的玉舟,只留下了我。而你么,既然要杀我,大概也没想过活着,自然也不会在意,没有拦下他要的人,该如何向他交代了。”卓漆到现在还猜不出这人是谁,可海清流的神情实在是透露了太多东西。   她毕竟虚活了两百余年,即便如今性情似乎受到了些影响,但也不妨碍她极快的判断。   “还有,你最错的,是太依赖别人了。”   在丹圣宗,依赖团练真人和端木清渚的宠爱。   在灵山,依赖端木清渚的护佑。   此时,她已然进阶筑基大圆满,论理说卓漆万万不是她的对手,可她太依赖这幅阵图了。   “你太依赖这幅阵图了。”   这一言落地,有如冰裂,有如山石,掷地,便有清声。   那无处不在的风声猛然停顿了一瞬,卓漆手中的剑缓缓在胸前划了一个半圆,接着像她以往无数次拔剑一样,剑尖微微点在了地面上。   咔擦!   轻轻一点,地面一道裂缝。   这道细小的裂缝之中,突然涌现出无数剑气,比这凛冽的风雪还要更令人冰寒的剑气,透过裂缝涌动出来,笔直的、带着无限迅疾寒意的剑气,扩大了这条裂缝,径自窜到了海清流眼前!   从卓漆进入这片霜雪困阵之中,便一直在蓄积剑势,她说了那么多话,问了那么多问题,不是因为她和海清流有话可说。相反,她深知道,有些人,注定不会被说服。她只是在暗中蓄积剑势。   此刻,剑势已成,这一剑的威力,依旧是直、快,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但是海清流不得不避开了。   她退开了。   卓漆进了。   她步法一动,略过一道紫色的风,长生剑虹光云霞一样,染红了这半片冰雪之地,而后,冰雪消散,春回大地。   这号称元婴之下,无法可破的冰雪困阵,就这么被一剑破开了。   冰雪之城,元婴之下,无法可破。可卓漆不到金丹,居然只用了区区一剑?   海清流不敢相信,但是人已经动了,鞭影像无数道舞动的长蛇,狰狞着将卓漆困在了原地。   虹光不断和乌黑的鞭影碰撞,令她惊慌的是,明明自己压制住了卓漆,可她又开口了。   实力压制之下,她不是应该忙于应对,怎么还有闲心开口!   “如果没有这幅阵图,我或许真不是你的对手。毕竟你的修为比我高了两层有余,而筑基十层和筑基大圆满的差距,又有如一条鸿沟。可惜你事先用精血驱动阵图,这也便罢了,你居然将阵眼白白暴露在我眼前,而一旦阵图被迫,你必定受到反噬。喉咙,不觉得有点甜吗?”   卓漆清冽的声音到此结束,就在此刻,海清流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心口被剑气穿击而过,神识再也无法控制住拿到乌黑鞭影,整个人虚软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剑势不停,衣帛撕裂之声不断,片刻过后,海清流已然成了一个雪人,左右手腕和双脚上,四道伤口深可见骨。   卓漆废掉了她四肢筋脉,即使侥幸活下来,那也是个废人了。   海清流目光涣散的抬头,蠕动了几下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问道:“如果我不用这阵图,今天真的能赢了你吗?”   卓漆笑了。   “骗你的!”   这么天真,真让人心疼。   “不过是为了扰乱你心神而已。因为……我的敌人本来就不是你。”   自然也不愿意浪费更多的时间。   卓漆转身,海清流这才发现,除掉了自己,可长生剑上的剑势依然没有停止。   清风拂过,带着被斩落的树木汁液的清气。剑,嗡嗡而鸣。(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四章运气太好   随着剑势渐起,她周身的气势大变,垂落的秀发随着剑气飘起。   她的眼神很亮!   遇见了真正的对手,或者说敌人,才有的亮光。   海清流浴血倒地,想到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还不敌她手中一剑,如今,自己也要死了……   想到此处,她目光狠厉,阴郁的盯着卓漆,突然笑了起来。   “你看看你这……”   卓漆衣袖浮动,便掐住了她的喉舌,她嘴唇蠕动,因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涨的通红,可她想说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你这么紧张,必定是有了大敌,看,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许多人想你去死!   然而她嘴唇不断颤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最后的挣扎,就是想用言语好好的嘲讽她。卓漆亭亭立在前方,剑光把她周身笼上一层朦光,终于,昏死了过去。   她昏迷过去,没看见卓漆抬手把她栽进了土里,还耐心的用草叶覆盖了起来。   霜雪之后,这处林子又迎来了一片黑雾。浓雾沾染在青嫩的草叶之上,转瞬就变成了代表一片死寂的深灰色。   生气全被吸收进了这片黑雾之中。卓漆没有任何迟疑,手中的剑动了,还是那么直、那么快,斩破黑雾,在一片朦胧中劈开了一道闪电,露出了一坨蠕动的黑色山丘。   卓漆眉头蹙起,眼睛也微微眯起。   邪修景力竭,论理,他在灵山之中邪气败露,被她揭露出来,理当受四大正宗及秘鼎阁追杀,竟然会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丹圣宗山脚下。   卓漆微微侧过头,朝云浑山的方向望了一眼,一片黑雾之中,朦胧可见云浑山顶的雪白灵光——若是无事,为何她在山下耽搁了这么久,山上竟然没有任何动静?   丹圣宗两大峰主碧妧真君与竟陵真君,其中竟陵真君临分神不过一步之遥。药庐中三位大供奉,还有白术真君等三位丹道真君,即便是团练真人、那日的主事真人,随意查探一番,也能发觉山下不对。   可此时山上却没有任何动静。或许,她所料不错,正是山上出了更要紧的事。   而海清流和景力竭敢在山下阻截,应当是早就料定了,山上会出事。   九均仙鼎已经顺利接引至玄山,究竟是出了何事?   她心思飞转,这一瞬间思虑甚多,然后手中剑却丝毫不停。那一剑过后,剑光以一个诡异的波纹,随她身形而起,在那一坨臭气熏天的黑色山丘四周,画了一个耀眼的白圈。   剑光将黑色山丘的源头和散发出来的黑雾阻隔开来,四散的黑雾慢慢减淡,只是这一坨黑气也越来越浓,气息也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   一招直取,剑招名为露从天下白,一招剑光四断,名为月笼寒山清,这两招都是仓木鼎身上的剑法。   那剑法晦涩难懂,卓漆虽然练全了,但凭她如今的能力,却只能使出三招。   黑雾中发出嘎嘎的笑声,不断颤动的山丘慢慢直起身子,黑雾随着它直立起来,灰尘一般四散开来,原本被剑光斩断的黑雾,又轻易的铺散倾斜下来,巨大的黑影,正试图将虹光中的紫色翩影淹没。   黑雾中,这立起身子的山丘,头顶和下方四肢的地方,各有一个圆圆的突起,中间是一块椭圆形的硬块,这形状……   卓漆心神一动,怎么看都有点像一只乌龟?   上次景力竭被岚卿击败溃走,卓漆便曾经想过这个问题,景力竭究竟是服食了什么丹药,竟然变成了一个半人半魔的怪物?   砰!   黑色的大山龟抬起了爪,疾速转动的卓漆远远就感应到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从头盖顶的扑落下来,急急的避开,这一动作,剑势便拖延了起来,月笼寒山清的剑招已经被打断了! 仈_○_電_ 耔_書 _ω_ω_ω_.t x t 0 2. c o m   地面一个巨大的土坑,不断的散发着黑雾。   卓漆不断的躲避,在这怪力利爪之下,完全没办法正面相抗,只能尽力躲避。偶尔停留半息,隐界中阿迷不断将灵气输出。   随后,她速度似乎变慢了些许,山龟的头颅动了动,发出沉闷的吼声,伴随着景力竭阴沉的声音:“交出仓木鼎,就饶你一命。”   卓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缓缓摇了摇头:“我没有。”   这个回答让山龟更暴躁了,身躯不断晃动,怒吼着向她冲了过来。卓漆一退数丈,剑光横在当空,与这股强大的力量相互撞击,反冲力又让她一退再退。山龟去势不停,撞击过来,将那道紫光拍在了土坑里。   圆坑之中,卓漆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山龟的身躯向前晃动,又摇晃着停了下来。   伴随着狂躁的怒吼,景力竭道:“仓木鼎呢?不交出来,你就是一团烂泥!呼哈……”   卓漆半蹲在土坑之中,沧绫紫光将周身牢牢的护住,眼睛却微微眯了眯。   看他的样子,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或许,他这异变根本就不是服食了丹药?   她略带思索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虑该不该将仓木鼎交出来,——这种迟疑极大的安抚了暴躁的景力竭,庞大的身躯不断的在土坑里震动,这种极致的力量让人觉得似乎连脏腑都在随之震动。   力大无穷的乌龟,还带有魔气?   阿迷感应到卓漆的心思,快声道:“主人,是土覆子!”   土覆子是一种力大无穷的魔兽,习性和长相都和乌龟差不多,缺点,自然也差不多。   景力竭接受不到她的回答,又再次暴躁起来,轰隆隆的四脚立地趴下,虽然体型笨重,可他动作却十分灵敏,怪力不断轰击,黑压压伴随着风声极其快速的压了下来。   这纯粹是力量的压制!   卓漆的剑法精妙,却也无法刺开它周身的黑雾。卓漆的剑气真纯,却也无法对抗这极致的力量!   风声就在耳边,阿迷焦急的惊呼起来:“主人!快跑!”   沧绫的遁字诀,能一遁百里,自然能躲开这强大的力量。   卓漆剑尖朝上,做了一个奇怪的剑势,剑尖朝上直指,正对着猛烈盖下的山龟肚腹。   阿迷急的不行:“主人,如果真是土覆子,外壳坚硬无比,凭主人的剑势,根本伤不到他……”   卓漆迎着风声,朝上动了。   虹光与剑气崩裂,黑雾被这道光炸裂开来。假如这时隔岸观火,就会发觉黑暗之中,恍如有烟火炸裂。   接着,是一道绚丽的火光,激烈的燃烧起来。   景力竭倒在地上,兹兹的燃烧声中,山龟庞大的身躯和他脱离开来,倒在地上,皮肉尽毁,已经油尽灯枯了。   望着头顶的天空,他还有些不敢置信。   居然是九清灵火!   九清灵火,乃最上品的丹火之一,而土覆子恰恰怕火。   “我查探的清楚。你不会炼制丹药……居然能催动九清灵火。”   四周一片狼藉,卓漆以剑点地,身子微微倾斜,这几场打斗,消耗了巨大的灵力,灵力尚且可以补足,但耗费的精神也是极其巨大的。   “我就是不想弄的一身烟火气,烟熏火燎的。”   卓漆敏了抿唇,她只是不太能看懂阵法而已。丹道么,尚可。   “荒废天赋!”   卓漆淡淡道:“天赋这种东西,本身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你自恃丹道天才,却连为人都放弃了,又有何用?可见,所谓天资卓绝,究竟是好是坏,并无定数。”   景力竭嘎嘎笑了两声:“若不是九清灵火,凡火能耐我何?等我正式融合,又有谁是我的对手?”   “总归土覆子是怕火的。”   这就是最大的缺陷。卓漆能分辨出,这景力竭竟然丧心病狂的将自身和魔兽土覆子融合起来,自然那土覆子的弱点,就是他的弱点。   “你一生自恃天资卓绝,抛妻杀子,到头来却作茧自缚,又有何可说的?”   景力竭仰面躺在地上,黑色的毒血流淌,然后静止,骨血冰冷一片。   最后,他哑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可惜你运气太好了。”   随即,悄无声息的闭上了眼睛。   密林中黑雾散开,灰败的枝桠垂落,一片狼藉。卓漆没有回玄山,反而朝着丹圣宗的方向快步过去。   丹圣宗半山密林之中,一个高冠长袍的男子死死瞪着脚下的一滩清水,水面泛起一道黑烟,代表有有人逝去。   他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竟然失手了?   那卓漆不过筑基九层,景力竭的能力,金丹修士眼皮底下杀人,都犹如探囊取物,又有诸多保命的本事,竟然会死在一个筑基小修的手里?   水面波纹晃动,现出了一道黑色幻影:“早与你说过,这丫头绝不好对付。你若不敢动手,待她上了山,这东西,还能是你的吗?”   “那本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又是谁的?”   “哼,你如何不想想这东西是如何到你手上的?自然是你杀了自己的徒儿,抢了她的宝鼎,那你如何就不能横死?这仓木鼎自然也成了你临时前孝敬给自己师傅的了。”   盛五行闭了闭眼,旋即下定了决心,凛凛立起:“我去除掉那丫头!”   “然后呢?”水面上的黑影说道,嘲笑着问他。“你能找到仓木鼎吗?凭借木髓都没能找到宝鼎,即使你杀了她也不一定能找到。”   这段时间,盛五行一直和这位“前辈”在一起,听从前辈的吩咐,竟然真的能悄无声息的隐藏在云浑山密林之中,还借助这位前辈之力,潜入竟陵真君的洞府,拿到了霜雪迷阵图。可惜那海清流和景力竭都太过无用,有法器相助,都被卓漆所败。他很相信这位前辈,可又有点怀疑。   “你若听信我的,事成之后,我夺那丫头的肉身,至于仓木鼎,我保证让那丫头心甘情愿的给你。”   盛五行似乎“恍然大悟”,微微一笑:“原来前辈是想要夺舍。”   “不错,那丫头天资卓绝,我看不错。”   若是这黑影不说,盛五行尚且有几分怀疑。如今这黑影如实说了,他倒放下心来。   这位前辈没有实体,若是卓漆那丫头,虽然惹人厌烦,但天资的确不凡,这位前辈有此想法,或也正常。   虽然如此作想,可盛五行还是十分谨慎,只听黑影道:“你既下定决心,现在便速速过去!”   盛五行问道:“那不知前辈,该如何跟上?”   这位前辈似乎是困在云浑山中,既要动手,便当在山下,也免除意外。   黑影道:“你去前方溪流之中,寻一面水镜,随身携带。我自然能亲去助你。”   盛五行应声,便按照这位前辈所指定的步法到了溪边,神识探入,果然银光一闪。只是他仍有所顾虑,取出一副银丝手套戴上,方才去取那水镜。   黑影嘲讽一声:“你莫非还怕我害你?你修为虽然不错,可惜资质太差,我自然是看不上的。再说了,我既夺了那丫头的肉身,也不过筑基后期修为,也需要时日慢慢恢复。你且放心,你今日助我,今后有你的好处。”   盛五行有些尴尬的赔笑道:“前辈言重。”   说完仍旧戴上银丝手套,将水镜取在手中。   叮铃!   耳中铃声脆响,随即水镜脱落手心,溅起无数水光。   盛五行呆呆的立在原地,水镜光芒如星辉一般,来复去,去复来,在他身侧缠绕。   片刻后,盛五行重新睁开了眼睛。   狭长而显得刻薄的眼中,双眸黑沉。   他步履一动,已经出了这处密林,与卓漆一上一下,很快就在丹圣宗山门外相遇了。   此地离山门不到百丈。   卓漆抬眸,晚风拂动额发,她神色很疑惑。   “你是谁?”   盛五行动了动手脚,自从那****发现破阵玉牌的气息,便一直借助元气镜潜伏在山中。   对于这山里的一切,他比别人还要更了解。   这山里即刻便有大事发生,谁有会在意这山脚下失踪了一个筑基小修呢?   他试着动了动手,力量很顺手,旋即便有淡淡朦光将卓漆困在了中心。   蒙蒙紫光,将这股威压隔绝开来,一滴汗珠渗入了眼睛里。在这种情形之下,卓漆缓缓开口,还是问之前的问题:   “你是谁?”(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五章福星   “我是谁?按照你们修道之人来说,大概已经是一抹残魂了,而且,是一抹正在逐渐消逝的残魂。只不过消散之前,我要将你带回去。”   卓漆已经完全可以确认,这人绝不是盛五行。可若说是夺舍,他既然自称一抹残魂,如何又能夺舍?   莫非是某种法器,可以暂时操控这盛五行的身体与力量?   她清亮的眼眸微微眯起,露出一丝疑惑:“我自入玄山,足不出户,可不记得有与谁结仇。”   “不用浪费时间。等我捉你回去,自会有手段审问你。”   卓漆立在下方,盛五行缓缓向下,每走一步,卓漆所感受到的威压就更大了一分,脏腑都受到了挤压,更遑论与之相抗!   金丹巅峰,与筑基小修,这其中的差别,又何止是一道鸿沟?   他平平的走下来,每走一步,加诸在她身上的力量就又强了一分。   卓漆突然开口了,眼神有点迷茫:“那个……听您的意思,是要寻仇?万一认错人了怎么办?那可十分的不好!”   盛五行一愣,随即冷笑:“这语气,这无赖的性子,你就是那个狡黠的人类!”   卓漆问:“你想捉我回去?”又问,“你知道,我们人类有一种符咒叫做爆灵符吗?”   她动不了,可是阿迷可以,她没办法施展灵力,可苍豹可以。   一张被引爆了的爆灵符从隐界中扔了出来,正落在她天灵盖上!   爆灵符的威力有限,可天灵盖是人体要害,若是就这么爆了,谁知道这丫头会不会变成了傻子?!   盛五行眼瞳一闪,人已然飞跃过去,温和的灵力倾斜而出,将爆灵符包裹起来。爆灵符的威力震的他心口一麻,可他毫不在意——秘法可以让他接受盛五行的身体和力量,却不会有五感,自然也包括痛感。   于此同时,卓漆咬破舌尖,从威压压制中挣脱开来,剑光长驱直入,朝盛五行冲了过去!   两人距离极近,卓漆离他不到一臂之距,剑只出了半鞘,可这一剑之威,令盛五行不得不还手——这剑法是仓木鼎身所授,即便卓漆修为低微,可蕴含了她精血的一剑,威力依旧令人不敢小觑。   盛五行一掌拍出,灵气蓄积成狂风,连绵不绝,将剑势化解,也把卓漆推了开去。   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转瞬之间,那紫色身影突然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盛五行缓缓收手,表情阴沉,唇角却有一丝莫名的笑意。   居然跑了?   她跑不了!   他随手一招,那面令盛五行中招的水镜就平平飞了过来,掐了一个繁复的指诀,水镜融化成一滴一滴的晶亮液体,从方才卓漆脱身的地方,渗入进去。   盛五行身形一闪,随即跟上,山道上即刻便空无一人,只有遍地残枝。   方才卓漆用精血催动剑势,露出天下直,这一剑之威令盛五行不得不还手,拉开了两人的差距,同时她驱动了沧绫的“遁”字诀,往云浑山上而去。   卓漆停在了一处林子里,略有些不安的蹙了蹙眉,黑亮的眼珠微微眯起,那股不安的感觉并没有消散,她不再停留,随即又再次驭动沧绫,从原地消失了。   十息左右,地面出现了晶亮的水珠,盛五行跟着现身,感应到卓漆留下的气息,他越来越烦躁了。   “镜子,快点!”   水珠串连起来,不断晃动,像一条晶亮的水蛇。   “涂震,你一个罪臣,凭什么指使我!我自然会快!”   不错,借助水镜和秘法,夺得盛五行肉身的残魂,正是魔族赤骝族的涂震!   他奉王女之命,舍却躯壳出裂红原,就是为了将这狡诈的人修捉拿回去,以保全赤骝一族的性命。   盛五行阴冷道:“王女指派你我搜寻这人修下落,期限为十天,若是拿不到人,王女的怒气,断不会只对我赤骝族。”   水镜不耐烦的扭动了一下,心中嗤笑——赤骝族?它乃是魔气蓄积而成的,并无本体,王女虽然能折磨它,可却不能使它消亡。可这涂震却心心念念他们赤骝族,哪知道他离开裂红原的当日,去鳞城的赤骝族便早就全部被王女处决了?   水镜也懒得和他争辩,再次跟上了卓漆的踪迹。这一次,离卓漆离开原地,仅仅过去了五息时间。   卓漆不断遁走,情绪却越来越紧绷,危机感越来越重,最后只得逼出一滴精血,朝倾无崖大殿的方向而去。   吱吱……   耳边嗡鸣,奇异的声响传入耳中。卓漆闭上眼睛,身体仿若漂浮在微雨之中,心神一动:“阿迷,怎么回事?”   沧绫卡住了!   阿迷急慌慌的道:“好像卡住了!卡在了禁制阵法当中!”   卓漆之前误入寒华潭底下,也曾卡在阵法当中,直至意外筑基,才从阵法之中脱身。   “这阵法能挡住那人吗?……”   “主人不行,我查探了一下,这阵法当中有抹杀禁制,若是察觉到生气,会旋即抹杀,比那怪人还要危险!主人,还是照原计划前往倾无崖吧!”   卓漆祭出紫玉牌,七十二道玉牌符光跃动,合成了一块晶润紫玉,灵光闪现。   片刻后,灵光慢慢黯淡下去,阿迷颓然回应:“主人,不行!这阵法太厉害了!竟然会破不开!”   远处,盛五行感应到那玉牌上赤骝族王子的气息,悲恸莫名,怒喝一声:“镜子,快点!”   地底下的水珠一怔,银光大放,一股奇异的能量朝着禁制之内的玉牌涌去!而与此同时,刚才黯淡下来的紫玉灵光与银光融合起来,夺目的明亮光线迫使卓漆闭上了眼睛。   水珠大喜:“这狡猾的人修!锁定了!”   盛五行亦是大喜,刚要顺路过去缉拿,又听水珠一声惊讶的“咦”声:“又不见了!”   盛五行大怒不已,一闪身隐在树身之后,避开了一队巡查的丹圣宗弟子。   “镜子,你办事不力,知道惹怒了王女是什么下场吗?”   水珠从地面钻出,缠绕在他手腕上,电光一闪,盛五行手腕旋即就多了一道焦黑的手环。   “本座在王女身边侍奉的时候,你赤骝族还不曾迁徙到去鳞城外呢!少教我做事!等着!”   片刻后,待巡逻弟子过去,水珠回到原地,遁入地底,突然意外的“咦”了一声,接着又回到了原地。   “怎么回事?”   “被禁制阻隔了。”   盛五行怒道:“你不是号称天上地下,何处都可去得?还不快想办法?”   水珠结成了一个奇异的结,光华越来越耀眼,已经开始想办法穿过禁制,声音却不满的道:“闭嘴!”   金多宝蹲在雪原外面,已有好几日了。   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冷飕飕的冰雪寒意和不断灌入的冷风,也没法子睡觉。想就此出去,可毕竟机会难得。想再借助金色龙血破开虚像,身体却虚软的不像话。   这种发呆的空闲时间里,他突然想到,夺得了斗丹大典的魁首,他如今也是灵镜州丹道名人了。今后前途可是不可限量!   今后必定能和小卓一样,成为金丹修士的入门弟子。以后还要来丹圣宗修习丹道,必定是拜在温柔可亲的团练真人门下,听闻真人门下不少美貌可人的师姐……不过他已经有了小泥鳅了……   如此一想,成为灵镜州首席大丹师的日子,简直指日可待啊!   想到小泥鳅,又觉得多了一处难题,今后从这里出去,他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胖子,变成了丹天峰鼎鼎有名的胖子了,若是有人问起来,他总不好说,他帮卓漆盗取了一滴至灵之水,接着便连虚像都破不了,所以,所谓的云浑湖顶参玄,就是在山顶上傻呆呆的吹了好几日的冷风吗?   倒不如趁现今无事,好好的编一个。   他在山顶参玄,突然湖水中出现了一个美貌仙子……   那这个仙子穿没穿衣裳呢?金多宝正在筹谋这点小细节,猛然眼前水波一闪,溪水之中,黑发浮现,真的冒出来一个美貌……少女。   金多宝愣愣的张大了嘴。   溪水里的卓漆也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出(进)来了?”   两人同时道。   云浑山顶的禁制非同寻常,卓漆哪里能料到自己在水元镜和紫玉牌的双重作用下,竟然径自冲了进来。   “你怎么了小卓?”   金多宝见她胸前斑斑血迹,心疼不已,忙把人从水里拖抱出来。   阵法传送时,灵气挤压,卓漆虽然有沧绫护身,还是有些晕眩恶心,平缓了一阵儿,将方才的事情草草说了。   金多宝比起她来,更显惊讶:“究竟怎么回事?不说这缕莫名其妙的残魂,丹圣宗的动静,也怪!”   卓漆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四周,缓缓松了口气:“暂时没动静了。”   言语间,任由金多宝施展法诀,将身上湿哒哒的衣裳烘干了,眉心微蹙,最后竟然露出了少见的迷茫神色,喃喃道:   “接下来,怎么办?”   金多宝一愣,帮她理了理头发,嘟嚷着道:“你问我?我们在一块儿时,不都是你做主,怎么能问我这个?”又道,“那东西没追来吧?既然没追来,暂且在这里避上一避。”   卓漆圆亮的黑眸眨了眨,将所有的思虑都掩没,金多宝伸出手,想帮她斗篷戴上,她却突然起身,神色格外惊喜。   “这就是云浑湖?”   金多宝伸出的胖爪子落了个空,看着她眼中明亮的星辰,和雀跃的小模样,刚才油然而生的心疼怜惜,一下子跑的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意思?   她破开冰雪虚像看见了云浑湖?   呵呵!   他在这里发了好几天的呆,吹了好几天的冷风,愣是过不去,卓漆一来径自就过去了?   天资卓绝这么了不起啊!   卓漆回身,眼神明亮不已:“这就是云浑湖?”   说完一击掌,道:“果然因祸得福。”   金多宝没好气的怼了她一句:“你看见的什么样?”   “一片白石,一弯碧潭。”   “那您啊,赶紧过去参玄吧!”   卓漆立在原地,回味了一下他的表情和酸溜溜的话语,不怀好意的问道:“你不会是过不去吧?”   金多宝叹了口气:“不错。我只能看见一片冰雪虚像,再往前走,连经络都几乎要冻住了,所以……”   卓漆心中哈哈大笑,面上却略带矜持的微笑了一下,旋即道:“当日参玄仓木鼎,你曾经用血液助我……”   不待说完,卓漆伸出握住了金多宝手腕,一捏,软乎乎的一团,不由面露嫌弃:“你该减肥了!”   沧绫紫色朦光将两人罩在中心,和方才的顺利不同,每向那深潭靠近一步,都感受到额外的阻力。   金多宝被卓漆拽住,艰难的走了两步,浑身冰凉,猛地打了个寒颤。   “闭眼!”   金多宝是极信任她的,立刻闭上了眼。   卓漆步法飞快,丝毫不曾迟疑的朝前方坚定而去,所有的阻力都被她全力撞开,方才被盛五行拍击重伤,胸口钝痛,可她的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   金多宝鼻息之间,满是寒意,皮肉早就没有了知觉,先是周身僵硬,接着血液也凝固起来,无法流动……   “小卓,冷的要命!要冻死了!”   “闭嘴!”   金多宝哆嗦着闭上嘴,这段路程,对卓漆来说,是疼痛和阻力。对他来说,却几乎要命。   可他还是跟着卓漆,往前而行。   这条路,本就只能不断往前,哪怕有无限的阻力,哪怕有生死之攸。   终于,卓漆停下了脚步,金多宝意识都已经涣散了,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已经到了,睁开眼睛。”   金多宝缓缓睁开眼,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汪碧潭,周身的寒意瞬间消散了!   “这……太神奇了!”   潭水清灵,沉静而又多情。   到了云浑湖畔,两人反而安静下来,激动的心情也平复下来,像以往很多次一样,随意的散坐在湖畔边的白石头上。   金多宝在靠近湖边的一块石头上用袖子扫了扫,让给卓漆坐下。随即在她身后不远找了一块山石,慢慢坐下,感慨道:   “小卓,你真是我的福星!”(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六章神龙后人?   卓漆懒洋洋的白了他一眼,十分嫌弃:“不过是虚像,你怕什么?”   “怕死。”   那种全身骨肉僵硬的感觉太真实了,他唯恐自己真的会的被“冻”死。   卓漆一手托腮,若有所思。金多宝见她深思不悦,劝道:“丹圣宗之中必有大变故,你无意闯了进来,若是出去,难免碰到那残魂。岂不危险,不如先在此处暂避?”   他如何不知晓卓漆的心思?丹圣宗方才将九均仙鼎接引到玄山,就出了事,必定有大变故!   卓漆捏了捏耳朵,道:“既然来了……空着手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金多宝老血一哽:“所以你刚才,其实是在想这个?”   “嗯。都想了想啦!”   同时意念一动,就将那滴至灵之水存在隐界之中,那空空的圆木珠在手中抛上抛下。   金多宝没好气的道:“至灵之水本就只有几滴,你全拿走,丹圣宗首先怀疑的就是我了!”   “反正已拿走了一滴,再说了,实在不行,就推到那残魂身上。”   那残魂身上一股魔气,丹圣宗此时敢坐视不理,那今后有何损失,也纯属自作自受。   何况谁又能怀疑,至灵之水会被两个筑基修士给“盗”走呢?   金多宝嘴上满满的不赞同,指诀却不断,驱动木珠表层的符文,金光闪烁,木珠再次沉入了水底。   趁此间隙,卓漆问道:“胖子,你就没有什么对我说的?”   “有。”   “说。”   金多宝苦着脸,胖胖的额头上好几道褶子:“太多了,不知从何说起,而且,也太……”   卓漆心领神会:“你不会是想说,你是什么神龙后人吧?”   金多宝猛点头,脸颊上的肉团一甩一甩的。   “真的……”   金多宝所说的游历偶然所得,因不识货便一直放着,这说辞可以瞒过晏溪真人和琉麟真人,却瞒不过卓漆。   卓漆静了片刻:“确实难以置信。可是,除此之外,也不知道你的神龙精血从何而来,也就是说,你到现在一共用了两……不,三次。”   金多宝颔首道:“之前是两次清至上品,破开冰雪虚像的时候又一次。”   卓漆正要应答,突然蹙眉道:“来了。”   金多宝奇怪的问:“什么来了?”   卓漆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对金多宝道:“胖子,下次再说吧。保重。”   金多宝被她说的摸不着头脑,正要细问,眼前紫光闪过,旋即便觉得五感犹如罩在迷雾当中,浑身动弹不得,紧接着浑身一片冰凉。   极致的冰冻刺激了他的五感,让他有一瞬间的清醒,紧接着张大了嘴愤怒呼喊卓漆的名字,没顶的湖水灌入口中,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卓漆立在水边,任由溅起的寒水淋湿了衣裳,继而转过身,冰冷而又坚定的目光望着溪水边的人影。   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至于金多宝,既然存着神龙精血,想必这湖水应该无碍?倒也顾不得了。   她若活着,势必除此后患!她若死了,也要有个仇人的名号,留给金多宝、留给皎皎,留给……   静渊。   危险来临之前,便开始思量着,要找人给自己报仇了?她微微苦笑,为什么作为抹荷时,在轻音宗生活了二百余年,却找不到一个能托以后事的人呢?即便是阮正歆,她尽管信任,却也未曾想过。   她又想,既然能有几个人愿意不顾一切,替自己报仇,那倒幸运,不算在这世上白来一遭。   想到这里,她身子微微一侧,拉开了些与潭水的距离,冰冷而沉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笑意,破开冰雪。   随后,她又动不了了。   白石潭水对面,盛五行气势大涨,一点黑线,从脖子一直往额头蔓延,越发狰狞可怖。   随后,他一步一步,缓缓朝潭水过来。   “这潭水里,是你的朋友?”   卓漆不答,咬破舌尖,刺痛感减轻了一些因威压而带来的眩晕。   她反问道:“你是魔族?”   “这潭水冰寒刺骨,即便是修士没有防护也坚持不了多久。这样看来,我们的心愿倒是有一点相同,都想尽快结束这场纠纷。你想让你的朋友尽快脱身,在金丹修士手下苟活下来。而我,也不想逗留太久,以免他们腾出手来对付我。”   卓漆微微眯了眯眼睛——腾出手来?   如此看来,这魔物在丹圣宗潜伏了不少时间了。   盛五行——涂震微微冷笑,掌心的灵气结成了一个斑驳的闪电球,余光带着嘲讽,望向湖水。   这丫头在去鳞城对她百般捉弄,甚至害的整个族群都陷入危机之中,既然她要保,那他就要杀!   待回到去鳞城,他必定要将她扒皮抽筋,再剁掉四肢——然后,再让她日夜和骨肉里的蛆虫相伴,好好的寿终正寝。   卓漆面色不变,淡淡道:“你既然是魔族,大概也有所闻。此处就是我们人族的圣地之一,云浑湖。”   涂震眉心一皱,脸上的黑色纹路抖动起来。镜子大叫起来:“快住手!”   耽搁了这么久,方才破阵而出已经耗费了它极大的能量,若是真让这丫头逃走了,王女不会放过涂震,也一定会折磨它的。   “先把这丫头带回去。先保住你族人再说,反正你魔魂将要消散,到时候再出来,将这臭丫头的亲人一个一个的折磨至死就是。”   卓漆被困在原地,只见数息之后,涂震莫名的笑了,收了灵气,微微松了口气。   “乖乖的跟我走吧,你的朋友也不会有事。”   “你是魔族?既然不否认,那就是了。赤骝族人?”   涂震瞳孔一缩,皮肤下的黑线再次扭动起来,像一条隐藏在冰面的黑色大蛇,在不断的扭曲狂舞。   卓漆略一思索,旋即道破:“涂震?”   “不错!”涂震猛然厉喝一声,张大了嘴。卓漆知道,这是他们赤骝族嘶吼的习性,可他只是张大了嘴,接着表情十分痛苦的隐忍下来。喉咙中呼哧呼哧的猛烈呼吸着,一闪身就到了卓漆面前,掐住了她的咽喉!   “奸诈的人类!你杀了王子,是我保护不力!可你为什么还要去偷王女的东西,为什么?我们赤骝一族,在魔境只能算是中等魔族,不争不抢,生活在环境恶劣的沙原之中,以传信和载物,以及不可磨灭的忠诚,好不容易获得了王女的重用。可是你呢?你闯进了沙原,残忍的屠杀了王子……我们一族对王女对圣尊忠心耿耿,都是因为你,我不得不亲**毁肉身,只是为了为族人求得一线生机!可是……”   “看来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族人也许早就被处决了。”卓漆哑着嗓子,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来,像是黑暗里最深重的诅咒。“你们的忠诚,王女并不看重。她也不在意,一个族群的艰难求生,她拥有力量和权利,随手一挥,就能将你们,当做蝼蚁,彻底的毁灭掉!”   涂震张大了嘴,痛苦的抱住了头,掐在她喉咙上的手臂一紧。   卓漆似乎听见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接着力道一松,摔在了地面上。   阿迷尖叫起来:“主人,你猜对了,还有别的气息存在!在……那气息在左臂!”   剑影破空,比冰雪还要耀眼,她毫不吝惜精血,将浑身疼痛和识海炸裂的痛楚全部压下,虹光带着血光,在白石中猛然崩裂开来。   露从天下直!   涂震微微一愣,左臂应声而落。   落在地上,没有鲜血涌出,反而从断臂出流出了一串水珠,很快,融合成了一片灰暗的镜子。   它将全部的魔力都用来破阵,还要不惊动丹圣宗的守阵人,耗尽了气力,本身就处在十分虚弱的状态,只能隐藏在盛五行体内,和涂震心意相通,如今被卓漆斩落,识感衰弱,竟与凡物无异。   那血光,是卓漆奋不顾身,舍出的精血。   不管他说的什么,王女丢失了什么,她全不知情,此去魔境,势必生不如死。   不如痛痛快快拼搏一场!   卓漆喷出一口鲜血,虚耗的精血,让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   这种混沌之下,竟有一种生死度外的兴奋。她拔剑而出,剑指仇敌,大喝一声:“你来啊!管你是什么猪马牛羊,奶奶今天让你知道厉害!你们魔族在中原残杀生灵,既然被赶了出去,就应该乖乖的像狗一样潜伏在裂红原,还敢杀上门来?奶奶……”   接着,哐当一声,卓漆脑袋撞在了石头上,沧绫的紫光被挤压变形,光芒黯淡了许多。   暴怒的涂震凭空将卓漆摔落在地,他是赤骝族,天性崇拜力量,既不施展法诀,也不祭出法器,只是纯粹的施展出狂风骤雨一样的灵气,将面前这只可恶的蝼蚁玩弄在鼓掌之中。   卓漆在灵气中动弹不得,不断撞击在地面上,又高高的飞起,再次落下。   筑基境界和金丹中期,本就是一道鸿沟。金丹修士磅礴的灵气压制之下,即便她天纵之资,即便她慧黠多思,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阿迷哭了起来。   卓漆闭上眼,孩子气的笑话它:“哭什么?”   阿迷:“太疼了!”   主人猜的没错,斩断了那道气息,涂震果然狂暴起来。可是,它觉得,还不如之前,那面镜子还会拦着点,主人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别哭,我不喜欢哭哭啼啼的界灵。”   阿迷果然不哭了,软软的声音问:“主人,我还能做点什么?”   卓漆略微思量了片刻,巨痛让她几乎难以保持清醒:“他和盛五行融合,必定是用了秘法。我不信,这世间有秘法能让人完全控制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他难以自控,就是最大的副作用。找出他气息最不稳定的地方。”   阿迷嗯了一声,良久突然短促的叫了一声。   卓漆短暂的昏迷过去。   再次醒过来,万分难受,很艰难才恢复了神智,她辨认出来,自己在隐界当中。   只是自己很小,而原本的矮胖墩仓木鼎,变得无比高大。   隐界的天际很矮,这家伙似乎要将天给捅破了。   低头望了望自己的魂体,卓漆还有些迷糊——莫非自己肉身已死,可隐界难道没有随着自己消散吗?   一个寒战,卓漆这才彻底惊醒——外界风雨依旧,金多宝衣衫褴褛,竟凭血肉之躯挡在了自己身前!   而实力强横的涂震,在意识暴怒之下,不停轰击二人,白石崩碎,半空中,如下了一场碎石雨,却拿挡在前方的金多宝没有办法。   卓漆愕然,喃喃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随即坚定道:“我要出去!”   木鼎上青叶缓缓摇动,随即在鼎身上现出了金色的密文。   “不过一个人修,你不过没能激发自己隐仙一族的潜能。”仓木鼎声音软糯,但语气中却不含任何感情。“你若出手,他不是你的对手。”   卓漆定定的立在木鼎下方,猛然弯下腰,行了一礼。   “你既为前辈,且有灵性,当受我一礼。”   仓木鼎沙沙回应。   “我有所求,日后必会告知。须知道,吾也并非故意推诿,今日能够现身,也纯属机缘。否则,吾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身与此界,一同消亡在时空黑洞之中。”   卓漆立起身,脑中猛然一痛,无数金光在脑洞迸发,灵魂从内到外,都无比的轻盈,而且,充满了纯净的灵气。   而此时,金多宝在他暴虐攻势之下,只能艰难的回转过肉呼呼的身子,将卓漆护在了怀中。   他缓缓的蠕动嘴唇,艰难的出声,最后只有断断续续的几声。   他只好放在心里。   对不起小卓,他不该逞强来参加斗丹大典。   或许,当时他察觉不对,应该告诉给苏莱。苏莱是剑舟大长老的嫡孙,他一定会有办法。   或许应该告诉大白。大白是那么的喜欢小卓,肯定是舍不得她出事。   也或许,他还能去求见静渊真人,毕竟,小卓是他最疼爱的小弟子,就算知晓了真相,又哪里舍得动手呢?   他想保护小卓,可凭他一己之力,却什么也做不成。   小黄豆一样的眼睛里滚落泪水,迷糊的吸了吸鼻水:“小卓,我当时真应该冒险一点啊!”   “冒险什么?”清冷的声音,一只小手,靠在他脸上,随即就是嫌弃的语气,“你丢不丢人!赶紧把自己弄干净!”   剑光洒落,天地都黯哑无光。(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七章为你舍身而已   卓漆一跃而起,将金多宝扔在身后,长生剑夺鞘而出,天地间,不见白石铺地,也不见碧潭幽深,只有一片光影,如悬在天边的虹,如坠落人间的霞。   露从天下白。   月笼寒山清。   以及第三招,无望。   剑光绵密,将三人笼罩起来,眼前唯有剑光。   这三招卓漆曾经练了无数次,在隐界中反复的练习,也曾用来击败景力竭,但没有哪一次,这熟悉的招式之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风声,随之而动,树木,随之而动,连孤潭之水,也随之而动。   隐界中,有风声起,仓木鼎奶声奶气的冷冷道:“开蒙。”   卓漆全神专注,将剑法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却不知道,隐界中的仓木鼎同样震惊不已。   居然真的成功了!   时间如此紧迫,它借助金多宝吸收了此处的至灵之水,才能暂时将金多宝的肉身化作宝甲,才能将仓木鼎身上的剑诀具象化,可它也很心虚。——卓漆竟然真的成功了,引动了天地之气。   这剑诀本就是仙诀,卓漆自行钻营,不过当成了普通剑法。一旦开蒙,这剑法中涌出的力量,便是天道的展现,又有何人可以抗拒?   无尽剑光之中,涂震嚎叫不已,怒骂之声滔滔不绝,灵气和剑光不断的碰撞。猛然,金多宝惊呼一声,这涂震竟然凭借蛮力,硬生生的冲到了卓漆面前!   剑光早已破开了他的防护罩,他鲜血淋漓的手臂从剑光中猛然伸出来,抓住了卓漆的左臂。   卓漆回身一动,剑招丝毫不见松懈,噶次一声,两人周旋之间,她手臂被大力一拽,脱臼了。   “破!”   重复的一招,露从天下白。   涂震惊愕的瞪圆了眼睛,风吹过,从前胸穿过了后背,他肚腹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缺口,而剑气穿过腹脏,还在他体内经络各处冲撞、腐蚀、破坏。   “……啊!狡诈的人修!你是故意的!”   剑光如织,他哪有那么容易冲到卓漆面前?不过是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诱他前来赴死。   风雪住,剑光歇。   卓漆突然一动不动了。   双目圆睁,眼中却星光寂灭。   涂震喷出一大口鲜血,驱使着盛五行的肉身冲了过去,他眼中有不断燃烧的怒火,周身燃气了熊熊火焰,空中有飓风降下!   他在用灵火自燃,并且催动金丹自爆!   金多宝猛地推开了卓漆,大吼一声:“快跑!”   涂震错开了自己的目标,却被金多宝牢牢的抱住,卓漆跌坐在潭水边沿,一只鞋子也沉入水底,可她整个人毫无知觉。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金多宝身上的宝甲已然过了期限,他浑身酸痛,根本阻拦不住灵气外泄的涂震。他猛地回头,一口精血喷在涂震面颊之上,两个人化成了一团烈火,朝溪水边快速的冲去。   卓漆清醒过来,只听见一声巨响。   金丹自爆的威力,令白石、碧潭,都微微震荡起来。   卓漆身形一转,已经到了溪流边,蒸腾的热气令溪水都干涸了,石床崩裂,碎石洒满了山顶。   从云浑湖中,有暗流再次渡入溪流,干涸的水面慢慢出现了浅水,因为石头的高温,发出兹兹的声响。卓漆不顾一切冲了过去,淋漓碎石砸落在身上,沧绫自动升腾起了紫光,将激动的主人护在其中。   没有任何痕迹。   涂震金丹自爆的威力,几乎将河床崩坏,又哪里还能见到所谓的尸身。   “仓木鼎,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会突然进入混沌之中?神智足足失散了半刻钟,等她清醒过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仓木鼎的样子也很不对劲,若有所失,边哭边回:“吾又如何知道?吾急得拼命叫你,你都没有回应!呜呜呜……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休想赖到吾头上!”   她在禁制这边奔走,来回五次,一无所获,连一片衣角都没有发现。最后,她定定的望着逐渐高涨的溪水,往禁制出口而去。   云浑湖顶的禁制,难破难进,出去却十分容易。   卓漆甫一出来,就顺着溪流而下,一路放出神识,寻找金多宝的踪迹。   途经半山,突听阿迷叫了起来:“主人,主人……”   “找到了?”   阿迷弱弱的答道:“不是……主人,有通天树的气息。”   “气息?”卓漆猛地一惊,她立在溪流边,目光顺流而上。禁制下面的溪流没有任何变化,与寻常无异。可她怎么也不能相信,一个好好的人,会突然尸骨无存。   既然有气息,那么说明这颗通天树,还在活动。   还有丹圣宗的异常。   此处乃丹圣宗圣地,可这么大的动静,到现在居然还无人过来查看一二。还有守阵人,都去了何处?   “找到他了吗?”   阿迷不敢说什么,只是摇摇头:“并没有主人。”   见卓漆暗暗不语,又急忙道:“主人,这里地势陡峭,金丹爆裂时,冲击力那么大,或许被冲到了下面。阿迷……阿迷和主人一起下去找找吧!总之,总之丹圣宗这么大一点,我和主人慢慢找,肯定能找到那个死胖子的。”   苍豹在一旁急忙应和:“对对!主人,您放我出去,我们一同找。”   方才金多宝出事,卓漓猛然暴起,现出了巨身,已经被阿迷弄晕了过去。不然……   卓漆突然出声问:“气息在哪个方向?”   阿迷一愣,旋即道:“无处不在。但南方最浓。”   卓漆在此处作了记号,将苍豹放出来,让它继续寻找,自己则往南方而去。   穿过溪流旁边的林子,过了山道,有一处石林,阿迷突然激动起来。   “主人,小心!越来越接近了。”   石林之中,大雾弥漫。   阿迷回忆道:“传承中称,通天树有风雨雷电霜雪雾七种虚像,只是究竟有什么作用,却没有具体记载。”   阿迷叮嘱她要多加小心,可卓漆却分外的急躁,通天树的气息,只有阿迷可以感应到,她不能不管。故而她收敛了气息,却略带急躁的穿进了雾气之中。   浓郁的大雾,沾染在身上,不多时,衣裳发丝都湿漉漉的,带着寒意。(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八章“摸”掉通天树   卓漆在大雾中转了一圈,神识扫不到任何东西,跌跌撞撞的避开风化形成的石柱、残破的树干,最后……   回到了原点。   卓漆蹲下身,望了望地下这个彩色的蘑菇,上面有几个黑点,就像人脸一样。   “阿迷,我们是不是在原地打转?”   转了这么大一圈,又不能依靠神识,她早就迷糊了。   阿迷放出灵识,只能探出一点点,最后确信的点点头:“不错。这就是刚才进去的地方。”   卓漆道:“那再来一次,别转弯。”   “那碰到石柱和大树怎么办?”   “砍了!你只要保持我直行前方就行!”   片刻,卓漆便被山石挡住了去路,长生剑出,剑光起,石柱倾落。   如此前行,大雾越来越深,而阿迷回报,通天树的气息越来越重了。   湛蓝的夜空,明亮的星子,如缀在绒布上的宝石。   可这星空之下,却弥漫这一股血腥之气。   青羊宗观慧道长游离末怀抱着尘泊真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尸骨渐渐变凉。   游离末嘴唇哆嗦了几下,似乎还不敢置信。方才还在坐而论丹,此刻却突然被化血针偷袭,变成了一具死尸。   黎阳真君与剑舟三长老坐在一侧,没有打扰他。若论施救,也有心无力,他们全身灵气不受控制般。   化血针乃是魔族浊魔之气所制,中毒针的人,段时间之内,就会修为尽失,便是金丹元婴都难以逃脱。   如此阴毒的东西,本就是魔族用三千在浊魔之气中浸泡三年的魔族生血所染制而成。一炉化血针九十九根,本身就需要先屠杀掉三千魔族。   可对魔族而言,此物能轻易除掉人族大修,令其夺舍的机会都没有。三千低等魔族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高居云和雪琉璃两人重伤,却所幸被游离末护住,并未中化血毒针,但也受了伤。此时只能虚软无力的瘫坐在地面上。   高居云柔声劝道:“游离前辈,还请您节哀。”   “我与他自幼同出一村。孩提之时,他家里有田有地有余粮,他吃的比我多,却长的比我矮。少艾之时,我一家病亡,便离村到了青羊宗,自此不见凡尘之人。二十年后,我被宗门派遣至苍天真斛,看守师弟妹们历练,他将将筑基,便到了苍天真斛历练。之后,我结丹,他筑基。我结婴,他结丹。他这一生,无论何事,都比我慢。”   唯有生死一事,他抢先一步。   游离末缓缓放下尘泊真人尸身,替他整理好衣裳,最后看了一眼,便将其放进了玉盒之中,收在袖中。   “穹顶的星子越来越亮了。”   黎阳闭目答道:“不错。而我们的灵力也越来越衰弱了。”   这星子在吸收人体内的灵气,任凭如何坚守,却没有任何作用。   “这里究竟是何处!”三长老目中精光灼灼,猛地睁开眼,枯树古根一样的拳头猛地砸向地面,石块随之蹦起。   黎阳真君急忙劝道:“长老稍安。定会有脱困之法。”   游离末面无表情,目中精光一闪,深沉的眼眸中,似有无尽的智慧。   “这里,是丹圣宗。”   黎阳真君、三长老、雪琉璃和高居云面面对视,不敢置信,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片刻,高居云哑声道:“可这化血针必定是魔族之物。这里又怎么会是丹圣宗?”   又有谁知道,她心里早就认同了游离末的看法,不然,她的声音为什么会暗暗发抖?   即使娇蛮如她,也知道,四大正宗同气连枝,不是一句空话,这“同”对灵镜州来说,意味着什么。   “想必各位都猜出来,我们骤然从一剑天到了此处,是如何触动了机关阵符。”   游离末环视四周,将阵符缓缓收起,接着道:“这一处穹顶,这地面确实未曾变化,所以,阵符和化血针是早就藏在了地面上。不知何人用了何手段,将我等众人掳困在此,触动了机关,三枚化血针与机关一同喷射而出。一枚射在了他身上,一枚落空,一枚本是冲着我来,却被他挡住了。”   不错,地面并无变化。而方才黎阳真君也试过了,虽然不变,可地底却有阻隔,从地面脱困,亦是行不通的。   “而这地面上,有一种石菇,老夫行遍灵镜州,唯有云浑山间的石林之中有此种石菇。”   众人沉默无声,半晌并无回应。   游离末悍然起身,对着星子大叫起来:“薛怀颜!你滚出来!”   “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给老夫滚出来!”   “薛怀颜!老东西!”   他高声怒骂,却无人阻拦。   黎阳真君终于长叹一声。   四大正宗,同气连枝,才能震慑住魔族,才能同仇敌忾。可自丹圣宗宗主远游,丹圣宗由宗主之女碧妧真君与高徒竟陵真君各领一峰,而竟陵真君薛怀颜却早在百年前便蠢蠢欲动,长久以来,便欲争夺第一大宗之名。   此次斗丹大典,玄山必夺魁首。既是为了九均仙鼎的归属,亦是为了给他提个醒。   哪知震慑不成,反而逼得他直接动手。竟然敢当众做下屠戮之事,一代丹王,就此殒身在此。   他心中涌起无限悲凉,而不断消散的灵气,也让他有心无力。   他的愤怒一点也不比游离末少,最后,连他也站了起来,对着穹顶破口大骂!   “薛怀颜,你个老东西!有脸的你亲自进来,送你爷爷魂归万里!”   略想了想,接着骂道:“不要脸的老犊子,你进来的时候把爷爷的九均仙鼎送进来!”   话音刚落,就被一个重物砸中了脑袋,哐当一声立在地上,古旧而又沉寂。   这立在地上的,正是九均仙鼎!   而眼前星子消散,穹顶消散,先有迷雾,而后雾气消散,紧接着,便现出了石林景象。   最后,落在卓漆手心的雾水,几乎要雨水化,落在手心湿漉漉的一片。   卓漆伸出手,试探着往大雾之中碰触了一下,紧接着,大雾消散了。   这一瞬之间,阿迷和仓木鼎同时光芒大放,将卓漆笼在中间,一息之后,卓漆已然身在溪流边上。   溪流潺潺,卓漆恍若身在梦中,仓木鼎头顶的嫩叶微微泛黄,已经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而阿迷也因为适才的灵力透支,有气无力的耷拉在枝桠之上。   “这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九章一剑天协理   卓漆问的,是莫名现身在隐界当中的一颗树,树身直入天际,立在幽蓝湖水之中,接通了天与海。   光影略过,树身上幽暗的符文一一映现。   她虽如此问,心中却早有答案。   通天树。   她随手一摸,竟然将通天树给“摸”进了隐界之中。   “通天树啊……主人……”   阿迷喃喃回话,忽闪了几下翅膀,试图靠近那颗大树,还没靠近,就被雾气挡了回来。   卓漆微微蹙眉:“方才,没人发现我吧?”   阿迷摇摇头:“并没有。通天树留下的雾气保护了主人。”   隐仙一族早有古籍所载,因此卓漆怀有隐界,静渊等人早有预料,但若是连通天树这种上古神物也能吸收进来,势必会多一些不可预料的麻烦。   她从未想过,要去试探人心。   “既然几位前辈已经脱困,那想必也用不着我了。”卓漆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和阿迷说话。阿迷明了她的心思,急忙答道:“那我们去溪流边找胖子吧!”   若不让她去寻,只怕将来必成魔障。   卓漆顺流而下,神识细致的扫过每一块山石,每一处树木,连河边的灌木都不曾放过,可却毫无发现。   “小卓师妹。”   猛一转身,就看见许咏之脸色煞白,身形隐在灌木之中,见到卓漆似乎不敢相信,大步过来。   徐旻和曾书明兄弟急忙跟过来,脸上都带着欣喜之情。   “小卓师妹!终于找到你了,没事吧?”   “可不是,若是你出了事,许师兄恐怕真要自裁谢罪了!”   卓漆神思恍惚,眼睛微微眯了眯:“自裁谢罪?”   阿迷唯恐她想歪了,急忙道:“呸呸呸!主人,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卓漆微微笑了笑,将一缕碎发拂到而后,缓缓道:“师兄岂不是想错了?若是我和师兄互换,师兄也有拼死呼我之心。”   又道:“活下来的人,本来,就只能更努力的活。”   许咏之真松了口气。他驭动玉舟,一路急切的传信回宗门,却离了丹圣宗才有回信,幸而徐旻等人还在附近山头猎杀妖兽,但等宗门一位师叔前来接引,也耗费了不少功夫。   等接应的人到了,他们几个当即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我等到了山下,因担心耽误时辰,所以避过守卫,偷偷溜上山了,可是,这情况不对啊!为何不见团练真人和碧妧真君?方才那声巨响,又是怎么回事?”许咏之问道。   “不错,如此大的动静,又在云浑山顶,为何山中恍若无人一般?”徐旻接着道。   卓漆答非所问,将冰雪迷阵交到许咏之手上,将那面水镜用灵气封了,又将方才寻到的一件法器残骸一齐交给了他。   “海清流被我放在山下密林当中,不知是生是死。师兄找到她,拿着这些东西,先去找晏溪真人,然后……一切听他安排。”   方才阿迷所说,黎阳真君也被困在其中,静渊真人又闭关,而要破此局,晏溪真人反而是最合适的人选。   “晏溪真人在哪?”   卓漆道:“石林。”   这下,连最憨厚迟钝的曾书明也听出不对劲来了:“晏溪真人早就送仙鼎回了玄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丹圣宗?山上究竟出了什么事?”   卓漆回转过身,淡淡道:“方才那声巨响,是盛五行金丹自爆了。金多宝为了护我,把他撞下了溪流,我现在要去他。其他事,就拜托师兄了。”   徐旻急急上前,伸出手本欲拉着她衣袖,却被她侧身偏过,急忙道:“既然丹圣宗出事,我们几个又如何能让你独自一人在这里?若是……何况,金丹自爆之下,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曾书柏道:“不错,我们本就是溜进来的,若是被抓住了把柄,岂非又有说辞?”   许咏之却并未想太多,只是担心卓漆:“小卓,我留下来……”   “师兄,去吧!”   卓漆手心一动,一方木牌荧光跃动,浮现在了她手掌之中。   一剑天,卓漆。   每一名玄山弟子都有名牌,与卓漆的名牌也差不多。只是那木牌之下,有一个圆形印符。   一剑天协理。   这木牌是她离山之时,大白为她做上标记,没料到,既然真的能派上用场。   许咏之面色微变,只得道:“那听你的便是。你……要多加小心。”   卓漆收了木牌,郑重道:“我所托之事,事关重大,全仰赖师兄。”   几人只得听她差遣。   玄山弟子,各有身份名牌,论理,此次许咏之乃是大师兄,有调遣之权,可卓漆的身份,已然是一剑天协理。   若有需求,玄山各弟子皆可调命。而她头一次亮出自己的身份名牌,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再去溪流边,认真的找一找。   他心怀五味,只能按照她所说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我和徐旻去回禀晏溪真人。两位曾师弟去将海清流找来。”   四人分道扬镳,徐旻回身朝溪流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金丹自爆,金师弟只有筑基修为,又没有任何护身法宝,必定已经……师兄为何不将师妹带回来?我见她神思憔悴,凭我四人之力,将她强行带走便是。”   许咏之沉闷无语,片刻后,才缓缓道:“让她留下,送送他吧!”   卓漆从溪流边缓缓往下,在脑中问阿迷道:“我感应到他的气息,却不真切。到底在哪个方向?”   阿迷心道:他尸骨无存,魂魄也未必能留存一丝,你又如何能感应到他的气息?   何况,云浑山顶的禁制纹丝不动,他即便有遗物留存,又哪能到下面来?   口中却急忙道:“也许是距离太远。主人略往岸边走一走。”   卓漆突然掠过灌木,径自往林子中过去,行不到片刻,就见草地上,镶着一颗血珠。   木珠被血迹浸染,已看不清本来形貌,唯有深红。   卓漆将血珠握在手心,泪如雨下。   明明还有很多话要讲,现在又该对谁去讲?   阿迷干巴巴的说道:“主人,你们修真之人,不是要看破生死吗?纵有情故,也总有分别时。迟一点,早一点,总是要分开。除了我与主人,同生共死,又有谁能伴主人一世?若不然,有此一人,可供惦念,也是幸甚之事。像那盛五行景力竭之流,即便身死,又有谁……”   说到这里,觉得这比喻十分之不恰当,只好悻悻住嘴,不再说了。   一时之间,唯有风声过隙。(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章曾也两小无猜   许咏之急急往石林边去,果然行不到石林,正见着晏溪真人与琉麟真人。琉麟真人伤势未愈,本是由许咏之送回玄山,却不知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琉麟真人也未解释,听许咏之将路遇小卓之事细细一讲,心中依然明了了七八分。   晏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摸了摸下巴,问道:“特意让你来找我?”   许咏之应答:“确实,师妹再三交代,我不敢耽搁,也不知详情如何。”   说完,将卓漆交给他的冰雪迷阵图、水镜和法器残骸双手奉上。   “原来如此。这丫头……那海清流呢?”   此时,却真真的唯有他晏溪能办了!   “在路上了,估算一下,大概也快到了。我们约好在石林南边的林中汇合。”   不多时,四肢俱废的海清流已经被弄了过来,所幸还留有一条性命。   晏溪看着她模样,冷笑道:“区区小修,今日也堪大用,便是本座成全了你!”   海清流心如死灰,双目无神,只有一双眼珠间或一轮,显示出她尚未身死。   晏溪见她不言不语,也不着恼,嘻嘻笑道:“还真是哀莫大于心死,也是,如此模样,死了岂不是比活着更好受些?死了,神魂得以回归幽府,十八年后,又是一位美人儿!”   言罢,他两指定在海清流眉心,注入一丝灵气。   海清流五感无知,神魂早就处在混沌之中,被这丝灵气刺激,双瞳中默默流下泪珠。   “我已是死人一个。您堂堂一位金丹修士,又来折磨我做什么?”   徐旻怒道:“你几次陷害小卓师妹,何谈这点折磨?无论哪一次被你得手,师妹岂不都是颠覆之境?你心怀叵测,又有何颜面谈折磨?”   海清流缓缓道:“那你们就杀了我吧!替小卓报仇便是。”   晏溪也不多言,五色灵光一闪,海清流只觉神魂钝痛,这种由魂魄深处传来的痛感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惧怕、恐慌、惶恐,这些情绪一瞬间延伸到了极致!牙关不住哆嗦,突然,眼前一道白光,她“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想死吗?想尝尝魂魄被禁在一个手指头大的小珠里,不见天日,每天只有灵火烧你,灵冰冻魄,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海清流瞪大了眼睛怒视晏溪,他随手一点,她眼珠爆裂,眼睑之中鲜血不止。   可在场众人却无一人有同情之心,任由她哀嚎着问道:“你还要我做什么?”   “无妨,只要你将所有事情如实讲出来即可。”   海清流急忙应了。徐旻略叹口气,取出药粉为她双眼止血。   而此时,云浑山主殿之中,药庐长老首徒玄心慈抱着师弟的尸骨,正默默垂泪。   她哀心痛楚,泪珠泫然,却有无可奈何。   药庐三长老缓缓开口:“心慈,罢了,何必哭泣?”   玄心慈颤声问道:“师尊,师弟也是您一手带大,为何要亲手……”   三长老缓缓道:“他不顾大业,竟然要前去玄山报讯!”   玄心慈师弟曾去往玄山习剑,因察觉不对,便试图玉牌传讯,却被三长老当场击毙,金丹粉碎。   她蹲在地上,没有出声,片刻后道:“师尊为大计,自然可以牺牲一切。可师弟是你自幼带大,师尊若不愿他坏事,自然有手段将他降服,何必非要……非要……”   非要置他于死地?   她问出声,没有人回答,十余名金丹修士端坐殿中,未曾言语。主事真人望着地上的鲜血,心中暗想:不过是杀鸡儆猴,连一手养大的徒弟,抚掌之间亲自灭杀,何况他人?   竟陵真君薛怀颜立在殿中,突然神色一动,拧眉道:“通天树!”   三长老倏忽之间,便与他并立:“何事?”   “通天树,与我失去联系了。”   三长老须发无风自动,眼前敞开的大门骤然凭空出现了血色咒符,而方才还并肩而行的三长老人已消失在眼前,风声与话语声,远远传来。   “我去会会那几个老东西!”   薛怀颜转了转手心的一截枯枝,方才还是青茵如玉,此刻已经干枯了。   通天树不仅与他失去联系,看这感应距离,应当已经离开丹圣宗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通天树早已认他为主,只会随他心意而动,因此才能远至玄山,将九均仙鼎再次带回来。他挑好的时辰,黎阳真君诸人都在,只要他们出了事,这灵镜州上,玄山还如何敢自称为第一大宗?   第一大宗,靠的自然有德名,然而这修真界,更多的,还是实力!   他眼中一抹狂热闪过,抚摸着手中的枯枝,淡淡的瞭望着倾无崖的方向,远处传来轰鸣之声。   玄心慈将师弟尸身整理好,放置在大殿后方,缓缓起身,问道:“竟陵峰主,为何不见碧妧峰主?”   “师妹累了,要休息了。”   玄心慈咬紧了牙,见倒在一旁的团练真人浑身汗水,面露痛色,便蹲下身去,灵光为她疗伤。   师尊既然连幼徒都能动手,那自幼长大的师妹,对竟陵真君而言,又算得什么?   “峰主大业,我等是不懂,可丹圣宗内,便预先血流成河了。”   轰隆!   远处一声巨响,竟陵真君随即色变,片刻后,竟然缓缓露出了笑意。   “原来如此。”   他筹谋一场,竟是一场空!   倾无崖山中,绿林里跑出一只小鹿,快活的蹦跃之间,偏头望了望林中的白色墙壁。墙壁上有几多绯色花朵,小鹿探头望了望,向前一跃。   血色四溅,小鹿被看不见的禁制截成了数段,四肢还在颤抖蠕动,片刻后,生机断绝,血色掩入石中。   地面上,凭空腾起一个漩涡,一个身着灰衣的丹圣宗外门弟子对着漩涡道:“送我进去。小心。”   漩涡变大,很快,这名弟子就消失在了地面上。   而倾无崖底下,锁链横空密布,碧妧真君悬在空中,意识全无,只有手腕上,偶尔滴落的血珠顺着锁链渗入石洞之中。   石洞中恍若有什么东西,血珠一旦滴落,便有青光闪过,铁链随之一荡,碧妧便露出痛苦神色来。   灰衣男子站在黑土之上,面露悲悯之声:“竟是用碧妧真君自身精血,来养这困阵!”   施展这困阵之人,其意图正是要将碧妧真君活活困死!   她精血有失,即便获救,修为也会大大受损,即便他来的尚早,可今后修行也有妨碍。若迟了,只怕修为尽失,与凡人无异。   曾也两小无猜,曾也言笑晏晏,曾也是他心中最耀眼的星,却也舍得用如此阴毒之法!(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一章对峙   灰衣男子不再耽搁,取出一物,若是卓漆在此,就能认出来了,这东西,竟然是赤骝族王子的马蹄,只是这一只似乎年头更久了,风华成了白色,有些淡淡的青芒。   男子飞快祭出指诀,青白色的马蹄在锁链之间穿飞,不多时,就停在了碧妧真君身后。   阵眼找到了。   “阿玉,压阵。”   男子声音低沉,地面上借助马蹄的破阵之力,腾起了数个沙土漩涡,整片地下的空间,都恍如凝滞在水中,灵气在水中缓慢的游行、滑动,最后一点波纹,点碎了这平静的湖面。   锁链崩碎,石破天惊!   灰衣男子一跃而上,祭出一道方阵,将碧妧真君护在身后,足足半盏茶功夫,不断震动的石壁才静止下来。   灰衣男子缓缓松了口气——这阵法厉害,难以挣脱,基本可以称之为完美无瑕。可凭借外力却极其容易就打破了,他狭长的双眸微微凝神,似乎在思索着某种可能性。   薛怀颜是阵符高手,怎么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或许,是有意为之?   灵气搅动的飓风不断,他将碧妧真君护在怀中缓缓落在一片狼藉之中,猛然眉心一痛,虚像已被人一指破开。   “竟然是你……”   碧妧真君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四方风雷之中缓缓立起身:“既然是你,那你走吧!”   灰衣男子起身行了大礼,正欲告知揭帝殿中详情,就被一指定住。   石室中迷雾骤生,眨眼间,已被碧妧真君带到了林中。   绿影梭梭,唯有他一人而已。   地面黄沙漩涡中,钻出一个粉衣少女,唇红齿白,眸光甜腻,流连的看了一眼那边的小鹿尸身,舔了舔唇角,还是克制住内心吞食鲜血的欲望。   见他半晌不言,便依偎在他腿边,轻声道:“小肃,我们走吧!若是再耽搁,恐怕连我也不好同圣尊交代。”   “走吧!”   这灰衣男子,赫然正是叛出玄山的云河真人,肃焚心。   他最后往了一眼云浑山的方向,心中仍有留恋,步伐却从不曾停留:“阿玉,走吧!”   此时,云浑山主殿揭帝殿中,各方来客,已在风雷声中,汇聚齐至。   游离末几乎气的浑身发抖,将一方黝黑的砚台掷在地面,哐当一声重响,地板崩碎,随即又恢复原状。   “薛怀颜,你竟然敢与魔族勾结!”   薛怀颜微微眯起双眼,心中自有悲凉——自三长老暴露出魔身,他便知道,已然失败了。   “本座倒真是不懂观慧长老的意思。不知从何处搜到一方砚台,就敢将此重罪,胡乱压到丹圣宗的头上吗?”   黎阳真君冷冷道:“你与三长老所作所为,又与丹圣宗有何相干?”   言外之意,竟是要将丹圣宗与他撇开?   薛怀颜唇角翘起,露出一丝笑意。黎阳真君自有贤名,言外之意,他若就此认了,余下他山中从随之人,既往不咎?   他又如何敢信?   这丹圣宗若无他,又由何人来主事?   雪琉璃低声道:“此物乃方天砚,魔教十大魔兵,排行第三。三长老方才已现出魔身,不敌数人,已向南方逃窜了。他既然能持有方天砚,在人间潜伏数百年,想必在魔族的地位绝对不低。竟陵真君,还有何话可说?何况,这满殿里,或死或伤的丹圣宗弟子,为何又囚禁在此,竟陵真君乃是丹圣宗双峰主之一,难道真以为一句纯不知情,便能略过?”   薛怀颜深远的目光一一扫过殿中心或盘坐或跪坐的诸人,缓缓道:“斗丹大典已告一段落,我丹圣宗关上宗门,处理一些内务,自然便不好对外人道了。”   一时寂静。   片刻,玄心慈深吸口气,上前与诸位真君行了大礼,颤声道:“不错,殿中之事,乃是丹圣宗内务。我师尊……三长老之事,恐怕竟陵真君也纯不知情。”   碧妧真君不知所踪,也不知是否早已……   两峰之主折损其一,药庐三大长老,大长老多年前便闭关不出,二长老不理凡尘之事,白术真君醉心丹道疯疯癫癫,如此论起来,能支撑丹圣宗之人,竟只有竟陵真君而已。   固然她不认同所谓的大业,可丹圣宗也决不可无主理之人!   余下众人,见她出首,各自低下头去,皆有悲色,却不再出声。   “胡言乱语!”游离末怒斥一声,问道:“那石林之中,还有你用魔物将我等掳来的痕迹,尘泊也命丧化血针,你又如何狡辩?本以为你也算一枭雄,却不想事到临头,索性赖皮不认账了?”   竟陵真君见他气势汹汹,只是微微一笑,不知心中思量何故。   黎阳见他左右就是不认,偏偏他几人被掳到此处,没有任何凭证,便道:“雁过留声,那魔物既然曾在石林当中,必定留下痕迹。”   通天树究竟是否会留下痕迹,恐怕这世间,唯有竟陵真君一人最清楚。   “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去观望观望吧!”   一行人都是元婴修为,眨眼间便道了石林之中。   游离末面色大变,本以为此物邪道,能吸人灵气,必定是魔物无疑,可石林之中,连一丝魔气也无,那浓的化不开的雾气也早就消散无踪了。   清晨的石林,与这数十天来,他每日黎明之时前来打坐修行的石林,并无二致。   甚至,隐约还多了些清灵气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不免面面相觑,正在此时,林中风动,晏溪真人带着几名筑基弟子赶到了。   “真君可还记得自己的徒孙海清流?”   玄心慈转身一看,不由闭了闭眼,面露不忍之色。   海清流瘫软在地,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并不说话。   徐旻急道:“你方才分明愿意作证,此时为何又一言不发?”   海清流放声大笑,哑声道:“你们如此折磨与我,屈打成招,又要我说什么?”   游离末身形一动,一掌按在她头顶上,手腕处手珠光华大作,片刻后,海清流目光呆滞,终于缓缓开口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二章败于微末之间   “我讨厌卓漆,我要弄死卓漆……盛五行给了我双修功法……又给了我冰雪迷阵,让我和景力竭一起除掉卓漆,最好,将玄山一行人全部灭杀。”   她喃喃说完,吐出一口郁气,就此瘫软倒地。   搜魂大法已出,她已然废了。   而这所谓的搜魂大法搜到的影响,确实片刻前晏溪施展秘法牢牢植入她脑海中的。   她既然不肯说,便搜魂吧!又有谁能怀疑,她说的不是真实的?   晏溪取出冰雪迷阵,亮在众人眼前,游离末脸色更差了。   “竟陵真君请看,这冰雪迷阵图可是您早年诚心之作。”   关于这冰雪迷阵图,在场诸人,却都有耳闻。   乃是当年碧妧真君结丹之时,竟陵真君所赠,之后碧妧真君与白术真君结为连理,不知何故传入了白术真君耳中,便将此阵图又“送”回了竟陵真君。   当时,乃是玄山试剑大典之期,三人之事,在玄山闹的沸沸扬扬,而晏溪也是因此知晓。   看到这冰雪迷阵图,一直面不改色的薛怀颜,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不过是寻常之物,本座早记不清,是送给哪位晚辈了。”   这么多年,这幅冰雪迷阵图,他一直随身携带,前段时日心思纷杂,便放在洞府之中,哪知道被盛五行偷偷带出,交给了海清流。虽非他主使,但海清流“证词”言之凿凿,又有证物。他便不再言语。   晏溪将水镜奉给黎阳真君,虽然此物乃是器灵所成的魔物,此时能量耗尽,魔气已经很淡了,但其上的符文精美繁复,还带有去鳞城城主标记,一看便知道是魔族之物。   “竟陵,你还有何话可说?”   晏溪解释道:“这残破的法器,真君想必也能辨别出来,是您徒弟盛五行的,这面魔镜也是他的。至于他为何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甚至闯入了云浑山顶,追杀我师妹,这就要问问真君了,究竟是何人,给了他这么大的方便!”   盛五行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云浑山如此胡闹,更别提闯入云浑山顶了。可涂震附着在盛五行身上,所用的灵力咒诀,都还保留有痕迹,一查便知,不容他反驳。   可晏溪眼里,便没有这些是非曲直,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定了竟陵真君的罪名。   薛怀颜缓缓启唇,反而看向了玄心慈,问道:“心慈,如何?四大正宗,如此定我的罪,你是服还是不服?”   玄心慈目露挣扎,最后缓缓摇头。   “片面之词,过于牵强。恐怕我丹圣宗弟子,不能任由诸位如此抹黑我丹圣宗一峰之主。”   凭几位真君之力,可将其降服,可却难以服众。   “师兄,事已至此,何必再多做辩言呢?”   清声渐起,玄心慈跪伏在地,泣声叩拜:“碧妧师伯!……您出关了?”   碧妧缓缓现身,揉了揉她碎发,问道:“襄君呢?”   “师妹受了伤,但弟子已救治过了,并无大碍。”   “那就好。”碧妧真君叹了口气,转身对薛怀颜展颜一笑。“师兄,我出来了。”   薛怀颜同样朗朗笑对:“那就好。”   是啊,那就好。   “既然我已经出来了,师兄不如交出峰主令,闭关一段时日吧。”   “多久?”   “百年不够,五百年如何?”   薛怀颜目光淡扫而过,他亲自动手,从未想过还有再见之时,可封阵的时候,手指微微颤抖,竟然轻易留下一处破绽。   因此,方才有再会之期。   “师妹,这偌大的丹圣宗,四大正宗之一,灵镜州丹道之首,你一人,如何管得?”   碧妧缓缓摇头,目光深远,却有含着一丝温柔笑意。   “师兄,我一个人,固然不行。”   “可这丹圣宗,还有一千八百名弟子,两峰之下,还有各堂长老,长老之下,还有诸位真人,揭帝殿、倾无崖、戒律堂、新芦堂四十八名掌事。这诺达的丹圣宗,本来就从不是你我二人。我继任宗主,便仰赖宗门弟子便是了。”   说完,竟取出一枚玉符。   玉符虚化幻影,老者白衣布履,鹤发飘飞。   “余一生修习丹道,唯有所学不敢弃也,今将至海外,恐无归期。……余若百年不还,则宗主之位,传于我长徒薛怀颜,道号竟陵。如若有变,则由吾女碧妧,可堪胜任!”   玉符已然有年头了,彼时碧妧将将结丹,故而久未现世。   玄心慈跪倒在地,再三叩拜:“见过宗主!”   薛怀颜大笑数声,冷声质问道:“师尊既然传位于我,为何师妹先前不拿出来?就是此刻,我又如何没有资格,做着一宗之主?”   碧妧见他形状癫狂,蹙眉道:“师兄!收手吧!自你接任峰主,便……处处野心昭彰,我如何不知你心心念念的便是第一大宗之位?可灵镜州已在困境之中,四大正宗若不同气连枝,要这虚名又有何用?”   薛怀颜大笑过后,反而安静下来:“那你就给我一个罪名!不定我罪,休想夺我峰主之位!”   碧妧神色悠远,此时的灵镜州,将有大敌。而此时的丹圣宗,也不再适合两大峰主共同理事了。   “师兄想要置我于死地,无辜屠戮同门师妹,便不算大罪吗?”   “我没有。”   碧妧怔怔立在原地,心中苦痛莫名。   “师兄……”   “你用天然法宝将玄山与诸位真君长老掳到此处,累及尘泊真人丧命,又算不算罪证确凿呢?”石林深处,有冷声渐起。   一抹紫色映在了石柱之上,石柱白光将她苍白的脸色映照的有些渗人。   “我被盛五行追杀,师弟金多宝为护我周全,已然……殒身在此,与盛五行同归于尽。”   她一介筑基小修,单论威压,元婴修士便能轻易让她神识受损,可此刻她目光如电,定定的与他对视,丝毫不曾示弱,也绝不会挪开目光。   “若无异常,诸位长老本该在一剑天之中,又怎么会在此刻出现在丹圣宗?”   “这里确实没有证据。可雁过留声,便一定会留有痕迹。”   “因为,我寻找师弟尸骸时,曾经过此处,见到了那天然法宝,是一颗大树。”   说到此处,几人豁然开朗。   游离末不敢置信:“莫非真是通天树?”   “通天树乃是仙灵之数,当年修真界仙灵之气尽散,通天树也早不能存活,如何会在丹圣宗之内?”   黎阳却不关心这问题,反而细问卓漆,那树的形貌,最后下了定论:“若是通天树,一切便说的通了,为何我等本来好好的在一剑天之中,会被法器掳到此处。为何那通天树,集齐我等之力,都没有丝毫办法。为何,那穹顶竟然能吸食人的灵气。因为她本身就是仙灵之物!”   又问卓漆:“那这树呢?你误闯进来,又是如何破阵?”(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三章雨落天寒   卓漆摇摇头:“弟子也不知晓。只是误闯入石林之中,眼前一暗,就被甩到了溪流那边,将将醒来。那树身有奇怪符文,弟子心知事关重大,因此不敢耽搁,将心中猜想如实说出。”   游离末沉沉道:“既然是通天树,那便说的通了。”   说完,两指按在卓漆手腕处,却有一丝残留的清气。   “小卓所言非虚。只是可惜了,金多宝那么好的一颗苗子。”   转而面向薛怀颜,怒问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说完却不等他回话,径自从袖中吐出了三尺青芒!   青芒寒光一转,直扑薛怀颜面门而去,两人身形急动,寒光如影随行,却不露杀气,倏忽竟然绕着薛怀颜转了三匝。   “原来如此。”黎阳真君面色陈素,冷然道,“已到此地步,竟陵,你便认吧!”   游离末的佩剑乃素离之剑,传说乃是上古遗留下的神兵碎片所铸,而灵镜州志中也有记载,此神兵或为通天树的幼枝。初露之桠,无限生机,落地而生根,但通天树一界只有一颗,这一枝嫩芽就被大能者化作了手中兵器。   嫩芽历经千年,生气未绝。薛怀颜曾被通天树认主,素离之剑因此便有感应,绕身三匝,以示亲近。   薛怀颜望着素离之剑,伸手去捉,宝剑已有主人,旋即退离开来。他淡淡道:“成也是它,败也是它。”   碧妧黯然道:“师兄,闭关吧!”   秋雨落下,一阵寒似一阵。山中日月漫长,却也过的极快,日复一日之间,不知觉的,草木已染上了寒霜。   卓漆眯着眼睛蹲坐在仓木鼎身下,瞭望着远处碧水之中的通天树,树身符文隐现,犹若游龙。   泥鳅愤然问道:“然后呢?那薛怀颜就此服输了?”   卓漆摇头:“薛怀颜那样的人物,可以被打败,可却绝不会认输。他若肯乖乖服气,师祖又怎么会闭关疗伤?”   那日一场激战,她与许咏之等人虽然急退,却也被威压震伤。黎阳真君顾及门下弟子,未曾用尽全力,被他所伤,虽然三位真君合力,将其重伤,关押起来,可黎阳真君和观慧长老也相继闭关了。   黎阳真君是受创,可观慧长老行事激烈,却是有了魔障了。   金多宝遇难身死,玄山又少了一位丹道天才。只因他曾光华大放,斗丹大典上连出两炉清至上品,这个数量,几乎是玄山开山立派一来,所有丹师合起来炼成的数量。   卓漓之伤,只在心中,却不在眼中。   当初是阿迷告诉了她,卓漆需要至灵之水,泥鳅又告诉了金多宝。   金多宝便说:既然她想要,那我就去取来送她。   他半生微末,混迹江湖之中,即便进入玄山,比起灵狐少主何皎予,比起天之骄女卓漆,比起混世魔王苏莱,日子也并没有比在山下好多少。   可他说,他要去替卓漆取至灵之水,他便坐到了。   这个话题,似乎成了隐界之中的禁忌。在外间,大白不敢问,苏莱不敢问,于是,在他们眼里,金多宝只是为了夺魁而去。   可他自始至终,只是为了至灵之水而夺魁。   卓漆眯着眼蹲了小半夜,外间天色将明,突然坐起身,晶亮的眼中,星子洒落了一地。   “走吧!小漓。”   卓漓一愣:“去哪里?”   “去找牛前辈,替胖子招魂。”   当初她曾经借用引魂灯为卓沣招魂,便要再借一次。   话音刚落,卓沣愣愣道:“不可!”   这家伙,到现在为止,除了学人说话,就是不断提问,了不起能问问人家吃了吗,还有发言权了?   卓漆也不理会,就听卓沣急道:“不行不行!你……你身体还没好呢!”   卓漓也愣住了,脸色古怪,头上两个丫髻直晃:“也是。小卓主人,你也要顾及自己。”   卓漆不以为然,径自到了牛前辈的住所,自黎阳真君闭关,牛准便不再看守外门功德堂,反而到了一剑天外主理。现今牛准的住所在水云馆,途径无名居。她立在剑头,表情淡漠,目光中却有隐伤。   卓沣笨笨的问:“小卓,你在想谁啊?”   她想,卓沣反正是个傻子,何况,他也不能与别人沟通,就问:“你说,他去丹圣宗做什么?”   卓沣哪里知道她说的他是谁?见她心情不好,想起金多宝和他说的,这是他的宝贝妹妹,定然要多哄着她,就道:“必定是舍不得你,你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寻你了。”   山风泠然,卓漆冷冷道:“哥啊,您还是快点养好魂魄,我给您找一肉身。”   也好揍上一顿!   胡言乱语来的,岂不知听者心有几多烦忧?   她要去丹圣宗,牛前辈思虑半晌,见她坚决异常,只好同意了,却要她稍等几日。   “丫头,左右你这几月都等了,也不在意多这几日的。”   丹圣宗遭逢大变,宗门之中难免事多,何况之前她身受重伤,别提招魂了,稍有不慎,自己神魂都有可能被阴气沾惹。   卓漆便按捺性子,苦等了几个月。   三日后,大白送来木牌和手书,名牌下一个圆形印鉴,——功德堂协理(内)。   大白解释道:“招魂之事不好与外人道,有个名目遮掩一二即可,团练真人闭关养伤去了。你过去,径自去找玄心慈就是。”   金多宝一连出了两炉清至上品,在功德堂中都要有所记录,卓漆这次的名目,便是去做一下详细记载。   又道:“老牛有话转告于你。”   卓漆洗耳恭听。   “你是个好孩子,也不可过于重情。”   这便是提点,卓漆不置可否,半分不曾耽搁,往丹圣宗去了。   老牛与大白已打点好一切,卓漆有心潜行,不曾惊动任何人,依旧住在了藤鸾院。   金风徐缓,卓漆立在院中,自顾月影,突然想到,那一****察觉有人窥视,或许,正是肃焚心……   他究竟想做什么?   玄山与四大正宗皆出号令,捉拿他回玄山,如遇抵挡,可就地格杀。他怎么敢大摇大摆的闯进丹圣宗?(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四章琅嬛照月   翌日一早,与玄心慈会面,去倾无崖后殿中略看了看。   殿中竟还有一丝残存的清气。   最后一次清至上品出炉之后,便即刻被秦雪终服下,时至今日,这后殿中无人来去,因此这一丝气息还存留在殿中。   片刻之后,气息消散无形。   仓木鼎奶声奶气的哭了起来。   “嗷嗷……小卓,人家好难受。”   “你难受什么?”   小奶娃哭了片刻,抽噎着说:“我……我不记得了。”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t x t 0 2. c o m   入夜,玄心慈早给行了方便,云浑山溪流边空无一人。溪流接连山顶的云浑湖,本来若无事,巡查弟子们也是不来的。   卓漆轻车熟路,布下禁制,到阴盛时分,开始引魂。   这次的情况,与上次又不相同,卓沣缺了魂魄,因此要先养魂,再入轮回。金多宝虽然身故,但魂魄完好,卓漆此来,只是确认些什么。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引魂灯的红色光丝燃烧了一整夜,她以鲜血渡入灯中,一整晚守候,竟然没有故人的一丝气息。   凌晨时分,卓漆身带寒露,心有凄然。   阿迷道:“主人,也许……胖子已经入了轮回了。”   卓漆眉心稍凝:“这里气息纯净。云浑山上有至灵之水,因此这山中的气息温养,金多宝即使已经离去,在故去之地,也会留下残念。昨夜我耗费精血,守了整夜,却一无所获。”   卓漆既然心存疑虑,那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趁着阴气重时,今晚再来一次。谁料到,黄昏时分,碧妧真君便遣玄心慈来传话,将其强行送下了山。   “真君有话嘱托。”   “听凭吩咐。”   “山中天亮,有一垂柳受雷电所击,伤及根本,不可复苏矣。”   卓漆神色不变,亦不求甚解,离山回到玄山,便依样画葫芦转达给了老牛。   老牛略一琢磨,自然也明白了,这意思是薛怀颜重伤“不治”了。究竟是如何“不治”,便是碧妧真君——不,丹圣宗宗主的手段了。   诚然如她所说,丹圣宗如今已不再需要两位峰主,唯有宗主一人即可。   卓漆走后,玄心慈回揭帝殿中复命,碧妧摁住左肋,正轻轻喘咳。   玄心慈急忙奉上香茶,将方才的事说了,连卓漆的反应和表情都细细讲了:“都说那丫头敏慧,果然不错。看她神情,竟然丝毫不曾惊讶。”   “师兄曾经说过,那个丫头,和我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她不惊讶,是因为假若是她,也会做出选择。”   玄心慈问道:“您之前便帮那金多宝聚过魂,一无所获,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反而还要让她耗费心血,白白无功而返?”   “我告诉她,她也要亲自去看一看。我叫你撵她下山,就是不想她再伤怀了。”   可是,又哪有那么容易呢?   刚到一剑天,大白就找过来了,见她脸色略白,担忧的问了几句。   “有人找你。那天你前脚走了,后脚就到了,在山上等了你两天了。”   卓漆没什么精神,含混的和她应付了几句,就回了院子,片刻,那人就来了。   猛然一打眼,卓漆娇躯一震,瞬间就清醒了。   一身黑色的羽毛裘衣,凌乱的裹在身上,脖子上一撮一撮的黑色羽毛翻飞出来,颇有几分“鸟丨人”的风范啊。   “您这日进斗金的,怎么有空找我这区区一个筑基小修?”   来人正是飞云白楼的陈观鱼。   他之前与静渊交情不错,因此大白才许他在这里等候卓漆。   “自然是有日进万金的买卖。才能舍得下日进斗金的。我可是个生意人,从来只有赚的,想要让我亏本,那可比要我命更难受。”   “若有这样好的买卖,倒不如去介绍与你的老相好……”   叮咚一声,一块血玉扔在了她面前。   卓漆表情转冷,问道:“什么事?”   “我眼睁睁看着你走了,可是并没有阻拦你。因为,我得有个说服你的理由。”   “究竟什么事?不说,就去做你的买卖。”   “哎,这么凶的小姑娘,将来如何嫁的出去?又有哪个敢娶你?”陈观鱼突然一改神色,嬉皮笑脸的道,“恐怕到时候,也只有一手惯你出来的谢邀能受的了你了。”   “胡言乱语。”卓漆奉送白眼一双。   陈观鱼从怀中取出一副地图,这地图刻在玄石之上,极为生***刻之后,卓漆才将地图看懂,惊讶道:“看着幅员,大概有玄山半壁之遥。可是这左右景色,似乎并不是灵镜州?”   “不错。这是海市。”   卓漆反扣玄石,将血玉扔给他:“我不去!当年我曾发下血誓,能为你办一件事,可这种明知送死的事情,我断然不会去。你若敢叫我去,他也饶不了你!”   陈观鱼被玄石砸了一脑袋,摸了摸头,也不着恼,笑眯眯的问:“你说的他是谁啊?你这孩子,怎么不叫师傅呢?”   卓漆道:“总之,我绝不会去。”   陈观鱼收起戏谑神色,正色道:“百年前,我与飞云白楼数位理事相争。争什么呢?争的就是飞云白楼楼主的位置。做了楼主,就是飞云白楼的主人,尽管只有一小部分。后来我赢了。”   卓漆冷冷道:“与我无关。”   “我之所以赢了,是因为我为楼中,奉出了一件奇物——琅嬛照月。”   “我去。”   “不再考虑考虑了?毕竟海市可不比别的地方,危险总是有的,一旦海市之门关上了,那可要百年之后才会打开。”   “我要琅嬛照月。”   陈观鱼和卓漆面对面干坐了片刻,连口茶水都没得喝。此时反倒不急了,慢悠悠的取出茶几,斟上了热茶,又拿出一个玉盒,吃了两块糕点。   弹了弹手上沾上的糯米甜粉,陈观鱼凛然道:“我要千里。”   “只要你愿意去海市走一趟,拿回飞云白楼遗失在海市的法宝——千里,琅嬛照月,就能拨出三天给你。你可以放心,虽然这奇物,我奉给了楼里,但我还是它的主人,借给你三天,这个主,我还是作得的。”   卓漆深吸口气:“一言为定。”   “自然。”两人起身,三击掌为盟誓。“至于这血玉誓,即刻起,就算作废了。”   话音落,血玉崩碎,落在砂砾之中,形成了一个圆圈,如一串晶亮的手珠。(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千里   陈观鱼走后,卓沣和阿迷都不赞同。   卓沣根本不知道什么千里、琅嬛照月,他苏醒后一直与卓漆在一起,又哪里知道海市是什么?   “小卓,不要去。”   卓漆收好崩碎的血玉,笑问道:“为何?”   卓沣自然说不出什么理由,他只是有些莫名的不安感觉。   “我总觉得,要出大事的样子。”   殊不知,他本就是吸食了卓漆的精血和魂血才得以苏醒,本身就与卓漆紧密相关。   阿迷劝说道:“主人,你大哥说的有道理!那海市是什么地方,太危险了!我也不赞同。”   见卓漆丝毫不为所动,痛心疾首道:“主人,要知道,您可不是一个人!这隐界中,不要说我们会说话的这几只,还有这些花花草草,甚至还有一颗修真界已经绝迹的通天树呢!您可不能轻易冒险。”   “陈观鱼已经答应我,我若依约去海市一趟,就能将琅嬛照月借给我。若是能顺利将千里夺回来,那么千里也会一并借给我三天。”   阿迷并不理解:“主人,此界法则,金丹以下若是肉身已灭,神魂便会再入轮回之境。主人既然早已不抱希望,为何还非要找寻他的踪迹呢?”   “因为我担心他根本就入不了轮回门!”   卓漆紧闭双眼,豁然睁开,星光熠熠竟似要遮云蔽日。“他既然是为我而死,不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我,我都要去海市一趟。”   琅嬛照月,乃是飞云白楼的极品法宝,不论神魂藏在何处,只要还有一丝痕迹,都能轻易在照月环中被捕捉到。   千里,几百年前,更是飞云白楼不世出的法宝,可以追溯前世,也可以通过魂魄的痕迹去追寻一个人的转世。修道之中,对千里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它不仅可以追寻一个人的转世,甚至还可以通过秘法,让一个人恢复前世的记忆,以及修为。   这毕竟是秘事,以卓漆从前的见识和如今的修为,并不足以涉及这些隐秘。但是,她只要知道,琅嬛照月和千里确实足以让她去还是走一趟便是了。   阿迷见她心意已决,喃喃道:“可是主人,还是乃是妖界缝隙,太危险了!”   此界创世之初,曾有神灵留下经藏,三千大千世界,修真界位面高于大部分,算是比较高级的界面。   而修真界,人、魔、妖共存,修真界人们懂了修行,便有了向外伸延的能力,这个缝隙,便是千年前,妖界和修真界碰撞对接时,所留下的。   “海市开启只有三个月,其中不仅有人修,还有妖界的妖族。而且,最为限制的是,因为缝隙极其不稳定,只有金丹以下修为可以进入,这便在人族修士和妖族之间形成了不对等。”阿迷分析道,“一样的修为能力,但妖族的身体比人族要强健的多,他们本身要更强壮,还有与生俱来的血脉之力。所以……主人,不如大家商议一下?”   说完,率先扇了扇翅膀,举起了自己的小短手:“来来,大家都是隐界的一份子,都有发言权的,大家不同意的先抬起左手,让我看见。”   苍豹鄙视的看了它一眼,鼻子嗤嗤道:“看你那贪生怕死的小样儿。”   说完,也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前爪。   阿迷回报给他鄙视的眼神。   莲池没有回应。   仓木鼎软糯的声音道:“我无所谓啊,反正小卓对我是有大恩,而且,你们也不必那么担心了,有我和通天树在,小卓不小心咳咳了的话,最多隐界会迷失在时空黑洞之中。不过我的主人乃是上天入地独一无二的大英雄,总有一天,他会翻腾着七色云彩来接我!——到时候会捎带你们的哈!”   卓漆冷不丁道:“你的主人是一条龙吧?”   这是根据它对龙血的反应猜测的。   仓木鼎又不爱和她说话了!   主人说的对!人类都是十分狡猾的,你说一,她就可以猜出三,果然,这个小卓还是人类中顶狡猾的。   卓沣呆呆的道:“我也不赞成小卓冒险。但是,她所有的决定我都会支持她。”说完,很有些沮丧,自己连实体都没有,实在帮不上忙。   既然卓漆已下定决心,不日便准备闭关。大白甚是担忧,然卓漆又不肯吐露分毫。   “小卓,真人闭关之前,很是担心你。他有三个徒弟,你师姐岳霓乃是外门主理,苏莱么,虽然看着疯疯癫癫,倒也有人约束。唯独你,看着乖巧听话,实际却是最能出闹的。”   又道,“真人当时是特意交代了,你若要结丹,须得等他出关!切记切记!”   卓漆本就不打算结丹,若是结丹,她如何能进入海市?   这神情落在大白眼中,就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由提高音量,问道:“听到了没有?”   “等他老人家出关,再结丹,我记住了。大白你也太抬举我了,我才筑基九层,还不到大圆满,如何结丹?”   大白也知是杞人忧天,只是静渊再三叮嘱,她也上心。   此时,离海市再次开启,还有三年时间。   卓漆心中自有筹划,她若要瞒着玄山去海市,那实力自然是越高越好。   闭关之前,便先去了璇玑塔参玄剑意。   这一次进入塔中,便不再观摩塔身上绘制的剑法,只是一心反复练习仓木鼎身上学会的那三招。   重复,比起学习,更加的枯燥。   塔中日月鸿蒙,她也不算计时间,日复一日,只是练这三招剑法,终于有一天,好像挖井终于触及到了地下水层,第四招剑诀,就那么使了出来。   接着第五招……   接着第六招……   到练到第七招的时候,卓漆持剑的手微微颤抖,连长生剑都无法持平,她知道,在她如今的修为,这已经是极限了。   不日,便闭关冲击进阶。   一剑天上有大白重点看护,她也不着紧刻意找个山洞闭关,反而就在住所里布下禁制和聚灵阵,便算“闭关”了。   凝神静气,心思通明,进入通玄之境,两年时光,一晃即过。   等卓漆出关时,已经是筑基大圆满巅峰了!   刚一出关,大白又亲自过来了,送来一柄尾羽小扇。   “小卓进阶关键时刻,真人却也闭关了。”愣了一愣,想着紫竹紫鸾两位都不在山中,她是否也该尽一尽做长辈的责任呢?便柔声问,“小卓,你的本命法宝可有眉目?”   卓漆淡淡道:“剑就好。”   大白张口结舌:“这柄羽扇,是我托人炼制,御风则起,十分迅疾,而且,灵气损耗也极小,更重要的是,这是用我尾羽所制,气息几乎没有。”   卓漆连忙郑重谢过。   她虽然有沧绫护身,但速度方面却差强人意,毕竟当初,这沧绫是要送给卓漆本尊的,所以,护身方面更为周全一些。   两人略聊了几句,大白许是担心她觉得冷清,便陪在面前收拾衣物。   “你看,苏莱的品味,这年纪越大,怎么反而越想个孩子。”   这件衣裳与黄金同色,金灿灿的金黄色,背后还带着两个比手臂还要纤长的同色翅膀,全都是用山鸡羽毛染制而成。   的确是,叫人无言以对,不忍直视。   卓漆笑眯眯的道:“苏莱的确还小。”   “也是。”大白摇摇头,“哎,不重要了,前几天给我卷了一匹紫纱,让我用玫瑰香粉染了,昨天又让我做这个。真是……算了,他开心就好。”   二人一路闲话,片刻,便有白玉雀来报,飞云白楼来人求见卓漆。   不等大白开口,卓漆便问道:“来者何人?什么层级?”   白玉雀报:“看衣着与名牌,确定是飞云白楼管事。乃是飞云白楼副楼主陈观鱼的亲信管事。”   卓漆拿过杯子,饮了口水,吩咐这小玉雀道:“你先下去,让他稍等,我片刻就来。不要亲自去,找个小的,回话的时候,一时不慎,扇他两巴掌!”   白玉雀望了望大白,见大白微微点头,即刻便下去了。   “飞云白楼的陈观鱼,也是你师傅好友。什么时候,和你有了交情了?”   起初大白以为陈观鱼看的是静渊的面子,可现在看来,两人分明是同辈论交。那陈观鱼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能有什么好事?   卓漆朗然一笑:“哪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灵石的事儿。”   “金多宝的厨艺无双,当初飞云白楼就曾经出高价求他去。金多宝自然不肯,如今他人已不在了,但是留下一本食谱。”见大白疑虑依旧,淡淡道,“飞云白楼无处不在,若是今后,灵镜州之中,有飞云白楼的地方,便能有他自制的美食,也算是我的一点念想。”   大白眯着眼,目光有点儿怪:“小卓,你如今这样子,越来越像你师傅了!”   卓漆立马黑了脸。   “大白,我走了。”   大白想,她遭逢变故,又还年幼,出去走走也好。   “也好。你如今的实力,筑基之中别无敌手,陈观鱼也万万不敢不护你。何况,斗丹大典结束,这灵镜州恐怕有一半的修士都认得你。谁敢动你?”   “嗯。”卓漆笑道,“谁敢欺负我,我就让我们家的大白鸟把他吃进肚子里!”   “别胡说!我可不吃人的。”大白凑近她耳朵,低声笑道,“不是因为不好吃,主要是,人肚子里有屎!”   等卓漆去侧殿见客,那管事正捂着脸不依不饶的。   “这究竟怎么回事?说是小孩子不懂事,看我帽子上的花穗好玩,拍了两下?哄骗谁是个糊涂老头呢?那锅盖一样的大翅膀,分明是朝着我脸来的。”   “管事远道而来,辛苦了。”卓漆进去,那管事急忙见礼,卓漆回礼,目光偏冷,“管事也不必如此激动,因为这两个大锅盖,是我的意思。”   这名管事本姓刘,名易,跟了陈观鱼后,也被改名换姓,叫陈易了。   卓漆指使,这是自然。堂堂玄山,若是一只小玉雀能一时“贪玩”,扇了客人的脸,说出去,谁会信?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卓漆会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这……”   “因为我今天上午才出关,你们的人下午就到了。”   陈易顿时汗如雨下。   他早就筑基十层,卡在这境界已经二十余年了,眼前这姑娘,不过将将进阶,可那随意一眼,竟然让他有了些压力。   自然,他的压力不仅来自于两人的修为差异,还有就是他的差事,他终于认识到,眼前这个姑娘,绝不好糊弄。   也莫怪她这么年轻,进入一剑天不到十年,就担任协理。   要知道,山上那大白,如今的名号,也不过是一剑天协理。虽说这两者的分量绝不相同,但玄山对这丫头的重视程度,也可见一斑。   陈易急忙赔笑,又再次行了个大礼。   “楼主常常夸奖姑娘,倒果真是天纵之资!但这事,还请姑娘千万别误会。”说完详细解释,“两年前,楼主离去时,就将我留在了玄山下的玄石镇中,时刻照应姑娘。我既然在,那山下自然就有飞云白楼的商铺,因此,也和门中几位同门有些交情。属下也绝不敢胡乱刺探玄山中的机密,只是因为姑娘出关,本来就并非秘事,所以才让我这么容易就打探到了。”   卓漆见好即收,便揭过不提。   二人也不耽搁,即刻便离了玄山,傍晚时分,已在弱水下游。   “姑娘,不知这次的事情,山中可有长辈知晓?”   卓漆似笑非笑,道:“若是山中有人知晓,陈管事认为,我还能去吗?”   又道:“陈观鱼莫非是以为,我没告诉被人,万一死在海市就没人找他麻烦了?哼,我若平安回来,大家便皆大欢喜。若是回不来,陈管事,您一定要相信,出这馊主意的陈观鱼,会比我更倒霉!”   陈管事无言以对,他信,他信的真真的!看这位的模样,简直要被玄山宠上天了,真万一是出了事,玄山真能把自家主子的楼给拆了。然而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再次赔笑,总觉得自己的腮帮子都笑的快硬了。   “此处是弱水下游,依照飞云白楼的精密推算,三天后,朔月之时,海市的大门会在弱水河底出现!”(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沉水之舟   当天夜晚,陆续有几人过来,陈易的意思,是让卓漆隐藏身份。   卓漆早有意遮掩身份,但仍道:“你只管引路,别的就不虚多言了。”   陈易欲言又止,之后照着飞云白楼见缝插针的风格,在弱水河畔摆起了摊。飞云白楼的白色大旗支起来,很快就忙的团团转了,倒也没工夫再跟在卓漆身后了。   第三天早上,陈易忙着收灵石,脚不沾地的,卓漆枯坐无事,就到前边帮着收灵石。   “那我要的东西。”正验货收钱,一个男子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环顾一周,冷冷道。   “信物。”   飞云白楼预定货物,对牌不对人。   男子取出玉牌,卓漆对了,将一个储物袋教给他。银货两讫,男子却并不离开,问道:“你是谁?陈易呢?”   卓漆头也不抬:“银货两讫,贵客可以自行参观。”   突然手指一顿,拧起了眉,微微一笑:“阁下一身杀气,莫非……是陈观鱼派来保护我的?”   这时陈易已从后边仓库出来了,急忙过来招呼:“小卓姑娘,这位是楼主属下,与姑娘一同进入那地方。时辰也快到了,姑娘和这位持此木牌,可以进入仓库任意挑选,好好准备一下。”   他便是不提,卓漆也是要说的。   这区区一个分铺,有多少贵重物品,又能比得上飞云白楼遗失的千里?   卓漆进了仓库,补灵丹和灵石取了一些,又各自拿了一些小东西,比如无痛脱毛的雪花膏、去除狐臭的梨花雪,不拘什么,都往储物袋和隐界里一扔。那人却只是冷冷看着,进入仓库后,将刚才在外边拿到的盒子随手放在了架子上,就不再动作。   这人也是奇怪,一身杀气腾腾——是那种真正的杀气,视人命如同草芥的杀气,砍头杀人如同剁菜切瓜一样的杀气。   卓漆道:“你我进入海市,会改换形貌,为了便于打探消息,最好是让人过目即忘。”   他一声冷冽杀气,过于醒目。   男子闻言,浑身气势一收,接着气质大变,灰衣布衫,有几分文懦之气。   “我姓刘,刘河。”   “小卓。”   入夜,弱水河畔与平常无异,星子洒落在河面上,随着晚风轻轻游荡,金光在夜色的掩照下更多了几分神秘和不羁。   三人在河边等了小半个时辰,陈易拿着司南眼睛不错的盯着,突然道:   “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水面起了迷雾,水波剧烈的震荡着,却只在河床中心摇荡,没有一丝一毫溅入到岸边来。   水浪越来越高,最后远远望去,水柱直立起来,和飞云白楼数丈高的大旗同高,而河水涨起,也露出了底下布满了鹅卵石的干燥河床。   “好了!走!”   陈易从怀中取出一段半人高的木头,香气馥郁,卓漆二人立在木头上,很快就到了河床之上。另有几波人各显神通,各自取出法宝,奇怪的是,这些人就不如卓漆两人顺利,和看不见的阻力搏斗着,一会儿,也顺利下来了。   “这是沉水之舟。”   刘河冷冷解释道。   卓漆恍然大悟,河水分开两段,可这河床之上,还有力量抗拒人类进入,这沉水之舟便能轻易破开这浮力。   不到片刻功夫,河水再次掩埋下来,又有一人的法宝顺着水流漂浮了起来,功亏一篑。   沉水之舟立在河床之上,纹丝不动,紧接着河底现出一个黑色漩涡,将沉水之舟吸了进去。   “这就是裂隙空洞。进入空洞之后,不要随意施法,以免卡在缝隙之中。到时候,就算是穷尽飞云白楼和玄山南泽之力,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你。”   卓漆不置可否,完全无视他莫名其妙的敌意。   “等等我啊!”   “啊啊啊啊啊!”   卓漆听见一声尖叫,头顶一团黑影竟然凭空破开湖水,当头砸了下来!   沉水之舟本身就有防护禁制,居然径自被他砸开,那人大叫一声:“救梦啊!我不会水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淹死了!”   嚎叫着,两手抓着卓漆,卓漆一时不妨,挣扎不开,竟然被他拽下了木舟。   “啊啊啊啊啊!”   黑洞里,不可视物,人在不断的旋转着,然后……腿上还有一条不断尖叫的尾巴!   不知过了多久,卓漆感觉到似乎已经离开了黑洞,水流的浮力将她托上了光明之地,她吐出一大口水,冒出了水面。   脑袋浮在水面上,这里的天空是红色的。   传闻妖界朔月之日,黄昏时分,天空会被早早升起的一弯初月染成橘红之色。   水面茫茫,一切都和陈易说的对得上。   看样子,虽然有了变故,但已经顺利到了海市。既然不在黑洞之中,她恨恨的带着灵力踹了一脚,甩开腿上紧紧揪着的那条“尾巴”,朝岸边游去。   很快就上了岸,看不出具体方位,也空无一人,没有刘河的踪迹,连玉牌也没有丝毫感应。   卓漆取出玉牌,滴入一滴鲜血将其激活,但玉牌上,却没有刘河的方位。   这玉牌中存有两人的一丝神识,在海市中使用不受妖气影响,也不受妖界特殊磁场的限制。以鲜血激活之后,就能从玉牌上看到对方的位置。但是这玉牌上,却没有刘河。   卓漆微微蹙眉,刘河有沉水之舟护着,到达海市必定是没有问题的。玉牌不亮,只能说明,这人是故意没有激活。   而且,分散之时,刘河明明有时机接着她,可他却没有动作。   正思虑着接下来的事情,突然水浪拍岸,一条大鱼轰然跃出了水面,重重的摔在了卓漆身后,接着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救梦啊!好黑啊,我的天啊!我要出去!”   白光破空,大鱼肚子被破了开来,突然又尖叫起来:“我的天啊!好臭!这是屎啊!”   紧接着,从大张的嘴里爬出来一个顶着一头水草的人。   卓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那人激动的两眼放光,两手拽住了她的脚。   “道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醒过来已经发现你不见了,就一直在水里找你,结果碰到了这条大鱼,居然把我吞了,太倒霉了。道友,你没事吧?我急着赶路,差点把你砸晕了,真是太对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七章我叫苏心   卓漆一脚踹开这家伙,冷淡道:“没事,既然已经到了,我们各自自便吧!”   “道友,这不行!对了,你的同伴呢?没有等你吗?这样吧,我让你弄丢了同伴,就赔你一个同伴吧!道友,看我如何?”   “不用!”卓漆立马拒绝,“其实你误会了,那也不是我同伴,是我家船夫而已。”   “这样啊!船夫啊?”男子水藻下的眼神有点失望,突然直起身子,飞快道。“那道友,我弄丢了你家的船夫,我就赔你一个船夫吧!道友,看我如何?”   “呵呵,不用了。同伴、船夫什么的,只要不是你就好了。”   男子身形一闪,就挡在了卓漆面前:“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这么嫌弃我啊道友?”   卓漆剑柄挑了挑他腰上缠着的一把水草,这男子刚才稀里糊涂的也没觉得,被她一挑开,顿时觉得某个部位凉飕飕的,大步跳到石头后面,悲愤道:“道友!你还是不是个女子!”   “这就是理由。我实在没兴趣和一个不穿衣服的家伙走在一块儿。”   男子急忙道:“别别……道友别走,我马上就穿!真的真的,我穿上衣服道友就会发现其实我还十分英俊而且也很风趣一路上也可以解解闷,就当养了条小狗狗了其实我来过海市好多次了!”   卓漆脚步停下:“快穿衣服。”   石头后面沉默了片刻,传出弱弱的声音:“那个……我忘了带了。”   卓漆冷着脸从储物袋中扔了一件衣服过去。   “那个……道友啊,这是女人衣裳啊。”   卓漆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带男子的衣裳?”   “送给你喜欢的人啊,送给你相好的啊。哎,不过我也真是想多了,道友你这么凶,肯定没有相好的啊!哈哈哈!”   石头后面嘀咕声不断:“不过我这么俊美,大概扮成女子也是极美的。就将就穿一下好了,诶,有点小了……”   “刺啦……”布帛碎裂之声。   “哎哟,撕坏了,咋办呢?诶……道友别走,等等我!”   “道友,这里就是阿曼城。虽然叫城,其实呢,就是一个村庄大小,里面有一个小集市,可以淘到些奇怪的东西。那道友你进来是干嘛的?现在是去找你同伴,还是去办事儿呢?”这村庄虽小,但是阡陌交错,橘红色的灯笼将黑暗驱散,灯火通明。男子名叫程缓,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女装跟在卓漆身后探头探脑的。   卓漆反问道:“那你呢?海市是你家菜园子吗?进进出出的。”   “咳咳……那我也不问,你也不问,咱们就当时个伴儿,共同走这一段好吗?”程缓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个寂寞的少年啊!”   卓漆眉峰一跳。“闭嘴!”   “曼珠城怎么去?”   “哈?”程缓夸张的一蹦,随即压低了声音问,“你要去曼珠城?”   卓漆点点头。这小集市一眼就望到了头,千里那东西,即便海市的人没有发现它奇异之处,但它本身就犹如日月,白天时,会挂在空中,像太阳一样温暖。夜幕降临,它又像月亮一样温柔沉静,散发出令人着迷的淡橘色。   这样一件宝物,这么个小村子,肯定是存不住的。   “你去曼珠城做什么?道友啊,我劝你啊,还是就在外边见见世面,咱们就回去了,何必非要去曼珠城。那里可比这里危险多了。”   “你就说,怎么去?”   “曼珠城城主是个收集癖,每个小集市上都有他的人,你能引起他的注意力,自然会有请帖邀请你去曼珠城。要是没有帖子,一个人是没有办法通过迷失之林的。”   “迷失之林?”   “不错,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个非常凶残的,会让人迷路迷到死的大树林子。”   卓漆:“那好出来吗?”   程缓:“……你猜?”   卓漆捏了捏耳朵:“当我没问。”   “据说曼珠城城主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曾经有人就送了他一朵路边的小野花,喏,就那种,他一开心,就送了人家一个出入自如的石牌。”   程缓说完,猛然站住了,目光深沉的望着卓漆。   卓漆转身,见他神色古怪,剑气已随心而动。   “我想起一件大事……逛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卓漆觉得胸口有点闷,好像哽了一口老血。   “苏心。”   “哦哦……好随意的化名啊!”   卓漆一拳砸在了他头上。   程缓抱着脑袋,委屈道:“好吧好吧!你拳头大你说了算,你说是真名就是真名。”   “对了,那个曼珠城主,是什么?”   程缓摇摇头:“你真的要去?说实话,我来过好几次了,从来没有哪一次打探明白过,这曼珠城主真身是什么。甚至,也有传言,他是个人类修士。”   见卓漆面露思索,谄媚道:“道友要去的话,不如带上我?”   卓漆鄙夷道:“曼珠城多危险?你不如在外面见见世面,稍后回去就是了。”   “咳咳……哪里的市面,比得上曼珠城呢?”   飞云白楼筹谋数百年,可对于海市曼珠城的了解,也是寥寥。   曼珠城主,别号大曼,没有人知道他是个什么——这里是妖界缝隙,他可以是一头强壮的狮子,也可以是一只性情多变的小猫。甚至,可以是人类。   他喜怒无常,皆随心意,而且——还拥有统治海市的绝对实力!   缝隙里,对实力有压制,人类修士唯有筑基以下才能进入。而妖族,也只有通蒙化身的实力,才能逗留在海市当中。   同等阶层,大曼对同实力同修为的人或者妖,都有绝对压制。   卓漆望着集市中心的红灯笼,有些出神。   尽管来之前,她做了两年的功课,可真到了海市,仍旧有些茫然之感。   阿曼城集市的中心,有一个高台,上面高高挂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大红灯笼,上面一个金色的曼字。   阿曼城的曼是曼,曼珠城的曼是曼,但这个曼,就是大曼的曼。   这是曼珠城手下,为大曼搜集奇物的台子。   卓漆捏了捏耳朵,对身后的程缓道:“以前我见过一个,她的乐趣是收集美男子。所以,她的手下整天就在四处给她搜寻长的好看的各种美人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上金台   “美男子?”程缓睁大了眼睛,“我这样的么?”   卓漆淡淡的扫他一眼,不说话。   程缓摸了摸下巴:“当我没说。不过,我们怎么样才能引起曼珠城主的注意呢?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他爱好搜寻美女子,那倒是容易的很,道友这般容貌,国色天香……”   “我倒是有个想法。”   “快说快说!”   卓漆微微垂头,捏了捏耳朵:“就是需要道友的协助。”   程缓面露难色,思虑了片刻下定决心道:“这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其实我虽然已经筑基后期修为,可是身上一件拿得出手的法器都没有,法诀符箓样样都练的不是很好,恐怕帮不上道友啊。”   卓漆神秘一笑:“这个很容易,而且除非是道友这样巧舌如簧,否则真不能胜任。”   程缓见她垂眸一笑,顿时头皮发麻。   朔月出世,海市的天空又现出了久违的橙黄之色,夜幕低垂时,天空也还带着些让人抑郁的黑黄。阿木拖着一条跛腿,费劲的捞起自己的渔网,拖到水面就发觉重量很轻,拎起来一看,渔网破了一个大洞。   破烂的渔网破口整齐麻利,一个空空的大洞,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破坏。   阿木在沙滩上呸了一口,沙子上一个唾沫坑:“这么大的动,老子要是用这个大洞能逮到鱼,那得吃多少天!”   “咕噜咕噜……”   阿木把破渔网抗在肩头上,无视掉肚子呼唤食物的声音,把裤腰带又往里面紧了几分,他已经好几天打不到鱼了。从集市上被人赶出来,他就一直偷偷在海边打鱼,白天他是不敢来的,只有晚上来碰碰运气,可这一连几天都是空网,家里的鱼干也吃完了,看样子是那头死猪的手下,已经发现他了。   “大不了再饿上一天,饿不死你大爷,你大爷弄死你们!一群猪崽子!”   这么想着,突然感觉肚子饿的难以忍受,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很香的烤鱼味。   人在饥饿的时候,如果决定忍耐,那么他的意志或许能违背身体的本能,可这个时候,一旦受到了诱惑,那就不得了了。   阿木随手捡起一个缺口的大贝壳,锋利的尖头,朝前面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脚步。   怎么会这么巧,搞不好就是那头野猪的阴谋。   他转身就走。   石头后边跳出来一个毛躁的脑袋,那人一边挥手一边大叫:“阿木阿木!别走!”   阿木松了口气,扔掉破贝壳,飞快的跑了过去,从火堆上拿过鱼尾巴就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吃了一条,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另一条,程缓递过来两条:“来,吃吧!这不是烤了那么多?”   阿木一气吃了好几条,终于想起一个大问题:“程缓,你怎么又来了?你上次不是说过,是最后一次来海市吗?还有……”   “别说这个了。你知道,我在海市有自己的事情。”   阿木点点头:“从第一次在海市碰见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一个很大的秘密。对了,这些鱼为什么只有鱼尾巴?肚子和鱼头呢?”   程缓摸了摸下巴:“鱼肚子啊……碰见一个美女子,被她吃了。”   阿木吃完了鱼,左右看了看,拍了拍手,急忙起身:“谢谢你的鱼,我走了!”   “等一等!”   阿木眼眸染上几分悲色,道:“程缓,当初我在阿曼城失势,就和你说过,各有天命,你不必帮助我,我饿不死的。你既然要去办事,就不应该和我纠缠,若是被那头死猪的人发现你和我有关联,恐怕你的事情会更加不顺。这阿曼城是海市的唯一出入口,你要是得罪了那头死猪,对你没有好处。”   “不是……我有事找你……”   阿木打断他的话:“程缓,你是我在海市唯一的朋友,我希望你一切顺利……”   程缓急忙制止他:“有个能进曼珠城的机会,你去不去?”   阿木盯着程缓的眼睛,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说谎,最后咬了咬牙:“我是想去。可是,这对你不好。我是自愿留在海市的人,只要能离开阿曼城,在哪个集上都能谋生。可你呢?你要穿过阿曼城离开海市的,那头死猪肯定会阻挠你的。”   程缓挠了挠头,嬉笑着说:“那么久远的事情,哪里能都计划好。现在我想的,就是和你一起去曼珠城。”   阿木猜了出来:“你要进献异宝?”   阿曼城的集市毕竟是小,虽然是朔月之夜,海市的大门会重新开启,可这些人类世界来的修士大部分进来后,都会选择隐匿身份,只有专门的商队来时,才会大张旗鼓的,和海市居民交换些东西。   可今年的商队不知道怎么的却没来,因此今夜的集市也没有什么热闹可巧。   到下半夜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黑乌又和阿木吵了起来。   黑乌是集市的首领,也就是阿曼城如今的“城主”。而阿木就是之前的首领,自从阿木被黑乌废掉修为,打瘸了一条腿,这戏码几乎隔上十天半个月就会上演一次,哪天黑乌不痛快了,想起来了,就会满城搜索阿木,拎到集市羞辱一番,开心开心。   可今天,却是阿木自己撞到了集市上。   他站到了金字灯笼下面的台子上。   这是为大曼搜寻奇物而特意准备的高台。黑乌本来撸起袖子要揍他一顿,可这台子上,他是不敢上去的。   站在台子上的人,就是存了献宝孝敬曼珠城主的心思,谁敢在台上捣乱?   “阿木,听说你好几天没吃饭了?家里的锅子,都积了一层黄沙了,是不是要给城主表演一个生吞黄沙?”   下面一群小子跟着起哄,笑的前仰后合。   “自然不是。我今天站在这里,是因为我还海边打鱼的时候,捡到了一个怪人。”   说着从背上解下红布裹着的东西,刷拉一声丢到了台上。   “这个人,我觉得应该是从缝隙过来的人修。也有可能,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说着,用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程缓身上,以飞快的速度长出了黑色的绒毛,一直到半指长才停了下来。   黑乌黑着脸,恶狠狠的道:“这不就是恢复了原形吗?”   说完仰面一声嚎叫,浑身就钻出了钢针一样的体毛。(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四不像的怪物   “真是头野猪!”   阿木嗤笑一声,再次拍了拍目光呆滞的程缓,只见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程缓身上的长绒毛,慢慢变得枯黄,阿木甩出袖子随手一抹,就掉了一地的绒毛。   黑雾冷着脸收起了钢针。   紧接着,程缓还在不断的变化,先是长毛、掉毛,接着全身的肌肤都变成了雪白色,一会儿奇臭无比,一会儿身上散发出淡香。到后来,不仅体型也能随之变化,连瞳孔的颜色都变化自如,彩虹七色都展示过了。   下面的看众聚集起来,由于已经是下半夜,集市上的人不多,也有人起哄叫嚷起来。   “耍的不错,再变个黄色的!”   阿木再次拍了拍程缓的肩膀,他猛的甩了甩头,紧接着肌肤变成了深褐色。   “这人神情呆滞,大概是刺激过度,有些傻了。我救他一命,他只能感觉到我在拍手,别的就感应不到了。”   黑雾咄咄逼人问道:“阿木,你找的这个怪物,是很奇怪。可是城主可不喜欢这种东西,左右就是个有点奇怪的人。”   阿木望了望上方的金色“曼”字,一字一句反问道:“你以为我要进献给城主的,是这个人?”   “难道不是?”   从刚才到现在,这台子下边一群傻子跟着起哄,都过了一刻钟了,现在才说,不是这个人?   “我之前说过,缝隙已经打开,而这个人就是我从海里捞出来的。我怀疑,他是中了某种毒,所以身体才会呈现出这种变化。”   身体可以有多重变化,人的气息,体型,甚至瞳孔的颜色,都能随意变化。若是利用得当,那么就很有可能能提炼出一种丹药,可以自由的变幻外形。   妖界的人们不善于炼制丹药,生病或者进阶时,只会用一些现摘的草药,而到目前为止,海市里唯一的几个丹药师还是从缝隙里过来的人修。大部分的丹药都是之前的商队带来的。因此,如果真的能找到这个人身上的奇怪物质,城主应该会敢兴趣。   阿木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高台上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金色的“曼”字在红光的映衬下,格外的明亮。   黑乌的目光跟着过去,一动不动。   他们都在等,一旦对这高台上的东西有兴趣,这个大红灯笼上的金色涂料就会蔓延出来,这是一个表示他很满意的信号。   片刻,灯笼没有任何反应。   “你这条死木头!赶紧下来吧!带着你的傻子,滚回你的海边去,老老实实的吃一辈子鱼吧!”   阿木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和黑乌是对手,是敌人,他们心中都充满了对彼此的厌憎。他一败涂地,黑乌没有杀他。因为他明白,如果是黑乌拜了,他也不会给他一个痛快,只会凌迟折磨他。   灯笼不亮,那么他是注定没办法离开阿曼城了。   他用红布裹好程缓,抗在肩头,这时……一个女子笑了起来。   “原来是个坑蒙拐骗的丹师。”   阿木动作一愣,黑乌明显看到,红布下面抖动了一下。   敢在台上装神弄鬼糊弄大曼,黑乌有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把人放下!阿木,你这个骗子,你胆敢欺瞒城主,城主是不会饶过你的!”   黑乌跃上高台,一把抓下红布,正对上程缓惊恐和惊愕的眼神。   这说话的女子,是“苏心”!   可她到底要干什么?   台子上下的人都看的清楚,他的眼神灵动惊诧,绝对不可能是阿木所说的,刺激过度,有些傻了。   黑乌锁住程缓的脖子,亮出两根獠牙,抵在了他血管处:“阿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女子随意一跃,就跳上了台子,对黑乌拱了拱手:“稍微松松。”   黑乌见她出言披露,和自己站在一边,便略略松手。卓漆自报身份,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玉牌。   “黑乌大人,您请看,这枚玉牌是我家的传家宝物,据说是当年药师圣用过的药碟,碎掉以后被做成了玉牌。这玉牌的材质不明,但是,可以检测一切药物。只要有药性,抑或毒性,这玉牌就能感应出来。”   说完将玉牌放在程缓心口,淡绿色的玉牌霎时发出了耀眼的蓝色光芒。   “这就是药。”   说完,她面露难色:“不过,黑乌大人,我看他也是一名人类修士,能否把人交给我?”   黑乌的獠牙猛一用劲,从背后刺入了程缓的肩膀,这才开口说话,每说一字,那獠牙就随着话语声不断晃动,血液溅落,满地猩红。   黑乌嗜血,这个法子他还是偶然发现的。   起初他喜欢把耗子穿在牙上,一边和属下闲聊,看着耗子起初还能叽叽两声,最后血液流尽而死。   这让他非常满足。此时也不例外,血腥气让他心情十分顺畅,露出了眯眼笑容。   “自然不行!他在高台上作假,就是欺骗了城主,连我都不能自作主张处置他,要等曼珠城的令人们到来。只不过,通常这种情况,他们都会死的很惨,也许,会被活生生的抽干了血液,再把人皮活剥下来!哈哈哈!……”   就在这时,他又眯了眯眼,不是顺畅的欣喜,而是意外。   那盏描着金字的大红灯笼,突然散发出了耀眼的金光。   金光熄灭,黑乌还有些不可置信。   台下的人也瞧过了热闹,看这清醒也知道黑乌心情十分不愉快,虽然整个海市都在大曼城主的“天眼”之下,但黑乌毕竟是阿曼城的掌权者,没人愿意这时候再触霉头,纷纷离开了。   “阿木,你运气不错。”   黑乌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凑近他耳边,咬牙道:“你还会回来的!”   卓漆神色平静,而程缓和阿木面面相觑,浑然不明白,事情为何会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反转。   阿木突然高兴起来:“我可以离开阿曼城了!我可以离开了……不,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走吧!”   程缓把身上脱下来的毛擦干净,嘟囔着道:“你离开了,黑乌不会追着去吗?你所说的天眼,虽然听起来很厉害,可他也不可能就不眨眼间吧?你现在修为尽失,黑乌要杀你,真是连扎眼的功夫都不需要。”   三人在阿曼城逗留了半夜,第二天一早,黑乌亲自送来了通行令牌。(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大曼   穿过迷失之林,卓漆三人跟着令牌走了三天,其中又穿过了两个小城镇,到最后聚集在一起的,约有十个人左右,一起前往曼珠城。   到了城外,有专门的人接待,卓漆等人因为是从外围的阿曼城过来,接受了一系列盘查验明身份,确认没有危险,才放进城去。也因为这个,被安排在最后。   候在殿外的时候,里面有惨叫声传出来,还有一些怪异的气息。卓漆没敢动作,让阿迷探查,却又被禁制给阻拦了回来。   “不是……”阿迷嘀咕了一下,跟着卓漆指引的方向感应了半天。“这个禁制太严密了,但是这种气息阿迷之前肯定没有见过。”   说话间,殿门自动开启,卓漆三人依次进入其中,入内的时候,卓漆注意到之前进来的八个人,只剩下了五个。   “别介意。”大殿中间,传来声音,这声音十分温雅,让人一听就觉得极其亲切,彰显出他无与伦比的亲和力。如果他脸上不是戴了一个奇怪的白色面具,手上不是正拿着百布擦拭着手指上的鲜血,大概会更温和一些。“你们知道,我掌管整个海市,劳心劳力,自己却只有一点点的小癖好,那就是喜欢搜集一些奇特的小玩意儿。可是,总有些人,试图反抗我的统治,用尽了一切的蠢办法,希望没有吓到你们,好了,尽情的展示你们的才艺吧!”   程缓首先俯身行礼,恭敬的道:“大曼大人,我为您献上的,是一瓶丹药,服食后可以改变自己的形态,并且没有任何气息残留。但是这瓶丹药我也是无意间得到的,并没有它的配方,也不知道该如何炼制。还请您原谅我之前的行为。”   大曼修长的五指虚空一抓,就将药瓶拿了过去,轻嗅了一下,对这瓶丹药的作用并不感兴趣。他留下程缓,主要只是因为他丹师的身份。   “无妨,那你就留在城里,好好的炼点丹药吧!等时候到了,我会派人送上你的报酬。”   海市里丹师稀缺,丹药也是稀罕的东西。但大曼知道,这海市里有不少妖族,对自己的身体并不是那么满意。比如狐族不能掩饰自己身上狐臭——当然他们不认为那是丑,而是自己特殊的香气,太吸引敌人了,根本没有办法好好的收敛行迹。臭鼬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臭,因此也十分苦恼。再有长毛猫,总是觉得自己毛很长,特别是特殊部位,化人以后还保持着过长的体毛,让它非常苦恼……等等,种种。   大曼没有这些苦恼,他的实力也足以称霸海市,但是收买人心,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来到海市的丹师,多半是会被立刻招揽,然而有很多人却不愿意暴露自己丹师的身份,因为这两个月中,海市会用各种手段,诱惑这些丹师留下来。   这时候,轮到阿木了。   他能离开阿曼城,来到曼珠城,等于是捎带而已。   他没有任何能令大曼满意的东西。   阿木的断腿微微颤抖,三拜九扣行完了大礼:“大曼大人,您救了我的命,我愿意将灵魂献给您,做您的一条狗。请您收下我吧!”   大曼白色的面具后面传出笑声:“可你是个瘸子,修为尽失。没有任何用处。”   说完这句,他目光微微一偏,卓漆对他的真身很感兴趣,这时候,正好和他对上了目光。   隔着面具,卓漆能敏锐的感觉到,大曼在打量她、评估她。   “这个瘸子,是你的朋友吗?”   卓漆缓缓点头。   “那我就收下这个瘸子吧!不过我不需要一个无能的瘸子。”   大曼说完,扔下一颗丹药,阿木立刻跪着爬行过去,没有用手捡起丹药,像狗一样舔食进了口中。   “啊呜!”   阿木一声嚎叫,背后伸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手臂上钻出了细密的绒毛,头上两只灰色的耳朵,他体型变大了一整圈,看起来凶悍的多了。他爬行到大曼脚边,殷勤的舔了舔主人的鞋子,像一条哈巴狗,蹲在了一边。   这就是阿木的原身,半条狗。   所以他不能完全兽化,被丹药激发狂性以后,真的成了大曼的一条狗。   最后,大曼却没有问卓漆任何问题,只让卓漆两人和另外的五个人一起下去安置了。   作为他爱犬的阿木留在了殿中。   程缓的心情不是很好。   “阿木的母亲是一个人类女修。妖性会在体内聚集,所以,阿木出生没多久,她就去世了。苏心,你说,当时我是不是不应该去叨扰他?”   卓漆摇摇头:“就算不是你,他也会想尽办法做大曼的狗。他想离开大曼城,他做到了。”   “那种丹药……时间长了,他会迷失自己的心智,真的变成一条狗。”   卓漆没有回话。   程缓和阿木早就相识,对他有同情,也有友情,所以他的情绪才如此低落,可是对卓漆来说,阿木比较像是一个陌生人。   她有同情,有怜悯,但也仅此而已。   之后的十多天,卓漆在曼珠城里四处打探,终于打听到,大曼有一个私人空间,就在曼珠城地底下。   当年大曼生辰,所有曼珠城的居民都曾见过那个地下曼珠城。   冰河的水早已蓄满,从水面上,倒映出了城楼的样子,下一刻,城楼缓缓升起,在曼珠城外,又多出了一个曼珠城!   城镇中,日光和月光交替着升起,像是另外一个完整的世界。   这座由冰河之底生出来的城镇,和曼珠城是相反的,大曼为他取名,叫做珠曼城。   这震撼的一幕,曼珠城里所有人都记得。海市里,许多赶来为大曼贺寿的人也记得。   日月交替……看样子,千里就在这座珠曼城里了。   可是,究竟隐藏在冰河的什么地方呢?要如何才能将千里召唤出来呢?   卓漆立在城头,略略有些出神,就听阿迷惊呼一声:“主人!来了。”   卓漆恍若未闻,紧接着,肩膀就被拍了一拍。这才“恍然回神”,不由惊讶的呼叫一声:“大曼城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寻药   “在看什么?若是本座想要杀你,你的身躯已经掉入冰河之中,不到片刻,就会被隐藏在水底的食人鱼,吃的干净,只剩下几根难啃的硬骨头而已。”大曼理了理自己纤长的手指道。   “好好的冰河,晶莹剔透,比宝石还要美丽,城主何必说这些煞风景的话?”   “因为好看?所以入神?”   卓漆摇摇头:“因为好奇。听说这冰河地下,隐藏着一座城中城,只是城主从不轻易将其示人,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见到这座传说中的珠曼城。”   卓漆说完,目光有些涣散,接着道:“同时也有些惶恐。所有人都进献了宝物,只有我被区别对待,担心会有变故。”   大曼的声音像风吹过:“想留在海市吗?”   卓漆呆呆的答:“不了,我还要回去。”   片刻,城楼上只剩下了卓漆一人,大曼的白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阿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叫道:“主人,这个大曼太阴险了,幸亏我早有防备。”   卓漆道:“他能杀人如麻,可也能开仓放粮,能贪婪奢侈,收集这些奇物,收取下面城镇的供奉,可也能挥金如土,大方赏赐。这说明,他是一个醉心权术的人。那股气息感应到了吗?”   阿迷摇头:“并没有。他方才没有使用那股力量。但是他身上有一股叫人十分不舒服的气息。”   “冰河下面呢?”   “什么也查探不到,太深了。”   卓漆早料到会如此:“那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不做什么吗?”   “需要做什么吗?”   阿迷一头雾水。苍豹急的白了它一眼:“你真是个小笨蛋哦,你想啊,他既然来试探主人的虚实,那说明必定有用得着主人的地方。”   果然,过不到五天,大曼再次神出鬼没,出现在了卓漆床边。——倒也不是他无礼,此时已日上三竿,只是卓漆昨晚被伤心欲绝的程缓缠到很晚,又没有别的事情,故而多赖了一会儿。   “城主果然勤勉。”   “这诺大的海市,不……比起其他人的疆土,这自然不大。可这个地方天生就有力量制约,这就好比一个人不断的进步,能战胜别人是很容易的,可大家都是一样的能力,要战胜别人,就很难了。”   “不错。”卓漆颔首,道。“不过,如此一来,这样的好处就是,至少你的对手也是这么弱。”   “也有理。之前你问过,恐怕不能见到冰河之下的珠曼城?”   “难道可以?”卓漆惊喜问道。   “我若是有了大喜事,也是十分喜欢,将珠曼城开启,与民同庆。”   “那怎么样,才算有了大喜事呢?”   大曼眸光一转,白色面具遮掩住所有的神情:“事实上,我最近要去办一件事,顺利的话,就有了一件大喜事。而这件事,还需要你的协助。”   卓漆微微皱眉:“如何协助?恐怕……”   卓漆假意推辞,而大曼开口时,就已经做好了让她一同参与的打算。   “海市处于妖界的缝隙之中,但与外界一直都有联系,上一次海市开启时,我和外部的人有一比极大的交易。但是他们过来的时候,发生了偏差,落地点没有计算好,是深海之中,遇到了三头蛟,他们的人全部死了,这艘载满了货物的船,也沉入了海底。因为当时那艘船被三头蛟吸入了漩涡之中,所以,到现在我也没能找到这艘船。这艘船上有大半船的丹药和其它还是紧缺的物资,甚至还有一箱子丹方,如果我能顺利找到这些东西,那就是一件大喜事,自然会将珠曼城开启,高兴高兴。”   卓漆没办法拒绝,因为她感应到了大曼的杀气,片刻,她微微蹙眉,答应了。   “好吧!我有一件法器,可以感应到药性和毒性,可是……我希望程缓和我一同前去。”   大曼也同意了。   “那三天之后出发。”   阿迷在隐界中听到这个消息,又开始喋喋不休的唠叨和担心:“主人!那可是三头蛟啊!传言,有龙族犯下天条,被打下凡尘,但龙族神力乃是天赐,无法完全剥夺,只是在下届有天地法则限制,能力减弱了许多。而这种犯了天条的龙,就被称之为蛟啊主人!那也是神龙啊!”   卓漆漫不经心的反问:“你不死也说,有天地法则限制?”   “可那也是蛟啊!”   卓沣都忍不住了:“阿迷,你不要每次小卓一出门,就开始咋咋呼呼。之前说海市危险,小卓不是很顺利就混到了曼珠城?”   阿迷气鼓鼓的道:“那是她走了****运了!带着一块玉牌,正好可以测验药性,才被直接看上,径自到了曼珠城,不知道省了多少麻烦。”   卓漆微微一下:“阿迷,你错了,那不是****运。那是早有准备。飞云白楼的消息,早就知道有这批东西,所以才给了我一块玉牌。当然,大曼完全可以抢走玉牌,自己去找那批东西。可是大曼……他是一个醉心权术的人。基本上,我们见过的有绝对实力的人,都懒得做这种事情,但是大曼很热衷。所以一方面,他不会用海市里的人,因为他完全不会相信他们。另一方面,就是他的绝对实力,我一丁点也不相信。”   人的能力和眼界是相对的。卓漆并不以为,一个真正拥有绝对实力的人,会表现的对自己的力量,这么的不自信。   而那股若有似无的气息,或许正是关键。   三天后,一行人在城楼处集合,不出卓漆所料,除了他们两人,还到了三个人,看衣着和神情,都不是海市的人。   其中两个,衣着光鲜,模样清俊。最后到的那个,左眉骨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已经结上了血痂,可这个人没有包扎,反而大大方方的让这道伤口裸露在众人眼前。   卓漆扫了他一眼,微微垂眸,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接着,一路上,她再也没有看这个人一眼。   大曼的飞行法器速度很快,到了深海上空,速度放慢下来,很快就到了预算的范围。   法器慢慢沉入水底,卓漆催动玉牌,玉牌上方催射出千丝万缕的玉线,像触角一样,开始感应那艘床上的药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这条小狗叫苏心   触角分散着扭曲颤动,一开始四处散开,随即分成了几道,扭动着缠绕在一起,渐渐形成了三个大的方向。   卓漆缓缓睁开眼睛,微微蹙眉。   既然是运货的船,那必定有很周全的禁制防护,怎么会散落在三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呢?   大曼微微一笑,解释道:“这里的水底会有海底风暴出现,威力大的风暴,海岸边都能感觉到地底的震动,也许是风暴将船只损坏,药品也散落到了三个方向。”   他扫了一眼大家,指着最为粗壮的那条玉丝道:“我们先找这条吧!”   说完,取出两道红丝,在另外两边做了记号。   一群人跟着大曼在海底穿行,法器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一大片的珊瑚,五颜六色,比卓漆见过的宝石还要璀璨。玉丝引路,却径自穿进了这片珊瑚林中。   卓漆抬手示意法器停下:“先等一等。”   大曼回头问道:“怎么了?”   “这里的珊瑚林并没有损坏的痕迹。如果是风暴将船只毁坏,扔向了三个方向,那这片珊瑚林就正好处在三方的正中心。也就是说,无论从哪个方向扔出去,都一定会撞到这片珊瑚林。可为什么,这片珊瑚林没有任何损毁的痕迹?”   这片珊瑚林很大,珊瑚的长势也很好,如果被毁坏,神识也能很容易就察觉出来。   大曼顿了一顿,旋即道:“不妨事,我们先过去。”   法器沉入珊瑚丛中,顿时在珊瑚之中凿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甬道来。   玉丝继续往海底延伸,法器灵活的穿过了海底山脉,最后玉丝在一个洞口停了下来。   “到了!”大曼大喜,急忙就驱动法器冲了进去。   卓漆突然觉得有一丝危险的气息涌来,阿迷和仓木鼎同时叫唤了一声:“小心!”   黑暗袭来时,似乎有一双手牢牢的握住了她的双手,巨大的撕扯力之下,她昏迷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手腕上还有些生疼,一只手牢牢的握在下面,她身上捆着一大块浮木,一个人吊在一边浮浮沉沉。卓漆用力掰开他的手,手腕早就红肿一片,那人松了手,毫无意识的向海底沉下去。   卓漆皱了皱眉,伸出两根手指拽着他的衣裳,最后把苍豹放了出来,任由它咬着他的衣裳,让他不至于下沉。   苍豹心说:“主人,他可是好不容易救了你,这木板这么宽,你把人放上去吧!”   卓漆敲了它的豹子头一下。   “好好办事,别说话。”   苍豹尽职尽责的拽着那人的衣裳,不说话了。   卓漆起身四周看了看,很快就弄清楚了。那个洞穴,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石风潮音兽。这海岸上一直流传一种说话,石风兽发出歌声的时候,海底就会卷起风暴,事实上,正是成年的石风兽搅起了风暴。那个所谓的洞口,就正是一直石风兽张开的大嘴而已。风暴形成时,船上的两个人直接被风暴绞碎了,卓漆早就预料,又被这人拉了一把,逃过一劫。可是两人都被风暴震晕过去。   “这里距离珊瑚林有多远?”   按照石风兽的情形来看,她估计,这石风兽的巢穴,就在珊瑚林那里。而珊瑚林那里之所以没有被损坏的痕迹,不是因为船上的东西被分成了三处,而是因为,那一堆范围最大的,被石风兽吞进了肚子里。   所以,当时卓漆看到的珊瑚林,才是完好无损的,全然没有被风暴破坏的痕迹。   这时候,一直沉在木板下的人,终于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他一手支着木板跳了上来,木板一阵晃动,卓漆身体虚弱,但勉强可以支撑坐稳,反倒是苍豹一个不小心,就被晃了下去。   浪水溅起,淋湿了卓漆一身,海水从头发上滴落下来,她一手拽起苍豹,扔在了木板中间,从始至终都微微蹙眉,看都没看那个男子一眼。   阿迷在隐界里看着,有点着急。   “主人这是怎么了?我主人不是这么婆妈别扭的人啊?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男子对自己的待遇也不已为意,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形,问道:“你如何了?”   “一个时辰。”   卓漆有莲池清气相助,回复的自然更快一些。   “我要一个半。”   “你打算怎么做?”   卓漆转过身,揉了揉苍豹的脑袋,惹的苍豹一时受宠若惊。要知道,他这新主人一向偏心的很,只喜欢同为雌性的卓漓,对不男不女的阿迷也尚可,唯独对身为雄性的它,不冷不热的,今天这种待遇还是第一次。   “据我推算,我们要找的那些药材,正好被石风兽吞了进去。我们先去找另外两堆。然后再去找石风兽。大曼如何?”   “还活着。”他昏迷较晚,自然知道,突然问。“你叫什么?”   苍豹正被主人捏的飘飘然,急于立功,张口就抢答出了主人的化名:“苏心!”   卓漆给它顺毛的手,猛地揪了一把,冷着脸道:“这条小狗,叫苏心。我不叫这个。”   “哦。”男子淡淡的应了一声。不知道怎么的,苍豹隐约从他眼神中,感觉到一丝隐藏的笑意。   “我叫肃方。”   卓漆偏过头去:“你叫我小七就行。”   木板在海面上随风飘荡。不到一个时辰,肃方已经完全恢复,距离他说的一个半时辰,足足多出了一倍的时间,可是他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看着木板那头,随着海浪不断起伏摇晃的脸庞。   她微微闭着眼睛,正在运气,浑然不觉这目光。苍豹看他“色眯眯”的样子,也是习以为常,毕竟嘛,天下的雄性,大多也是这幅样子,要知道,自家主人本来的样子可比现在要可爱的多了。   它不禁也有些与有荣焉,跟着目光炯炯的盯着主人的“美色”。   等卓漆从通玄之境中出来,就见着苍豹正傻愣愣的望着自己,连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她一阵火大,有心想把苍豹弄回去,可又实在不愿意和他两个人单独留在木板上。   她到底在闹腾什么?   思虑这大问题,她自己都没发觉,目光已经仅仅的定在的肃方紧闭的双眼上。   苍豹再次疑惑了。心中也有和阿迷同样的疑问——主人今天这是什么了?   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很好玩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一丝贪恋   半个时辰不到,肃方终于“回复”完毕,卓漆早等的有些心急。不知道程缓是生是死,大曼既然未死,那他必然也能判断出来,那批药材被石风兽给吞了,也许会和卓漆一样,先去寻找那两批。   卓漆借助沧绫的力量,在水下穿行的飞快,很快就找到了其中一批。肃方跟在身后,看着她的周身淡淡的紫光,头一次想主动和别人说说话,也开始憎恨起来,自己平素是个寡言的人,这时候,竟也不知该如何说写什么。   或许,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   这批药材保存的很完整,外面的三重禁制都没有破坏,还有一半损毁的船身连在一起。   这么严密的防护禁制,这让卓漆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大曼要下水找的,必定就不是药材!   从船身的损毁来看,这些东西之所以分成了三份,而不是七零八落,说明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分隔开来,放在了船身不同的方位。而大曼所需要的东西,就在那石风兽的肚子里。   卓漆毫不客气的把东西扔进了隐界,让阿迷清点一下丹药的数量。   “我们再去另一边吧!这些药材大曼暂时腾不出手来,他应该是直接去找石风兽了。”   “也好。”   肃方神情有些异样,拿到药材时,她眉眼不自觉的弯了一下,显然心情十分不错。   从前他怎么没发现,她是那么贪财的丫头呢?   也许,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东西,只有舍弃以后,才会重新开始贪恋。   她不假辞色,连一个眼神也欠奉,可这一刻,他竟然无比的想念,那些他错过的时光,——和有心的疏远与淡然。   这批药材的存在,海市里知道的人只有大曼,因此没有任何阻力,就又找到了另一批,卓漆望了望他的样子,猛然开口。   “你要什么?”   她是说,你先看看,你要的东西你先拿。   肃方摇摇头。   他要的东西,就是大曼要的。   自然,也不在这里。   卓漆也不再客气,收拾好药材,再次祭出玉牌,寻找石风兽的踪迹。   肃方声音低沉,默然的看着满天玉丝,将两人裹在海水之中。   他突然想起来了寒华潭底的玉绣球。淡绿色的花瓣,零落了水底,岂不是和这玉丝有些相像?   “这是飞云白楼的东西?你不该来的。”   海市太危险了,尤其是手段不明的大曼,连他都没有几分把握。   她怎么敢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进来?飞云白楼又怎么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卓漆没有回音。玉丝最终定住了方向,最后又动了起来!   那石风兽一直在游动,飞快的在一个地方,来回游动。   肃方道:“看来,大曼已经惊动了石风兽。”   卓漆答非所问,声音在水底下,有些微弱的变化,带着海水莫名的湿气:“你不该走的。”   两人速度不慢,穿过珊瑚林,在一处海底小群山,找到了石风兽。果然大曼早就到了,程缓筋疲力竭的瘫软在山洞口,捂着腹部,所幸没有流出鲜血。   “苏心道友,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卓漆点点头,没有太过纠结化名。   “你怎么样?”   “没事。只是力气用尽了。这石风兽,拿它没有办法,而且照我估算,再有小半个时辰,就是它再次蓄风的时候了。”   卓漆有些奇怪的问道:“我们找到这里凭的是我手中的法宝。你们是如何找到这石风兽的?”   程缓皱了皱眉,摇摇头。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刚清醒过来,就和石风兽杠上了,被捉弄的晕乎乎的。当时我记得听见你大叫一声,你在最里面,我就往前迈……想去拽你,结果自己就被人拽住了。当时我的方位,正好在大曼身侧,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好像在一个黑漆漆的洞里。等再次清醒过来,发觉自己还在这石风兽的上颌上面钉着!”   卓漆默默的思虑了一下——程缓的意思,是在飓风之中,那大曼在它唯一没有风暴的上颌那里,弄出了一个黑洞,然后藏身在了里面?   石风兽吃石头的,身体坚硬无比,最锋利的兵器,也不一定能伤到它分毫,怎么能被人瞬间弄出一个黑洞?   “你们缠斗了多久了?”   “不到两柱香。没有办法。”   “既然你们在嘴里,为什么不直接进去?”大曼要的是它肚子里的东西,直接进去,是最快捷的。   “石风兽的胃液,连石头都可以融化。而且,它的身体实在太坚硬了,就算我们可以拿到,到时候出不来又该怎么办?”   卓漆很自然的接话点头。   “所以时间久了,禁制被腐蚀掉,那东西也就没了。”   程缓一脸的懵然。   “那都是药材……只好可惜了。”   大曼的速度比石风兽要快得多,卓漆和肃方也加入战局,这时,石风兽没能蓄风,他除了体型大,身体坚硬,没有别的有效攻击手段。而卓漆等人,尝试过了石风兽身上所有的地方,没有找到丝毫的弱点。   三人轮流行事,卓漆在前面引逗,石风兽犹如五六岁的孩童,灵智并不高,气呼呼的追过来,大曼和肃方趁机攻击——然而没有任何变化。   卓漆立在前面,任由石风兽慢慢接近自己,对石风兽身后的大曼传音道:   “既然如此,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   大曼连忙摇头。正在这时,肃方猛然睁大了眼睛,朝卓漆扑了过来!   “轰隆!”   那种奇妙的,无处躲避的眩晕感,又来了!   这头石风兽竟然缩短了蓄风时间,卓漆面对着巨大的石风兽,离它、离风暴中心不到两丈!而冲进风暴中心的,还有从石风兽身后,像闪电一样,像流光一样,扑过来的肃方。   最后一刻,卓漆狠狠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在想,阿迷最近是不是太没用了些?总是事后预警。还有……   要是让他拽,手腕又要红肿了。   石块被风暴带起,噼里啪啦的涌落下来,肃方的禁制明灭不定,他略一咬牙,任由石块砸在了背上,一个小小的防护罩将卓漆全力护在了身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服了   愤怒的吼声震撼着水底的生灵们,暴风中疯狂涌动的游鱼呼啸着逃生,紧接着又被卷动的海浪搅散、分割成碎片。肃方咬咬牙,两手稳住卓漆双肘,稳稳的将两人挤在了一处大石形成的缝隙之中。碎石块不断的砸下来,缝隙越来越小,肃方没有办法,起初是支在上面,最后越来越下沉。   石风兽的怒吼逐渐远去,海底的风暴渐渐平息。   深海山脉中,五颜六色的游鱼穿插在山石之中,嬉戏觅食,几个时辰前,那一场惊颤的风暴,恍如隔世。   这片深海之中的生灵们,又重新悠然自得起来。这就是大海的广阔与健忘。   卓漆睁开眼睛,一群带着光球的游鱼激起光亮,噼里啪啦的游过,片刻,又是阴沉的灰暗。   她活动了一下双手,想从禁锢之中抽出双脚,紧接着发觉胸口沉闷,根本动弹不了。   灰暗的、狭小的空间里,有碎石胡乱砸落时留下的孔洞,带着闪电的一团小刺球游过去,照亮了她身处的幻境。肃方支着两只手,没有动作,他头离她还有一段距离,脸对着脸,两手撑在她脑袋后面的石块上,棱角已经把手掌割破了。   卓漆试探了一下,没有抽身的好办法。   “多长时间了?”   “两个多时辰了。”   “有没有办法出去?”   肃方摇摇头。“卡在里面了,从上面很难,而且全都是碎石,要是剑气不足以破开一条完整的通道,碎石会再次塌落,下次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恰好有一处缝隙可以躲藏了。”   卓漆让阿迷查探了一下,果然如他所说,上面四处都是碎石,而且凭她现在的剑气,确实很难一次成功。   要是运气不好,搞不好真的能把自己给砸死。   “你也不行吗?”   肃方苦笑的摇摇头:“我在这里和你一样。一个筑基修士,其它的东西,都带不进来。至于剑气,尚不如你。”   说话间,他身体略往下沉了沉,两个人四目相对,脸颊几乎挨着脸颊。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又撑在了石头上,拉开了和卓漆之间的距离。   卓漆猛的伸出能动弹的左手,拍掉他勉力撑着的手掌,肃方一时不曾提防,也没有预料到,何况他已经维持了两个多时辰,这一下,就趴在了卓漆身上。   呼吸相闻,一个亲昵的缠绵姿态。   “别动。”   肃方被她一吓,老老实实的把额头搁在石头上,不敢再动了。   一时之间,卓漆的沉默让他有些慌乱,事实上,她昏迷不醒的两个多时辰,他支撑着双肘,定定的望着她紧闭的双眼,也没有丝毫的迷乱。   略想了想,他开口道:“别担心,你昏迷的时候,我听到地底有声音。前一个时辰里,一共三次,后一个时辰里,一共出现了六次,大概每隔一炷香出现一次。”   卓漆闭上眼睛,仔细感应他所说的方位,片刻摇了摇头。   “没有。”   “是风声。”   卓漆疑惑的问:“风声?海底的风声?”   很快她又猜测:“难道,是另一只石风兽?”   “不是。这里离那只石风兽的活动范围很近,这么近的范围,不可能存在两只石风兽。”   正说着,卓漆也听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声音,似乎就在身下。   卓漆祭出长生剑,剑光绵密,与风声相合,发出叮叮的声响,她欣喜道:“这下面是空心的!”   两个人被困在石堆中间,可这下面却是完好的山石。既然能听到声音,那说明必定能有出口,只要能破开石壁避开上面的碎石,自然就能安全离开了。   肃方凝神从指尖放出一丝剑气,试探这座空心小山头的薄弱位置,片刻道:“就在你身下,这里是最容易破开的地方。”   卓漆动了动,两个人卡在中间,根本动弹不得。肃方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往下沉了沉,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出剑,你护好自己。”   卓漆开启防护罩,见他周身气势大放,剑气撞击在防护罩上,薄光像火星一样划过,猛然身下一沉,整个人已经挤了进去。肃方将卓漆向下推落,上方的碎石支点平衡被打破,轰然倒下,追进了石洞之中。   石洞里黑沉沉的,海水比外面的海水要更凉一些,两个人速度不停,躲开不断砸进来的碎石,一炷香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里面的水流明显能感觉到流动的方向,卓漆两人顺着水流逆行,大概半个多时辰,眼前出现蒙蒙光亮,一大窝鱼群游进来,卓漆两人贴在石壁上,避开觅食的鱼群,这石洞之中又出现了风声。   “原来是鱼群。怪不得会觉得有风声。”   出口就在眼前,卓漆望着洞口尖利的刺状,和肃方对视一眼。   “幸好……这只石风兽的尸身就沉在这下面,不然恐怕真的要耗费一番功夫,才得以脱身。”   这座空心的山头,赫然就是一只死去的石风兽的尸骸。看尸骸的大小,是成年以后才死去,至少已经有二百余年了。   两人刚出了石风兽山头,就撞见了那只去而复返的石风兽!   它双目通红,圆瞪的双眼里血光怒视,朝着两人冲了过来,卓漆避开撞击,又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了进去。   肃方毫不犹豫的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齐被海底的旋流拽了进去。   等这道旋流再次平息的时候,卓漆已经没有一丁点脾气了。   “海底……真是能增长见识,历练的最佳之地!”   肃方眼含笑意,揉了揉她凌乱的头发。   “提早见识一下也好。从海市出去的时候,海浪会涨到数十丈,大海的力量,会展现的淋漓尽致。此时我们身在海底,是处在它力量的最中心,所以,永远不会猜到,下一刻,会碰到的是狂暴的鱼群、阴险的旋流,还是一只温顺的--。”   卓漆用手拖起这只小--,两人在旋流中被带了这么久,照地形推断,距离石风兽出没的地方已经很远了。卓漆本想取出玉牌,再次试探石风兽的方向,却意外的看见,海面下一道圆形的光柱一闪即逝。   “这是什么?”   肃方上前一步,握住卓漆的手,神色满是意外:“别怕……有可能是……”   卓漆哭笑不得,硬邦邦的回了句:“我没怕。”   “可能是芥子。”   “一花一世界?”   肃方点点头。   “不错,芥子就是一个世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珠曼城   卓漆望着深海中那个明灭不定的光影,觉得有些怪异。   光柱微微旋转,其中镜像倒映在海水之中,带着几分迷幻色彩。   “传闻芥子可以随身携带,在外界犹如灰尘大小,这光柱为什么这么不稳定?”   光柱的形成,正是因为芥子内部的能量泄露,与外界冲撞,与卓漆的隐界又大不相同。   芥子世界可以重新认主,而世界内的一切也不会轻易的发生变化,其中的灵气大多是由灵石提供,更像是一个更大型的储物法宝。肃方试着试探里一下,剑气一旦触碰到光柱,就被吸收了进去。   “能量很强,这样规模的芥子空间,金丹以下的修为并不能完全收服,就算强行认主,但主人也很难应用自如。而且,多数芥子如果主人修为不够还有可能会影响到主人的神识。”   卓漆点点头,驱使法器时靠的就是神识,一旦芥子空间耗费了主人大部分的神识,对寻常对敌反而会有不利的影响。   “这里有一个特殊的天然禁制。”   卓漆会意:“能够保护主人不受芥子空间的反噬?可既然如此,这个人为什么不直接将芥子舍弃?”   肃方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舍不得。”   卓漆问道:“看来或许是某种契机,导致芥子空间的大门打开了。既然隔的这么远,那主人对于芥子的掌控力一定很弱。”   肃方了然一笑:“石风兽不知所踪,那我们就先进去看看吧!”   两人开启防护罩,靠近光柱霎时就被吸了进去。   一落地,卓漆脚下就踩着一个软软的滑滑的东西,身形一晃就被肃方给扶住了,低头一看,白色沙砾上,遍地都是鱼! 八*零*电*子*书 * w*w*w*.t*x*t *0 * 2.*c*o*m   “小卓,我们要抓紧了,这些鱼是游过时被光柱吸进来的,看时间久的,已经死了有两个时辰左右了。恐怕,光柱就快要关上了。”   卓漆点点头,往里面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座熟悉的城墙,鱼与曼珠城十分相似,只是格局要略小一些,城墙上刻着三个大字——珠曼城。   卓漆眯了眯眼:“果然猜的不错,这里就是曼珠城。据珠曼城的人说,这里的格局摆设和曼珠城差不多,那城中主殿就是大曼居住的地方。”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城中主殿。   卓漆侧过身,望了望肃方,道:“我要千里。”   肃方应了一声:“时间有限,分头去找,半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   主殿建筑复杂,千里并没有当做日月放置在空中,只能一间一间慢慢的去找。   肃方径直前去大曼住所,卓漆在高处观望,便往后花园搜查过去。   后花园的布局整体偏向大气,在曼珠城中时,卓漆也觉察到,大曼偏好豪华大方之风,可西南一隅却有一片竹林,布局精巧细致,与整个花园风格格格不入。   因此卓漆到了花园之中,直接就往竹林过去。   竹林入口处,有个小竹人,卓漆进入竹林,触动机关,竹人伸出一只细长的招了一招,见卓漆侧眸回望,诡异的咧了咧嘴角。   不知为何,分明是寻常的木傀儡,卓漆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阿迷见卓漆详询,查探了一下:“主人,没有异常,就是普通的傀儡,主人觉得不舒服,大概是因为,竹林本是阴聚之地,这里又属阴地,所以主人才会觉查到异样。”   这片竹林不小,卓漆往深处前行,小路蜿蜒,每隔二十于步就有一个竹傀儡,或呲牙而笑,或掩面而泣,或俯首沉思,这制造者寥寥几笔,神态毕现。   这其中工笔精妙,自然不是大曼可以达到的。   “不知这芥子空间原先的主人是何人,竟然有如此手段。只是这竹林与傀儡望之令人不虞,倒是隐约觉得,不似正道。”   卓漆与阿迷感慨道,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   竹林风声掠过,卓漆似乎看见,这眼前的竹人动了一下。   咯哧咯哧!   真的动了!   小竹人微微一动,不知何故,脑袋就掉在了地上,接着七零八落的摔了一地的竹节。   紧跟着,卓漆身后的竹人也动了,平平的朝前方伸出了一只细长手臂,像要来捉她一般。   剑光略过,枯黄的竹节摔落在石子上,发出嘎达的一声响。   接着又一只动了,卓漆依旧一剑斩过,出乎意料的是,那竹人凌空一翻,避开了剑光。   卓漆试探着劈出几招,都被他轻易躲过,最后剑光四方而起,将竹人从空中斩落下来。   卓漆猛然醒悟过来:“阿迷,不对劲!”   这竹人试探性的动作,倒好像是在逐渐恢复元气一般!   果然,她身前身后的一群竹人,都跟着动了起来!   阿迷怪异的叫了起来:“主人,真的不对,有东西在操控这群竹人!是魂魄!可是我刚才查探竹人,并没有魂魄残留的气息。”   “因为刚才那魂魄并没有藏身在竹人身上,而是隐藏在某一颗竹子上,你又如何能轻易察觉。只是不知道,究竟这芥子空间的主人是谁,竟然如此阴毒,用完整的魂魄来看守这片竹林里的东西。”   此时的卓漆,已经认定,这里看守严密,说明她猜的没错,千里或许就在其中。而她所不知道的却是,自从大曼意外得到这个芥子,就因为破不了竹林里的傀儡阵,而一直没有进来过。   这片刻功夫,竹人已经全部苏醒,晃动着咯哧咯哧的竹制关节,朝中心的卓漆围拢过来。   卓漆厉喝一声!:“阿迷,锁定他!”   剑光从四方而起,像一道无处不在的丝网,傀儡一旦被剑光扫到,便是支离破碎的下场!   这肆虐之中,卓漆渐察觉到,这些傀儡,或者说这个操控傀儡的魂魄,远没有那么简单!   一大批傀儡被切成了竹节,可也有十个竹人避过剑光,游鱼一般在剑气中穿行。而片刻之后,这十名与众不同的竹人,已经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卓漆望着为首一名竹人,从细长的手臂中拉出了一根银色长针,摆出了一个架势。   起初卓漆甚是不解,待那九个傀儡都列出了阵势,卓漆终于看懂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长针,而是竹人手里的剑。   因为这一招,正是符剑门的起手式——拜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相爱相杀   这是个傀儡人,布成了符剑门的拜月剑阵。   拜月剑阵是符剑门中最基本的剑阵,所有的剑招都出自于最基本的剑法之中,但是却是符剑门中最难破的剑阵之一。到此时,方才还僵硬缓慢的傀儡魂魄,已经渐入佳境,魂魄掌控十人,竟将这剑阵的威力使出了十之六七。   拜月剑阵主旨在于“困”,剑光横斜,犹如密网,卓漆被困在当中进退不得,左进,则傀儡们随之左进。右突,则傀儡围困的更紧。想要各个突破,这操控傀儡的亡魂,剑法之精妙,竟然远在卓漆之上!   若非他只是一缕幽魂,恐怕以卓漆的剑法,在他手下走不过十招!   卓漆冷笑道:“看您这剑术,生前也是剑法绝佳,为何竟然甘心守在这竹林之中,终日与傀儡为伍?”   十个傀儡表情如一,看不出任何异状,风声沙沙过耳,卓漆言语不断,片刻后,阿迷沮丧的说:“好了,主人,别说了,阿迷锁定不到。这些傀儡没有任何激动的征兆,自然也锁定不到,这魂魄究竟藏身在哪里。阿迷猜测,操控这些傀儡的魂魄,或许并没有自主意识。”   “没有自我?”卓漆微微蹙眉,当初在轻音宗时,她修习惑心咒诀时,淳于清曾和她说过,惑心咒诀修习到最后,能轻易的惑人心神,甚至有元婴修士,陷入迷幻之中,百年都不得清醒。   莫非,这魂魄是生前就中了惑心咒诀?   或许,这芥子空间之前的主人,竟然和轻音宗有关?   卓漆想到这种可能,眉心微微蹙起,不知为何,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既然这种办法行不通,那只能硬攻了。”   阿迷会意:“魅精之气可以惑住这魂魄,但是这魂魄如果如同主人猜想,之前已经中过更高端的惑心咒,主人的咒诀恐怕坚持的时间更短,阿迷会争取找到那家伙的。”   卓漆掐动指印,阿迷急忙配合,魅精之气的作用下,十个傀儡人动作微微一呆,竟然一齐做了一个微微偏头的动作。   “阿迷,动手!”   卓漆剑招不停,一剑斩出,便有一片傀儡被击碎成残破的竹片,不多时,这一片竹林之中,只剩下了不到五个竹人傀儡。   阿迷欣喜的大叫一声:“主人,找到了。”   阿迷擅长的便是神识攻击,那竹人原本微微侧着头,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被阿迷锁定,突然浑身竹片颤抖,抖筛一样,卓漆将余下的四个竹人毁掉,一会儿,阿迷示意:“好了,主人,恐怕短时间之内,他难以回复。”   魂魄无形无状,阿迷能让他暂时受损,却不能将之毁灭,卓漆抓紧时间,冲进竹林之中。   也许是这竹林的主人,对这困阵十分满意,之后并无其他阻碍,很顺利就到了竹林深处的小屋。   穿过竹林,小院廊檐下,便是一架古琴。   卓漆想起那竹人专心的样子,竟然有些心酸不已的感觉。   “原来,他在幻境里,是在倾听琴声。也不知,这芥子空间的主人,与他是敌是友,若是敌,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对着琴声执着如此。若是友,那这主人,为何要对他用此邪术,将他魂魄困在此处,永世不得出呢?”   阿迷与她感应想通,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大约是相爱相杀吧!”   自古便有器物有灵之说,这古琴虽然是凡品,尚未能生出器灵,但它岁月久长,又在极度浓烈的爱恨中浸染过数百年岁,故而,卓漆见到这古琴,便极其容易,有所感悟。   竹门虚掩,卓漆推门进去,窗明几净,想来这傀儡必然每天都来打扫整理,可他早已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到这里来,究竟是主人留下的命令,还是源于他自己的幽思呢?   书架上,放着不少藏书,当先一本,就是拜月剑阵的阵图。   卓漆打开粗粗扫了一眼,接着,是符剑门的总圭剑法,符剑门地势图,乃至于还有一本符剑门的清繁纪事。   她惊讶过度,来不及细看,径自将清繁纪事翻到了底部,果然有一小册录在其中的清繁剑法!   阿迷道:“主人为何如此惊讶?看这些书的笔迹,都是出自同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残魂背述下来的。只不过,他在符剑门的地位,必定不低就是了。”   卓漆道:“你哪里知道,当年符剑门重修清繁真君的故宅,在其中无意发现了清繁纪事,但没多久,就有消息传出来,清繁纪事后面有半部剑法,是清繁真君来不及完成,便失踪了。而清繁纪事至今还好好的呆在符剑门的万象阁里,可那后面的清繁剑法,却不见了!”   “所以,这魂魄,至少是三百余年前的了。”   卓漆震惊之后,也顾不得细看了,将书架上的书册一股脑全都扫进了隐界当中。她的习性,不肯走空,拿了这些剑法,总觉得有些不对。   据她猜测,这人或许是轻音宗的祖师,可为何这书架上,却连一本轻音宗秘籍都没有呢?   这里的摆设,陈朴明净,内外共有两张床,可见,应当是当年两人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可这整个房间,都搜过了,就只有博古架上,都是些青铜古器,望之笨重,又是凡铁,卓漆实在不敢兴趣。此时也不欲浪费时间,一股脑把这些铜鼎铜灯之类扫了进去,待碰到一个方鼎时,果然发觉了异样。   卓漆转动了一下,并无动静,只见这方鼎四面齐长,上方刻着写粗陋的线条,分别是跳动的鹿、蹲下的狗,三足凌空的飞马,还有一面,线条委实太过简陋,卓漆看了半天,也没分辨出到底是什么。   “主人,主人……”   阿迷突然叫道,卓漆回神问道:“你看出这是什么了?”   “这倒没有,不过……”   “看不出来,那好好猜一猜,这马狗鹿,到底有什么关联……”   阿迷弱弱的打断她:“不是……主人,我发现了地道口。”   卓漆径自从窗户口跳了出来,对着眼前这个黑黝黝的洞口,无言以对。   这厮如此奸诈狡猾必定是轻音宗那些小人的祖师无疑啊!   地道机关设在房间之中,地道口却在院子外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运气   地道入口处,和修真界随处可见的明珠光照不同,反而放了几盏长明灯,铜灯中散发出淡淡的灯油气息,将石壁映照的忽明忽现。   石壁上,起初刻了一大段文字,后来全部被剑气损毁,只能隐约看到“后悔”,“人世”、“寻常夫妻”等字眼。末尾两行字,字迹较为虚浮,却清晰可见,大概是后来这刻字人身体虚弱时所刻。   “我曾与君一赌,若能找到沉水之舟,便放尔离去。事到临头,君竟如此决绝,丝毫不曾留恋吾之情谊。吾既不舍,唯有特别之法将人留在身畔。可悲,可悲。”   字迹娟秀,想来,必定是名女子。   卓漆粗粗一观,试想这符剑门弟子与轻音宗中人的恩怨纠缠,想来这特别之法,便是惑心咒诀。   此人一生执念,害人害己,到如今,她早已化作尘土,却将他人残魂生生世世困在了这一方竹林之中。日夜为她拂拭尘埃,为她所命是从,甚至在迷幻之中,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一缕琴音。   “她也算是如愿了。”   卓漆感慨完了,脚步丝毫不停,又是一番扫荡。这地下室中,俨然就是一个藏宝库,珠宝灵石且不必提,被她搜刮一空,只见这箱底,果然有她心心念念想要的惑心咒诀!   当年淳于清口授咒诀,只传了第一层和第二层,第三层的咒诀她一直没能拿到,却在今天机缘巧合,在海市拿到了。   惑心咒诀旁,还有一部绿色丝帛包裹的小册,卓漆打开一看,扉页上书:“此咒诀阴邪更胜过惑心咒诀,故而吾从修真界渡往虚空之时,应他所请,将此咒诀从轻音宗带出,仅留下一册收藏在灵鸟灵羽之上,我轻音宗弟子,有缘者或可得之。”   “破戟咒诀,分子母两段,炼子诀者,为母诀所用。不可弃之。”   卓漆粗粗看了一遍,面色无异,将这两本咒诀收起,刚要离开地道,就被剑光刺中,甩落在石壁之上。   阿迷大哭起来:“主人!你流血了!主人你怎么了?心跳如此之快,是不是要死了……”   卓漆摁住腰背上的伤口,没好气的道:“剑气汹汹,你怎么不提醒我?”   阿迷委屈道:“主人!我还要问你在想什么!我感应到杀气,如此来势汹汹,起初以为你早有察觉,谁料都到了内室门口了,你还没有反应,我不停的叫你,你都没有理我,何况,你背对着进出口,那魂魄厉害,我们都没有解决,您怎么敢连防护罩都不开?”   卓漆吞了一把伤药,挥剑在手,冷冷道:“无妨。不过是个竹人,既然他来,我便请他解脱,也好过困在这竹林当中,魂力不散,不得离去。”   “他没了三魂之中的奇魂,又是生前被人强行剥离下来的,他依靠执念而存在竹林当中,执念消散之时,也就是他消亡之时了。”   卓漆沉沉道:“那也好过他为仇人看家护院!”   阿迷奇怪的问道:“主人你一向铁石心肠,今天为何……”   话未说出口,就见密道口纤长的竹影晃动,那符剑门的残魂手持一根细长竹枝,缓缓进来了。   剑气早伤人,人却后至。   可见此人身前,剑气何等强劲!   卓漆剑意迸发,周身紫光不绝,一开始,就祭出了露从天下白的起手式。   竹人却不慌不忙,将竹枝横在身前,缓缓躬身,竟是向卓漆行了一礼。   卓漆收剑,郑重回礼。   他奇魂早失,过往全都成了烟云,但身为一个剑修,却还记得君子之仪。   剑,乃兵中君子。   两人互礼完毕,那竹人气势大涨,石道中顿时便化出了无数虚影,剑气无处不在,一时是互相压制,一时是互相牵引,一时早已纠缠在了一处。竹人虚影极快,卓漆只得保守攻防,以快打快,刹那功夫,长生剑与竹枝不断相击,已经对接了两百余招!   卓漆虽有心反攻,在这激烈的攻击之下,竟然完全被压制住,根本就腾不开手!   阿迷又着急的吆喝起来了:“主人主人!这样下去不行啊!”   卓漆自然知道,这残魂对战经验丰富,加之他如今魂力不足,又见卓漆方才的起手式极具魄力,因此才凭借着自身对剑法的掌控之力,剑招之快,卓漆从未见过,根本就使不出杀招,这样下去,迟早要被他击杀在此不可!   正在这时,她却突然睁大了眼睛,口中喃喃道:“快剑君子……”   阿迷急坏了:“主人,想办法反击啊!这人剑法太过娴熟了,主人和她对战越久,自身弱处暴露的就越多,还念什么诗啊!”   “闭嘴!不许再叫我主人!”   阿迷想了想,弱弱的叫了一声:“小卓姐姐……快想办法,阿迷苍苍还有泥鳅的小命,都在你手上啊!”   卓漆轻声道:“他是符剑门万象阁长老寻意真君沈相思,剑招之快,比当时号称唯快不破的快刀还要快了足足五成,所以,又有个诨号,叫做快剑君子。”   这句话,她解释给阿迷停,也许是对这位剑道天才的惋惜,她没有用心神直接沟通阿迷,而是说出了口。   阿迷在隐界中道:“沈相思?听这名字,就如此多情,难怪渡不过情关。”   沈相思,是记录在灵镜州志中的大人物,凭他的修为,若他不肯,这轻音宗的祖师又如何能请得动他与她一同前往虚空?   斯人已逝,两人之间的纠葛,便再不可考了。   或许是卓漆这番话中熟悉的名号,令他有所触动,竹人的剑招慢慢减缓了些。卓漆已经适应了这种极快的节奏,深受他一剑,使出了第一剑,露从天下白!   接着,是第二剑……   第三剑……   剑光停歇,竹人斩落零丁,几乎被剁成了牙签。   阿迷突然又大叫了一声:“啊!主人,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足下,淡黄色的符文若隐若现,越来越密集。阿迷恍然大悟:“我方才还在奇怪,这魂魄奇魂已然丢失,怎么会对自己以前的名号有感应,原来……”   卓漆神色不善:“原来什么?”   阿迷挠了挠头:“嘿嘿,主人,你看这阵符……你把这阵符中心的灵石全部都拿走了!芥子空间的一切不能自生灵气,这其中的灵气供给凭的就是阵法,还有——无数的,数也数不清的灵石!你把灵石给撬了,这傀儡自然不能动了,所以说起来,主人还是运气好,不然……”   魂魄并非能附着在任何器物之上,即便可以,能行动都是不能,更别说御剑了。因此竹人既毁,对卓漆的威胁便没有了,因此便顺利的出了竹林。   走出数丈,突然听到琴声响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便秘的石风兽   琴音清雅如诉,卓漆行至远处,渐渐微不可闻。   虽然已经没有了禁锢魂魄的傀儡竹人,可沈相思也走不出去了,或附身竹枝,或附身古琴,终究是一世情劫。不到魂魄消亡时,是永离不了那竹林小屋。   灵石全被卓漆拿走,芥子空间内的植物已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开始泛黄,空中突然明光乍现,卓漆不再耽搁,往珠曼城外而去。   片刻,肃方也到了。方才那道明光正是他开启机关时,千里所发出的。   “灵石被你取走,那这芥子很快就要关闭了,我们走。”   卓漆问道:“你要的东西拿到了吗?”   肃方摇了摇头:“走吧!”   说罢,两人灵气触动出口,已经到了深海之中。   “你拿走了灵石,芥子空间又被强行关闭,大曼一定会有所感应,不出意料,应该很快就会召唤这芥子。”肃方将千里递给卓漆,叮嘱道,“海市与修真界的出入口,就在水里,出口开启时,水面会有一道飓风,飓风中心的金色光点就是出口。你藏身海岸附近,不必再回到曼珠城去了。”   卓漆点点头,千里藏在隐界之中,即便大曼在上面做了印记,也会断去联系,只要她隐藏起来,等出口开启,便能顺利回去了。   一条电鳗游过来,电光刺啦一声,防护罩上紫光乍然一现,随即又消失无踪,卓漆收了防护罩,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快走吧!”肃方侧过身,假装一无所觉的催促她。   “你还回去吗?”   肃方没回答。   卓漆也没有想过他会回答,事实上,她内心很清楚,玄山,他必定是回不去了。可不知道为何,这样一个幼稚的问题,就这样脱口而出。   “那……你去丹圣宗做什么?”   肃方再次沉默,卓漆想了想,又说:“算了,明知道你肯定不会回答。那我问一个你必定能回答的问题。”   肃方哑然失笑,低声道:“那你说。”   “还会再见吗?”   还会再见吗?   修真之人本就洒脱,她察觉到他的行踪,又如何?那所谓四大正宗的通缉令和悬赏令,对她本人没有任何效力。   不管天涯海角,能再见的,总会见到。   卓漆缓缓道:“我拿到了千里,会先回一趟玄山,只是恐怕不会那么顺利。陈观鱼说了,会把琅嬛照月和千里借给我。”   肃方微微蹙眉。   卓漆接着说:“当时,这陈观鱼没有给我有用的消息,我以为是海市隔绝之故。进来以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千里是一件难得的法宝,流落在海市这么多年,大曼都没能参透,想来,一时需要特定的开启方式。二来,就是修为限制了。大曼修为不够,所以也没办法开启千里。陈观鱼骗了我。”   肃方见她面露沮丧,急忙道:“静渊虽然闭关,但大白还是在的……你若是……”   话未说完,就见卓漆面露笑意,吐了吐粉舌:“那琅嬛照月可能用?”   肃方略想了一想,再次劝道:“你与他的缘分,若只有一世,也不必强求。”   卓漆微微垂首,应了一声,心道,既然话已经说尽,何不转身就走?   心里这样想着,可她痛失挚友,这两年多来,几乎****夜夜都是在为了海市之行做准备,这种情绪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已经累积了起来。这时见到了故人,便有一些玄妙的思绪,忍不住又望着他半旧的灰色衣摆发呆。   肃焚心见她不言不语,目光只落在衣摆上,连动也不敢动。远远的闯过来一只游鱼,也被他阻隔在远处。   沉心思虑,何人敢惊?   片刻,卓漆微微抬眸,转身就走。   肃焚心倒是哭笑不得,突然神色大变,猛地冲上前去,只来得及和她手腕交错而过!   一声厉吼,卓漆始料不及,那石风兽暴怒之下,动作更快了几分,一口就将卓漆吞了进去。肃方毫不犹豫,跟着追了进去,黑乎乎的石道里,最终一把握住了卓漆的手腕。   石风兽就像水底的疯子,什么都吃,石道宽阔,足以容得下两个人,可是残破的血肉、腥腐的臭气,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卓漆憋住气,取出明珠探路。   “这里距离这石风兽的领地这么远,它怎么会突然过来?也怪我太大意了。”   肃方摇摇头。   “它速度快了许多。事实上,之前一次见到石风兽它双目带血,恐怕当时就受了不小的刺激。来到这里,倒像是被人操控一样。”   卓漆避开一坨血肉,轰隆一掌拍碎,两人在石道中循着记忆往胃的方向前行。   “受人控制?难道是大曼?”   “哼,果然是你们两!”   黑暗中,飞出一堆血肉块,大曼目光阴沉沉的走过来,道:“本座好心带你们过来,心想若是找到了船只,便送与你们一些,以作报酬,想不到你们二人,竟然无耻至极。趁着本座在这里和石风兽厮杀,却去偷了本座的宝物!”   卓漆出言道:“所以,你就控制这石风兽过来,也把我们困在其中?”   这大曼眼眶微红,其中血丝不少,一看就知道焦躁至极,那他想要的东西必定还没有找到。自己又出不去,药船又没有找到,连芥子空间都出了问题,也难怪他如此愤怒!   肃方冷哼一声:“那芥子空间藏身海底,将我二人吞了,我等见识浅薄,又岂知是有主之物,再说了,莫非见着这无主之财还不能拿吗?”   大曼怒指卓漆:“胡言乱语!就算你不知道那曼珠城是本座龙隐之所,那你呢!苏心,你在曼珠城曾经打探过冰河水底之城,看到那珠曼城的景象,还想不起那是本座的东西吗?”   卓漆捏了捏耳朵:“虽如此说,不过,咳咳,我等修道之人,参的便是夺天地造化与日月同寿的逆天之道,更别说那些个身外之物……灵石等等,若是入了眼,自然要拿上一二。”   旋即望了望肃方,肃方冷声道:“城主也不必愤怒。据我二人猜测,城主应当也是急于脱身,那芥子空间被我二人无意关闭,若是两个时辰内不能重新与主人接连,恐怕……”   卓漆冷笑道:“这沧海茫茫,芥子一粒砂砾,恐怕城主难以寻觅。恩,至于那城中阵眼所在,我也能告知城主。”   大曼抿唇不语,片刻重重吐出一口恶气,突然笑了起来,长袖一扫,将这些模糊不清的血肉都打理干净,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然如此,那我等三人,便同仇敌忾,从这石风兽肚中脱身。”   石风兽的构造十分奇特,大概是因为其体积太大,成年时会在喉管处生出两片怪肉,一旦食物被吞咽进去,怪肉就会阖上,因此,从嘴的地方脱身,是不大可能的。   卓漆好奇问道:“城主既然还在这里,不知城主是如何驭动这石风兽到了此处?”   大曼一指胃下方的一根红色粗筋,冷哼一声:“哼,哪里容易?这石风兽忍疼,可这根筋却是它的疼筋。丫头,你别看区区一根筋,要拉动它,可是足足需要百石之力。本座足足拉了数百下,才和这蠢笨东西有了丁点默契,让它到了这里。”   卓漆恍然大悟。   大约是走错了方向,便拉一下,久而久之,这石风兽虽然不知道肚子里有个翻江倒海的坏家伙,可因为怕疼,竟然也循着本能摸出些门道了。   肃方四处查探了一下,石风兽四处都坚硬厚重,三人到现在还被困在肠胃之中,根本无计可施。   “城主进入其中,大概也有七八个时辰,可找到了那半艘药船?”   大曼沉声不语,面色不喜,转而对卓漆冷冷道:“玉牌呢?”   他本以为这药船被石风兽给吞了,进来之后不费功夫就能找到,哪知道   卓漆倒不在意,再次祭出玉牌,玉丝漫无目的的寻找了片刻,一齐朝肠胃下面涌去。   收了玉丝,卓漆面色有些古怪,大曼目光炯炯的望着卓漆,着急问道:“如何?”   肠胃往下,那地方就不太好下去了,故而……   卓漆轻咳两声,道:“这石风兽,约莫……有些郁结。”   “哼?”大曼一脸不解。   卓漆飞快的说:“它肠胃有病,拉不出来……”   大曼……   三人一时无言以对。   片刻后,大曼冷声问道:“在哪儿?”   卓漆掩饰不住的露出了钦佩万分的神色,回道:“最下面!”   大曼……   这石风兽光是肠胃就足以三人同行而不拥堵,其身长足足有三十余丈,更要紧的是,那大肠小肠中拥堵了无数异物……   大曼咬牙问道:“你确定?”   卓漆点点头:“这岂能作假,方才查探的仔细,最下面……话说回来,若不是这头石风兽生病了,那东西早就又被它排出来了,我们也不至于,和这么个大家伙较劲。”   大曼脸颊涨红,顿时心念复杂。   若是就在下面,他就豁出去拿回来也算了,但是最下面……这中间挤满了各种秽物,根本快不起来,人若陷在其中,那速度缓慢不说,还要再次回到此处寻找脱身之法,一来一回,恐怕足足要小半个时辰。   半晌,他握了握手中的拳头,一掌拍在肠壁上!   石风兽惨叫一声,猛烈的摇晃起来,卓漆一下站立不稳向肠壁一头撞过去,被肃方拉住手拦在身后,有意避开了大曼。   只见大曼左手漫出一丝黑气,随着黑气的范围越来越大,石风兽挣扎的越来越厉害,怒吼声中,内部也晃动的越来越厉害。只见大曼岿然不动,手心黑气不断溢出,两柱香后,终于在肠壁上出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焦黑洞口。   大曼移开手掌,那黑气缠绕在上面,还在不断腐蚀,扩大洞口,大曼将手掌挪动向下方一尺,如法炮制,再次贴出一个黑洞。两个黑洞上的黑色气息相互缠绕,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两尺左右的圆洞。   大曼先钻了出去,卓漆和肃方随之出去。   大曼冷声道:“我顺着他肚腹下去,到最下方再进去取东西。你可确定?”   卓漆远远一指,用神识在外壁做了一个标记。大曼会意,又道:“石风兽虽然坚硬,但万物生灵,血脉由心而出,两位就担此重任,去毁了这石风兽的心脏,也好寻路出去。”   说完,便急急往肚腹下面疾行而去。   卓漆传音问道:“你可看出来,那黑气到底是什么来路?”   肃方蹙眉道:“是死气。”   卓漆疑惑道:“死气不能存于生灵,难道这个大曼竟然是冥府或者鬼界的人?可是,他分明是个人!生气不绝的人!”   肃方摇摇头:“他不是鬼界的人。小卓……”   卓漆应了一声,转过身看他,不间意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肃方定定神,偏转目光,低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破开那具石风兽尸身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方位?”   卓漆略思考了一下,在脑中描画出石风兽的外形,以及当时那个形状,尖尖的,落下来后,有细长的通道,便道:“好像是鱼背上的那根刺骨。”   “稍后大曼回来,我会引他过去打开通道,你先走。”   卓漆怔了怔。   大曼什么事都没提,又让他们亲眼看到了死气,是早就存了杀人之心了。何况,海市这个地方,大曼的修为也不过筑基巅峰,又有那能销蚀一切生气的死气,果真是无敌之境。   “他必定不会轻易打开通道。何况,你在这里和我的修为也差不多。”   肃方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就听卓漆继续道:“大曼不是左撇子,可是刚才他用了左手。”   “你的意思是说,这死气在左手上?”   “他能得到芥子空间,或许是无意得了某种法器,能将死气贮藏在左手之中……”   正说着,大曼怒急冲冲的回来了,脸色涨红,到了卓漆面前,勉强冷言道:“玉牌!”   卓漆有些意外,大曼见她神色惊愕,不似作伪,脸色好看了些,道:“我过去以后,并未看见那半艘船,而且……唉!你自己看吧!我这是倒了什么霉!”   卓漆神识一扫,就听阿迷哈哈大笑,不能自已的在地上打滚起来。   “主人……啊,不,小卓姐姐……它,它,它拉了!哈哈哈,笑死我了!不行了,这个大曼真的是……要笑死我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血誓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曼过去的时候,这头石风兽,恰好……顺畅了。   于是,那半艘破船,应该也已经不在石风兽体内了。   卓漆再次祭出玉牌,放出玉丝,片刻后方才收了。她双肩微微抖动,面色凝重的看着大曼道:   “无独有偶,也是凑巧,这石风兽……方才……咳咳,恰好顺畅了。大概就是这样。”   大曼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二人一眼,卓漆眉目带俏,分明忍笑忍的辛苦。倒是那叫肃方的人类散修,面无表情,眼神都没有二分波澜。   看到他这副模样,大曼反而多了二分忌惮。   “两位在这里四处看过了,可曾找到什么破绽?”   肃方望了望心脏,将下面足足有人手腕粗的血管指给他看:“不容易。以你刚才打开肠胃壁的速度推算,要弄破这些大血管,让石风兽殒命,至少也要一个多时辰了。大曼城主,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倒是发现了一处薄弱的外壁,可以在半个时辰之内,从石风兽体内出去。”   大曼看了一眼卓漆,她目光只是放在那血管上,既不看自己,也不看肃方一眼,仿佛这两人谈及生死攸关的大事,都与她无关一般。   “你们早就认识?”   卓漆淡淡扫了他一眼。   大曼冷笑道:“不止认识,还有情。”   肃方接着道:“大曼城主,我二人都已经是筑基圆满修为,此次历练过后,便会准备结丹了。那自然也没有机会再来海市。至于海市中的一切,我二人可以发下心魔誓,绝不泄露半分。”   大曼眼中杀意稍敛,这苏心不过一介小姑娘,言行出众,他有杀气在手。可他忌惮的却是这个肃方,波澜不惊,自己若出手,再多加耽搁,恐怕时辰早就过了。   卓漆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掏出一个蒲团坐下,一手托腮道:“大曼城主,我二人也不过两个筑基小修。您呢?海市的统领,这海市无论多少宝物、财富,都是您的。哦,还有那不小心被我们二人关闭的芥子空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推算起来,您只有不到一个半时辰的功夫了。还有,那装着药箱的半艘破船,好像正在移动……”   “什么?”大曼脸色一急,拳头狠狠的砸向旁边的血管,石风兽又是一阵搅动。   “大概又是哪条贪吃的鱼吧!”   卓漆凉凉道。   “不过,也有可能是某个捡漏的妖族之类,还好不是人类修士,或者厉害点的妖族,那东西要是被放进了储物空间,我的玉牌可就没用了!”   大曼冷冷扫了一眼,突然割破手心,凝结出一滴红紫色鲜血,念了一段古怪的符文,之后便道:“这是我妖族血誓。脱身之后,在海市缝隙开启之前,我绝不会加害于你们!若有违誓言,便会堕身为兽,终生不得化形。”   卓漆一听,忙道:“再加上,让我们安然无损的离开海市。”   大曼一哽,瞪了她一眼:“让这二人安然无恙的离开海市!绝不食言!该你们了!”   卓漆和肃方便一齐发了心魔誓,离开海市之后,绝不对外泄露大曼的机密。   大曼方才使了点小诈,便留心卓漆的言语,见她只是说不泄露大曼,便不满的道:“不行,海市的事情也不许泄露半分。”   卓漆又坐下了:“话说那药箱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大曼既受妖族血誓限制,出去之后不能将这二人杀人灭口,势必便有些急躁,略想了一想,这海市最大的机密无非便是自己的能力,既然已经发下誓言,便罢了。何况海市本就与修真界互通,也无所谓了,便道:“那石风兽的弱处在哪里?”   卓漆收了蒲团,就见肃方伸出一只手搀扶她起身,她微微一退,便想避开,恰好石风兽因为肚子疼痛摇晃起来,她脸热的很,一时没站稳,身子后仰,又差点摔了。   肃方哪能让她摔着,于是身形一动,又从后面把人给扶住了。   卓漆只有一个想法——真丢人!   大曼冷眼看着,嗤道:“你们有完没完?这么别扭的。”   阿迷捂着脸:“对啊,主人,你太丢人了!”   卓漆利落的翻了个白眼:“大曼城主,您放心,既然发下心魔誓,我们出去以后,必定不会将您为石风兽通便的事情泄露一个字的!”   大曼恨的牙痒痒!   活着的石风兽体内五脏俱全,加上体积过于庞大,三人又耗费了一炷香左右,才找到了刺骨所在。卓漆道:“方才我们被石风兽飓风压在海底,便见到一只成年石风兽的尸骸,已经化成了坚石。据我们推测,这块刺骨应该是一处软骨,是石风兽身上最薄弱的一点了。”   三人到了刺骨最顶上,大曼开始慢慢放出黑气,许是今天诸事不顺,他有些急躁,一下去就是一个黑手印,拍在了石风兽顶壁上。   石风兽又剧烈的晃动起来。   不知有意无意,这黑气扩散的范围比之前大了许多,卓漆祭出长生剑,将自身定在下方。阿迷本来关注着外界,被晃动的没办法,愤愤道:“主人,你要多加小心,这大曼还未曾死心!”   他有意将黑气释放出来,这石风兽又晃动的厉害,若是死气“误杀”二人,便不算他破誓了。   三人窝在石风兽体内,却不知因为这石风兽剧痛难忍,海里已经嫌弃了惊涛骇浪。海岸上,妖族渔民远远望着白色的风浪忽远忽近,急忙将渔船划回家去,岸边的妖族妇女,一面收拾着家里的东西,一面祈祷,这诡异的风浪尽快平息。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刺骨上终于开出了一个两尺左右的大洞,卓漆率先出去,便急忙往远处疾行。肃方跟着,大曼最后脱身。卓漆到了水面上,只见水面上慢慢出现了一个宽大的漩涡,速度越来越快,漩涡也越来越深,卓漆立在海面之上,暗暗松了口气。   石风兽身体被破开,海水不断涌进体内,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刺骨上的洞被轰然破开,很快,被海水灌满的石风兽就悄无声息的沉在了海底。   大曼抖了抖身上的水,方才他死气消耗过大,因此,脱身的一瞬间,连防护罩都被关掉了。见二人浮在半空,犹若凌波水上,飘然仙子似的,心中愈发不平衡。他这一整天,又是进了石风兽肚子,又是钻了肠子,最可气的是,方才他卖力破开石壁时,这苏心居然还在闭目养神!   “玉牌。”   卓漆放出玉线,片刻后睁开星子一样晶亮的眼睛,冷不丁来了一句:“诶,还真的在动!”   大曼……   “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刚才在石风兽肚子里,这丫头就是诓他是吗?   “在哪里?”大曼咬着牙,一字一字问道。   卓漆道:“速度很快,走!”   三人一齐入水,很快到了一处水底环形山脉附近,游鱼过隙,珊瑚斑斓,一场恶战之后,卓漆见此美景,便有些流连。到了一个山洞口,大曼终于不耐烦的问道:“到底在哪里,我们速度这么快,都过了半柱香,还没有追上吗?”   大曼说完,身后没有回答,回身一看,这苏心丫头正指着一大坨两人高的珊瑚对肃方说话:“这个真好看……我想要!”   肃方冷冷道:“凡俗之物,有何用处?要来作甚。”   大曼道:“就是!还是快点去追……”   卓漆沉下脸来,猛地转身就要走,肃方忙道:“我去取!”   大曼唯恐药船出事,祭出一条闪电鞭就要动手,被卓漆挡住:“你干什么啊?这珊瑚就是下面好看,弄坏了我就不要了!”   肃方挤开大曼,冷冷道:“我来。”   大曼气怒的猛甩鞭子,海水中拖出一道电光:“先去找药船,回来再取这珊瑚不迟!”   卓漆恍然大悟,随手一指那山洞对面:“怪不得你这么着急。那东西速度不快,你直走,不到半柱香就能追上!”   电光闪烁,大曼早已不见踪迹了。   卓漆面色一变,在山洞口布下禁制,回身与肃方往珊瑚从后面过去,过了十丈左右,那药船正斜斜坠落,卡在了山石中间。   肃方毫不在意的弄开药船上面沾着的秽物,见药船船身尚算完好,暗暗松了口气,一手在底部虚虚一托,一阵噼啪声后,从中取出了两块鹅卵石大小的黑色铁石。   “好奸猾的丫头!”水中波浪骤起,电光不绝,二人退开数丈,避开电光,朝水面上行。大曼刚行出不远,猛然回过神来,见山洞口的禁制,便完全明白了!   从一开始,两人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有心无意的交流,不过全都是为了迷惑他而已!   二人速度极快,大曼穷追不舍,空中闪电不断落下,海面风浪不绝。   “交出千钧铁,我放你二人离开!”   卓漆避开电光,一言不发,只与肃方前行。   大曼怒急,祭出一道符光,速度猛然便快了许多:“站住!你们二人可要想清楚,此时放下千钧铁,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不然……此时离海市缝隙开启还有一月有余,即便今日能逃得掉,难道我就找不到你们吗?”   肃方握住卓漆的手,吐出一口鲜血,低喝一声:“走!”   大曼电光一闪,只留下卓漆一角衣襟,眼前两人已消失了。   他抿着唇,瞳孔中蓦然溢出一缕黑丝,很快将两眼都布满了。紧接着,他舔了舔嘴角,手里捏着那片衣角,诡异的笑了。   四周漆黑,卓漆布下阵法,拿出夜明珠,肃方脸色苍白,这是血遁消耗精血所致。何况,还带着一个卓漆。   “这里是哪?”   “海底。”   “嗯?”卓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据我推算,海市缝隙开启,就在这附近。所以,预先找好了藏身之处。”   肃方说完,便沉沉的喘息。   卓漆有许多问题想问,见他闭目养神,便强自按捺,嘱咐阿迷注意着,自己也开始调息。   一会儿,肃方睁开眼睛,见她眼睑低垂,轻轻唤了她一声:“小卓……”   卓漆应了,睁开眼望着他递过来的东西,迷惑不解。   “千钧铁……怎么会流落到海市?”   三百余年前,有天外陨石遗落到修真界,被炼器大师句芒星取用,耗时五十余年,竟然将这一丈方寸的陨石炼成了五块手掌大的鹅卵石。   虽然形状变化,可重量却不曾变,因此就取名叫做千钧铁。而奇异的是,千钧铁炼制成宝剑之后,却极其轻盈贴手。其色泽漆黑,出剑时,竟有风雪雷电四时天象,本身便威力大增,即便是不会使剑没有任何修为的小儿,也能持此剑,一剑挥断山头。   句芒星当时便称,用这五颗千钧铁炼制了一柄薄如蝉翼的青盲,其身淡黑,出剑时光彩炫目,真能令人目盲,称之为百剑之首。现在这把剑,便在句芒星好友符剑门门主手中。   如此珍贵之物,竟然会随着一艘和海市互易的药船到了海市,卓漆又如何能不震惊?   “这世上怎么还会有千钧铁?千钧铁怎么会到了海市?你又是如何得到的消息?如此想来,这艘药船出事,必定也不是偶然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你问这么多,又叫我先回答你哪一个?”肃方反而淡淡一笑,揉了揉她软发,微叹口气。“只好都不答了。”   说着,又将千钧铁放在了卓漆手中。   卓漆两手抱住这块小石头,果然力压千均,不多时,额头便溢出冷汗。   肃方见她的模样,像一只小老鼠抱住了大米,不由轻笑:“放进储物袋里吧!不累吗?”   卓漆再次吃惊的张了张嘴:“啊?”   “给我?”   “恩。当时句芒星声称,用光了五颗千钧铁,即便他发现了千钧铁的踪迹,也不敢妄言。你就说,在海市捡的,在裂红原魔族那里拿的……随便那里捡的都好,他若有异议,只管叫他去问你师傅好了!”   卓漆默然无语。   “那……”   “收起来吧!出去以后,你就要结丹了,就当做是我提前送与你的结丹礼物,用来炼剑,岂不正好。”   洞中漆黑,时间似乎停滞下来,卓漆从竹林小居里摸了一个琉璃沙漏,正好能算着时辰。肃方自那日送了卓漆千钧铁,便开始修养,好几天也不曾说一句话,其它的问题一律不答。卓漆起初还有些担忧大曼会找到这里,后来见平安无事,也定下心来调息。   这天早上,卓漆睁开眼将沙漏调换过来,刚放好,手中沙漏被猛然被击穿,沙子尽数倾泻而出。(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相见再无期   肃方眼睛都未曾睁开,准备的握住她手腕,将人护在怀中,顷刻就穿过海水,到了海面之上。   飓风在海面上环绕,其中一个金色光点,明亮如星。   “海市缝隙开启了。灵气和妖气碰撞紊乱,所以……这里的隐匿禁制暴露了。小卓,看见那个金色光点了吗?走吧!”   说完身形一动,化作幻影将鞭子挡住。愤怒的大曼手中鞭影不断,将半边天空都布满了电光。   这整整一个月,他将海市抄了个底朝天,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就藏在海底!   还有之前在海底发生的一切,他不过像个傻子,被两个人类,狠狠的愚弄了一番!   足足有大树一样粗的人形闪电从四面八方齐齐打下来,瞬间就将肃方淹没。   卓漆蹙眉,暗暗问道:“阿迷,大曼的眼睛是不是全黑了?为何感觉他的实力比之前强了许多?”   阿迷点点头,声音发颤:“不错,主人,他比之前更厉害了!”   卓漆身形一动,已持剑杀入阵中,与肃方背对着背,形成攻防互守之势,高声道:“大曼城主,是否忘了,之前你便立下血誓,让我们两人平安离开海市!现在海市大门已开,你还不住手,放我们过去!”   “哈哈哈!”大曼狂笑不已,左手屈伸,一团黑气从手心漫出,渐渐凝聚成型。片刻在左侧成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黑色虚影,桀桀冷笑道:“哼!奸诈之人!这没用的小子发了誓言,本座可未曾发誓!”   肃方转手一带,就在卓漆护在怀中:“小心死气。”   他未曾用力,卓漆却挣脱不开,一时之间,肃方一人对敌那一黑一白两个大曼,还要分神护着卓漆。片刻后,只见剑光一闪,就将闪电轰开一个缺口,将卓漆一掌拍了出去。   “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卓漆远远立在飓风口,转身过去,便是出口,可却犹豫的停下了。   大曼攻势稍减,定定的望着肃方和卓漆两人,桀桀冷笑:”原来是戏假情真。肃方,我问你,这丫头若是真叫你为她撬一座无用的珊瑚山,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肃方不言,手中剑气汇聚成一团虚影,剑锋与闪电相接,白衣大曼一时掌控不住,手中闪电鞭脱手,无数闪电随着剑气而动,尽数为肃方所用,将黑白两个大曼牢牢困在了中心。   白衣大曼被闪电击中,狰狞着尖叫起来,黑色大曼挣脱出来,却并不离开,桀桀的厉声责骂:“没用的蠢东西,连这种招数都会中招!”说完,竟生生带着白衣大曼从闪电中穿过,径自冲着卓漆而去!   卓漆身形急动,剑气如虹,可那黑色虚影本身就是死气所化,连长生剑都差点被腐蚀掉,接连避让之下,人已经被白衣大曼从后集中。卓漆半身一麻,黑影已经到了面前!   肃方大惊,不假思索的拉开卓漆,却被大白不要命的死死抱住,黑影面带狞笑,一掌拍了过来。   紧接着,这黑气沸腾的一掌,拍在了白衣大曼身上。   大曼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化成了一团黑气。黑色虚影维持着一个愤怒的表情,叫了一声“蠢东西”就消失了。   卓漆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一切,一时间什么也没想。   阿迷弱弱的叫了一声:“主人……他,怎么办?”   隐界里,肃方正和惊慌失措的阿迷面面相觑。   方才一时情急,卓漆为救他,就将他拉了进去,现在,惊慌失措的阿迷,不明所以还在睡懒觉的苍豹,还有那根古怪的通天树,以及仓木鼎,种种,都一览无余的出现在了肃方的眼前。   卓漆面露苦笑:“先出去再说吧!”   飓风中的金光越来越暗淡,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顺便,在半道上,好好想一个清新脱俗的借口。   刚冲进飓风,身后一股拉力,程缓拽着卓漆的衣摆,含混不清的叫着:“苏心道友,求带啊!别丢下我啊!”   卓漆朝后踹了一脚,哪知道这家伙顺着就上,一把抱住了她一条腿,飓风里方向难控,两人都被金光吸力吸了进去。   几次死里逃生,在海市像过街老鼠一样躲了一个多月的程缓,就听到又气又怒,又不知所措的卓漆大叫一声:“程缓,我杀了你!”   斑斓景象过后,眼前景色一变,已经到了水底,清澈而又略带些淡黄的沙粒裹挟在水中,正是修真界的弱水。   到了水里,卓漆本想弄开这个程缓,又听他哇啦哇啦的大叫一声:“不要啊,道友,我不会水啊!”   卓漆气的泼了他一脸水:“你蠢啊!你没有法器吗?你不能御剑吗?水上漂行不行啊!你放开我啊!我真会杀了你啊!”   程缓似乎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回到修真界,已经安全了,不用再隐匿灵气了,跌跌撞撞的蹲坐在一个大蒲扇上,伸出两只手把卓漆拽了上来。   “那个苏心道友……您看这个好看吗?”   卓漆冷着脸坐在蒲扇上,瞥了一眼,方布里包着一件紫色裙裳,质地不凡,确实非常美丽。   “还不错。”   “那送给你,你别生气了!那我不是被吓坏了嘛!”   卓漆懒得理会他。   “我不要。”   程缓喏喏问道:“那你不是喜欢紫色吗?那天和你一起去曼珠城的时候,我看见你很喜欢那个紫色的廊画。我在集市躲藏的时候,看到有人卖的,和廊画上的一样的舞衣。多谢你救了我,多谢你带我进去,还送我衣裳穿。”   卓漆正色道:“谢谢。不过我有了。”   程缓不再坚持,收起衣裳,立在蒲扇上。   “那我就留着送给我将来喜欢的姑娘吧!对了,我……我之所以能几次进出海市,是因为……”   “我不感兴趣。”   “可我想告诉你。”蒲扇金光一闪,将两人团团围住,卓漆脸色大变,就见程缓随手一抹,露出一张清俊的不同面容,只是赫然生有一双金色异瞳!   金色异瞳!龙瞳?   卓漆猛的站起身,咚的一声脑袋就撞在了禁制上。   她动作大,疼的很,还没怎么着,程缓先“哎哟”的叫了一声:“没事吧!没事吧!都怪我,我不是怕你走了……那我把禁制放大点……”   “其实,我也很奇怪,我之前几次进入海市都是无意中进去的,而且也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上一次闯进去之后,我才知道,那里是妖界遗留的缝隙。所以,我怀疑自己的身世是不是和妖族有关。这次我去那里,就是特意去找寻一些线索。可惜一无所获。……总之,就是这样。我的真名就叫程缓。”   卓漆冷着脸:“我不感兴趣!”   程缓完全不以为意,舔着脸问道:“那你呢?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或者,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   水流骤然湍急,卓漆见他清俊的脸上,并无恶意,便冷冷道:“一剑天,卓漆。”   程缓愣了愣:“真的是你啊!”   卓漆起身道:“患难一场,就此别过吧!”   程缓哦了一声,情绪有点低沉。“那好吧……不过,”他突然兴奋起来,“那你就不好奇我住哪里吗?我是什么人,你也不好奇啊?对我的眼睛不好奇吗?我可以带你进去哦!”   卓漆长袖一挥,紫玉牌破禁而出,人已远远到了岸边。   程缓愣愣的蹲在船上,只听见她寥寥之声:“不用了!”   片刻,神识就再也锁定不到她的踪迹了。   卓漆甩掉程缓,倒是十分潇洒,却十分苦恼隐界中这个麻烦,该如何是好。   正思虑间,就听见他在隐界里叫了一声小卓。卓漆把他弄出来,他已然一身灰衣,游离世外的目光,继续黯淡的神色依旧。   卓漆见他暗带戏谑,正想着怎么和他解释,但恐怕难以糊弄,或许已然知晓实情,那是否应该直接说出实情?   刚要开口,就见他转身淡淡道:“小卓……虽说你已经筑基圆满,心性也比常人成熟,不若推迟结丹之期,等你师傅出关。”   卓漆刚要问些什么,就见眼前人已化作虚影,转眼就不见了。   看来他本尊早已走了。   卓漆略停了停,放出信号,片刻,陈观鱼坐着他的大鸟笼,亲自来接。   待卓漆上了飞行法器,与陈观鱼走了,树荫之下,从阴影之中隐现出两个人来,男子一身灰衣长裳,无风自动。女子面容粉嫩,兼之一身粉衣,格外娇媚。   “阿肃,你不和她告别?”   肃焚心望着天边白鸟,缓缓摇了摇头。   粉衣女子咬了咬唇:“那你在海市这么多天,都是和她在一起吗?”   肃焚心目光转过,淡淡道:“嗯。只怕,将来再无相见之时了。”又问,“阿玉,你随我在外流浪,可曾有过想见而见不到的人?”   玉润摇头:“以前有。现在,我和他朝夕相伴。”   陈观鱼此人,委实是个奇人。每当觉得他格调不错的时候,下一刻都能无比的嫌弃。   比如这个黄金珠宝镶制成的,灵镜州只此一家的,独一无二的飞行法器——鸟笼子,配上这位一身黑色裘衣,黑色的羽毛乱窜,简直绝配。   重点是,这鸟笼子还不让关上禁制,呼呼的拉风!   那比最快的飞鸟还要快的飞行速度,风声呼啦而过,还有这位临风而坐,销丨魂享受的表情……   卓漆自己拉起“万法长青”,一脚踩在陈观鱼的羽毛大垫子上,惹来他一阵惊呼:“轻点啊!姑奶奶,这是用来枕头的!”   “我的东西呢?”   “哪能在这儿啊?别急别急,为了等你,我把飞云白楼都搬到弱水这边了,很快就到。”   片刻,法器降落,卓漆随陈观鱼上了顶层,他倒是并未推托,取出了琅嬛照月交给卓漆。   “小卓,这琅嬛照月毕竟是飞云白楼的法宝,未免节外生枝,不若就在此处使用。今夜晴朗无云,月色汇聚,我助你一臂之力。”   卓漆自然求之不得,又问:“我师傅还没出关?”   陈观鱼啧啧几声:“小丫头,你看看,你这就不老实了。莫非是想着,等你师傅出关,好教训我一顿?”   卓漆淡扫一眼,不置可否。   “你放心吧!时间掐的刚刚好,你师傅啊,还在闭关呢!等你用完了琅嬛照月,我就带着飞云白楼离玄山远远的,先躲上个上百年再说。”   卓漆冷嗤一声:“你想多了。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回答的上来,等我师傅出关,我便自行去认错。你也不必躲藏。”   “那你问。”   “飞云白楼之所以非要让我去海市,是否有言灵一族暗中相助?”   陈观鱼一愣:“肯定不是……哈哈哈,言灵一族怎么会出山?人家一家子都是不管凡俗之事的……咳咳,好吧,你猜对了。”   “是谁?”   陈观鱼哗啦一下,钻进桌子下面,片刻,掏出一大袋子灵石,卓漆一验,竟然足足有一百个上品灵石。   “虽然是由我出面,请你去海市。但言灵一族为何出山,又是何人出山,我确实不知。这是我陈观鱼个人酬谢,你若是不满意,回家与你师傅商议之后,只要我能拿得出的,或者飞云白楼能拿得出的,都可以。”   “那就多谢了。”   海市一行,九死一生,卓漆自然不会手软,只是一时却也想不起要搜刮些什么,便先拿了灵石再说。   “那好吧……最后一个问题……”   陈观鱼苦着脸:“刚才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你要千里做什么?”   “不是啊!”陈观鱼急忙摆手。“这是楼主保管的,我要干嘛?”   “不说算了。今夜月出中天,还请陈楼主相助。”   等卓漆走了,陈观鱼脸色猛地阴沉下来,对着手中一副画像出神,这画像寥寥几笔,但是却十分清楚。女子娇小清丽,手持宝剑,上面刻篆长生二字,一看就是卓漆无疑。那日月光环围绕其身,便喻示千里法宝。只是这对面的男子,神色模糊,容貌也不清楚,必然是卓漆此次在海市中遇到的重要之人,可到底是谁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谁劝我千杯?   陈观鱼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子,这丫头太过敏锐,几个问题个个见血,弄得他都不好意思问了——她碰到什么人了啊?神色似乎有些郁郁不乐?   卓漆为飞云白楼得回重宝,楼主特意备了一名特质玉牌,持此牌可以在飞云白楼任意楼中取用灵石丹药。因此,陈观鱼的一百个上品灵石,确实也不算什么,灵镜州最大的修道商家,最不缺的,就是灵石了。   明月中悬,卓漆取出之前金多宝留下的精血小瓶,将其中的气息引渡在琅嬛照月之上。陈观鱼亲自催动琅嬛照月,只见一轮明月,从地面上缓缓升起,与空中明月相互辉映。   千万缕头发丝一样细致的彩色灵光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去,似乎摸不到边际,也似乎早已经融入到了月光之中。   陈观鱼道:“别着急。他魂魄若已经转生,便会在阴门之处留下痕迹。若是没有,仍旧逗留在修真界,这些灵丝也会找到他。一月不会消散,足够你找到他了。”   卓漆点点头,突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灵丝骤然消散,月光也瞬间暗了一暗,轰隆一声,圆圆的琅嬛照月法器,从半空落了下来,正好砸在了一脸呆滞的陈观鱼头上。   陈观鱼两指捡起琅嬛照月,又突然宝贝似的搂在怀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宝贝儿啊!”   卓漆捏了捏耳朵:“那个……好像坏了。那个陈楼主啊,劳烦您先修一修,再帮我找金多宝……”   “你觉得可能吗!还不知道能不能修好了!你那个猪朋狗友到底是什么来路!这是法宝啊法宝啊!不是你用的低等法器啊!怎么会坏掉啊??啊!你说……”   卓漆对着一只咆哮的人形大黑鸟,无言以对。   “兴许……是你的琅嬛照月有问题了……咳咳……”   陈观鱼一口老血吐在地上,用羽毛袖子抹了抹,佝偻着腰转身就走:“你快走吧!东西也坏了……我也不留你了。若是能修得好,我会去寻你。若是你师傅出关了,我可就不敢了。他那个人,这么宝贝这个小徒弟,要知道我敢让你去海市,必定会四处追杀我的。”   琅嬛照月损毁,陈观鱼必受精血反噬,卓漆想要的答案,却终究遥遥无期了。   月色银波,那言灵一族能推算出千里的踪迹,却不知是否能推算出亡魂究竟归于何处呢?是否已经安息?又是否,已回归他本源之地?   卓漆大费周章,自是猜到金多宝来历匪浅,可惜故人离世,竟如一缕清风,未曾留下半点痕迹。   她心中惆怅,一路行行停停,虽有逗留,却未曾耽搁,三日路程,便到了符剑门主峰。   符剑门弟子见到卓漆的名牌,急忙请管事出来迎接。   “未曾远迎,师妹,不知师妹要求见门主,究竟有何事?”   卓漆正要回答,便见一个青衣男子面带忿然,走路带风的出来了。   “小卓,你来有何事?你下去吧!”   管事惊奇不已,急忙行了大礼便退下了。要知道,这人之前除了练剑便是闭关,从不管宗门之事,今天竟然亲自出来迎客了!   来人正是之前在丹圣宗被卓漆一剑败北的苏醒舟。   他面色忿然,却不是因为自己一招败北,乃是因为卓漆一番话语,说什么他有癖症!是个极大的破绽,他从丹圣宗回来之后,便搜集了不少凡俗书籍,果然如她所说,记载不少轶事。有人特爱干净,一天要洗十几次脸,每时每刻都要洗手。有人晚上不能入睡,非要起来看看门窗是否关好,如此七次方能安然入睡。也有人如他一般,若见着东西不整齐,比如左边三个,左边只有两个,便浑身不自在。凡此种种,竟不胜枚举……   他越看便越是踌躇,莫非自己真是个怪人,如此一来,便时常在心里思索此时。只是他本身是门主关门弟子,又一心钻研符剑,竟连个说话开导的人也没有,就连他师傅,自然也不会想到,自己从尘泊真人手里抢来的宝贝徒弟,一大把年纪了,竟然会有了此种少年时期才有的“烦恼”。   “苏师兄好。我是有要事,求见贵门门知秋真君……”   “你这个衣裳怎么回事?为何左襟有三个穗子,右襟只有两个?”苏醒舟刚才来得急,一打量便皱紧了眉头问道。   “主。”卓漆说完话,一把拽下了左襟的两个穗子。   苏醒舟眉头直跳,卓漆真一点都不怀疑,她若是个男子,这厮会亲自动手把穗子给拽下来。   “门主与各峰峰主正在议事。你随我去偏殿等候。”   卓漆随他到了偏殿,一路之上,就见他目光不善,咬牙切齿的盯着她左襟。路上遇见几名紫衣女弟子,上前行过礼,见苏醒舟眼神都不抬,“执着”的盯着某处,眼神古怪的走了。   卓漆暗暗叹了口气,服气的把左襟上的穗子也摘了下来。苏醒舟大松了口气,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的眼神不对,脸突然涨的通红,一时不慎,左脚便踩在了右脚指头上。   “小卓来见师尊,究竟是何事?”尴尬过后,苏醒舟也能好好说话了,急忙问道。   卓漆答道:“十分要紧!”   苏醒舟再三确认:“果真?”   卓漆自然确认:“事关重大,我连宗门都未曾回去。而且……我虽然往宗门送信要前来符剑门办事,但是并没有说明是何事。”   苏醒舟急忙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往内偏殿。”   “此处是师尊小憩之所,师尊完事之后,会先回到此处稍息片刻。”   “好。”   两人干坐了一会儿,卓漆无甚话说,苏醒舟虽然有话,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直等了小半个时辰,苏醒舟突然干巴巴道:   “小卓,你看我怪吗?”   卓漆上下打量他一眼,奇怪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又点点头:“怪啊!总之你这样的修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苏醒舟觉得自己瞬时脖子一粗。   “贵门主何时出来?”   苏醒舟摇摇头:“今日例会。论理半个时辰便能结束,大概是另有要事。” 八!零!电!子!书 !w!w!w!!t !x!t ! 0! 2!.!c!o!m   卓漆哦了一声,一指桌上果盘里的新鲜灵果:“那个,我能吃两个吗?”   苏醒舟端过来:“自然。”   于是卓漆先尝了尝——这种紫色的小灵果她没吃过。尝了一个,太小了,没尝出味道来。   尝第二个,不错,很好吃。   慢慢的吃了一盘子,一抬眼见对面书案上还有一盘,又去自行掇来吃了。   “还有吗?”   苏醒舟点点头,去那边寻出来一个玉盒,又拾了两盘。   卓漆又吃了两盘子,趁其不注意还扔了十来个进隐界之中,嘱咐阿迷种上。苏醒舟目瞪口呆,道:   “你这样的女修,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卓漆:“彼此彼此。总之,我与人比剑的时候,总不会扑上去咬人家的剑一口吧?”   与人对决时因癖症露出破绽被人一招败北的苏醒舟……   又略等了半个多时辰,两人才见到门外屏风处一个魁梧的人影,走到门口哎哟一声,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哎哟喂,真是累死我了!……什么人!”   苏醒舟急忙行礼:“是弟子。这位是弟子曾提过的一剑天弟子卓漆,前来寻师尊,有关于符剑门的要事。”   叶已昏不露痕迹的整理好仪容,再从屏风外过来,现身两人眼前,已经是一位威严赫赫的一门之主。眉眼间似乎对苏醒舟自作主张将人带进内殿有些不悦,但听闻卓漆的名号,便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问:“何事?”   他面上预留了三分客气,心中却有七分不满——虽说资质不错,但谁知后路如何,若非是看在黎阳那糟老头的面子,他也懒得多费唇舌。   正说着,见卓漆还抱着灵果盘子,仍旧有些不忿。   于是,便砸了咂舌道:“宗门事务繁多,若有些闲杂之事,我这弟子与你交情不错,多有便易。且,他也能全权处理。”   卓漆放下手里的空盘子,淡淡道:“不瞒前辈,晚辈四天之前,刚从海市回来。”   叶已昏面色猛的一变,挥挥手示意苏醒舟出去,末了,又追问一句:“灵果还有吗?”   苏醒舟已经走到门口了,默默的回来,把放灵果的玉箱搬到了卓漆面前。   卓漆十分尴尬,捏了捏耳朵……   叶已昏设好禁制,迫切问道:“你急急寻我,究竟是有何事?”   卓漆见他前后神色大变,略微估摸了一下,开口道:“晚辈此次去海市,确实遇到一些事情,因与符剑门有密切关联,因此晚辈未曾回到宗门,便直接过来了。只因事关重大,还请门主见谅,如此,实在过于冒昧。”   “请讲。”叶已昏身形魁梧,脸色也是方方的,脸颊下方的肌肉一抖,内心却在咆哮着——不冒昧,不冒昧,所以,你快讲啊,到底什么事!   卓漆取出了那本《清繁纪事》,双手交给叶已昏。   叶已昏寥寥一扫,直接翻到末尾,待看到那半套清繁剑法,脸颊乱动,几乎难以控制情绪。   “这……便是从海市中得来的?”   “不错。”   “那……”叶已昏深吸口气,似乎是难以言说,最后直言道:“事实上,昨天夜里,符剑门一位师叔祖的画像突然异变,异火焚烧殆尽之后,烟雾落在了弱水河里。”   卓漆一愣。   叶已昏笑着解释道:“这是符剑门的秘术。因符剑门符剑之术,以自身为符剑载体,若是外出游离的弟子有了意外难事,能以体内的符剑引动埋在牵机处的精血,下方是灵镜州地图,能标示自己的方位。”   “昨夜我已经连夜派遣弟子前往,但一无所获。今天我召集各峰峰主,便是商议此时。是以,你方才提到海市,我便想到,此次的海市入口正是在弱水之中。”   卓漆惊奇问道:“但是……贵门的快剑君子,早就已经陨落了……又如何还能以符剑报信呢?”   “果真是他老人家!”这下,叶已昏确信无疑,急忙问道,“除了此物,可还有其它讯息?”   卓漆便将竹林小屋之中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末了谈及那名轻音宗的祖师,和刻在地下石壁上的一段话,又道:“事涉符剑门秘事,我并未逗留。只是……因我心事不顺,便缓缓行了几日,权作散心了。”   而此时,叶已昏也听到了苏醒舟传音,卓漆确实是从飞云白楼出来,在凡俗集市逗留了几圈,没有与任何玄山之人接触,就到了符剑门。   如此一听,叶已昏笑意更真了几分,眼神中更多了几分赞许。   “小卓啊,你既是黎阳真君的徒孙,自然也能叫我一声叶师祖。你们年幼,自然不曾知道,快剑相思,千杯不劝。符剑门之中,他却是我们门中百年难得一见的符剑天才,现在,符剑门中还留有他一本小记,只是这本小记,大多散乱,因此连我自己的徒儿苏醒舟也不曾见过。”   “那事情已经了解,也了却弟子一桩心事,弟子便先告……”卓漆望着叶已昏塞到自己手心的一本脏兮兮的,上面还有些油渍和不明来历的污渍,默默的坚持着,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   “辞。告辞。”   “不着急。”   翻开这本破旧的小本子——的确破旧,修真之人多用玉牌记事刻录,神识一扫便能阅之。但看这小本子的纸张,不过是凡俗之物,经过了三百余年,虽有符剑门用药水保持着,但也已经很残旧了。   卓漆翻开一看,大多是些剑法,随手一得,随手一记。   只是……这剑法,似乎与他人相呼应和一般,虽说一人也能施展,但或许组成剑阵威力更大?   卓漆沉浸其中,一面细细的读,入神时便不自觉的用手指轻轻比划。她曾经在谢邀那里读过无数本凡俗剑法,这习惯也渐渐养成,一旦遇到精妙的剑法,便会入迷入神。   这是一整套剑法,卓漆手指比划了一遍,更加确信自己的看法。后面,便是一大片空白,卓漆还不死心,又翻了一遍,只见一行小字。   “我心有相思意,谁能劝我千杯不醉?若能醉之,是否可以不相思……”   “我是不是应该在符剑门也立一座无情碑?”(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为情所困   卓漆悚然一惊,脱口而出:   “这剑法……莫非是沈相思和那名女子在一起时所创?”   这念头一起,再回头细看,这剑法分明是缠绵不绝,情意无双!   叶已昏见她震惊的都张开了嘴,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所以,你拿回《清繁纪事》的事情,告知你家师祖和师傅就行了,连你家爹娘都不要告诉行吗?”   说完,眨了眨眼睛,一推那玉箱:“诺,这一箱灵果送给你。行嘛?”   卓漆捏了捏耳朵,望着魁梧的汉子用闪亮的眼神执着的望着自己,默默的点了点头。   “行吧……”   “小卓丫头真不愧是静渊高徒,委实不错。那不若在符剑门多逗留几日,如何?”   卓漆摇摇头,起身把灵果连那个一人多宽的玉箱放进隐界,推辞道:“家师虽然闭关,但此时毕竟事关重大,我便提早回玄山,告知师公。便不多加逗留了。”   叶已昏也是随口挽留一下,见她要走,又从房间角落里摸出另一个玉箱,诚恳的道:“诺,这一箱也送你。”   卓漆收了,便起身告辞。叶已昏和苏醒舟二人亲自送到门口,卓漆将去未去,取出一根白羽,不多时空中鸟声清唳,有白玉雀如白云一般,自远天漂泊而来。   卓漆捏了捏耳朵,轻咳一声:“叶师叔祖,我这便走了。”   叶已昏急忙亲自叮嘱了几句,白玉雀已然降落,卓漆就是不肯走。   苏醒舟一脸无语,他这师尊什么都好,就是极其的小气,今天能舍出两箱子灵果,已经是放了血了。   可卓漆却是个雁过拔毛的,两人僵持片刻,叶已昏一脸肉痛的取出两枚玉牌,忍痛道:“这是清繁剑法和相思剑法全部剑诀。您请拿好了!”   卓漆收了,若无其事的问道:“对了,那个拜月剑阵……”   叶已昏啪的甩出一块玉牌,长袖一卷,就把卓漆甩上了白玉雀,咬牙轻喝一声:“走你!”   白玉雀展翅飞走,叶已昏还气的七荤八素的,这黎阳的徒孙,果然就和那糟老头一般,简直就是个打劫的!若非……若非这丫头拿回清繁纪事,他必定是不肯给的。   末了,回到内殿,又将相思剑法刻录了一份给自家徒儿,慈眉善目道:“醒舟啊,这便是你师叔祖当年创下的相思剑法,剑意缠绵不绝,剑招千变万化。你如今符剑一道,已领悟大半,便可将心思收了,不必在于繁多,修习些上成剑诀便好。待结丹之后,玄山试剑大典,必定能为本门争光!”   见苏醒舟拜谢,心中更是得意不已。   哼,若是到时候,两人上了台,一同使出这相似剑法,啧啧,剑意缠绵相合,又是金童玉女,那黎阳的表情,可就有的看了。   苏醒舟见师尊表情古怪,也不以为意,毕竟这位师尊的思绪,总是与常人不同的。   卓漆回到玄山,便通过大白求见黎阳真君,将海市一行,事无巨细,及沈相思之事详细说了。至于拜月剑阵、相思剑法和清繁剑法,因是符剑门赠与卓漆,黎阳并未查阅,只嘱咐卓漆要好好修行剑法。   “你师傅闭关已有许久。有一件要事,大白可曾叮嘱与你?”   卓漆颔首,问道:“可是弟子结丹之事?”   黎阳道:“不错。静渊闭关之前,多次与她交代,大白恐怕事务繁多,照看你不及,便与我提了一提。你可千万要放在心上。”   卓漆自然应诺。   黎阳又问道:“虽说不着急结丹,但结丹之时,便要炼制本命法宝,你可有头绪?可有些想法?”   既然黎阳真君问起,卓漆便开口求要:“我听闻本门有一位师叔祖,是一位炼器圣手,有一副宝剑炼制图纸,能将阵法蕴含在剑身之上。若是施展开来,足足有三十六中阵法变化,甚至于仅凭神识操控数把宝剑,便能施展出剑阵之威。”   黎阳真君微微颔首,捋须道:“不错。只不过这对修士的神识、修为、灵气都是有极其严格的要求。若是炼制成功,却无法操控,那可就得不偿失。”   说完便进入内殿,将图纸取了出来,卓漆拜谢之后,方才离去。   回一剑天的时候,山中起了轻雾,白玉雀在无情碑钱逗留了几息,卓漓轻声问她:“主人,情爱真的令人丧失神智吗?她寿数已经几百年,真的如同凡俗之人一般,无法参透吗?”   卓漆摇摇头:“由情爱而生执妄之念,而追求长生也不过是另一种执念。”   卓漓闷闷的道:“我想去找他。”   “去何处寻?”   “我也不知道。”   卓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这里有一方石桌,几个石凳,她搬到一剑天之后,金多宝也常来,带来苏莱这个馋虫,有时席地而坐,而是大熊就难得机灵起来,找了几块大小山石,摆在院子里当做桌椅。   久无人来,山中绵雨霏霏,已经青苔漫生。   卓漓蹲坐在她面前,隐忍着哭意问:“主人,那你就不找他了吗?”   琅嬛照月已然损毁,陈观鱼已经再次传来玉牌,大约三月之后能再次修好。   虽然他未曾言明,卓漆也能猜到,恐怕凭借琅嬛照月,是找寻不到他的踪迹了。   “我若不断前行,终有一天能参透天地生死之道,或许能再重逢。我若停滞不前,就只能巴巴的等着故人回来寻我。他若不肯,便再无相见之期了。”   卓漓默然垂泪,片刻不曾言语。   大熊一步三摇的端着一盘子灵果进了院子,见她二人相对无言,呆呆的站在一边,不敢出声。   卓漓擦了擦脸颊,轻声道:“既然如此,主人,我便留在无情碑下,潜行修行。他曾经拼死给主人留下一滴精血,主人……要随身带着,切不可丢失。”   卓漆颔首,道:“那你便去吧!”   说完,竟和卓漓解除了灵兽契约。   当年她收下泥鳅和大熊,也本来就是巧合,因此并没有签订生死之契。   若要解除,也属寻常,并非难事。   缘分若要维系,总需要些天地人和的契机。若要遗弃这缘分,何曾又是易事?   卓漓再三叩首,垂泪而去。   卓漆自此闭关,月余,方才从通玄之中醒来。阿迷当时没敢说话,这会儿还憋的厉害,嘀咕道:   “主人当年对小漓也是救命恩情,她现在就为了胖子,舍主人而去,也太狠心了……以后,也没人和阿迷斗嘴了……”   卓沣自然跟着附和。他如今的意识里,小卓就是第一位的,卓漓离去,卓漆确实不开心了。   卓漆淡淡道:“斗丹大典时,她为了我,将至灵之水的讯息告诉胖子,便已经做出过一次选择了。”   她问她,为情所困一时,便是走不出金多宝离世的哀痛,以及,她自身的深深自责。   “阿迷,若是再有人被我拽入隐界之中,能否控制让他落在某一点?”   阿迷想了想:“一般来说是可以。但像之前肃焚心那样,修为比主人强了许多,恐怕就不好控制了。”   “若是借助阵法呢?”   “这个……应当就没有多大问题。但若是被人破阵,阿迷就没有阻挡之力了。”   卓漆这一个多月静思,便是平复心境,这时候才将在海市中搜刮出来的东西全扔出来,一一收拾。   “我有一仇人,结丹之前,我要去将其了解。”   阿迷“哦”了一声:“主人说的对。若是心中有事,金丹之时恐怕难过心魔关。对了,主人的仇人是谁啊?”   卓漆道:“轻音宗长老淳于清。”   阿迷吱了一声:“什么?主人,您说的长老,应该至少是金丹修为吧?”   “金丹中期巅峰。”   “中期巅峰!那很快就要进阶后期了吧?”阿迷的声音都变调了。卓漆点头。   “是啊,所以,我想赶在他进阶后期之前除掉他。”   阿迷嘴都扁成了波纹状,不可置信的问:“主人,您现在真的不是在和我说笑话?那个是金丹中期巅峰啊!别说他什么期,金丹初期的您都打不过的吧?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您要冒这种风险?”   卓漆淡淡道:“当初我时常头痛,你可还记得?”   “记得。”阿迷声音放低,“当初主人和那五足力战,若不是突然头痛欲裂,金多宝也不会死了。”   卓漆当时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头痛,直到进入海市,看到了惑心咒诀旁边的那一册咒诀,才知道,前世淳于清传给自己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惑心咒诀!   那惑心咒诀的第二层,根本就是轻音宗的密咒,那沈相思之所以被轻音宗的师祖所控制,就是因为这密咒。   也就是说,她若不是发现及时,继续修炼下去,迟早也会沦为淳于清的傀儡。   她曾想过,淳于清毕竟待她不算苛待,她的仇人,也不过就是轻音宗宗主。此时才知道,从一开始,淳于清便存了将她作为傀儡的心思,为她求情,多半是舍不得自己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傀儡吧!   她重练惑心咒诀,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阿迷,即便我不去杀他。他也已经起了疑心,恐怕他也正在四面八方的召集我。子母控魂咒阴毒无比,我若想彻底摆脱他的控制,除掉他才能永绝后患。”   阿迷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但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拒绝。   “主人不若等结丹之后,再去刺杀不迟。”   “我结丹之后,他必定也金丹后期了。若再等我金丹后期,那他也元婴了。如此说来,是否应该静静候着他自行走火入魔而死,更为妥当?”   阿迷喏喏道:“那主人……不如先等您师傅出关?”   卓漆微微一笑:“我自有办法。这些时日闭关,便是在思虑万全之策。”   卓漆拾掇了一下,这轻音宗祖师留下不少丹方和咒诀,大多是魅惑人心所用,其中也有不少丹方,在轻音宗已经遗失了。挑挑拣拣,卓漆最后看中了一套曲谱,这套曲谱,淳于清手上,有半套残谱,已然威力不小,现在若是出现了另外半部,他必定想要。   卓漆的计划,就是将这半部残卷的消息放出去,交由飞云白楼拍卖。这半部残卷与上半部不同,若只有下半部,没有入灵之法,便不过是普通曲谱。   曲谱上自然会做点手脚,到时,淳于清修为受制,卓漆再出手。   “这是当初琉麟真人送我的阵图,仿制黄粱镇,大小共有八十一个阵法相互关联,若到时候我杀他不成,便将他引入隐界之中,你将他控在这阵法当中。我伺机格杀。”   阿迷听完主人这个思维缜密的详细刺杀计划,然而却并没有什么信心。   “主人辛辛苦苦思考了半个多月,然而我并不觉得万无一失啊!”   卓漆淡淡道:“自然要冒些风险。再有十来天,便是飞云白楼一年一度的拍卖会,我手抄一份,传给陈观鱼,让他安排一番。你便先将隐界整理好。”   阿迷弱弱的重复:“主人还是等您师傅出关吧……”   卓漆直接无视了。   接下来的十来天,阿迷便在每天的忐忑不安和忙碌中度过了。之前肃焚心闯入隐界,他曾数次不顾生死相救,卓漆自然坚信他绝不会害自己。但也给卓漆提了醒,那便是不能把隐界这么大大咧咧的放着。   因此便和阿迷一起,将之前的灵果种子按照迷踪阵方位种在土中,中心布下阵图,若有人误闯,便直接将其困在阵中。   隐界中灵气清纯更胜于外界,因此虽然做好了伪装,但恐怕淳于清这等修为的人,是必定瞒不过的。   拍卖会前夕,卓漆便再次下山,陈观鱼知道她要来,便没有离去,反而在楼中候着。   “已经按你说的,放出了讯息。可有需要帮忙的?”   卓漆摇头:“无妨。”   “那琅嬛照月……你心中当有成数,不可过于执着。”   卓漆微微颔首。陈观鱼以无话可说,捻了捻胡子,叹气道:“之前撺掇你去海市。这会子,你在我面前寻仇,我都没管,你师傅出关之后,真要追杀我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中计   卓漆笑道:“陈楼主,修真之人应当修身养性,感悟天地之道。而能力越大的人,也更应该约束自己的天性,因为我等修士,修为至大能,抚掌间便可翻山倒海。是吗?”   “不错。因为正道昌盛,对灵镜州来说,便是极幸之事。”   “那我究竟是该云淡风轻,还是该快意恩仇呢?”   陈观鱼默了一默,道:“要是我,自然是快意恩仇。”   “不错,我便是要了解一桩恩怨。多谢陈楼主襄助。”   卓漆要与谁寻仇,他略一推断便知。虽不知为何卓漆作为一剑天弟子,会和轻音宗长老有何仇怨,但既然卓漆不欲他人插手,他也不再追问,自去处理拍卖之事。   拍卖会上,果然有一人拍走了卓漆交出的下半部曲谱。   灵石交讫之后,飞云白楼便去买主那里传话,卖家称这曲谱,还有半部。   这带着斗篷的男子正是淳于清,问道:“既然是一整部,为何拍卖的时候,只出了半部?而且还是下半部?”   这仆役传话道:“那位客人称,是想要看看有无识货之人。如有识货之人,便将上半部免费赠送。哪知道……这整场拍卖都只有贵客一人出价,因此价格嘛,远远低于他的预料,因此这位客人便想亲自和您见一见。”   淳于清一听,心下了然,曲谱只有他一人出价,价格自然压低了许多。而识货之人眼里,这部曲谱却是千金难求。若是得到上半部,正好将他手中的曲谱补全了。于是便取出一匣灵石,淡淡道:   “这半部曲谱的确平平,故而也不怪他人不识货。实在是货主故弄玄虚。我手中原本就有半部上卷,因此才能看得出这部曲谱的玄妙之处,货主若是愿意一叙,我也不妨再多出些。”   仆役下去后片刻,就见一人带着斗篷进来,神识隔绝,也无法探明身份,只是不知为何,一眼望去,其人身形颇有些寥落之感。   双方颔首示意,便算见过了。卓漆戴着斗篷,又有沧绫护体,不怕他识破自己的身份,便开门见山问道:   “道友若是想要另外半部,须得再加上一十……不,五十个上品灵石!”   淳于清冷笑一声,颇有些不耐烦。轻音宗近些年日渐凋敝,也不知为何,玄山等四大正宗不去打压其它门派,紧盯着轻音宗不放,故而,他也是在门口烦闷,又得到消息,拍卖会上会有不少好东西,才亲自出来走走。   “这半部曲谱,你便留在手中吧!”   说完,便拂袖离开,丝毫不曾停留。卓漆急忙追上,但对方乃是金丹修士,如何能追得上?出了隔间,就大喊一声,让仆役将人拦住。   “道友……十个!十个!还有一事,不如,不如和道友祥叙一二?”   淳于清想这曲谱想了多年,哪舍得离开?不过是仗着别人都不识货,做做样子罢了。   何况,这曲谱分明是轻音宗失传之物,若是仔细问话,说不定还有额外收获。   两人坐定,钱货两讫,淳于清看似验查,心中却在思忖——这人形容有些猥琐,又极其看重灵石,应当是个小门派弟子,或者散修。再者,得了曲谱,自己却不能修习,那必定不通音律。看起来,倒是极好对付的一类人。   果然,黑色斗篷下的卓漆见他默然不语,只是观望,不由有些着急,片刻后,好像下定了决心,猛然问道:   “道友,方才是故意欺我?”   “未曾。”   “那我便猜一猜道友的来历,道友也不必动怒,只因为我这里有一桩大好事等着道友。道友且看看,我猜的对不对。”   “你说。”淳于清头也不抬,仔细确认过,这曲谱应当是原件,这才收在储物袋中。   “道友……可是轻音宗弟子?”   淳于清冷冷一笑:“道友有何凭证?”   “不瞒道友,拿到这曲谱时,上面有轻音宗的标识。我费劲心思将其抹掉,才敢取出来换些灵石。道友若不是轻音宗之人,如何能识货?又想不想知道,这轻音宗的秘宝,我是在何处取得?”   淳于清略一思量,便问道:“道友想要什么?”   这人摇摇头:“道友,我也不要其他,若是真的还有重宝,道友打算给我多少灵石?”   “一百。”   “两百。”卓漆伸出手掌翻了一翻。   淳于清自然同意,两人约定好时间,便各自离去。说到底飞云白楼虽然信誉绝佳,但到底是利益至上的商家,这隔间之内,也并非说话的地方。   次日,在阿迷不断的唠叨之中,卓漆便到了约好的林中。淳于清幻化形容,扮作一个中年管事模样,卓漆还有些眼熟,想来,之前在轻音宗还是见过的。   卓漆的样子也做了改变,利用沧绫隐藏行迹,透过外面一层平平无奇的斗篷,只能看见一个模样普通的红唇女子。淳于清扫了一眼,自认为已经看破她的伪装,便不以为意。何况昨天数次刺探,已让他确定,此人必定没有靠山,若不然,怎么不敢求保,反而只敢要些灵石?   卓漆故作洒脱的一抱拳,又带了些小家子气,不伦不类的。   “道友都已经筑基大圆满了,年纪轻轻,还有宗门护持,实在是前途无量啊!”   淳于清问道:“道友说的洞穴,究竟在什么地方?”   卓漆昨天说的,半真半假,依旧是借用沈相思和轻音宗那位师祖的名号,轻音宗门徒包括淳于清,亦有不少猜测,这位祖师是去了海市。因海市的入口,每次都在水底,卓漆的所有准备,便都在弱水以南的一个石窟群里。   这方石窟群布阵容易,不易露陷,且离南泽也只有两个时辰左右,若果真是苍天不佑,她只要逃到南泽,便暂时安全了。   淳于清听她说完,半信半疑,但卓漆只有筑基后期修为,于他而言,犹如蝼蚁,何曾放在眼里?便与卓漆一同前往弱水石窟。   到了地方,淳于清几乎是即刻就相信了卓漆的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收你为徒可好   这石窟看似寻常,从内到外看也没有什么,而淳于清游走灵镜州,早前也经过无数次,竟没有哪一次发现,这中心点的小阵,暗含宗门的守护大阵!   轻音宗的守护大阵自然比不上玄山等大门派的护山大阵,但这阵法也是繁复无比,加上来人断断续续的讲述,他虽有怀疑,但守护大阵连他都不能完全参透,更别提他人了。   此处能还原宗门的守护大阵,因此淳于清几乎是一入眼,就信了七八分。   卓漆见他神色不变,深知他早已动心,唯唯诺诺道:“之前我来时,不知道怎么回事,门口有一个男子沙雕,后来我出来以后,那沙雕就化成了一堆散沙。令祖师果然精通玄易,实在难得。”   “那男子什么模样?”   卓漆回想了一下:“沙雕虽然精细,但我担心有机关陷阱,小心翼翼不敢细看,只记得他手指格外纤长有力,紧握剑柄,剑柄上有个奇异的花纹,像是半面残破的旗帜。”   裂帛剑。   这形容……正是和祖师一起失踪的快剑君子,沈相思!   卓漆与淳于清周旋,阿迷也在隐界中掩面,不住的打退堂鼓:“主人,你对阵法一窍不通,凭着那位祖师的手稿,布置的残阵半真半假。他毕竟是金丹修士,未必就能上当,即便上当,主人也不能确信能将他杀死,那不如……”   “他信了。”   阿迷惊讶的啊了一声:“主人怎么知道?”   卓漆伪装平淡的眸光微微一动,平添许多光彩:“因为……他给我做了一百多年的师傅,我也给他做过一百多年的徒弟。”   淳于清正打量着残阵,因为残阵是卓漆照着阵图所布,能量波动已经很弱。淳于清心有所欲,心中急切希望,这就是当年祖师离开灵镜州时藏宝之地,心中的确信竟然大过了怀疑。   然而他毕竟生性多疑,放出神识刺探入内,不多时,果然被阵法阻隔。   卓漆左顾右盼,俯首搭耳站在身侧,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栗色瞳孔微微放大,知道他已经确信无疑。也不敢细看他神色,一眼看过,挪开目光。   阿迷也回转过来:“主人,成了。残阵加上魅精之气,挡住他神识了。”   两人一前一后,卓漆在前面带路,淳于清不动声色跟在其后。几步入阵,石窟残阵中窜出一条钻天火龙,卓漆尖利惊叫一声,躲在淳于清身后。   淳于清唇角微微翘起,手心结印,片刻间,火龙幻灭成滴滴水珠。他这一手,已经展露了真实实力。   卓漆故作惊惶:“道友……不不,前辈,您这至少也已金丹修为了!”又苦恼垂首,暗自思索,脸色一阵儿青一阵儿白。“前辈,您让晚辈带路,这已经带到了,前路凶险,您的灵石晚辈也不敢收,若是再入内,晚辈不过一累赘,便就此告辞。”   淳于清微微一笑:“你不必惊惶,前面带路。”卓漆这番作为,自然让他以为,卓漆是害怕灭口。卓漆戏做足套,再三惊惧推辞,淳于清不欲放她先走,便随口发了一个心魔誓。   “你既助我找到祖师留下的遗迹,便是轻音宗上下恩人,我自然不会为难你。这阵法之内,若有法宝,可赠你一二,你自行挑选,如何?你叫什么?”   “何漠。”   “嗯。我既入残阵之中,必定遵守诺言,不会伤引路人何漠分毫。”淳于清淡淡言语,眸中却一片冰冷。残阵之中,危险重重,若她自行遇难抑或找死,也无关他事了。   “何漠”再三踌躇,终于还是不能抵挡其中诱惑,但也不肯前面引路了。淳于清也不在意,自行领先。   火龙化水,接着便是冰刃万千,残阵与轻音宗山门大阵相似,淳于清破阵自然毫不费力,冰刃化作霜风,又带起一阵垢烂的泥石流。卓漆紧紧跟在淳于清身后,虽然惊跳躲避,但连防护罩都没开,浑身半点泥点也不曾沾上。   既懂得保存灵力,又见机极快,这时,淳于清倒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偶尔也照拂一把,两人行进更快,不过半刻钟,又被挡住去路。   残阵中五色光芒汇聚,须臾,天色灰暗,犹如倾泻了半壁水墨,乌云笼罩,惊雷劈裂大地,平地裂开,从中间钻出一颗苍天大树。   墨绿色的树干在暗色中,更显出狰狞来。   即便是半部残阵,凭卓漆一人之力,想要来去自如,也是不易。好在淳于清并不对她多加怀疑,拔出一道精细红焰精铁剑,身形如飞,与大树对抗。   卓漆眸光微微一闪,左支右绌,避在淳于清身后穿过狂乱舞动的大树,过了阵法。片刻,树干被淳于清齐齐斩落,又化作一堆沙尘。淳于清收剑,眸色阴沉。   “小友步法倒是精妙。”   卓漆略显尴尬的一笑:“保命要紧,保命要紧。”顿了顿,又说,“前辈这柄剑真是神兵利器。”   淳于清淡淡一瞥,低首看了一眼手中的火红细剑,暮色天影里,火红的流光像是流淌不尽的一条血线。“中品法器,算不上好。可惜顺手而已。”   淳于清容貌清隽,看起来是极清淡风采的一个人。   可他偏爱红色。   这柄红焰精铁剑,是抹荷当年拼尽性命从火山口杀了一只五阶焱居烈火兽,又耗费时日,割破它厚重的外皮,夺得一根成型的烈焰骨,送给了淳于清,才炼成这柄血线一般的红焰细剑。   究竟不知为何,淳于清停下脚步,似乎是自说自话:“从前我有一爱徒,这细剑,是她所赠。”说完,轻快一笑,飞快拔剑,斩断身侧数百条土线环蛇。   卓漆避开凭空而出的环蛇,紧紧跟在淳于清身后,就当做没听见。淳于清手中红光乍放乍收,红光过出,环蛇都化作流沙碎石。   自此,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残阵也逐渐安静下来,天边收敛了乌云墨色,天边放出光明,浮云不断游走。   淳于清收剑,查探了一下四方石柱上阵图,确认这刻阵手法,和宗门大阵几乎无二,且痕迹已然很久,确信“何漠”没有虚言。   “何漠,本座乃是轻音宗长老淳于清。收你为徒,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换心   卓漆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这可真不是假装,而是确实震惊。   她两次乔装,淳于清都提出收她为徒——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见她不语,淳于清也没有过分坚持,再入内,石林中间,赫然现出一个黑沉沉的山洞。淳于清神识一扫,山洞外边,石台上一本灰黄的小册子,灵风一扫,隔空取物,在手中寥寥翻看,都是快剑君子沈相思的画像,或坐或卧,或引剑长歌,或剑眉微蹙,笔锋无不含情入纸。   淳于清草草看完,冷笑一声:“师祖果然情根深种。也不知为这么一个男子,究竟值不值得。”   卓漆依旧装傻不理,淳于清却像是开了恶趣味,点名问她:“何漠,你说,值不值得?”   “何漠”摇摇头,下意识的把头往后缩了缩:“这个……我也不曾知道。我一介散修,只操行能不能过得更好些,倒遇见过不错的男子,可惜差点被人家谋财害命。若要我说,情之一物,最是可怕不过。连元婴大能都参之不透,我若有生之年,只管能四处游迹,平平安安,不遇情,是最好。”   话说的半真半假。   淳于清不置可否,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洞中,淳于清看似寻常,心中早就期待万分。而卓漆看似唯唯诺诺,实则早已做好准备。而阿迷兢兢战战,用尽全部气力,将困阵洞开!   不错,这山洞之内,便是卓漆早早布好的困阵——十方烈焰阵。只待淳于清入阵,触动阵法。   淳于清入内,离阵法不过毫厘,突然顿住。   阿迷吓的大叫一声:“一会儿要是情势不对,主人可千万不要犹豫!把苍豹扔出去还能抵挡片刻,趁机逃到南泽,再找机会给苍豹报仇吧!”   如此情境,卓漆还轻笑一下,安抚自己的界灵:“无妨,不会失手。”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淳于清一步踏入,四周灵气大动,无数青色藤蔓蜿蜒而出,滚动着将山洞困的严严实实。紧跟在身后的“何漠”被青蔓一带,已失去踪迹。   淳于清追了几步,情景大变,四处烈焰升腾,温度也随之升高。他停下脚步,分辨出这是个危机重重的困阵。如果说之前的残阵多是幻觉,那这个火花四溅的困阵,烈焰与灼烧则全部都是真实的。   这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着了人家的道了。   不过,区区一个十方烈焰阵而已……   若是半年之前,他或许还有所忌惮,他是天生变异冰灵根,又因出生时就有先天心疾,故而修行后还有所不足,最忌灼热。他也曾修习各种隐匿法术,来隐藏自己的灵根,但如今,这区区小阵,他还并不放在眼里。   试探着放出火焰精铁细剑,火光起伏着缠上来,逐渐变成蓝色。这让他又疑惑了,他起初以为这必定是新任门主郑景元的手笔,可照火焰吞噬的速度来看,布阵的人最多只有金丹初期修为。   若不是郑景元,那又是谁?能熟知他的弱点,也熟知轻音宗秘辛。想到此处,他故意露出几个破绽,被蓝色火焰罩住,很快就咳出一大口鲜血,“拼尽”全力闯出困阵。   凌厉剑光有如远山虹光,极远又似极近,卓漆祭出长生剑,将淳于清再次逼入阵法当中!   阿迷配合得当,不得卓漆吩咐,再次触动阵法。   “主人,他好像真的受伤了……不过,阿迷只能再催动阵法一次,而且,恐怕下一次他早有准备,不会再被主人逼退了。”   卓漆有些不安的预感,总觉得似乎太过顺利了,神色却几乎不变:“阿迷不必担心,你只管照原计划催动阵法就是。”   阵法够快、够准。也太快了,出自何方,几乎都没有头绪。这次的十方困阵比起方才,难度更有增加,温度更灼热难受,火焰包围之中,几乎难以呼吸。   淳于清有心看破她底细,再次踉跄着破阵而出,嘴角溢出血迹,比之前更狼狈几分。   阵法外迎接他的,依旧是悠远无双的剑光。   卓漆在仓木鼎身上所修习的剑法,施展开来,人虽极近,但却恍然笼在白云之中,剑光悠远。淳于清同样祭出红焰细剑应对,一眼看去,只觉这女子依旧貌不惊人,但周身风华气度,好似云中神女一般。   淳于清自然不知,这套由仓木鼎所授的剑法,正是越神女剑法。连初初学会的卓漆也不知。   两人剑招越来越快,淳于清“重伤”难支,很快又第三次被逼入阵法之中。   长生剑支在地上,卓漆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微微吐出一口气。   事情顺利,她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甚,刚要再次提剑,手腕刺痛无比,长生剑脱手飞走,淳于清眉目冷厉,已破阵而出,周身红光将他印染的好似杀神。   阿迷大叫一声:“主人不好!快跑!”   看淳于清的样子,哪还有之前的狼狈,这费尽功夫所布的十方烈焰阵,竟然对他完全无用。   卓漆心口钝痛,根本动弹不得,金丹中期的大修士全力掌控之下,她哪里还能逃?   此时此刻,她反倒平静下来,生生受了淳于清一掌,冰寒之气入骨,眉眼发梢顿时染上冰霜,每一根骨头都冷硬生疼。   “你有心疾,又是冰灵根。这十方烈焰阵我耗尽心力,是我最大的底牌。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不怕这能灼烧精铁的蓝色火焰。”卓漆平平道。   而淳于清也抹去长生剑上的魅精之气,露出剑身本来形状和铭文。   “以剑心而逐道,去玩心而存璞。竟然是长生剑。”淳于清微叹一声。“一剑天卓漆?本座也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刺杀本座。”   他上前半步,温柔揭开卓漆斗篷,见到沧绫,恍然大悟:“竟真的是一剑天卓漆。剑能有假,沧绫假不了。”见卓漆不答话,只是略带倔强的看着他,淳于清淡淡一笑,反手指向自己心口。   “这颗心,早已不是我自己的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误入佳境   “我能舍弃最重要的人,自然能舍弃这一颗真心。我费尽时日,终于找到一颗我能用的心脏。若是修成元婴,或也不必再受天生之苦。”   修士能引天地灵气,善自身骨血,修朝露永驻,但天生之缺,譬如之前徐旻的胎记、淳于清的心疾等等,都是天道平衡之功,不到一定修为,并不会完全消失。   淳于清答完,又问:“那你呢?我与你可是无冤无仇?”   卓漆垂下眼眸,闭口不答,反而露出一丝笑意:“我所作所为与玄山没有丝毫关联。”   “这是自然。”   淳于清却听出另外的几层意思,极冷极快的望了她一眼,她低着头,只能看见一头乌发,随意的挽成两个小髻,却格外的黑亮,让人觉得极顺眼。   “本座除了你,自会抹去一切痕迹,即便玄山找上门来,本座便不认,玄山又能如何?”   斗丹大典上,这丫头虽不曾参与斗丹,却声名鹊起,俨然成了玄山筑基一代弟子中的翘楚。资质自然天成,然还有大半,确实因为静渊真人谢邀的有心提拔。   “你师尊倒是真心疼宠有加,倒也不枉费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淳于清任意嘲讽,卓漆动也不动,凭他如何,只是听他提起正在闭关的谢邀,莫名多了些心虚。遑论其它,谢邀对她确实是极尽栽培。   “聚清真人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从哪里找来这些东西?这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淳于清心头一跳:“你果真找到了师祖留下的遗藏?”   “不错。这半部残阵是否和你轻音宗山门大阵相差无二?便是我仿照你师祖手书的半本《仓集阵法全录》里照样搬下来的。说来,虽然是我亲手布阵,可若没有聚清真人带路,倒还真的进不来。”   淳于清眼睛细长,居高临下看向卓漆,和她晶亮犹如星子的双眸对视,末了竟然极其自负的一笑:“无妨,本座杀了你,储物袋里,哪一样不是本座的?”   卓漆浑身僵疼,牵动两根手指,解开系在腰间的储物袋,心念一动,便倾倒出来。   淳于清目力超群,飞快的扫了一眼,除了几个玉盒,还有些果干、肉干、鱼干等吃食,除却这些莫名其妙的一般修士都绝不会带的东西,便是些兽皮兽甲,并几件中品法器,品相一般,轻音宗的东西,竟一件没有。   “我如今筑基十层,倒也不是真的那么自大,也略有些自知之明。还有,你大概也有耳闻,我是我师尊的心头肉,师尊为护我,便在我灵台之中下了一道禁制,你若敢强行搜魂,我师尊必定灭了你轻音宗。”   卓漆刚说完,就觉得脑海里刺痛无比,只余下空茫茫的响声。淳于清触碰到禁制,收回神识,脸色不渝。   “还真是,心头肉,掌中宝。”   淳于清唇舌蠕动,卓漆四面被困,挤在凭空出现的一个八面冰盒之中,腰肢反向折叠起来,不过片刻,剧痛侵袭,浑身冷汗淋漓,竟似过了漫长时光。   冰盒还在缓缓挤压,卓漆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到最后手脚都忍不住抽搐起来。淳于清住手,正看见卓漆对他一笑,在冰盒中做了个口型。   “傻子。”   “这些手段,对你似乎无用。只不过,本座有的是法子,比如将你魂丝慢慢抽出,炼在引魂灯里,慢慢燃化,到时,你连转世为人的机会都不再有。倘若你交出轻音宗的东西,本座便给你一个痛快。”   卓漆默默闭上眼,无声说:“疼。”   淳于清撤掉冰盒,就见卓漆大口吸气,神情痛苦,片刻才低声说:“聚清真人,是单单想要我带出来的东西?就不想得到芥子吗?”   淳于清单手提起卓漆,刚要问话,突然眉心一跳,一掌击向卓漆,虽然察觉有诈,可他毕竟舍不得卓漆手中掌握的一切,只用三分力气。这一迟疑,卓漆已像条泥鳅逃开了。   “快点,阿迷!”   阿迷周身汗水连翅膀都打湿了,冒出冷汗:“我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不行,赶不上了,他要出来了!”   卓漆随意一探,地底下布好的阵点,已经点亮了七颗,余下两颗,一颗若隐若现,剩下的一颗一直昏暗着。   被困在幻象中的淳于清越走越快,眼看就要碰到了边际。卓漆抿唇,心念刚一动,阿迷就大叫起来:“不行,主人!你去布阵,自己也会被困在阵法之中。你……你的话,虽然这阵图是你自己布下的,但肯定会把自己给困住的!”   这底下的阵图,正是卓漆从雪琉璃处借出的黄粱阵图。雪琉璃身具神兽血统,临行前给她一瓶精血,用来点亮阵眼。   “……而且,若是主人和他在阵法中相遇,还不是凶多吉少?”   卓漆始料未及的,是十方烈火阵对他无用,因此只能用上了黄粱阵图。   “若让他出来,我虽有沧绫护体,也逃不过金丹修士。”   刚要上前,就见阵眼附近黄沙流动裂开,凭空出现一个似曾相识的大黑洞。卓漆心急如焚,顾不得其它,冲入幻象当中,在阵眼处注入灵气。而淳于清也冲破幻象,看见卓漆便全力祭出了红焰精铁细剑!   卓漆抽身不暇,只能强行开阵,也已经做好受伤的准备。而同时,大黑洞里一股大力将宝剑拍飞,轰隆一声,阵法开启前,卓漆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面前那个大黑洞里,钻出了一个旧相识。   昏暗之中,阿迷闷闷的开口说话,它一天之内,外放灵气,一连开启四个阵法,已经脱力了。   “主人你看见了吧?那个玉润妖狐,说不定你的老相好肃焚心又来救你了……结果现在倒好,被困在阵里,这是哪里啊主人?”   大雾茫茫,伸手不见指,神识也无用,阿迷蜷进花心休息,卓漆见这一方角落之前从未来过,暂且安全,干脆找了个石墩坐着,一手托腮,暗暗思索。   方才入阵之时,几股力量相互撞击,黄粱阵开启之后,她又到了这个地方。她在黄粱阵中历练那么久,似乎还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   蹲坐了一会儿,阿迷弱弱的出声:“主人,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阿迷也说不出所以然,卓漆刚要细问,就见白色雾气中慢慢走出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来。这人圆胖胖的,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看起来憨态可掬,雾气中慢慢现出圆圆的脸蛋儿,看起来十分可喜。   卓漆缓缓起身,无声的喊了一声:“金多宝!”   “诶!”这人欢快的应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脚步变得欢快又轻跳,喜不自胜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卓,叫我好找!说要吃烤泥鳅,这个天儿,我去翻江倒海的给你找泥鳅,你倒好,跑到这里发什么呆?”   卓漆愣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再一看,金多宝都已经金丹修为了!卓漆心觉不对,自己修为不过筑基,怎么能看出别人是金丹修为?要知道,修为低者并不能妄自窥视高修为者。   这么一想,再一看自己,也早已经结丹了。   卓漆心中略有些惶惶,有无数疑问,金多宝却不管这些,拉着她手就往浓雾中走去。   “快点,大家都在等你,你再不去,那好吃的都被苏莱那小子给吃光了!”   转眼间,卓漆都忘记自己想问什么,刚才的疑问都抛诸脑后,漫无目的的跟着金多宝往前。   金多宝嘻嘻哈哈的走着,一路唠叨啰嗦,突然跳起,摘下路边一种青色梅子,笑着拿给卓漆:“来,吃吃看。”   卓漆犹犹豫豫的咬了一口,龇牙咧嘴,酸的要命,暗中一掐指诀,定住金多宝,将整个酸梅都塞进他嘴里。“酸不酸?”   金多宝连连讨饶:“酸死了……小卓,我再也不敢了。”   见卓漆放开他,又去摘了一大把青梅,一边念叨:“这个烤肉的时候放一点,更好吃。你上次不是说喜欢?我多存一点。”卓漆顺手递给他一个玉盒,便于贮存,又问:“小漓呢?”   金多宝苦着脸:“她啊……结丹之后,修为反而慢下来,不知为何,昨天还在大庭广众现出真身,发了好大的脾气,哄也哄不好,连夜就闭关了。”说着一脸猥琐的拍了拍腰间的灵兽袋。   卓漓和金多宝要好,现在都是跟着他。金多宝陶醉的说:“还是我媳妇儿好,不管什么时候,我们是一刻也不分离的。”   卓漆不忍直视。   不知什么时候,白雾已经散开,前面一滩水洼,金多宝下意识搀住卓漆的手,卓漆借力一条,轻快的跨过去,又笑他多此一举。金多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习惯了,又说起卓漆以前的事情来:“你啊,下次不要再顶撞静渊师伯。他老人家养你这么大容易吗?”   卓漆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入璇玑塔参玄了,捏捏耳朵,笑着回他:“说起来,还真是许久不入璇玑塔了。这次历练回去,便……”   “呸呸呸!你快打消这念头,非等哪天静渊真君嫁你出去他就消停了。”   卓漆脱口而出:“他才舍不得。”   这话似乎有点不对,但卓漆没在意,金多宝更没在意。   这条路好似没有尽头。   金多宝依旧絮絮叨叨,他爱说话,还喜欢缠着卓漆说话,稀里糊涂的乱说一气。卓漆被他缠闹的,又再次后悔,不应该和卓漓接触契约——那这种时候就能把卓漓弄出来,陪他说个不停了。   “他们人呢?怎么还没到?”卓漆不太耐烦,便取出一片洁白如玉的尾羽,打算招来白玉雀代步,被金多宝一把捏住手腕。   “别。小卓,我们慢慢过去。”   金多宝比她高出许多,卓漆仰起头问他,晶亮的眼眸里星子闪烁,光芒逐渐敛上一层暗色:“那为什么这么远?”   “那还不是你,你走的太远了,走的太快了。”   白雾聚散,慢慢将两人笼在其中,渐渐的浓郁到连手臂那端的金多宝都看不见了。   卓漆缓缓呼出一口气,手臂上温热依旧。   可这温情脉脉一切,不过是心中虚妄。   阿迷弱弱出声:“主人……这,这肯定不是黄粱镇。我们好像闯入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卓漆没回应,良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阿迷又问:“主人,你哭了?”   她怎么会哭?卓漆刚要训斥它两句,就觉脸颊微凉,泪水已不受自控,淋漓落下。   卓漆抹掉眼泪,左手抹去,又湿透面容,右手抹去,更难自制,正无声哭的稀里哗啦,白雾中伸出一只手指纤长的手,白雾白,这手指比白雾之色还要玉色通透。   “怎么又在哭?”   少女眼泪不住,直直的看着这只手:“你的手真好看。”   男子一身玄衣,眉目清冷,听她直白的一夸,如玉一般清净的容色浮现一丝笑意,便多了几分春风秋雨一般的和润之色。他擦擦小姑娘的眼泪,碰触到脸颊上,微凉微暖。   小姑娘眯起眼睛,朝他手靠靠:“你的手指摸的好舒服啊!”说着,半支起身子一把把这只手抱住,眼眸都成了弯月。   “我记得你,你是上次来找爹爹的静渊师弟。”   静渊试着抽回手,发现小姑娘抱的可紧,都碰到些柔软,不露声色的往外抽离少许,见小姑娘就是不肯起身,便就势蹲坐在她对面。   “果果,我是你静渊师叔。”   “师叔好!师叔真好看,我最喜欢师叔了!”一脸稚色的小姑娘毫不吝惜的吐出赞美之词,翻来覆去的表达自己的意思。“真的真的,果果在庄子里,从没见过比师叔还要好看的人!衣裳也好看,手也好看,眼睛也好看。果果可喜欢可喜欢好看的师叔了。”   静渊清净的眸子染上些窘迫神色,啼笑皆非,忽而心中灵机一动,手中已多了两个红艳艳的果子。   “饿吗?”   小姑娘果然松手,认真的点头:“饿。我想吃好吃的。”   静渊起身,小姑娘跟着起来,也许是蹲的久了,她脚步一跄,静渊无奈的停下,递给他一只手。小姑娘狡黠的眨眨眼,眸光闪动,好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珍宝一样,再次双手抱住了静渊的手。   “师叔真好。我真的最喜欢师叔了。”   静渊轻笑,不置可否。   这个小姑娘,不过经年,就会将最喜欢的人或事抛诸脑后了,是个记忆总不长久的幸运孩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惊鸿照影故人来   卓漆捏着静渊的手,似乎又有了新的发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重复捏着把玩。   “你的手指凉凉的,好舒服!”小姑娘重重发音。“比玉连环还要舒服的。我有很多玉连环,叮叮咚咚的,师叔你要忙?”   静渊缓缓摇头:“不用,果果自己玩。”   卓漆轻轻捂住嘴:“师叔的声音也比玉石还要好听。”她兴高采烈,双手伸直比划了一个圈。   “我有一盆玉珠,最喜欢把手放在里面,听玉珠撞击滚落的声音。师叔的声音比玉珠还要好听。”   她高兴的不能自已,方才的忧伤哭泣都恍若昨日,付诸流水,全然不曾回顾。   “师叔,这是什么果子,真好吃。”   静渊脚步微顿,是灵果。这孩子虽然缺了奇魂,但却天资绝佳,紫竹师兄担心她灵气增长过快,故而也并未给她用这些灵果。想起这些,又取出好几个。   “吃吧。”   卓漆自然欢欣不已,微风拂乱一头秀发,她刚才哭闹一场,连两个发髻都散乱开来。静渊见她吃着果子,手摁着乱发,手忙脚乱,便试着给她梳拢起来,试了几次,竟然都不能成功,便唤出一直通体雪白的白玉雀。   “哇!好漂亮的白鸟!”   白玉雀落地,化作一个容貌殊丽的女子。卓漆张大了嘴:“好……好漂亮的姐姐!”   大白掩唇轻笑,取出一柄桃木梳,给她梳好发髻。   卓漆揉揉头,手中握着剩下的最后一个红色果子,反复把玩,渐渐的,星眸里多了点说不清的郁色。   “静渊师叔,你能不走吗?”   静渊一愣。   “你要是走了,下次再来,我也许不记得你了。”   静渊不答。   他的确也不是第一次来寻她。   “不记得也有不记得的好。师叔记得你就好。”   卓漆捏着果子,微微垂眸。静渊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别想,别哭,也别发愁。你有你最快乐的样子,这就好。”   卓漆突然抬头:“我要是会想、会愁,会记起以前的事情呢?”   “嗯?”静渊一阵错愕。卓漆晶润的眼眸中神采奕奕,凑近问他:“我如果好了,你怎么办?”   静渊一愣,人已翩然远去,四处白雾重新聚合,哪还有方才青山碧水的影子。   再次从雾障中脱困,卓漆心头却越发沉重。   金多宝是她的妄念,可这静渊师叔又是怎么回事?   阿迷分析道:“主人,你不就是卓漆吗?”   她是卓漆吗?   “可这幻境中,分明是以前的事情。”   夺舍之事,她丝毫都不记得了。或许,“卓漆”本身的神魂并没有完全消散?   “先想办法破阵吧!”   “也好。主人要多加小心。雾障之中,我嗓子都快喊哑了,主人都不理我。幸亏主人意志够坚定,才能多次突破妄境。”   白雾茫茫,片刻,露湿衣裳。卓漆缓缓行进,速度不快,而雾气越来越浓郁,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一伸手就碰到一个人。   阿迷哇哇大叫:“啊!是淳于清淳于清!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淳于清目光古怪的看着前方,未曾察觉到面前的卓漆,似乎也陷入了雾障之中。卓漆静气屏息,悄悄退开,直到白雾将淳于清的身形又笼罩起来。   “太玄了,主人。”   卓漆轻轻应了一声:“不能坐以待毙,得赶紧找到出去的办法。”   卓漆取出定星盘,才发现这白雾之中,方位不定,便随意挑了一个和淳于清相反的方向缓缓向前,因担心此处是个圆弧形阵法,只走了半个时辰,就停下来。   夜色降临,白雾笼罩的空间里,夜晚和白昼也相差无几,只有隐隐透过雾气露出的几点星光,可以得知,确实天黑了。卓漆找了个石墩静静坐下,晚风凉意越来越重,风声渐起,将白雾都吹散了。   卓漆放出神识,并未找到淳于清的身影,看来他应当还困在雾障当中,便继续往前,经过一片河滩,便看见一座八卦七宝塔。   八卦七宝塔共有八面,形同八卦,用白色大理石砌成,上面又点缀着云母、水晶、玛瑙、白玉、红玉、翡翠六种矿石,因此又叫做七宝塔。这种八卦七宝塔,除去形状美观,倒没有别的特色。   卓漆神识一扫,这八宝塔却观之不透,又再无别的路径,便缓缓入内,首先瞧见的,就是正堂后面,一个翡翠方石匾额,上面写着两个草字,龙飞凤舞一般。   “佳境?”   这两个字像是一个讯号,四周灵气紊乱,轰隆一声,八宝塔的大门便关上了。   卓漆有些寻宝的见识,不慌不忙,四处看了一圈,塔内一层别无它物,只有这个翡翠方石。   苍豹自动请缨,被卓漆放了出来,踩着八卦方位四处看了一圈,胸有成足的道:“主人快看这地下的大理石纹路。”   卓漆抿唇,极其认真的看了半晌,一脸疑惑的摇头:“大理石都长的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特别。”   苍豹一个趔趄,终于相信它的新主人虽然天资聪颖,但对于阵法一道诚然一窍不通。   “这个纹路,主人难道不觉得眼熟?只要将这块方砖挪到左边,上面这块挪到右边,换一下方位……”   卓漆反应奇快:“原来如此。这不是我那日在那半本《仓集阵法全录》里,见过的轻音宗宗门大阵的地貌图?”她略一思索,运转灵气,照脑中记忆,将地下石砖回复原型,咔擦一声,地砖上的纹路发出丝丝绿光,一晃眼,卓漆身子一凉,毫无预警的掉进了水中。   “这里应该是第二层了,主人。”苍豹沉入水底,将主人驼了起来,这里的水很怪,沉入其中,像被黏粘其中,根本无法漂浮起来。   有外物闯入,清净的水面上升起一朵巨大的粉色荷花,香气氤氲,不似荷花淡雅,十分浓郁。卓漆闭住呼吸,避开洒落的香粉,只听见仿佛有些潺潺水声。   “主人小心!”苍豹身子一颠,已经将卓漆甩了出去,水声哗哗大作,荷花茎蔓底下生出无数墨绿色的触手,张牙舞爪的朝着两个活物袭击过来。   卓漆被甩出水面,在空中倒可自由翻腾,不受这沉底之水的限制,躲避几下,就听苍豹嗷呜厉声吼叫,被一根触手戳破了左前爪。   触手追逐着鲜血的气息,朝苍豹蜂拥而至,卓漆借助沧绫浮在半空,剑芒寒光大盛,斩断缚住苍豹的触手。苍豹迅疾跑开,将一大团触手引的团团乱转。   “是吸血藤!”   阿迷大叫一声:“主人你要千万小心,吸血藤是一种寄生藤蔓,只能寄生在水里,一旦被它吸到血,就会浑身乏力,再有多少手段也使不出来了。”   藤蔓嚣张的追撵两人,卓漆试着运用灵气点燃修士真火,因为沉底之水的缘故,根本无法奏效,即便点燃星火,烧掉触手,又再次长出来,而藤蔓的根部还在水底,根本没有办法。   “阿迷,有没有办法把它收入隐界之中?”   卓漆凑近吸血藤,阿迷试了一下,摇摇头:“不行主人,它灵智早开,又扎根在地底深处,我没有办法强行将它收入隐界,除非它自己自愿。”   “除非它自愿?”   卓漆星眸一亮,大叫一声苍豹,将其收入隐界之中。她心念一转,阿迷也明白了,懊恼的一拍脑袋:“还是主人聪明,我怎么这么笨呢?”   水面哗哗之声再起,卓漆沿着巨大的荷花绕行,将藤蔓耍弄的团团转,再一眨眼,那朵巨大的荷花已经从水面消失了。   这朵荷花就是吸血藤现在的宿主,它一旦失去可供寄生的植物,胡乱的颤动片刻,便干枯成了黑绳。   奇异的是,这朵荷花一入隐界,形貌大变,清香袅袅,千瓣紫色荷花漂浮在一片茫茫碧水之上。   “主人,真是奇异,这荷花竟然能生长在未曾开拓的水中。”隐界是因幻而生,只有这一片黄土是开拓而出的空间,除了通天树,还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生长。   吸血藤既死,卓漆眼前景象再次大变。   出乎意料的,第三层是一个巨大的棋盘,是一个象棋残局。   象棋这东西,卓漆一窍不通啊。   这“佳境”主人也是个妙人儿,将象棋规则放在棋盘河界之中,卓漆四处逡巡,并没有办法可以破阵,只好和苍豹、阿迷一起老老实实的研究这象棋规则。   第一局,新手卓漆亲自上阵,输!   卓漆学的十分不好。   第二局,苍豹看不下去了,对主人的智商表示服气,然而,还是输!   毕竟它是一头豹子么,也不能要求太高。   第三局,阿迷上场,坚持了大半个时辰,然而,还是输了。   一直输啊输……卓漆都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三只轮流上场,下的晕头晕脑,还是一直输。   卓漆接连输棋,挫败之余,也越发的不肯服输,那两只上场时,便将“佳境”主人留下的心得手书、珍珑棋局等细细参详。   洞中不知岁月,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卓漆终于赢了棋局。   这一层通关景象没有即刻变化,空中多了几行金色小字,大体是恭喜她百折不挠,终于通关,便将她毕生搜罗的棋谱,还有一个幻月半壁棋盘送与有缘人。   棋谱卓漆早就看的滚瓜烂熟,这个棋盘却是一个极佳的上品飞行法器,可攻可守,其中三十二个棋子能幻化成灵兽作战,对卓漆来说,倒是个好东西。   第四层,是个迷宫。   阿迷哀声不断:“主人,这个……到底有多少层?”   卓漆推算道:“八卦七宝塔,或许有七层,也或许有八层。因为凡是机关,必定会留下一线生机,不会全然没有线索。倘若既不是七层,也不是八层,那事情就大了。”   苍豹学识不错,接口继续道:“会有八七五十六层。”   阿迷从花枝上摔下来,呜呼哀哉,以头抢地。   于是,一人两只又开始走迷宫。   迷宫是由茂密繁盛的植株组成,景色怡人,青翠飒飒的竹林,香气淡雅的金桂,洁白无瑕的琼花,四季奇景,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然而,就是走不出去。   这里不能开神识,也不能用飞行法器。   卓漆揉着酸软的腿,坐在苍豹背上,生无可恋:“已经走了多久了?”   “芥子须弥,也许我们出去时,外间不过一瞬。不过,主人要是问这一层,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主人,已经走了两个月了。”   卓漆喃喃的嘟囔几句,趴在苍豹背上:“我能一把火把这些树给烧了吗?”   阿迷一愣:“哈?”   苍豹跟着一愣:“主人你刚说什么?”   两只异口同声:“有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早点说!”   卓漆捏捏耳朵,窘迫的笑了笑。接着寒光大起,卓漆手中剑芒不断,仿佛要将这段时间兜转其中的怨气都挥洒出来,剑耍的格外威武,很快就斩出一条直直通道来。   阿迷凉凉的道:“一个草木迷宫走了两个月的人,怎么还好意思耍威风的?”   卓漆走到尽头,景象极快的变化,自己头上脚下,转了一个圈,还是头上脚下。   “太怪了。”   卓漆坐在苍豹背上,制止他不断的转圈:“别转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正反颠倒的。”   “这一关又是什么幺蛾子啊!”阿迷长恨苍天。   卓漆和苍豹四处看了一圈,这里就是一处普通的高门宅院,院中草木山石,房中陈设华美,连卧房里的铺陈都是崭新的,充满了阳光的气息,唯一不同的,就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颠倒过来的。   转到最后,只剩下正院没去,不知为何,望着正院的“落水静秋”的牌匾,心中竟隐隐生出无限悲凉之意。   木门吱哑一声被推开,冲入鼻中的就是一股陈旧霉气,所有的地方都是崭新的,唯有正院,已满布灰尘,久无人问津。   “这是怎么回事?主人,这佳境的主人为什么独独没有给这里施法?”   苍豹疑惑,卓漆也百般不解,然她心中却有一个念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金丹化水   木门陈旧,牌匾早生尘土,这正院中的一切尚不可知,卓漆没来由的,心中越发悲闷,生出无限难忍的孤寂之感。   卓漆推门而入,除却满室尘土,就是破败的红色。   苍豹警惕的望着一地破败,和墙上贴着的大红囍字,难以置信。它虽然生于山野,但也精通俗事,一眼就看出,这是布置的新房。   “主人,这里的主人,难道是要娶亲?”   卓漆剑柄挑起一抹残红,这坠地的斑斓,一经碰触,就化成了烟土,犹如掩埋在悠悠岁月之中的伤怀。   “应当是嫁人。你看这个穗子,还能分辨出是喜服的盖头。她应当是怒急,撕裂喜服,”她目光落到空荡的剑架上,上面有两把宝剑,其中一个木格空着。“取了剑就杀出去了。也许吧!”   主人没有留下一点讯息,只能依靠这房子的残迹来推断。其余的,关于这主人的身份,或者当年事,都再没有一点线索留下。苍豹跟着卓漆看遍疮痍,忍不住泪流不止。   “主人,好奇怪,明明是与我无关,却越看越伤心。”   “是流光之术。她虽然未曾将正房封印在时光之中,却将自己当时的情绪封存在了这房子里,爱人背弃婚约之时,她只有悲苦,却没有愤怒。只是不知道她执剑而出,最后是什么结果。”   这一层,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过了。景象变幻的时候,卓漆还有些不可置信。   “这主人,究竟是何意图?是不是说,接下来更凶险?”苍豹迷惑不解。   卓漆也不明所以,只能按照自己的思绪猜测:“许是不愿自己当时之情,就此悄无声息的消散吧,类似于,自己不开心,也要让别人难受的情绪。你说的对,这一关更凶险。”   这一层霜雪皑皑,除却满眼洁白,别无它物,但暗藏在这美景当中的危险,却丝毫不必外界的少。苍豹跟着卓漆走了几步,就开始发怒,不断低吼,爪牙在冰雪上刨出一道道历痕。   卓漆心头狂躁,极力压制,多次警醒苍豹无果,就将它依旧送入隐界当中,独自一人缓缓前行,继续探索。   苍豹在隐界中呆了片刻,才平复神智,羞愧不已。“主人,这雪地里有什么,怎么一进雪地,就难以控制自己的躁性?十分狂乱不安。”   卓漆笑道:“你就不觉得这股气息似曾相识?”   苍豹一呆,忽见阿迷飞过来,顿时明白过来了:“是魅精之气?难道是雪魅?”   “不过,雪魅,成年雪魅又叫雪精灵,不同于阿迷的林魅之气平和温顺,雪魅性情乖戾暴躁,好捉弄生人,而且喜欢恶人。”   有阿迷在,雪魅不再话下,卓漆往雪地深处走了一炷香左右,果然见到一只尖耳雪魅,模样犹如五六岁的女童,玉雪可爱,但眼神阴冷,一看就极不舒服。卓漆和阿迷联手将其制服,被阿迷一口吞进了肚子里——雪魅之气,对林木本源的阿迷来说,可是大补之物。   果然阿迷吃了雪魅,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就要闭关进阶,强行压制住了。   “看样子,这是最后一层了。”   最后一层,没有机关,没有危险,只有两个两丈高的玉雕,男子长身玉立,眉目如画,持剑而立。女子容貌昳丽,温顺的依偎在男子身侧。卓漆在闯关时,隐约已猜出这“佳境”主人的身份,此刻见到男子佩剑上的残旗图纹,正是沈相思的佩剑——裂帛。   “想不到阴差阳错,竟然真的闯进了轻音宗祖师留下的遗迹。若不是那玉润妖狐出来捣乱,也不会陷身其中,倒暂时躲过了淳于清的追杀,也不知是福是祸。”   看来这“佳境”应当是轻音宗祖师偶尔留下的一处阵法遗迹,并没有别的危险了,只是最后留下的功法,颇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真心术?可勘读男子心中所想,一日可用三次,但不能对同一人使用。”卓漆哑然失笑。“人心最是复杂,有时候在想些什么,连他们自己都不确信,又岂是旁门术法可以看破的?”   但既取了,便熟记在心,没多大功夫,已将这套功法练熟,顺便就在苍豹身上施展试用了一番。   苍豹懒洋洋的趴在密林里,脑海中想的却是昔年,自己在山林当中尽情奔跑,还有一头白色的母老虎,在苍豹眼中,堪成绝色。   除了真心术,还有一个锦盒,装着三枚通天雷!   淳于清陷身白雾之中,走了没多久,就听见抹荷的叫声。他一贯无情,连抹荷这个弟子,也是逗弄的情分大过真实的师徒之情。只是今天听见她绵软的声音,心中却不禁一软。   抹荷向他讨教剑法,淳于清有些不耐烦,便推说她资质不适合修习剑法,与其浪费光阴,倒不如专注修习音攻之术。他看的出来抹荷不太高兴,但又懒怠去管,这天随手翻出来一支玉簪,能幻成玉剑,正要送与抹荷,心头却突然一跳。   这是……子母咒诀?是抹荷在练功?   他立刻就想起来,抹荷早就死了,于是眼前的幻象也消失无踪,方才还在面前言笑晏晏的抹荷化成一片白雾。淳于清暗暗松了口气,顺着子母咒诀的方向而去。   淳于清心思深沉,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那卓漆非要诱杀自己的原因,无他,她正是自己那个芳年早逝的小徒弟——抹荷。他唇边挂着一抹冷笑,若非当初他将子母咒诀当做惑心咒教给她,此时还真难以发觉。   卓漆正与一头苍豹对峙,因受伤不敌,只得用惑心咒惑敌,却丝毫不知,引来了淳于清。淳于清慢慢接近,见她气息紊乱,全心神与凶恶的苍豹对抗,一手缓缓搭上她的肩膀,慢慢道:   “抹荷,多日不见,师傅甚是挂念。你可好,却是抛却前尘,只是……你果真忘了吗?你想不想知道,当年郑沧源为何非要拿你做炉鼎?”   淳于清说完,突然浑身发寒,几乎觉得浑身每一处的毫毛都竖起,然而下一刻,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人已笼在金黄光芒之中。金丹慌不择路的逃窜,又闯入一片密林当中,灵气消散的极快,很快金丹光芒黯淡,坠落在了地上,而淳于清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只能眼睁睁自己被人困在手心,灵光大放,化成了一滩雪水。   卓漆任由手心的水滴流入莲池当中,莲子荷叶贪婪的吸收着金丹化成的至灵之水,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生出了两个荷花花苞,一个白色,一朵粉色,相互依偎,紧密的纠缠在一起。   卓漆缓缓呼出一口气。   淳于清,终于死了。   只可惜通天雷威力巨大,连骨灰都没有留下,若不然,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必定有不少好东西。   卓漆在隐界中修整了几天,伤势渐渐复原,可外界白雾始终没有散去,试了多种办法,始终走不出这个迷阵。苍豹对主人看阵图的方式表示怀疑,自己开始研习“佳境”里得来的阵图,这天尚且没有进益,就见地面上现出一个黑洞,玉润妖狐钻了出来。   “你也不必拔剑而立,气势汹汹,若非阿肃实在放心不下你……哼,难道我想救你?”   卓漆淡淡扫她一眼,见她气息紊乱,想必是费尽心思才找到迷阵入口,便将阵图抛给她。   “这阵图是布下迷阵的主人留下的,只不过这迷阵实在精妙异常,暂时也出不去。”   玉润接过卷轴,席地而坐,两人一豹各自安稳,并不言语。三天之后,玉润凭借阵图方面的非凡之姿,终于带着卓漆出了迷阵。   重见天日,卓漆心思愉悦,见玉润一言不发就要走,忙叫住她。   “妖狐,站住!”   玉润冷哼一声,脚步不停,卓漆望着她背影凉凉问道:“你出现在这里,自然也并非偶然。我是不信的。”   玉润本就不喜卓漆,见她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更加不喜,一言不发。   卓漆不和她兜圈子,问道:“玉润姑娘,可是我肃师叔让你来的?”   玉润轻咬下唇,她确实是奉肃焚心之命,交给她一件东西。她本想就走,来日肃焚心问起,就说忘了,可谁料,又被卓漆叫住,便取出一个八卦小圆柱,扔在卓漆脚边,极快的遁地而去。   那东西她试了多种方法,都打不开,她实在不愿意留在那里,看着卓漆轻而易举的拆开。   她能拆开又如何?她心中愤愤,即便如此,现在留在肃焚心身边的人,也是她。唯有她而已。   卓漆却不管玉润心中的百转千回,离开弱水石林之后,就隐藏在俗世之中,找了一家客栈住着,包下了后面一个整洁明亮的小院子。淳于清毕竟是轻音宗长老,她杀了,也无妨,却不能留下把柄,因此决意在此流连一段时日。   一切安顿好之后,卓漆才下定决心打开那个圆柱。她心里隐隐有个预感,这个东西很重要,很重要。   出乎意料的,里面的文字,卓漆竟不认得,全部都是密文!   卓漆更心惊了,也顾不得其它,当即招来白玉雀,将拓本藏在给大白捎带的阵图之中,送回了一剑天。   这天早上,卓漆正在打坐,就听见客栈里一片嘈杂,吵闹之声不绝于耳,很快,就又是一片哭泣悲绝之声。卓漆听了一耳朵,大概是失踪了二十余名青壮,之前这客栈老板收粮,都来帮忙过的,昨夜客栈老板请吃饭,却一夜不归,今天都找来了,可没多久,衙门就差人来,让他们前去认尸。   这事情古怪,卓漆避开前院的嘈杂,施了一个隐身诀,就到了衙门的停尸房,那尸体骨肉全无,只剩下空空的皮囊,头发完好无损的黏在皮囊之上,那景况怪异又邪恶。   一连二十多人,又是在灵镜州腹地,若是魔族作祟,那势必裂红原已经出事了!   卓漆正在思量,白玉雀也从玄山返回,将大白的回信送给她,让她尽快回山!   看来她猜的没错,这里的事情,果然和魔族有关!   正思虑间,衙役又送来了十来具同样的青壮尸身,除却失去亲人的苦痛,这些人悲惨而诡异的死状更引起了恐慌。   魔族究竟要做什么?卓漆疑惑不解,便顺着魔气浓郁的方向寻去。凡俗之地,灵气稀薄,几乎没有,而相同的,魔气也几乎没有,但邪气——传闻魔族有秘法能引出人心中的负面思绪,以作为壮大自己的力量来源,这一点,卓漆不置可否,但既然让她碰到,就决不能置之不理。   这么浓厚的魔气,在凡俗之地,是极难隐藏,卓漆寻到这半边干枯发黑的山坡,看见已经发黑,还在汩汩冒泡的潭水是,才发觉,自己太过大意了。   只是,望着潭水中与两个青年忘情纠缠在一起的红衣女子,卓漆也避无可避。   红衣女子媚浪的尖叫几声,狂乱放纵中,只凭眼神,就将卓漆牢牢钉在原地。   卓漆额头冒出冷汗,眼前浮现出幻象,黑色潭水中开遍了黑红色的曼陀罗花,盛放,衰败,盛放,衰败,无尽轮回。   女子被两个青年男子夹在中间,放肆享乐,没多会儿,她又变了脸色,喃喃软语一声:“哎,太没劲了。本来以为,能捡到个小修士尝尝鲜,却是个雌的,扫兴!”说完,手指定在男子眉心,片刻就将两名男子骨血全都化掉,而空空如也的皮囊上,还残存着到了极乐境地的笑容。   女子长裙逶迤,行走间缓缓拖地,她轻笑出声,将卓漆从幻境中放了出来。   卓漆满面震惊,因为眼前这个**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去麟城城主,魔族的长公主,苑色王女。   裂红原的禁制,果然出事了。卓漆神色怔楞,心思却百转千回,正想着如何保命,就见苑色伸出手,往自己两腿间柔柔的一探,旋即娇声道:   “好好的小可人儿,偏生少长了块肉。倒不如,将你带回去,送给我那王弟如何?只不过他生来一本正经的傻样子,也不知合不合他的胃口。”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魔族王族的秘密   苑色举止放荡,好不避忌,卓漆被她制住,又羞又气,又无法脱身。   她咬唇挣扎,苑色对于她蝼蚁般的挣扎格外的满意:“陷入曼罗地狱之中,能这么快就清醒过来,还能有这么凶恶的眼神。真不错,我越来越喜欢了,都有点舍不得把你送人了呢。”   卓漆只觉得浑身一轻,周身压制之力大减,浑身力量都被抽空一样,软绵绵瘫软在地上。   “你是魔族?你究竟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魔族早就被镇压在裂红原之下,你是怎么从裂红原的禁制逃脱的?”   苑色启唇轻笑,妍丽面容上媚光四射,冰凉玉指掐住卓漆的脸:“听你说话,还真是名门正派的风度,叫人腻味!听好了,如今只是个开端,本宫能出来了,很快,魔族的禁制就不算什么了,到时,就是我魔族重回中原,再度掌控灵镜州之时!”   在她眼里,卓漆无疑以是个死人,自然不必再掩饰什么。她本来心狠手辣,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个丫头,就让她想起一个十分不喜的人,同样是名门正派,一样的正义凛然,一副随时愿意以身殉道的模样,便留在身边,当个乐子。   卓漆不知她为何不杀她,但是清醒的时刻寥寥,多半时刻都在那片黑红曼罗地狱之中饱受折磨,除却偶尔苑色兴致大开,与男子纠缠时会让她保持清醒围观。苑色一路缓缓南行,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又偏爱模样姣好的青年,一旦受用,必定连神魂都被吞噬掉。   卓漆一路上,清醒时便满是糜乱景象,陷入曼罗地狱,灵台备受侵袭,短短三日,就脸色雪白,憔悴了许多。   苑色更满意了:“还真是不错,这幅病体娇弱的小模样,看来本宫果真是调教人的好手。”卓漆刚清醒了片刻,目中仍旧一片血红,模模糊糊的分辨清楚,这里是一户普通农家。   卓漆刚开始还是不解,知道苑色徒手破开牛肚,取出一颗留影珠来。   而留影珠里,赫然是自己的模样。   卓漆缓缓闭眼,事情究竟是败露了。   苑色怒急,反而阴冷一笑:“这是你?是也不是?”   卓漆被她威压一震,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缓缓垂首,在衣襟上擦净血迹,慢慢说道:“我知道,你是去麟城城主,魔族的苑色王女。果真是好容貌,可比起魔族圣尊,倒底差了点,他腰间那条狐尾,极衬他。这留影珠,是你的手下,那匹名叫涂震的笨马留下的?”   “竟然是你!你如今不过筑基大圆满,几年前,应当是方才筑基?竟然潜入去麟城盗走本宫至宝,还安然无恙的逃脱出来!真是讽刺。怪不得本宫一见你,就觉得厌恶非常,不愿给你一个痛快,而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狠狠的折磨你!”苑色仰面长笑,手指生出金色长甲,随意挥舞几下,夜色下宁静的茅屋坍塌,半边村庄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王女一怒,浮尸荒野。你记住,这些凡俗之人,都是因为你惹怒了本宫,才在睡梦之中枉死。”   卓漆眉目低垂,看也不看,半晌,咽下喉中腥甜,一字一顿道:“你凶残成性,滥杀无辜,我却不会将这些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今次如果上苍有命,保我不死,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苑色看着她愤恨的神色,又哈哈大笑起来,阴冷躁怒的神色中带了一分怜悯:“不自量力。你方才说到狐尾,你可知那是哪里来的?”见卓漆不说话,她接着道,“是一个我很讨厌的女人的,也是圣尊的战利品,你既然是玄山一剑天弟子,或许也听过她,见过她,或许还与她关系不错。她就是霍檀。”   玄山的一峰之主,一个病娇美人,焕情真君,霍檀。   苑色眉目一动,很满意卓漆震惊的神色,又再次将她扔进曼罗地狱中。   “这幻象中,折磨的是修士的神魂,灵台、紫府、识海无一不会受损!你只管好好享受,今后你即便能活着,也不过是个痴傻儿。等你傻了,本宫再抽出你身上油脂,点一盏长明美人灯!”   苑色愤恨之言,卓漆却听不到了。因为,这一次,她又慢了。   阿迷和苍豹急切非常,可苑色所缔造的曼罗地狱十分霸道,卓漆一开始受创,到现在神魂连水芸隐界都进不去。   阿迷与苍豹商议不出什么,病急乱投医,阿迷对着莲池和仓木鼎磕头不已,苍豹想去向通天树求助,可惜莲池妄自不动,苍豹连通天树都接近不了,只有仓木鼎奶声奶气的说了几句,还是毫无办法。   “你家主人,也太倒霉了。魔教王女,至少也相当于你们人类修士的元婴修为吧?更别提,她必定还有不少魔族至宝。听你形容,这幻境能困住修士神魂,无法脱身,我……我也完全没有办法啊。”仓木鼎冷声分析,到最后,忍不住打了个磕巴。   它心性单纯,虽然有心隐瞒,可阿迷和苍豹都是狡诈多端的人,阿迷性情类似卓漆,苍豹阅历丰厚,很快就听出它在说谎。   阿迷飞上仓木鼎身,劝它:“阿仓,你也认了主人为主,我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不会随着主人消散,可主人毕竟给了你立身之所,你还想出去,被一群腌臜之人争来抢去,而且,一个人多孤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仓木鼎起初还咬紧牙关,死活不承认,后来被苍豹和阿迷联合夹击,终于没有办法承认了。   “也……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是,可是一开始我为了报恩,已经暗暗传给她一套剑法……”   “你那剑法也没什么稀奇啊!我主人出身一剑天,静渊师祖又可宝贝我们主人了,她要什么稀罕剑法找不到?”阿迷脱口而出。   饶是仓木鼎还没有修出灵体,也能感受到它应该是翻了个白眼,瓮声瓮气的道:“那……那剑法本来就不是你们主人这种凡夫俗子练的!所以我才说已经破例来了!”   阿迷急迫,苍豹倒是听明白了,但也没和它胡搅蛮缠,只让它快点想办法。   “阿仓,你要尽快决定,到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拖的久了,主人神魂受损,那可就晚了。”   仓木鼎再三犹豫,最后下定决心:“好吧!我说!就算日后被主人责罚也认了。我私自传给你主人的剑法,还有配套的心法,这套心法能维持心神,而且,也要莲池愿意配合,才能激发主人的神智。”   话刚说完,莲池上凭空生起一道清风,一股极悠远的清气弥漫在整个隐界,连阿迷都觉得浑身精神一震。这股气息凝结成一道小水珠,升腾到通天树的方位,就消失不见了,而莲池中的荷叶都耷拉下去,明显憔悴了许多。   曼罗地狱中,除了无尽的血色,和盛放、衰败,循环不止的黑红花朵,便再没有其它,起初卓漆还能感受到其中的绝望、悲伤、后悔等种种令人沮丧深陷的负面情绪,到第五天,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被苑色唤醒时,双目呆滞无神,那双星子闪烁的眼睛,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苑色很满意,手心带上电光将她强行弄醒,又去找了几个美貌少年,酣畅淋漓的玩耍一场。卓漆呆呆的看着,只能听她指令动作,脑海中空茫茫一片,心中冷厉的叫嚣着“不对劲”,却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过来,将本宫这个战利品收拾起来。”苑色扔过来一张人脸皮,这个少年格外貌美,她便收集起来,日后和男宠享乐时,戴在男宠脸上,也能增加些情趣。   卓漆木木的走上前,手指碰到人皮时,突然一愣,灵台中有一瞬间的极致清明,又涌入了好几句口诀。她反应极快,只是略微怔楞,很快就照着她说的,在人皮上抹上药水,维持人皮的弹性,便于保存。苑色再次启程,又将卓漆丢进曼罗地狱之中。   “主人!主人,快醒醒,我是阿迷!”阿迷带着哭腔,又不敢上前,只能满是心疼的看着蜷缩在藤萝中的卓漆。   苍豹被它叫嚷的心烦:“你安静点,主人很难受。”   卓漆神魂每一处都有一种被扭曲后又拉伸的难受感觉,蜷在藤蔓中好一阵,才缓了过来,慢慢的笑了笑,柔声对阿迷说:“我好多了,阿迷,这次多亏你了。”   阿迷连连摇头:“主人,不是我,阿迷什么都做不到,是苍豹能干,是阿仓和莲池救了主人。”   卓漆自然知道,伸出一只手指,让它歇在上面:“阿迷也很好,很好了。”   不知苑色有何打算,何时会让卓漆从曼罗地狱中出去,阿迷便出去看着。卓漆在莲池旁打坐修整,回复灵气。那几句突然涌入的口诀,她运转过后,只觉得神魂格外清明,比喝了至灵之水,还要宁和。   一连三天,卓漆伤势大好,比起之前还要好多了。仓木鼎吞吞吐吐的,见卓漆朝自己过来,头上的几撮绿色子抖了抖,最后主动开口。   “新主人,这口诀的确还有下半部,但是……”   “但是什么,你说?”苍豹之前和卓漆说了自己的猜测,和卓漆之前预料的差不多,它以前的主人应该是上界之人,而且地位不低。   而修真界的上界,就是仙界。   “我传授给主人的并非灵界功法,而是仙法。此次只是为了脱身,主人要答应我,这功法和剑法不可同时使用。”   卓漆自然应了,又问:“与你主人的失踪有关?”   仓木鼎没有隐瞒,老气横秋的用娃娃音长叹一声:“这也是我主人的劫数,我不让你用,也是为你好。因为这功法是我主人自创,若是被他的仇敌知道,那连你也会有危险。”   卓漆轻轻一笑:“阿仓,这次多谢你。”   仓木鼎叶子乱抖,见她这么一本正经的道谢,竟然害羞起来。   正说着,阿迷预警,卓漆和它调换位置,见苑色手心祭出一个银光电球,贴在她手心狠狠刺激了一下。卓漆墨黑色的瞳色一闪,恢复了些清明,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   “苑色,你不妨杀了我,不然,我说过,我若不死,必定会杀了你!”   “杀了你?杀了你,谁能帮我夺回我的至宝?”苑色眸光放远,望着前方黑沉沉的森林,这片森林在暗黑夜色下,显得格外狰狞。   卓漆徒劳的增加了一下,虽然很想留下些记号,可也不敢妄动:“你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海魅之魂。海魅一族魅女的魅魄。”   卓漆微露惊愕,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难怪这苑色在去麟城如此残暴,却没有魔族敢有任何反抗之心,因为他们全是发自内心的尊崇魔族王族!因为海魅魅魄,本就有魅惑人心的极致之能。   “你说的魅魄,我没有见过。”   苑色问道:“你之前说过,你曾闯进地下阵法,那魅魄就被封印在墙壁上的金色雕像。凭你之能,确实也没有办法打开封印,但魅魄一旦与魔族接触,就会暴露,她只能隐藏在人类身上。那一日,魔族潜入的人类只有你一个,自然是你带走了魅魄。”   卓漆已是必死之人,也许是连日来的荒诞让她有些厌倦了,在黑暗寂静的森林边上,夜风徐来,苑色很好心情的给卓漆解释了一番。   卓漆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那个狗尾巴草愿意帮助她逃脱!原来是因为魅魄。很明显,一旦王女苑色没有了魅魄,那连王族的至尊统治都有了裂痕,长期被王女奴役压榨的魔族,不会再真心尊崇这样的王族了。   那狗尾巴草,到底是谁?在魔族中是什么地位?   苑色右手并指,轻轻敲打左手手心,轻声低语:“海魅一族,是最善良的,也不会让自己的恩人遇险。所以,你现在,还有一点用,暂时不会死。只不过,你在曼罗地狱之中已经是第八天了,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你就会死了。”   卓漆恨恨的盯着苑色,眼中仇恨入骨,这让苑色突然起了一丝兴致。她手心聚起一个闪电小球,点入卓漆眉心,电光在识海中游走,刺激之下,卓漆竟然能动了。   “能动了是吗?想不想杀了我?”   苑色扶额一笑,她最喜欢的,就是欣赏蝼蚁的反抗。   卓漆立起身子,摇摇晃晃的向她走了两步,突然反手一剑,插入自己心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海魅之主   苑色见机极快,见她自杀,飞快击落宝剑,将人打晕,幸而伤口不深,并没有伤及肺腑。不过也无妨,只要她不死,就算是半死不活,海魅一族,也一定会倾尽全族之力,来救护这个救命恩人。   穿过这片森林,便是沧海——海魅一族的残居之地。   苑色明艳无双的脸上扬起笑意,见她脸色渐渐复原了些,又将人弄醒,再次扔进曼罗地狱。   卓漆再次清醒过来,已经到了沧海边上。   依照苍豹和阿迷的推算,这时候卓漆已经神魂受损,便努力回忆了一想从前小卓漆的模样,傻兮兮的瞅着苑色,间或擦一擦嘴角的口水。   “姐姐,你长的好漂亮啊?”   苑色眸光微远,目光透过苍茫水域,不知又想起了何种往事。   “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才只有两百岁,魔族幼年生长缓慢,两百岁,也不过相当于你们人类的五六岁而已。我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她。”苑色垂下眼帘,笑容略带嘲讽。“那天,我被一只九足章鱼弄伤了脚,落在了海里,浪花分成两端,升腾出银光闪烁的水花,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她。我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她。”   卓漆嘿嘿傻笑,仰首天真的问:“谁啊?”   苑色极轻极快的答:“水心音。你放走的海魅之主。”   卓漆心中震惊不已,再联想到苑色初遇海魅之主水心音的年月,以及当代魔族圣尊的神秘身世,不由有了一些奇异的猜想,然而神情却越发天真,一手捏着苑色裙摆,摇摇晃晃,半是撒娇半是讨好。   “姐姐,你别不开心了,姐姐这么漂亮,不开心,果果也不开心。”   苑色十分受用,她原本在魔教便是如此,顺者昌,逆者亡,不管真假,只要合她心意,讨她欢欣便是,又怕卓漆提前死掉,断绝生机,恐怕难以瞒过那海魅之主,便不再将她收押在曼罗地狱里,反而带在身边,兴致起了,就逗弄她一阵,听“小卓漆”说些甜言蜜语,好不舒畅。   在沧海边不过停留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将晚,一片红霞坠染天际,蓝色水天线上尽是炽热色彩。   “时辰到了,正是好时候!”苑色将金玉腰带取下,扔进海中,一旦遇水,便即刻化作一艘极其华美的航海大船。她本身穿的几位清凉,这碧玉金色云纹腰带上,还坠着一尺余长的金色流苏,一旦取下,丰润美腿都暴露在空气之中。卓漆虽然不算少见多怪,仍旧觉得被一片雪白晃花了眼。   “姐姐真的好看!腿也好看。”卓漆忍着劲说完这句,直觉心头滴血,恨不得即刻咬舌自尽,奈何敌人太过强大,只能暂时猥琐保命而已。   很快就到了晚间,大船上点亮了无数个金光闪闪的金玉灯笼,更映照的整艘船犹如兰苑瑶台,金光玉华。   大船速度很快,到翌日夜间,苑色就收了灯笼,放缓速度,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知这船上是用了何种法宝,竟然不曾惊动任何海兽,好几次,几只六阶巨兽成群经过,却对海船视而不见。天色泛白时,一轮金黄色的巨阳跃出海面,这巨阳正中却赫然现出一个银色巨塔,一闪而逝。   苑色遥遥一指,神色似笑似叹:“瞧见了吗?小果儿……那银色的巨塔,就是天海巨塔。顺着这个方向一指前行,就能找到海魅一族的栖息之地。海魅一族极具亲和力,他们性情温顺,和蔼可亲,而且姿容优美。凡是见过海魅一族的,没有不会深深爱上他们的,而且,他们厌恶战争,也非常不愿意去伤害别的生物,只好远远的,远远的避居在这天海边际之处。你听,这风声中,遥遥传出来的清丽歌声,就是海魅一族的使女们,在歌唱。”   海魅一族,卓漆从前没有见过,但也略有耳闻,便如苑色所说,海魅一族爱好和平,极端的厌恶杀戮,因此会在栖息之地外围遣出使女,以最温柔的歌声去感化海域中凶残的海兽,以留存世间一方净土。   大船在歌声中绕行了整整一天,眼看离天海巨塔越来越近,却始终保持着距离,苑色笑意越发妍丽,眼睛中水光朦胧,她的脾气也越发的躁郁起来。   “本宫早知,这一次不会那么顺利,她顺利逃脱,为保存族人,势必要重新加强防守。看来,这么安安分分的,是进不去了。”说话间,凌厉的一挑眉,就将傻兮兮的卓漆倒吊在了船头的金玉桅杆上。   什么情况?   卓漆差点没忍住,露出狰狞神情,恨不得指着她鼻子大骂一场。但不得不说,苑色这计谋很有效果,夜间海上白雾弥漫,有使女乘着茫茫水雾而来,捎带来海魅之主水心音的口信。   “我主有话传给公主……”   “本宫是魔族王女,并非你海魅一族的公主!”苑色厉声打断。   使女一身水色蓝衣,柔雅端和,闻言只是顺服微笑:“公主曾是我主之继女,自然也算是我海魅一族的公主。我主说,这位小卓姑娘,是海魅一族的恩人,还请公主不要折辱与她,明日午时,在韵璃台,与公主叙叙话,到时,会有使女前来接引公主。”   苑色静静听着,也不回话,那使女始终维持半礼,突然被苑色掐住咽喉,面色一怔,旋即缓缓闭上眼睛,一派从容赴死之态。   “你竟不怕死吗?”   那使女面容稚嫩,看起来不过二七年华,淡淡开口:“我出来之前,我主曾经明言,公主性情比起从前更乖戾了些,我出发之时,已然抱定必死之心。”   苑色听完,反而平静下来,双手随意一招,就将这使女两边手臂折断,扔入海中。   使女入海,因为臂膀被折断,速度慢了许多,苑色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路过一片碧绿礁石时,出来两个同样模样的使女,将其接走,消失在海水之中。   苑色查探片刻,一无所获,只能将海船停泊在原地。   苍豹听完阿迷述说,摇摇头:“这个苑色王女,真是看不懂,心机也足够深沉。”   卓漆疑惑问道:“怎么回事?”   “海魅一族,与人不同,一旦肢体受损,得不到救治,就会生机断绝,化作泡沫升腾而去。而唯一能救治海魅族人的,唯有海魅之主水心音。”   卓漆恍然大悟:“苑色好谋算。即便跟不到,也能消耗水心音的力量。”   时光飞快,天空中白云变幻,海面上浪花起伏,翌日正午,就有两名使女在前方远远的引路,将苑色带到了韵璃台。   韵璃台只是一片长形礁石,平平无奇的卧在海面上,但任凭四周海水起伏,浪花肆虐,半滴水也不曾打落在韵璃台上。一个女子背身而立,只远远一个背影,一头随微风洋洒的乌发,就有夺魂摄魄的极致美感。   卓漆远远站着,心头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见苑色精光扫来,便露出十分惶惑来,喃喃嗫嚅道:“姐姐,这个姐姐也好漂亮,可是还看不到脸。”   苑色冷冷道:“呆在这里。”说完,便自己一个人上前。   水心音并不转身,任由苑色站在她身后,良久,缓缓叹了一口气,拂袖一扫,韵璃台上化出一个四方小亭,两人对面坐下,倒真是许久不见,深情叙话的模样。   “一别经年,你这性情越发的乖戾了,倒叫我更怀念你小时候的模样。”水心音一袭水色蓝衣,几与天海一色,似叹似诉。   苑色拿起杯子,轻抿一口,恣睢大笑:“你倒还和从前一模一样。焉知当年,本宫为了取得你的信任,假装的有多辛苦。”   水心音又是一叹,拿起碧玉茶壶,为她又倒了一杯花茶。   “当年你父女二人来到沧海,我出海寻找一名失踪的使女,无意中救了被袭击的幼童,起初不过是怜惜你幼年丧母,无人照养看顾,后来竟对你父亲情根深种。我半生飘零,受此蹉跎,不过因情之故。可惜他早亡,从此我便只需在心怀最深处将其缅怀,而不必再耽溺于情事之中了。”   水心音淡淡说着,被幽禁在魔族之中八百余年,从未见过亲生之子一面,却意外的平和,不见丝毫怨怼与愤懑,水晶琉璃般的眸子扫向苑色,还带着丝丝怜悯。   她虽有大错,幸而即便当年情令智昏之时,她也丝毫没有透露海魅一族栖息之地的讯息,到如今,她已知晓情郎狼子野心,若叫他知晓海魅一族的秘密,对族人来说,无异是灭顶之灾。   两人你来我往,似乎有说不尽的闲话,从正午到日头西斜,已说了许多,从初遇到最后情裂幽禁,却丝毫未曾提到魔族圣尊——水心音和前代魔尊的亲生之子。   “随我回去,这人,我便还你。”   水心音极快的扫了卓漆一眼,海魅之主有特异之能,自然知道她安然无恙,神魂强壮,仍道:“可以。只是,她神魂受损,你需得给我一些时日。”   苑色干脆的招招手,让卓漆过来,还调笑一番。   “小果儿,你说,我与这个姐姐,谁更漂亮?”   卓漆懵懂道:“都好看!”   “那你便与这个姐姐去玩。”   水心音与苑色谈妥,便带着两人入水,卓漆握紧水心音的手,重重的捏了两下,那苑色在她识海中下了禁制,一旦她随着水心音进入海魅一族的中心,便是将海魅之地暴露在了苑色面前。哪知,这水心音又回握了她两下,卓漆心中稍定,再过片刻,身后的苑色竟然不见踪迹了。   “怎么回事?”   水心音如常淡淡道:“茶中有毒。她千年魔功,一朝散尽了。”   卓漆惊愕的张嘴:“这怎么可能?”   水心音乌黑长发在水底漫洒开来,像是水底弥漫的海藻。   “我半颗内丹,融入朝阳散中,她自然察觉不到,也自然能有这个功效。”   卓漆摇摇头:“海魅一族,是绝不会伤害别人的。”因此,苑色才会丝毫不加提防。   “我在魔族,呆了八百余年了。”该见识过的,她早见识了。不该见识的,她也见识了。该学会的,她早学会了。不该学会的,她也学会了。“我若不出手,魔族还会找到海魅之地来,海魅一族不愿伤人……终究将不存于世。”   她声音中满含绝望,似乎对海魅一族的未来已有了预见。   卓漆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她的性命不该由我终结,还有你,虽是无心,但到底你在当时经过,才将我解救出来,这是惊魂箫,便赠与你吧!去吧!”   卓漆眼前一花,耳边风声、水浪声,呼啸而过,再睁开眼,已经回到了苑色的金玉海船上。而苑色,正目呲欲裂的瞪着自己。   卓漆拔剑而出,寒光抵在身后之人幼嫩的脖颈之上。   “……原来是你!”朝阳散是魔族王族的秘药,而魔族从来没有真心接纳过水心音,又怎么会让她接触到朝阳散?“你究竟是什么人?”   “肖肖啊。”少年头上的狗尾巴草一颤一颤的,光滑的脖子也在寒光四射的长生剑刃上蹭来蹭去。他这么一蹭,卓漆反而束手束脚,不自然的将剑撇开了一些。   “姐姐还是舍不得我的吧?”肖肖粲然一笑。   卓漆头晕目眩,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弹跳数下,犹如她主人无力的挣扎。连隐界中的阿迷都忍不住捂脸:“主人这真是……才逃离了虎口,又入了狼窝啊!魔教这一个一个的都跑出来了,主人,愣是一个也打不过啊!”   苑色咬咬牙,觉得自身像是一个漏水的陶壶,这千年功力,像是茶水,一滴一滴全都泄露个干净。   朝阳散没有解药,她也不屑求这个小贱种!   “肖肖,你不妨杀了我……我若回去,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王族同心戮力,正是用人之际。长姐已经废了,兄长么,只会排除异议,挡下八大长老,更加的重用我。”肖肖笑容天真,明亮的琉璃色眼眸中,还现出一丝无邪,可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恶毒。“长姐,没事的。你毕竟是王族,即便没有了力量,比一界凡女还不如,但谁敢折辱你呢?倒是赤骝族的几位首领曾经提过,姐姐艳光四射,他们十分仰慕,哦,还有塬蛇族、猯鹰族几位首领,都对姐姐青睐有加……”   苑色虽然贪好男色,可赤骝族、塬蛇族等,都是最低等的魔族,甚至在激动的时刻,血气翻腾,连维持人形都不能够……   苑色咬牙:“肖肖,你好,你好!不愧是我们王族血统!”(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泡沫   卓漆再次清醒过来,海船已经离开了海魅族地,那海天一色的湛蓝已然不见,天与海又有了泾渭分明的界限,略一估计,应当是在沧海中心。   “船到岸上,还要三日光景,你可以多考虑考虑。”肖肖斜躺在一方锦绣云纹卧榻上,手中把玩一个紫色铃铛。卓漆辨认出来,这紫色铃铛,正是苑色之前所用的曼罗地狱,而蹲坐在卧榻边上的苑色,神色呆滞,显然已经入了幻境之中。   “考虑什么?”卓漆心思百转千回,仍旧猜不出他究竟是何意图。   肖肖答非所问:“这是曼罗铃,唯有王族之血可以将其激发。”苑色法力尽失,自然也保不住一身的魔族至宝,全都便宜了肖肖。   “你究竟有何企图?”卓漆不敢大意,虽然这肖肖面容可爱,也多次助她,可直觉上,却觉得此人比起苑色,还要危险几分。   “我们三人,都是魔族前代圣尊之子,除了苑色的生母出自魔族,我和圣尊,都是母不详的低贱之人。至少,在苑色眼里,就是如此,魔族中也早有传言,我母亲就死于苑色之手。不管是不是,我不会放过她。”   肖肖说完,兀自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卓漆,卓漆多次发问,他都不再言语,只好暂时作罢。   飞鸟投林,一入不返。从数日前开始,玄山之上的诸多灵兽就有些躁郁起来,更别提焕情真君辖下的招云峰,灵兽嘶吼,又安静下来,平日里叽喳觅食的雀鸟们,都娴静的躲在密林当中,不肯轻易现身。   大白这日入剑舟向大长老汇报剑阁,万剑同悲的异响,刚一说完,便有了猜想,再掐指一算,又笑起来。   “十有**,是真人要结婴了。”   天地人和,修士结成元婴,乃是灵气与天地相合,乃只有天赋异禀者,百兽朝贺,万剑同悲,都属寻常。此时在玄山上,唯有静渊一人闭关冲击元婴,九成就是元婴将要大成了。   大白步履轻快,行到一剑天外,白洛等着急万分的等在门口。   这白洛,就是一直受卓漆差遣的白玉雀。   大白心口惊跳数下,定住心神:“出了何事,小洛?”   白洛顾不上行礼,小声回报:“找不到小卓了。”   小卓本打算回玄山,可不过两天时日,白洛再去寻,只见凡俗城镇里异象突起,卓漆也不见了。   那凡俗之地正处在玄山和丹鼎宗的中心,前日传来消息,岳霓与数名弟子,连同丹鼎宗一名金丹长老,一同前去查看,至今未归。大白遥遥望了一眼静渊真人闭关的洞府,轻声问道:   “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吗?”   卓漆谨慎小心,绝不会连一丁点痕迹都没留下,若是果真如此干净,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人修为高出卓漆许多。   本命灯火光微弱。   大白一时也毫无办法,想要亲自去找,这一剑天琐事繁多,又脱不开身,天色泛白时,岳霓传来玉简。   那城中异象,并未查明是何原因,应当是魔族所为,这倒正应了前几天卓漆传回来的密信,魔族已经有办法离开裂红原了。   既然查不到缘由,异象也不再发生,岳霓便打算回山。大白便急忙传去玉简,让她多加小心,多方搜寻卓漆下落。   黄昏时分,山中灵兽奔腾,云霞蕴锦,虹光流觞不止,七色虹芒悬挂在天际之上,像一条蜿蜒不止的锦绣河流,须臾,锦霞散去,天边白云流散,犹如芝兰玉树一般,鸟雀齐鸣,全都落在白云之侧,好像一颗结满了累累果实的金玉树。   异象一直持续三天三夜,方才散去,玄山四处灵气浓郁成云气,袅袅不散。到第五日洞门大开,这云气方才慢慢散了。   大白略吃了一惊,修士结婴,因事关重大,一般都会再推迟个几年,巩固境界,没想到静渊真君这么快就出关了。   静渊目光越发深邃,一身玄衣迎风不动:“可是小卓出事了?”   大白这才知道,竟是静渊有了所感,才提前出关。   “小卓失踪了,之前确实本命灯光芒微弱,昨天夜里,又慢慢聚拢开来。她身上有虽然有沧绫,可这次不知什么缘故,我如何也寻不到她的踪迹,多半是和魔族有关。还有……”   静渊侧身避开,已和大白到了一剑天剑阁,宝剑因异动掉了一地,静渊徒手拾起来,放置在剑架上,似乎漫不经心的模样:“还有什么?”   “是云河。他想方设法让小卓传回来的讯息,魔族有了异动,修为高的人,竟然已经可以从裂红原出来了。想来,封魔大阵很快就困不住他们了。”   云河的信息语焉不详,想来他也不曾知道,究竟魔族用了什么法子,能破开封魔大阵。   “小卓最后出现在哪里?”裂红原异动,灵狐一族也得到了消息,四大正宗都将赶往玄山商议,这时候,将将出关的静渊却要离山去寻爱徒。   大白顿了片刻,如何都说不出劝他留下的话,但无疑,他这么走了,自然是十分不妥。   大白说了那镇子,须臾,静渊已原地消失。剑阁里宝剑高悬,不染尘埃。可这玄山,最是冷清的人,却急冲冲出去,撇下事关灵镜州生死存亡的大业,寻自己爱徒去了。   黎阳真君得知静渊走了,也没说什么,翌日,四大正宗、南泽乔氏等都来了人,便由黎阳真君亲自恰晤。诸人还未曾商议出个章程,魔族却又停止了一切动作,反而格外的安静下来,魔族在明,他们既不出招,正道修士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了。   静渊真君出了玄山,一路细心搜寻,很快就到了沧海外的密林。   这里有卓漆拼死留下的血迹。   痕迹很深,血迹已经变黑,可以想见,这个小姑娘,她总有办法,在强敌手中,留下一丝丝的讯息。   这种焦灼万分的时刻,静渊脸上反而流露出一丝温柔笑意,而玄山大白传来的讯息,本命灯又重新灼亮起来了。   谢邀略松了口气,连夜跨过森林,朝沧海而去。   他已经没有停歇的跑了三天了。万里河山都在脚下过去,却仍旧追不上那个丫头。   三天后,海船已经到了近海,肖肖曾打开曼罗铃,将苑色放出来,她魔魂受损,已经傻了。   “如何,考虑的怎么样?”   卓漆根本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又毫无反抗之力,于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点了点头。   “你说。”   “不久,魔族就会突破裂红原的封魔大阵。到时候,便是一场大战。你不妨考虑一下,倘若将来,我成了魔族圣尊,便在裂红原上为我魔族留下一条通道。”   卓漆真有些吃惊,只是她毕竟也活了两百余年,神色丝毫不露,反而显出一些莫名笑意:“不说你将来能不能做了圣尊,就算做了,我区区一介筑基修士,又哪来的本事,给你在封魔大阵上留个洞。”   “我若不死,将来必定会成为魔族圣尊。我若一统魔族,会约束他们,在裂红原之下的魔境安居乐业。”   卓漆淡淡道:“那自然极好。”   “那你便发个心魔誓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卓漆只得郑重发了一个心魔誓,好在在她看来,这事情几乎完全没有发生的可能性,因此被迫发誓也没有太勉强,想到自己即将脱困,几乎是欢欣鼓舞的立了个心魔誓。   “那你便走吧!”   肖肖说完,不由分说就将卓漆抛入海中。卓漆一出海船,就觉得不好,只听一声巨响,海船轰隆一声化作漫天火光。她落入沸腾的海水之中,接触到的满是一种腥臭至极的恶心味道,顾不得多想,就将沧绫激发到极致,沧绫带起一条白线飞快的向岸边滚去。   她被肖肖软禁,灵气压制,只能一边逃命,一边回复灵气。阿迷见机极快,将隐界中的灵气调用,以供卓漆启用星罗棋盘逃生。   “主人,大船是被一只九阶蝾螈撞毁了,肖肖已经逃走了。那苑色被几个魔族救走,看来,应该是魔族王女的忠诚拥护。”   卓漆心悬一线,终于将星罗棋盘激发,刚启动棋盘,眼前一黑,一条巨大的怪兽尾巴从海水里钻出,巨大的力道面前,棋盘就好似狂风中的一粒尘埃,轻易就被拍飞了出去。卓漆只能保存实力,也不能与这飓风相抗,反而调转方向,顺风逃命!   飓风接连不断,海浪接连不断,连接天幕的地方,都是凭空腾起的海浪与飓风,卓漆只觉自己好似被困在这怪兽的手掌心一样,从东到西,又从西到东,任由它甩来甩去。最后时刻,蝾螈终于停下来,灯塔一样的巨瞳里带着嘲笑,它玩腻了,想要一击将这只小蝼蚁给解决掉了。   卓漆在风暴中心,好不容易才略微定住,而蝾螈在海水中动了一动,大发慈悲一样,现出了它整个,巨大的全身,然后带着摧毁一切的强横,想星罗盘扑了过来。   “怎么办,主人……阿迷以后怎么办?”阿迷扇着翅膀,哭出声了。“主人,阿迷是有传承的界灵,今后也会有新的主人……可是阿迷不想……”   卓漆异常冷静,迎着蝾螈冲了过去,星罗盘像是最灵活的飞蛾,穿过蝾螈的长舌、前爪,冲向海面,最后干脆利落的被水面的旋涡吸了进去。   这旋涡,是蝾螈玩耍时留下的,一入旋涡,卓漆就被强大的吸力撞击的晕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这是一条生路,抑或是垂死挣扎,但总归是要拼一拼的。   谢邀赶到沧海边缘,只见海岸线上一片狼藉,分明是巨兽侵袭过后所留下的痕迹。而这种疯狂肆虐,连沧海边的森林都受到袭击的攻击,这巨兽至少也有八阶修为。   八阶妖兽,相当于元后修士。   他立在茫茫海面,不死心的四处寻找,大白再次传来玉简,前日本命灯微弱,今日又再次跳动起来,十分不稳定。   他还是来迟了。   卓漆这一睡,足足过去了三个月之久,再醒过来时,星罗棋盘散落在一边,这宝物才用了一次,就有些损毁了,好在灵光依旧,应该毁坏不大,回宗门之后,可以修缮一下。可这里……   好像是被困在一滴水珠之中?   卓漆试着伸出手,触碰薄幕外面的紫色珊瑚,却被这层薄光挡了回来。   “阿迷,这里是哪里?”   卓漆昏迷过去,阿迷并没有:“主人,阿迷也不知道。主人被旋涡吸进来,方位混乱。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还在海底深处。而且……”   “而且什么?”一听阿迷转折,卓漆就有些牙疼。   “那只蝾螈追的很紧,但后来好像有所顾忌,才自行离去了。主人被困在这里,不知是福是祸。”   “至少,我还活着,也没被蝾螈吞掉。”卓漆已经很满意了。   阿迷对主人的盲目乐观表示鄙夷:“那主人你现在要怎么办?”   卓漆试着对薄幕注入灵气,刚碰到薄幕,就双手一麻,被一股很强的电流弹了回来。   这下,卓漆毫无办法了。   三天过后,卓漆被强光电流刺激了无数次,终于闹明白了。   其一,这薄幕圆形,如同一个泡沫,她出不去,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也不能碰触到外界的东西。   其二,比较重要。泡沫虽然出不去,但有一个活动的范围,这泡沫能在一定距离内移动,卓漆可以自行控制。一旦离开这个安全距离,卓漆又会倒霉了。然而,卓漆也研究出来了,这泡沫能移动的范围,类似一个八卦图形,应当是有一个阵法。   其三,更重要,这泡沫可以保护她。凡是海底妖兽,都不会轻易来到这里,即便是有不怕的十阶以上的海底妖兽,见到卓漆溜溜口水还是无妨,一旦进入八卦范围,便会被强电流攻击。这一点值得欣慰,然而也更凶险了,至少这说明,这里的确是深海之中,而且高阶妖兽出没。一旦她将来有办法离开这个泡沫,就会面对新的危险。   阿迷短手托腮,趴在仓木鼎上,观望其中的莲池:“主人,你的荷花好像长大了点……奇怪,这次并没有启用至灵之水。但是自从主人摔进这里,当初干瘪的荷叶也回复正常了,荷花也更饱满了,是不是很快就开了?”   卓漆略一叹气:“何止荷花。我要结丹了。”   阿迷惊诧的起身,想到自己帮不上忙,又换了一只手托腮:“可是大白不是再三交代,静渊真人说了,让你一定要回玄山再结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结丹   卓漆离开玄山时,大白曾经多次郑重提醒她,若是结丹,一定要等真人出关。最不济,也要回山,切不可在外擅自结丹。   卓漆本身也没打算在外面结丹,总归是要回去的,却万万没想到,变故横生,出了这许多事情。   “来不及了。”她醒来时就发现了,虽然昏迷不醒,但伤势却自行复原了,到现在,不止莲池和仓木鼎受益匪浅,她本身的灵气也已经汇聚满了,将到临界。“这个泡沫和阵法之中,灵气充郁纯净,而且吸收的更快更直接,比起玄山还要事半功倍。眼下也等不了,只能选择在此处结丹。”   阿迷总觉得有些不安。   卓漆将一个小瓶放在迷萝花上,嘱它看好,又将隐界中一切安排好,最后以星罗盘卜了一个日子,便打算就地闭关结丹。   上一世结丹时,淳于清也很着紧,紧要关头,都是他神识跟入洞府看着。这一世,唯有靠她自己了。   凝神静气,很快进入真定之中。在这泡沫之中,她本身的灵气已经快要满溢,进入空玄之境后,不到一个月,灵气已经冲破筋脉,尽管如此,最后一刻,她还服下了一大瓶金多宝留下的上品补气丹。   结丹时,灵气汇聚,经脉尽碎,再次重铸,而修士的骨肉经脉,都会再次增加强度,骨肉重铸之时,经络全通,百骸俱暖。而周身灵气,却只有一小部分用来重铸骨肉,更大的一部分,会冲击到灵台,与神魂合一,结成一个金色丹丸。   这就是修士结丹的过程。   而结成内丹,更有如修士的一道分水岭。结丹之前,仍是“凡体”。凝结内丹之后,便是修士达成“天人合一”的第一境,进入真元修炼之境。   “果儿……小果儿……”   “嗯?”卓漆揉揉眼睛,清醒过来,一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泓清澈见底的碧水,水底金黄色的锦鲤群群游过。透过这清澈泛碧的湖水,连鲤鱼身上的鳞片都清晰可见。   “怎么发愣呢?小果儿,你从小,最喜欢来这里看鱼了。只要我和你父亲在庄子里,必定是要缠着我们出来看鱼的。”乔织尘目光柔和,修长的眉在眉梢处微微下弯,更显得她有几分清雅。   卓漆又是一愣,乔织尘接着说:“还发呆呢?你父亲说,你结丹之后,从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了,我还不信,今早你就说,要来这里看鱼。果儿,你终于完全好了,真好。”   卓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像是一个讯号,颔首过后,脑海中现出许多似曾相识的场景。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垂髫少女,泛舟湖上,她要锦鲤,就为她抓鱼。她说白云游走太快,那高大稳重的男子就放出灵气,装作一片心形白云,挂在她头顶上方一整天。   她笑,那名柔美女子便笑的更甜。她哭,那男子更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她又说,时日太短,她还想多玩一玩。这对优秀男女,便用灵气在湖边放慢了灯笼,将湖面映照的犹如白昼,陪她疯玩,直到她终于玩累了,困了倦了,枕在女子膝上沉沉睡去。   卓漆有些明白了,这是小卓漆的记忆吗?可夺舍之后,她并未获得小卓漆的记忆,好在她与旁人不同,天生缺了奇魂,因此才未立时露陷。   可是,自己的异常,也瞒不过卓斟。她又想起乔织尘的病,刚想出声询问,就听乔织尘惊呼起来。   “你怎么拿着芦苇?你到底是谁?”   卓漆一怔,芦苇又如何?   卓斟站在乔织尘身后,淡淡解释道:“小果儿不喜欢芦苇,芦苇飘到她脸上,毛毛的,让她害怕。你究竟为何,又有了果儿的全部记忆?”   乔织尘和卓斟冷冷的看着她,很快,就从原地消失了。   卓漆站在湖泊中心的小船上,随着风,随着水流,缓缓飘荡,到不了边,靠不了岸。   乔织尘的消失,她觉得不奇怪,似乎这样也没什么不对。可又有什么不对。   这时候,是不是,该有人来?一个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来?   他怎么还不肯来?难道,他本来想要的小徒弟,也不是卓漆?   而是小卓漆?   卓漆正想着,觉得头上轻柔柔的,扭头一看,谢邀一身黑衣,脸上却是从未曾见过的灿烂笑意,连牙都露出来好几颗。自打她认识这人,素来最肯目下无尘,对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人,最多只是微微一笑,什么时候肯笑的这么欢畅,把他的大白牙都笑出来?   卓漆心头可乐,又一阵一阵的得意。看来,他是来见我,才肯这么高兴,于是打起精神,朝他衣袖一拍。   “你什么事情,这么开心?说出来叫我也乐一乐?”   谢邀收了笑意,拂开她不正经的两只小手:“怎么和为师说话?没大没小。”   他虽然加做噌怒,可丝毫不是生气的模样。卓漆还是欢欣,细细一算,又说:“你闭关之后,我们都许久未见了。我结丹了,就没有什么好东西,要送与我?”   谢邀略有些吃惊:“丫头,你怎么知道我闭关结丹了?”   卓漆摇头:“不对,你是闭关结婴了。”   谢邀连连否认,可卓漆肯定他是闭关结婴,谢邀很是无奈:“也好,小果儿说结婴,那就结婴吧!”   这下轮到卓漆吃惊了,瞪大了眼睛,眸中星光怒闪:“你怎么叫我小果儿?”   谢邀只是笑,不说话,最后被卓漆缠住,并指点住她唇:“嘘!小果儿,你好好想一想,我究竟为什么叫你小果儿?可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谢邀说完,身形一闪,又原地消失了。这碧水湖面上,只剩下一叶孤舟,卓漆一人独立,茫茫然站着,不知该去往何处,也不知该如何勘破这困境。最后想起谢邀说的,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他与那小果儿分明早就相识。   他说的第一次,是他和小果儿的第一次。又不是他与卓漆的第一次,她又如何能想得起来?本来也并非属于她的回忆。   这么想着,卓漆的思绪里带出从来没有过的怨怼之意,这让她觉得不对劲,大大不妙。这种情绪,终于开启了装载着小卓漆记忆的匣子。   彼时小卓漆,还真是小,生活不能自理。乔织尘与卓斟有要事去了千机门,而恰巧路过的谢邀,便临危受命。   画面一帧一帧回放,连迷茫中的卓漆都不忍直视,只觉得谢邀果真惨不忍睹。喂饭、梳头、穿衣,额,还有换衣裳,领着一个闹腾腾的丫头,满山坡找一只红嘴白翅鸟,要哄她开心,要哄她不哭……谢邀叫她小卓,她就裂开嘴嚎啕大哭。   “我是小果儿,小果儿……”   如此再三,谢邀终于妥协,肉麻兮兮的叫她一声小果儿。   小卓漆笑的跟朵花似的:“师叔你真好看,声音也好听,你叫小果儿比我爹爹叫的好听多了!小果儿给你做女儿好不好?”   谢邀自然不敢应承:“小果儿是卓师兄的女儿,要是小果儿愿意,就给我做个徒弟吧!”   谢邀手把手,耐心无比,花费了近半年的时间,教会了她引气入体。   可下次再来时,小卓漆已经将这个“最好看的师叔”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澄静的碧水湖掀起巨浪,卓漆立在轻舟之上,岿然不动。   原来如此。   这一刻,她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   谢邀在沧海之中苦寻一月有余,连避居遁世的海魅一族都出面了。卓漆确实来过,也确实落入魔族之手,但她是海魅一族的恩人,因此海魅之主自毁绝不伤害生灵的诺言,将人救走了,由与她素有善缘的一位给带走了。   可卓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本命灯不灭,人却不见。   谢邀想起之前,她凭空从轻音宗外的界外之域出现,又抱了侥幸。可这一次沧绫的讯息被隐藏的彻底,根本都无法探知,该去哪里接她。她孤身一人,若是又像上次一样,衣着不整灵气紊乱的落入哪里,又该如何是好?   又过半月,黎阳真君连发了十道玉简,谢邀终于回归山门,与诸位长老一同商议加固裂红原封魔大阵事宜。   山中岁月飞快,这天,谢邀正查阅封魔大阵的古典,突然心头一跳,咬破舌尖,茫茫然间心跳如鼓。   他已修成元婴,没理由会如此。   莫非,是沧海那边又有了新的变故?大白也有所感,还未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揣测,正殿之中,危坐如钟的真君已经原地消失了。   大白摇头叹道:“看来,十有**是小卓有了消息。但愿她能顺利回归玄山,也恰好赶上了试剑大典。”   卓漆睁开眼,周身清气不觉,海底无端端出现了绮丽虹光,比最绚烂的漫天红霞还要绚烂几分。卓漆不知这海底为何会有云霞之光,可海底隐藏的妖兽们,都匍匐潜藏起来,被这股荡荡清气压迫的不敢妄动。   海魅之主水心音睁开双眼,魅蓝色眼瞳中流露出柔光:“天边云霞离散,又重新聚合,天有异象,还如此轰动……我真是许久未曾见过这种天象了。又在海底,莫非是小卓那丫头竟然在海底结丹了?”   她再三推演,仍旧得不出确切之数,只能算出一个模糊的大概,便摇头笑笑:“海底深处高阶妖兽诸多,她却能安然躲过九阶蝾螈,还能顺利结丹,果真是福缘深厚。罢了,也不必算,也不必我插手了。”   一名使女奇怪问道:“这海域中妖兽众多,真的不用去接引恩人吗?”   水心音笑道:“你看这天象,隐隐竟然触动天机。何况,已有人来接她了。”   云霞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方才散去,卓漆将四处浮散的清气吸收入体,这时才想起要内视金丹。   结丹成功之后,便从通玄之境中醒过来,尚且还没来得及内视金丹,只不过看天际异象,这一世的金丹必定比上一世要大上数倍。卓漆沉入灵丹,甫一入内,就惊诧万分。   那灵台识海之中,哪有什么金丹?   唯有一朵紫气氤氲的莲花,中心一点金光,九叶莲瓣托在中心!   三天后,阿迷从隐界中清醒过来,大呼小叫。“主人,主人,不好了……”   卓漆问:“这莲花,便是隐仙一族的金丹?”   阿迷连连点头:“是!隐仙一族结丹之后,识海之中开出莲花,便能开启水芸隐界,只不过主人之前早就有了奇遇,所以,还未结丹,就先行开了隐界。主人,这部分传承,我也是刚刚才觉醒,并非有意不说。”   卓漆淡淡嗯了一声,又问:“什么事不好了?”   阿迷有些憔悴,神色困顿:“主人结丹之时,差点陷入心魔誓中。我全力呼唤主人,想尽办法,想让主人保持清醒,都未能成功。危机时刻,是金多宝留下的金色精血救了主人。”   卓漆这才明白:“难怪我当时觉得雷鸣一声,犹如醍醐。他为我,诸事都安排妥当了。”   正说着,地面阵符隐仙,闪出金光,金线缓缓凝聚,竟然汇聚成一滴金色精血,细细一探,与金多宝留下的精血几乎一模一样!   金色精血与泡沫相撞,整个泡沫表层都像涂了一层淡淡的金粉,卓漆试着驱动泡沫,果然顺利离开了之前的禁锢范围。   这片深海之中,高阶妖兽层出不群,卓漆不敢耽搁,祭出星盘辨别方位,便向海岸边急速而去。   金色泡沫像一颗巨大的珍珠跃出海面,很快就能遥遥看见一片墨绿。卓漆心中大喜,也带上几分雀跃,对阿迷道:“回去以后,让大熊先来十斤烤肉!”   阿迷重重点头:“好!”   正说着,远远见到海岸边立着一个人,长身玉立,海风呼呼,他却纹丝不动。   “好像是真人啊主人……不对,已经是真君了。”   卓漆喃喃自语:“他已经结婴成功了啊。”   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点点心虚,想快点儿过去,又想再推迟一些,好让她认真思忖,许久不见,该说些什么开场还好?   还是金珠破裂,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的多,还什么都未曾想好,就被甩进了软沙里。   卓漆头贴在沙子上,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结婴大典   “主人,你还是快起来吧!自己弄干净了,一会儿他来拽你,更丢人啊!你现在可不是筑基小修了,你堂堂一个金丹修士,摔进沙滩上,吃了一嘴的泥沙子,哎哟,你是我主人我都看不下去啊!说不定静渊真君此刻也不想要你这种笨的惨绝人寰的徒弟了,是不是正在想着逐出师门以保全自己的名声……”   卓漆心声训斥:“求闭嘴!”那泡沫的速度,如此之快,她根本阻挡不及,这才……   谢邀却站在原地没动,等她的小徒弟终于从沙子中拔出脑袋,将自己打理干净,才缓缓过去。卓漆想着,该说什么,又觉得那一句都不好,就听他说:   “小卓,恭喜你结丹,回山吧!”   卓漆终于平静下来,抬起头回望他:“好。”   谢邀没动,他不用回头,也不用放出神识,就能看见,那个小姑娘,星芒万丈,令日月都失色的眼睛。   此刻,定然带着温柔笑意,却从不肯落定她心,总是带着三分狡黠,还有三分试探,还有四分的依赖。   这样一个小姑娘。   她已经一百岁了,她从前是轻音宗的抹荷,也已经过了两百余岁,可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姑娘。   谢邀不说话,卓漆也不曾开口,说好了回玄山,又没有立即招来白玉雀。清冷男子,和一身紫衣的小姑娘,相隔几尺远远站在,齐齐看着海面。那边一轮红日将要落下,却没有红霞相伴,天海一色的蓝里,显得孤寂而落寞。   卓漆突然发觉,自己比这轮红日要幸运得多了。   她从来都不曾孤单。   她总以为,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喜欢过的乔织尘不知道,她讨厌过的卓斟不知道,她夺舍的是小卓漆的生活,偶尔沾沾自喜,也偶尔孤独而寂寞。知道在结丹心魔境里,她终于明白了,她就是小卓漆,当金丹碎裂时,她的魂魄早就被毁坏不全了。而唯一的奇魂在言灵一族的异能护佑下,逃了出来,意外的,和小卓漆缺了奇魂的魂魄,融合成了一体。   所以,金多宝无论如何也要去参加斗丹大典,他想拿到至灵之水,是因为发觉了自己的隐疾。谢邀从不曾开口,却只有他看的最清楚,才不敢让她在外面结丹。   他最初的戒备,最后的接纳,全都隐藏在不言中。   卓漆缓缓呼出口气,终于情真意切的叫了他一声:“师傅,我们回去吧!”   心魔境里,她困惑过,她与小卓漆合二为一,那她到底是卓漆,还是抹荷?   然而,到底都不重要。她还是想活着,就算同时作为卓漆和抹荷,还是要活着。世上竟有双魂合一之人,本身便是生的奇缘,莫非这不是最大的契机?   谢邀与卓漆一同回山,大白终于松了口气。而师徒二人,师尊结婴,徒弟同时结丹,也成了一时佳话。黎阳真君与几位长老商议过后,便决定大办结婴大典,顺便也将卓漆的结丹大典办了。   她已经结丹了,便会有自己的洞府,不再居住在一剑天的院中了。   知道要搬离这里,大熊很舍不得,它想连院子里那块石板都一齐搬走。   这石板,是大熊抱过来的。   是金多宝让它抱的,它是金多宝的徒弟,厨艺得他真传,有时候,比起卓漆来,更听金多宝的话。金多宝让它搬石板,它就乖乖儿搬了,还拾掇来几块大石头,当做石墩子。   一头熊,一条蛇,几个旧友,在这院子里,烤鱼吃肉,苏莱最喜欢的,就是和金多宝切磋一二,常常欺负的他要撂挑子,不肯再烤鱼。苏莱便再乖乖输给他,哄他心甘情愿去做美食……   卓漆笑着拍了拍大熊的肩膀:“熊啊,留在这里吧!”   过去的人,过去的事,都留在过去的时光里吧!只是她也会时常回头,从心口到头发丝儿,都是颤动的。   大白领她去了新洞府,卓漆更是吃惊。   这半片竹林,还有袅袅白云飘过,洞府在山崖边上,正是从前云河真人肃焚心的洞府。   “是真君安排的。”   卓漆不敢置信:“云河师伯,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他若回来,你再搬走就是。我再给你挑个更好的。”大白看着她说。“要是不回来,有你住着,他也会高兴的。”   这山崖边上的云雾,早晚最是浓厚,常常连竹林都掩住。时光过的飞快,三个月后,苏莱、岳霓都收到消息赶回来,连徐旻都送了贺仪。出乎意料的,卓斟和乔织尘夫妇却始终没有回山,只派人送了些东西。   再过几日,就是结婴大典了。   大白亲手给卓漆做了参加大典的道袍,连静渊真君的礼服都搁置一边,交给白洛去准备。   “总算回家了。连沧绫都不能找到你,真君可急坏了。”   卓漆倒没觉得,虽说去接了自己,可反倒是她手忙脚乱吃了一嘴沙,他那淡定的模样,比煮饭婆在集市上买了颗菜还要寻常。   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为何有些脸热,卓漆心想,必定是因为自己当时太丢人了,都怪阿迷。   阿迷鄙视自家主人这种胡乱推锅的行为:“主人,那分明是你修为不够,才会被那泡沫给甩飞出去。与其你想这个,倒不如看看,你这身衣裳能不能穿的出去吧!”   卓漆方才任由大白给自己套上道袍,一细看才发觉,普通的黑色道袍下面,还暗藏金丝,衣襟、袖口都绣满了正红色云纹,此时在屋内还好,届时若在广场上,日光一照,必定是金光璀璨,光芒万丈!绝对的绝对的,比结婴的静渊还要耀眼!   卓漆抵死不从。   果然就不该相信大白的品味。   大白见她坚持反对,很是失落:“这衣裳连小苏莱都说好……”   “他连一身嫩绿都能穿着出去,我可不敢和苏莱相比。”卓漆威逼利诱,“好了,大白,明天主要还是我师尊的好日子,他老人家结婴了,昭告天下,我玄山不愧是灵镜州第一大宗,又出了一位结丹修士,我这衣裳自然要低调一些……倒不如,等我结婴之时,再穿这身?”   “好!”大白一口答应,妥协了。“那小卓结婴之时,可万万不许反悔。”   卓漆笑道:“绝不!到时,自然是大白做什么,我便穿什么!”   大白心满意足的去改了衣裳。   这么胡乱混着,很快就是大典当天了,四大正宗都派人前来恭贺,玄山近千名子弟,连外门弟子都穿上宗门道袍,苏莱起初还围着卓漆喋喋不休,后来前来参加结婴大典的人,实在太多,连不少修仙小门都派了弟子前来恭贺,前门接待人手不足,苏莱便也被岳霓抓去。   而卓漆作为黎阳真君口中的“不足百岁,就和师尊一起结丹的天才”,也备受瞩目。虽说静渊真君结婴也早,但他从来天才着过来的,又年岁大了,大家惊叹着惊叹着,也就习惯了。反而是卓漆,斗丹大典上便声名大振,如今又结成金丹,风头远远超过了剑舟大长老的嫡系孙子苏莱。   虽说被诸人围观,但亦有些好处,不少元婴前辈、金丹前辈,都随手送些贺礼。这一方面嘛,大白早就交代了,不收白不收,便是黎阳真君偶尔去其它门派观礼,也是要“随手”送点东西的,趁机也好捞回来一些。   大典很快开始。黎阳真君、焕情真君、庆阳真君都立于高台,剑舟三位大长老都来齐了,坐在高台一侧,仙风道骨,不怒而威。谢邀一身玄色长袍缓缓走上高台,今天与他平日的清淡不同,黑色道袍与卓漆所穿的道袍,款式大致相似,衣襟袖口滚满了深红色云纹,沉稳低调的华丽。   从沧海回来之后,谢邀就闭关稳固境界,卓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   谢邀一步一步走上高台,行到半道,突然回身,朝卓漆望了一眼。这便是早就安排好的,结婴与结丹大典一同举办,卓漆急忙上前,遥遥跟在后面,始终保持这一半的距离,过去之后,便静立在左后侧。   静渊真君首先拜见三位大长老,寻常因他本身一剑天主理的身份,见了三位大长老,也不过行个半礼,但今日大典,除了昭示他今后的身份变化,更有叩谢山门教导之意,便三跪三拜,行足了大礼。   而后又与庆阳真君、焕情真君见礼,之后黎阳真君作为授业恩师,主持训诫。   静渊真君跪领训诫,再三叩首,谢师尊教导之恩。   自此,结婴大典已成。   卓漆缓缓上前,同样对三位长老、三位真君行礼,最后跪在静渊真君面前,聆听训诫。   “卓漆吾徒,自你拜入师门,为师并未过多教导,尔自有名剑在心,便如同宝剑铭文,以剑心而逐道,去玩心而存璞。”   卓漆再次跪拜:“弟子必当铭记。”   静渊又道:“长生之道,艰险不言。但历来唯有心魔难以自控,为师便赐下道号,余宁。”   卓漆略一思量,就明白这道号的含义,不由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被他含笑的眼神一瞥,急忙回神,再次叩首。   自此,卓漆便有了名号,余宁真人。   盛典结束,直到月色清华普照,岳霓和苏莱才送走前来参加盛典的诸位修士,特意到云崖洞府前去恭贺。   “恭贺余宁真人。”   两人异口同声,卓漆不由哭笑不得。   自静渊真君赐下道号,这句话,她今日已听了近百遍,却觉得唯有此刻,最是动人。   岳霓见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牛前辈曾说过,这孩子看来豁达,却最是重情,为免她又想到金多宝,忙道:   “这云崖边的洞府,是云河真人从前的洞府,并没有名号,因此就叫做无名居。如今是余宁真人的洞府,不如改换一下,如何?”   卓漆想了想,方道:“也好。”   苏莱抢着道:“不如就叫余宁居!”   岳霓白了他一眼,卓漆自然也不肯叫这个。   “云来吧!”   卓漆拔剑而出,剑舞寒光,在其上刻上“云来”二字,石屑纷纷而落,却不往别的地方去,全飘到苏莱那一边,苏莱躲也躲不过,撑开了防护罩,身边像下了一场雪,委屈的直叫:   “小卓,你等着,我不日也要闭关冲击金丹了!”   岳霓收敛笑意,犹如往日一般,带些清净,细长而黑的眉毛像两条剑光冰寒的宝剑。   “不错,小卓,我和苏莱也要闭关了。”   送走苏莱和岳霓,大熊拍拍胸脯,让她休息,卓漆笑着摇摇头:“再等等。”   岳霓去而复返。   “岳师姐,结丹时最难看破的唯有心魔境。”   岳霓望着她手腕上的花朵,里面一滴深红色游移不定,同时卓沣的声音也在卓漆耳边响起。   “她是谁呢?是我认识的人吗?”   卓漆苦笑,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我不是我的困惑。   卓沣已经没有了过去一切的记忆,他如今性情大变,还是当初那个卓沣吗?   就如同她,固然一身双魂,可她的记忆里,她分明只是抹荷而已。   “他好些了吗?”   卓漆抬起手腕,将红点对着岳霓:“师姐放心,我在一天,便不会放弃。”   “也好。”岳霓说完,又无话可说,两个人呆坐片刻,就离去了。   再过半月,岳霓与苏莱便一同闭关,冲击金丹。而卓漆也开始准备炼制本命法宝,为半年后的试剑大典做准备。   她虽不擅长炼器,但前世也炼制过本命法宝,也算得心应手。正准备闭关时,谢邀反而亲自过来,询问她对本命法宝的要求。   “……弟子材料都收集的差不多了。本命法宝并不想用别的,仍旧用长生剑。”   长生剑对她意义非凡,几乎可称得上,与她的新生密切相关。无数次她在惶惑中思量玄山这个宗门时,长生剑都给她莫大的勇气和鼓舞。而获封道号,成为余宁真人的那一刻,她终于确信,自己与这宗门,已经密切相关。   对修士来说,宗门,就是家门。 第一百五十四章断无明   “师傅,怎么会来到这里?”这是一家凡俗兵器铺子,凡俗的兵器冶炼之法自然不如修真人士,只是不知道,谢邀怎么会突发奇想,带她来这里。   “看看这个流星梭。”谢邀淡淡一笑,从货架上取下一枚暗器。   卓漆想要重铸长生剑,作为本命法宝,其它材质都已经准备齐全,唯有剑身阵图,如何演算,都不能完全布满剑身。即便能将阵图铸刻上去,实战之时却一定有破绽,必定有几个阵图无法施展出来。   这半个多月,她一直在一剑天的书阁闭关,翻阅了无数炼器古籍,连长生剑的图纸都废掉无数,却一直没有能够解决的办法。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而卓漆苦苦追寻解决之法时,谢邀也在暗自思量。大白见他师徒二人又别扭起来,便提议一起出外走走,还能激发些思绪。   “……小卓回山之后,岳霓、苏莱都闭关了,大熊又不会说话,真君不如让她出外散散心。”   谢邀略一想,也觉应当。   毕竟,结丹之后,她要面对的事情,太多了。   她的身世,从来都是最大的问题。尽管她无人相助之下,也成功度过了心魔境,但这桩事实,对她心绪的激荡,是显而易见的。   卓漆倒没料到谢邀如此的“善解人意体贴人心”,在山中也想不出好法子,倒不如出外猎杀些妖兽,练练手,哪知道,竟被带到了凡俗之境。而谢邀,看见两名凡俗莽汉对阵切磋,倒真有了主意。   这流星梭,有五道隆起的锋利棱条,中心空心,每一面的锯齿都不相同。卓漆拿在手上,把玩片刻,蓦然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我若并非一柄宝剑,那阵法又岂会存不下?”   卓漆连妖兽也顾不上调戏了,速速回山,行到山门,大白却早早守候在此。   谢邀问道:“出了何事?”   大白望了卓漆一眼,道:“紫鸾真人乔织尘出事了。”   卓漆一怔,即刻道:“我现在就启程去天机门……”   大白苦涩一笑:“不用了小卓。紫竹真人在断无明居等你。”   谢邀轻轻拍了拍卓漆的肩,道:“你先去。我跟在你身后。”   卓漆摇摇头,淡淡一笑:“不用了。这是该来的,所以,今日不来,明日也会来了。您不用担心我,他若要动手,早就动手了。”   “好。”   卓漆独自御剑而去。   大白很担心:“你不担心,那是从前的情形。现在……卓斟未必还有理智。紫鸾真人心魔入体,连佛门姽宁真君都压不住了,在千机门骤然发狂,竟然误入了镇妖塔中,被妖兽损伤灵骨,现在虽有金丹,但金丹碎裂,寿元无多了。她若是好好的,自然无妨。可……你难道不知道,紫鸾真人就是卓斟的命吗?”   “师兄师姐伉俪情深,但他也有护卫山门的责任。小卓身怀先天剑气,他若还是我从前的师兄,就不会如何。”谢邀已经修成元婴,论山门之理,已经不必称金丹修士为师兄了,但他口中的称呼却并未改变。   断无明居的芭蕉生的极好。   洞口既然乱草杂生,显露出无人居住的荒凉,但这洞口的芭蕉,却始终生气郁郁。   乔织尘正在给芭蕉浇水,她试着打了好几个凝水诀,终于凝聚出一小片雨云,将芭蕉叶清洗的干干净净。   “果果,你回来了!我做好了红豆丸子甜汤,去给你端来!”   她依旧如从前一样,明艳可亲的脸庞上带着几分天真的笑意。卓漆握紧她的双手,忍不住摸了摸她苍白的脸。   “等一下。先放在炉火上温着,我和……父亲有事情要谈。等谈完了事情,我们自己进去好吗?”   “那好吧。我进去看看,给你带了许多礼物!”   卓斟比起走火入魔的乔织尘更憔悴。   “你小的时候,我想,苍天庇佑,连姽宁真君都曾批下谶语,你会好的。我想,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后来,你好了。你母亲却因心魔而生漏洞,导致魔气入体。我又想,你也好了,她是个坚强又温柔的母亲,她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卓斟温柔的望着那丛水洗过后,幽绿的芭蕉,声音低沉:“现在,她好不了了。而姽宁真君的谶语,我也从来就没有读懂过。”   卓漆无言以对:“她,还有多久?”   “三个月,五个月,时日已近了。”   “我金丹被碎,醒来时,便已经如此了。固然这其中也有言灵一族的手笔,但……”卓漆深吸口气。“当时我并不知道,她会是你的女儿。即便知道,对修士而言,便是尽一切可能的活下去。倘若我神志清醒,结局,或许也没什么不同。”   卓斟低低苦笑:“除非时光之河可以逆流倒淌,否则,说这些,都毫无意义了。她方才在埋怨我,为何当初要惹你,才害得我们结下死仇,你才会伤了她,果果才会先天缺陷。她偶尔会埋怨我。却没说过恨你。她也说过,一开始,她很喜欢你这个小姑娘。”   卓漆再次无话可说。   卓斟若要动手,她不会坐以待毙。玄山也不会让他动手。   “断无明居。”卓斟垂首,眼睛涩然,“我先结丹,这洞府却一直没有取名字。后来,织尘也结丹了,她让我取一个。我说断无明居吧。她觉得不太喜欢,不太吉利。”   一念无明,见、欲、色、有四种住地之烦恼。永断无明,得证果觉,便是舍弃一切虚妄烦恼之意。   又哪里来的吉利与不吉利呢?   乔织尘说:“你若爱我,便永有烦恼。你若想断却无明,便该舍弃我了。”   卓漆想,她与乔织尘的孽缘,果真是不尽之缘。   “我若不再思量,你究竟是否是果果,便能安度此生了。可拥有他人奇魂的卓漆,究竟是否卓漆,对我而言,已成了愚妄之魔障。俗世之中,无法纠缠出一个苦果,竟只能往红尘之外,追寻宁静了。”卓斟抽出慧光,将其击入山石之中,披头散发,竟扬长而去。   智慧剑斩烦恼丝,唯情丝跗骨。 第一百五十五章长生剑   “主人,我与她说,你要闭关,她想见你。”   大熊传来玉简。   卓斟留下慧光,斩断无明,从此离玄山而去。而洞府中的乔织尘,却还等着一家团聚,一起喝些红豆丸子甜汤。   卓漆只得将大熊叫到了断无明居,施法将其变成卓斟的样子,因它并不会说话,便哄骗乔织尘定下灵兽活契,好让大熊与她交流。   大熊伪装成卓斟,乔织尘本来神魂不清,竟还算顺利。卓漆本想闭关重铸长生剑,便对乔织尘说了,岂料乔织尘又要见一见卓漆。   她灵气外泄,身体十分不好,偶尔动用灵气,便犹如破孔风箱,她消耗的不是灵气,而是本身已所存不多的生机。   见到她虚弱却强打精神的样子,令卓漆想起了焕情真君霍檀。   苑色王女曾经说过,魔族圣尊腰间的狐尾,便是霍檀的灵狐尾。她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样?莫非,与乔织尘一样,元婴受损?   “果果,这是神元锁,能锁住金丹。是你父亲从前所用之物,只是后来破损了,也无法再修复,但这其中有一块神元铁,若是炼入宝剑之中,便能任意捉拿他人金丹,当做剑灵!”   卓漆一惊:“锁他人金丹作为剑灵?”   “不错。这神元铁,本身就是打算送你的。”   神元铁能锁住金丹,一旦金丹便神元铁控制,便会丧失本来意志,犹如新生,但其修为却不会减少。   卓漆倒尚未考虑过剑灵的问题,谢过乔织尘,便先行回去了。   这些天,她与谢邀一起,已将图纸绘制出来,连多出来的材料,也被大白和谢邀等人接连补齐——玄山倒真是什么都不缺的,连剑舟三长老都献出了一块白铁,给她做剑柄。   剑若有灵,则威力大增,卓漆虽然没想过,要去“捕获”金丹作为剑灵,还是打算将神元铁炼制在剑柄之上。   卓漆再次闭关。   一个月后,剑身已经基本成型,宝剑尚未开刃,寒光已夺目而出。   卓漆将铭文篆刻在白铁剑柄之上,最后,也是最为要紧的,便是在剑身上刻上阵图。   三个月后,卓漆终于出关。   而此时距离试剑大典,不足两月了。   岳霓和苏莱还未出关,但静渊真君谢邀随时以神识入内相护,结丹情形尚且顺利。他二人一心向道,潜心修炼,应当能顺利结丹。卓漆也便开始,潜心为这次的试剑大典做准备。   长生剑重铸之后,卓漆还未试剑过,便先入璇玑塔呆了一个多月,等从塔中出来,试剑大典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大白忙的脚不沾地,竟还抽空给她做了两身新衣。   卓漆哭笑不得:“大白,我身上的沧绫能自行更换……不过,还是大白做的更好看!”   大白这才转怒为喜,转而对卓漆道:“长生剑重铸之后,你还未曾试过,不如去功德堂下,看看可有适合你的任务。”   玄山与其它门派一样,功德堂下属外堂会发布一些任务,悬赏功德点。   卓漆在山中半年,也正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刚到功德堂外面,就见老牛兴致冲冲的迎出来:“快点,小卓丫头,给你留了一个尤其适合你的!功德点,也十分之多!”   卓漆打开玉简一看——红沙林内,猎杀五阶巡雨兽一只,要求外皮尽量完好,骨架全部上交。   五阶巡雨兽实力堪比金丹修士,但巡雨兽攻击力并不强,只是一般群里活动,难度中等。卓漆便应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快回去准备一下,明早来这里集合。”   “不必准备……集合?”难道还有别人也要去?   老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巡雨兽的雨水可以入药,但半个时辰之后,就无效了。”   卓漆顿觉不对劲:“究竟怎么回事,老牛,快说实话!”   半个时辰?巡雨兽虽然攻击不强,但大多生活在红沙林深部,半个时辰,连红沙林都出不来,难道要就地炼药?   老牛忸怩道:“也没怎么回事,就是吧,这巡雨兽的雨水可以入药,不好浪费了,便派个丹师与你一同前去。你看如何?可千万不要反悔,你连手印都摁了。”   老牛晃晃那个深红的手印。   卓漆哭笑不得:“谁?”   “你从前好友,牛蔽之!”   卓漆拖长了嗓音,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牛师侄啊……”   她已经结丹,那牛蔽之自然成了师侄了,卓漆原本是开个玩笑,挤兑老牛,没料到内室门一开,牛蔽之冷着脸出来,直直走过来,恭敬行了个大礼。   “见过余宁师叔。”   行完礼便原路返回。   老牛憋笑,肩膀直动。卓漆捏了捏耳朵,觉得脸都红了。   这么一闹,卓漆本想拒绝,也未说出口,翌日一早,刚到山门口,便见牛蔽之已经准备妥当,等在石阶之上。   “余宁师叔,早。弟子借了飞行法器,便由弟子驾驭法器,师叔暂时休息一下。”   卓漆……“也好……”   正午时分,便赶到了红沙林外,牛蔽之一直一言不发,到了林子外边,卓漆正想入内,就见他居然递过来一只鸡腿。   鸡腿!   面瘫好少年早就辟谷了,从前看着卓漆进食,便一副“你们不思进取玩物丧志”的模样,今天居然会随身携带鸡腿……卓漆虽说有些奇怪,但是,这个点,还是真该吃饭了,便真接过来吃了。   然后……牛蔽之的表情比起卓漆方才,要更惊愕了。   “怎么了?”   牛蔽之莫名伤感道:“想不到师叔已经结丹了,竟然还没有戒掉口腹之欲。”而且,他勤奋修炼,到现在却并没有察觉到境界松动,以至于一直停滞不前。   难道是因为他太早辟谷了吗?   卓漆哪知道他胡思乱想些什么,两人进入密林当中,卓漆本就想试试长生剑,一路遇见独行的妖兽,便顺手杀了。而牛蔽之一直跟在后面,面无表情魂不守舍的收拾战场。   “到了!这里到处都是呱呱草,能够预警,巡雨兽群一般便在这种呱呱草附近活动、栖息。” 第一百五十六章钻地天珠   深紫色的呱呱草藤匍匐在丛林之中,此时正是花季,盛开了一地淡紫色的小花。微风吹过,便会发出或大或小的呱呱叫声,像是夏夜的蛙鸣。   牛蔽之落下飞行法器:“余宁师叔,我去查探一下。”   巡雨兽大多成群结队生活,若是族群太大,便要想办法将其哄骗出来再动手了。只不过巡雨兽的胆子很小,通常不会轻易离开族群。   卓漆本想自己去,见牛蔽之一路别扭忸怩,便点头。   “嗯。万事小心。”   牛蔽之足下生风,小心翼翼的避开呱呱草,进入丛林深处。   阿迷撇了撇嘴:“主人,我早就查探清楚了,总共有二十三头,连未成年的小兽,有二十八头。怎么还要让那笨牛进去查探?”   莫说阿迷,卓漆如今修为大进,亦能无声无息的借助神识查探清楚。   卓漆学着它的样子撇了撇嘴:“牛前辈让我与他同来,约莫是带他散散心?也许吧,便让他自己去闯一闯。何况牛蔽之素来稳重,无妨的。”   果然略等了一会儿,牛蔽之便原路返回,探查的数目自然是二十八头。   “……总共二十八头。但是,我怀疑这群巡雨兽不久前才受到过袭击,它们全都围在一起,尾部相抵,头朝外,十分警惕。还是轮流休息,每间隔两只,就有一只在闭眼睡觉。看来它们夜间也是轮流守夜。”   “巡雨兽习惯群居,组织性很强,若是受到攻击,不到迫不得已不会迁离。那可曾辨认出头领?”卓漆问道。   牛蔽之望着卓漆说:“没。巡雨兽毕竟是五阶妖兽,又这么警惕,所以没敢靠的太近。”   卓漆颔首,表示赞同。既然有金丹修士在场,他的确不必太过勉强,若是惊动了兽群,反而不妙。   卓漆又问:“那可能看出,攻击他们的是什么妖兽?”   牛蔽之又摇摇头:“看当时的痕迹,东边的呱呱草稀薄凌乱,应该是从东边过来的。”   卓漆笑了笑:“是从地底出来的,从东边逃走了。”   “是钻地天珠?”牛蔽之一拍头,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在地上看见一条一条黄色的丝状物,看起来雾蒙蒙的,一时还没想起来是什么东西。应该就是钻地天珠吐的丝。可是钻地天珠虽然凶悍,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它们眼神不好,也听不见声音,所以只会呆在自己的网里,怎么会跑到这边来?”   “或许是被什么猛兽驱逐过来的吧!”卓漆不太在意。“去找找那只钻地天珠。”   牛蔽之嘴里嘟囔着“找这个干什么”,却很卖力的取出一种药粉。   “钻地天珠往东边去了,这种东西喜静不喜动,脱离危险之后,就会停留下来,准备重新筑巢。这是七色金蝗的腺体磨成的粉,对钻地天珠这种东西,有很大的吸引力。”   卓漆接过来,一路走一路奇怪问道:“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牛蔽之面无表情:“我们在红沙林里。”   “嗯啊。怎么了?”   牛蔽之表情扭曲:“卓师叔!您结丹了,神识强大,弟子还是个筑基弟子呢。一般弟子进入红沙林,随身带着吸引各种妖兽的药粉,很正常吧!弟子身上还有吸引猛禽的粉末、吸引猛兽的粉末……都是我们出来时,功德堂外堂分发的。”   卓漆自到玄山之后,去猎杀妖兽的时候不多,有时与他们一起,这些“出门必备”还真是没准备过。   阿迷捂脸:“阴阳怪气的孩子啊!”   钻地天珠虽然凶残,却是一种极其不适合追捕或者逃窜的妖兽,很快,卓漆和牛蔽之循着黄色蛛丝就确定了它隐匿的范围。   卓漆将药粉倒在地上,被牛蔽之极端鄙视了。   牛蔽之将药粉收敛起来,只留下指甲盖那么一点:“余宁师叔,这个药粉气味浓烈,药性很强,您倒这么多,是要把整个红沙林的蜘蛛都引过来吗?”   卓漆嘿嘿一笑。   牛蔽之一梗,说道:“您还是金丹修士!竟然连这个也不知道?”   卓漆更是满不在乎了:“我只是金丹修士,又不是诸事万能。不知道药粉用量,也属正常。”   牛蔽之不说话了,刚要点燃药粉,突然问:“余宁师叔,我们不是来捉巡雨兽?找天蛛干什么?”   卓漆故作神秘:“你先点燃吧!”   粉末燃烧的很快,很快就没了,一股淡淡的腥气漫出。   卓漆神识紧紧盯着地面,突然阿迷大叫一声“头上!”,她抬头一看,两人合抱的大树干中窜出一个大洞,钻地天珠朝这边飞扑过来,它速度很快,黑色绒毛不断蠕动,黄色的丝网喷吐下来。   卓漆一手拎着牛蔽之闪开,大喝一声:“去吧!”   牛蔽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师叔,你要做什么……么……么!”   卓漆抡圆了胳膊,反复甩飞画圆,将一脸懵然的牛蔽之朝着巡雨兽群的栖息之地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师叔!我恨你!”   七色金蝗对钻地天珠来说,是最心仪的美餐,何况还近在咫尺?钻地天珠跟着牛蔽之飞了过去,黄色蛛丝像雨丝一样,铺天盖地的撒下。牛蔽之下意识的闭上眼,再下一瞬,就觉背上一凉,睁眼一看,已经稳稳的被卓漆的棋盘给接住了。   牛蔽之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质问卓漆,因为下方,巡雨兽群,已经炸开了锅。   钻地天珠准确的掉进了巡雨兽群里。   胆小的巡雨兽嘶吼不断,自乱阵脚,几头小兽都被蛛丝缠住,其中一头皮色灰沉的巡雨兽吼叫一声,场面慢慢镇定住。十来头巡雨兽紧紧将钻地天珠暂时困在中间,剩下的大兽将小兽们解救出来,极快的、有序的像西方撤离。   钻地天珠暴怒起来,不断吐出蛛丝,跟着气味向兽群追去。   牛蔽之问:“现在怎么办?”   卓漆操控棋盘:“跟上。看好哪只了?”   牛蔽之指着后方一只落单的小兽:“这只落单了。”   卓漆一跃而下,藤蔓丛生,将小兽困在中间。小兽受到攻击,奇异的呼唤一声,很快就跑过来一只母兽。   卓漆放开小的,开始攻击成年的巡雨兽。   这小兽,本身就是诱饵。 第一百五十七章惯坏了的牛蔽之   巡雨兽体积庞大,迁移的踢踏震动惊散无数飞鸟。   卓漆并不打算对付那么一群妖兽,因此一出手便是剑阵。   无数剑光犹如银丝,像春日的雨丝,又想钻地天珠的蛛丝,抛洒开来,将目标攫住,不留一点缝隙,不留一点破绽,牢牢的困在剑阵当中。   从上往下看,这四散的剑丝,又像一把撑开的巨伞。   这便是卓漆与本命法宝长生剑配合使出的新招式——游丝天絮!   用于实战,还是第一次,虽然用来斩杀巡雨兽有些杀鸡牛刀之嫌,但胜在够快。   “银伞”收拢,巡雨兽稳稳立在原地,但眼中生机已失。一旁的小兽哀嚎一声,遁入密林之中。   牛蔽之呆呆的楞在原地。   五阶巡雨兽,虽说巡雨兽攻击不强,可是……这才不到十息,这也太快了。   看她的样子,这剑阵还未使全,没有发挥出最大威力。   卓漆笑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收集东西!”   牛蔽之急忙应了,去收集巡雨兽的硬皮,动手时,才发现,剑光无处不在,这硬皮却几乎没有破损。   快速揭掉硬皮,将其他有用的东西收集好,又剔开肉,取出了一副骨架。牛蔽之是做惯了这些事情,如庖丁解牛,一丝不苟,又没有半点差错。   “余宁师叔,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要割开鼻子,取水了。”   这次带牛蔽之出来,主要便是为了巡雨兽喷出的水入药。巡雨兽的鼻子粗长,下方有一条“药腺”,割开之后,便会将药水喷出。   “时效半个时辰……”   卓漆眉心一动,又平静道:“我记得了。你快点。”   牛蔽之割开药腺,用一个大毂将药水盛起来,刚起身道:“师叔,这药水还有一股甜香味道,药性正好……”话还没说完,就见卓漆古怪一笑,他刚来得及将药水收起来,口耳眼鼻都进了水……   牛蔽之感觉自己简直已经习惯了。竟然还没有被甩飞出去时愤怒。   一只古怪的人形小蜜蜂飞过来:“哟,阴阳怪气的小子,你来了啊。主人让我告诉你,外面有猛兽过来,唔,就是之前追击那钻地天珠的猛兽,是一只七阶桃花兽哦!主人正在努力逃命哦!”   牛蔽之放出神识感受了一下,四处都是藤蔓,完全查探不到边际。   “这是什么地方?”   经卓漆用阵法加持之后,这里的灵气波动和外界几乎没有差别,何况牛蔽之如今比卓漆修为低了一个阶层,自然更察觉不出什么异样了。   “这里是主人精心制作的阵图。与外界几可乱真哦!我嘛,是主人的灵兽,叫阿迷。喂,阴阳怪气的小子,你还不炼药吗?这个药水,时间越长,那药效可就越低的。你放心吧,主人会保护好的。”   牛蔽之嘟哝道:“谁要她保护?”虽然这么说,还是弄干了衣裳,找了个平坦的地方,祭出丹炉,静心炼丹起来。   等牛蔽之炼好丹药,从隐界中被放出来时,已经是夜晚了。   夜色沉静入水,风很清凉。   “药好了?”   牛蔽之点点头。   “金丹修士果然厉害。”   卓漆笑眯眯的点头:“是啊!自然厉害。”   牛蔽之一梗,又说不出话来了。   卓漆自然是不会和牛蔽之计较,不过看牛前辈的薄面,管上一管。   “你呢?早就已经筑基大圆满了,为何迟迟没有结丹?还有,这一天别别扭扭的是做什么?三岁孩子吗?”   牛蔽之急眼了:“胡说八道!我比你还要年长!只不过,我正在试验一张上古丹方,若是成功,便能大大增加结婴的几率,只是……那丹方年代甚久,许多草药到现在已经绝迹,或者改了名称,我要寻找可以替代的药材,迟迟没有进展。”   卓漆略想了想:“你结丹之后,不是可以继续?”   牛蔽之摇摇头:“老牛嘛……已经金丹大圆满了。”   牛前辈的来历,卓漆大抵可以猜到一些,只是不便直说。便道:“莫非是牛前辈催你快点结丹了?”   “若是结丹,闭关时间甚久,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八载……”   卓漆不得不耐心劝导。毕竟话已说了一半,她也不好撂着,虽然她十分不认为这算得上一件大事。   “牛前辈自然知道你的心意,他可曾说过他不急着结婴?那你便应当好好修炼,别的不提,你若结丹之后,便有能力去寻那些药材了吧?好比今日的巡雨兽,你结丹之后,便自己也能拿到了。”   牛蔽之刚才还心思低沉,这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的嫌疑,不禁有些含含糊糊的说了句:“是……是吧?”   然,卓漆与常人不同,她活得久,脸皮也厚,也不太了解这人羞涩惭愧的心理,径自道:   “你就是仗着牛前辈对你体贴,才敢这么无理取闹,真是被惯坏了!要是我师傅,直接便是入璇玑塔参玄了!”   牛蔽之惭愧的低下了头。   回去之后,没到试剑大典,牛蔽之便专心准备闭关结丹了,然而这次与卓漆不欢而散,他可一直记着仇,此后每每见到卓漆,更阴阳怪气了。   “阿迷,如何?牛蔽之可曾发觉不对?”   今天突遇猛兽,也是迫不得已,卓漆便将牛蔽之扔进了隐界阵法之中。   阿迷道:“自然无事。主人的阵法万无一失,能改变灵气纯度,四周藤蔓隔绝神识,又是个迷阵,筑基修士应当都没问题。不过,”它突发奇想,“若是能在隐界中设一个杀阵,将敌人直接掳进隐界杀掉就好了。”   卓漆还是认为不妥,却没有详说。   隐界中的通天树、仓木鼎,随便哪一个被人看见都能引起修真界一场震撼,何况还有来历不明的莲池,这也是为何,她屡次历练,都没有动用隐界困敌的缘故。   不提卓漆与阿迷百般思量,一个想以隐界困敌,一个思量剑阵对敌,时日飞快,修真界以第一大宗玄山所举行的试剑大典之期已到了。   自是一场盛事!   而魔族蠢蠢欲动,此种情形之下,四大正宗各自存了默契,势必要将此次试剑大典办的轰动非凡,震慑魔族!各自都派出门中精英,连前来掠阵的元婴长老、修士都比往年多了许多。 第一百五十八章试剑大典   这次的试剑大典,和往日不同的是,卓漆要更繁忙了。因了静渊真君新近结婴,结婴大典上竟然又同时办了卓漆的结丹典礼,颇有些声名大躁。   她素来懒散,原本大白也没打算让她去接待诸位,谁料略有些头脸的,都要出于礼貌的问一问:   “一剑天中那位新近结丹的余宁真人可曾参加了试剑大典?”   卓漆少不得要出来应酬几句,最后索性与大白一起,负责接待诸位。   试剑大典前两天,四大正宗都派了人来,这天入夜,卓漆刚要准备休息,就见又有数道流光落下,便知有人趁夜赶到。   还是个熟人。   苏醒舟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袖,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平和一些。   “余宁真人,好久不见。”   苏醒舟也已结丹,道号准迎。卓漆笑眯眯的和他打了招呼,又见过符剑门同来的玉清真人肖柏梅,将两人安置在客居。   到如今,四大正宗都已到齐了。也好松散两天。   因一路夜色袭人,她与人谈笑一天,虽然算不上辛苦,也尚且游刃有余,然而一旦安静下来,便无比期待宁静夜色。卓漆不御飞剑,慢慢往前行,突听鸟雀四散之声,兼有利刃破空之声,便知林中有人。   试剑大典将到,若是见到他人练剑,难免不美,正要绕道,就听林子里轻咳一声:“余宁真人到了?”   卓漆应道:“可是元牝真人?”   元牝真人宋君归,乃是一介散修,但其人剑法造诣极高,几乎令人叹为观止。就连静渊真君都曾经感叹,若论剑道天赋,苏莱已经十分天资,而卓漆比之苏莱,更胜三分。然而宋君归此人,却比你二人加起来,天赋更优。   只是他苦修之时,却损伤魂体,注定寿数难长,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专心长生,反而将更多的心思都倾注在了剑道上。   卓漆入林,和宋君归笑着厮见了。   宋君归面色雪白,双唇几乎与面容同色,一看便是病残之体:“幸而余宁真人未曾御剑离去,不然,元牝白白守到入夜了。”   宋君归身体不好,周身灵气都用来支撑体魄,故而,他是坐马车来的,一路又遇见丹圣宗弟子,这才蹭了人家的飞行法器,早早就到了玄山。   此时等在这里,究竟什么要事?   宋君归笑着行了个大礼:“我听闻一剑天曾搜罗了许多凡俗剑法孤本,不知可否能容我借阅一番?”   卓漆面色古怪,这些古籍并不算得什么,除了静渊真君那里还有复本,其他的都存放在外书堂之中。而丹圣宗同来的罗赞等人,甚至随行的元婴真人敛晴真君徐鸾都入内观看了。不过,这一优待,也只对四大正宗开放。虽说如此,若有四大正宗门人引荐,外书堂多是开放的。   “元牝真人不是与丹圣宗相熟,为何不曾一齐入内观看?”   宋君归又轻咳两声,有些懊恼:“也不知为何,我到了玄山之后,几位真人都避而不见。因此我才冒昧来求余宁真人。”   卓漆轻笑:“何谈求不求?我去门房那里留下印记就行。但是不知道您和丹圣宗几位真人是如何了?”   宋君归一拢手,缩在袖子里抖了抖:“我也不知道。在飞舟上,那罗赞要与我切磋剑法,他输了。我说我身体不好,不能动用灵气,不然这招绿林归鸟能更好看一些。之后,几位真人就有些冷淡了。”   不曾动用灵气,就将罗赞打败了?   虽说双方都未必认真,然而,这也……   卓漆抽了抽嘴角,将宋君归身上的竹排做上标记。宋君归行了个半礼,晃晃悠悠的告辞,又突然回头:   “余宁真人,您就不好奇,我用了多久将罗赞打败吗?”   卓漆毕竟是东道主,出于礼貌:“好奇好奇,那不知是多少……”   “十招。”   回到洞府,卓漆便招来白洛问询。   那罗赞已经是金丹中期修为,宋君归却不过金丹初期,甚至不曾动用灵气,怎么会十招败敌?这也太夸张了。   白洛一听她问的是宋君归,一扶额:“老祖宗(大白)果然料事如神,今天就轮到您了。”   “怎么说?”   “那位元牝真人,来的那天晚上,便去南泽来的心集真人乔名木那里借了个披风,不小心说漏嘴,透露了自己十招败敌的战绩。第二日又去尘消真人万用金那里借两块灵石,又说多了话。第三日么,又去了观慧道长游离末那里,之后便不用他自己了,诸人都得知了。罗赞更是气的不出门,整天在外书堂看剑诀。今天他大概是无事可做了,想起您来了。毕竟么,大家算起来,您虽然修为最低,却也是个劲敌,那罗赞倒是很轻敌,我不止一次听他说过,您刚刚筑基,境界都不稳,还来参加试剑大典云云。”   卓漆对他人的评价倒不在意,反而对这个宋君归很感兴趣,让白洛多看着他点。有心想要试探一下,他真正的实力,又觉得不太光明正大,只好将心中那种得遇对手的兴奋都强行压下。   没想到,这种机会,第二天就到了。   试剑大典比起斗丹大典,要更隆重一些,但四大正宗之中,更有所长,因此除了符剑门来了三名真人,其他两大门派各派了一人。其它的倒是散修和其它门派的弟子居多。   因元牝真人风头实在太盛,连一剑天新起之秀卓漆的风头都要盖过,也有许多人,如卓漆一般,对他的实力十分好奇。   这天他正晃晃悠悠的在林子里逛着,就被几名散修挡住了去路。   内门山中四处都有白玉雀,卓漆自然很快就得到消息,慢慢吞吞赶到了,却隐住身形,暗暗瞧着热闹。   阿迷灵识一探:“主人,总觉得这个宋君归怪怪的。他这个病,不简单啊。”   卓漆道:“自然。若是简单,凭金丹修士自身的能力,不少疾病都能自愈的。”   正瞪大眼睛看着,就见这宋君归慢吞吞的朝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试探,始终都走不出这包围圈。 第一百五十九章试剑大典(二)   为首一个红衣女子道:“自然!”   宋君归又问:“那也无妨。我拖着病体残骸到了此处,就是来见识各位精妙剑法的。只是,我只有一个人,诸位有四个人,不知,我是与一人比试即可,还是要与四位都依次比试一番呢?”   红衣女子妩媚一笑:“元牝真人身子娇弱,便与我比划一下即可。我可是我们四个之中,最弱的。如何?”   “那……”宋君归慢吞吞的说,“那若非要比试,我也不好推脱,只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红衣女子道:“好,你说。”   “能让我先出招吗?”   “自然可以。”   宋君归问完,欣慰的一笑,便开始晃荡晃荡手,再晃荡晃荡脚。他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红衣女子虽然不耐,倒也打起精神等着。   他晃完了以后,就……席地坐下了!   红衣女子气急:“你这是做什么?”   宋君归喘着气:“动的太快了,我得缓缓。”   红衣女子再忍,“凝神静气”的等他。   卓漆忍笑,阿迷早就笑翻了,捧着肚子在苍豹头顶上直跳。   “这个宋君归,要不是个来历不明的敌人,还不如做个朋友,太好笑了!主人……这个红衣女子好歹是个结丹修士,怎么会这么笨?”   卓漆摸摸鼻子:“大概她的智慧并未随着年纪一起增长吧!”   这红衣女子,是一个小门派掌门独女,一直被拘在门派中修行,无数丹药堆积,才结丹成功。故而……这心性,还不如失去记忆的卓沣啊。   而那三个人虽然也在场,但却不发一言,反而将这红衣女子推上前,任由她上蹿下跳。   宋君归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红衣女子终于按捺不住了,大喝一声:“宋君归!你起来!”   “嗯?”宋君归一脸懵懂的抬头,不好意思的笑了。“哎哟,抱歉,睡着了竟然。”   红衣女子恼怒顿足,拔剑而出,就要动手。而宋君归耽搁了这么久,卓漆若再不现身,难免说不过去,只得遗憾的现身。   “石涧真人,还请住手。”   红衣女子,名石涧,一看卓漆现身,认出她的身份,恼恨住手。反倒是宋君归,歪歪斜斜的站起来,一手捂住眼睛,略带诧异的问:   “余宁真人早就到了?我竟没有发现?”   他又微微叹气:“哎,早知道你来了,我便早些动手了。”话音刚落,剑光已出手,大开大合,卓漆来不及阻拦,只听有骨裂之声,那红衣石涧已经疲软的瘫倒在地上,连脸色都还维持着刚才的恼怒愤恨。   她根本还没反应过来。   “余宁真人肯定也是好奇的。我便使出来让你瞧瞧。那余宁真人能否告知,我为何没能发觉你?究竟是什么隐匿功法?”   卓漆蹲下身查验,那石涧意识全无,浑身的骨关节,连手上任何一个指关节都没放过,全都被钝力击打粉碎!   即便结丹之后,修士能复原自身的外伤,但她伤势如此严重,没有个十年八载是不能完全复原了。   卓漆微微皱眉,宋君归仿佛不觉得这有什么,又笑眯眯的追问。   而那三名散修,看情势不对,早就跑了。卓漆招来白洛,将石涧真人安置妥当,才问道:“方才,元牝真人可是出了五剑?”   宋君归一愣,神情惊诧,圆睁的双眼还带着几分孩子气:“余宁真人眼力果然不凡。不枉费我特意为了你出剑。”   宋君归一笑,晃晃悠悠的离开:“下次可要告诉我这隐匿功法哦!”   卓漆蹙眉,阿迷道:“主人,那剑光……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卓漆捏了捏手心的核桃,在手心盘转一圈,再捏开一看,核桃内壁的薄壳都完好无损。“他手中的剑,剑身锋利,而剑光也流畅如水。若是这种剑气,凭我目前对剑气的运转,只会在人身上造成锋利的伤口,绝对不可能形成钝力,将人的骨节都击碎。反倒是连肉带骨斩断,更容易一些。”   看来,宋君归绝对是个劲敌。   阿迷听的晕了:“是吗?主人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是……我觉得怪是别的方面,虽说他这次动用了灵气,但是,也赢的太容易了。若是主人,能接住那五招吗?”   卓漆叹气:“他剑法虽快,但那招式并不如何奇诡,自然能接住。”   “那……那个石涧也太弱了。”   很快,宋君归种种丰功伟绩,便传遍了试剑大典。卓漆自然觉出不对,幸而,试剑大典也很快就到来了。   与斗丹大典不同,斗丹大典时,参与斗丹大典的都是筑基修士,而试剑大典的参与者都是金丹修士,大多已有了些成就、地位等等,便如同卓漆,竟也有了不少名气。   黎阳真君与静渊真君共同主持,略做敬辞之后,便是点花。   点花,便是一个隔绝神识的玉盘之中,放着二十三对相同的花种,众位金丹真人放出灵气,点断花径,点到相同花色的,便是对手。   诸人一一上台,竟有不少散修上台前,还喃喃有词,祈祷千万不要抽到宋君归。   卓漆暗暗好笑,轮到她时,宋君归还没有对手,手中正拿着一朵粉色山茶。   卓漆随意扫入灵气,因为玉盘中的花已经空了大半,隔了片刻才感应到碰到了花茎,正要切断,就觉得心神一凛,顿在原地,而阿迷已经当机立断,将花茎斩断。   掉落下来一只粉色蔷薇,对阵一名散修剑客,遥遥起身,对卓漆颔首示意。   卓漆微笑回礼,心中却震惊不已——方才那一瞬间,分明觉得似乎有人操控自己,去选择另一朵!   她不露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却并未看出谁人异常。   最为异常的就是这名抽到粉色山茶的散修了,见对手是宋君归,直接弃权了。散场之后,又巴巴的来询问卓漆,能否留在山中观战。   这又有何不可?答应了他的要求,又有几名散修过来,其中一人吭哧吭哧的想了半天,竟问她借一瓶补灵丹。   卓漆借了,白洛哈哈大笑,从树枝上坠落下来,先出人身,笑的前仰后合。 第一百六十章剑雨   白洛大笑。阿迷更是笑的顿足捶胸。   卓漆扶额,哀叹道:“不是吧?”便正色道,“白洛,你代大白理事也不少时日了,这今后这些琐事就交给你了吧!我可要上台了。”   这次参加试剑大典的足有四十六人,因剑诀功法等等,都需要保密,卓漆与对手上台后,便被传送进秘境之中。   秘境,便是一个一个的小空间,与卓漆之前见过的黄粱阵图类似,但却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   第一轮比试的秘境,名叫点鼓台。观景色,类似一处山崖,漂浮着九面大鼓,卓漆稳稳立在鼓面上,正有些担心自己的对手,果然听见一声浑厚的叫声。   “哇呜……这什么鬼?要掉下去了……要掉了!”   这鼓面可并立两人,卓漆身姿窈窕,盈盈而立,可她的对手吴秀杰却有近三百斤,这鼓面都盛不下他。   吴秀杰蹲在鼓面上,一时不留神就摔了下来,一翻身,又落到下方的一面大鼓之上。   “好险,好险,总算是抓住了。我该减肥了!”   卓漆笑眯眯的瞧着,等他站稳了,才居高临下行了一礼:“吴道友可准备好了?”   吴秀杰爬了几次都没站起来,索性坐在鼓面上,两条胖腿搭在下面,抹汗道:“好了好了,卓道友呢?”   “那,便开始?”   吴秀杰颔首,只见空中划过一道红光,已将一条线上的三面大鼓斩破,摔落山崖。   他人虽胖,看似憨傻,出手却快狠准!   卓漆从不轻敌,一出手便是万道剑光。   “哎哟,我的天啦!要被切成肥肉渣子了!”吴秀杰高声叫着,却有条不紊的操控着大鼓退开,“手忙脚乱”的出剑,将剩下的几面大鼓都斩破击落。   卓漆用尽全力,“游丝天絮”一出,万道雨光似乎从鸿蒙远方而来,如影随形,跟在吴秀杰身后。   吴秀杰时而紧急退开,时而哇哇大叫,带着剑丝在山崖上方拖成了一道道华丽残影。   “哎哟,了不得,剑光竟然如此强盛!”吴秀杰一剑挡出,只劈向其中一条,却没曾想那雨丝儿一样的剑光浮动了一下,又粘合起来。   “这……”吴秀杰大吃一惊,反应过来,忙驱动大鼓,却发现已经太迟了!   他已经被包围在密密麻麻的剑丝之中。   这剑丝虽然看似柔和无害,可每一道剑丝都是卓漆剑气外放所成。剑气能分散成小雨丝儿黏连不断,便也能瞬间聚合成一柄无往而不利的巨剑!   吴秀杰叹了口气:“没想到输的这么快……你还没正式动手呢?”   卓漆笑道:“吴道友太自谦了。我要维持这剑丝,也是耗费极大灵气。”   吴秀杰自然能看出卓漆才是在自谦,苦笑一声,便要捏碎竹牌,卓漆趁机问道:   “吴道友,你一进来,便将其余的大鼓都击落,莫非是有什么谋略?”   吴秀杰圆鼓鼓的脸盆大脸饱含沧桑的叹了口气:“哎,不提也罢。我修习剑法,便没有上乘剑诀,便专注于快、狠、准,这三字要诀,对敌时也算尚可。我进来之后,见其中地势复杂,便想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大鼓弄破,再击落你身下的大鼓,等你自乱阵脚,我便好出手了。哪知道,还没出手呢,就被剑气撵着跑,太难为了!”   吴秀杰说完,刚要出去,又回头不太好意思的问道:“卓道友,这外间嘛,有一项生意,你可知道?”   “嗯?”卓漆颇感兴趣的问道。   “咳咳,我么,出去以后,必定会有人高价像我问询,道友所用的招式、身法等等,咳咳,灵石么,也是不少的。不知道友是否介意,这灵石么,可以一人一半……”   卓漆早听白洛说过,没想到这大胖子倒是实诚。   “无妨。不知道现在这外边,开价最贵的是否是那宋君归的讯息?”   吴秀杰点头:“不过道友也不必自卑,你第三呢!”   “那第二是谁?”卓漆问道。   吴秀杰刚要回答,就听半空中一个雄浑声音:“你二人可比试完了?还不快出来!倒腾地方下一场了!”   吴秀杰飞快说道:“尘消真人万用金。”   说罢,两人便捏破竹牌,出了秘境。   第二场,卓漆便抽中了丹圣宗甘言真人罗赞。   这一场过后,按胜负之分,留下的便只有一十三人。   第二场比试,在三天之后。卓漆刚离开广场,便见罗赞堵在大路上。   罗赞此人,卓漆尚且有些印象,之前斗丹大典,罗赞也曾参加,并且大放异彩。于苏醒舟一样,天资过人,丹道剑法都有高于常人的天赋。   卓漆难免汗颜,比起别人,她只有剑法略拿的出手一些,阵法一窍不通,丹道和炼器都是粗通皮毛,也只有符文要略好一些,尚算中等。卓漆主动行了一礼,这罗赞却并不回礼,也不说话,定定的看着她。   卓漆并无迁就他人的习惯,不过因玄山此次主持,乃是东道主,便任由他冷冷打量,眉目不惊不喜。   阿迷抓狂道:“这人怎么回事啊?眼神可以杀人吗?眼神可以杀人,他也杀不过我啊!他有什么事情,倒是说啊,他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主人虽然长的不错,但也不是特别好看,这么看着,能看出一朵花来吗……”   “我已胜了一场。”罗赞冷冷开口道。   卓漆颔首:“恭喜罗道友。”   “试剑大典上,都在盛传,我罗赞与宋君归比试,十招败北。”   “嗯?莫非并不属实?”卓漆诧异问道。   罗赞冷脸上寒光一闪,显出些窘迫和意外:“属实!我并没有不认,但是,第一场我的对手,是金丹中期,我也胜了。所以,我只是比宋君归弱,并不是弱!三天后的比试,你无比要全力以赴。”   卓漆见他气急败坏,忍不住笑眯眯一脸无辜道:“罗道友说的是,你不必特意提醒,我必定是要全力以赴的。”   罗赞吐出一口浊气:“那就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舍命求名   四周都是茫茫芳草。   卓漆立在草地当中,神识像夜晚沙滩上的潮水一般,漫漫铺展开来。   方才从比试台上,传送进秘境,就变成了这样。   秘境的传送景况是随机的,然而这里,并没有对手罗赞的身影。   阿迷急忙道:“主人快捏碎玉牌!”   秘境之中,捏碎竹牌便能出去了。卓漆身为一剑天协理,又是静渊真君的得意弟子,毕竟有些特权。她身上有一块玉牌,捏碎之后便能出去。这种境况,竹牌或许已经不管用了,因此阿迷才连声催促。   卓沣反对:“那不行。小卓提前出去,那不是不战而败?”   阿迷道:“可是这里吧,我总觉得毛毛的。太诡异了。”   卓沣继续反对:“没准儿就是一个阵法,怕什么?小卓并非为了自己而战,而是此次试剑大典,玄山唯有小卓一人参加!即便不拿魁首,也不能在第二轮就认输!”   卓漆忍俊不禁,卓沣虽然不记得从前之事,倒是和以前一样,将玄山宗门时刻放在心中。   “好了,不必太过担心,实在不行,我就捏碎玉牌吧!我们先找找罗赞。”   卓漆与阿迷同时探路,行了一路,荒无人烟。草地上景物不会变化,入眼都是一片绿,似乎根本没有边际。卓漆坐在棋盘之中,心中计算着距离和方位。   “我们向东直行,已经有近三千余里。”   阿迷唉声叹气:“可是还是没有一个人啊,还是在草原里头慢慢的飞啊飞。”   卓沣再反对:“小卓速度不慢,只不过景色没有变化,看起来慢而已。”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也不必再换一个方向,继续前行看看吧!”   两天之后,卓漆落下棋盘,落在一个帐篷前面。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孩子跑出来,惊奇的望着她:   “姐姐,你是从哪里来的?阿妈请你吃好吃的。”   卓漆听他口音,没有丝毫印象,忙问这小孩儿:“这里是哪里?”   小孩儿答:“我家啊!”帐篷帘子一掀,一个二十多岁的妇女走了出来,满脸热情:   “姑娘打远方来?先进来喝杯热酒,吃点烤羊腿吧!”   卓漆大步进了帐篷。   阿迷绝倒:“主人,能别想着吃吗?”   卓沣再次和阿迷过不去:“这些人热情好客,肯定也喜欢爽朗的人。小卓如果不吃,怎么能打探消息?”   “是这样啊……啊,是吗?”阿迷望着这会儿功夫,已经啃了三个羊腿的卓漆,捂脸,无声呻吟:“主人啊,一只羊就四条腿,您老人家务必悠着点啊!”   卓漆理都没理它,啃完了剩下的一个羊腿,小孩儿看的目瞪口呆,连肉也不吃了,双手托腮看着她吃。   “姐姐,你真是好样的!能吃这么多,连力气最大的冒珠姐姐都比不上你呢!那姐姐的力气也很大吗?”   卓漆笑眯眯的往孩子手中放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小琉璃珠,孩子果然惊叹起来:“真漂亮。”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烤羊腿,所以多吃了点。”   女主人见卓漆夸奖自己的手艺,反而害羞的一笑,和方才的爽朗大方完全不同。   “客人喜欢可以多住几天。我的丈夫在守卫王庭,这几天都不在家,这里很方便。”   卓漆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夜光石,送给这个妇人,又问她这里是什么地方。   妇人道:“是利利草原。”   卓漆和阿迷飞快的在脑中回想灵镜州的地图,一脸茫然。   “利利草原,又是什么地方?”   妇人:“利利草原,就是利利草原。”   卓漆问道:“那这里是灵镜州吗?”   即便是凡俗之人,也应当知道大州之分吧。   妇人一脸茫然的表情和卓漆如出一辙:“灵镜州是哪里?客人是从那里来吗?”   卓漆并不想暴露自己的来处,接连问了好几个灵镜州凡俗之地妇孺皆知的上古传闻,比如牛郎织女、七仙女下嫁孝子等等,这妇人连连摇头,表示从来没听过。   “你是要去灵镜州吗?”妇女误会卓漆的意思,热心的出主意。“我这里住的很远,还在草原边缘上,但草原里的苏丽姑娘,是从远方大国嫁到这里来的公主,她学识渊博,必定能回答你的问题。”   卓漆问清这个苏丽姑娘的长相,施了个障眼法,便急忙祭起棋盘,向草原中心的王庭而去。   “这里难道真的不是灵镜州了?”阿迷喃喃自语,想起上次好端端在玄山中竟然被拖到了魔族境内,它整个人都不好了。“主人,莫非是进入秘境中时,无意中触动了什么?竟然传送到灵镜州外的洲际来了?”   卓漆断然道:“这绝对不可能。几大洲际之间,往来极其复杂,根本不可能,‘不小心’被传送出来。”   阿迷唉声叹气:“那主人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还不如捏碎玉牌试一试!若是能出去,至少说明,是困在什么奇怪的幻境里,而不是被人扔到了其他洲际啊!”   说话间,王庭已经到了。   所谓的王庭也和其他的帐篷一样,只是帐篷顶上用明黄色的布匹包裹了一层,看起来更大一些。那妇人所说的苏丽公主正站在帐篷外,远远的看着风景。   卓漆隐匿身形,巡视了一下,为避免多事,便化成她夫君的样子,跟着进了帐篷。   苏丽一进帐篷,便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愁思袭人,神色哀怨。   “你怎么又来了?我如今有孕在身,你便去找你的其她夫人吧!又缠着我做什么?”   听起来,这个苏丽公主还挺命苦。卓漆并不与她歪缠,直接问道:“夫人,可曾听说过灵镜州?”   苏丽一怔,落下眼泪:“你又要做什么?还不快出去!我在这里,日夜被你看管着,难道现在连我自己的帐篷里,也不得安生?你快出去,你若不出去……”   卓漆又问:“夫人,我问完这问题就走。可曾听说过灵镜州?”   苏丽咬牙含泪:“你……你!好,好,你问,我就答。”   虽然这么说,可一双美目却盈盈含泪,直直的看向“夫君”,良久都不言语。   卓漆等的实在不耐,忍不住催促:“夫人,快请讲。” 第一百六十二章舍命求名(二)   卓漆心急催促,苏丽夫人却微叹口气,缓缓坐在了床边。   “我已经如此了,你却为何还要来如此折辱我!难道……难道我还不够认命吗?我已有了你的孩子,无论如何,会将他生下来,好好抚养长大。我如今身子重,你要的也给不了你,你也不必再胡言乱语这些。快请回吧。”   卓漆抬头,无奈的看了看帐篷上的青色花纹:“夫人,我真的只想问问……您可曾听说过灵镜州!”   苏丽面带薄怒的起身,从一侧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摔在卓漆身上:“拿去!”   又道:“快走!”眼中已经有了泪光。   “……灵镜州在本洲际以南,若要越过本州,路途遥远,且道路不通。除非国师算出时辰,才能穿过洲际悬直海域……”   卓漆合上书册:“这里,难道是多摩洲际?”   阿迷哀嚎:“不会吧!那主人,我们怎么回去?”   “先慢慢找吧!”这里是凡俗之人聚居之地,照这书上所说,国师能算出穿过悬直海域的时辰,多半是修真之人。   只不过,多摩洲际与灵镜州不通来往,便多了许多未知的风险。   卓漆在王庭又耽搁了三天,这里四处茫茫草原,之前她还奇怪,为何进来时,紫玉棋盘一直走了三天都没荒无人烟,多半是因为这个名叫苍云的大漠小国供奉所谓的国师,在边境之上加持了阵法。   而国师在一国之中,地位超然,远远凌驾与皇族之上。因此,国师藏的也挺隐秘。   卓漆自己找寻了不少资料,都不曾找到国师的固定居所,所谓的灵星台,也只在重大事件之时,国师才会提前三天住进去,斋戒沐浴,主持大典仪式等等。   因此,卓漆只能等了。   好在也并没有耽搁太久,三天之后,邻国便送来书简,要求和谈,并且释放前段时日的战俘。而大王收到书简,便去请示国师。   卓漆暗暗跟着,起初还在草原上策马奔腾,到了一处小丘,那大王遣退左右,自己下了马,绕着小丘行了三圈,便突然消失在原地。   “主人,气息在你脚底下!”阿迷惊喜的叫起来。“看来,这个国师的修为还不如主人,阿迷的灵识能查探到……诶?”   “什么?”卓漆忙问。   “哎,主人,你直接进去就知道了。”   卓漆的神识略差一些,只能探到弯曲的地底通道,再往下,到那国师藏身的地方,便查探不到了。   卓漆淡淡叮嘱阿迷:“我破土入内,你不要大意!”   阿迷连声保证。卓漆拔出长生剑,锋利剑芒在草地上画了一个圆,随机便破出一个圆洞。卓漆人随土落,灵气操控自如,没发出丝毫声响。   地底通道很粗糙,没有刻意打磨,大概是为了引人耳目?恐怕敌人也预料不到,一国国师会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行到一半,卓漆也吃了一惊。   “这国师竟然只有筑基后期修为?”   阿迷大笑:“可不是!天助主人……”   “不对!”卓漆打断阿迷,额头突然滴落冷汗。这里如此之深,她神识远超常人,且是金丹修士,尚且探不到地底的国师居室。这筑基后期的国师,躲在地底下,又如何能探到外边的情形?   自断耳目,岂不犹如自断生路?   她思绪飞快,急急退身,却发觉已经来不及了。土墙骤然凸起,从黑黝黝的土墙壁上探出了一个一个类似深红色眼睛一样的古怪东西,密密麻麻,布满了正片墙壁!   阿迷浑身难受:“这什么东西……主人,我一看见这么密密麻麻的小东西,我就头疼恶心想吐!”   卓漆木着脸,她也一样!   行踪既然已经败露,那也不必藏拙,长生剑划出一道犹如满月般的清辉,将前方土墙上的红眼睛削掉,而金丹修士的威压也肆意大放开来!   阿迷灵识一直定在那国师身上:“主人,他他他……他丢下大王自己跑了!”   卓漆望着这红眼睛便难受,嘱咐阿迷“盯住他,别让他跑了”,自己却故法重施,直接破土而出!   幽绿草原上,出现了一个圆圆的直筒大洞。   阿迷定住国师,卓漆放心追踪,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巨响,那大洞中烟尘滚滚,臭气熏天,黑洞也坍塌了。   “那大王可真倒霉……被埋的这么深,直接断气了!这什么国师啊,简直催命符啊!”   巨响之后,前面突然污泥杂草乱飞,卓漆哭笑不得的停下脚步,单手施展法诀,准备就绪,有条不紊的等在原地。   “哎哟,终于出来了!那什么怪物,气息太可怕了!我的天,幸好我早有准备,跑的快,让小爷回去挖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宝贝!”这人年纪很轻,稚气不脱,二十不到,一面说,一面拍打身上的泥渣,将一件银灰色狐皮长袍小心翼翼的叠好收进储物袋,将将一转身,才发现卓漆的身影。   卓漆放出苍豹,摸了摸苍豹的头:“乖……别弄死了。”   “哎哎……别啊,别!我认栽!前辈想要什么,只管拿,这是小的储物袋,里面有这苍云国主搜刮来的许多宝物,都送给您!还请前辈务必要放小的一条生路。”   苍豹龇牙咧嘴,圆溜溜的豹眼亮晶晶的望着自家主人。   卓漆笑道:“我也并非滥杀无辜的人,只要你能赢了我家苍豹,便放你走,你那些宝贝,我也不要。如何?”   国师勾着身子,小心问道:“前辈不是说笑?果真?”   “自然。”   “那好。”他自然忙不迭答应,还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自报名号。“前辈,在下是这苍云国国师,名字就叫旗云。”   苍豹不等他说完,就嗷呜一声扑了过去。旗云左右逃命,被苍豹气势吓住,不敢还手,又不敢抵挡攻击,只知道拼命的跑。   卓漆扶额:“这家伙,真的是个筑基修士吗?莫非……是我眼花看错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舍命求名(三)   场面完全一边倒。苍豹对付这种对手,虽说是百无聊赖,但许久没从隐界出来,撒着欢儿的在草地上追逐。   不知不觉一人一豹跑的越来越快,离卓漆有点远了。   卓漆微微一笑:“这才有点意思了。”   “嗯?”阿迷奇怪的问,刚要细问,就见那旗云抓了一把红豆一样的小珠,洒在地上,片刻就长成了大蘑菇一样的红眼睛。最古怪的是,有些红豆落在了苍豹身上,也很快就粘附在它身上,长成了红蘑菇。   “这是什么?”阿迷问道,“话说……他跑那么远,是觉得我们看不到了吗?他究竟知不知道,修士还有神识这么一回事啊!”   旗云的小红豆约扔约多,而地上的小蘑菇也越来越多。这些红色的东西生长的很快,中心生出一团圆圆的黑点,乍一看,就像地上长满了无数的小眼睛。   “太恶心了……主人,让苍豹别玩了。”   卓漆嗯一了声,传音苍豹:“小心蘑菇,会爆炸,你背上有三个……”   砰砰砰!   苍豹惊跳起来,背上被炸出三个血窟窿,血肉模糊。苍豹没提防,被这傻兮兮的小子给摆了一道,气的怒吼一声,尾巴一扫,把他摁进一堆已经长出眼睛的蘑菇里面。   砰砰砰!   阿迷捂脸:“苍豹这是……要和人家同归于尽啊!”   隐界里灵气精纯,自从莲池长出花蕾之后,不止苍豹和阿迷都有益处,伤势复原极快,连通天树和仓木鼎的长势似乎都变快了。这似乎意味着,这莲池,比起通天树和来自仙界的仓木鼎,级别更高。   然而毕竟来历成迷,卓漆无法确信,便也没有深究。   所以,爆炸蘑菇什么的,苍豹还真是没放在眼里。   “我认输……我认输了,苍豹大爷,我们快离开这堆蘑菇吧!”旗云万万没想到,自己种的蘑菇,要自己来享受,连声求饶。   苍豹趾高气扬的拖着一条腿,把旗云给拖回来。他浑身上下血赤麻糊,都没有一块好皮了。   卓漆拍了拍苍豹的头,没忍住:“哎……你欺负这么个孩子做什么?”说着,便扔给他一瓶疗伤的丹药。   旗云拿在手上,又惊又怕:“这……这是什么啊,前辈。”   卓漆一愣:“你没有疗伤的丹药吗?这是粉末,洒在身上,两个时辰便可痊愈。”   旗云一副古怪的表情,望着卓漆。卓漆倒了点粉末在苍豹背上,没一会儿,苍豹背上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旗云咽了咽口水,急忙打开瓶盖,小心翼翼的抖了点粉末,又急忙盖上,把粉末往其它地方吹。卓漆见他舍不得,又有些好笑,又扔给他一瓶。   “快点。我有事问你,你弄好伤口过来。还有,我的耐心可有限,最讨厌等人了!”   命都保不住了,这东西自然也没啥好可惜的。旗云忙处理好伤口,换了一身齐整衣裳,抖抖索索的站到卓漆面前。   “前辈,为何那苍豹好的那么快,可我的伤口还在疼,不过已经不流血了。”   卓漆捏住他手腕,略一探脉,简直在意料之中。   这人虽然已经筑基修为,可却没有引用丝毫灵气来强健体魄,愈合能力,自然远远不如苍豹。   这孩子一身修为,倒是古怪。莫非,并非正路修炼而来?   卓漆思绪急转,却没有多问,直接步入正题:“你是这苍云国的国师,可曾推算出,下一次穿过悬直海域的时机,最近是什么时候?”   旗云一愣,脸色更古怪了,见卓漆皱眉盯着他看,苦着脸嘿嘿一笑,抱头蹲下:“前辈饶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您有话好说。”   这个滚刀肉!   卓漆真恨不得直接搜魂算了!   “究竟怎么回事?”   旗云小声说:“其实,我算不出来。”   “那为何这苍云国国主说,你能算出来?”卓漆咬牙问道。   旗云答道:“其实我之前一次,是偷看到别人演算的答案,便告诉了苍云国国主,好当个国师骗取供奉。不过这个苍云国也没什么好的供奉,前辈是看不上眼的。因为,这苍云国都是凡俗之人,也不可能度过悬直海域,所以,我小小的说个谎,也不会被拆穿的。”   “那你是偷看到谁演算?”   旗云取出一个画卷:“这个人。他四处游历,是个丹修。嗯……也算是我的师傅,之前我……”   卓漆打断他:“你给我一把红豆,就可以走了。”   “啊?”旗云一愣,真没料到这前辈会这么爽快的放了自己。“哦哦……他无门无派,也不喜欢被束缚,所以也不会去做什么国师。不管什么时候都在念叨他的丹药,我最后一次见他,他在找一种红雪草,这种草,一般长在火焰雪山上。”   卓漆见他说的仔细,微一颔首,便先行离去了。   阿迷闷闷道:“主人,还是不行啊!就算能推演出度过悬直海域的时机,我们也没有石舟可以渡海,还要多番交涉,如此一想,真是遥遥无期。而且,说不定,说不定我们根本就不是被传送到了多摩洲际,而是被那罗赞困在什么阵法之中!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嗯?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阿迷果断建议:“捏碎玉牌!”   卓漆身上的玉牌,不同于竹牌,捏碎之后,若真是在幻境之中,也会即刻被传送出秘境。   那眼下困局,自然可解。   可若果真是在幻境之中,被传送出去,那这比试,也算不战而败了。   “不战而败吗?”   卓漆微微挑眉,眼角浮现笑意。   阿迷小声嘀咕:“主人,都这时候了,您还有心情笑。”   “嗯,别烦心了,阿迷。”   黎阳真君捻了捻一根胡须,叹口气,又下了一子。对面的焕情真君持黑,手中掐着黎阳真君的灵兽——一直通体黝黑的黑猫耍玩,等他落子,几乎连看都没看棋盘,就随意落下一子。   “你怎么这么快?”黎阳真君嘟嚷一句,又陷入了一轮沉思。   焕情真君玩了一会儿,又换了个花样,拎着小黑猫的耳朵甩来甩去。黎阳真君忍不住了:“别虐待我家小黑!”   又突然正色道:“那秘境里,已近十天了吧?”   自玄山主持试剑大典,开启秘境比试以来,还从未有比试,会持续如此之久。   玉不毁说   这个多摩洲际……很有意思的新地图哦,不过暂时还不会出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舍命求名(四)   自玄山主持试剑大典,开启秘境比试以来,还从未有比试,会持续如此之久。   卓漆与罗赞进入秘境之中,已经整整十天了。   “看来,小卓这孩子倒是遇到了劲敌。”焕情虽然如此说,可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气,可见并未放在心上。“不过,她肯定是要胜的。”   “哼,你才见过她几次?”黎阳真君道。“我的徒孙,肯定能胜。只不过,那秘境中也太古怪了。且,竟然丝毫感应不到余宁的灵气,想来,是被困住了。”   玄山对外号称秘境之中绝密,连元婴修士都不可妄窥,只不过么……特殊时候,也是有些手段可使的。   “静渊真君倒是暗中瞧了瞧,只不过,”黎阳真君鼻子动了动,脸上的神色很微妙。“你也知道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整日里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又什么也不肯说,还真不知道,那里头到底出了何事。”   正说着,就见静渊缓缓行来,步履虽快,衣带却像拖了水,纹丝不动。   黎阳真君一见他神色,就拍手叫道:“好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焕情真君拎着小黑一只后爪,给它倒吊起来,好奇的望着静渊真君:“黎阳,他这脸和平时没甚区别,你是如何得知他那小徒弟已经脱险了?”   “只可意会,意会。”虽说没甚表情,然毕竟做了几百年师徒,看静渊神态放松,眼里还有些笑意,自然就可知,小卓已经脱困了。   有风,从无边缝隙里透出,又不知归于何处,而此处的中心,便形成了一个风与气的旋涡。   罗赞坐在旋涡中心,脸色青紫,有如鬼魅,只有两只眼睛异常的大。也异常的亮,然而这种亮,一看就透着一股邪性,让人望之生厌。   罗赞死死的盯着卓漆,上下牙拉出刺耳的声音:“这不可能!”   “不可能!你怎么能这么回来!”   他的样子,真有点讨厌。卓漆脸上就带上些厌恶的神情:“我凭什么不能回来?非得捏碎玉牌才能回来吗?”   其实回来也不难,她心念一动,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这个秘境,叫做风之秘境。   是他们比试的场所。一个直上直下的圆形峡谷,四周都是缝隙,无尽的柔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再在中心汇合,这便是风之秘境。   而所谓的多摩洲际,竟好像一场梦。自然,是梦,又并非是梦。   “是!你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为什么不捏碎玉牌?”他瞪大了眼睛,又亮又大的眼球几乎要夺眶而出,可怖又恶心。“为什么?你去了什么地方?那里不危险是不是?”   “还行吧……”卓漆本来心中就有了猜测,回来以后看见他这幅样子,心中便有数了。“为了赢得比试,竟然不惜动用魔物。看来……这宋君归给你的打击不小啊。”   罗赞,比试之前,正式与卓漆照面,口称必定会全力以赴,言语间胜券在握。这不过是为了麻痹卓漆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卓漆没有立刻就怀疑他,会一进入秘境施展秘法将其困在了多摩洲际,更没有想过,他会用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来求胜。   “为什么……你没有捏碎玉牌,我明明……”罗赞还有几分神志,便住了嘴。这宝物能将人的神魂随机传送出去,近至千里,远至其他洲际。当卓漆神魂离体时,罗赞便施展暗示,让她捏碎玉牌脱困。   可卓漆还从未想过要捏碎玉牌。   捏碎玉牌,便是不战而败。   卓漆虽然没有收到暗示,可阿迷却被暗示所影响。当阿迷再次提出,捏碎玉牌脱困时,卓漆终于确信了自己的怀疑。   这也是因为,卓漆本身就与常人不同。她开启了隐界,神魂离体,隐界也随之到了多摩洲际,而阿迷也“似乎”暴露在了外界——它本身是隐界界灵,若在隐界当中,并不会受到外界影响。所以,卓漆便断定,自己并不是在幻境当中,而是真实的,存在的多摩洲际。   “你若全力以赴,未必会输给我。看来,我真该好好谢谢宋君归。”   卓漆话音刚落,罗赞就坚持不住了,脸颊干瘦,青紫色的皮肤贴在颧骨上,犹如骷髅,整个人也委顿下来。   他已经不行了。   卓漆手指一动,一个黑色小球从他衣袖里飞出,落在手心。   “这就是玲珑原铁?魔族兵器谱上前十的宝贝?”卓漆冷冷一笑,“不过是个鸡肋而已。传闻它落在丹圣宗竟陵真君薛怀颜的手中,可是薛怀颜早就被碧妧真君困锁后山,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玲珑原铁一旦离体,罗赞狠狠喘了一口气,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般,脸上的黑紫之气也明显减淡。“我……之前曾受过竟陵真君点拨,对我有半师之恩。这东西,是斗丹大典时,真君给我的。”   卓漆抬眼瞥他,并未说谎。   看来,这竟陵真君竟是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这暗线埋的够长,半个徒弟也够多的。   罗赞这时候才有了一点人样:“这东西,是丹圣宗之物,还给我吧!”   “你逗我呢?”卓漆干脆利落的抹掉他神识,收进了隐界之中。“你们丹圣宗,是不要脸面,也不要名誉了?”   罗赞一呆,脸色大变:“你!你说什么?”   “哼,试剑大典,虽然名为试剑大典,却并不限于剑法比试,只求必胜!可这其中,百无禁忌的手段,却不包括魔物!”   “什么魔物!?”罗赞大声狡辩,“我可从未承认过!”   这下轮到卓漆愣住了,还真没想过,这罗赞这么不要脸。   也是因为玲珑原铁本身并没有丝毫魔气,材质也不特殊,这罗赞才敢否认。 第一百六十五章尘消真人   卓漆摊开手心,一把鲜红如雪的小豆子摊在手心。   罗赞动了动:“这是什么?”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卓漆拿起一颗,扔在他脚边。红豆入土便生,长成一个血红色的大蘑菇,接着中心又生出一个黑色的圆点。   “眼睛”蘑菇渐渐成型,砰的一声在他脚边爆裂开来。   罗赞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   卓漆心急归乡,也没问那旗云:“我也不知道。不过,灵镜州是没有的。也许是我一念执着,竟然将这红豆给带了回来。哎,你是被玲珑原铁给弄傻了吧?就算我没有这些证物,拿到宗门,只要注入灵气一试便知。”   罗赞呆呆的蹲在地上,身形佝偻,看着好不可怜。   卓漆拍拍他的肩:“其实么,这玲珑原铁也就是个鸡肋,随机传送,还不知道地方,又是魔物,根本不好用。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都没有人样了。你就想开点吧!”   罗赞恨恨的瞪着她。   卓漆不以为意:“那就这样了!我给你毁灭证据,如此一来,便保全了丹圣宗的清正名声,如何?毕竟也是四大正宗之一,怎么好用魔物对付同门的?你说是不是?”   罗赞咬牙:“我还能说什么?你……你最好是说话算话,绝不可透露一点风声,不然……我便是死……”   “你死了,玄山又不会责罚我,丹圣宗么,更不会给你讨公道了。你还是别死了。”卓漆凉凉道。   罗赞再不多言,捏碎竹牌,人便从秘境之中消失了。   卓漆席地而坐,打算将玲珑原铁取出来研究看看。   心念一动,没拿出来。   “怎么回事?”   阿迷一惊,嘿嘿傻笑开口:“这个……它,它不见了!”   卓漆急忙进入隐界,四处探过,果然都没有那玲珑原铁的踪迹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一下不看着你就闯祸!那是魔物!”   卓漆气的拎起阿迷甩进了湖里,阿迷不敢反抗,噗通一声摔进水里:“我就是好奇啊主人!那个黑色珠子被你放进来,一点也不老实,到处飘飘荡荡的。我就这么……这么轻轻的一拍,它就,它就飞到仓木鼎那边了。那个仓木鼎嘛,你知道的,莲池在里面啊,它就哗啦啦掉进水里了,等我过去的时候,它就剩下一个黑色的壳子了,过了一会儿壳子也不见了。”   卓漆冷着脸,到莲池那边一看,莲池并没有什么异常,还是和以前一样,清气荡荡。   阿迷突然咦了一声:“主人……主人,你看!”   两颗荷花的花茎,慢慢扭在了一起。   这两朵荷花,变成了并蒂莲,一朵洁白如月,一朵玄黑。   “这究竟怎么回事?”   阿迷小声说:“我也不知道。但是主人,也许,我不碰它,它也会自己跑进去的。”   卓漆也不能在里面久待,急忙出去,将红豆蘑菇的痕迹清除干净,便离开了风之秘境。   一出去,就见宋君归斜靠在大树上,笑的眼睛弯弯:“哟,出来了!”   卓漆笑眯眯的见礼:“这还要多谢宋道友,剑法卓绝,手段更是狠厉,才让这罗赞胆寒,连得胜之心都大打折扣。托福。”   两人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一二,便各自散去。卓漆正暗自揣摩这宋君归的用意,远远的就见一人,玄衣长袍,阳光下,金色纹路微光闪闪。   卓漆心虚了一下,那人已到了面前,淡淡道:“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卓漆神魂离体,多摩洲际一行,好似黄粱一梦。虽有些晕眩,但并无大碍。   “没事,有劳师尊挂念。”   这么寻常回话,岂料静渊突笑起来。   “你如今倒是知礼得体的很。果真无事?”   卓漆摇头,又摇头。   静渊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便要走,卓漆猛的回头,跟在他身后,张了张嘴。   静渊顿足,低声问:“还是有事?”   那玲珑原铁乃是魔物……却消失在她隐界之中,还有那特殊的金丹,灵台莲花上的一缕黑丝,都是事儿啊!   可卓漆怂了,一见他回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没事……弟子先走了!”   阿迷躺在花心上晒翅膀,捂脸,这主人也太丢脸了。   “主人,为什么你对静渊真君怪怪的,是怕人家吗?”   卓漆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因为他是唯一知道的底细的人吧!”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这个人面前,她是完全透明的,赤|裸的。   阿迷与主人心意相通,接话道:“……说起来,他还真是见过主人没穿衣服的样子哟!”   “你敢闭嘴吗!阿迷!我最近可爱吃炸虫子!”卓漆所言非虚,多摩洲际的人喜欢吃一种炸的蚱蜢,她还真爱吃。   阿迷迫于淫威,不说话了,憋了一会儿:“主人,我就说最后一句话。其实对你最好的就是静渊真君了,你得知恩图报啊,对人家好点。”   卓漆……“你到底是谁的界灵?”   卓漆和罗赞的比试持续了整整十天,之后的比试却进行的异常顺利,而卓漆下一次的对手,也出来了,是一名散修尘消真人。   他虽然是一名散修,如今金丹中期,且从结丹开始,便一直在闭关,但名声却不小。因为,他曾是散修丹王尘泊真人的师弟。   卓漆与尘消真人的比试是第三场,第二场时,僵持了数个时辰。而白洛也一直在给她讲,这尘消真人的厉害。   “这尘消真人是名散修,有些恣意妄为,颇为不羁,以前尘泊真人还在时,还能管束他一些,这几年他出关了,而尘泊真人也陨道了,所以,他行为越发的乖戾起来。”   “嗯嗯。”   白洛见她漫不经心的,急道:“我的意思,也不是,大白也是这么交代的,此人手段狠辣,不输于宋君归。你也不必太过勉强,形势不对,便急忙捏碎玉牌出来!不可因小失大,你若是受伤了,大白非得又训我好几个时辰不可。”   卓漆摆摆手:“放心了,我记住了。再说了,你才是大白最疼爱的小辈,她断不会因为我来训你的。”   白洛呵呵一声:“会的。会的。”   转眼间,便轮到尘消真人与卓漆,两人见过礼,便进入秘境之中。   卓漆百般谨慎,那对面的尘消真人却突然嘿嘿一笑,十分猥琐。 第一六十六章不战而胜   这尘消真人,到底笑的有多猥琐呢?总之本来还看着像个人,一笑起来,就像个猴!眯缝着小眼睛,尖嘴猴腮,卓漆脑海里,刷的一下就冒出两个字,猥琐。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卓漆历来还算是个“厚道|的人。被他这么一笑,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也跟着笑了笑,准备见礼。虽说她如今结丹,但尘消真人年长,又是她尊敬的尘泊真人师弟,见个礼也是应当的。   她刚一笑,尘消真人就一脸嫌弃的道:“你笑的可真猥琐!”   卓漆简直一口老血。她这脸也算长得标致,还真没人嫌弃她笑的猥琐。   尘消真人又猥琐的一笑:“嘿嘿,如何?本尊这先发制人,还算不错吧?只因本尊这副尊容,走到哪里都被人说笑的猥琐,甚是苦恼。因此,也算想出了个好法子,这么一说,果然大家都是一副怪异表情,也顾不得说本尊猥琐了。”   卓漆简直哭笑不得:“你不这样说话,只是脸猥琐了点。你这样一说,整个人都是猥琐的!”   尘消真人一脸疑惑,随即竟然一副震惊无比的神情:“真……真的吗?会这样吗……那,那我不是比以前更猥琐了?”   他一震惊,脸上的表情更生动了,卓漆捂脸,更看不下去了。   她更是万万没有想到,在丹道和灵镜州之中,都颇有威望的尘泊真人的师弟,居然会是这样子!   自己长的猥琐不猥琐,或者仅仅是别人会不会觉得他猥琐,对尘消真人来说,似乎是个挺大的问题。于是,卓漆眼睁睁的看着他在秘境之中纠结了一炷香功夫。   卓漆冷眼旁观,突然这尘消真人一扭头:“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不猥琐?”   卓漆一捂眼睛,他这副娇柔委屈的样子,更没眼看了。   “其实,我有一个真心的建议,人么,好比我师尊静渊真君,人长的也不如何,可偏生的就是面无表情,神色冷肃,平白的就看起来高深莫测,气势非凡。尘消真人也不妨一试,自然就不猥琐了。”   “是么?”   卓漆信口胡诌,剑气跃跃欲出,都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了。尘消真人听了她的话,思量片刻,却突然拿出一面光滑铮亮的镜子,左右端详,时而一笑,尖嘴猴腮,猥琐;时而欲语还休,“风情万种”,更猥琐了……还真是只有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时候,更顺眼一些。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啊。倒也不是故意敷衍我。哼。”尘消真人收了镜子,突然祭出了一把药锄,直朝卓漆面门而来!   这药锄约有半人高,灰色竹木长杆,带着黄色锈斑的尖嘴铁锄头,看起来其貌不扬,也没有带动灵光,可却带起一声尖锐啸利的长鸣!   卓漆耳朵嗡嗡,不敢小觑,急忙退避开来。鸣声短促,随即停歇,尘消真人反手收了药锄,身形连动,小锄头已经到了卓漆头顶。   卓漆全心迎战!   长生剑一出,化作九道欢迎,剑光连绵不绝,与药锄的尖利鸣声在空中碰撞。无数涌动的灵气在空中激荡成五色灵光,此起彼伏,你进我退,   而在这激烈碰撞的灵气当中,又有红光越线而出,嫣红的红丝缓缓团聚,形成一个困阵。   尘消真人手中的药锄一顿,发现此时已经出不去了,便任由红线在空中汇合,人也被困在了困阵当中。   “剑身困阵,以剑气游走,带动灵气,暗中布下阵法,不错!可惜,你速度不够快!”   卓漆本身只是试试,因此今日剑气并未完全施展发挥出来。   那尘消真人在阵中左右突袭,想要破阵而出,长约半人的药锄施展的犹如一柄小匕首,变化万端。而药锄所带起的蜂鸣声也越来越频繁,听在耳中,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卓漆心生一念,忙关闭五感。阿迷灵识出外,片刻回报:“主人,那尘消真人已经出来了。他金丹中期,主人也未尽全力,唔,看来他也未尽全力,大概过了半柱香时间,算是轻而易举的脱困了。”   “嗯。”这困阵的效果,和卓漆预想的也差不多。   只是不知道,这尘泊真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尘泊真人出了阵法,反而一改方才的逼迫之态,缓缓收了药锄,走到“神情呆滞”的卓漆前面。   卓漆放开五感,笑眯眯的睁开眼!   尘泊真人一愣,竟然被吓的倒跳半步:“咦,你怎么回事?明明已经……你,你使诈?你太猥琐了。”   “果然如此。尘泊真人将音幻之术糅合在剑法之中,也算不错。”   这尘泊真人,好好的剑法不用,非要使一柄药锄来施展剑法,本身看着便怪模怪样。这生锈的铁药锄尖嘴上,有三个细小的孔洞,当剑法施展开来时,孔洞便发出尖锐的鸣声,节奏怪异,让人陷入混沌之境。   “通俗点说,就是以音幻之术,迷倒我罢了。”   尘消真人刚露出一副怪异的憋屈表情,又想起卓漆所说的,便勉强维持面无表情:“你又是如何识破的?”   卓漆本身是轻音宗弟子,精通音幻,又如何看不出端倪?   她笑眯眯道:“起初是没看出来,只不过觉得太难听了,就随手关闭了五感。后来,你一脸兴奋的过来,我也就猜出来了。”   尘泊真人哼哼一声,眼珠一转:“你若胜了我,之后的对手便更强劲了。”   “真人手段不凡,更精于斗法,我岂敢轻易言胜?真人威名赫赫,我不过区区一个金丹初期小修,若是败在真人手里,也不算堕了玄山的威名。”卓漆这才明白,怪不得尘泊真人一直未尽全力,就连刚才的攻击,看起来气势逼人,实际也是试探大过攻击。   原来,他有所图。 第一百六十七章黑气   卓漆笑眯眯的道:“无妨,我师尊肯定不会责怪。”   尘泊真人反复劝说,最后,也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的底牌,早就捏在人家手里了。   气鼓鼓的盯着卓漆看了一阵,他干脆道:“你即便能全力胜了我,接下来的好几场又该如何?若是受伤,或者伤重,赢了我,也不过是便宜了别人。”   卓漆也不与她兜圈子了,开门见山问道:“那尘泊真人,是要自动认输?也好省了我的事儿?”   尘泊真人“呸”了一声:“你想得美。”   “那还是全力打一场吧!”   尘泊真人见她油盐不见,心中暗恨,可偏偏他想要的那事,却唯有这丫头是个突破点,便按下所有愤恨,心中暗道,待事情结束,再收拾她!   “那本座也不与你兜圈子。本尊想要一滴至灵之水。”   玄山外门,寒华潭底下,便有至灵之水,五年方生出一滴。   可尘泊真人已经结丹,至灵之水虽说蕴含着至清灵气,可以洗涤神魂,但对他的作用并不算大,实在不值得他放弃这次试剑大典,来求一滴至灵之水。   望着他的药锄,和隐界中的莲池,卓漆心头一动。   莫非,他也是用至灵之水来灌溉植株?   “尘泊真人,也太瞧得起我了。这至灵之水我并没有支配的权利。”   尘泊真人冷笑一声:“谁人又不知道,你是那静渊真君最宝贝的小徒弟,别说是一滴至灵之水,便是一瓶,他也能想方设法弄给你。你如今已经结丹,至灵之水虽然要紧,但对金丹修士的作用却不大。你也没甚么好舍不得的。”   卓漆笑道:“也有理。如此一说来,倒是我赚了。真人这至灵之水,是要自己服用。”   尘泊真人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嗯。”   他说这话时,犹豫了一下,本来是想说,是要给某个筑基小辈,可他本身人缘太次,说出来,卓漆肯定不信。只好默认了,可眼神却不自然的往了一眼腰间的玉袋。   储物袋可以用来携带许多东西,类似于一个储物空间,但其中没有生气,活物进去便会生气断绝。   于是,便又有灵兽袋和玉袋。灵兽袋携带认契灵兽,玉袋的材质和保存食物的玉盒一样,但更精纯一些,可以用来栽培植物。   玉袋只是其中最低等的一种。   卓漆见他望了玉袋一眼,心中便有了数,爽快的答应了这个交易。   “……不过,尘泊真人,若是我找师尊要不到这至灵之水……”   尘泊真人一挥手:“无妨!本尊可以等你三年五载,三年为限,希望你尽快拿到。若不然,你也不可能一直呆在玄山吧?”   尘泊真人出去以后,阿迷也看出来了:“主人,这个尘泊真人,不会和你一样,用至灵之水在养花吧!”   卓漆微微蹙眉:“至灵之水,可以说是修真界灵脉的根源之水。什么样的植株,非要用至灵之水浇灌,才能生长呢?”   百思不得解,便出了秘境,下一场是宋君归和一名金丹中期的散修,宋君归已经等在台上,见卓漆出来,正欲笑讽几句,就见卓漆突然向后仰倒!   她眼神直直的,似乎慢慢叹了口气,随即直直向后倒去。   宋君归张了张嘴:“哟,这是被我吓的?”   卓漆缓缓吐出一口气,却又觉得从嘴里吐出来的,并非是一口气。   而是一条诡异的“头发丝”。   这根黑丝似曾相识一般。卓漆皱眉,苦恼的思索,这根头发丝似乎在哪里见过,也很眼熟,与自己也是息息相关。   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她这么想着,始终想不出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下意识的又吐出一口气。   这下不得了了,黑丝像没有尽头一样,越抽越长,绕在她脖子上,明明是细若无物的一根黑丝,却缠住了,几乎不能呼吸。   像一条溺水而亡的鱼……   卓漆猛的坐起来,神色茫然——她想起来了,这根黑色,分明是自己识海金丹之中的黑色细线!   “怎么了?”静渊真君缓缓过来,黑色玄袍转瞬到了眼前,如珠玉撞击般清冷的声音依旧如故,语速却快了许多。“觉得如何?”   卓漆茫茫然回头,便看见他手心渗出一条血线,正连着自己身后的引魂灯。“这是?”   静渊真君淡淡道:“你突然神智不宁,胡言乱语,我探查得知,是神魂不稳之故。便想试试。”   试什么?试着找回她本身的魂魄吗?   卓漆张了张嘴,突然拽住他衣袖:“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她一时冲动,便想将这黑气的事情告诉他,哪知道静渊真君顺势就坐在了她身边。   莫名的,卓漆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一直躺在静渊床上。   “什么事?”   卓漆正想着怎么和他说,神情就有些苦恼。   谢邀却以为,她又是后悔了:“你刚刚醒来,不妨先休息……”   “我……我体内有一丝魔气!”卓漆脱口而出。   谢邀神色微动,声音却越来越平静:“什么时候的事情?”   “筑基之后,没多久。”   谢邀将她滑落在脸颊边上的一缕头发丝拂开,因为出了汗,有些黏腻。这也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发火,可终究还是平静下来。   最后,他只淡淡的跟这惶惑的丫头说了一句:“这么久了……该早点告诉我。”   “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卓漆当时也并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之前和阮正歆一起,潜入轻音宗,得到隐仙玉牌传承的那一次。有一缕黑气突然在眼前消失了……实际,却是潜伏在了她体内。   而昨天,这缕黑气终于发作出来了——居然想在幻境梦魇里掐死她!   “……起初我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我结丹以后,这条黑线,便出现了。”   谢邀见她这幅模样,心中抑郁,却又舍不得责怪,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暗藏起来,只淡淡的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尴尬的要命   话已经说出口,卓漆这时候反而平静下来。   她已经试着坦诚。   谢邀继续问道:“你继承隐仙一族的功法,结丹之后,应当会有一隐界诞生。”   卓漆点头,将金丹异变和隐界里的莲池,都和他说了,最后淡淡道:“我今天忽然昏倒,也许就和这一缕黑气有关。隐界之中,生有界灵,能助我内视自身。之前……那识海禁制的事情,便是它发现的。”   早在卓漆刚进玄山时,谢邀便对她的身份存疑,曾在她脑海中设下一个禁制,一念之间,灰飞湮灭。   “它也不能察觉到这缕魔气?”   卓漆颔首:“不能。直到我结丹之后,金丹下方多出一朵紫莲,才得知,紫莲上竟然出了一丝黑气。”   谢邀便安抚了几句,不痛不痒。卓漆话说出口,见他反而没了下文,也不多言了。   又想起之前和尘泊真人的“交易”,真是险之又险,若是她在对阵之时,便突然晕倒,那便输了。便又小声将至灵之水的事情和他说了,谢邀皱眉,道:   “你如今,倒越发恣睢。也罢,这一滴至灵之水,本来是要给你的,便随你吧!”   谢邀走后,卓漆与阿迷又忙活了两个多时辰,内视识海、紫府,却没有查探到这丝黑气游动的痕迹,它停留在紫色莲花上,位置有变,但其他地方,却感应不到任何魔气。   卓漆将灵气运行了七十二个大周天,缓缓吐出一口闷气。   修士若是魔气入体,灵气和魔气相互碰撞,只会痛苦难忍。可这丝魔气却悄无声息的在她识海之中扎了根,现在也再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之前,虽说代价甚大,但只要服用清虚丹,便能将魔气慢慢拔除。现在,已经太晚了。   入夜,卓漆侧身躺在床上,已经熟睡。阿迷察觉到洞府外有人,竟悄无声息的进来了,刚要叫醒主人,就探到,这人正是静渊真君谢邀。   它挠了挠头,不如先看看吧!   静渊真君进了洞府,在卓漆床边坐下了,阿迷咳咳一声,卓漆也清醒过来,刚要起身,就见谢邀极其自然的侧躺在自己身边。   她不由瞪大了眼睛,连起身都忘了。   静渊并不解释,也不多言,伸出一根修长手指,定在她眉心。卓漆猜到他要做什么,不由挣扎起来。静渊手上带力,轻轻道:“别动。”   洞府里,黑漆漆的,原本应该什么也看不清,可修士目力惊人,这黑夜也和白天并无区别。虽说目力受损,可还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略微蹙眉,修长的手指,玄色长袍上的暗纹,对襟处有些松散,露出里面一件月白色竹纹的里衣。   卓漆尴尬的要命。   静渊真君飞快道:“别怕,会很快。”   一丝暖意似乎从眉心侵入,又似乎不是。卓漆浑身一暖,又一凉,似乎是冷热交替的快感,让她浑身上下每一个骨节都紧绷起来,每一个毛孔都似乎因为紧张或者兴奋而战栗。   她紧紧闭上眼睛,而谢邀放入的这缕神识,已经到了识海外围。   阿迷“嗯”了一声,卓漆刚要斥责它,谢邀的声音又传进耳朵里:“别挣扎。”   卓漆勉强自己放松下来。   谢邀的神识进入识海之中,刚要再进,便受到阻拦。一层紫光像雾气一样挡住了他的这缕神识,还企图将他包裹起来。   谢邀不敢硬冲,担心弄伤卓漆,便小声安抚。卓漆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识海之中还有一层保护网,只听静渊的话,努力放松,心中默许他的侵入。片刻,这层雾气果然散去,谢邀神识继续进入,很快便看到一朵紫色莲花。   莲花初绽,既不是锋芒毕露的盛放,又比含苞待放更多了几份张扬。就像这个丫头,恰到好处的妥协和恣睢。   谢邀不禁有些走神。   而紫色莲花上的黑丝,也能明显可见,似乎是生在这莲花纹路中间一样。   和卓漆说的一模一样,可究竟这是为什么?没有理由会如此。   谢邀轻声嘱咐:“让我进去。”   卓漆一怔。   他要进去?   “魔气入体,可大可小,还有你说过的莲花,我总要确定一下。”   卓漆抿唇,心念一动,已经将谢邀放了进去。谢邀还准备了些言语,用来劝服她,没想到,她又突然干脆起来。   一进去,阿迷吓了一跳,手一抖,就将谢邀传送到了迷阵方向。谢邀在里面四处转了一圈,这时,卓漆也进来了。   “这是迷阵?可曾有人进来过?”   “牛蔽之。他尚未结丹,以为这是卷轴阵法之类。”卓漆也尴尬稍解,道。   谢邀略微查探了一下,便觉出这里的灵气与外界不同,道:“虽然有阵法掩饰,但若是修为远高于你的,便能察觉出不对。而且,这个迷阵也太过简单了。虽然有魅精之气作为辅助,也太过危险。除非迫不得已,绝对不能将金丹修士带到里面。”   卓漆自然应了。谢邀带着卓漆,片刻,便安安稳稳的从迷阵中出来了。   阿迷不服气的道:“这阵法可是主人好不容易弄好的,看起来简单,但若有魅精之气,便能困住金丹以上的修士。”   “的确可以。”谢邀颔首。“也能让金丹修士也起了贪恋。我能察觉到这里有残留的魅精之气,别人自然也能。若是知道你有一只能散发出魅精之气的灵兽,岂不会更加危险?”   刚离开阵法,谢邀便看见了立在蓝色湖水之中的通天树,还有那朵不明来历的巨大荷花。   “这是……通天树和引地莲?”   卓漆一惊,这才留意,那莲花下面,生出了一大片黄土,只是被蓝色湖水覆盖住,还未完全露出水面。而她和阿迷这段时间都忧心魔气的事情,竟然也没有发觉。   “这是引地莲?那这湖水,便都能生出黄土了?”   谢邀取出一枚玉简,上面记载着引地莲的讯息。卓漆看了,才得知引地莲只能在原生之海里引出黄土,汇聚成海岛、高山,而这隐界中的蓝色湖泊正好合了它的条件。   但引出一块黄土之后,这干燥的土地,又不适合引地莲了。它会将根须缓缓拔出,团成须球,再次移居到湖水之中,并且有将近一百年的休眠时期。 第一百六十九章变异的荷花   谢邀再见到仓木鼎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丫头的隐界里,连通天树都有,这个仓木鼎,简直都不稀奇了。   仓木鼎奶声奶气的与苍豹抱怨:“难道现在连我都不稀罕了啊?我可是上界来的!”   莲池上,依旧清气袅袅,静渊看过,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是怎么回事?”   卓漆道:“我也不知。是紫竹真人送我的莲子,从千机门所取来的千机莲子。我用过至灵之水之后,便开始发芽。说到这个,我也怀疑,那尘泊真人的玉袋之中,是用至灵之水养育的奇花,不知道和我的莲池有无关联。”   谢邀略顿了一顿,还是问她:“你可曾听说过关于千机莲子的传闻?”   “嗯?”卓漆一惊。“千机莲子,难道不是和修真界的灵气本源有关吗?”莲子清圣之气大放,且一直需要浇灌至灵之水才能生长,卓漆一直隐约觉得这莲子与本界的灵气本源有关。   “也能这么说。但千机莲花的来历并没有这么简单。传闻,千机莲花一黑一白,白色为千机莲花,黑色为九幽莲子。可自从千机门后山出现莲池,便从来都只有紫色荷花,从未见过黑白两色的莲花。”谢邀说完,看着那朵黑色的莲花,有些担忧。   “千机,九幽……似乎像是两个人的名字?”卓漆问道。   静渊颔首。“不错。但具体是什么人,也不得而知。那魔气,和这黑色的莲花相连了。”   卓漆又问:“那……您可有办法?”   谢邀缓缓转身,摇头,但目光却隐忍又深邃:“你放心,我必定会想出办法来的。这一轮比试你赢了,下一轮比试前,还有三天休息,你别慌。”   卓漆避开他的目光,觉得又有些难为情了。   谢邀从隐界中出来,身旁的小丫头微微蜷缩着,小小的一只,眼睛轻轻抖动,唇色因为咬紧了,有些红的过分。红的,让他挪不开目光。   他伸出手,想轻轻摸摸这红唇,最后却只是掠开了几根发丝。   等他走了,卓漆又躺了片刻,才突然坐起身来。   “阿迷……是不是这魔气害我?”   阿迷不想理会她。   好端端的主人,怎么会每次一动了心思,便黏黏糊糊拖泥带水的了?她想如何便如何,为何非要畏畏缩缩的?   翌日一早,卓漆将至灵之水交给尘泊真人,却又多了个附加条件。   尘泊真人笑着道:“听闻你晕倒了,今天看来气色还不错。若是当天你遇到的对手不是我,也要倒了大霉了。”   卓漆不肯松口,非要看那玉袋。   尘泊真人起初不愿,后来想想,这丫头应当也看不出什么,便胡诌是自己无意间得到的一种奇花,嘱咐卓漆千万不可透露出去。   卓漆自然应了。   她紧紧闭上眼睛,而谢邀放入的这缕神识,已经到了识海外围。   阿迷“嗯”了一声,卓漆刚要斥责它,谢邀的声音又传进耳朵里:“别挣扎。”   卓漆勉强自己放松下来。   谢邀的神识进入识海之中,刚要再进,便受到阻拦。一层紫光像雾气一样挡住了他的这缕神识,还企图将他包裹起来。   谢邀不敢硬冲,担心弄伤卓漆,便小声安抚。卓漆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识海之中还有一层保护网,只听静渊的话,努力放松,心中默许他的侵入。片刻,这层雾气果然散去,谢邀神识继续进入,很快便看到一朵紫色莲花。   莲花初绽,既不是锋芒毕露的盛放,又比含苞待放更多了几份张扬。就像这个丫头,恰到好处的妥协和恣睢。   谢邀不禁有些走神。   而紫色莲花上的黑丝,也能明显可见,似乎是生在这莲花纹路中间一样。   和卓漆说的一模一样,可究竟这是为什么?没有理由会如此。   谢邀轻声嘱咐:“让我进去。”   卓漆一怔。   他要进去?   “魔气入体,可大可小,还有你说过的莲花,我总要确定一下。”   卓漆抿唇,心念一动,已经将谢邀放了进去。谢邀还准备了些言语,用来劝服她,没想到,她又突然干脆起来。   一进去,阿迷吓了一跳,手一抖,就将谢邀传送到了迷阵方向。谢邀在里面四处转了一圈,这时,卓漆也进来了。   “这是迷阵?可曾有人进来过?”   “牛蔽之。他尚未结丹,以为这是卷轴阵法之类。”卓漆也尴尬稍解,道。   谢邀略微查探了一下,便觉出这里的灵气与外界不同,道:“虽然有阵法掩饰,但若是修为远高于你的,便能察觉出不对。而且,这个迷阵也太过简单了。虽然有魅精之气作为辅助,也太过危险。除非迫不得已,绝对不能将金丹修士带到里面。”   卓漆自然应了。谢邀带着卓漆,片刻,便安安稳稳的从迷阵中出来了。   阿迷不服气的道:“这阵法可是主人好不容易弄好的,看起来简单,但若有魅精之气,便能困住金丹以上的修士。”   “的确可以。”谢邀颔首。“也能让金丹修士也起了贪恋。我能察觉到这里有残留的魅精之气,别人自然也能。若是知道你有一只能散发出魅精之气的灵兽,岂不会更加危险?”   刚离开阵法,谢邀便看见了立在蓝色湖水之中的通天树,还有那朵不明来历的巨大荷花。   “这是……通天树和引地莲?”   卓漆一惊,这才留意,那莲花下面,生出了一大片黄土,只是被蓝色湖水覆盖住,还未完全露出水面。而她和阿迷这段时间都忧心魔气的事情,竟然也没有发觉。   “这是引地莲?那这湖水,便都能生出黄土了?”   谢邀取出一枚玉简,上面记载着引地莲的讯息。卓漆看了,才得知引地莲只能在原生之海里引出黄土,汇聚成海岛、高山,而这隐界中的蓝色湖泊正好合了它的条件。   但引出一块黄土之后,这干燥的土地,又不适合引地莲了。它会将根须缓缓拔出,团成须球,再次移居到湖水之中,并且有将近一百年的休眠时期。 第一百七十章囧脸论输赢   从见到宋君归动手开始,卓漆便始终觉得有些违和,却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毋庸置疑的一点,他很强!比卓漆之前见到过的对手都要强悍的多。   鞭子,这条平平无奇的鞭子,一旦舞动起来,就像一条猩红的毒蛇,吐出蛇信子。这半点也没夸张,那鞭子灵光闪烁,通身血红,从鞭子稍头又吐出了一根红线。整条鞭子的实体,足有三丈,而灵光蓄积而出的虚影又有三丈,这样一条长鞭,随意一舞,鞭影便重重叠叠将卓漆笼在中心。   红光中的卓漆显得很渺小,也似乎有些茫然。从宋君归动手开始,她就一直在被动的闪躲,然而,尽管如此,宋君归却没有丝毫大意,也没有放松警惕。   这个丫头,可是上边点名要的人,不过,在此之前,倒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在玄山忍耐了这么久,倒是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试试这丫头的能耐!   鞭影越发肆虐。   四方鞭影,八方风雷,滚滚而来。   卓漆一直没有出手,等到鞭影越发密不透风,手心一道虹光横空出世,耀眼无匹,像是天空最绚丽的彩虹被捋直,被折断,被一个不谙世事的丫头握在手心。   红艳的千丝网,柔亮的七色红光……   明明是最美丽,也看起来最虚无最遥远的两种光辉,碰撞起来,却发出巨大的声响,砰!   红丝与虹光碎裂,满天碎光,像下了一场漫无边际的雨。   宋君归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脸色已经不是苍白可以形容,眉心都染上了黑气。   “……呼……哈……想不到,你剑气外放,竟然如此强盛!我足足比你高了一个阶层,你居然也敢硬接!不过就是欺我身体不好么。。。”宋君归喘着粗气,说完这句又自嘲似的笑起来。   剑气外放,与灵光撞击,卓漆的情况也不比它好多少。她抹掉嘴角的血迹,笑眯眯道:“幸而宋道友身体不好,不然,我这么硬拼,可是自寻死路。”   这红色长鞭,果然是他的本命法宝。   “也不怪我出手狠辣,见识过宋道友的剑,谁还能忍得住不切磋一二?何况,这试剑大典,本身就是为剑道中人,切磋进步而设。宋道友,请出剑吧!”   卓漆漫不经心,笑颜如花。而隐界中的阿迷却瞪大了眼睛。   宋君归慢吞吞的拔出了剑。   卓漆皱眉,不一样了。方才剑气激荡,重伤宋君归,所以,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灵气来掩饰自己的气息。   所以,这次卓漆和阿迷都能明显感觉到,宋君归身上的气势明显变了。   “啊!”卓漆脑海中一个娃娃奶声奶气的叫了一下,这是仓木鼎的声音。   “怎么了?”卓漆刚要问,便听到一声急促的剑鸣,头脑一痛。剑鸣立止,又是一声,如此三次之后,又发出一声悠长的剑鸣之声……   这声音,就似乎是有谁,在亲切而又悠远的呼唤着自己的孩子。谁又能忍心拒绝母亲的呼唤呢?   卓漆长剑落地,似乎想要回应这呼唤……   “卓漆,游丝天絮!”奶娃娃焦急的大叫起来!   卓漆懵懂间接到这个指令,似有若无的哦了一声,长生剑已经回到手中。   虹光重新大放,无数雨丝笼罩下来,剑气相互碰撞,也打乱了这亲切的长鸣之声。卓漆这时眼中才有了清明之色,不由后怕不已。   “竟然能从剑鸣之中脱困?难怪,那几个人都这么着紧你。”   卓漆捏紧剑柄:“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把剑到底是什么来历?莫非……是魔物?”   宋君归摇摇头:“我啊,是宋君归,你不是知道吗?至于这把宝剑,也不是魔物,就是一把寻常的剑……”   “屁!”仓木鼎都气的骂人了,奶声奶气的说着脏话。“这明明,是我主人的头盖骨!”   卓漆恶寒了一个:“你来自上界,你主人的遗骸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的主人,实在修真界遇害的?”   仓木鼎又缩回去了,别的什么再也不肯多说。   “这个,这个,我肯定是不能告诉你的。不过,这发出声音的,是我主人的头盖骨。但我主人的躯体是不能炼成兵器的,除非沾上九百九十九个生人的血。也就是说,要用这头盖骨杀死九百九十九个人,才可以炼制兵器。而。这种炼器之法,是只有魔族才会用的。”   卓漆心中翻腾,对这宋君归越发厌恶,询问破解之法。   仓木鼎见她不再追究主人死因,不由松了口气:“这我也就不知道了,但你方才破了风笛幻音,现在么,就只剩下邪魔之气难以对付。能对付邪魔之气的,自然就是清圣之气了。”   卓漆心中有数,心口隐隐作痛,已坚持不住了,便对宋君归道:“既然不是魔物,那为何会如此邪性?”   宋君归摇了摇头:“你沉吟片刻,我就给了你这些时间,没料到,你除了胆子大一点儿,剑法精妙一些,也没有什么别的出奇的了。比如,这个眼力,就并不如何。”   卓漆淡淡道:“是不如何,不过恰巧可以猜出,宋道友所谓的身体孱弱,先天不足,不过,是受邪魔之气反噬而已。或者说,不是反噬,而是这把剑已经和你联系在一起。它的魔气,在渐渐吞噬你的生气。”   所以,对宋君归来说,用本命法宝迎战卓漆才那么的重要。这是他作为一个剑客,最后维系的尊严。   而卓漆,也是他唯一放在心上的对手。   “你果然不错,可惜,我不能在鼎盛之时,和你大战一场。不过,你方才破我红血鞭,也是因为我身体不好,而侥幸胜了。这么算起来,似乎还是我赢了?”   卓漆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非常认真的纠正道:“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以气血供养魔剑,是你自己的选择,就算到最后,魔剑发狂,吸收掉你所有精气,也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你便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输了就是输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运气   卓漆这番话,说的宋君归一愣。   “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哎,这也确实遗憾,假如不是因为魔剑,我本来能毫无悬念的赢你呢!不过也不要紧了,我本身就是将死之人了,不要太在意输赢这些细节了!对不对啊?小卓道友?”   卓漆简直哽着一口老血,哼笑道:“当然不必在意,本身,输了的人也不是我。等我将来金丹中期,想来,剑法会更为精进。输赢么,也就更不在意了。”   宋君归自然听出来了,他本身修为比卓漆高,却不过打了个平手……   宋君归的脸色更僵硬了,眉心黑气涌动……   看来,这魔剑不仅吸收他本身的生气,还影响了他的心智。金丹修士经过了结丹心魔之后,本身的心智都更加坚定,确实不会特别在意输赢,可宋君归被卓漆故意一激,连心绪都不稳了。   卓漆还想故意多说几句,没想到那把剑,突然剑气大盛,阔大剑光像要开山一样迎面劈来!   卓漆什么都顾不上了,手中剑光连绵不绝,一层一层发散出去,将那瀑布一样的剑气挡住,人也飞速后退,将将避开这道剑光。而人还未站稳,就被一道剑光正面击中,沧绫迸发出一道紫色历光,旋即暗哑下来。   卓漆压下腥甜,更为绝望的是,剑光又快又直的将四周灵气斩断成光壁一般,而被围困在其中的卓漆,动弹不得,更别说捏碎玉牌脱身了。   “静渊这么宝贝你,连带黎阳真君那个老头子都对你多加看重。我也不能耽搁太久,这过程,第一次感受的人自然会觉得痛苦些,不过我可以保证,过程,会很快的!”   剑光竖直向下,将卓漆完完全全困在这个“笼子”当中。宋君归很满意,又再次祭出宝剑,剑光旋转,竟然在空中开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黑洞!   卓漆瞪大了眼睛,阿迷呀的叫了一声。   “主人,这是传送洞!不得了了!”   卓漆心神一动,阻止自己的界灵继续大惊小怪。   “阿迷,我知道了,不要大呼小叫。”   黑洞越来越大。   卓漆咬牙:“阿迷,你是我的界灵,要听我的话,言听计从!可还记得,我说过,我不需要不听话的界灵。”   阿迷有种不好的预感:“主人,别激动。沧绫受损,静渊真君肯定有感应,会赶过来救你的……”   “来不及了。”卓漆当机立断。“阿迷,帮我,将精血释放出来。”   阿迷一愣,很快明白了她的想法,咬咬牙,将卓漆的精血逼出了三滴。那魔剑果然迟疑。   这时候罢手,传送洞便前功尽弃,宋君归自然不肯。可金丹修士的三滴精血,实在太诱人了。虽说它是靠宋君归养着的,了宋君归入魔之后,精血也早就不精纯了。它又迟疑了片刻,竟然不听宋君归使唤,果然停顿下来,贪婪的吸收掉精血,又似乎消化了一下,才开始重新开启传送洞。   卓漆瘫软下来,等剑光再次开启了黑洞,便又重新舍出三滴精血。   宋君归双手指诀不断,强行操控宝剑。宝剑只得放弃精血,老老实实的开启传送洞。   传送洞几乎要完成了。   卓漆心一横,再次逼出了两滴精血!   一共五滴。修士精纯的精血,更别说卓漆有隐仙一族的血统,精血更是诱人。   宋君归一直在打着繁复的指诀,宝剑剑身剧烈晃动,突然将宋君归透体穿过,径直冲到了精血前面。   魔剑贪婪的吸收掉精血,剑身突然显现出一朵类似紫色莲花的图案,妖异且美丽。   卓漆顾不上心惊,屏住呼吸躲在光幕之中,出于一种本能的躲避,她感应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   那朵紫色莲花,所透露出来的极强的掠夺性……宝剑破开光幕,突然冲了进来!   卓漆心念急转:“阿迷,快动手!”   阿迷大叫起来:“主人,不行!再逼出精血,对你本身灵骨都会有损伤。不行!”   卓漆咬牙道:“在不动手,我就是死路一条!”   两人僵持不下,眼看宝剑已经过来了,却突然又消失了。   宋君归倒在地上,手指还掐着指诀,脸上带着一种怪异又病态的笑容。   “紫色莲花,真的出来了,出来了……只要再把它养成黑色,就完美了!这把剑就真的属于我了!快回来,我的大宝剑!”   宝剑似乎听到了他的召唤,迅疾而去。   宋君归疯狂的望着这剑身上的紫色莲花,眼神狂热。   阿迷将隐界中的灵气输送给主人:“主人,打起精神来!光幕已经被打破了,快捏碎玉牌脱身!”   卓漆缓缓摇头:“不对劲……”   话还没说完,那宝剑上的莲花突然生出七条紫色触角,伸进宋君归口鼻之中,不出片刻,便只剩下了一具发黑的躯壳。   卓漆当机立断,传送出去,隐约间看到,那紫色莲花,已经变成了黑色。   卓漆刚一出去,便被困在一个玄色臂弯里,衣袍上隐约露出红色云纹。   这身衣裳,正是大白的手笔。   卓漆恍恍惚惚的想着,放心的昏睡过去。   虽然已经正午,但日光柔和的不像话。   卓漆睁开眼睛,就看见大白一头青丝散落,正垂首缝着一件大红色长袍,上面还拿金线绣满了蔷薇花。   卓漆还有些恍惚,也许自己并不是修士,不过凡俗人家,一待嫁的普通姑娘。   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可笑。   “大白当真是贤妻良母,以后谁娶了大白,那才是好福气。”   大白早知道她醒了,放下衣裳,无声叹气:“你这个丫头,一天天的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认识你们了!”   卓漆听明白了:“这衣裳难道是给苏莱做的?想必又是他自己画的衣服样子?”   “可不是。你觉得如何,真君有话问你。”   卓漆精血损耗,这其中折损不可预估,自然精神也不济,但事关重大,答几句话还是没问题的,便让大白去知会静渊真君。   “这次的确是惊险万分,好在你底子好,从小又是灵药堆积下来的,并没有伤及根本,但绝对不能再出事,一定要好好修养。”静渊嘱咐完,又说起那天的细节:“沧绫我已经修好了。那天,沧绫预警我就赶过去了。倒是,我进不去密境了。”   卓漆问:“那我出来之后,你们进入看过吗?”   静渊道:“没有。不过,你明天若不醒,我们便要进入了。”   卓漆将里面发生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那魔剑,太诡异了。而且,我怀疑之前仓木鼎的主人和隐仙一族有关!” 第一百七十二章骷髅头   静渊沉吟片刻,拿出一个画满紫色符文的玉牌,递给卓漆:“你元气大伤,就不必和我们一起了。这是开启秘录书阁的玉牌,你可以进去看看。但玉牌一定要收好,出来后最好是交给大白保管。”   卓漆应了。脑海中还是昏昏沉沉的,好像所思所想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不由自主的睡过去。   静渊出去后,便将卓漆说的事情告知黎阳真君等人。焕情真君扶额道:“如此看来,这魔族中人,是冲着小卓丫头来的。”   庆阳真君即刻迎合:“不错!焕情真君推测的有理。可是,魔族中人为何要冲着小卓丫头呢?”   焕情真君暼了静渊一眼,淡淡道:“或许静渊真君别知内情。”那丫头满是秘密,也只有静渊真君多知道些。   静渊也不反驳,请示黎阳真君:“那我即可就带人,去密境查探。”   黎阳真君道:“也好。但要多加小心。那魔剑没了宿主,必定急着云霄新的寄体。你要多加小心。”   静渊口称遵命,开启密境阵法,带着两名金丹真人一同入内。   经历过一场激烈打斗的密境,并没有一片狼藉,只是多了一些细腻的纹路。山石上像被一个铁齿刷子刷了几道过去,细细密密的被梳出了发丝……   尽管都是细纹,但明显可以分辨出两个人所留下的不同痕迹。卓漆“游丝天絮”的秘纹平稳又密集,单看痕迹,就能看出持剑人神鬼般的手段。   一名金丹修士震惊道:“余宁师妹新近结丹,但要论剑气掌控,几乎出神入化。同辈之中,都不及矣。”   静吩咐几人小心行事,心中却有几分自得。   三人搜寻了几圈,并没有找到宝剑的痕迹。   静渊神识强大,此时不加掩饰,在密境中铺散开来。   没有任何痕迹。   照卓漆所说,那是一把极其邪性的魔剑,可这个密境中,别说一丝魔气,就连铁器的影子都没察觉得到。   静渊蹙眉,将两名金丹修士带出来,将密境封存严实。   “你等先去向黎阳真君汇报,请真君将此密境严加看守起来。”   两人领命而去。   静渊行到半路,听白洛回报,卓漆昏睡了一天,并没有去书阁看书,忙调转路线,往卓漆洞府而去。   卓漆这一觉黑甜无比。   将醒之时,又做了个梦,梦见一把长着人脸的大宝剑,虽说她不怕,可看起来膈应的很。便一脸不渝的睁开眼睛。   静渊正静静坐在床边。   “怎么?见到我这么不高兴?”   卓漆一愣。   怎么听这口气,有点埋怨的意思?   正疑惑住,静渊又如往常一般,言辞淡淡道:“身体如何了?”   卓漆睡了一觉,觉得好多了。   “好多了,还是想睡。”   “你一次舍出那么多精血,修为没有受损都是庆幸了。尽胡闹。”静渊冷冷训斥,又将密境中的事情说了,道:“我谨慎寻过,没有找到那把剑。而且,也没有开启过传送洞的气息,看来,那柄剑还是隐藏在密境当中。”   卓漆垂首,猛然看见他衣袍带上一个……似曾相识的紫色莲花!   “这是什么?”卓漆大叫一声。   谢邀还从没见过她如此失态,回身四处搜寻,却没有任何异常。   “怎么了?小卓。”   卓漆再一看,衣袍带上干干净净,并没有任何异常。   她神识与谢邀相撞,两人同时收回神识。   卓漆淡淡道:“也许是我元气大伤,竟然看花眼了。”   这房间里,四处都搜寻了个遍,哪里有半分可疑的?卓漆的情况,谢邀基本了解,所以,他也最清楚,这次的事情,卓漆没有丝毫隐瞒。脸色苍白,不同于寻常相见时,眼中星光熠熠,那圆圆的杏眼中,光芒暗淡,便先走了,让她早些休息。   卓漆送走静渊,已经撑不住了,便倒在床上,预备再睡一觉,正翻了个身,头顶上一个紫色莲花纹,似乎诡异的笑了笑,朝她眉心直扑过来!   卓漆用尽全力闪躲,却几乎没有什么效果。她浑身无力,蝼蚁般挣扎。它却迅疾如雷。   千钧一发之时,卓漆用尽力气,将它扔进了隐界,同时手中长生剑虹光一闪,光芒像是一只调皮的小鹿,从穿破洞门禁制,冲进了云霞之中。   静渊凭空出现,定定的看着她。   卓漆几乎要哭出来:“它……进去了。”   静渊玄袍带风:“让我进去。”   卓漆尚未犹豫,就意外发现自己联系不上阿迷了。   “界灵与我切断了联系……”   谢邀本来已经走了,突然想起卓漆的隐界,便担心这东西会不会有特别能耐,藏身在卓漆隐界当中,于是折返。可还是晚了。   “是我来迟了。”   卓漆摇摇头:“现在,最坏的打算,也许就是她替代我了。”   静渊一愣,就见她露出一丝笑意:“你守在这里,假如它真的敢夺我肉身,就由你来杀了它。”也是杀了我。   静渊默然无语。   师徒两个肩靠肩坐着,像以往许多次一样,两人没怎么说话。可气氛却格外的冷凝。以前,有时是卓漆激怒了他,有时,是静渊存疑,两个人经常不欢而散,以璇玑塔参玄而告终。   可,这一次,似乎要是真正的终点了。   “假如,我金丹未成,我死了,魂魄是会重新投胎,还是,各自回归呢?她是她,我是我。”   谢邀没有丝毫犹豫:“我不曾见过。但,现在,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也不会死。”   卓漆刚要回答,脑海中浮现一声尖叫:“我的天啊!吓死宝宝了!主人,主人,快来救命阿!”   卓漆神色一动,静渊就明白了:“小卓,让我进去。”   卓漆担心有诈,自己进了隐界:“阿迷,怎么回事,那把魔剑呢?”   阿迷把她领道仓木鼎旁边,指给他看一块东西,拍着胸脯惊魂未定的道:“还好,它竟然自己变成了这幅德行。”   地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头骨骷髅。骷髅两眼中心,有一个紫色莲花印记。 第一百七十三章龙的传说   “这是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卓漆看见这个特殊的骷髅,大吃一惊。   “就是和你看到的一样,这个大宝剑横冲直撞的破了迷阵,遇见仓木鼎之后,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自己变成了这样的?   卓漆不敢相信,仓木鼎奶声奶气的道:“这个标记……真的是主人的头骨。”   卓漆心念一动,转眼间,谢邀也已经进了隐界。   “这是怎么一回事?”   卓漆将阿迷说的告诉了他,静渊也百思不得其解。   仓木鼎吞吞吐吐的道:“也许,是因为,我在这里,但也说不通。因为,主人生前就担心自己的遗骸因为天赋神力,到处作乱,所以,它本身就是存在限制的。这头盖骨遇见了主人其他的部分,就变回它本身的在样子。什么魔族炼器术,对它都是没用的。”   仓木鼎没说明白得是,刚才那一瞬间,产生作用的并不是它自己。而是主人的精血。   可卓漆只在结丹时,用过金多宝的精血。   它混乱的思索,这金多宝,难道和主人也有关联?可当时它为什么没有感应到?而且,要紧的是,主人十分讨厌胖子……   所以,它怎么也弄不明白,主人怎么会和一个胖子有关联?   仓木鼎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实话,卓漆与静渊真君在隐界中停留了几日,确保没有其它问题了,才从隐界中离开。   卓漆仍旧后怕不已。   静渊真君道:“你不必太过忧心。现在没事了。书阁中有不少秘录,你可以去看看。我也会去查询,这仓木鼎主人的讯息。照它所说,它的主人来自上界,何况遗骸几千年不腐,还有如此神力,当年若果真在修真界遇害,那必定会留下不可抹去的痕迹。”   卓漆颔首:“嗯。我会多追问仓木鼎,希望它能透露一二。”   两人各自离去。卓漆在洞府中休养了好几天,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便服用了一瓶大白送来的灵露滋养元气,打坐运气,之后才前往书阁。   书阁门口没有守卫,卓漆将玉牌放进门上的凹洞,上面的紫色符文不断滚动,与门上的符文缠绕起来。   卓漆只觉眼前一花,已经进入书阁之中了。   书阁与外面的功法书阁不同,里面真有些浩瀚星海的感觉,心念一动,便有一本关于上古神器的古书落在手边,已经翻到了关于仓木鼎的那一页。   “莫非,这书阁已经有了灵识?”卓漆心中暗忖,不露声色,但这本古籍中记载的仓木鼎和她所了解的差不多,并没有多余的信息,也不知道仓木鼎本身是有主人的。   卓漆又查阅了一些关于上古大能的书籍,都一无所获,最后,脑海中划过一道声音:“还有一本灵境秘录千机门外传,有人正在借阅。”   卓漆忙问:“可是静渊真君?”   那声音停顿了一会儿,请求静渊真君同意之后,才来回话。   “正是。”   卓漆又问:“那之前静渊真君可有留下书单,让我过目?”   那声音一愣:“啊,你是谁?”   卓漆哭笑不得:“余宁真人卓漆。”   “哦。”书阁灵识恍然大悟。“有的,有的。嘿嘿,可多了,你慢慢瞧吧!”   与此同时,卓漆眼前,真真是堆满了书。这书阁灵识很满意卓漆大吃一惊的表情,又慢吞吞的挑出了三本:“不过真君说,这三本可以先看看。其它的么,可看可不看,毕竟这几天,他都看过了,也没有什么收获。”   卓漆吃惊的问:“这几天?难道静渊真君这几天一直在书阁之中?”   “是啊。看了数千本书了,只休息了几盏茶功夫。”书阁灵识似乎也很佩服。“想当年,我勤奋苦读,也不像他。真真是后生可畏!”   卓漆算是明白了,这灵识大概是日久寂寞,有些话唠,也不予它歪缠,谢过之后,便自己看起书来。   这三本书,都没有什么特别。   一本书页枯黄,应该是从民间搜罗来的,纸张很脆,记载的,是平地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吃人湖泊。   卓漆看的没头没尾,似乎就是一个民间的传说,但看到最后附着的地图,猛然吃了一惊。   这地图虽然简略,但卓漆前世今生加起来两百多岁了,灵镜州的地图早就烂熟于心,心中又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猜测,很容易就分辨出来——这地图,正是南泽水域!   南泽水域,凭空出现,吃人?   南泽水域含有剧毒,修士尚且不能抵挡,何况是凡人?在世人的眼中,它成了一个吃人的怪湖,也就容易理解了。可是……再一次看到这本书,联想到南泽的来历,她竟然想起了那个头骨。   仓木鼎的主人……连阿仓也说过,它主人虽然身死,但遗骸上,神力并不会散去。难道,南泽水域,和仓木鼎的主人也有关联?   可它的主人究竟是谁?会被人将头和尸身分离,放在不同的地方呢?   这么想着,第二本书,就是《屠龙记》。正儿八经的一个凡俗话本子。讲了是某一年里,百姓被恶龙骚扰,民不聊生,有仙人乘云踏雾而来,将恶龙杀死,头、尸骨、龙尾、龙爪还有龙鳞都分别封印在大地的四方,以大地的浑厚之气镇压它的邪性。而书中,却杜撰了这条恶龙首次被伤害的地方,也就是拔去龙鳞的地方,名叫去鳞城。   谢邀选中这本书不稀奇,稀奇的是,这本屠龙记被收藏在书阁,也有一千年光景了。也许是玄山某位先祖爱好,也许是某位先祖感应到了这个凡俗故事,与修真界的最大机密之间的联系,总之,卓漆想到了,谢邀也想到了。也难免,这位收藏古籍的先祖,也想到了。   去鳞城……卓漆有些在意。再次翻开了谢邀留下的第三本书。   这本书封面上什么都没有。里面也几乎没有任何内容,只有三张彩页,画着一条金色巨龙,栩栩如生。它隐在白云深处,浑身晶亮的鳞片,在阳光在发出淡淡的金光,虽然光芒很淡,却耀眼无比,连正午的阳光也不能和它媲美! 第一百七十四章莲种玉钗   第三本书,通篇只有三幅画,画的主角都是一条淡金色的巨龙。   卓漆没有见过别的巨龙,但一眼就可以得知,这条巨龙在龙族里,应当也算得上风华绝代了。淡金色的鳞片,在日光下散发出暖光,颜色虽淡,却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多。第二幅,是行云布雨图,金龙在乌云中翻滚,而乌云下已经落下了大雨,这绘者画工不俗,似乎还能透过画纸听见金龙的嘶吼之声。   第三幅,比起前两幅的壮阔,更多了几份恬静。青山绿水人家,小牧童骑牛唱笛,白云中两只红灯笼穿破云层,与牧童四目相对。   金龙,和人有了交集。   而这幅画,比起前两幅,更要用心,连小牧童充满灵气的眼睛,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卓漆合上画册,在心中召唤那书阁灵识。   “这么快就看完了?”书阁灵识道。   卓漆问:“静渊真君在何处?我能去见一见吗?”   灵识消失了片刻,很快现出一点绿色萤火,在前方带路。卓漆跟着萤火绕过书架,就瞧见静渊真君正襟危坐,不知为何,虽说他平时也是少言寡语,一副天塌不惊的模样,今天看起来,莫名就觉得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图。   阿迷也有同感,一看见静渊真君便嚷嚷道:“主人,你师傅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   卓漆懒得理会这家伙,过去行了一礼:“您是认为,仓木鼎的主人,便是这条金龙?而且,与去鳞城、南泽水域等都有关联?”   谢邀道:“只是一个猜测。但却找不到任何实证。如何,仓木鼎可肯说实话了?”   卓漆也说出自己的猜测:“仓木鼎应当不是不说。”她犹豫了一下,将之前仓木鼎为了救她传授给她一套剑法一套心法的事情告知静渊真君。“之后,仓木鼎嘱咐我,绝对不能一起用。”   谢邀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是说,它是因为某种禁制,才不能说?”   卓漆点头:“我想再去一次南泽水域。也许,我们的猜测从根本上就错了,但不知为何,我有一种直觉,这条金色巨龙,似乎……”   就要再次现世了。   谢邀与她对视一眼,两人俱是心中戚戚。   上界神龙,出现在修真界,多半,并非是好事。   见卓漆要走,谢邀又突然叫住卓漆。   “小卓,过来。”   卓漆一愣,总觉得他今天实在有些怪,再回头看他,又一如往常的神色冷淡,容颜似玉。   “怎么了?”   谢邀取出一个绛紫色木盒,递给卓漆:“余宁,恭贺你成功结丹。”   卓漆笑着接过盒子,刚要打开,就被他叫住:“回去再看吧!”   卓漆也没多想,两手拿着盒子便要出去,静渊又道:“你若不喜欢,便交给大白。”   出去的时候,卓漆简直是一头雾水,一脸茫然,全然懵了。   怎么听他的意思,这东西还要收回去?   阿迷捂脸,想说什么,想起主人的种种暴力行径,终于没敢说。   木盒比手掌略长一些,里面是一只紫色木钗。   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年代似乎很久远了。倒是也挺别致,但除此之外,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阿迷也大吃一惊:“主人……这……,哎,我光猜到这盒子的形状,有可能是一支簪子,却没有猜到,是这么普通的一根簪子。而且,似乎也没有任何灵气波动,主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现在,它倒有些猜不透静渊真君的意思了,是不是它想的太猥琐了?可是,要真是一件普通玩意儿,静渊真君昨天为何那么……羞涩?   不过,这些话,还是不要让主人知道了。她自己连一丁点儿的猜测都没有,它要是贸然拆穿,免不了又被一顿乱扔。   卓漆心中疑惑,又是一派坦荡荡的,便拿着盒子去找大白。偏偏大白正在忙碌,便在洞府中等着。等大白赶紧回来,洞府里存的几箱果子都被她扫荡一空。   大白冷着脸道:“小卓丫头,你都已经金丹了,不如趁早辟谷了吧!”   卓漆笑眯眯道:“大白,从前那些吃食,难免会生出些杂质。不过,我如今已经结丹了,都吃些灵果灵兽,没有杂质,也就不用辟谷了。”   大白说不过她,问她有什么要紧事,见卓漆拿出那个绛紫色木盒,脸色大变。   卓漆急忙问:“大白,这木杈是什么重要法宝吗?不过,我却没有试探出任何灵气波动。”   大白一愣。   “这……是静渊真君亲手交给你的?”   卓漆点头:“是。不过,他说我若不要就交给你。”   大白急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要的。这东西可是个宝贝!”   卓漆顿时来了兴致:“究竟是什么奇物?”   大白压下心头各种思绪,隐约还有些幸灾乐祸:“你可听说过莲种?”   莲种,听起来,似乎是在说莲花的种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莲子。可卓漆和大白都知道,这莲种并非是那个莲种。卓漆当时就变了神色:“难道,这就是莲种?”   千机门后山有一池千机莲花,花开千年不败,莲池存在千年之久。有一年,一个小沙弥贪玩,不知如何竟然穿过禁制,到了莲池边上,却不慎摔下了莲池。   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了这个小沙弥,将莲池水分离开来,将小沙弥从缠绕的莲杆中救出来,却意外发现,这莲池中生出了一段似木头又不像木头的香木。   这就是莲种。   “……这东西,真君也只有这一支,却不是从千机门得来的。而是真君早年闯一个残迹时,九死一生得来的。只要将自身一滴精血注入其中,生死攸关之际,只要将莲种埋在地里,便会长出一个和自身完全一模一样的肉身。不论是资质、灵根、灵骨,乃至是其它一切,都与从前一模一样。对修士来说,便是多了一条性命!”   卓漆听完,吓了一跳:“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送给我?”   “这个嘛……总之,”大白模棱两可道。“真君当年是答应了这木钗的主人,要送给你。”   卓漆更疑惑了。既然是遗迹,那木杈的主人又怎么会认识她呢?   大白美艳的脸有点儿僵硬,她揉了揉脸,猛烈转移话题:“小卓丫头,你昏倒了,不战而败,可知道这次试剑大典的魁首是谁?”   卓漆还真没放在心上,兴趣寥寥的问:“谁啊?”   大白磨牙道:“苏醒舟。那个符剑门的。”   “怎么大白似乎不太喜欢他?”   大白怒气冲冲道:“何止。这人,和他师傅一样讨厌!他拿了魁首,竟然还在试剑大典上假惺惺的说什么,卓漆大败宋君归,却受伤缺赛,他自己胜之不武,这个魁首名不副实,一定要和你再比试一场。这也就算了,试剑大典之后,他又在外门好一阵闹腾,最后还是黎阳镇军亲自出面,才把这孩子送走了。想起他我就有气。”   这听起来,似乎也没啥好气的吧?   卓漆表情有点怪,大白平日里都是笑嘻嘻的,一副好脾气,连四大正宗各位掌门都要给她几分薄面,又怎么会和苏醒舟这样一个“孩子”计较?但她到底是向着大白,跟着大白骂了苏醒舟一通,便出门前往南泽。   大白本身就是为了转移她注意力,才胡说一气,见她要走,简直是欢欣鼓舞的送走了人。   苏莱以前说过,大白若不是大白,必定是个难得的贤妻良母。还未到冬天,大白便早已经将各处的竹帘后面又加了一层棉布帘子,因此,天色将近黄昏,大殿里便已经昏暗下来。   大殿里,昏暗一片。   静渊真君手握一册古籍,坐在矮几后面,似乎看的很认真。   大白缓步进去,见他那副样子,几乎想要放声大笑。   静渊岿然不动,她也不发一言。   良久,谢邀才翻动了一页书册,淡声问道:“如何了?她,已经走了。”   “可不是。”大白说着,把那绛紫色木盒放在书案上。“这是您送给她的?”   谢邀神色不变。可神识却始终不敢往盒子里看上一看。   大白叹了口气:“既然送她莲种玉钗,怎么又不说清楚?”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红色的小豆子,正是之前卓漆从多摩洲际带回来的爆炸小蘑菇。   “小卓回赠给你的。真君,她去找我,竟然问我,那莲种玉钗是什么?您是什么也没和她说明白?”   大白简直是哭笑不得,又暗叹口气:“看那孩子的样子,是丝毫也没有想到那一点,不然……”   卓漆的样子,也太坦荡了些。   谢邀忍了又忍,最后问道:“那你和她说了什么?”   大白瞪眼:“您不和她讲,难道我要和她讲?我自然不能说什么,只将莲种的来历和她说了。照我看,您以后的岁月,可长。”   谢邀反而松了口气。   她这样走了,也好。   来日方长。不是么?   卓漆出了山门,便一路往南泽水域疾行。虽说是行色匆匆,可快到南泽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出来吧!跟了一路了,要跟到什么时候?”   苏醒舟按下芦苇,落在林中,囧然道:“你早知道我跟着你了?”   卓漆无奈道:“我是早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我要前往南泽,你便赶紧回你的符剑门吧!”   苏醒舟自然不肯,再三要求比试。   “我来试剑大典,便是为你而来。”   卓漆道:“我元气还未回复,比不了。”   若是常人,最多约个时间也就算了,苏醒舟却并非常人,何况,也等不了。   “你不必推脱,我跟着你。你与常人不同,虽然元气大伤,但也会好的快些。大概从南泽出来,便会好了。到时候,正好在路上比试一场,你再回去。不然,你再回了玄山,我又去哪里寻你?前日我去寻你比试,险些被你师祖黎阳真君给丢了出来。”   “谁叫你不要脸!”卓漆撵也撵不走,气的认输。“不必比了,我剑法造诣远不如你!苏道友剑法精绝,我甘拜下风。”   苏醒舟愣在原地,见卓漆转身就走,嘴里哎、哎的吆喝着,赶上卓漆,突然出剑。   苏醒舟的本命法宝,是一杆毛笔,笔杆中控,内有一柄细剑。细剑拔出,光芒锐利。   卓漆眯了眯眼睛。   这把细剑剑身上,绘满了符文,剑身四周的灵气有些诡异的流动,似乎要将其它生物的生气都吸收入内。   卓漆改变主意:“好。”   这才是真正的符剑。   虽然卓漆的长生剑也有阵法图纹,但和符剑的气息,却完全不同。   苏醒舟想要比试,她又何尝不曾心痒?   苏醒舟得意的收了符剑,跟上卓漆,两人往南泽水域而去。   南泽水域,还是以前的样子,因为是冬季,水中有些血红色的小水藻,这也是这水中,除了变异鱼类,唯一能生存的变异水藻。在水中沉浮涌动,这一池湖泊都像血水一般。   卓漆暗中问仓木鼎:“阿仓,可有感应到什么?”   仓木鼎茫然的摇摇头:“没有。”   它也很茫然。   “我和主人的联系……并不止于地域,理论上来说,在下界之中,即便是相隔了几个界,也不会断开联系。为什么……”明明它记得这修真界就是主人殒身之地,可为什么主人的头骨就在附近,它却没有任何感应?   还有卓漆,带它来南泽,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主人说过,他会回来的。可是现在,我却感应不到主人的气息……是不是,主人,是在骗我?”仓木鼎喃喃道。   苍豹是个没心没肺的,卓漆不知是它第几任主人了,打了个呵欠道:“有啥好奇怪的,说不定你主人死前,已经和你接触了契约了!自然就断开了和你的联系!”   仓木鼎一愣,头上的叶子狠狠抖了两下,紧接着就哇哇大哭起来。   卓漆真是头疼不已。   “苍豹,你就不要逗它了。虽然,这是最有可能的。阿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你主人遗骸神力不灭,应当不会有事。”   卓漆正细细理顺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突然湖水涌动,瞬间腾起了三丈巨浪,一道血红色水墙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 第一百七十五章莫名被抓   巨浪凭空而起,血红色的水墙望之触目惊心!   苏醒舟拔剑而出,千万剑气蓄势而发,形成了一个剑气屏幕。他大声喝道:“小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跑什么!”   他扭头一看,卓漆早就跑出老远了,不由气急收剑,跟着她跑。   卓漆祭出珍珑棋局,翻了个白眼道:“这是南泽!南泽之水有剧毒,你不跑,还等着被湖水毒死不成!”   啊啊啊啊!苏醒舟怪叫一通,千钧一发之际,跳上棋局,等离开南泽老远,才嘶哑着喉咙大叫起来:“小卓,你要跑,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卓漆无奈道:“那是南泽。你光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只能逃……”卓漆与苏醒舟突然对视一眼,接连变色。   “来者不善啊。”   苏醒舟接话道:“也无妨。共同对敌就是,不过两个金丹后期。”   卓漆一面听着阿迷回报,来的人很多,两个金丹后期修为,一个,连阿迷都看不透,而苏醒舟更干脆,连来人都没察觉。虽然如此,她神色却淡淡的,暗中传音苏醒舟:   “苏道友,此处离玄山不过半日路程,若道友能侥幸逃脱,我之性命,就拜托道友了。”   苏醒舟定定看了卓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又传音道:“若是这些人的目标是我,那我的性命也拜托给道友了。”   卓漆一笑,正要颔首,脑中浮现一个声音:“不错啊,小娃娃,倒是有情有义。倒也不瞒你,我等此行,就是为你。你若肯乖乖就范,我们也能放过你的朋友。”   此人修为竟然如此之高,连传音都被他所察觉!   心下骇然,卓漆面上却越发沉静。珍珑棋局速度不变,而南泽水域附近的小锦绣山,已经在脚下了。   苏醒舟传音问道:“小卓,怎么了?不往玄山而行,怎么往小锦绣山来了?岂不是越来越远?”   卓漆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苏醒舟直觉不好,刚要细问,一条似狗非狗的东西朝他猛扑过来,直接将他从飞行棋局上给怼了下去!   苏醒舟大叫一声,克制住自己动手的冲动,和苍豹一起落入丛林之中,打了几个滚,就没影儿了。   而卓漆吩咐苍豹将苏醒舟扑下去,自己便驾驭着棋局飞快而去。棋盘也化作一条蓝色遁光,很快就消失了。   “竟然敢跑?”空中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像巨雷声响一般无处不在,从云层中钻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头,正居高临下的对着卓漆。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 `Τ ` 零`贰` . c`o`m   卓漆一动也不敢动。   这人的威压实在太强了!   再进一步,就要被搅成粉碎。   “哼!”人头幻影冷哼一声,化作一个黑衣长袖的老头儿,下巴上长长的胡须拖到脚背上。“这丫头跑不掉了。可她心眼也太多了,又害得老夫损失了一柄好剑。你们两个,去将那小子捉来,当着这丫头的面,碎尸万段!”   他说话时,刻意释放出威压,还有他身上掩藏不住的暴虐弑杀之气。卓漆闷哼一声,从棋盘上翻滚下来,吐出一口浊血。   黑衣老头儿冷笑道:“丫头,你弄坏了我的宝剑,搅的老头儿是心痛难耐。那小子,你百般护着他,莫非是你的小相好的?我便将人拿来,撕成一片一片,血花四溅的,也叫你好好心疼心疼。”   卓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缓了好一阵儿,才慢慢爬起来,蹲坐在地上,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眉目低垂,一言不发。   片刻后,那两名金丹修士回来了,两人不知为何,脸色有些难看,其中一名红衣修士上前道:“圆亓上人,我等过去细细搜寻了,却没找到那人踪迹。”   另一名身穿黄色衣裳的金丹修士急忙补充道:“确实如此。上人,我二人分头将小锦绣山都寻了个遍,没找到那人的痕迹。”   “是么?”圆亓上人冷冷扫过这两人,冰冷如毒蛇般的目光又落在卓漆身上。   “看来,你这个丫头,还是有些心眼,是将人藏起来了?”他诡异的咧嘴一笑,猛一回头,红黄两修士裸露在外的脸和手,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鲜血淋漓。“虽然藏起来了,不过,你们堂堂两个金丹后期,竟找不到一个刚结丹的,就是无用!无能!废物!”   话音未落,这圆亓上人便凭空消失,亲自去找苏醒舟了。   他一走,那红衣修士便扇了卓漆一耳光,手中捻动指诀,似乎还想动刑,却被黄衣修士制止。   红衣修士大怒道:“怎么?陆庄,你还要妇人之仁,若非这丫头心计百出,我和你怎么会受如此酷刑?”   陆庄苦笑一声:“并非如此。只是她是那圆亓上人指名要的,你若伤了她,恐怕又不能善了……朱骈,算了吧!”   卓漆听那圆亓上人说到宝剑,便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危险,因此,比起自己的处境,还是担心苏醒舟居多一些。   而这么会儿功夫,她也见识到了,这朱骈所说的酷刑,究竟是什么!   无数条白白胖胖的小虫子,从两人脸上、手上的伤口里钻出来,又在伤口上直接产卵,黑色的小卵很快孵化成虫子,反过去舔舐伤口上的血肉……   卓漆脸色惨白,一直没有表情的脸,终于变色。   大约小半柱香之后,这些虫子都自己死亡,扑簌簌的掉在地上,变成焦黑的尸体。而两人的手和脸,都被吃了个干净。   两人跪在地上,红衣朱骈一直惨叫连连,那黄衣服的陆庄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虫子死光后,很快,两人的脸上就生出血肉,还有吹弹可破的粉红色肌肤,最后,和原来一模一样。   卓漆胃部翻腾,根本看不下去。   陆庄扶起朱骈,轻声道:“好了,熬过去了。把这丫头交给那人,这次的差事就算完了……”   “那以后呢?”也许是刚经过一场非人的折磨,也许是卓漆在这两人眼中,早就是个死人了,两人并没有传音,只是轻声交流。   “以后……会好的。”   朱骈不断冷笑,又不敢说什么,担心那圆亓上人随时回来。可那绝望的、充满了痛恨的眼神,却不断翻腾的说着一句话——那圆亓死掉就好了,除非圆亓死了,否则两人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   卓漆低声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朱骈怒极攻心,又要动手,被陆庄挡开。   “够了。那圆亓上人,也快回来了。”陆庄说完,又对卓漆道。“你不必套话,很快你就知道了。我和朱骈任何一个,你都不可能逃脱,更何况圆亓上人已经结婴了。何况,很快,你就知道了。”   卓漆暗暗思忖,这两人都称呼对方俗世性命,分明已经结丹日久,却连个道号都没有,而灵镜州上,几乎也没有这两人的讯息。听这两人说话,他们一直跟着那圆亓上人,不能逃脱。   灵镜州上,一个元婴修士带着两名结丹修士,这般招摇,可今日之前,她却一直没听说过这三人。   莫非,这三人,并非是灵镜州人?   这么想着,她不露声色的将一枚红色小豆弹在那朱骈脚边。   朱骈早就察觉她有异动,没想到她会弹出爆炸小蘑菇,身子微微一闪,就被陆庄不露声色的挡住。   两人这番动作,很小,几乎不露痕迹,可卓漆有阿迷这个暗中窥探观察的界灵,自然将两人的眼神交流全都落在眼里。   阿迷回报道:“主人,你猜的不错,这几个人果然是从多摩洲际来的!”   陆庄冷笑一声,想捡起小豆,可小红豆已经扎根长出了蘑菇,便装模作样的问卓漆道:“这是何物?你若想留下记号,便是白费心机!”   说完狠狠一脚踩向小蘑菇,噗嗤一声,小蘑菇爆裂开来,洒出了一把小红豆子。这些小红豆子喷洒着落到地上,很快就长出了一片红蘑菇。   朱骈“手忙脚乱”的阻止陆庄:“这个不能用脚踩!不如试试用火烧。”   说完,两人祭出真火,在蘑菇爆裂之前,将蘑菇烧了个干净,散发出一阵阵类似烤肉的香味。   虽然他们两人极力掩饰,可卓漆已经能确定,这三人,多半是从多摩洲际来的。   阿迷不解道:“主人,多摩洲际的人要抓你做什么?太奇怪了……”   卓漆也不明白,突觉威压滚滚而来,层层叠叠压在身上,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说!”一声闷吼,卓漆又噗的一声喷了一口鲜血。   圆亓上人一脸怒气:“那小白脸被你藏在哪里了?”   卓漆暗暗松了口气。   方才在棋盘之上,苍豹想到,自己以前的主人曾在小锦绣山留下一处藏身地,想让卓漆暂时去躲避,却被卓漆拒绝了。   更稳妥的做法,是兵分两路,卓漆本身便是目标,引开这三个人,而苍豹带着苏醒舟躲避。因为这人能偷听到传音,从棋盘上摔下去时,苏醒舟还是懵懵懂懂的。   现在,便要看她的命够不够大,够不够长,能不能等到苏醒舟搬来救兵了。   她面如死灰:“连你都找不到吗?哼,说来讽刺,也许,他有什么法宝,早就一遁千里,丢下我跑了!”   “你以为我会信吗?说,那小子到底藏在哪里!”   圆亓说着,竟做了一个搜魂的动作!   “你再不说,我便直接搜魂!”   卓漆微微摇头,目光哀淡:“我的确不知道。你若要搜魂,便直接杀了我吧!金丹么,你留着还有用,何必搜魂?”   那圆亓见她死活不说,又耽搁了一会儿,便长袖一裹,将三人笼在袖中,化作一段虚影,离开了这里。   卓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四周都是一片灰白之色,回忆了一下,应当是在这圆亓上人的乾坤袖之中。但不知这是什么法宝,竟然可以装着活人。那黄衣陆庄和红衣朱骈在对面打坐,显然早就习惯了。   卓漆不知昏睡了多久,只能根据阿迷的猜测,已经过了一整天了。   “这圆亓过去,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主人……静渊真君必定是找不到你了。”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当阿迷说出这句话时,她似乎是叹了口气,又似乎没有。   “无妨。最坏的打算……便是启用莲种了。到时,我会将神魂藏在隐界当中。”   阿迷嗯了一声:“主人,这朱骈性情暴躁易怒,比较容易控制。主人如果要动手,阿迷可以……尽力协助。”   阿迷的魅精之气能迷惑神魂,但朱骈比她高了两个阶层,这样贸然动手,太冒进了。   卓漆茫茫然睁开眼睛,与睁开眼睛的陆庄四目相对,目光极快的接触了一下,又蜻蜓点水一样退开。   “……这里,是哪里?”   陆庄再次闭眼,答道:“圆亓上人的袖里乾坤,其中有一法器,能将活物笼在其中。”   卓漆定定道:“原来如此。想来,这一路之上,并没有留下我的痕迹。我之师门虽是灵镜州第一大宗玄山,却也毫无办法。”   陆庄冷哼一声:“你不必套话……”   “我知道你们是从多摩洲际而来。”   朱骈猛的睁开眼睛,跳起来:“臭丫头,你怎么知道的!你说,你的红眼蘑菇,是从哪里来的!”   “原来,那是红眼蘑菇。”卓漆恍然大悟道。   朱骈因为怒极,呼哧呼哧的喘气,大声道:“从多摩洲际回到灵镜州要度过石舟,你只有金丹初期修为,是怎么能平安过来的?这不可能!”   回到?莫非这个朱骈,或者他的先祖是灵镜州的人?   卓漆露出不解的神色道:“我自然不曾去过多摩洲际。洲际之间的传送阵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损毁,现在要去多摩洲际,也必须度过洲际之间的重洋,唯有石舟可以渡人。我怎么可能过去?这是我师祖给我玩儿的。我觉得好玩,就留在身上。”   “你师祖?”陆庄眉心微微一动,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是却明显可以看出,他突然兴奋起来,气息都变重了。   卓漆点点头。   这一次,卓漆非常慎重、隆重的向这两个外乡人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第一百七十六章左右离间   卓漆慎而重之,再次认真的向这两人介绍自己:“玄山结丹修士,道号余宁。”   这两人对视一眼,圆亓上人行事从来不屑和他两人交代,因此他们两只知道这次要活捉的是一名金丹修士,名叫卓漆,但具体什么来路,却并不十分清楚。   但是,玄山余宁……这个道号,倒似乎有些耳闻……   卓漆继续道:“家师乃静渊真君,即玄山一剑天主理。玄山山主黎阳真君,是我师公。”   阿迷提醒她:“还有紫竹紫鸾道侣。”   卓漆顿了顿,不太想扯上紫竹真人和紫鸾真人,但她本来脸皮奇厚,加上又是生死攸关的处境,犹豫了一下便道:“紫竹紫鸾两位真人,便是家父家母。家母乔织尘正是出身南泽乔氏。”   话到此处,便不必细说了。   这两人虽然不太能对上号,但到了灵镜州也随着圆亓上人办了三两件大事,基本能明白她的意思。——南泽乔氏,四大正宗之首的玄山山主徒孙,连多摩洲际的小红豆也肯给她把玩,可见其在山门中受宠之极。加上生父生母都是金丹修士,可以说,这灵镜州正宗之中,能报得上名号的修士,都得给这丫头几分薄面。   “那又如何?上人手段通天,等他们追寻到你的踪迹,早就迟了!”朱骈冷声喝道。不知是嫉妒,还是不喜,脸色都有些扭曲了。   陆庄却一直默默不语。他想的更长远些。   这丫头果真如此受宠……   看她的神色也不似作伪,那飞行法器珍珑棋局可攻可守,本就非寻常之物。还有她这身衣裳,虽然看不出来历,但也绝非凡品。若是她果真出了事,那静渊真君、黎阳镇军,还有紫竹道侣又如何会善罢甘休?   何况,那圆亓上人似乎和魔族有些勾连,又是外来之人,只怕玄山一声令下,这灵镜州必将全民通缉他们三人!   虽然心潮翻腾,可陆庄却也跟着朱骈淡淡说了一句:“不错。明日午时便会到了,上人抹掉了痕迹,料想即便是元婴真君也没有那么快能找到你。”   卓漆眼中似有星子跳跃,似笑非笑极快的瞥了一眼陆庄,轻轻道:“这就要,看我的命了。若是命,不该如此,自然凭人力可改。若是无人力改命,那就合该我一辈子,如此了。”   陆庄垂下眼眸,制住想要上前和她理论的朱骈。   三人坐在乾坤袋里,各自沉默,都不再说话。   阿迷大惊:“主人,这……是不是我们猜错了?他们两个怎么都没动静了?”   卓漆神色不动:“只能尽力了。朱骈无用,我要的是陆庄。此人心思阴狠,可以借助他留下痕迹。”   “心思阴狠?”阿迷吃了一惊。“他也就是比朱骈沉稳一些,哪里阴狠……啊!”   卓漆起初就觉得有些怪,进了袖里乾坤之后,四处宁静,终于发觉到底是哪里奇怪了。   阿迷大惊道:“主人,这陆庄竟然利用朱骈在蓄养阴气!怪不得他看着傻里傻气,眉心黑气若隐若现的。”   陆庄所用的是一种蓄阴功,在亲近之刃身上种下种子,便能吸收此人的元气。而元气散则阳气散,这人身上的阴气也会越来越重,直到最后被活活变成阴气深重的生魂,半生半死,半人半鬼的。而这种蓄阴功养出来的生魂,更是炼制魂幡的绝佳材质。也因此,被种下蓄阴功的人,可谓是被人利用个彻底。   阿迷又问:“可是……这蓄阴功主人能看出来,圆亓上人应该也能看出来吧?怎么也不提醒一声?”   卓漆淡淡道:“陆庄与朱骈可谓难兄难弟,这陆庄能伤害最亲近的人,那圆亓上人本来就不把他们当人,又怎么会善意提醒?恐怕是当个乐子看了。至于其他人,自然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阿迷打了个寒战:“这陆庄,太恶心了。主人还要和他合作吗?”   “嗯。”卓漆心想,这陆庄留在灵镜州,将来结婴,又是一个大魔头,若真能脱困,便伺机除掉此人……   阿迷又打了个寒战:“主人,你……你太恶心了!你们人类,好可怕!”   卓漆不以为意,又问:“若是陆庄能听懂我的意思,应该会支走朱骈,只是我从未见过乾坤袋,不知道主人能不能听到我们说话。”   阿迷道:“看陆庄之前的反应,应该是听不到的。他不仅在听主人说话,还在暗中留意朱骈的动作。这朱骈几次想对主人动手,都被陆庄按了回去。所以,应该是听不到的。”   卓漆觉得有些奇怪。但看陆庄的反应,又确实如此。   “虽然不太确信,但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好如此了。”卓漆又和阿迷细细商议了一番,到最后连阿迷都感慨,可惜诡计多端的苍豹不在,不然,它能拿出更多阴谋来。   乾坤袋里无日无夜。   阿迷在隐界中计算着时辰,越来越没底气:“主人,再过半个时辰,天就亮了。照那陆庄说的,正午,到现在只有三个时辰了。”   卓漆淡淡应了一声,却始终没再去和陆庄交谈。阿迷不解,但主人自己总有道理,便没有多问。   到现在,竟然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陆庄身上。   毫无预兆的,陆庄突然开口了:“朱骈,天快亮了,今天轮到你了。”   朱骈不情不愿的起身,手中浮现一个铜铃,三长两短摇了三下,就突然消失了。   陆庄闭着眼,问道:“你有何遗愿,可以直说。这乾坤袋是他前不久夺来的,还没有完全炼化,神识尚且不能侵入这其中。我们说话,他听不见的。”   “你们何时从多摩洲际到的灵镜州?究竟有什么目的?”卓漆见他神色,看来那朱骈出去,还有一会儿,也就不慌不忙问了起来。   “大概有半个月了。我只听从圆亓上人的号令,其它的一概不知。”   卓漆“哦”了一声,又问:“圆亓上人是你师尊?”   陆庄楞了一下,片刻答道:“不是。我和朱骈从小就被他收养了。虽然我们一个姓陆,一个姓朱,但其实,这名字是他随手取的。我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朱骈似乎有些来历,听他说过,他祖上便是从灵镜州到了多摩洲际。”   卓漆似笑非笑:“这圆亓上人,算起来,应该是你们的养父?”   陆庄呵呵冷笑一声:“是啊,养父。”他掀起两只袖子,露出手腕上两只狰狞的赤红色蝎子。   这两只赤红色蝎子印在皮肤下面,连螯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微微一动,带的手腕上的血管都跟着动弹起来。   卓漆胃里翻腾,差点就要吐出来。她胆子不小,可一想到这人身体里竟然有这种东西,就浑身发麻。   “这种虫子,多摩洲际恐怕也只有几十条,圆亓上人对我们不错,一人种了两条。”陆庄脸上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可眼神分明是绝望、透骨的绝望。   “这种虫子种在人体内,一旦闻到元骨花的气味,就会疯狂产卵。就是你之前看到的,他打伤我们两个,那其中就带着元骨花的气息。所以,会在伤口疯狂的产卵,但是,这些东西撕咬时留下的体液,又会很快的恢复。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阿迷都不忍心听下去了:“主人,这圆亓上人太残忍了……”   卓漆脸上带着同情,以及恰到好处的惊怕,心中却异常清醒,对阿迷道:“你是不是也很同情他?”   卓漆与陆庄,此时无异于交锋对弈,彼此都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可一旦有了所谓同情怜悯,这些感情因素,就会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更多的底牌。   阿迷一惊,羞惭低头:“主人,我太容易被他影响了……不过,他确实是很惨。还有,你们人类,太无耻了!”   卓漆身子前倾,神情义愤,对陆庄道:“他既然收养你们,又传授你们修行功法,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你们?——难道,你们的家人和他有仇吗?”   陆庄无奈的摇摇头:“这都不得而知了。这些,都是我们的命数。我们么,都是从小习惯了,只不过,听你说的,你从小娇生惯养,落到他手上,恐怕……”   卓漆默默无语,定定看着陆庄。   陆庄等了片刻,卓漆一直不说正题,算时辰朱骈也该回来了,便索性开口道:“你的身份,现在失踪了,玄山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卓漆冷哼一声:“我若出事,我那朋友又侥幸逃脱,这灵镜州也不会有你等立足之地!”   陆庄默了一默:“若是你的宗门能来得及救你,这是最好的结果。但是……”   卓漆接口:“但是,要掌握元婴修士的行踪,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他又有心隐匿行藏。”   陆庄算着时间,一咬牙直接问道:“我若能给你师门报讯,今后……”   “你救了我,玄山上下都会感念。今后,你便是玄山的恩人!”这话,卓漆说的不太有底,但她脸皮太厚,这话说的竟然平平整整,一点异样都叫人察觉不出来。   阿迷没眼看,捂脸叹气。主人太没节操,也很苦恼啊。   陆庄额上冒出冷汗,死死的看着手腕上的两只毛蝎子:“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们的人,一定要把他弄死!否则,我这次出卖他,将来必定似无葬身之地。”   卓漆将沧绫上的铜铃取下,扔给陆庄:“出去后,照着上面的符文描上朱砂,记住,是三上四下,一定要在乾坤袖外面,描好朱砂即可。稍后记得收好。这便是你的信物。”   陆庄握在手里:“这……”   “这铜铃是我师尊亲手所铸,启用的办法,只有我和师尊知道。他看到铃铛,自然会保护你。”   很快,朱骈便回来了,他似乎没有开启防护罩,凌晨出去一趟,一身风露。   朱骈回来,陆庄又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陆庄走后,朱骈便在里面冷笑:“哼!口口声声说什么,和我亲同兄弟,却抓着机会,去讨好那圆亓上人!当我不知道吗?每次都借口有事……真当我是个傻子吗?”   卓漆噗嗤一笑:“你真是个傻子。”   朱骈瞪圆了眼睛,呼哧呼哧喘气:“你胡说什么!你这蠢猪!”   卓漆见他暴跳而起,就要对自己动手,再次冷笑一声:“我再蠢,也没蠢到被人种了蓄阴功,还不自知!”   “你说什么?!”朱骈大叫起来,突然收敛神色,坐回原地。   陆庄回来了。   朱骈脸色通红,连眼睛中都布满血丝。   陆庄以为是卓漆又招惹他了,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劝道:“别动她了。这丫头对上人很重要。何况,不过将死之人,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   卓漆翻了个白眼。   阿迷惊怕不已:“主人,你也太冒险了!幸好这个朱骈,这时候突然警觉了,没有咋咋呼呼的。”   “正常反应而已。人在遭遇重大变故时,反而会难得清醒。”卓漆冷冷道。“何况……这个朱骈,也活不了多久了。”   阿迷“啊”了一声,不解的问:“为什么?”   “陆庄既然要混入灵镜州正宗之中,自然不能让人知道,他对朱骈用了蓄阴功这么阴毒的法术,应该会伺机除掉他。他当务之急,是要在灵镜州站稳脚跟。所以啊,我才给他画了一个大饼!让他垂涎欲滴,不惜一切要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正宗之中的地位,还有玄山的资源。总之,假如我真的那么重要,咳咳,他是不亏的。”   阿迷毫不留情的拆她的台:“但是,主人啊,你说静渊真君肯定会来救你,说什么,灵镜州全员通缉他们,就太夸张了。你还没那么重要呢。”   卓漆冷冷的拍了自家界灵一巴掌:“你不用说出来。我自己知道!”   正百般计算着这一丝生机,突然眼前一亮,已经被扔出了乾坤袖。卓漆灵力被锁,到了外面,像个球一样滚了好几圈才狼狈不堪的停住。   “小卓漆呀,别来无恙!可真是让我久等了!”   这声音阴沉沉的,一听之下,足以让人毛骨悚然!卓漆抬头,猛然发现,竟然是她! 第一百七十七章因祸得福   地洞外的威压扫过了一次又一次。   苏醒舟额上冒出冷汗,屏住呼吸,两只手摁住了苍豹的口鼻。   元婴大能的威压再次荡过,他丝毫不敢放松,果然,几息之后,那层威压又扫了过来。   紧接着,似乎有鹿鸣之声,又转而变成了凄厉的吼声。这小鹿在元婴修士的威压覆盖下,根本无处藏身,被外面那个元婴修士当成了泄愤的玩意儿。   威压已经过去了十来次,而地洞外面,没有一丝声音,在元婴修士的刻意施压之下,一片死寂。   渐渐的,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有了鸟雀之声,头顶上也有踢踏之声,调皮的小兽过去了。苏醒舟瘫倒在山洞里,无声喘息。   苍豹嫌弃的拱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苏醒舟撸了一把凤尾草擦拭手心的口水,突然大惊:“还不快带我出去!”   苍豹又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我起不来了……”   “被吓的?”   苍豹吼叫两声,带着苏醒舟从藏身的地洞中出去。   苏醒舟喃喃道:“这地洞中既然有隐匿阵法,卓漆为何不一起躲起来……又为什么不自己躲起来?若是让我去引开那元婴修士,我……也是愿意的。毕竟我是符剑门门主之徒,想来,那修士若不想与四大正宗为敌,也不会立刻就把我弄死。”   苍豹不屑的翻白眼:“说到身份,你和卓漆差不多。她比你还要强些,她身负先天剑气,现在还是一剑天协理。光是明面儿上的身份就比你分量足了。当然了,你也不必太过愧疚,主要是那元婴修士的目标是小卓主人。她也下来,一个都跑不掉,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回玄山报信。”   “自然。”   听到苍豹说,那元婴修士本来的目标就是卓漆,苏醒舟更急了,当即招出飞行法器,还未启程,突然冷汗如雨,整个人像是被人从上到下拍了一下,脚尖下陷,沉入泥中,一直到膝盖处才停下。   一股恐怖又强大的气息,将一人一兽都笼在其中。   苏醒舟动弹不得,更别说苍豹……   “果然藏起来了。竟敢戏弄本尊!”   威压如海浪澎湃而至,眼前这虚像,不过是元婴修士分出来的一个分身,竟然就有令金丹修士束手伏诛的大能!   分身虚像冷哼一声,十指飞快掐动,捏起指诀。苏醒舟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黑影重重,只能以全部心神来勉强维持清醒,突然,左手一痛,整个人被从土中拔出来,扔飞出去!   苍豹被打飞出去,感觉自己真是蠢爆了。它翻了个白眼,暗暗的想,自己还不是最蠢的,那个苏醒舟怎么还不跑?   他才是最蠢的!   苏醒舟被苍豹扔飞出去,刚明白过来,这条臭狗的意思,就又被威压给镇住了——这次更惨,半边身子都被压进了土里。   一人一狗,遥遥相望,无比凄惨……   苍豹:主人真是遇人不淑!   苏醒舟:至少要传个信回玄山啊……可是他真的连一根头发丝儿都动不了。   哪个堂堂的元婴修士会这么阴险,竟然伏击金丹小修士?   苏醒舟越急越怒,可是根本就动不了,正恨不得金丹出窍以脱困,就觉得浑身一轻,周身所有的压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苍豹、苏醒舟同时爬起来,翘起头东张西望:“怎么回事?”   谢邀收剑,这密林之中的寒凉之气瞬间就收敛了少许。   “小卓呢?”   谢邀声音淡淡的,苏醒舟却没来由的身子一僵:“被……被那元婴修士抓走了。”   “苏醒舟,你,你这样子好像一条狗啊!”徐旻从谢邀身后探出头来——卓漆已经结丹了,苏莱和岳霓也正在冲击金丹。只有他,还一直滞留在金丹后期。因此,试剑大典结束之后,便打算出山门走动走动,刚到山门处,就见静渊真君火急火燎的出来,他也不管其他,非要跟着出来。   谢邀懒得理他,便随手带着了。   “元婴修士?”谢邀冷声问道。   “不错。”苏醒舟点头。“刚才这虚像,就是这元婴修士留下的一道分身。”   “怪不得……气息消失的如此干净。你二人可曾与这元婴修士正面交锋?可曾留下什么讯息?”   苏醒舟摇摇头:“并没有。说来惭愧,我根本不曾察觉这元婴修士的气息,是小卓,小卓早就有准备,将我从棋盘上丢了下来。静渊真君,我与你一同去寻找小卓。”   谢邀祭出一盏莲花灯,这正是卓漆的本命灯,一直放在一剑天之中,被他用一朵莲花笼着,带了出来。   灯火摇曳,燃烧的很旺盛。他念动咒语,片刻睁眼,这烛火却没有任何变化。   徐旻小声说:“静渊真君,这元婴修士既然掳走小卓,这法子必定是找不到的,还白白浪费您的精气。”   谢邀似乎早就料到了,神色不动,又再次祭出一个铜铃。   片刻后,铜铃也落了下来。   连这铜铃也没有办法么?   谢邀蹙眉,突然放出一个玉牌,上面血红符文隐隐放光。   徐旻大惊:“真君,您这是……”   谢邀冷眉不语,径自发出法旨。   空中流光划过,一闪而逝,只有谢邀和徐旻了解,这流光究竟是用来干什么。法旨一出,玄山弟子尽皆听命,全都奉召寻找失踪的卓漆。   玄山出动,便代表了四大正宗都会全力协助。而除四大正宗之外,其它正道门派都会愿意协助,毕竟是由玄山元婴长老发出的法旨,谁又不会愿意卖个好?   已经是第二天了,始终没有卓漆的消息。   元婴大能一日可千里之外,已经过了一整夜,能找到卓漆的希望已经很渺茫。唯一安慰的,是本命灯依旧。   谢邀立在云端,眉目冷凝,忽然祭出了一只铜铃。   三上四下。   铜铃中心一根红线延伸而出,裹挟进云朵中,便消失不见。   静渊真君跟着红线飞快而去!   徐旻和苏醒舟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了!   卓漆滚落在地,听这声音嘶哑,像是粗砂在铁锅里磨砺。抬头一看,真吃了一惊。   这抓她来的女子,竟然是魔族的苑色王女!   “你还没死?”   苑色一只手挠了挠脖子上的一块白布,桀桀怪笑:“快了。快了,不过不是我,是你!你快死了!”   圆亓道:“你可验明正身了?”   “不错,就是这小贱人!”苑色舔了舔唇道。   “既然如此,那这人,我便交给你了。我要的东西呢?”   苑色扔给他一个小瓶:“给你。不过,最近魔族之中有些逆贼,你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圆亓冷哼一声:“王女放心。我不过是拿人好处,做了桩小事,也没甚么值得到处说的。”   “那就好。”   两人说完,忽然圆亓神色不悦的哼了一声,将朱骈放了出来:“什么事?”   朱骈小声赔笑,说了几句,就急匆匆的往东边林子里去了。圆亓也与苑色王女分道扬镳。   卓漆站起身,将衣裳整理好:“王女真是福大命大,就是不知道,我何德何能,竟让王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请动多摩洲际的元婴大能来捉我。我都要死了,王女就让我死个明白吧!”   苑色在前面走,手中握着一条无形鞭子,一拽,就甩动卓漆摔到了前面。   “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我这肉身似乎要坏了。”   卓漆心中暗忖,绝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   “这不可能!你乃魔魂,怎么可能寄生在人族体内?”   苑色笑了笑,嘶哑的声音一笑之下,更是叫人恶心。“哼,区区人族的肉身,能承载本宫的魔魂,是你的荣幸!”   卓漆突然明白了过来,之前那赤骝族的涂震便是身死之后,放弃重铸魔身的机会,将魔魂寄存在修士体内。   “你早就死了!”   就像一个咒语,苑色艳光四射的脸突然青灰下来:“这都是拜你所赐!”   卓漆冷冷问:“既然你死了,为何偏偏要夺我的肉身?”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目的地,苑色将卓漆半边身子“栽”进土里,取出一瓶黑红血液浇淋在地面上,符线发出兹兹生,冒出一股浓烟。   “这是魔族一个古阵图。你放心,感受不到疼痛的。很快你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本来我是很乐意多折磨你几天,可是之前的宋君归失手了,我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卓漆浑身都被定住了,一动不能动,眼睛也眨不了,抓紧时间大喊出声:“为什么是我!苑色,你会后悔的!”   说完这句,嘴唇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再也动不了了。   苑色嫌弃的看了一眼卓漆的胸:“是啊。我现在就很后悔。长的丑,又矮,还平,你也算个女人?不过没关系,等本宫得了你的身子,会好好爱护,让她容光焕发,眼光照人的。就是修为实在太低,哼,要不是你身负先天剑气,本宫能瞧得上你?!”   烟雾越来越大,卓漆也已经看不清近在咫尺的苑色了。   片刻,只觉眉心一凉,有异物从眉心直接冲进了识海之中!   卓漆大骇,想要自救又不能够。而此时,她也早就和阿迷失去了联系了。   卓漆肉身剧烈晃动起来。苑色是早有预料,将她半个人都栽进了土里,不然现在已经倒了。   意识,越来越混沌了。   “主人……主人,快别睡了,快跑!”不知过了多久,卓漆听见阿迷和仓木鼎一起在叫她,嘈杂之中从黑暗里挣扎出来,意外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   “快跑!”卓漆大叫一声,祭出夺魂萧,朝一脸黑青的苑色眉心打入,驾着棋盘就从阵法中跑了出去。   卓漆慌不择路,等再次看到底下熟悉的景色,才知道,这里是裂红原外的桐林。   高大的桐树叶子朱红,嫩绿色的小花全都被吹往另一边,簌簌落下,也在裂红原外形成了青红相隔的奇景。   “阿迷,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才恢复意识之后,苑色脸色黑灰,扭曲变形,已经看不出原样了,似乎受到了很严重的攻击。“难道是阵法反噬?”   阿迷羞愧道:“我也失去了意识。看来这个古阵法果然厉害。不过仓木鼎看见了,是……是主人莲花上的黑气。”   仓木鼎奶声奶气的道:“那是元魔之气。看来那个苑色王女虽然是魔族正统,却用了邪魔之法来保存肉身,因此被元魔之气攻击,又被古阵法反噬,主人才有机会逃脱出来。这可真是惊险之级。”   阿迷附和:“不错,主人命大!万一她不是用了邪魔之法,凭她魔族正统的血统,元魔之气可是大补!”   这潜伏在她体内的元魔之气,本来是隐患,这次却因祸得福了。   谢邀跟随铜铃一路南下,不出半日,便遇见了握着铜铃的陆庄。   而谢邀寻找卓漆的这段时间,黎阳真君、素心真人,还有符剑门门主、丹圣宗几位结丹真人都各自出了山门,更不要提原本就在附近的各位真人,都源源不断的赶往此处,虽然离这里还很远,可空中的灵气早就乱了,遁光绵延不绝的划过天际。   陆庄脸色大变,竟然真的出动了灵镜州近半数的高阶修士!   这丫头所言不虚!   想到这,他也庆幸自己赌对了。   “这位可是玄山一剑天主理静渊真君?在下陆庄,这是余宁道友留给在下的铜铃。”一切都很顺利,这么多修士捕捉,圆亓上人多半是活不成的,唯一的漏洞就是那朱骈不知道和圆亓说了什么,现在也不见了。   若是叫这些所谓正宗知道,自己对朱骈下了蓄阴功这种阴毒的功法……   他瞳孔一缩,先法制人:“我正在此处寻一位师弟,他……最喜残杀妇人,因此,总是看的很紧,可圆亓上人却总是纵容他……”   谢邀打断他的话:“你们并非灵镜州人?”   陆庄道:“不错,我们是从多摩洲际来的。本想安身立命,可谁知上人野心勃勃……”   谢邀再次不耐烦的打断:“小卓呢?”   陆庄一愣,小声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那圆亓是与魔族王族有了交易,已经将人交出去了……真君,您来晚了些。”   谢邀接过铜铃,沉渊宝剑犹如一柄寒冰,划过天际。   陆庄脖子上破开一条血线,良久才溢出几滴鲜血,他金丹逃逸而出,被谢邀轻而易举的困在手心,挣扎着厉声问:“为什么!” 第二百七十八章灵狐族遇袭   陆庄的金丹不甘心的在谢邀手心跳动:“为什么?”   谢邀手中灵光迸发,片刻,这金丹就化成了一瓶灵水。   他冷冷回答:“因为小卓借用铜铃发出的讯息,不止告诉我她的位置,还有,即刻杀了你。”   徐旻瞪大了眼睛,静渊真君虽然冷清了些,可他却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真君,不由抖了一下,识趣的道:“真君,那元婴修士想必就在前面,弟子修为低微,便在此处等候。”   静渊“嗯”了一声,身形一动,已经原地消失了。   徐旻喃喃自语:“看来,真君早就锁定了那人的位置。”   圆亓上人握着手中的两个圆球,这会儿,圆球只剩下了一个。   “看来,老夫的一个弟子已经死透了。”圆亓捋了捋胡子淡淡道。   “小卓呢?”谢邀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这丫头果真有这么重要?”圆亓问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她么,已经交给别人了。你是找不到的。不过……我与那人也没什么交情,只要尊驾能出得起价格,我能亲自去把那丫头抢回来。”   谢邀神色不动,声音如雨落芭蕉:“不知那人是出了什么价格,才请动元婴大能出手捉拿区区一个结丹初期的小修?”   圆亓答道:“不多。一瓶九转丹而已。”   谢邀眉目骤然锋利,冷哼一声:“区区一瓶九转丹?”   天边遁光落下,黎阳真君与素心真人挡住圆亓上人去路,而符剑门一位元婴长老正在附近,也是最早赶到,三面夹击,将圆亓上人团团围住。   黎阳真君看了一眼谢邀的神色,高声问道:“这位道友,我玄山余宁真人可是与您随行一段?还请您交人吧!”   圆亓上人好整以暇道:“两瓶九转丹,如何?”   九转丹是元婴真君服用的补气丹,因为材质珍贵,且成功率很低,即便成功,一炉也只能出两三粒,可这圆亓上人却需要这么多……   黎阳真君还想与他周旋一二,就见谢邀已经出手,周身冰霜雨雪,自成奇景。   “动手!”黎阳真君大喝一声,众人各自祭出法器,将圆亓上人团团围住。   沉渊剑寒光四溢,起初这光芒还敛住,随即便像冰凌一样迸发而出,万千道冷寒利剑将圆亓上人困在了中心……   而黎阳真君等人见他动手,都在一旁围观,竟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   圆亓上人冷笑一声:“你区区元婴初期,便要独自与本座动手?”说完,祭出一面金色大鼓,腾腾升起,从背后生出四只粗壮的金色手臂,每条手臂上都各自祭出一柄兵器,分别是刀、枪、剑、戟,而他周身的防护罩也结实了许多,腾起一阵金色光圈……   只要杀了这个静渊真君,便能打开突破口,到时启用血咒,便能从此处脱身了。到时候,再拿苑色王女的下落去向魔族投诚,若不日魔族真能重新打开裂红原之下的禁制,那何愁他圆亓今后不能在灵镜州呼风唤雨!   他如此盘算着,嘿嘿冷笑,身后的四只金色手臂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器,与四面八方绵密而来的冰雪剑刃激烈碰撞。   砰砰砰!   三声巨响,连空间都似乎被强大的能量撞击的扭曲了一下,静渊真君收了沉渊剑,同时也收敛了目中寒光。   就在方才,他收到卓漆传书,她已经逃脱出来,到了裂红原外,将尽快与灵狐族汇合。   圆亓上人喘着粗气,他**毫发无伤,可元婴依然破碎了。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这……这就是灵镜州排名前十的元婴修士的实力吗?哈哈哈,不过,就算你一个人再厉害又怎样?”挡得住魔族的浊魔之气吗?挡得住魔族的千军万马吗?挡得住……人心生魔吗?   圆亓上人话还没说完,元婴消散,生气已然断绝,只留下一具渐渐冰冷的肉身空壳。   黎阳真君将圆亓的肉身收起来,暗暗叹了口气:“这圆亓与魔族有些勾连……应该再多审问几句的,不过,也算了,他到灵镜州不过月余,既然死了也不可惜了。只是这小卓丫头的消息……”   “她已到了裂红原外,暂时脱险了。这次变故之后,她会更小心的……”   静渊真君正思忖着,突然神色大变,黎阳真君也是一愣,手心浮现出一块淡绿色玉牌印记:“宗门出事了!轻音宗竟敢攻伐玄山山门?……还有南泽?”   素心真人与几位金丹真人都是大惊:“这是怎么回事?南泽怎么会突然攻击玄山?”   黎阳真君道:“速速回山!静渊,你去灵狐族接余宁真人……”   谢邀淡淡摇头:“宗门出事,想来与魔族脱不了关联。既然她在那里,便暂时驻留在灵狐族,守住裂红原外的封印!苏莱是否出关了?”   “不错。”黎阳真君应了一声,即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天生剑气,若是情义无双之人,施展开来,便会威力无双。早在卓漆和苏莱筑基时,在红纱林里便试过一次了。只是天生剑气事关重大,玄山诸位都有意将他们这些人分隔开来。   一行人火速赶回玄山,黎阳真君在路上便传回法旨,招刚结丹成功的苏莱火速赶往灵狐族,接应余宁真人卓漆。   卓漆身上带着一簇有狐皎皎留下的灵狐毛,凭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当初灵狐族的方位。按照当初皎皎教的办法进了灵狐洞府,却意外发现,洞里只有些还未成年的小狐狸,能幻成人形的大狐狸都不见了。   卓漆拎起一只忙忙碌碌的小狐狸,问它究竟怎么回事。小狐狸不耐烦的扭着身子,奶声奶气的问:“你是谁?”   卓漆自报姓名,那小狐狸一愣,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原来是你。狐王说了,要是你来,就让你回去吧!她最近闭关,没空招待你。”   卓漆瞳孔一闪,问道:“你不听的采摘这地上的果子,是要做什么?自己吃吗?”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这是灵果,我年纪还小,哪能吃这个?是要给在前面对敌的姑姑们吃的!”   卓漆问:“她们在哪里?”   小狐狸一急,伸出两只小爪子捂住嘴:“我什么也没说。”   卓漆叹了口气,果然是多事之秋。   她从前便知道,灵狐一族依靠自身灵体,在此处镇压裂红原上外溢而出的浊魔之气。也正是因为灵狐一族天生灵体,一旦浊魔之气侵袭过来,便是灭族之祸。   自八百年前,灵狐一族自愿在裂红原扎根定居,便有了以自身灵气阻挡魔气的觉悟。   小狐狸先不肯说,但她年纪幼小,灵智与五六岁孩童差不多,卓漆威逼利诱,又坑蒙拐骗,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御动棋盘往裂红原边缘而去。   裂红原边缘之下,有一处断崖,断崖之下,便是与俗世隔绝开来的魔境。   而小狐狸所说的,便是距离魔境二百里的地方,两个时辰之前,灵狐族便全部出动,与魔族对峙开来。   两个时辰?   灵狐族有危险,又身怀如此重大的职责,应当与四大正宗有紧密感应。两个时辰过去了,即便静渊真君等人没有赶到,也应该有留守在附近的修士们赶来才对!   难道是传信出了问题?   卓漆忙将灵狐族的情况传了出去,片刻,便感应到附着在玉简上的神识断开了。   她不由冒出冷汗——方才与静渊真君报平安,分明是传出去了,为何现在进了一次灵狐族洞穴,就不行了?难道……   是灵狐族出了叛徒?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越发担忧起有狐皎皎,棋盘的速度也更快了些。   远远的便感应到一股威压之气中,夹杂着杀气,还有随着绿色桐花蔓延开来的血腥气。   卓漆拧眉,将棋盘暗暗落下,自己施展轻身功法靠近,只见两方对峙,对面一人立在中心,声色不露,却威严自显,一身紫衣华服,腰带上松松的挽着一段白色的灵狐尾。   这人,是魔尊。   卓漆大吃一惊,而这方一人也发现了她。   “可是玄山余宁真人?”   卓漆取出证明身份的玉牌,问道:“你们族长皎皎呢?”   这只小狐狸刚成年,是皎皎的孙辈,因卓漆与皎皎有同门之谊,便行了个大礼,回话道:“狐王在前方对阵。此次连魔尊都出动了,玄山两位真君可曾到了?”   卓漆不置可否,到了前面,才发现有狐皎皎已经受伤了。而前面与一名魔族周旋的,正是从前见过的皎皎的表兄,有狐皑皑。   “小卓……你怎么来了?这种时候……”   有狐皎皎绝口不提玄山来人,看来是已经意识到,无法求救了。   “我……之前传信给静渊真君,报了平安。但从灵狐洞穴里出来之后,玉简便传不出去了。”卓漆说出自己的猜测,拿给她一瓶丹药。“先服用一颗,看看有没有用。”   这瓶丹药,是在莲池散发清气时,试着在隐界炼制的。卓漆还未试过,只是觉得与寻常的疗伤丹药气息不同。   皎皎用了一颗,神魂一凛,头脑也格外清醒。“你猜测的没错。若是如此……”她俊丽的眉目沉凝下来,有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清雅之美,从前那个欢脱可爱的小姑娘,也早就成长为一族族长了。   皎皎施展了一个障眼法,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原地,自己与卓漆到了后面。“灵狐族的气息与外界不同,照你说的,多半是灵狐族内部出了奸细,因此玉牌带上灵狐族的气息,便会被拦截下来。只要我将玉牌上的气息抹掉,应该就没问题了,但是……灵狐族的传信玉牌,会直接传进一剑天,若是没有灵狐族的气息,我担心会被拦截下来,延误时机。”   卓漆取出一枚淡紫色玉牌,上面有一个一剑天的标示:“用我的。”   皎皎会心一笑:“你还留着这块烟霞玉牌?”   这块烟霞石,还是当初卓漆和皎皎刚进入玄山时,捉弄别人时用过的。卓漆笑道:“是啊。”   皎皎将烟霞石上沾染的痕迹抹去,迅速打入求救信符,这一次,玉牌很顺利就传了出去。   “假如,灵狐族中真有内奸,那到底是谁呢?”   她喃喃自语,心中却已经有了成算。   “你心中有可疑的人?”卓漆问道。“你若不便出手,便由我出手。”   “两个时辰前,在外例行巡查的两名灵狐长老被突然袭击,一死,一重伤。这名长老自碎灵魂,入我梦中,才将遇袭的消息传给我。”有狐皎皎目光冷凝,夹杂着一丝冰寒之气。“灵狐族的血不能白流。灵狐族也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皑皑当年收了一个徒弟,是一个凡俗姑娘。皑皑很喜欢她。当年,她对皑皑也有救命之恩,可以说,是冒死救了他。”   有狐皎皎将这个清雪姑娘的画像交给卓漆:“她应该不在灵狐洞中。找到她……先交给我吧!”   卓漆颔首:“也好。至少,要让有狐皑知道,还有,她的动机和理由。”   这时,有狐皑已经退下阵,与这名魔族将士打了个平手。而魔族一名文士不带兵器,自封魔气,过来传话:“魔尊有话与灵狐族长相商。魔族全员后退百里,灵狐族长可敢过来?”   卓漆担忧的望着有狐皎皎,同时脊背一凉,那魔尊的目光落在皎皎身上,随后很自然的注意到了她身边的卓漆。   皎皎欣然一笑,拍拍卓漆的肩膀:“哎呀,没事,我过去和他唠唠嗑,正合我意。还能拖延时间,反正现在已经传信出去了,就等救兵来了,把这几个家伙再赶回魔族去。你快去找这个清雪,我非得问问她,到底为什么!”   卓漆略想了想,将沧绫脱下来给她:“穿上这个……”   “我才不穿呢……一股子汗味……”有狐皎皎忸怩的跳起来。“再说了,这是静渊真君送你的,我才不要!”   “我也不是送给你。等你回来,还得还我!”卓漆没好气的套在她身上,沧绫有灵,一碰到她手,就自动罩在她身上。   有狐皎皎也不十分坚持,两人异口同声的叮嘱对方:“一定要小心。”   卓漆隐在林中,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这个清雪姑娘。   她定定的看向卓漆,冷不丁问:“你是来抓我的?”   卓漆颔首。   “你也是灵狐族人吗?”   卓漆摇头。   她的目光更怪异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灭仙阵   卓漆摇头否认。清雪得知她不是灵狐族中人,目光反而更奇怪了。   她张了张嘴,喃喃问道:“你既然不是狐狸精,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送死?”   狐狸精?送死?   卓漆拧眉,沉声道:“灵狐族乃天生灵体,并非狐狸精。”她挽起衣袖,问,“还有,你说的送死,究竟是什么意思?”   送死……何况清雪还在灵狐族潜伏了这么多年,这让卓漆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清雪摇摇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我不知道。但可以说给你听,今天之后,这灵镜州内,不会再有这些狐狸精了!”   卓漆一手握住清雪的胳膊,她躲闪不开,也根本没有躲闪,双瞳之中蒙上一层心如死灰的沉沉暮色。卓漆微一使劲,就将她手腕捏断了。   清雪一声不吭,浑身冷汗直冒,恶狠狠的盯着卓漆:“狐狸精!狐狸精!你和狐狸精是一伙的,果然也不是好人!你也该死,就和这些狐狸精一起下地狱吧!”   卓漆眉目带笑,手指微微一转,就将她手腕骨头捏的粉碎,碎成了渣渣,就算有灵丹妙药能够接骨,将来也会留下隐伤了。   阿迷倒吸一口冷气:“怎么觉得主人你越来越心狠手辣了……这小眼神和静渊真君越来越像了!”   卓漆扶额,忍不住分辨:“我不是个好人,但是静渊真君怎么会这样……”   阿迷小声道:“那是你自己不觉得……静渊真君也就是对你不错,看我的时候,眼神像冰一样……”   卓漆又懒得理他了:“我也没办法。她说送死,这太诡异了!她不肯说,你来动手。”   现今清雪已经疼得昏死过去,被卓漆拎起来弄醒,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原本海魅之主所送的玉箫可以迷人神魂,却被她用来对付苑色王女,封在她眉心之中了。现在,只能靠阿迷的魅精之气了。   阿迷提醒她道:“魅精之气自然有用,但我看她的样子,多半是被别人另外下了密咒,我一旦动手,那下咒之人,就会发觉了。”   “无妨。”灵狐族世代在裂红原镇压魔气,绝不会后退。   眼下,已经是灵狐族生死存亡之际了。   片刻,清雪疯狂而痛恨的眼神就慢慢变了,慢慢的昏睡过去,卓漆照阿迷的指示,拍了三下,清雪慢慢爬起来,扑通一声朝北方跪了下来。   她泪流满面的跪下来,朝北方磕了四个响头。   “……娘,弟弟,妹妹,我终于把狐狸精都除掉了,这天底下再也没有狐狸精了。没有狐狸精来抢爹爹,不会拆散我的家,我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   卓漆和阿迷都是张大了嘴,万万没料到所谓的“真相”是这么的……狗血。   卓漆冷声问:“你辛苦了,你是如何除掉狐狸精的?”   “辛苦?”清雪摇摇头,喃喃道。“不辛苦,清雪不辛苦。是清雪的朋友帮忙,才除掉了这些害人的狐狸精。”   “他们说了,让清雪做该做的事情,他们会设下一个杀阵,把所有的坏狐狸精都毁灭在杀阵之中。”   卓漆又问:“这些坏狐狸精死了,那洞里,还有好多小狐狸呢!她们平时,也最喜欢你这个清雪姐姐了。”   清雪一愣,眼中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内疚和悔恨,泪如雨下,片刻,又露出疯狂偏执之色,反复纠结,最后,终究是仇恨占了上风:“狐狸精都该死!”   卓漆一掌把她拍晕,飞快去找皎皎。远远望去,桐树林中降下一个白色亭子,有狐皎皎与魔尊相对而坐,两人还在密谈。   卓漆大急,找到灵狐族长老有狐皑,将清雪所说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知道你们灵狐族自有沟通的法能,你快点叫皎皎回来。此处不能再待了……所有人,退回灵狐洞中!”   有狐皑听完她的话,即刻遣几位长老用法宝查探四周,果然发现有大阵遗留的痕迹。虽然看不出是什么阵法,但看这留下的痕迹推断,必定是凶杀大阵。也不知是时辰已到,还是法宝触碰到了大阵禁制,灵狐族阵中,突然雾气翻滚,腾腾犹如高山之云,且渐渐浓郁起来。   四方被困,都出不去了,而前方,是魔族的方向。白亭子后方的十几名魔族正朝这边靠近,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漫不经心和懒散,慢慢的朝这边靠近。   有狐皑看向汗湿衣裳的清雪,突然道:“能把她先交给我吗?”   卓漆一愣:“莫非你不信我……”   “我信你。”有狐皑苦笑一声,“只是,乱战起来,我难以护她周全了,我若有余力,自然会护佑我灵狐族的孤幼。我本身已是个罪人,只能加倍的弥补。她……她只能交给她的朋友了。”   卓漆冷冷道:“魔族不过是利用她,怎么会是她的朋友?”   “我不死,她就还有利用价值。若她死于魔族之手……就当做是我给死于这场战役的灵狐族兄弟姐妹们一个交代吧!”有狐皑声音沉冷下来,幽远又冰寒,“毕竟,从来血债都是血偿。”   卓漆再不耽搁,祭出长生剑,与有狐皑合力撼动阵法!剑气与灵气震撼之下,四周一个圆形穹顶闪现,其上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符文,圆顶最中心描画着一个血红的眼睛。   阿迷和皑皑同时道:“是魔眼天轮逆法灭仙阵!”   阿迷急切的道:“主人,这个灭仙阵是要用千年魔魂为祭品,还需要元魔之气引导,十名实力非凡的魔族开启阵法。魔族这次为了除掉灵狐族,可是下了大血本。这……现在阵法被法宝触动,还没完全开启,只有南方的符文还没完全布满……”   皑皑祭出一轮弯月法宝,清气熠熠生辉,握在手中:“南方符文还没布满,我和你合力打开灭仙阵,你先出去,找人来救我们。”   卓漆手中的长生剑轮画一圈,剑柄在手心飞快的转了一个圈,画出一个圆形,剑身四周便有剑气依靠这个圆形喷薄而出!   “让几位长老先走。长老熟悉这里的地形,还有……”   有狐皑打断她:“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并非灵狐族人,没必要在这里送死。你走吧!”   说话间,符文被剑气和法宝打乱,阵法中心现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正是出口!   卓漆淡淡道:“还有灵狐族洞穴里的那些小狐狸崽子呢!我若猜的没错,洞穴里必定有大阵能护住他们。皑皑,让长老们先出去吧!”   有狐皑痛苦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几位长老速速离去!”   阵法黑洞倏然变大,又即刻闭合起来,就像是被魔气反噬一般,圆顶上已经布满了符文,再没有一丝缝隙。   而方才这一瞬间,皎皎竟然冲了进来。   卓漆黑着脸,扯她头发:“你……进来找死啊?”   有狐皎皎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哎,那个魔尊太厉害了,我打不过,和你们在一起,没准儿还能多活一会儿。”   卓漆真是被她气的七窍生烟。   有狐皑皑冷着脸道:“族长!四位长老出去了,魔族也要去追,这正是您逃走的好时机!”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皑皑。对了,清雪招了吗?”   灭仙大阵已成。   卓漆叹了口气,苦着脸席地而坐,掏出一包肉干递给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大概,是她救了皑皑,不知为何被魔族什么人察觉了,给她下了暗示咒语。所以,你们也是察觉不到的。”   有狐皎皎听完卓漆说的,脸色和她一样。“原本是好好的清雪姑娘,只是……今天要和我们死在一起了。她半生怨恨,也不知道自己恨错了人,被人利用了个彻底。”   “寒暄过了吗?”魔族圣尊立在灭仙阵外,神色带笑,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想来他也是布阵人之一,而方才卓漆和有狐皑强行破开阵法,对他们也有反噬。   清雪突然醒了,泪水哗哗落下,艰难的朝阵法外面的魔族圣尊伸出手:”喃喃道:“你来了……帮帮我……”声音又转而为历,“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这些狐狸精!”   圣尊微微一笑,手指尖上点亮了一点黄豆大的幽蓝火焰,在阵法圆幕上微微一点,那蓝色火焰就穿透禁制,径自朝清雪眉心冲了过来。   这一变故,谁都没有料到,清雪瞪大了眼睛,直到……有狐皑皑挡在她的面前。   幽蓝火种冲进他的身体,能够清晰看见,他身体里一点蓝光在飞速游走。   清雪抱住头,竟然推开痛苦挣扎的有狐皑皑,朝圣尊爬过去:“对,就是这样,杀了他们呢,杀了他们这些狐狸精!”   皎皎气的要命,拔出短剑,就想结果了她,被卓漆拦住。阿迷会意,将魅精之气打入她口中,卓漆温柔的声音恍如梦寐:“你可知道,这世间,除了灵狐族,还有妖狐一族?与安居一隅的灵狐族不同,她们天生就懂得魅惑人心,而且以男子心肝为食。假如灵狐一族是被称为狐仙,那妖狐一族,就是你所说的狐狸精了。还有皑皑,他是为你而死呢!”   卓漆说完,清雪似乎愣住了,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卓漆冷冷起身,目光像利剑一样,看向魔族圣尊。   他的眼神却望着躺倒在地上的有狐皑皑,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似怜悯又似可笑的神情:“这是魔族火种,你活不过半刻了,很快,肉身与灵魂都会燃烧成灰烬。”   “其实,我是不想杀她的。大概,就是想知道,你会不会救她。明明是你的敌人,你也说过,会由她去死,为什么又用自己的命救她?”他似乎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要舍命救她?自己的命,自己的地位,自己的,自己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皑皑趴在地上,将身边一个姑娘拂开:“乖,别过来了,没听他说么,会烧起来的,你不是最怕火了……”   这只小狐狸一时悲痛难耐,连人形都维持不住,露出两个狐狸耳朵和一条毛茸茸的小尾巴,带着哭声问:“皑皑哥哥,为什么……我好舍不得你啊!”   皑皑苦笑:“也许是她偏执,也许,是因为她与我相遇,才害了她。我也恨她将灵狐族带进万劫不复之地,可我活着,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去死,竟然……有点看不下去呢。乖,去皎皎那边吧!”   幽蓝色火焰从内到外,哄的一声燃烧起来,   清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挣扎过来往这边扑,被几只狐狸你一脚我一掌的踹开:“你滚开!你不配和皑皑同生共死。”   地面上,只剩下一堆灰烬。   “看不下去她死在你面前么?”魔族圣尊又是一笑,“也无妨,你们都是要死的。之后,裂红原的禁制会被打开,浊魔之气会像蚂蚁军团一样,从南方往北方侵蚀,这整个灵镜州,都将成为魔境!”   “你们知道蚂蚁军团吗?它们不起眼,但是会吃掉阻碍它们的一切。灵狐族消失之后,这里的灵气屏障也不再有了,只要我打开裂红原的禁制,浊魔之气就会穿过桐林,侵蚀进去。你们知道,浊魔之气与人心生魔的关联吧?”   卓漆咬唇。一旦真如他所说,浊魔之气大量侵入,最要紧的还是人心生魔。   浊魔之气会从内而生。   “已经变成紫色了。”魔尊淡淡道。“魔族与灵狐族纠缠这么多年,现在便是了结的时候了。”   连魔尊在内的十名魔族,围绕着这个圆形阵法分列而立,左手手心向上,右手结成一个复杂的指诀,随着咒语展开,顶上的紫色眼睛慢慢转动,而圆形禁制上的符文也不断的流动起来,好像是鲜血在汩汩流动……   卓漆胸口发闷,难以忍受的蹲在地上,大口喘气,连她都这样了,灵狐族天生灵体,与魔气天然对抗,他们的情况更糟,皎皎已经晕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曲令离,一别经年,故人却是依旧。”   昏沉之中,突然听见一个轻灵的声音,如歌如曲,寥寥几句,竟然有种醍醐灌顶的错觉。卓漆猛然清醒起来,想要抬头看看这个人,可身体又不由自己控制,反倒是阿迷,灵识放出,吃惊的大叫了一声。   “主人……这是……我们有救了!” 第二百八十章一别经年,故人依旧   阿迷惊喜大叫起来:“主人,我们有救了!”   卓漆只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的声音,拧眉道:“到底是谁?说清楚。”   “是焕情真君霍檀!肯定是玄山的人到了!”   两人还在琢磨这来人是谁,就觉得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卓漆将皎皎弄醒,两人从内向外,一起攻击灭仙阵的红色裂痕。   这道裂痕正是方才焕情真君到来时,用法器撞开的,此时正在慢慢闭合。   “……皎皎,焕情真君已经和魔族圣尊对上了……”不知为何,卓漆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玄山只来了焕情真君一人?   想到这里,居然是和皎皎想到了一处:“焕情真君身体不好,小卓,你先顶住这个裂缝,我去将几位长老唤醒。”   卓漆自然同意。手中长生剑迸发出万道灵光,死死的挡住了这个缺口,然而那九名魔族还在施法,缺口仍在缓慢闭合。   圣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时候,竟然是霍檀来了。   她出手狠辣,从来义无反顾,用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本命法宝直接撞到了灭仙阵上,阵法启动完毕,正在闭合的关键阶段,被她这么一撞,立时就现出了一条裂缝。   而她的本命法宝也散发出一阵黑烟,这是因为,灭仙阵以魔气为引。修道者的本命法宝撞到这充满魔气的杀阵之上,被魔气浸染,基本是毁了。   本命法宝,便相当于修士的半条性命。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如此?   他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古怪的笑意,她从来都是这样,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不把魔族的性命放在眼里,更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   她说,曲令离,一别经年,故人依旧。   她也同样如此,一别多年,故人依旧,从来没有变过。   他没有思量太久,阵法被撞开,魔气反噬严重,加上他几乎有些心不在焉。这是致命的,很快,他又看见了霍檀的六芒星铁,带着万丈光芒直接撞进他眉心里!   “……霍檀!”圣尊嘶哑的大叫一声,从空中摔落下来,激起无数尘土,作为阵法主要施法人的圣尊落败,这灭仙阵终究是功败垂成,九名魔族也受到反噬,簇拥着将圣尊护在中心,急忙退走。   圣尊却不肯走,狭长而多情的眼睛遥遥望着焕情真君的方向:“霍檀……这不过是个开始!灵狐族,也不过多活这么几天。”   霍檀手中抱着一只小灰兔,漫不经心的摸着软毛,凉凉道:“曲令离,你要吹牛,谁能不许你吹?”   “你!”霍檀寥寥两句,圣尊竟然气的发抖,厉声道:“你连本命法宝都敢舍弃……你护着的族人,果真值得吗?”   “值。”霍檀又是凉凉的吐出一个字。   这次,那边没有声音了。魔族圣尊似乎已经气的灰心了,十人即刻撤回了裂红原下方。   有狐皎皎上前行礼:“见过姑姥姥。姑姥姥,玄山来了几位真君?”   霍檀一拂衣袖,道:“起来吧!黎阳真君,还有你二人师尊静渊真君都来了,只管放心。”说着,将兔子给卓漆抱着,一行人即刻回到灵狐洞穴。   一进族长洞府,卓漆便脸色大变,将洞府中又布下几重禁制。皎皎虽然不明白什么情况,但和卓漆心有灵犀,忙扶住霍檀。   霍檀眉目依旧,缓缓坐在蒲团上。   她没有丝毫不妥,手指却在剧烈的颤抖,皎皎带着哭音问:“姑姥姥,您怎么了?”这话,没说完,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卓漆道:“您好好休养……”   “皎皎丫头长大了。”霍檀反手握紧皎皎的手,笑眯眯的道,这声音依旧温和,柔情万端,好像在哄最疼爱的孩子,也好像在和最亲密的情人窃窃私语。   她是个大美人,卓漆见过无数美人,没有人比得过她。慵懒随意的性情,柔和多情的嗓音,还有,足以令三军易帜的绝代风华。   卓漆小声问:“那……狐尾是您的吗?”   灵狐一族的灵骨,在狐尾上。而魔族圣尊腰带上那根白色狐尾,看形状是齐根斩断的,她的灵骨早就毁了。   霍檀目光中依旧带着笑意:“我灵骨早失,本来是活不了这么久的,但是你们师公和各位师叔公们想尽办法,让我续命,虽说是苟延残喘,但是能停留在这时间,多看些许多年花开花落,也很好。我这次逆法强行将灵力使出,本来就是活不成了。皎皎,你也没什么好哭的,只是……”   灵狐族一族本来就是性灵之族,对血缘亲缘天生难以舍弃,皎皎半哭半落泪的问:“只是什么?”   霍檀一脸嫌弃:“我们灵狐一族天生貌美,比如你姑姥姥我,当年便是称一句灵镜州第一美人也可了。我也是做过灵狐族族长的,如今么,你成了灵狐族族长,虽说你的模样比前几年是好看了些,也抽条了,但是,却远不及我当年十中之一啊!……”   有狐皎皎脸上挂着泪珠,愣愣的看着自己这位姑姥姥:“这种时候,您干嘛还要计较这个?我……我年纪还小呢,将来自然会长的更好看些!”   卓漆也是哭笑不得:“是啊,您这姿容,皎皎就是再好看些,肯定也是不及您的!”   霍檀深以为然:“不错。我本来生的就好看……对了,这只兔子,我在路上捡的,皎皎送给你吧!”   有狐皎皎道:“这是一只普通的兔子吧?”   “嗯。你养着,养肥了吃……”   话还没说完,便轻轻闭上眼睛,好似睡了过去一般。   皎皎哭着喊了一声“姑姥姥”,就被卓漆拽开,霍檀身体内,冒出淡金色火光,片刻,便只剩下一堆白灰。   灵狐族的几位长老将洞穴中检查了个遍,在有狐皑和清雪的住所都搜出来一种魔草。   皎皎将魔草拿给卓漆:“看来,这种草影响了清雪的神智,皑皑的住所也有……”有狐皎皎的意思,皑皑不至于没有发觉。他或许只是没有揭穿清雪而已。   “他终究是背叛了灵狐一族。”   卓漆劝道:“他人已死了。只不过,清雪的事,却不能这么算了。”   皎皎将霍檀的骨灰存起来,洒在洞**那颗古藤下方,带卓漆到后方的石墙内,取出一个长盒子。“姑姥姥去世,我倒想起一件事情。这卷轴是我很小的时候,姑姥姥让我存在这里的。说起来也奇怪,为何我之前从来没想起来,好像这段记忆突然凭空出现在脑子里一样……”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是一惊,卓漆恍然大悟道:“难道是焕情真君对你下了禁制?如今她身死,你才能想起这件事?”   皎皎缓缓道:“不错。我想起来了,姑姥姥给我这个盒子的时候说过,这里面藏着能除掉魔族圣尊曲令离的重要之物。”   卓漆一看,这木盒上面的标记,正是魔族王族的标记。   逝者已矣,过往便犹如云烟。但清雪、皑皑还有焕情真君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是魔族王族的标记。”卓漆道。   皎皎冷着脸,将盒子打开,露出了一副灰白画卷,虽然保存完好,但纸张已经有些泛黄,可见时间已经很久了。   卓漆看着画上的景色,莫名眼熟,惊讶道:“这好像……是魔族去鳞城外的黄沙漠。”   “没错,这种枝条上带六芒星一样的小果子,只有魔族才有。”   “六芒星?”卓漆和皎皎对视一眼,再次吃了一惊。   霍檀的本命法宝,正是六芒星铁。   卓漆和何皎予都是何等聪慧之人,凭曲令离三言两语,还有这盒子中的东西,就可猜出,当年魔族圣尊和灵狐族这位姑姥姥霍檀,一定有不可言说的关系。   可这其中除了这副水墨画,再没有其它了。两个人翻来覆去的查看,都弄不明白,霍檀所说的,这画中究竟有什么玄机,能除掉魔族圣尊。   这时,灵狐族又来了人。苏莱和苏醒舟两人接连赶路,终于在此时到了灵狐族。   卓漆见苏莱风尘仆仆,面有倦色,明显是全力飞行所致,不由感慨道:“也算是我命大,不然,你这时候来了,正好赶上给我立个碑,连尸体都找不到的。”   苏莱过来的路上,已经听引路的灵狐族长老说了,上来就把卓漆给抱住了:“小卓,你还真是……真是祸害遗千年!”   卓漆也不与他计较,又问起岳霓的情况。   苏莱道:“我这次结丹也是奇怪……也太快了!岳师姐修为心性远胜过我,应该能顺利结丹的。”   几人寒暄几句,因都不是外人,皎皎便将卷轴取了出来:“你们来的正好。魔族圣尊被焕情真君霍檀打伤,本身又受灭仙阵反噬,这时候他们还没能回到裂红原下的魔境,是除掉他的最好时机,即使不能,也要将他打伤,让他重创而归。”   苏莱问道:“你又怎么知道他还没回去?”   何皎予白了他一眼:“灵狐族虽然差点被灭族,哎,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别提了。但是灵狐族世代镇守此处,也不是吃白饭的。我们灵狐族天生能感应魔气,这次他们是强行突破了裂红原下的禁制,出来了十个人,来除掉我灵狐族。现在计划失败,短时间内,他们却不能再次强行突破禁制回去。长老方才查探到的消息,就在裂红原下方二百丈左右,魔族在那里布上了禁制,暂时栖身在那里。现在玄山也出了事,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而且,我们还有这幅画!”   何皎予得意洋洋的摆了摆手中的画:“姑姥姥临去时交代我了,这其中有能除掉魔族圣尊的法宝。”   卓漆和苏莱对视一眼,都是一脸苦笑。   苏醒舟道:“虽说如此,可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普通的画。”   卓漆扶额,继续道:“如果不行,我们只能暂时放弃追击魔族圣尊的打算,毕竟,最要紧的还是保全灵狐族。而且,圣尊虽然受伤,他手下还有九个相当于金丹大圆满实力的魔族,我们如果要动手,只能将魔族圣尊引出来。”   苏醒舟牙疼的将对面石头上的一个凸起抹掉——他有强迫症,看着这个凸起老半天了:“怎么引出来?”   卓漆指了指画:“让清雪去送画。”   苏醒舟这下真的牙疼了:“这画上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觉得能将魔族圣尊引出来?”   卓漆和皎皎同时道:“直觉!”   苏醒舟一拍额头:“你们女修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苏莱向着卓漆,可不高兴了,瞪他一眼:“引出来我们就痛打落水狗,要是引不出来,我们就休息。”   卓漆和皎皎将画轴原样装好,将清雪给弄醒。她木木的蹲在原地,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卓漆握住了她完好的那只手腕——清雪的左手腕,正是被卓漆捏成了粉碎,皑皑死后,也无人给她医治。   清雪果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卓漆冰冷的眼神,让她想起了当时那种痛苦,根本就装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是假装的。但是不要紧,现在你有一个机会,可以离开灵狐族。离开这里,你能找个暗无天日的洞穴躲藏起来,孤零零的终老。”   清雪摇摇头:“皑皑被我害死了,你们杀了我吧!”   卓漆拒绝:“你不配和他同生共死,何况,你现在应该最怕死吧!我要你做的事情,也很简单。焕情真君已经以身殉道了。她从前和魔族圣尊有些渊源,留下一点旧物,你拿去还给魔族圣尊。灵狐一族向来说话算话,也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你当年毕竟对皑皑有救命之恩,但也害死了灵狐族两位长老。你今天答应了,就去办这件事,东西交到圣尊手上,你就能走了。”   清雪道:“圣尊会杀了我……”   “那就是你命里该死。”卓漆冷冷道。“你如果不去,我会捏碎你每一节骨头,再杀了你!”   卓漆威逼利诱,清雪负隅顽抗,最后果真被卓漆捏碎了左手手肘上的骨头,一路喊着皑皑的名字,哭哭啼啼的抱着画轴离开了。   何皎予微叹口气:“也许……她那讨人喜欢,对灵狐族有极大亲和力的性情,也是假装出来的吧!”   卓漆拍拍她的肩:“别想了,对了,这幅画里,究竟有什么玄机?” 第二百八十一章她活着,终究不舍   何皎予脸色一变:“哪有?……其实,其实姑姥姥说,这是她和曲令离的定情信物……事关姑姥姥的尊荣,所以我实在不想说。不过好在,那个苏莱和苏醒舟还真是被你吃的死死的!你说凭感觉,他们还真信!”   这话说的……   “他们不信。”卓漆白了她一眼。“但是苏莱信我,苏醒舟么,我就不知道了,之前也见过两次,还算投缘。何况,这事情也简单,魔族圣尊上当,我们就大干一场,不上当就回家洗洗睡吧!”   魔族这次出面的九人,都是圣尊曲令离的亲信。玄玉使自幼追随圣尊,奉圣尊之命勘察过后,即刻来回报。   “圣尊,属下去看过禁制,魔气飓风大概还有十二个时辰便过来了。到时,就能打开禁制先回到魔境。如今圣尊重伤,我们几人都被阵法反噬,若是玄山果真来人,恐怕不敌。倒不如先回魔境,等将来破除禁制之时,再率魔族大军而出,除掉灵狐族,还有那些所谓正宗!”   圣尊微微偏头,他一手托腮,狭长眉目中似乎还有些清愁。   “说的也是。”曲令离幽幽一笑,“霍檀啊,还是这么狡猾。我若知道玄山根本不曾来人,只有她一个,又有何惧?昨日灵狐族被阵法大伤,正是除掉他们的大好时机。说起来,全怪霍檀。”   玄玉使偷偷抬头小心打量他的神色,有些踌躇不决。   圣尊这模样,似乎浑然不在意了。   可若是他猜错了,擅自隐瞒,今后圣尊怒怪下来……   正思量着,就听圣尊又叹了口气:“你手里拿的什么?”   玄玉使硬着头皮奉上:“属下出外的时候,碰见了圣尊放在灵狐族的内应清雪。”   “哦。”曲令离若有似无应了一声,“杀了吗?”   “是。不过……因为担心她对那有狐皎动情,属下擅自给她搜了魂。才知道,这东西,是霍檀让她拿给您的。”   “是吗?”曲令离抽开盒子上布幔,就看见其中一个长条形的盒子,上面刻着魔族王族印记。   时间太久了。他也快记不清了,似乎,这是当年他送给霍檀的,里面大约是一把剑吧。   “清雪说,这是霍檀要拿给本尊的?”他用神识扫了一眼,里面是一副画轴,看不清到底画了什么。可霍檀为什么要送她这样一幅画?   他正想着,就听见自己从小带大的这个孩子近乎懦弱的小声回禀:“说是,霍檀临死前交代的。”   曲令离没有任何迟疑,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应:“哦。”   玄玉使内心惊讶,神色上都带出一些。片刻后,曲令离才轻轻说了一句:“画放着,你先下去吧。”   这盒子里是一幅画……玄玉使出去的时候,有些惶惑。   圣尊虽然从来不曾说过什么,可霍檀这两个字,在他们这些知情者的眼里,都是被禁止的。可现在圣尊得知霍檀的死讯,竟然这么平静。   这让玄玉使很是吃惊。   曲令离手托着腮,微一偏头,那画轴就自己从盒中跑了出来,悬在半空,缓缓展开在他眼前。   这画中画的是去鳞城外黄沙漠的景象,那六芒荆棘在黄沙中连绵一片。   不过是寻常之物。   过去他曾这么想,不过是黄沙漠中的六芒荆,不知看了多少遍,但看见这幅画时,才恍然想起来,似乎不知有多久,没有见过这六芒荆了。   他成为圣尊之后,即便从魔都到去鳞城,也是飞行法器高来高去,许久没有经过黄沙漠了。   就如同霍檀。   当时觉得不过是个脾气略古怪的丫头,不过正好生的有点好看,又恰好和他有几分渊源而已。   霍檀……她怎么能出现在这里?他功败垂成,到如今身负重伤,都是因为霍檀!   霍檀!那个脾气古怪又聪明绝顶的小丫头,一身清华终究长成一个大美人的霍檀,还有……被他欺骗,被斩断灵骨,废掉一身修为的霍檀……   她怎么会恢复修为?她一个功力已失的小丫头,玄山为什么都不肯放过她?为什么不肯让她独自一人孤独终老?   她怎么能死了?曲令离捏着画轴,突然毫无预兆的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溅洒在灰黄的画卷上,像是六芒荆开出的花。——六芒荆千年才能开花,他和霍檀见过一次,那花朵丝丝絮絮,盛放时就随风吹走了,是很难亲眼所见的。   魔族中,也有流传,六芒荆的花朵,就是孽缘的起源,终究是死,才能摆脱的孽缘。   当时不屑一顾,当时嗤之以鼻,到现在,后悔莫及,连每一根头发丝每一个汗毛孔都在后悔。   这画上的血迹,也像六芒花一样,消失了,被画纸吸收之后,又现出了另一幅画。   画上的女子,毫不在意的穿着一身白袍,宽大的衣裳裹在身上,却露出秀丽的锁骨和白皙的小脚,脸上毫不在意而又放肆的笑容,坐在清水溪涧旁边,两只小脚不断拍打着溪水。   他又愣住了。   万没想到,霍檀竟然还保存着这幅画。这画是他所画,画中女子自然是霍檀。   之后,他就再也没画过任何东西了。   他几乎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总之是见到了这幅画,还有画上多出来的一行小字:我心似烛,终有尽。   毫无预警的,他又喷出了一口血,却在紧要关头护住了画。血污喷溅一地,画上却干干净净。   盒子外,还有一行小字,霍檀的遗愿是想将骨灰洒在黄沙漠里,若他还念几分旧情,请他子时去红桐林入口三十丈外的一颗歪脖子树下取走霍檀的骨灰。   字条上说,这是灵狐族最后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而完成她的遗愿,也是他曲令离最后能为霍檀做的事情了。   可事实上,不管他和霍檀这半生如何纠缠,他从来没想过,霍檀会死,以至于他根本就不曾犹豫,就出门了。   玄玉使心思沉沉,正反复回忆思索圣尊当时的意思,就见圣尊大步出了禁制。玄玉使跟了几步,就被甩掉了。   “都在这里等着!去看好禁制缝隙。”   “小卓,来,吃一棵这个!”红桐林里空无一人,因为白天才被魔气侵染过,许多生灵都被迫离开,逃到了更深处,因此这一片鸦雀无声。苏莱等的无聊,掏出一颗千年药草丢给卓漆。   卓漆扔回去给他:“这是千年药草!败家子啊苏莱,拿回去炼成药药效更好。”   “我不会炼吧!”苏莱嘟囔道,又笑着掏出了一大把,“没事的,小卓,你先吃一棵,我这里还有好多!”   苏醒舟最烦他一副暴发户的样子,抢了几棵收好:“她不要给我!”   苏莱噌的拔出剑,两人剑拔弩张,就要切磋一番,被卓漆更拦住。   “都别吵了。来了。”   苏莱倒还好,他自然相信卓漆有自己的谋算。倒是苏醒舟,明显吃了一惊:“居然真的来了?独自一人?”   卓漆点点头:“是一个人,不过……有点奇怪,好像还有一……半个人?”   “什么叫半个人?”何皎予问。   卓漆的神识只是比他们略强些,也探不明白。阿迷道:“我和主人的感觉一样。好像是还有一个人的感觉,可是又查探不出,人在哪里。”   卓漆问:“这个人,确定是魔族圣尊曲令离无疑?”   阿迷反复查探:“不错!只不过,他看起来好像伤势更重了。”   卓漆还要细问,就觉得识海中一阵尖锐的响声,急忙掐断神识,将全部心神守住金丹。   “嗯?玄山那个小丫头?”脑海中响起曲令离的声音,有些阴沉不定。“你和霍檀,是什么关系?”   这是魔族圣尊直接传音密语给她,卓漆急忙守住心神,口中轻声道:“我是静渊真君的弟子。曾经在焕情真君的招云峰饲养过灵兽。”   “是吗?”   这句话,何皎予等人都听到了,一股强风,将几人前面的大树全部摧毁了。   曲令离见到他们四人,只冷冷瞥了一眼,问道:“她的骨灰呢?”   何皎予恨声道:“姑姥姥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还妄想拿走姑姥姥的骨灰!别做梦了!”   曲令离恍惚一笑:“那你们几个小鬼,叫我来做什么?”   苏莱上前一步,恰好将激动的何皎予护在身后:“自然是为焕情真君报仇,除掉你!”   “哈哈哈哈!”曲令离哈哈大笑,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凭你们几个金丹初期的小鬼,要除掉我?哦,还有一个半人半狐的,虽然你弃绝灵狐一道,修行玄山功法,可是……还是有许多法术不能修习吧?”   话音刚落,曲令离便毫无预兆的动手了!   眼前的红桐林与嫩绿色花蕊突然剧烈的旋转起来,人被裹挟在其中反复颠倒,卓漆一阵头晕目眩,很快失去了意识,再清醒过来,人已经瘫软在地,浑身的灵气都像被抽干了。   “……我想,灵狐族的小鬼们胆子大了,竟然敢骗我出来,打算趁我受阵法反噬,趁机除掉我?原来,小鬼们的胡思妄想,也挺有几分意思。”   曲令离的声音里夹杂着威压,没说一句,卓漆的身体就重上几分,到后来,只觉得身上像压着一座大山,无一处不疼痛难忍。   何皎予几人也是如此。   阿迷大叫:“主人,怪不得他敢一个人来……主人快想办法逃走吧!”   灵狐族几位长老事先在这里布下了一个小型传送阵,一旦失败,只要滴上灵狐精血,便能传送回灵狐主洞之中。   可是……何皎予瞪大眼睛,和卓漆对视,两人一齐摇了摇头。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能这么轻易就放弃?至少,也要拼尽全力试一试。   两人自有默契,同时逼出一滴精血,从曲令离的层层威压下脱身,剑染上自己的精血,像猛虎一样脱壳而出,一紫一白两道身影,同时袭向空中的曲令离。   苏醒舟和苏莱速度稍慢,但反应也不慢,很快依法炮制,以精血奉剑而出!   空中光华万道,剑气与魔气剧烈震荡之下,高大的红桐树也不住颤动,嫩绿色的花蕊终于落在了红色落叶上,又被新近落下的红色落叶所掩埋。   “玄山一剑天弟子,符剑门门主爱徒,还有灵狐族族长……”曲令离大笑。“正好。都是我最讨厌的,然而,估计正是霍檀最喜欢的,我送你们去,路上与她相伴。”   卓漆艰难的挥动手中的长生剑,在曲令离的领域之中,剑好像陷在重水之中,根本就挥不动。她冷笑一声,高声道:“你当年断她灵骨,她如今又为了保护族人,用禁术强行恢复修为,如今身死,早就魂消魄丧了!她不需要人陪了。”   曲令离不语,一条血红**鞭舞动的更快,更密!鞭影遮蔽了半片天空!   突然,轰隆一声,似乎是远天来了惊雷,击破红色鞭影,现出一道白光。   卓漆四人被这股力量强行弹出,只见空中的曲令离不断使出魔族高阶法术,与这股强大的力量对抗,很快,胸口就被洞穿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原来是这样。”卓漆恍然大悟。   苏莱几人自然也明白了。   何皎予道:“你所说的半个人,原来是姑姥姥封存在这幅画里的力量。当年姑姥姥丢失了灵骨,灵狐族便想接她老人家回来颐养天年,可是……姑姥姥拒绝了。她一直留在玄山,暗中修行。她老人家所用的禁术,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开启了。”   “不错。”卓漆道。正因为她和阿迷感应到了霍檀留在画轴里的力量,阿迷才会说什么不止来了曲令离一个人。   何皎予敛目,长叹口气:“皑皑说过,他活着,就不能忍心看她去死。姑姥姥……和这个曲令离究竟……都是魔族害了姑姥姥!”   不过是留在画中的神识与力量,就能远胜过受伤的曲令离。卓漆也忍不住推测,焕情真君霍檀,当年她全胜之时,未必不能胜过这曲令离。   可她却被曲令离骗走了灵骨,半生病苦,继而早夭……   即便这样,她死了,这副能重创曲令离的画,才能现世。 第二百八十二章终见   空中的曲令离不断和霍檀留下的力量对抗,本来身受重伤,加上心绪翻腾,很快就落在下风,胸口被洞穿出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他不甘心,激烈的对抗这股力量,可现在,不论他再说什么,霍檀都听不到了。这只是她留下的一道神识,还有封印在画中的力量。   霍檀本身,早就已经形神俱灭了。   他很想念霍檀。   恍惚之间,似乎看见一个紫衣女子冲了过来,她脸色很黑,赤牙咧嘴孤注一掷的冲进来,直到他胸口一痛,心脏被她利爪活生生掏出来,才再次清醒过来。   “……阿苑……你为什么……”   苑色已经不成人形了,全身皮肉干枯发黑,紧紧的贴在骨头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怂人的牙齿:“好弟弟,姐姐找不成替身,要去死了。走吧,陪我一起。”   曲令离捏住她手腕,阻止她捏爆自己的心脏,大声斥道:“你疯了吗?我们很快就要成功了!只要时机成熟,魔族就能重新打开裂红原的禁制,等下一轮满月之时,浊魔之气会逐渐蔓延到整个灵镜州!到时候,整个灵镜州,都将成为新的魔境。快松手……阿苑,我和你都死了,是要便宜臧肖那个小子吗?”   苑色摇摇头,手指一用力,曲令离就痛苦的嚎叫起来。   “肖肖?也好。我死了,也不在意魔族的事情了。何况,阿离,我的好弟弟,你的谎话我已经听了一千年了。就这样吧!和我一起走吧。”   曲令离心脏被她捏住,动弹不得,正在这时,一道厉风斩断苑色手臂,将她肉身斩碎。   玄玉使接住曲令离,几名魔族并不恋战,朝卓漆等人藏身的方向齐齐动手,便快速离去。   等卓漆几人挡住玄玉使召唤下来的黑色雷电,神识早就将曲令离跟丢了。   苑色王女的半边身子落到厚厚的树叶上,陷进落叶当中,蠕动了几下,化成烟雾,消失了。王族这一代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苑色王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这一次,曲令离身受重伤,被属下救走。翌日,何皎予送来消息,禁制附近的魔气有变,多半是他们已经破开禁制,退回魔族了。   卓漆道:“魔族圣尊实力超强,相当于元后大能,原本我们也没打算真的能杀死他,这次阴差阳错,苑色王女和曲令离自相残杀而死,也算除掉了一个劲敌。”   消息传回玄山,静渊真君再次传来法旨,着卓漆等人继续留在灵狐一族,如有异动,可拿着卓漆一剑天协理的名牌,前往千机门求援。而卓漆也终于知道,轻音宗竟然与魔族勾连,企图击破玄山山门,玄山损失了十余名筑基修士和三名金丹修士,幸而静渊真君等人及时回去,重新封锁山门。轻音宗这次勾结魔族,证据确凿,宗主郑景元和几名长老被当即格杀,其他从犯都被灭杀,轻音宗其余弟子各自鼠散。   轻音宗为何做这种毫无把握的事情,这其中自然有猫腻,但是玄山遭受巨大损失,又是魔族企图入侵的重要时刻,自然就顺水推舟,灭了轻音宗。   “大概是魔族中有人擅长魅术,那郑景元也是着了道。不然,怎么可能就凭区区轻音宗就意图攻破玄山山门?”苏莱道。   卓漆道:“轻音宗里可还有潜伏的魔族?他们宗门下有一个古怪的石室……”   苏莱道:“这些你就放心吧!是庆阳真君亲自去看过的,那石室确实有些古怪,但是应该是前不久的事情,已经被轻音宗自己封死了。里面没有什么了。至于之前负责和轻音宗接洽的魔族,也早就走了。本来,庆阳真君还想活捉几名长老,逼问当初留在灵镜州没有撤离的魔族的踪迹,那些人却自己断绝生机,形神俱灭了。”   “……照那曲令离所说,魔族不久之后就能重新开启魔族封印,这些……都不是最重要了。要紧的,还是魔族的打算。封魔大阵至少还能支撑几百年,可现在却足足提前了两百年,到底魔族是用了什么办法?”卓漆问道,脑海中浮现出人心生魔这句话。   几人就此在灵狐一族住下,与玄山往来全靠卓漆那块烟霞石。现在不止玄山,四大正宗,以及各门派,都已经开启了山门大阵,完全进入了战备阶段。   这天,卓漆正与灵狐族一位长老例行外出巡逻,便感应到一股裂红原魔境方向,一股很强的魔气涌动出来。   “啊!”这股魔气,不用灵狐一族预警,连卓漆自己也感受到了,不知为何,脑中嗡的一声,有一股很迫切的想法,要尽快过去。   “长老,我悄悄过去查探一下。”   狐长老一尾巴拦住卓漆:“这不可。这本来是我们灵狐族的责任,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话音未落,卓漆灵巧脱身,启动沧绫,人已经凭空消失了。狐长老身后传来卓漆的声音:“长老放心,我只查探一番,不会擅自动手,会小心的。”   长老见她这隐匿功法,能对灵魔二气极其敏锐的自己也不能察觉,稍微放下了心:“也好。我即刻回去回禀长老,无论如何,你不要擅自动手。如有异变,就尽快自己脱身。”   卓漆坐在棋盘之上,防御阵法等全部打开,往魔气涌动的方向而去,离这方位还有一段距离,这股魔气就消失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有魔族在这里打斗?”卓漆吩咐阿迷仔细查探。阿迷展开全部灵识,毫无所获,突然卓漆脑海一痛,猛然灵气不受控制,从棋盘中落了下去。   “主人,小心……这是那元魔之气搞的鬼?”   卓漆咬牙,勉强从储物袋中翻出一大堆东西,找到一根妖兽身上抽出的筋,靠近地面时,正好勾在了树丫上。   “好险……好险……主人,你差点就变成第一个被摔死的修士……啊啊啊啊啊!还是掉下去了!”   那树枝看着粗,里面却被白蚁给蛀光了,卡擦一声就断了,卓漆抱着头滚落到地上,好在这时节,地面上已经堆满了厚厚一层落叶,又缓冲了一下,并没有受太大的伤。   “……这元魔之气到底要干什么啊!”阿迷烦躁的在隐界中大叫起来。“不是说了,这元魔之气本身没有正邪之分吗?为什么总是关键时刻要这样啊?”   卓漆爬起身,动了动手腕,掉下来时头差点碰到一块尖石,她用手挡了一下,手腕也脱臼了。卓漆用力一掰,将手腕上好,刚要起身寻找,阿迷又大叫起来。   “主人主人主人呢!你小心脚下啊!”   卓漆只是灵力受限,神识还是能用的,自然看到了脚底下——一截断掉的手臂。   “我看见了。阿迷,你乖,好好说话,不用大呼小叫。”卓漆蹲下身看了看,道,“这是魔族的手臂。看这个纹身,还是魔族战部的标记。怎么会死在这里?而且,除了魔气,没有感应到其它气息。难道,是魔族自相残杀?”   “不……不太可能吧?”阿迷说道。“连四大正宗都封山了,最近也一直都是大动作,潜藏在灵镜州中的魔族余孽也被揪出来不少。所以,魔族确实是有大动作,会对封魔大阵动手了。魔族被封印在裂红原下八百多年了,现在终于能出来了,应该会万众一心同仇敌忾才对,怎么会突然内讧了呢?”   “这就要我自己去查查了。”卓漆跟着血迹走,很快被一个两人高的矮崖挡住了路。   “这……主人,其实阿迷觉得吧,不如先回去吧!您现在不能启用灵气,随便碰到一个魔族,都能要了您的小命了。”阿迷又怂了。   卓漆不以为意:“我一定要去看看。”   这是感应到那股魔气时,她内心突然涌现出的想法。   她一定要去看看。   “……不然,我一定会后悔的。而且,不是还有苍豹在吗?要是真的碰到高阶魔族……希望这元魔之气能不再捣乱了。”   卓漆脚步不停,挽着藤蔓爬了上去,上面犹如修罗猎场,一堆魔族死尸残骸,胳膊腿还有脑袋,扔的遍地都是,惨不忍睹。   “……这,到底什么仇什么怨……看的太难受了。主人,我们快走吧!”   卓漆嗯了一声,绕过血迹,正要继续前行,地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黄沙漩涡,漩涡越来越大,一张浑身染血的人皮冒了出来。   “主人快跑!是微生玉润!那个妖狐族的狐狸精!”阿迷大叫。   卓漆淡淡一笑:“太晚了。”   人皮见风就鼓足起来,很快变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儿,只是……依旧一身血迹。   两人四目相对,都冷冷的看着对方。   “……你怎么会来这里?”微生玉润先开口了。   卓漆不答,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她半丝灵力也用不出来,可却稳稳的抓住了微生玉润的手。   “他在哪里!”   玉润冷笑一声,想要甩掉卓漆的手,可她的手却像咬在她手腕上,根本挣脱不开:“再不松手,我杀了你!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可你现在灵力尽失,而且,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杀了你,也不会再有人管我了!”   卓漆定住她眼睛:“我问你,他在哪里?”   “你问我?好,好,我带你去……”玉润一动,卓漆身子跟着下陷,眼前也漆黑一片。   “主人……你问的他是肃焚心?好好的,我们为什么要自寻死路?”阿迷惨呼一声。“元魔之气啊元魔之气,你存在主人体内,不要再作怪了,你现在和主人的金丹化成一体,主人死了,你也会死的。”   卓漆闭着眼,很快听到一阵骨肉分离的闷响之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迎面飞来,被沧绫挡开。不用睁开眼,她就知道,这里,又是新的“屠宰场”,而刚才飞过来的,是一个魔族的头。   阿迷不出意外,又大叫起来。   卓漆定定的站在原地,却连惊讶的心情都没有了。那在正中心,犹如罗刹般的,在疯狂屠杀魔族的血人,正是肃焚心。   那个看起来有些忧愁,总是慢吞吞晃悠悠的肃焚心。   几个魔族发现了玉润和卓漆,大叫起来:“就是这妖狐族的叛徒,把这个臭修士引进了魔境!杀了她!”几人气势汹汹的朝两人冲过来,玉润干掉两个,见卓漆左躲右闪,光凭剑法斩掉了一人的头颅就已然力竭,冷笑一声,杀了另外一个,将人护在身后,缓缓接近肃焚心。   三个人终于靠近了。   肃焚心好似没有看到她一样,重复着杀戮的动作,只是和玉润一起,将卓漆牢牢护在中心。   他们两都成了血人,卓漆身上却毫发无伤。   “……走!”肃焚心大喝一声,玉润即刻动手,三人一齐沉入地底下。   “叫你走,怎么又回来?”肃焚心靠在墙上,缓缓问。   玉润大哭起来:“你叫我走?魔族也不会再容我,妖狐族更是要杀我取内丹,你让我走,让我死去哪里?还不如我现在死了,和你死在一起!”   肃焚心不再言语。他自然不会问她,为什么要带卓漆到这里来。   这时候,卓漆的灵力恢复了。她冷静的查探了一下这个洞穴外的情景:“魔族在这里布了一个杀伤力很强的困阵,是为了你们两吗?”   肃焚心好像才看见她,望了她一眼,挪开目光,可很快又转过头,深深的看着她。   “是。小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灵狐族。”卓漆道。   “他……怎么会让你到灵狐族?那前些天魔族圣尊开启灭仙阵,你也在吗?”肃焚心微微一怔。   卓漆点头:“嗯。”   “也好……好在,他最终失败了。”肃焚心道,“魔族的计划,是用五种命根的人心生魔之人的堕魂,破开封魔大阵。这封魔大阵一旦破开,这些年一直休养生息的魔族,就会席卷而出。方才我除掉的,是十二路魔兵中的六路魔兵,已经潜伏在了这个方位。裂红原魔境之内,还有六路魔兵。”   卓漆张了张嘴,再开口,声音中却带着颤音:“你一个人,除掉了六路魔兵?”   他的实力,不过堪堪元婴,如何能凭一己之力除掉这六部魔兵?还有,他身上的气息大变,她一路追寻而来,也没有感应到丝毫灵力……   除了魔气,还是魔气! 第二百八十三章金丹后期   她追寻一路,只感应到魔气。强烈的魔气和比魔气更强烈的杀气,肃焚心究竟是用了什么魔族秘法,才凭一己之力,除掉了魔族的六部魔兵?   他的性子,大白大约是最清楚不过了,所以,大白才会说,他是回不去了。   “小卓,来。”肃焚心轻轻一笑,似乎还是当年那个甘愿献出半幅灵骨作为阵眼的孱弱青年。他徒手取下一块黑色石头,在手心烘干,变成浅灰色,双手随意一打磨,便成了个椭圆形的挂件。“恭贺你结丹了,这个,就当做恭贺之喜。”   卓漆摇头:“一块破石头,我才不要。”   “石头也是好的。你随身带着,千百年过去,它也不会毁坏。只不要将它抛弃,日晒雨淋,最终风化成沙。”   卓漆道:“魔族已经开启了阵法,我们出不去了。不如现在冲出去,和魔族拼个鱼死网破,多杀几个,也不亏了。”   肃焚心摇摇头,将一个食指长的卷轴郑重交给卓漆:“我知道你有一处万无一失,藏起来。”   卓漆将卷轴接过来,收在隐界当中,肃焚心接着道:“还有这个……恭贺结丹之礼。”   即便是这种十死无生的境地,卓漆也觉得哭笑不得,接过来一看,石头正面刻着她的名牌,一剑天协理,余宁真人卓漆。反面是两个大字,孤妄。   孤是一个人。妄是随心所欲。   “这卷轴中有魔族布兵的阵图。我今天动手,魔族自然会有所怀疑,但是我和玉润伏诛之后,魔族仍旧会有五成的可能性依旧用原来的布兵阵图。还有最要紧的,魔族破开封魔大阵,可能也会放出当年镇压住的天兽夔牛!可惜我行踪败露,这方面探查的还不是很清楚。丫头,你到了玄山之后,将东西交给静渊,千万不可耽搁。”肃焚心缓缓道,一字一句慢慢交代。   卓漆已做好了分离的准备,却连悲伤的情绪都酝酿不出。生离死别如此之大,仍有比死别更大之事。   “小卓丫头,这是千钧重担。你要承担的。”   卓漆微微颔首,声音沙哑的不似自己:“云河师伯,有办法让我破开大阵出去吗?”   肃焚心望了一眼她身边的微生玉润。   从进入洞穴之后,他们两人寒暄、交代,这洞里几乎没有多余的一个人。玉润泪流满面,转过头去。   “我的秘术,能送走一个人。不一定要是她。我……”   肃焚心接过话来,淡淡道:“我与你一起。”   玉润自己能脱身,只要她将消息送回玄山,无论今后魔族能否成功,玄山必定会护她周全。可她走了,又回来,因为肃焚心还在。   她也能送肃焚心出去……她是不惜命的。   “我送你出去!”   肃焚心一笑,风姿绝世:“我陪你一起。”   玉润颤抖着道:“你决定了?那……好。”   “小卓丫头,过来。”   卓漆刚靠近一点,就陷入一个宽阔的怀抱,有些微暖意,更多的是沁凉。紧接着眉心一痛,一股巨大的能量几乎要穿破筋骨,就在她觉得自己皮肉都要被爆破时,又觉得这股霸道的能量已经融合到了骨血当中。然而似乎连骨血也承受不住这些嚣张的灵气,最后到了识海之中、紫府之中,又围绕在金丹周围。金丹之下,那朵紫色莲花不断颤动,在疯狂的吸收着这股力量……   似乎天地都在旋转,潜意识里,她还有理智,天地是不会旋转的,那旋转的应该是她自己。是玉润已经将她送出来了吗?为何这么突然?她还有话没有对肃焚心讲。   还有很多很多话……   “……好了,丫头,别被你师傅知道。他又要说,我总是惯着你依着你,不让你勤练苦修,是害了你了!”   “孤妄……一个人活下去,永远也别去做傻子。妄是真性情,才能真自由。玄山之事,不若不管,离开灵镜州也好……”   “可惜,只是我一腔情愿。你的性子,怎么会不管玄山呢?”   ……离开玄山?离开灵镜州?   不对,还有皎皎!   卓漆猛地睁开眼睛,一片黑暗之中,听见静渊真君如释重负的一声叹息:“醒了?小卓,是我。”   “这是什么?”   卓漆什么都来不及说,将卷轴交给静渊真君,又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裂红原上,是绵延数百里的红桐林,阔大的红色树叶随风瑟瑟,嫩绿花蕊被永恒无止的南风吹向南方,形成了一片青红隔绝的奇景。而裂红原下,便是当年封印魔境的魔隙。   魔隙外,受逃逸而出的魔气和封魔大阵的重灵之气的影响,岩石表层都被侵染成古怪的红褐色。而这红褐色的矮崖上,比岩石更深红的,是血迹,四处都是魔族的尸身,横七竖八的交杂了一地。这些残肢身躯尚且还算得上完整,而不少魔族的头颅,被压爆挤扁,连白色的脑浆都崩裂出来了。   四野无人,一片沉寂。   不知何时,魔隙外下起了磅礴大雨。卓漆一人站在这天地间,沧绫护主自动撑开了防护罩,将雨水隔绝在外,可卓漆脸上,却泥泞一片。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卓漆面前出现的最多的画面,是这魔隙外的惨景。与之相对的,也有些温馨的时刻,是筑基之后回到玄山,和金多宝大熊一起烤鱼吃,苏莱捉鱼,大熊和金多宝一起烤鱼,大熊刚和金多宝学着烤鱼,不小心就将鱼烤成了焦炭,趁泥鳅不注意,就将鱼扔进火堆里当柴烧……   “小卓……还没有清醒吗?”   是谁?提到了她?这声音这么耳熟,明明是担忧呢,怎么听起来又有些幸灾乐祸?   “没有。你看看就赶紧出去吧?看你这幸灾乐祸的样子!”这是大白,没好气的在撵人了。   也是,大白是最护着她了。   “我哪有!不过也是,这一夜之间,就从金丹初期到了金丹后期,哪有这么容易的!都睡了大半年了!我这半年天天都在和那些半魔人厮杀,她倒好,平白无故的修为比我高了两阶,还能舒舒服服的躺在这里。真是……”   卓漆哑然失笑,她才要感慨一声真是呢!这声音,她听出来了,是皎皎啊。   皎皎也来了玄山啊。那灵狐一族怎么样了?   卓漆恍恍惚惚的,似乎有了意识,能感应到日升日落,日光初起时照在身上,有些暖意。当日光落下,眼前就昏暗下来。还有外面竹林飒飒,夜露蝉鸣,都在心中。   感应最清晰的,反而是下起小雨时,屋檐下雨滴叮咚叮咚落在蓄水的石臼里,这场雨一连下了三天了,该生出青苔了吧?   咚咚的,沉闷的,笨重的脚步声,是大熊吗?   正想着,这一次,卓漆睁开了眼睛。   因为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思索了好一会儿,这血腥气是从哪里来的,才终于反应过来,应该放出神识。一查探,卓漆简直哭笑不得。   那草坪上趴着一只胖乎乎的大熊,原来是大熊过来的时候摔了一跤,撞在石头上,脑袋磕破了。   卓漆放出一道灵风,将大熊给弄起来,它一看卓漆醒了,又蹦又跳,额头上的血喷溅的到处都是。   “主人醒了!主人终于醒了!”   卓漆记忆回笼,想起皎皎所说的,自己已经是金丹后期了。内视一看,果然如此,便吩咐大熊去通知大白,自己直接闭关了。   修行之路,本应是按部就班,沉沉稳稳,她现在直接跃升到金丹后期,为了不给以后结婴留下隐患,心境是最要紧的。   不因修行快速而过于兴奋,也不能因为意外进阶而过于心忧,凝神平静,心绪安宁,将心境调整到最平和的阶段。   大概半月之后,卓漆从通玄之境中清醒过来。若是时间准许,她自然愿意多闭关一些时日,但是现在魔族虎视眈眈,而她的心中,也早已放下了许多。故而,就先放弃闭关,先行醒来了。   她心念一动,潜入到隐界当中,果然不出所料,阿迷也抱在迷罗藤上呼呼大睡。   卓漆一点精血印在她脸上,它恍恍惚惚的动了几下脑袋,如大梦方醒。   “哎哟,我的天啦!做了好多梦,睡的好累!怎么老是梦见被人追杀,都怪这个不省事的主人……诶,主人?”阿迷谄媚一笑,“主人你醒了!真是太好了!阿迷想死你了!”   卓漆问:“怎么回事?”   “都怪那元魔之气。主人当天受到那股灵力攻击,我担心主人有危险,本来想瞪大眼睛……保护主人,没想到我刚想放出魅精之气,就失去了意识……”阿迷打了个呵欠,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睡的好饱……”   卓漆扶额:“好了,总之清醒过来……”   “啊!”阿迷大叫一声,“主人,你已经金丹后期了!主人,难道云河真君他……”   卓漆“嗯”了一声,大白已经到了洞府外面。   “……小卓,这是何皎予和苏莱的方位,你拿着玉牌,出了玄山再捏碎,玉粉会自动引路,正好前去支援。”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半魔人吗?”卓漆虽然未醒,但意识可以感知外界。   “不错。你从那里……”大白看了一眼她神色,见她眼中虽有哀伤之色,但神情自持,暗暗放下心来。“你从裂红原魔隙传信回来,四大正宗都震惊了,四处查探,发觉这些年,一个名叫耽素的人十分可疑,十有**,魔族就是由他在暗中收集五种命格的堕魂。四大正宗发出通缉追杀令不久,灵镜州内突然出了一堆半魔人!”   “半魔人?”卓漆暗忖,问道,“莫非,是人修行了魔族功法?”   大白点点头:“不错。而且,还有一些半人半魔血统的异族,而且吧,这些半魔人,咳咳,多半都是半人半魔的,好像……还是同一个爹。”   大白神色有点怪,卓漆听完,也露出和她一模一样的怪异表情。   “……不会是正好,有个好色的魔族当初没有回魔隙,就一直潜伏在灵镜州。他也不干别的,就一直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阿迷小小声的念叨,“魔族太不要脸了!”   卓漆问道:“那这些半魔人是到处都有?”   大白道:“没错,头疼的就是这里,没有固定的线索,好像到处都是。这次苏莱和何皎予正是一起前往红沙林,那里一个凡俗村庄,有半魔人作祟。他们两已经去了十来天了,你正好醒了,便去支援一下。”   卓漆接令,即刻从玄山出发。   红沙林距离玄山不过一日路程,卓漆的玉棋盘更快一些,不过半日就能到了。路过南泽附近的小锦绣山时,卓漆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刚停下来,准备发玉牌问问大白,就觉得身后也有一人停下了。   卓漆一愣,有些手足无措,片刻,淡淡问道:“南泽……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身后那人答道:“南泽无事,只是乔织尘的父亲病故,现在乔氏掌权的,是你表兄乔愈。还有……这件事,应当告诉你。乔愈掌权之后,无意间发现,乔家前任家主养了一群孩子,大多先天残疾。其中有一个孩子,确认是乔织雨和你表兄乔慜的孩子。”   卓漆猛然转身,定定的看着静渊真君:“您是说,乔明月的母亲,和乔慜?他到底想干什么?”   静渊淡淡道:“乔氏一族以血脉号令南泽水族,大概是因为对水族的控制力越来越弱,所以……乔氏家主想用这个办法,将乔氏血脉归浓。但是这些孩子,多数都和痴傻儿差不多。”   “那……这些孩子呢?”   静渊道:“乔慜将孩子送往玄山,半途上,乔慜和乔织雨的孩子被半魔人抢走了。这也是半魔人第一次暴露出来,之后的事情,大白也和你说了,便是半魔人四处为恶,四大正宗弟子都派遣出去了。大白也是担心你分神,便没有和你细说南泽的事情。”   卓漆比他预料的还要沉静,道:“她呢?近来可好?还有,南泽的事情,便不要告诉她了吧!”   “自然没有。”   这个她,自然说的,就是乔织尘。 地二百八十四章木容   “那……您来此处,是为了这件事吗?”两人立在高处,风起时,便拂乱了她一头秀发。   静渊缓缓摇头:“也不是。只是,有些担心你。”   卓漆愣住了。   风从远处吹过来,不知它曾经过何地,带来一阵清冷香气。卓漆恍惚记起,小锦绣山上,有条山溪,终年开满了五色缤纷的绣球花。   又想起寒华潭水底下,嫩绿色的水绣球,灿烂过,又化作一片绿色烟尘,铺满了水底。   卓漆怔怔的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静渊道:“今后之事,谁也无法预料,你要量力而行,保全自身。云河,今后玄山会为他正名。”   卓漆点点头,声音始终淡淡的:“也好。他毕竟是为了玄山。”   静渊将她发丝拂到耳后,道:“他以一己之力承担骂名,不惜堕入魔道,除掉魔族六部魔兵,此次事了,玄山必定会恢复他应有的尊荣。”   卓漆淡淡的声音像烟雾一样飘散在风中:“他神魂俱灭,从此消散在天地间了……”那些所谓的尊荣又有什么用呢?   两人一时无话,静静立在云端,各自沉默不语。   魔族布下杀阵,云河真君肃焚心和那只妖狐族的小狐狸,已经形神俱灭了。   “若是他还留下弟子……或许还可以多加照拂,可云河师伯也没收过弟子。”卓漆声音微弱,不知在想些什么,觉得自己太过伤感,便急急调整心绪道,“您若无事,我便尽早去和皎皎汇合吧!”   静渊微微颔首:“也好。”   卓漆行了一礼,便化作遁光,很快天际只留下了一个淡绿的光点。   云河的弟子吗?   静渊真君沉默不语。他也不是没有可牵挂之人,他在画轴中曾留下手书,托付玄山对余宁真人多加照拂,甚至明言,看在他为玄山送命的份上,永远不要让卓漆知道天生剑气与夔牛异兽的关联。   这些话,又如何能对卓漆明言,不过徒增悲伤而已。   卓漆一直跟着玉牌引路,黄昏时分,玉牌渐渐消散,在一棵巨大的老榕树外消失了。   卓漆抬首,入目都是一片葱茏墨绿之色,榕树树干足有十余丈那么粗,无数齐根自然垂落,像是天然形成的帘子。风一吹,便显出窈窕之色,不断摆动。   大白的讯息,苏莱和何皎予十天前就已经到了这边,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传回玄山了,而两人的本命灯倒是正常,并没有问题。   可这四处一片祥和,并没有魔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卓漆放出神识,这榕树外查探不出什么,连阿迷的灵识也没有感知到。她略微改变了一下形貌,将周身气息收敛,一身紫色棉布长裙,眼神明亮,身形窈窕,手上还挽着一个包袱,俨然一个迷途的小村姑。   她身上有沧绫,又修习万法长青,何况这里一片葱茏,草木之气浓郁,更助于隐匿气息。这么一装扮,简直毫无破绽。   慢慢四处逡巡,卓漆在附近一连绕了好几个圈,果然发现,再第三次回到榕树下时,果然发现,已经走不出去了。   阿迷放出神识,拍手道:“主人我知道,这是迷踪阵!主人,快破了这阵法!”   卓漆敷衍道:“阿迷真厉害,都能看出迷踪阵了……不错不错。”   苍豹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阿迷,你真是睡蠢了!看不出来,这个迷踪阵是主人故意引出来的吗?”   话音刚落,果然前方出现了一个穿着绿衣裳的老人,须发皆白,但精神抖擞,拄着个木质拐棍,一步一摇的走着。   卓漆赶上,惶惑不安的假装问路,这老人耳背,总是听不清楚,自报姓名:“姑娘,你是问我是谁?我是木老头,住在大榕树村。小姑娘又从哪里来?天色快黑了,快回家吧?”   卓漆回道:“爷爷,我是附近李家村的,我叫李二丫。我是想去嫁到严家沟的姐姐家住几天,可是在这里迷路了。老爷爷,这里往李家村要怎么走?”   卓漆之前在附近随意打探过,李家村和严家沟都是有的,就在附近不远,因此说的有条有理。   卓漆说了好几遍,这木老头才听清楚了:“你是要回李家村?那你姐姐知道你要去吗?你要是不去,她可要着急了。”   “李二丫”着急起来,那木老头又“贴心”道:“那不如你还是去你姐姐家,我知道一条近路,不到天黑就能到了。来,爷爷带你去。”   木老头说完,不由分说就扶住了卓漆的手,她压下抗拒,强行忍住攻击破阵的暴躁灵气,跟随这老头前行,一直到了榕树之下,只觉得眼前昏昏沉沉,再睁开眼睛,已经到了里面,眼前一片繁华,只是这景象,实在有些过于绮靡……   眼前就是一座缠绕了无数彩色丝绸的花楼,足有六层,装点的花团锦簇,彩色斑斓。   阿迷支支吾吾的:“主人,这地方,怎么看,都有点像那凡俗之地的花楼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卓漆道:“我们现在是在这颗大榕树的肚子里。这榕树自成一体,就和我的万法长青在木灵气浓郁的地方,效果更好一样,它生长在这里,已经和这林子融为一体,自然能极好的隐匿行藏,所以我和你都没能看破。它能够用迷踪阵,还有这些东西,应该不是出世之灵,而是入世修行的草木灵。”   草木开了灵智之后,再经过天长日久的修行,吸收日月精华,可曾人形,能够离开本体修行。大多数草木精灵因为生性宁静平和,还会留在原地出世修行,而也有一些怪胎,生性喜欢热闹,反而会跑到人类聚居的地方,入世修行,天长日久,也沾染上了俗世烟火之气。   看这花楼的装扮,不用说,便是个入世之灵。   “李二丫”慌慌张张的问道:“爷爷……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哪里?我要去严家沟,这里不是啊。”   木老头捋了捋胡须:“不怕,女娃娃,这里比严家沟更好。爷爷可是看你长的好看,才愿意让你留下。不如你先随爷爷进去看看?”   李二丫使劲摆手:“不了,爷爷,我不去,我爹娘会操心,我要回家!”   木老头随手一指,定入卓漆眉心,慢慢道:“女娃娃,你生的花容月貌,可有心上人了?虽说你生的好,可看你打扮,不过是清贫人家的女儿,若是好的,不过嫁个庄稼汉,从此生儿育女,还要伺候公婆,养育小叔子小姑子。若是命道不好,被大户人家看上,抢占去做个小妾,那一入豪门,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你哭着喊着要回去,又有什么好?”   卓漆眼前一愣,就多了一些幻像,好像自己真的成了这个凭空捏造而出的李二丫。李二丫家里排行老二,除了嫁人的姐姐,还有一个不到十岁的痴傻弟弟。而这次她要去看姐姐,就是她母亲提出来的,说姐姐给婆家添丁,正是农忙时候,让她过去伺候着。实际上,却是因为严家沟的一个富户看上了她,想要她做小。因为怕她不肯,已经用两个十三岁的丫头给她弟弟做童养媳,说通了她的父母了!   “李二丫”望着父母一起密谋将她卖掉的画面,心中一片酸涩,悲伤不已。卓漆急忙念动清心咒,从这幻境中清醒过来。虽然明知是幻境,是假的,可心中却仍旧有些愤愤不平之气。   “这老头的入念之术果然厉害!主人,你要小心。”阿迷道。   卓漆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厉害的草木精灵,不由暗道自己轻敌,之后更是打起了全部心神。   “李二丫”被这幻象刺激,自然顺理成章的被木老头带进了花楼:“女娃娃,你随我进来,看看我这里的日子,你看过之后,保证就不想走了。这才是漂亮的女娃娃应该过的日子,哪像外面那些姑娘,生来爹不疼娘不爱,再嫁一户人家,也不过给人家当牛做马!”   卓漆心思清明,脸上却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神情,跟着木老头进了花楼,一股浓重的花香气扑面而来。   木老头不知何时,已经扔掉了那根手杖,鹤发童颜,深深吸了一口气:“丫头,如何?这香气好闻吗?我本姓木,名容,自然也不喜欢那些什么奇怪的西域香料,反倒是这些花香,更为天然。”   他说这话,便带卓漆进了正中心的一个小房子,露出一个人头大小的水晶球,随手一指,便露出一个衣着清凉的姑娘,软软的倚在斜榻上。   “李二丫”一愣,指着水晶球说:“这姑娘怎么能穿的这么少,腿和胳膊都露出来一大片,还有前面……”那姑娘一动,胸脯上一条丝巾滑落,露出一大片雪白来。   木老头吸溜了一下口水:“丫头,这女子天生秀色可餐,为何还要穿那些粗糙丑陋的布料来遮掩自己的美丽?不如玉体横陈,风流惹人赏!人生苦短,你没人疼没人爱的,何必自己束缚自己呢?”   阿迷灵识放出,见木老头并不能察觉,胆子也更大了,片刻,来回卓漆话:“主人,这个姑娘,是左手第一间的,额,就和这水晶球里的一样,现在有个男人在里面拼命伺候她……哎哟!”   阿迷还没说完,这水晶球里的一男一女就重叠起来,阿迷害羞的捂住了眼睛。卓漆翻了个白眼:“你是用灵识看的,捂住眼睛有什么用?看来,这老头说的,姑娘们的好日子,大概是……咳咳,这些男子要把姑娘伺候满意了,才能……一亲芳泽吧!”   木老头又展示了好几个房间的景象,都是些美貌少女,房间里都有男子在,任由驱使,端茶倒水,捶背揉肩,还要各种手段哄得姑娘一笑,才能如愿。   “最后一个,虽说来这里不足半月,可是老头子我最喜欢的一个丫头!你且看着!”   水晶球里画面一转,卓漆瞪大了眼睛。这不大的一间房里,竟然挤满了男子……   卓漆捂住眼睛,简直没眼看了!   苍豹小声吭哧道:“好羡慕阿迷!”   卓漆和阿迷同时训斥它:“闭嘴!”   木老头手指一弹,将卓漆的手弄下来:“怎么?是水晶球里看的不够清楚?来,爷爷带你去她房间里看看!”   卓漆急忙摇头,已经被木老头拎上了顶层,房门未开,浪声艳语冲进耳中。阿迷也是苦不堪言,头一次自动断开了和外界的联系。   “主人,我扛不住了!这老榕树……是不是被公狐狸上身了!”   卓漆苦着脸被木老头带了进去,隔着床幔,赫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卓漆愣愣的看着床里面,这个一脸情|欲的女子,一脸懵然,这个丫头,不是当初和金多宝一起在云芙镇救出来的那个心狠手辣的小花娘湛梦吗?   她和金多宝把人救出来,就送出了当时那个镇子,她怎么会到了这里?而且……看地上这几个男子,分明是被人吸干了阳气,再联系老榕树说的,半个月之前到的,难道,苏莱和何皎予追击的半魔人,正是这个丫头?   卓漆心中有了推断,眼前迷乱的景象看的她几欲作呕,急忙跑了出去。   木容也没多想,跟着飘了出来:“如何?到了这里,所有的男人都是你的奴仆,都会沉迷于你的美色之下,你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心甘情愿的做什么!而且,我能让你的容貌一直不变,直到百年之后还是如今这最美好的模样……”   卓漆见他已经收了入念之术,便问:“最近进来的,除了那个坏女人,还有其他人吗?”   刚才阿迷已经看过了,没有发现苏莱和何皎予。他二人身上都有玉牌,即便是改换容貌,阿迷也能分辨出来。   木容摇摇头:“自然没有。我在附近找了许久,好久没有碰见你这样标致的小美人儿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卓漆有些惊讶,难道苏莱和何皎予根本就没进来?   卓漆怕木容起疑,答道:“前几天我们村子里的九姑不见了……”   木容直接问道:“生的美吗?”   卓漆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木容干脆答道:“那肯定不在我这里。” 第二百八十五章斩灵窍蛇妖出世   木容直接开口问道:“那个九姑,生的美吗?”   卓漆摇摇头。   木容更直接了:“丑的我这里没有!”   卓漆困在榕树中已经三天了。   这颗大榕树现今寿命已有三千余年,草木修行不易,这里又是凡俗之境,灵气稀薄,虽然它化成人身不过三百余年,但一旦入境,便被困在榕树本身的境内,除非破境,否则根本就出不去。   唯一安慰的是,这木容修为近乎元婴大能,却一直凭着自己的本能在修行,连一些基本术法都不甚懂。   “主人,幸好这木容不懂得,不然在榕树之中,主人想什么,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主人来历暴露,想要脱身就更不容易了。”阿迷道,卓漆对这种草木之灵毫无办法,这几天,阿迷一直在翻查传承中的资料。“自从莲池长出花苞以后,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传承里知道的更多了,可是……要找起来又更不容易了。”   卓漆心中隐约有些猜想,又不确定:“或许……你潜在得知的这些,并非是传承中的,而是这莲池告知我们的。”   阿迷与卓漆一心,惊惧不定:“……这莲池也过于危险了……”   卓漆道:“无妨。你先想办法对付这木容。”   正与阿迷说着,木容又来了,这次竟然化作一个俊秀男子,容貌和云河真君肃焚心竟有七分相似。   “主人,这里毕竟是木容的本境,他虽然不懂如何掌控,却感知到主人的想法了。所以才能幻化成主人心中想到的云河真君的样子。”   卓漆一见,脸色就有些异样。木容误以为她喜欢这容颜,便得意洋洋的问道:“如何,这男子可曾俊秀?我昨日梦中意外梦到这幅模样,变幻化给你看看。”   说完,一连变了十余次,个个男子都是丰神俊秀,容貌不凡,末了又问卓漆:“如何?好好一个美人儿,何必去那凡尘俗世,历经百苦磋磨,不如留在此处,这些个美男子,你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见卓漆不答,有些不耐烦了:“你上次说要好好想想,我寻思着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便也不曾逼迫你。这三天期限已过,你还没想好?”   “主人!有了!”   听阿迷已经找到对付榕树的办法,卓漆面色摆出十二万分的诚恳,真情实意的敷衍他:“木公子,您长于山野,自然不为凡间规矩所惑,我却是个民间丫头,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三从四德,女子贞静之理,怎么能在三五日之内就想明白呢?倒不如,让我去见见那些姑娘,问一问可好?”   木容善于惑心,以往那些女子,稍一蛊惑,便心甘情愿的接受了那种美好新生活,唯独卓漆百般推脱,他反而觉得有些新鲜,因此对卓漆也是十二万分的耐心,又觉得,没准儿还能让那些姑娘劝劝她,自然满口答应。   卓漆不再耽搁,随机就找了一间,刚一进去就听见女子嗯啊之声。卓漆面红耳赤,不敢多看,刚要出来,榕树树干绞在一起,已经将房间封死了。   阿迷和卓漆心如死灰,床幔撼动,肉白交缠,足足小半个时辰方才停歇。   卓漆脸皮一贯厚的很,这时候已经十分坦然,正坐在桌前饮茶,扒着坚果,自己吃一个,又丢两个进隐界。   那女子一下床,见到多了一个“小村姑”,先是一愣,接着旁若无人的伸直了手,让那男子伺候她穿衣。   “脸生的很,是看上这个了?拿去便是。”女子穿好衣裳,坐在桌前道。   卓漆先是疑惑,接着很快懂了,不由扶额:“姑娘误会,我不是来要男人的。”卓漆担心木容偷听,一面指挥阿迷放出灵识四处查探,一面随意的问了她一些日子好不好过、后不后悔、想不想家的问题。等她问完,榕树果然自动开了,将卓漆给放了出来。   “如何?”   阿迷摇摇头道:“主人,传承里说,草木之灵,有一灵窍,吸收天地灵气,如同人的心脏。可是却没有细说,这灵窍到底什么样子,我只能尽力找找看,这里必定是没有。我能感应到,这里的灵气最为稀薄。依次类推,或许,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便是灵窍所在。”   灵窍一说,卓漆是听过,可也从未见过。   “一间一间慢慢找吧!”   时近黄昏,卓漆才找了十来个房间,其中女子大多毫不害臊,见有人进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也有的真以为卓漆进去抢男人,不由分说就把卓漆撵了出去……   等这一天看完,卓漆简直生无可恋,比大战一百只妖兽还累。   “……主人,不容易啊!主人,下一间就是那湛梦的房间,不如看完那间,今天就休息吧!主人在木容眼里,是个凡人,精力太旺盛,难免让他起疑。”   卓漆点头,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对了,那莲池有没有什么变化?”   木容是草木之灵,对同属草木的莲池应当十分滋养……   “没什么变化。主人一进来,就察觉到这灵气之中掺杂了一些奇怪的妖气,这莲池是至清之物,应该是不屑吸收不纯净的灵气。”   湛梦的房间倒是没遇见什么阻拦,还是和上次一样,里面有二十多个男子。卓漆刚站在门口,阿迷就催促着再进去一点。   “难道,是在这里?”   卓漆忍着心中恶心,把房间转了一圈,阿迷恍然大悟:“我们被困在木容本境之中,所以才盖住了她身上的魔气。主人,这个湛梦应当就是苏莱他们寻找的人心生魔之人。只是,她在这里,魔气被压制住了。她身下的那张床,灵气充沛,正是我们找的灵窍。”   “好。先回去,明日一早,就去找木容。”   翌日一早,卓漆正在隐界中打坐,突然阿迷叫醒她,刚一出来就觉得天地撼动,整颗榕树都在剧烈的震动。卓漆不明所以,不敢妄动,不过片刻,撼动就停歇了,木容浑身墨绿,化作本形——一个周身墨绿的人形树枝倒吊着湛梦下来。   “这个魔物!竟然混在凡俗女子当中,利用老夫一片好心采阳补阴,今早竟然还试图弑杀老夫,被老夫除掉了。你们莫怕,只要安分守己,自己过自己的好日子,老夫是不会随意伤害你们的。”   卓漆这才知道,这湛梦如此疯狂,竟然是练了邪术,可她不知道被什么人利用,竟然试图在本境中攻击榕树,自然败了。   虬蛇一样的树干扭动,很快将湛梦吞进树干之中,做了大榕树的养分。   昨日卓漆还在思量对策,今天湛梦自寻死路,卓漆便顺水推舟,要了湛梦那间房间。   木容有些意外:“那房间魔物住过,你竟然不怕?”   卓漆摇摇头:“我连你都不怕,何况那姑娘虽说是魔物,在我眼里,却是个纤弱的小姑娘,又有什么可怕的。”   卓漆和阿迷都没猜错,那里正是榕树灵窍所在。本来木容是不太想将这房间给卓漆,可眼下最得用的湛梦死了,他还要再物色一个最佳人选,便想,稍后将卓漆换到别的房间,因此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   而卓漆和木容周旋这许多天,耐心早已经用尽,一进去便让阿迷布阵,设下迷阵,以灵气试探。修仙之人精纯的灵气渡入榕树枝编制而成的木床上,卓漆觉得一股极大的吸力转瞬间就将灵气吸收,木床上伸出无数气根,攻击卓漆,凭本能想要将她的灵气吸收干净。   而卓漆一动手,外界的木容被感应到灵窍有了变化,瞬间便到了卓漆面前。   “灵修?小丫头片子,倒是隐瞒的很好!”木容见卓漆宝剑出鞘,正穿在灵窍上,后退几步,收了杀招,咬牙切齿道。   灵窍受损,已经幻化为原型,变成了一颗墨绿色的地瓜状物体。卓漆穿在剑上,剑尖正对着墨绿地瓜与榕树相连的根,不需动用宝剑,剑气激荡,便能将灵窍斩下。   “木容,草木修行不易,一旦我斩下灵窍,你至少也要损失上千年的修为,加上灵窍受损,再要化作人形更是遥遥无期。你在此处胡闹,倒也不曾伤人,虽说荒诞,但也是你情我愿,我也不愿意多管。”   木容捂住心口,恨声问道:“哼,当真是一时疏忽。万万没料到,你们人类修士,竟然这么不要脸!”   卓漆凉凉坐下:“你若是不服气,只管动手。横竖,你这榕树本境一旦坍塌,我便是有百种手段,也难以逃脱。至于你么,不过是灵窍被毁,最后回归尘土罢了。草木一秋,最后的结局,可不都是尘归尘,土归土。”   木容瞪着卓漆,最后果然认输:“你既然不管老夫的闲事,又如何闯了进来?”   卓漆一听,就和他好好的回忆了一下:“我是被你擒进来的。若非我确实脸皮厚,不要脸,千方百计找到了你的灵窍,早就和那湛梦一般结局,做了榕树肥料了。我只有两个问题。”   “说。说完了快滚!”   卓漆问:“我乃玄山一剑天弟子。你久居此处,想来是不知道,玄山是何门何派,你只要知道,若是我真死在这里,你便是侥幸活下去,也会有无数修士,来将你砍成一段一段儿的当柴烧!我们此次,连我在内有三名修士,是为了寻这湛梦而来。你是在何处找到这个湛梦的?”   木容没好气的说:“不记得了。那么多小丫头……”   卓漆微微一笑:“你肯定记得。本来我也不太明白,你为何要找这么多姑娘,可今早你察觉湛梦采阳补阴,我便明白了。你不过利用这些姑娘在采补而已,我没猜错的话,这些男子应该是每隔三天便被你消除记忆放回去,再换一些人进来,而你每隔三天,便会化身成普通男子,去找这些姑娘。也因此,这个天赋异禀的湛梦姑娘,就被你放在了灵窍这里,更利于采补。到底是在哪里发现湛梦的?”   木容咬牙道:“在这附近。我遇到她一身是伤,正在物色男子,因没找到合适的,连一个上了年纪的农夫都没合适的。我便想利用她一番,就将她带了进来。”   “受伤?”卓漆心念一转,问道,“你可曾遇见追她的人?”   木容观察卓漆的神色,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一男一女,可是你的同门?他们追寻湛梦来的,被我困在了榕树间隙里。”   “怪不得,我明明感应到他们就在附近,却找不到。木容,你将人放出来,我们三人即刻就走。”卓漆取出一瓶妖兽内丹,“这里面是两颗五阶妖兽的内丹,你乃灵体,自然有办法吸收。”   木容甚是动心,将困在榕树缝隙的苏莱和何皎予放了出去,摘下一片飞叶,化出外界景象给她看。卓漆见苏莱和何皎予确实已经被放了出去,将妖兽内丹扔给他。   木容拿了玉瓶,才看见玉瓶已经开封了,冷笑道:“你这个丫头,果然狡诈多端。玉瓶开封,妖丹再不用,便妖力大减,而我用了,至少要闭关两个月。你是怕老夫反悔?”   卓漆笑眯眯点头:“自然。”   木容更气了:“既然问完了,就快滚吧!”   正在此时,那飞叶上下翻飞,突然情景骤转,榕树外边的何皎予和苏莱如临大敌,各自亮出兵器,布下了防护阵法。卓漆什么也看不见,剑气荡荡,催动她宝剑旁边的树根不断抖动:“木容,你做了什么?为何,外界全都红了?”   木容灵窍气根受损,吐出一大口墨绿色鲜血,诡异的一笑:“你身为灵修,竟然也能看见这片红雾?果然不简单,竟然还是隔着飞叶,便能感应到了……哼,这是夔牛异兽重新现世了!”   卓漆大惊,见木容杀气腾腾,剑气暴涨,已将灵窍气根斩断!   木容大吼一声,先是先出原型,紧接着,周身气息竟然大便,那丝若有似无的妖气暴增,压过了草木之灵的灵气。   “怎么回事?”阿迷哇哇大叫。卓漆神识四散,顺着妖气探寻,意外发现,这妖气正是从榕树脚下生出。   “主人!是蛇妖!”   木容像蜕皮一样,将周身墨绿色的树皮脱掉,露出了鲜红的蛇麟。而妖气漫出,木容周身邪气更盛。   卓漆叹了口气:“小阿迷啊,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它变成了蛇妖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双修大典   这木容好端端的一颗老榕树,竟然变成了一只蛇妖。   阿迷道:“主人不管怎么回事,它如今已经脱离精怪之属,妖力暴涨,凭主人一己之力,是没有办法了。不如先行逃出去,回宗门去叫人。”   妖气汹涌,化成一道道墨绿色的腥风,卓漆立在中心,面无表情拔剑道:“你瞧这四面八方的妖气,我往哪儿逃?”   说完,剑气涌动,与墨绿色的妖气缠绕在一起,互相压制起来。榕树内忽明忽暗,时而是妖气占了上风,便将整片空间笼罩的暮色沉沉。时而是清华剑气占了上风,便又重新明亮起来。阿迷听从号令,几次放出魅精之气都无功而返,又急的哇哇大叫。   “主人,果然不行!这里面是榕树本境,蛇妖又本来就擅长魅惑之术,魅精之气能起到的作用,简直微乎其微。”   “既然无用,那你就省省力气。”   阿迷问道:“那主人要和它硬拼不成?”   卓漆不再答话,剑气源源不绝涌向空中,阿迷一捂脸,可以想见未来半年都会虚弱度日了:“主人……又疯了……我们不能智取吗?”   卓沣低声道:“一力降十会。这里是榕树本境,除非小卓的力量能够突破这境内之力,否则……”   阿迷哭丧着脸:“我是不担心主人会输……,可是主人每次发疯,都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你被主人的精气日夜养着,当然不觉得,我们隐界却是与主人息息相关。她半死不活的,我也不好受啊!”   剑气呼啸,一层一层下来,竟然没有丝毫衰败的气象,反而越来越强盛。隐界中灵气轰然涌出,向卓漆剑尖而去,她从来都是这样,她不怕什么。   剑气愈胜,妖气便越来越被压制,后来竟然难以成型,完全被剑气压制住了。   阿迷大喜,卓漆神色却越来越难看,那股绿色妖气轰然一声全都涌在一处,汇聚成一团巨大的墨色云团压顶而来……   卓漆几乎力竭,再汇聚不出一丝剑气,手中剑仍旧稳稳的,缓缓的指向这团墨云。   “木容,我方才一剑已斩断你妖骨,你再不退,妖魂没有妖骨支撑,这一身妖气也不过便宜了附近的妖物!”她本意是扰乱木容心智,能够险中求生,这木容却似乎比她还要疯狂,狂卷着压了过来!   “丫头,果然不错。不愧是一剑天弟子!”   卓漆双手握剑,被妖气逼迫的闭上了眼睛,只听见一个空濛之声似曾相识,片刻之后,便觉得妖气淡了许多,整个人置身妖气之中,说不出的难受。恍惚中有人握着她的手,还有皎皎担忧的唤她名字:“小卓,小卓……”   卓漆闷闷的愣了一会儿,神智回笼,挣开眼睛便瞧见黎阳真君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何皎予和苏莱尚且被他挤在身后,见她睁开眼睛,都是一喜。   “小卓,你没事了吧?”   卓漆晃了晃头,一眨眼瞧见这位黎阳真君手中握着一包糕点,还是热乎的,似乎就是这附近镇上的特产桃花糕?   这口气忍了几忍,终于开口问道:“黎阳师伯,您这桃花糕,是在哪里买的?”   “镇上。”   何皎予气道:“黎阳师伯,您……”   苏莱也扶额道:“师伯,您若不是这般馋嘴,小卓怎么会伤成这样?”   “哦。”黎阳真君这才恍然大悟,“说的有道理啊,都是师伯的错。这样吧,师伯便送你点小玩意儿赔罪。”说完,手中现出一颗墨绿色圆珠,就要往卓漆嘴里塞。   卓漆急忙后退,一个闪身勉强躲过,再看何皎予和苏莱已经定在原地,不由大急。   “师伯,您疯了,这可是木容的妖丹!”   黎阳真君微叹了口气:“是啊。这木容本是草木精怪,却阴差阳错,以自身灵气滋养了埋在脚下的一条妖蛇,今日天兽葵牛破世而出,这妖物受到感召,因此才突然妖力大增,直接取木容而代之。”   卓漆听的一惊:“您说,天兽夔牛现世了?方才那股天地异象,就是因为夔牛?”   “不错。”黎阳真君点点头,锲而不舍的拿着妖丹过来。   卓漆身法灵动,气踹嘘嘘道:“可师伯,不论这是草木内丹还是妖丹,我等修士岂可直接服用?多半是爆体而亡……”   黎阳真君道:“我知道啊。但丫头,你要是能有福分化了这丹药,便能一夕之间结成元婴了。”   卓漆瞪大了眼睛,而黎阳真君已经不耐烦了,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卓漆万般法子都施展不开,正急的不行,腰间一紧,那妖丹已经被另一人捉在了手里。   “师兄,夔牛现世,山主让我等出来接应这几个孩子,你自告奋勇来找小卓。我便与你说过,余宁是我坐下幼徒,珍之爱之。你为叫我放心,也许下心魔誓,绝不动她分毫。”   卓漆眼前昏黄,分明是灵气透支,已然支撑不住了。这声音听在耳中,空茫茫的,虽然是极其熟悉,可脑海里却无法分辨究竟是谁。她一手似乎抓到什么,那滑腻的丝衣上有些不平的云纹……   这衣裳,是谢邀来了?   卓漆终于撑不住了,一头晕倒在他怀中。   谢邀反握住她在他衣襟上摩挲的手,将人拥在怀中,冷冷神色迫视对面的黎阳真君。苏莱和何皎予被解了定身之术,一脸不解的躲到了静渊真君身后。   二人劲拔弩张,方才卓漆搅散了一地榕树叶,倒是颓唐遍地,十分应景。   苏莱自幼多受这两位疼爱,不由赔笑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目光却带着审视,看向对面的黎阳真君。“黎阳师伯,是被夺舍了吗?”   黎阳突然干笑几声:“自然没有,其实不过开个玩笑罢了!静渊,凭余宁的资质,我又哪里舍得呢?不过唬一唬她罢了!要不然,哪里还能拖这么久,这妖丹要喂她吃,也早就喂了。”   静渊敛去神色,淡淡道:“听闻师兄前几日开了一炉丹,倒出了一颗金色元丹。”   黎阳真君干巴巴道:“我是真疼爱余宁,不如送她养伤吧!静渊,山主还在山中等我们呢。”   苏莱与何皎予面面相觑,何皎予更是一头雾水。她身为灵狐族族长,本就熟知许多内情,却不知道余宁与黎阳真君究竟有什么过节。一路上寻了个时机问起静渊,他却闭口不言,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怀中的卓漆。   何皎予越发觉得不太对劲:“师傅,您老人家为小卓疗伤渡气,也累了,让我来吧!”   静渊摇摇头:“这事情,不要对她提起。”   何皎予点点头,望了望立在飞舟头上的黎阳真君:“那究竟要不要……多加小心?”   静渊冷笑道:“他若还敢有此心,难道我会放任他如此自在?再有下次,我也不怕入戒严堂。”   何皎予心道“师傅威武”,行了个礼仍旧满心疑问的退下了。   卓漆这次耗尽灵气,又被妖气所伤,原本以为要耗费些时日,不料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大白正关切的坐在面前,一问才得知,不过睡了一天功夫。   “这么快?”   大白含笑点头。   “真君亲自去接你,怎么舍得再叫你一身伤?”   卓漆还有些昏沉,勉强坐起来道:“天兽出世,他应当有许多事要做,怎么能浪费灵气替我疗伤?”   大白怔了怔,笑道:“那是因为,有桩要紧事要交给你。真君让你去天机门一趟。”   “天机门?”卓漆略感奇怪。“如今山门已经封锁,怎么反而要我出门?”   大白见她这模样,心头纷涌,本想若无其事将她支走,终于将这些关系都说给她听。   “夔牛被将息重剑封印住,本来是还有几百年才会重新现世。”几百年的光景,以小卓的资质,无论如何也够结婴了。只是……她停顿了一下,接着道,“魔族百年前就有了动作,以人心生魔重新开启了破魔阵法,魔气滚动,?牛也因为吸收了魔气,提前出世了。魔族大兵压境,夔牛也不足十日就要苏醒了。小卓,你此次出门事关重大,明日素心真人双修大典之后,你便启程前往天机门吧!”   卓漆吃了一惊:“素心真人双修大典?和谁?她,她老人家的重孙子就是徐旻,都有近百岁了吧?”   大白眉峰似乎抖了一下:“符剑宗的宗主。”   “苏醒舟的师尊?”卓漆与大白又感叹了一番,人生苦短,寻欢作乐,简直时不我待。   大白将一枚玉牌交到她手上,道:“原本你师尊的意思,是让你今天便去了。可素心真人说了,这双修大典非要你去凑个热闹不可。”   这玉牌上,正面是一剑天,反面是余宁真人名字,倒和她平日用的身份铭牌没什么区别,便有些好奇。   “怎么好好的换成了玉牌?”   大白摸了摸她的头,递给她一套崭新的粉色衣裳:“大约是你师父疼你。这锦玉可是难得,你师父也只有两块而已。这么宝贝的东西做你的铭牌,也好叫人家知道,你就是一剑天的宝。谁要是惹不起玄山,就别欺负你。”   卓漆瞧着那粉色衣裙上一朵一朵的同色桃花,忍不住嘴角一抽,问道:“大白,你莫不是给苏莱做的新衣裳,错给了我?”   大白语带威胁的一笑:“不好看吗?嗯?”   卓漆急忙点头:“好看。大白的手艺,自然好看。”   “那就好。明天你就穿上这件,好好的小姑娘,穿的鲜亮点。素心真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找了第二任道侣了,你该抓抓紧了。”   卓漆嘿嘿两声,无言以对。大白刚走,何皎予就来了,一见这粉色衣裙,便十分贴心的拿出一支白玉簪子。   卓漆接过来一看,顿时明白其中玄机,若是不熟之人,瞧她容貌便有如云雾之中,若是穿着这件粉嫩嫩衣裙丢人,也只在宗门之中,便拱手谢道:“还是皎皎深知我心。多谢多谢。你怎么想起来,鼓捣这小玩意?”   何皎予手一翻,将一件淡紫色绣满金色牡丹的华丽繁复衣裙铺满了她床铺:“你看,大白为我准备的衣裳。”   卓漆情真意切的道:“皎皎,明日你记得多带几只这种玉簪。”   素心真人再嫁,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这次的双修道侣却是符剑宗的宗主叶已昏,因此四大正宗,乃至各宗各派都派了人来送贺,一时间,玄山倒一改前几日如临大敌的萧条冷然,热闹喧嚣起来。   卓漆也听了一耳朵的闲话,比如叶已昏如何对素心真人一见钟情,素心真人又如何狂追叶已昏等等。更叫人尴尬的是,许是她这一身粉嫩衣裳也太不庄重了些,时常有些面生的金丹修士前来搭话。   正偷了个闲,又有人不长眼的来寻何皎予:“这位道友,请问可是玄山弟子?为何瞧着眼生的很啊?”   何皎予晃晃腰间的玉牌,还未说话,就被苏莱拉走了。   “这怎么回事?你平时不是衣服狐族女王的范儿,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怎么今天这般的和颜悦色?”   何皎予一见他就气不过道:“还不是都怪你?”   苏莱一愣:“怎么还怪我?”   何皎予拎了拎裙角:“你成日里让大白做这些衣服……要不是我们几个穿的太惹眼了,怎么会这么麻烦?认不得路找我,弄不清楚内情也要找我……都是怪你。”   苏莱被她说的摸不着头脑,一回头见卓漆跟在身后,目露笑意瞧着他们两个,不由摸了摸头,轻声道:“也好。你说怪我,那就是怪我。不过,这衣服挺好看的啊。”   双修大典并不繁复,这次也一切都从简,礼成之后,卓漆便留在宴上招待宾客,正有些不耐,打算早些退走,就听苏莱一声嘈杂。   “皎皎!嫁给我吧!”   卓漆正端着一盏果酒,听见这动静,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前面那人却是徐旻,头也不会的开了一个防护罩,他自己却也跟着喷了一口酒。   “皎皎!嫁给我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莲叶造骨血   一片喧然之中,只听见苏莱清亮的声音,分明真切。卓漆回身,隐约看见他目光含笑,朝自己这边望过来,不由笑了一下,回望过去。   苏莱一闹,徐旻几个都挤了过来,连一向清冷的岳霓也敲了一下苏莱脑袋:“你又胡闹什么?今天可是素心真人双修大典,你坏了她的好事,小心素心真人满玄山的追杀你。”   苏莱略有些囧然的一笑,目光从卓漆面上移开,刚要饮酒认罚,何皎予突然捧着他的脸,转到一边,大声宣布:   “我答应!”   苏莱一愣。   “我答应了,走!趁如今也是双修大典,我和你今天就把事儿给办了。”   卓漆扶额,却并不上前,左右不过两位小祖宗胡闹罢了。她虽不算老成,可瞧着苏莱和何皎予这闹腾的样子,恐怕再过上百年,也还是这般孩子心性。   岳霓也哭笑不得:“真是小孩子脾气。”   苏莱突然握住何皎予的手:“好。”   何皎予说:“我答应你。我代替她答应你。万一真的有那一天,也能让她知道,我们没有遗憾了。”   这句话是何皎予传音给苏莱,也只有他能听见。   岳霓随手摘了一支桃花,放在鼻尖轻嗅:“竟然就趁着素心真人的双修大典,顺便又办了个双修大典。小卓,你看这事儿闹的……你也不拦着他们点。”   卓漆总觉得这次岳霓出关,似乎看开了许多,寻常也不那么冷冰冰了。   岳霓又道:“你别光笑了,又不说话。”   卓漆道:“苏莱连岳师姐都不怕了,我能管的住他吗?”   岳霓一愣。   苏莱自然是最听她的话,可卓漆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的心思,早在那一年得知自己身怀先天剑气之后,就全都暗沉起来。或许连他自己都从没想过,他对小卓从未忘情,别人又怎么能想到呢?   片刻,岳霓将这一支桃花放在她手中:“你今夜就要去天机门了?我听说天机门有千机莲花,清华灼灼。就用我手中这一支桃花,换一朵千机莲花吧。”   卓漆接过桃花:“师姐好精的算盘。这桃花随手拈来,让我去取千机莲,却要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少不得还要被人责骂。”   岳霓人已远去不见,只留下一句笑语:“那你是去偷还是不偷?”   “借。岳师姐让我取的,我敢不拿?”   卓漆的星罗棋盘速度虽然不慢,但进入千机山外围森林,便只能落下飞行法器,用神行符赶路。如此半刻也不曾耽搁,也直到凌晨时分才到了千机门主峰。   万峰寂寥,鸟雀不闻,隐有禅声和风声起,袅袅烟雾,似晨似暮。   卓漆到了主峰,并不见一人,仅有一只蜂萤引路。卓漆立在莲池旁,不由觉得有些莫名——传闻千机门后山这片莲池乃禅宗圣地,须得经过诸多波折才能得以朝圣,怎么这次竟然这么容易?   不如趁此机会,替岳师姐借上一朵?   虽然如此想,终究未曾造次,卓漆呆坐了一会儿,天色破晓,便见姽宁真君独自一人,身披风露,从林中而来。卓漆不免心虚,姽宁真君竟一夜未归,幸好没做什么怪异举动。   哪知姽宁真君见了她,挑了块方石席地而坐,指着满池莲花问道:“可想摘一朵?”   卓漆干笑两声,取出一方玉简,交给她:“这是弟子来时,黎阳真君转托我交给您的。”   回山之后,黎阳真君曾当面与她致歉,虽然言辞不算诚恳,但大白也说过,她不必再担心。何况,黎阳真君对她出手一事,本就弄不清动机,卓漆便暗暗留心,收了黎阳真君“赔罪”的一柄法器。   姽宁真君接过玉简,漫不经心道:“本君与黎阳真君,倒是并没有什么交情。还不如紫竹二位来的熟稔。又何必给我写信?你玄山的事情,我也是不插手的。”   卓漆吃了一惊:“难道,黎阳真君写信给您,是拜托您什么事情?”   姽宁真君微叹口气,意味不明的望了她一眼,将玉简收了起来,转而又问:“你可知道,这玄山有一位真人,乃是魔族的人?”   卓漆思索片刻,并没有什么印象:“是谁?”   “是一位女子,与你也极有渊源。”   卓漆听她如此说,这才恍然大悟,又不太确定:“难道真君所说的,是当初与我一同进外门的何旭儿?当初已经确定她是魔族尊后一族,怎么这么多年,她还在玄山?”卓漆真是许久没曾听过她的名字了,因此才想了良久。   姽宁真君道:“你莫非不曾听说?”   这灵镜州连微末小修都知道的一桩大事,卓漆身为一剑天弟子,竟然一无所知。   姽宁真君道:“你师尊与庆阳真君二人用了巧记,让这尊后一族的何旭儿中了计,将你师尊几个带进了魔族暗藏在外的总部,除了几人逃走,其它隐藏在裂红原外的魔族首领都被一网打尽了。除此之外,尊后一族和圣尊也有了嫌隙,也因为这,尊后一族,圣尊,以及魔族各部势力都在齐齐追杀这个‘叛徒’何旭儿。”   卓漆不解道:“魔族放出夔牛,将灵镜州陷入水火。这事情也算是大捷,真君为何又这幅神情?”   姽宁真君随手一拂,示意她坐到自己旁边:“那何旭儿走投无路,又回了玄山。”   卓漆这才真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我在玄山这许多天,也没人对我说过……”   卓漆忽然愣住了。不止何旭儿之事,无人告诉她,就连这次玄山大败魔族外部,她也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风声,就连率真的何皎予在她跟前也没有透出半点口风。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姽宁真君却闭口不再提,转而问道:“你可是想要一支莲花?那便去取一支吧!横竖已到了如今这时候。”   等姽宁真君走了,卓漆还有些疑惑。这莲花是千机山灵脉所化,怎么如此轻易就给了人?   既然真君首肯,卓漆也不推辞,在池边挑了一朵,刚靠近莲池,眼前忽来一场迷雾,眼前白茫一片,再睁眼时,浑身湿透,已经掉进了莲池当中。   卓漆舒展身形,却无论如何也离不开水底,渐渐的不再挣扎,任由这水力将自己困在水中。   “主人……主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迷的声音恍如天外而来。卓漆浮出水面,微闭着双眼,问道:“阿迷,你清醒了?究竟怎么回事?”   阿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主人,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醒过来。主人,快进隐界看看!”   卓漆跃出莲池,将衣裳整理干净,再入隐界一看,其中气息纯净更胜从前。   “这……难道是隐界吸收了千机莲池的至灵之水?”   阿迷点点头:“主人说的没错。还有,隐界中的莲花,似乎要开了!”   卓漆一惊:“果真?”   这莲花养在她莲池中许久,难道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吗?   莲池中清气全部都收敛不见,似乎全部都被植株给吸收了,也不再雾气蒙蒙,两朵将要盛放的莲花清晰可见,在水中亭亭玉立。   一股奇特的力量引的她凑近细看,耳边嗡鸣声起,旋即落下。   “宁千机,本尊与你纠葛数万年,终究是你心似寒铁。”   卓漆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无比疲惫。阿迷关切问她,卓漆也说不出来,嘱咐它将莲池看好,总觉得隐界最近要出大事。   阿迷奇怪的问:“主人,这莲池虽然一向不太听话,但毕竟是主人隐界中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卓漆道:“但愿如此吧!我在水中昏睡前,似乎瞧见姽宁真君将那玉牌放在岸边,有这一回事吗?”   阿迷一拍手:“是的是的,我刚要告诉主人,就睡过去了。”   卓漆掐了个诀,从隐界中出来,才发现玉牌上滴满了水珠,大约是方才下了一场大雨,灵识一探,不由有些茫茫然。   “主人,这……是姽宁真君特意留下,让你看的?”   “庆阳真君玉简上说,此次降服夔牛,我至关重要。可……静渊却坚持不肯。”卓漆虽然看不太懂,但也明白了姽宁真君的意思。姽宁真君应当是站在了庆阳真君这边,所以才刻意将玉牌留下了。   正瞧着,姽宁真君又来了,见她正抱着玉简,不由有些吃惊:“你到此时,才看到玉牌?”   卓漆也懒得和这群活了上千年的老人家打哑谜了,直言问道:“真君的意思,大约是希望我能回到玄山?我师父,静渊真君遣我来千机门,究竟有何要事?”   姽宁真君寻了块石头坐下,浑然不管湿哒哒的流水,道:“你师尊么,不过为了支开你罢了。就算灵镜州修仙一脉灭了,他也希望你能到达海外十洲,好好的过下去。”   卓漆还没问什么,姽宁真君又自顾自问:“霍檀……她离开时,你在她身边,可曾说过些什么?”   “并不曾说什么。只是想起灵狐族,她似乎有些伤感。”   姽宁真君微微一叹,道:“当年她被魔族圣尊曲令离所欺,灵狐尾被齐根斩断,灵狐族三大长老折损两位,到如今灵狐一族仍旧式微,她如何能不伤感?故而,情字害人,如此而已。”   卓漆却不甚认同:“真君这般模样,似乎十分感慨?”   姽宁真君问道:“难道她芳年早逝,这般代价还不够凄惨?”   “或许吧。只不过,让人神伤的不是用情太深,而是对错误的人。”卓漆手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突然神色大变。“真君……我,手腕上的灵草呢?”   姽宁真君早就发现她手腕上的灵草,自然知道她是用自身精气在养魂,道:“你掉落池中,这池中灵气清圣,或许……这灵草已经开花了。”   卓漆大惊:“可他魂魄不全!还有一魄存在长生剑中,假如这么冒冒失失的入了轮回……”   正焦急万分,打算去飞云白楼借来琅嬛照月一月,突然觉得心尖微微颤动,这莲池中露出一双晶亮长眸。   “你!”卓漆捏了个法诀,将人拽了出来,他浑身光溜溜的,一双狭长的眼睛怒气冲冲的瞪着她。   “你是谁!好疼啊!”   卓漆随手卷起衣裳将人裹住,神色冷凝,冷硬道:“你是谁?”   男子抬起头,学着她的样子,冷冰冰问道:“你又是谁?”   卓漆一手无意识的动了两下,阿迷实在看不下去她这样子了,急忙道:“主人,瞧他的样子和卓沣长的一模一样,莫非是……”   姽宁真君并指从男子眉心探入,片刻后才道:“你用自身精血养着这魂魄,又因你本身的机缘,前些时日又误入莲池,他竟然吸收了至灵之水,以莲池中的荷叶生为骨血,造成了一个不存六界的生灵。只不过……”   “只不过?和他魂魄不全有关?”   卓沣当年遇险,为了护住卓漆,曾将自己的一魂放在长生剑之中,现在重生的卓沣,依旧没有这一魂。   “不错,他缺了一魂,恐怕会有些孩童心性。”姽宁真君倒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总之,是你千辛万苦养大的魂魄,你便再继续照顾他吧!横竖现在他是不再需要你用精血养着了。”   卓沣学着卓漆的样子,用衣裳胡乱遮住身体,卓漆见他总是不得其法,只好自己代劳。   卓沣穿好衣裳,浑然不知这是一件女子衣裳,仍旧喜不自胜:“谢谢主人!主人真好。”   卓漆一怔:“你叫我什么?”   “主人啊。哪只小虫子不就是这么叫主人的?”   卓漆更为惊异:“你说的小虫子可是黄色的?”黄色的小虫子,还叫她主人,正是阿迷。难道这卓沣竟然还能看见隐界中的东西?   卓沣点点头。卓漆又问了问迷罗的形态,他果然能瞧见隐界中的一切。   卓沣胡闹了一阵儿,又要往莲池里跑,被姽宁真君定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又沉沉睡去。卓漆取出玉简,郑重问道:“真君,玄山人才济济,我师父为何非要留下何旭儿?” 第二百八十八章可是洵因真人   姽宁真君叹道:“他既然让你走,又何必再问?我叫你去摘莲花,是叫你看看,这水底下的传送阵罢了。”   卓漆半晌不语,心中已是空茫茫一片,什么都想不出来了。良久,才缓缓道:“有什么事情,是那何旭儿能做到,而我不能做到的吗?”   姽宁真君将一瓣落花掷入莲池之中,原本干枯的花瓣一旦接触到莲池中的灵气,便重新变得饱满丰润起来,缓缓沉入了池底。   “小卓丫头,你玄山的事情,我本是不能插手的。”   卓漆又问:“那一日,庆阳师伯除掉了榕树精怪,却差点要将那精怪内丹给我服下……我若结婴,是否这次的危机可以力解?”   姽宁真君一笑置之:“修士结成元婴,才堪堪接触了天地大道。而滞留在金丹期,耗尽终生也不得结婴的修士更不知凡几,即便有了数千年的精怪内丹,又如何能说结婴便结婴呢?然则,你可听说过将息重剑?”   卓漆道:“将息重剑乃是当年剑尊封印天兽夔牛的天剑。真君想必也知道,我如今继承了隐仙令,可是,这和重剑又有什么关系?”   “修士结婴之后,才算打开了天地法门,与天地之气通灵。将息重剑便是修真界灵气本源化身而成,你若结婴,或许能成为将息重剑的第二位主人。”姽宁真君顿了一顿,神色莫名。“或许而已。他自然不许别人,拿你的命去冒险。”   “将息重剑是夔牛的唯一克星。既然眼下将息重剑无人可用,那该如何?”卓漆缓缓道,“天生剑气?”   “以天生剑气而成的将息剑阵,牵引出将息重剑的天地之气,或可令夔牛天兽伏诛。”   “可将息天剑乃是一柄神器。”   姽宁真君凝望着她双目,慢慢道:“不错。所以,这组成剑阵的七名剑子,必死无疑。”   卓漆听完,忽而一拜及地:“多谢真君告知。弟子告辞。”   姽宁真君微微一叹,拂手捏诀在卓沣眉心画了一道红色灵符,又亲自将人送上了星罗棋盘。   “余宁真人,此人在莲池中出生,与我千机门便有生缘,这道太虚令能保他魂魄不散,你好好照顾他罢。他天生缺了奇魂,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将来若有机缘,便再送他回千机门吧!”   卓漆微一思索:“那便请真君为他赐名吧。”   “他受你精血养足神魂,我如何能为他赐名?你既然希望此人依旧是你想见的人,便让他依旧是从前的姓名。我不过,赐他一道号吧!”   卓漆一路思索,并不急着赶路,到了玄山脚下,因为封山大阵早已开启,雾气沉沉。卓漆不知如何才能不惊动静渊偷偷上山,不由在山脚下徘徊。   没等多久,就见一个金丹女修双手抱着一架古琴款款而来,卓漆看她腰间玉牌,正是玄山弟子,便捏了个隐身诀跟在她身后。跟了一段,见她一路眉头深锁好不可怜,身段更是柔弱好比风中柳条,不由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这一仔细一看,才看出来,这人正是何旭儿!   卓漆上了山,第一个见到的便是何皎予,大约因为心虚,一见她就跑。卓漆冷笑几声,她才突然又跑了回来:   “小卓,静渊真人不是派你去千机门办事?怎么又回来了?”   卓漆抬眸看她,一手托着个锦盒笑道:“走的急,竟然连你的新婚贺礼也忘记了,因此特意送回来。”   “原来是这个。”何皎予接过锦盒,却发现里面是一株有年份的藤须草,不由扯了扯嘴角,“小卓,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卓漆托腮笑她:“自然是怕你晚间太过贪图美色,精力不济。这藤须草可有千年了,你要好好儿用,一次么用一点根须就行,要是用多了……你家苏莱的小命可都要被你折腾没了。”   何皎予呸她一声,卓漆见她如此害羞,倒有几分奇怪:“怎么看你的样子,比我还要害羞?难道,你们两个还不曾?”   何皎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忙把这话题岔过去了。   她和苏莱,本就不过是一场执念。双双逢场作戏,她成全的是苏莱的执念,苏莱却不过为了安小卓的心。   至少,当小卓发现真相,还有“此生无憾”这四个字,可以安慰她。也仅仅如此而已。   何皎予握住卓漆的手,一字一句道:“小卓,我很喜欢苏莱,这一世我能和他在一起,此生无憾。”   凌晨星子敛光,洞府外有人徘徊不决。大熊已经回归尘土,便让卓沣去迎。   谢邀一身青衣,云纹暗沉,神色疲倦,见到卓沣略有些吃惊:“你当初用精血养着他的魂魄,我并不赞成,没料到不到百年,真被你养出来了。”   卓漆双手奉茶,开门见山:“将息剑法。你从来不曾教过我?”   谢邀一愣,杯子蹲在唇边,这才发觉,这杯子似乎是他惯用的那一套。也不知是哪一回,被卓漆顺走了一只,便残了一只,他以后便再没有用过了。   “怎么想起问这个?你的天资的确不错,只不过不适合将息剑法。焕情真君当年也说,你练的剑法就不错,不必刻意去练将息剑法。”   卓漆早知其中缘由,冷不丁又问:“您寻了那么多人,来练着将息剑阵,却偏偏将我排在外面。难道,连那居心不良的何旭儿也比我强吗?”   谢邀见她如此,便索性冷了神色:“何旭儿如今已走投无路。她会的。”   卓漆也冷了神色,冷笑道:“可是一入剑阵,也是死路一条。这和她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区别?”   谢邀微怔片刻,才淡淡道:“她有个孩子。”   卓漆又是一声冷笑:“假如这个孩子是假的呢?”   “不会。山主用秘法探过,确实是她的孩子无疑。我已立下心魔誓,会收这个孩子为关门弟子,玄山上下视如己出。”   卓漆又笑了笑,眼中酸涩:“孩子或许真是她的孩子,可假如……这个孩子在她心中未必那么重要,只不过是用来迷惑你们的玩意儿呢?谢邀,你拿什么和她赌?灵镜州吗?”   说完这句,卓漆将一方古琴扔在地上,顿时便四分五裂。   谢邀神色大变:“你!何旭儿呢?”   卓漆将何旭儿的佩剑扔在地上:“这把剑是剑阁里的吧?当初我在剑阁除尘,很喜欢这把摇清,你也不肯给我……”   原本清华绽放有如月色的摇清,已经光华全失。   它已经和新主人断了联系。   “何旭儿呢?摇清,怎么这样了?”   “名剑没有灵气滋养,自然就这般了,灰扑扑的。”卓漆坐在石桌边,浑然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   谢邀神色不动,却怔然片刻,问她:“你已经知道了?”   “我所说的,你都知道。又为什么要用她?若论天生剑气,谁能比得上我?”   谢邀道:“是啊,天生剑气,谁又能比得上你。”   卓漆见他神色如此,莫名的有些后怕起来:“虽说我没有学过将息剑法,可皎皎和苏莱用过,我也见过,我可以学……”   谢邀突然一笑:“若是你,根本不需学什么将息剑法。”   卓漆有些不明所以:“嗯?”   “你只需要站在剑阵中,将息重剑的剑气就会自然受到牵引,会随你而动。小卓,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卓漆刚要细问,就见谢邀面色如霜往外走,他冷沉下来,卓漆也不敢造次,跟在他身后想伺机问个清楚,却不料他突然转过身来,眼前一黑,意识轰然,已经被他定在原地,拥在了怀中。   “小卓,你是不是要让我在这一剑天,再立一座无情碑?”   无情碑,是玄山昔年一位为情所困的祖师所立。   卓漆被他定住,说不出话来,又听他沉沉叹道:“我也早知道你会回来。你连云河的话都不听了。小卓,我早知道,你会回来的。”   云河真君肃焚心留给卓漆一块石头,刻着孤妄二字。   孤,是一个人。妄,是自在。   怪不得云河那时候说,不要管玄山,也不要管灵镜州,照看好自己。   卓漆泪流满面,人已被静渊放开。   翌日一早,何皎予便杀了过来,本来是怒气冲冲的人,瞧见她笑模笑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连十多天,卓漆都与何皎予、苏莱一起对剑,将息剑法早已炉火纯青。而原本指教剑阵的静渊真君谢邀却一直没有露面。   大白同样日渐憔悴,得知卓漆去而复返,很是伤感了几日,又抽空送来了一筐野莓。   “还是大白贴心。”苏莱上去就抢,被大白拍开手。   “你一个大老爷们,吃什么吃?这是给小卓和皎皎的。”   苏莱委屈的嘀咕了几句,又拿出一壶果酒:“这果子还是配着果酒才好。”   大白又问:“小卓,今日岳霓从外门回来了。你不让她见见吗?”   卓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即刻传令出洞,让卓沣去门外接岳霓。   大白又不太满意:“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你这么贸贸然的让他去,恐怕……”   卓漆淡淡一笑:“岳师姐不是我。她心里有兄长,可眼里却仅有玄山。”   这七人之中,岳霓应当是最早知道将息剑阵一事,所以,才藏起了全部心事,连喂养卓沣神魂之事也是由卓漆来做了。   大白又嗟叹一番,交代了好几番事情,最后又问起了茶杯的事情:“上次真君过来,在你这里饮了一盏茶,说……”   “说什么?”上次不欢而散,两人都不知该如何面对,索性是避而不见。   大白有点哭笑不得:“说是你用的那杯子,是他从前用过的,被你顺走了一只,一套也缺了。”   卓漆道:“那让大白带回去便是。怎么这么小气?”   大白道:“真君自然不是小气。不过是他珍视而已。又怎么舍得呢?可惜这杯子,半点也不知道真君的真心。”   何皎予一口酒全喷在了苏莱脸上,见苏莱横眉冷对,忍笑道:“这杯子……也太不知好歹了些。”   卓漆假装不知,又饮了一杯酒:“不过一个杯子,大白你带回去吧。”   大白为难道:“你那日用的那个杯子,我是能带回去。可是真君也不知怎么了,自己查了,不少杯子都缺了一只两只的,能在真君那里喝茶的,是有那么几个人,可能把真君的杯子顺走的,却只有你了。你不如回去找找,到底顺了真君多少杯子,自己送回去算了。”   卓漆又干了一杯,脸色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大白走了,又被何皎予和苏莱借着杯子这话题取笑了一气。   “我听闻,真君为了这心爱的杯子,连山主都冲撞了,山主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苏莱煽风点火:“可不是。为了让何旭儿上钩,真君还受了伤,之后又带伤去追击魔族外部,现在这伤还没好呢。”   卓漆听到后来,反倒气定神闲,吃了个莓子,凉凉的看着他们两个:“说,继续说。真君做了这许多,结果这杯子呢?杯子又是如何忘恩负义、不识好歹?”   何皎予哪敢真惹她,与苏莱两个,又转了口风:“不不,它自然是情深似海,义重如山!”   暮色沉沉,岳霓这几日已将外门事宜全部转接给徐旻,仍有徐旻暂时引领外门弟子。徐旻虽然尚未结丹,不知内情,但灵镜州风云变幻,他自然也有所觉察,一改往日傲气,亲自将岳霓送到了内门山口。   “岳师姐,请代我向苏莱师弟,还有两位何师妹问好。”   岳霓淡淡道:“想来你还不知道,何旭儿乃是魔族之人,出卖玄山,已经被余宁真人卓漆处决了。”   徐旻讶异道:“那……如今接替何师妹的,是余宁真人?”   岳霓颔首,徐旻恍如有些不知所措:“她……如何又去而复返?静渊真君为了留下何旭儿做了那么多事。”   岳霓笑而不答,忽然瞧见那山门处,侧身站着一人,正凝望着一处青苔出神。   徐旻也认出此人,不再多言,毕恭毕敬行了大礼,方才退下。   那人转身,便瞧见岳霓,取出一副画卷,瞧了几眼,疾步过来一揖:“可是洵因真人?” 第二百八十九章本命灯(大结局)   卓沣一揖,清声问:“可是洵因真人?我家余宁真人让我在此处等候真人,已有许久。”   岳霓摇摇头:“不是。我是岳霓。”   卓沣偏头一愣:“是吗?那我继续等……也不对,我家真人说了,洵因真人便是岳霓。真人,我可已等了许久了。”   岳霓淡淡看他一眼,挪开目光。   “我已等了你近百年,你不过等我半日光景罢了。”   卓沣挠了挠头:“真人什么时候等我了?”   岳霓道:“没什么。记错了而已。你家真人找我何事?”   卓沣皱眉努力想了又想:“这个倒不记得了。我现在回去问真人!”话音落,人已没影了,他速度极快,一如从前,岳霓还想和他说上几句,却又顿足。   等岳霓到卓漆洞府,已经残月西斜了。   卓漆石桌上冷酒已凉,还在时不时的喝掉一杯:“师姐怎么才来?卓沣等了你小半夜,出去寻了你四次,说是找不到。”   岳霓随手拿起一个杯子,喝了一口,就被呛住了:“寻我做什么?我与你他初次相见,又有什么可寻?”   似乎是被天边月色所引,岳霓抬头看了许久,又笑问:“那你呢?已经这个时辰了,一个人坐在这里,喝什么闷酒?”见卓漆只是不语,又道,“他能回来,是你的功劳。我见他不见,又有什么重要。他总归已经是另一个人。”   两人说到这里,似乎又没什么话可说了,残酒饮尽,岳霓摇摇晃晃回了自己洞府,卓漆却借着酒劲,使唤阿迷和卓沣四处寻了个遍,竟然找出来十余只茶杯。   阿迷道:“主人,你顺走真君这些杯子又能做什么?”   虽是果酒,可卓漆从黄昏时分一直到此刻,一杯一杯,没有一时停下来,这时酒意上头,找了件衣裳将杯子裹在一处,竟然乒乒乓乓全给砸了。   “不过就是十几只杯子,他拿回去做什么?”   卓沣缺了一魂,性子直硬:“人家的杯子都是成套的,你取走一只,叫人家缺了,还怎么用?”   卓漆昏头昏脑:“说的也是,我现在就去还他。叫他好好的粘起来,再拿去送给别的小徒弟,如何?”   阿迷捂脸,不想再理她了。   “主人,你喝醉了酒真是……没谁了。卓沣,你别理她,越理她越劲儿。”   卓漆掐了个诀,片刻到了一剑天大殿外,自从她这次回山,大殿中多半是灯火通明。今夜也不例外,谢邀听到动静,出门一看,只看见一地残渣裹着一件紫色衣裳,不由皱眉。   大白笑道:“真君不去看看?那丫头脾气越来越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平时惯的太狠了,叫她越来越孩子心性,横冲直撞连真君都敢惹。”   谢邀将一地狼藉收了,才道:“是惯的太狠了。”   天地间巨浪声恍如洪钟,一直到夔牛终于冲破了灵气本源所成的封印,卓漆也没再和谢邀见一见。   卓漆竟然喝醉了。阿迷摇头叹气,觉得主人太不争气,刚想催动灵气让主人清醒清醒,突然顿住了。   隐界中一切都顿住了。   莲池中气息突然大盛,一道紫气击向卓漆识海之中,使得本来昏沉的她彻底睡了过去。   其中一朵白色莲花突然绽放开来,花瓣层层叠叠足有千叶花瓣,从花蕊中吐出了一个白嫩的小娃娃,一旦落地便暴涨出来,几息之间就变成了个两岁孩童的模样。   她在水中站起身,一手捏住了另一朵粉色莲花,将即将盛放的莲花握在小儿拳中,捏成了粉碎,滴落了满地红香。她把这花瓣吞进肚中,很快就长了数岁,用荷叶裁成一身绿色衣裳,从隐界莲池中消失中。   清晨,卓漆醒来,恍惚觉得头重脚轻,浑身疲软的厉害,阿迷也和她主人一样,昏昏糊糊的,等在隐界里逡巡了一圈,才大叫起来。   “主人,不好了,不好了……莲池不见了!”   卓漆进了隐界,果然发现在仓木鼎中的莲池,竟然不翼而飞了。   “这怎么回事?”隐界中的一切她都有所感应,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阿迷说不明白,连仓木鼎和苍豹都浑然不知。仓木鼎支支吾吾,最后才道:   “小卓主人,依我看,你这莲池本来就不属于修真界。她不过和我一样,借用了你的地方,她走之前给你留下了一道保命禁制,既然找不到,就算了吧……”   卓漆刚要答,就听见外界风雷之声大作,阿迷捂住耳朵大叫:“这是打雷了?要下多大的雨啊主人!”   卓漆一闪身出了隐界,遥望天边水色:“不是打雷,是惊涛之声。灵镜州位于修真界正中,与海外八洲以巨海分割,当年剑尊璞石远道以将息重剑将天兽镇在海中,用本源灵气形成灵锁,将天兽锁住,使其沉睡。如今,是天兽出世,掀起了四海巨浪。你听见的,不是风雷之声,是水声。”   阿迷来不及惊叹,卓漆已经驱动星罗棋盘,一路接了岳霓等人,化作一道玄光,离玄山而去。   天兽出世,魔族已等待许久,倾巢而出。   天边水色十天十夜都不曾散去,倾泻而下的海水成了暴雨、洪水……   谢邀周身浴血,一身青衣已看不出本来面貌,灵气早已用尽,他一手提剑,另一手拽着筋疲力竭的大白,在人群中麻木的砍杀。   风雷之声不断,魔族从不肯退,只有源源不断扑上来的魔族,连未成年未成形的魔族都堆了上来。   谢邀也未曾后退半步,灵气恢复一丝,便使出一个威力最大的风雷诀斩杀一片。这一处已经一片焦糊之气。而他身后,黎阳真君、庆阳真君并四大正宗另三位宗主正在全力修补裂红原裂隙。   雷声突然顿住,继而是一声巨响,天边有无数清光涌过,原本灰沉的天色亮了起来,闪电铺满了天际。谢邀手中沉均剑不断撼动,继而是大白手中的摇清,云河真君留下的承影剑,所有剑气都涨了起来!   大白跪倒在地,勉力控住晃动的摇清剑:“真君,是将息重剑……天剑的剑气被引了出来,往海的方向去了。”   “真君,小卓丫头成功了!”   仿佛只是下了一场十余天的暴雨,天剑出世之后,一切很快就平息下来。黎阳真君舍了元婴,以一身修为将魔隙封印重新补好。庆阳真君发了狂一样冲出来,将被困在裂红原外的魔族斩杀一地,俨然修罗一般。   姽宁真君与三位宗主亲自去了海边,却一无所获。   谢邀不肯前去,姽宁真君寻到深海,连海魅一族都惊动了,如此寻了三天三夜,竟然没有寻到一人的尸骨。   大白现出原形先回山,将弟子们都重新安抚,这一战,不止玄山,灵镜州正宗,乃至人族都是损伤惨重。   谢邀勉力落在山门外,一步一步走上石阶。   第一次见到卓漆,她板着小脸,似乎和许多人一样,充满了雀跃或者紧张,可眼神里却流露出些漫不经心。   第一眼,他就知道,她不是他等的果果丫头。   大白突然到了山门处,双手捧着一盏灯。   谢邀顿住。   “真君……小卓丫头的本命灯……”   或许是幻觉,或许是本命灯……坏了?谢邀沉声问:“他们的呢?”   大白摇摇头。   谢邀转身就走,本来灵气耗尽的人,不过一瞬,就消失在了山道上。   大白捧着灯,望着本命灯中烛火,喃喃道:“天剑剑气穿体而过,小卓丫头又是执剑人,怎么会……可已经三天了,她要是没事,又去了哪里?”   谢邀一路南行,途中正遇见姽宁真君和三位宗主。   庆阳真君见他如此行迹,忙将人拦住:“你灵气耗尽,若不及时闭关修养……”   谢邀打断他:“小卓的本命灯……还亮着。”   庆阳真君一愣,见他神色憔悴,一叹问道:“那灯呢?”   谢邀摇摇头:“我没有拿。”   姽宁真君与庆阳真君对视一眼,刚想说什么,谢邀已化作一道遁光,往南去了。   姽宁真君道:“余宁真人是执剑人,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剑气损伤,又怎么会?”   庆阳真君道:“不错。即便她是隐仙一族的后人,可她修为不过金丹……说来可恨,若非魔族以人心生魔开启魔气大阵,天兽夔牛也不会这么早就出来!若是再过些时日,这丫头能成功结婴,或许真能成为天剑之主也不一定。”   “隐仙一族能动用天剑,也不过是我等的猜想罢了。”姽宁真君微叹口气,“可惜,连灵狐族族长也……”   无关之人,或喟叹或感伤或哀叹,又有谁心痛如摧?   谢邀灵气全失,几人又急忙前往海边,唯恐他又出事,恰逢一个男子将灵狐族族长有狐皎从水中抱了出来。   庆阳真君见他周身气息大盛,竟然看不出什么修为,急忙行了个礼:“不知尊驾何人?这位乃是灵狐族族长有狐皎……”   “皎皎?那小卓呢?”   庆阳真君不知就里,被他幽深眼神一看,竟然毫无防备的说了真话:“余宁真人大约也已经殉道了。只是她师尊静渊真君如何也不信,说她本命灯尚且旺盛,去寻她了。”   男子微微颔首,从指间逼出一滴金色血滴,引入何皎予眉心之中,又将人交给姽宁真君:“照看好她。”说完,取出一旧物,引出它主人卓漆的气息,竟凭空画出一道金符,引出一道金光,直指海天交接之地。此人衣裳浮动,已然朝那方向去了。   姽宁真君抱着何皎予,见她气息全无,但那精血入体之后,面容恢复妍色,与生前无异。   “这……金色血滴,莫非是神龙精血?可神龙乃是上界生灵,怎么会到了修真界?余宁真人和灵狐族族长,何时又和神龙有了如此交情?竟然用神龙精血,为她保存尸身。”   庆阳真君冷冷一笑:“是。连天兽夔牛都能出现在修真界,神龙又为何不能来?”   那人寻金光所指而去,一路金芒踏碎。可几人又等了一天一夜,仍旧不见男子归来。   几位宗主不能再久待,只好带着何皎予的尸身先行回去。   男子循着金光入了深海,便见到一身青衣,正与一头海兽缠斗的静渊。男子随手一动,海水化作银珠将海兽灭杀。   “顺着金光过去,就能寻到她了。”   谢邀问:“你是何人?与小卓有何关系?”   男子道:“本君在你修真界宿留数千年,却受了她恩惠才得以醒来。此次便算我还了她在此界的情分。你若为她少些烦忧,我的行迹,不如不说。”   谢邀猜到他必定是上界之人,再联想到天兽夔牛的来历,心中纷涌,愤懑难言。   “好!只是她的性情,我不说,她也能猜到了。”   男子似乎有些为难:“那我也没有办法。这上界的恩怨,总归是上界之人才能解决。她么,若是将来有机会上界,再自己去找那些仇人吧!”   “还有……我有一尊宝鼎,落在她隐界之中。”   “可是仓木鼎?”   男子颔首:“不错。那鼎她留在手中也无用,可要我拿走,却有些不舍。既然小仓已经认她为主,便留给她吧!这是本君精血,你哄她服下,那仓木鼎她便能用了。只是,尽量不用,若用时,要用她自身精血才可开启。”   男子本来神色冷淡,说起这些琐事,又多了几分烟火气,絮絮叨叨交待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最后又问起大熊:“那大熊如今厨艺如何?”   静渊道:“大熊天资有限,寿元已尽。”   男子一叹:“那岂不是没人做饭给她吃?你呢?你如此喜欢他,倒不如,你去学学庖厨?”   谢邀立在原地,简直无言以对。   海底有一处天然阵法,谢邀不敢硬破,在外等了半天,也修养了半年多,某一日突然阵法破开,卓漆一身清光,破阵而出。   二人四目相对,卓漆问:   “你在?”   谢邀淡淡一笑:“此处灵气虽盛,毕竟是在别处。回玄山吧!”   卓漆回身望了望,一个小娃娃随之消失。   “好。回玄山。”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